正文 第24章 忘山村，不恋仙

    罗一今年十五岁，年纪虽小，可已经是村子里家喻户晓的猎人。他三岁时便开始练弓，其父生前是村子里赫赫有名的猎人，他继承父亲的天赋，小小年纪便已经将箭法练的出神如画，耳朵可听音辨位，眼睛可视秋毫，箭无虚发。方才他离那猛虎还有三百米，一箭射出如雷霆万钧，瞬间便要了那老虎的性命。

    从草丛里走出来时，罗一没有看到右侧面树下的越秦，直接走到老虎身边，拔出羽箭。等到越秦走到他身边打招呼时，他才惊讶地跳起身来，拿弓竖在身前做出一副防御的姿态。

    之前他完全没有发现越秦的存在，被突然惊吓后，心想这荒郊野外怎么会有陌生人出现在这里，竟有点怀疑越秦是妖。

    罗一警惕的样子让越秦十分纳闷，心想他刚刚救了自己现在看到自己怎么就跟看见鬼了一样，上前抱拳作揖道，“在下越秦，感谢小兄弟救命之恩。不知尊姓大名？”

    罗一闻言才意识到他刚刚射中老虎却意外救了这个陌生人，心中紧张稍有缓解。但是想到妖怪是可以化为人形口吐人言的，而且以他的观察力，刚刚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越秦，所以不敢完全放松警惕，小心道，“我叫罗一，你为何一人待在这种地方？”

    越秦面露苦涩不知从何说起，道了一句说来话长后又长话短说，告诉罗一他与洛城中的一支猎人队伍在青菜岭中遭遇恶狼袭击，和其他人失散，一人逃到这里。关于落入万象境的事他一概省去了，这种事第一说来复杂，二来也不会有什么人信，三来对于越秦来说，这是一个秘密。

    罗一得知越秦是来自洛城的一名猎人，心中防备又减少几分，面前的弓缓缓放下，继续问道，“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越秦皱了皱眉头，叹了一口气说他本想穿过青菜岭，到西边的山川中找去寻一个名叫忘山的小村庄，没想到却遭遇这样的祸端。现在他想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然后继续去寻忘山村。

    罗一听到越秦提到忘山村，不禁眉头微皱，心里纳罕这外面还有知道忘山村的人，不知何图。有所掩饰地答道，“这里是入云山，你说的忘山村我曾听说过，据说早已经是消失在万山中了，你去那里做什么？”

    他的话在越秦听来有几分此地无银的意味，思量后把久忘先的事迹全盘托出，然后期待罗一的反应。

    结果没有让他失望，甚至还有一些惊喜。罗一听到久忘先的名字时竟然直接大呼出声，喊的是久忘先三个字。

    他猜测，这个罗一正是他一直在寻找的忘山村里的人，而且好像还认识久忘先，如果是这样的话，接下来事情就好办了，只须想办法让他带着自己去忘山村，不必再像无头苍蝇一样在这密林里乱窜，碰到各种意想不到的危险。

    他告诉罗一，久忘先是自己的师傅，为了救他而牺牲了自己，临终前叫他来忘山村，替他了却思乡之情，见罗一有些动容，接着他又浓墨重彩地说了久忘先如何舍己为人，如何舍身就义，如何为了正义而放弃了成仙的机会，虽然有些夸张，但却没有虚作感情。

    一番话简直要让面前的罗一分不清东南西北，再看越秦时不仅先前的防备已经一扫而空，眼里竟然还多了一丝感动和敬慕，让越秦一时尴尬得不能适应。

    罗一抱拳正色道，“想不到越兄是久爷爷的徒弟，其实我就来自忘山村，刚刚有所隐瞒，希望你不要介意。”

    越秦早已猜到，此时闻言故作惊喜状，激动道，“竟然有此等事！想不到因祸得福，这下师父的夙愿可以了结了。”

    罗一点点头神色中有些怆然，小小年纪已经像个大人一般。他沉吟一会儿告诉越秦，忘山村在入云山的东侧，离此地还有些距离，需要即刻出发回村。

    越秦求之不得，与罗一一同向忘山村前进。

    路上二人相谈甚欢，罗一给越秦讲了许多关于忘山村和久忘先的事情。

    忘山村，原名追仙村，后改为忘仙，再改忘山。说起它的历史还得与万年前的仙妖大战扯些关系。

    当时青菜岭里妖怪横行，为祸人间，仙界首次出师不利后，又组织了一个仙人军团前来剿灭，军团里的仙人都是从各个仙人门派里挑选出的精英，其中有一支队伍来自一个名叫追仙宗的仙门，是当时军团里的顶尖力量。

    随着仙妖战争的不断发展以至于后来双方僵持不下，一些仙人便在青菜岭周围的山脉中建立营地以作临时的栖身之所，便于随时掌握妖怪的动向。久而久之在此地生活多年，也受到了一些人间烟火的影响。

    当仙妖战争结束后，一些仙人不愿返回原来宗门，表示愿意在此处修炼，随时防止妖怪重新聚集，维护周边的安全，得到了军团以及所属宗门的同意。

    其中便有那来自追仙宗的仙人。他们与其他宗门留下来的仙人商议，共同在入云山下落脚，建造村庄，起名追仙村，于此处安定下来，繁衍生息，传宗接代。

    离开了仙界的他们在时间的角磨下逐渐忘记了当初的门规条例，与其他仙人的接触也愈来愈少，反而与人世间的接触更多起来，当初的修仙热情逐渐淡化，有了凡人的习惯，而对枯燥的修炼产生厌倦，最后慢慢从仙人变回凡人。

    村子在这样的氛围下将名字改成了忘仙，与仙界几乎断了往来。

    几千年华争相过，一朝老死无人知。最初的仙人们有的离开了村子，有的在这里老死，然而他们的故事流传下来，在一代又一代忘仙村的后辈中广泛传播，惹得他们羡慕向往，幻想自己也有成仙的一天。终于有一天，村子里的终于爆发了一场浩浩荡荡的寻仙之旅，几乎村子里一大半的人都带着自家的祖传之宝外出去寻曾经的仙门，结果这些人外出之后再无音讯，后得知许多人在寻仙的路途中便不幸丧命。

    这次寻仙之旅成为村子的一个伤痛，但是依然无法改变村人对修仙的向往，一波又一波的年轻人离开村子，人去楼空，村子里的人数愈发稀少，这时忘仙村改名忘山，去掉了仙字旁边的人字。

    到了几十年前，忘山村只剩下二十几户人家，人丁衰微，几近灭亡。为了村子的命运，时任村长罗长生定下了村里不得流传关于仙人传说的规定，青壮年也被禁止外出寻仙，对于过往寻仙的人抱以批判的态度。

    然而他立下的规定只起到一个表面上的限制作用，祖辈的故事不会在村子里销声匿迹，就连他的孙子罗一也经常向他问一些过去的事情，他每每挥手不愿谈论，但却在酒后说了更多，其间便提到过久忘先的事迹。

    久忘先和罗长生同辈，那个时候与村子里一干人等一样有强烈的修仙愿望，期待有朝一日可以离开村子寻到仙门，进入修真界。

    作为村子那一辈里最优秀的久忘先，被许多村人称为最有资格和能力修仙的人。他带着他最好的两个朋友踏上了他们的寻仙之路，然而一如他人，离开后石沉大海了无音讯。罗长生当初也去寻过仙，不过半路便退缩回来，后来因为勤恳当上了村里的村长，每每谈起他的这段往事都唏嘘不已。

    越秦听完罗一所说一时心潮澎湃，腹内惆怅犹如江水连绵起伏，觉得忘山村的过去实在让人惊叹。这里的人都是仙人的后代，又为寻仙而前赴后继，其意志品质让人钦佩。越秦又想到久忘先，不禁感受到其身上的悲情。

    二人在山林里快速穿梭，越秦竟然有一种跟不上罗一速度的感觉，心道仙人后代果然不同凡人，同时为自身气血被堵感到万分忧愁。

    大概奔跑了半天时间，两人在一条小河边停下，罗一告诉越秦过了这条河很快就可以到达村子了。

    越秦喘着气看了一眼河面，大概三米多宽，河水缓缓向东流淌，不急不缓，颜色呈白黄色，不算清澈，看不出深浅，觉得这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河而已，但想到罗一在此停下估计其中又有什么玄妙，于是在一旁等待罗一行动。

    果然罗一告诉越秦这河流看似普通，实际上却有一法阵置于其中，是祖辈们设下，用来防止外人侵扰。若是随意踩下触动法阵极有可能陷入其中难以脱身。

    他让越秦跟在他后面，向水面上一个点跳去，鞋底触及河面眼见要落入水中，却连波纹都没看见，竟然直直地立在了水面上，好似脚下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撑在了那里。罗一继续向另一个点跳去，越秦带着惊奇的目光跟在后面。几次跳跃后，二人来到河对岸，回头看时，河面依旧如常。

    又行了几步路，入云山东侧已至，只见此处弥漫着淡淡的云烟，四周绿树环绕，花草点缀，不似之前林子里的恶草黄花，面前一条曲折地石子小道向远处蔓延，旁边依次分布着几座青瓦低檐的小屋，墙壁呈灰土色，多有裂缝，正面统一的悬挂着几个竹篮，里面放着一些咸菜，侧面屋壁上苍绿的藤蔓相互缠绕攀爬。周边置有几处菜圃，里面种植着不同的花果蔬菜。旁边还有低头啄食的家禽，诸如鸡鸭之类，约莫十一二只。

    远远看去，一副世外桃源的样子。

    离路口最近的瓦屋门前一个白发苍苍，佝偻着背的老妇人正拄着一个拐杖，眯着眼睛往路口处看去，恰好看到了前来的越秦和罗一。

    她那枯涩的眼里像是受到了春风的滋润，拄着拐杖的手微微颤抖起来，嘴里嗫嚅着什么，一步一步朝越秦二人走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