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7章 不知不觉

    这一夜，万象俱眠。

    自进入这万象境以来，越秦不曾睡过一次好觉。每每想睡或刚睡之时，常常被心里的忌惮和噩梦惊醒。今晚是他这段时间以来最放松的一晚，睡得格外香甜。美梦也做了不少。

    吱吱吱，那是房门打开的声音，久久不息，竟在越秦耳朵边唱起了小曲。不堪其扰，艰难地睁开双眼，一片模模糊糊的黑色在面前旋转，揉了揉眼睛才将画面定格。屋子里挤满了黑暗，给人一种无穷无尽的感觉。只有一束短浅的月光从窗口处透射进来，照亮一小片区域。

    越秦认真寻找着吵醒他的声音，懊恼地看向房门，却发现房门静静地立在那里，毫无动静。奇怪的心情让他很快清醒起来。扫视一遍周围的环境，毫无发现。

    难不成是幻听了？

    他有些怀疑自己，不过很快被一阵连续的滴答滴答声吸引过去。声音来自屋外，虽极其细微但在这静谧的世界里无法遁形。

    他本可不管，继续倒头睡觉，无奈好奇心让他闭不上眼睛。

    轻轻推开门时脑子里想了许多可能出现的情况，也许只是外面下起了小雨，雨珠砸到了树叶上罢了。

    房门打开，清风携着一股幽香袭面而来，冷冷的月光撒在地面上，似是一层白霜覆盖着幽幽的大地。

    眼前并无雨，可空气中依旧充斥着一缕缕缠绵和旖旎。越秦不禁怀疑到底是什么叫醒了自己。

    左侧方靠近萝卜井的地方，一个一丝不挂的黑发女子微曲着身子，正举着一个小小的萝卜瓢，从上而下地往身上浇着白色的萝卜汁，汁液发着暗暗的亮光缓缓流下，里面隐藏着特殊的色彩。

    女子侧对着越秦，身材高挑曼妙，肌肤胜雪，天生尤物。尤其是在这月光的打扮下，更显一段风情。

    越秦发了呆，完全失了姿态。嘴里喃喃道，“怎么不用好一点的萝卜汁呢？”

    女子听到了越秦的声音，转过身来，毫无掩盖地展露在他面前。杏眼桃腮，比花花解语，比玉玉生香。她看着越秦毫无羞涩，反而歪着脑袋摆出一个顽皮的姿势，吐了吐舌头道，“你怎么啦？”

    越秦顿感血脉喷张，心脏快要跳出嗓子眼，身上红了一半，某些地方甚至竖起了着了火的高楼。瞪直眼睛咽着口水，嘴里不停道，“罪过罪过。”挣扎许久后，他猛地钻回了房间，极用力地关上了门。

    砰地一声巨响，震得他耳朵发聩，摸了摸耳朵，眼前漆黑一片，连那一束月光都消失了，躺回床上，越秦内心一时不能平静，翻来覆去，想着刚刚那个女子。结果那女子的声音又传到耳边。

    “越秦，起床啦！”

    几秒钟后，他猛地坐起，看看旁边一片光亮，小萝卜睁着大眼睛气呼呼地站在门旁边插着腰，手里抓着门边，似乎刚刚对门做了什么残忍的事情。

    越秦才发现，刚刚只是一梦。而他果真是被门叫醒的。

    此时他脸庞还有点红热，看到不远处昂首挺胸的小萝卜更觉得羞愧难当，恨不得钻到地下去。从椅子上下来时，感觉不太对劲，动作样子十分别扭。

    小萝卜不明白他到底出了什么状况，问怎么了。

    她刚来时就看到越秦躺在椅子上翻来覆去的，几度掉下椅子都是她给扶回来的。嘴里不停喊着罪过罪过，也不知犯了什么罪。喊他他不醒，于是只好委屈了门。

    越秦弯腰捂着肚子，故作出一副疼痛难忍的样子，哎呦哎呦个不停，说师傅，我肚子疼，出去解决一下。说着半蹲着快步走出了门外。

    小萝卜看着越秦，心里想难道是昨夜吃的萝卜有问题？

    今晨的树林里露水落满了一片又一片草叶，由于体积巨大，像是下过暴雨一般。越秦在草丛中行走时，身上的衣着很快被打湿，鞋子也粘上了许多泞土。

    走到昨天洗澡的地方，越秦这才放松下来，方便完后深呼一口气，为自己的机智感到庆幸。

    几处露珠不同意，悄悄坠落下来，发出反对的声音。

    越秦回到萝卜屋后，小萝卜表示明天要带他去追灵。他不解便问何是追灵，小萝卜告诉他，追灵就是感悟天地间的灵气，尝试吸收并融合到体内。在仙界，会追灵的才能叫作仙人。

    越秦无比惊奇，一是没想到小萝卜还懂得修仙的方法，二是没想到自己第一次接触仙道要在一个妖精的指导下。

    他问小萝卜怎么知道仙人修炼的方法的，被告知其实仙与妖都是以天地灵气为源，修炼的基本方式就是吸纳灵气，化为灵力。唯一的区别只在于，一个是仙，一个是妖。本质不一样。

    万象境的夜晚有月亮，白天却没有太阳。天空像一个富态的地主，露出赤溜溜的蓝色肚皮，在任意位置贴着几张白色的膏药，有些故作姿态的样子，让人有几分审美疲劳。

    第二天森林里，越秦正跟在小萝卜后面，心情愉悦。

    时值上午，森林里虽无阳光照耀但温度颇高，早晨的露水像是被暗中洗劫过，现在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树木花草皆是一派兴兴向荣的模样，经过两夜的休整焕发出旺盛的精力，单调的绿色中出现许多新鲜事物，五颜六色的花朵竞相开放，各种香味争夺着新的领地。不时可见几块坚硬的石头躺在一条小路旁，等着经过的动物。也许是一头迷路的野猪，也许是一条觅食的蟒蛇。

    一声嘹亮的鸟鸣传来，为林子里更添几分生机。

    越秦和小萝卜目睹着模样大改的森林，脸上一种相似，心情几处不同。

    心里稍微的一点气郁在这幽美的环境中尽数消散，只剩点点兴奋洋溢，越秦忽然觉得自己又回到童年，走着走着要跳起来一般，顺手摘过一朵红色的小花，放在鼻尖轻嗅几口，竟有些飘飘然。他跑到小萝卜面前，挑挑眉毛，笑嘻嘻地说，“师傅，摘朵小花送给你！”

    小萝卜愣了一下，睁着大眼睛奇怪的看着越秦，让他尴尬得红了脸。

    越秦心里默念，醉了醉了，拿着花的手僵在那里。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做出如此幼稚的事情，说好的积淀c成熟呢？简直对不起自己的过往。

    小萝卜最终缓过神来，见越秦有缩手之势，一伸手把花夺过来笑靥初开道，“徒弟不错，这么快就知道孝敬师傅了。”

    她拿着红花左瞅右瞅，高兴道，“看你这么懂事，今天就让你少挖几根萝卜。”

    越秦一听脸色骤变，“不是说去追灵的么，怎么换成挖萝卜了？”

    虽然他对挖萝卜有几分兴趣，但是与追灵比起来，前者好比牛毛，后者却如同珍贝。不可同一而语。

    小萝卜轻描淡写道，“挖萝卜是让你感受其中蕴含的灵气，此乃追灵第一步。”

    越秦脸色奇怪，挖萝卜也能感受灵气？

    你放心吧，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她安慰着说

    由于森林的巨大变化，二人去时的路并不轻松，几番停顿后才确定方向。可一路走下来，熟悉的景象却迟迟没有出现。原本高大的树木慢慢变得矮小起来，灌木丛里若有黑影跳过。路上的那些花朵也逐渐变得阴暗起来，旁边结着不少蛛网。

    越秦问小萝卜是不是走错路了，怎么感觉景物不太对。小萝卜告诉他，也许她会迷路，但绝不是在去往萝卜林的路上。

    小萝卜忽然对越秦说，小心点，这里不止是妖怪能杀你，一只野兽就能要了你的命。这里的野兽可不是吃素的。

    越秦听她把话说的十分严重，有点像吓唬自己的意思。虽然小萝卜在万象境里待了这么多年，但毕竟在自己的领地里没有其他野兽，所以对它们的判断未必会那么准确。他并不相信一只普通野兽有这么大的威胁性。那未必太小瞧他，只不过她话里的讯息好像在暗示即将有危险来到。

    继续奔跑了许久后，一些熟悉的轮廓出现。终于到达萝卜林。只不过眼前景象让二人多多少少有些惊悸与愤怒。

    眼前的好些萝卜已经离开土地，像被人揪出来扔到了地上。叶片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颗粒状物质和细密的蜘蛛网，萝卜身体几处残破，血液漫流。

    他们继续往林子里走，发现萝卜林像是经受了残忍的摧残，生态环境遭遇严重破坏，这让两人的心情十分沉重，尤其是小萝卜，脸上冰冷得似乎凝出霜来。

    越秦皱着眉头考虑这件事情，前面的小萝卜忽然停下，让他差点撞了上去，刚想开口问怎么了却看见眼前一只蜥蜴模样的怪物匍匐在地，全身长满了刺，就像披上了一层坚固的盔甲。黑溜溜的眼睛一动不动盯着前方，引人注目，它的嘴巴扁扁的，一颗颗牙齿整齐地排列着，灰黄灰黄的，上面有黏糊糊的口水，看上去十分恶心。

    越秦以为危险来临，只是不知道这蜥蜴怪修为几何，有没有到可以称得上妖怪的程度。

    一般野兽活过一百年即可称为妖。

    小萝卜左手一甩，一把手臂粗细的紫萝卜杖出现。相比之前的橙萝卜杖，上面花纹多样，构造复杂，更显得瑰丽精致。拿出手杖，说明小萝卜已经认真对待这个对手了。

    越秦认清情势之后，为了防止自己拖小萝卜后腿，往旁边的那棵萝卜靠去，想将其作为自己的掩护。

    不过就在这时，小萝卜挥动左手，紫萝卜杖横向一划，一道紫光破空而出，未向蜥蜴怪飞去，却是往越秦这边来的。

    电光火石之间，越秦只感到头顶一阵波动传来，然后一声凄厉的惨叫发出。他回头看时，一只体型巨大的蜘蛛向后侧飞出，重重地摔在地面上，同时身体里流出暗紫色的液体，是被小萝卜打伤而流下的血液。

    越秦背后发凉，他已经想象到刚刚那只蜘蛛就隐藏在旁边的萝卜叶子里，伺机捕杀来往的生物，而他正是目标猎物。若不是小萝卜出手，怕是自己已经被那蜘蛛咬在口中了。

    小萝卜来到那只蜘蛛旁边，看其样子已经奄奄一息。之前的那只蜥蜴怪已经跑的无影无踪。

    小萝卜用手杖戳了戳蜘蛛的尸体，发现这怪物的腹部有一层细微的容貌，恰好构成花瓣状的纹路，红色艳丽，若不细看，与真花无异。

    检查完蜘蛛后，小萝卜神色凝重，心里清楚，自己的地盘被别的妖怪入侵了。而且还不是一只简单的妖怪。如果她没猜错的话，那是一只同样修炼上千年的蜘蛛妖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