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章 撞破局

    孟得才得到住持指示后，丝毫没有怠慢，吩咐一名下人与其一同下山寻找药材，剩下的人留在缘起寺，由住持安排修禅事宜。

    久忘先将孟远秋等人安排到寺内的厢房中，表示修禅之事不可操之过急，须待他做好充分准备后方可实行。至于开始的具体期限并未确定。孟家人也不细问，想着住持既然答应帮助他们，具体事情的操作自然交给住持决定，他们只要随时听候吩咐即可。

    是日，时间已至傍晚，天色渐渐变灰变暗，天边火红的云彩像是在剧烈的燃烧，留下的灰烬为天空蒙上一层黑色的绸。

    越秦坐在后山巨石上，晚风萧瑟却丝毫不能撼动他的身体。体内气血奔腾，引动周围的云雾旋转环绕在其身边。这两天，他终于把身体和精神状态都调到了最佳，此时正在冲击武道第二境的关卡。他有信心今晚完成突破。

    朦胧的月于黑色的水里露出自己的面庞，眼看夜色越来越深。

    孟远秋已在缘起寺待了两日，两日内她一反既往的待在房间里一处未去，整天只是发呆休息，脑子里胡思乱想。一会想着自己是什么机缘之人，一会又想到自己要去地狱，一会脑子里又浮现前几天看见的那名扫地僧。懊恼地揉了揉脑袋，孟远秋觉得这两天实在是压抑死了，一直待在房间里实在不是她的风格，思索了一会儿后，她决定晚上出去转一转。最好能找到前两天碰到的那个扫地僧。

    房间内几盏烛火照亮整个房间，孟夫人坐在床边手里捧着一本佛经正细细嚼读，门外两个下人就守在门口，这两天他们几乎没离开这里，就连夜里也是如此，为的就是防止孟远秋偷跑出去。这也是孟远秋这两天没有外出的原因之一。孟夫人怕孟远秋再惹事情，于是几乎是以一种软禁的状态将孟远秋关在了房间里。可是她关的住孟远秋的人，还能关的住她的心么？

    孟远秋坐在椅子上倚着头，眼珠子转来转去，心里想着出去的办法。现在并不是出去的好时候，她须等夜色再深一点，等母亲睡下才是。将房间又打量一边，她的心里有了主意。

    孟远秋打了一个哈欠，拍拍嘴巴，神色疲倦地趴在桌子上，眼皮像是压着什么东西，几番挣扎后终于合上。过了一会儿，孟夫人发现女儿趴在桌子上，走近一看发现其已经睡着，有些心疼地摸摸她的脑袋，随后将其轻轻扶起，慢慢托到了床上，给其盖上被子后来到门口处和两个下人交代几句话后，回到房间吹灭灯火，整个房间与外界融为一体。

    半圆的月像一张冷峻的侧脸，一点一点爬上半空，隔着层层云雾窥察地面上的一切。缘起寺里灯火已绝，偶有虫鸣兽叫，将山林烘托的愈发寂静。

    寺院某个房间里一个人影推门而出，步伐匆匆在黑夜里划出一道长长的黑影。其脚步轻巧未留下一点细微声音，犹如鬼魅。几番绕转后，人影来到寺院后山西边的一个密林处，林子前竖立着一个成人般高低的木牌，借着微弱的星光可以看到上面书着两个扭曲的大字:禁地。在冰冷的月光显得十分狰狞。木牌下有一道看上去不是很明显的道路，被落下的树叶和各种野草遮挡。

    那人疾步踏入林中。片刻后，竹林外，刚刚的人影再度出现，其不远处还有另一个人影正负手站立。

    月光照到二人的面庞上，原来一个是寺院住持久忘先，另一个是前几日在禅堂与主持交谈的那名年轻男子。

    久忘先此时一袭黑衣，而那年轻男子依旧是之前装扮。

    “见过何仙人”他双手作揖缓缓拜下，苍老的脸上显现出异常的恭敬和期待，褶皱的皮肤微微颤抖，似乎要坠落下来。从他的话语中可以听出，眼前这年轻男子竟然是一名仙人。

    久忘先跪在地上，向何焊汇报有关阴阳镜片的事情。

    “仙人不知，阴阳镜片已经与那孟姓女孩合为一体，难以取下，我暂且将她留在了寺中，需要仙人进一步指示”

    他低头说话之际没注意到何焊冰冷的脸色。眼神里闪过一丝凶狠下一秒身形忽动，朝久忘先背后的竹林冲去，几息后一声清脆的叫声将山林的寂静打破。一名扎着丸子头的小女孩从林子里飞了出来，重重的摔到地上。直接晕阙。

    久忘先看到倒在他面前的孟远秋时顿时脸色苍白，他怎么也想不到这小女孩会出现在这里。嘴唇发抖的解释，“仙人，我”

    他还没来的及解释整个人已经被踹飞了出去。沿着地面滑出几米远。何焊收回右脚道“真是越老越不中用了，竟然会被一名小女孩跟踪”

    久忘先舔了舔嘴角，感受到一股温热的液体。重重咽下之后，缓缓爬到何焊面前用认错的口气道，“仙人，是我疏忽了”

    何焊不再说话，盯着夜空，片刻后忽指着孟远秋历声说道“既然她这个小女孩就在眼前，不如立刻直接取下镜片吧”

    “怎么取？”

    “杀了她”

    “什么？”久忘先睁大眼睛看着何焊，不知道是自己听错还是根本不愿相信。

    “我说杀了她”

    何焊的声音低沉，音调并未加大，却有一种不可抗拒的压力。

    林子里禽鸟忽的飞起，像被惊醒一般，四散纷飞，鸣声不断。昆虫野兽也叫的更加猛烈了。

    久忘先面对突然的命令措手不及，瞪大眼睛看着稚嫩的孟远秋，不甘地说道“取一个镜片而已，何必杀她！”

    何焊冷笑，“取一个镜片诚然可以不杀，但是她撞见我们的会面，不能放过”。

    月光拌着他的话语像一盆冷水一样泼到久忘先身上。

    “她还是个孩子啊！”久忘先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沙哑的声音直接咆哮出来，枯老的身体紧紧绷着，现在的他那有白天身为住持时的半点光鲜。

    久忘先一心想要成仙，为此他做了不少违背本心的事情。把寺院收到的供奉钱全部送给仙人何焊，为何焊背后的仙门在人间寻人寻物，可是久忘先扪心自问，从未害过一人性命！

    现在何焊要他杀人，他怎能去做。

    何焊轻蔑一笑，笑意中还有几分得意，“这么多年过去，你都一把年纪了，怎么还改不掉自己的臭脾气，杀个人而已，有何难，今日，你杀了她，我便助你成仙！”他的话语里充满了诱惑还有讥笑，仿佛杀孟远秋取阴阳镜片只是一个借口。

    久忘仙不说话了，呆呆望着面前的孟远秋，心思仿佛回到了几十年前。

    一座高耸如云的山峰半腰，三个年轻人正并肩立在一条长长的青砖石阶上。他们中两个男孩，一个叫久忘仙，一个叫何焊。还有一名女孩，叫苏冷。三个人来自同一个家乡，一个崇拜仙人且希望成仙的村庄。他们从小在一起玩耍，历练，一起立下修仙的愿望。

    石阶上的三人身形有些狼狈，为了来到这里，他们经历了重重磨难。

    山上的仙人终于答应见他们一面，据说只要再过一个关卡就有机会成仙了。三个人虽然现在很疲惫，但是脸上都挂着淡淡的微笑。但是事实却并非他们所想。

    仙人确实下来了，而且还不止一个。一共四个，三个白袍。黄袍老者是正式的仙人，而其他三位则是触犯了门规的修真者。黄袍者傲然挺立，目空一切。白袍修真者双膝跪于地面，双手被缚于身后，背对着久忘先三人。

    那黄袍老者轻轻开口，“最后一个考验，”微顿半秒，“杀了他们三个”。黄袍老者手指地面上跪着的面色惨白的三人。

    “什么？”久忘先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相信这是仙人说的话。何焊与苏冷身体也轻轻一震。三个人都没想到最后一个考验竟是杀人。

    黄袍老者不满地盯了久忘先一眼，重复道“杀了他们三个，一人一个”

    “谁先来？”

    有口水下咽的声音，却不知道是那个人发出的。

    久忘先紧蹙眉头，他是三人中年龄最大，天赋武功最好的，如同其他两人的哥哥一般，每次遇到困难危险都是他顶在前头，可是现在他却不敢站出来了。

    三个人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反应，黄袍老者不耐烦了，手掌一翻一把泛着白光的匕首出现，随手一扔，匕首飞向久忘先，被他伸手接住。

    “你先来”黄袍老者带着不可置否的语气。

    久忘先拿着匕首来到他身前的那名仙人前，手控制不住的颤抖，他感觉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同伴与山川像一团团浆糊一样纠缠在他的眼里，一片恍惚中，他发现眼前的人变了模样，变成了孟远秋。

    从回忆中惊醒，久忘先扔掉了手中的匕首，神情颓唐。

    “你自己来吧”，他的声音无力而渺小。全是靠本能吐出来的字。

    何焊怒道，“我杀她好似杀一只蝼蚁那么简单，只是你，这么多年依旧迈不过这道坎，值得吗？”

    久忘先头一次笑了，笑得比这月色还冷。

    他伸手拿过那把丢在一边的匕首，缓缓举起，缓缓闭上眼睛。就在他要刺下时，一道劲风从耳边飞过，手上传来一阵剧痛，匕首也应声落地。

    久忘先心中惊骇，回首一看，发现一名小僧从一处阴暗的草丛中跳了出来。借着月光，发现正是那每日打扫寺院地面的扫地僧，越秦。

    何焊此时的表情与久忘先无异，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直到刚才越秦出手时他才发现这个地方竟然还藏着另一个人。心中一半惊诧，一半谨慎。虽然越秦样貌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但他在心里已经把越秦当成与自己一个级别的仙人了，甚至还要高自己一筹。虽然他根本感受不到来自越秦身上的一点仙气。

    越秦今夜在后山练功，终于成功突破武道第二境，成境。大感愉悦的他本想回房休息，却听到西边林子里的一声叫喊，于是便往这边而来。禁地他之前来过，并没发现什么异样。

    越秦寻声而来，看到住持正和一名男子对话还有地上昏迷不醒的孟远秋，于是隐匿气息，暗中观察，直到刚刚他看见住持举起匕首像要刺向孟远秋，终于决定出手。

    虽然越秦不想惹太多麻烦，但他还是这样做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