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扫地僧

    中古国流城外的缘起山上有一座缘起寺，落于山腰，已有些年头。山下城镇里的百姓时常来这里祭祀烧香，祈求福缘。在这里，拜佛亦是拜仙，人人都希望得到仙人的庇佑，多有应验。

    久而久之，寺院的名声逐渐传出，愈来愈多的人来这里祭拜，寺里时常呈现香火鼎盛的模样。

    这天清晨，第一缕曙光降临时，缘起寺大门缓缓开启，一个灰色长布衫，手拿扫把的青年人走了出来。他就是越秦。准确来说应该是重生后的越秦。在此世之前，他活过两世，第一世是一名落魄书生，第二世是一个籍籍无名的江湖人。既没有好的开始也没有圆满的结束，两世为人的时间不过四十余载。

    一般个头，清秀面庞，头上三千烦恼丝挥尽，神情平和，还有一双让人注目的黑色眼睛，拿着扫把沿着寺院门前的阶梯往下扫去，这是他每天早上的都要做的事情。

    两世的记忆并没有完全保留下来，残留的更多的是伤痛。而这辈子他运气亦不太好，十岁便被父母送至寺庙，遁入佛门。时常自怨自艾，哀叹两世一智未长，今生又叹无缘。久而久之，他只希望平淡地无忧无虑地过完此生，做一名扫地僧，每天与地面对视，挥帚时从扬起的尘土中寻觅人生的真谛。

    阳光铺撒到山林川河之上，也将越秦笼盖，不大功夫他已经从第一个阶梯扫到了中间。身上并没有汗渍出现，也没有喘气，前世修习旳武道今生成为了他体力与气息平衡的保证。上辈子用来争斗的道现在只能用来强身健体了。

    一边扫着阶梯一边注意着山下有没有来人。这个时间点，应该有第一位来客了。

    孟得才，一名来自远方城市的商人。前一个月携家带口到缘起山下的流城落户。早听说缘起山上的缘起寺名声在外，恰最近心烦意乱，一直以来的忧虑频繁作祟，特选今日早晨带家人前来拜祭求签。

    孟得才带着夫人女儿还有几个下人往山上走去，路途中看到一名身穿灰衣的年轻僧人，见其眼神凝实，气宇不凡，立刻上前作揖问候“小师父一人独扫此宽大石阶不知累否？”，顺势用眼神招呼旁边的一个下人，示意他上前帮忙。

    越秦默不作声，心里却已经清楚孟得才话里的意思，左手一举挡住那名下人，随即道“施主若是来诚心祭拜，还请快快入寺，不然再过一会儿人多嘈杂，不利于你们祈愿”，说罢继续躬身扫地，如无事发生一般。

    孟得才见越秦拒绝，心里并无不快，反倒有几分惊喜。缘起寺一名扫地的僧人都能有这种境界，那里面岂不是有更多高人？这次他长久以来的烦恼终于可以解决了。看了一眼自己年仅十岁的女儿，孟得才眼里闪过一丝坚毅，不再多言，带着一行人加快脚步往山上赶去。

    缘起寺禅堂内，两名僧人正在其中交谈。二人除无头发外服饰相貌皆有很大不同。一名僧人黄红色袈裟披于体外，手上捻着佛珠，显得庄重而严肃，脸上皱纹斑驳，看上去年龄不小。而另一名僧人看上去不过是一名三十岁左右的年轻人，一袭黄色长衫，样貌平平，腰间还别着一个葫芦。二人相比之下，一眼可以看出身份地位有很大差距，可偏偏房间里的情景是黄衫青年坐于中间的椅子上，神情傲慢，而那名老僧却只能站在青年面前，唯唯诺诺不停地点头答是。

    年轻僧人坐在椅子上，姿态随意，揉揉鼻子站了起来，他与老僧的交谈已经结束。“跟你交代的事情切勿办好，不然成仙恐怕还是一场空梦”

    他做出一副蔑视的表情，摸出腰间的葫芦，一边打开一边向门外走去，浓郁的酒香传出。

    待他离开后，老僧缓缓走到椅子边瘫坐下来。眼皮耷拉着，把皱纹挤到一起，里面有无限愁绪。想想自己作为缘起寺的住持，表面上一心向佛，暗地里却要做伤天害理之事。苦涩地摇摇头，他年事已大，为了成仙的夙愿，这次他豁出去了。

    缘起寺佛堂外，孟得才已经携着家里人赶到这里，看着周围空荡肃穆的环境，只听到远方有僧人吟诵经文的声音。他心想自己应该是今日第一个到佛堂祭拜的人，也算是印证了自己的诚心。刚要抬脚走进佛堂，却看见一个手拿葫芦身着黄衫的年轻人从一侧院门走了出来。

    孟得才见其神情明显怔了一下，似乎是认识他们一般，待其从旁边走过，他闻到一股酒香，心里不禁纳闷，哪有僧人喝酒的道理？本想回身询问，那人却已加快脚步离开。知道追不上，不再多想走进佛堂。佛堂里庄重肃穆的装饰让他的内心稍稍安静。一名与越秦一样装扮的小僧走了过来，显然是接待平日里来此处拜佛的的香客的。

    “施主可是来上香的？”小僧走到孟得才面前，按照惯例询问。他点头答是。

    “上香前须净手，请随我来”说罢小僧带着孟得才往佛堂里走去，其他人则留在原处等待。

    佛家上香祈福过程细则复杂，此处不与细说。

    且说说年方十岁的孟远秋本就是一个活泼调皮的丫头，今晨起早上山便甚是不情愿，在家中闹了一番。家里人好说歹说把她带了过来，此刻其见爹爹上香如此缓慢无趣，又心生不耐，左顾右盼想跑出去。要不是娘亲一直在旁边盯着她，她早就溜走了。过了一会后，孟远秋终于寻到娘亲走神的一刹那，小腿一蹬飞出了门外。其娘亲也立刻察觉，但是佛堂之内严禁喧哗，她不敢喊住女儿，只得轻声叫身边的几个下人追过去。

    孟远秋跑出佛堂后开始在寺院里乱转，几名下人跟在后面不停地劝说她回佛堂，不过这些话都被她直接无视。下人不敢强行带她回去，生怕惹怒了她，到时候把寺院闹得鸡飞狗跳，他们都没好果子吃。

    这儿瞧瞧哪儿看看，寺院里陌生的环境勾起孟远秋几分兴趣，可她依旧嫌这里冷清，虽听得一声声吟诵，但这就如平日里爹爹要她读的诗文一般，实在晦涩，于是她便避开往其他地方逛去。走着走着孟远秋来到了缘起寺僧房处，看见一灰衫小僧正在扫地，一眼认出那人正是先前在山下阶梯处遇到的扫地僧，于是上前招呼道“和尚，你扫地挺快的嘛，我看你一点汗都没出，说，是不是偷懒了？”她眼神微眯，抿着嘴唇十分笃定的样子。

    越秦刚刚将上山石梯扫完，回到僧房继续打扫，想不到忽然蹦出来一个扎着丸子头的黄毛丫头。听她其稚嫩的话语，他微微一笑没有回应。

    这可惹怒了孟远秋，平日里只有她不理人家，哪有人家不理她的道理。迈开脚步走到越秦身边，抬头看了看比她高不少个头的越秦，又看了看他手中的扫把，看准时机抬脚要踩。然而脚掌落地不过是一声空响。孟远秋美目圆睁，越秦明明没有躲闪她却踩空了。心里不甘，接连出脚，结果院子里又多了几声空响。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几名下人赶忙上前拦住了犹如暴走般的孟远秋，其中一名下人叫道“小姐，小心脚啊”，嘭地一声这名下人被踹到了一边。还有一名下人来到越秦身边，央求越秦让让他们家小姐，不要让他们这几个下人难做。越秦转头看了看旁边气地张牙舞爪的孟远秋，觉得好笑，迅速将地面扫过然后将扫帚丢到孟远秋面前，道“现在你可以踩了”他平淡的话语听在孟远秋耳朵里充满了戏谑。

    呀啊~孟远秋一声大叫，脖颈处忽然一道黑白色光芒闪过，整个人气势迅速爬升，眼神里也多了些异样的光芒。越秦对眼前的状况不明所以，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知道这个黄毛丫头不简单，至少脾气很坏。几个下人看到这一幕纷纷闪开，脸上满是惧怕和苦涩。这并不是他们第一次看见孟远秋这样，以前在家里便经历过。变成这般模样的孟远秋极其狂躁，极具攻击性。而解决这种情况的唯一办法就是让孟远秋把怒火发泄出来，只要此时越秦乖乖让孟远秋揍一顿就好。几个下人看孟远秋向越秦冲过去，本以为越秦要倒霉，却没想到接下来竟然是这样一幕。

    越秦原地不动，伸出一只手来，刚好按到孟远秋的头部，任其怎样咬牙切齿挣扎扭动，也碰不到越秦分毫。

    武道有四境，一境为初，二境为御，三境为极，四境为绝。上辈子，越秦差一步便可炼到武道极境，这辈子重修，目前只有一半功力，但对付这发了疯的小丫头还是绰绰有余的。离得近了，越秦也看清楚孟远秋脖颈处的的黑白光芒是什么，似乎是一个饰品，具体形状不得而知。

    孟远秋几番挣扎后似乎用尽了身上的力气，逐渐恢复正常模样。越秦掌力一收，余力带着孟远秋的身体倒了过来。一把扶住孟远秋，眼神示意那几个下人过来。把孟远秋交过去，越秦问道“你家小姐叫什么名字”

    “孟远秋”

    “她的脾气不太好，要劝她多改改，对了，这”，越秦本想问问那黑白饰品到底是什么，但是思量一番，心里摇头，咽下了想要说的话。

    几个下人接过孟远秋，看着她的样子不免有些担心地问道“大师，我们家小姐没什么事情吧？”

    越秦一边捡其扫帚一边道“没事，她就是用力过度，现在有点虚弱罢了，回去休息休息就好”听到越秦的话，几名下人放下心来。要是孟远秋出了什么差错，他们也就玩完了。连连感谢后几名下人带着自家小姐匆匆离开。

    走的时候，孟远秋用不甘且有些呆滞的眼光看着越秦，看着他背着扫帚往他处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