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68.无神论者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戎阳说。

    南亦懒得理他，自行吃面。

    戎阳知道跟这个王八蛋争论下去也没什么用处，端起碗先喝了几口热汤，才问道“那你打听出什么了么”

    “这个里冲城的县令好像是半年前才上任的。”南亦说。

    “啊”戎阳不明所以，“县令跟我们有啥关系”

    “玄学统计你忘了”南亦提醒他，“女性逃犯在穿越后普遍会跟所在地一定范围内最特殊的男人扯上关系，或是有权有势的，或是有钱的，又或是有名的，在后宫，这个男人是皇帝，现在在这个小县城里，自然就是县令了，这是同一个道理。”

    两人说的标准普通话当地人普遍听不懂，是以他们也没有刻意掩饰，只保持正常的音量交谈，靠得不是非常近的人完全听不清他们在聊什么。

    “哦”戎阳想起来了，连连点头，又神秘兮兮地问“那县令有闺女么”

    “没有。”南亦说，“但是县令五个月前刚刚大婚。”

    “嗯”

    “县令这是二婚，第一个老婆已经去世了，具体情况好像有点复杂，听不太清。”南亦说。

    “你是怀疑嫁给县令的那人就是逃犯”戎阳摸了摸下巴，“可是不对啊，这可是个新时代的女性吧她会愿意嫁给一个二婚的老头子”

    “你觉得在这个时代，还轮得到她说愿不愿意么”南亦说。

    “哎，真惨，”戎阳咋舌，“那县令这个老婆的身份有打听到是谁么”

    “好像是当地一个大户人家的女儿，算得上门当户对，其他的情况百姓基本不知道，这个时代有身份的有夫之妇一般足不出户，平民百姓根本见不到她，”说到这，南亦停了两秒，不着痕迹地放低声音，“我们今晚就去县令家看看。”

    戎阳发现了，尽管搜捕处有着长篇大论的员工守则，通篇宣扬遵纪守法爱岗敬业为国为民的高尚情操，实则他们出任务都避不开偷鸡摸狗、私闯民宅这类勾当，而像南亦这类员工对此十分心安理得，毫无心理负担。

    戎阳自然也没什么心理负担，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

    又一个月黑风高夜，两人偷偷摸到了县城衙门的后宅，爬上围墙，窜上屋顶，小心翼翼地趴在那里，充当起县令家的人形自走监控摄像头。

    南亦不知从哪偷来了两块黑布，两人一人一块把自己从脑袋到肩膀都包了起来，两个对角再绑到鼻子下打个结，活脱脱两个贼。

    县令家，也就是衙门的后宅不大，两人要全面监视这座小小的院落并不难。两人打天黑起就潜伏在这里了，看县令在外忙碌了一天回家，看下人打扫院子、做饭，看县令跟老母亲寒暄唠嗑越看越奇怪。

    终于，戎阳忍不住看了看身旁的南亦，南亦也心照不宣地看向他。

    有猫腻，绝对有猫腻。

    他们看出来了，这个县令很清贫，只有一个老年家丁和一个年轻婢女，此外再没有其他伺候的人，就连给母亲洗脚都是县令亲力亲为，这点和戎阳印象里那些吃得肠肥脑满大腹便便的县令大不一样。

    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明明是五个月前刚刚大婚的县令，南亦和戎阳都在这盯了足足一个多时辰了，愣是没看到除那婢女以外有任何一个适婚女性的身影出现在这座院落里。

    “难不成县令夫人回娘家了”戎阳琢磨道。

    “成婚不到半年，妻子就独自回娘家，如果真是这样，那也是件大事。”南亦说，“但今天完全没有人提到这件事，要么是隐瞒得很好，要么是”

    戎阳突然张大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难道是杀妻案”

    南亦“”

    这人总是在一些微妙的地方脑洞大开。

    “看似廉政爱民的中年县令曾因故丧妻，心中伤痛难以消除，再婚半年后竟然”戎阳一惊一乍道，“完了，逃犯要真被分尸了，岂不又是我们的锅了”

    就这么稀里糊涂地任务失败，也太倒霉催了。

    南亦“”

    戎阳“不是，讲真的，以前你们有碰到过这样的案例么”

    南亦“有。”

    戎阳“啊”

    他只是随口说说的啊

    “逃犯在穿越后遇到各种各样的意外而身亡的情况不少，这些案例大部分不会对时空产生太严重的影响，如果时空紊乱度太高，修正处就会出面处理，”南亦说，“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今晚将这里掘地三尺也要把县令夫人找出来。如果找不到，明天我们就去县令夫人的娘家。”

    戎阳有点头疼，得，当心理咨询师不够，还要玩刑侦剧，他们搜捕员真是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啊。

    两人在屋顶上耐心地等到院子里所有灯火都熄灭，四个活人都进屋子里睡下后，才轻手轻脚地落到地上，展开他们掘地三尺式的搜索。这会儿大约也就九、十点左右，按南亦和戎阳的生物钟来说，离他们睡觉的时间还早得很，可见古人的夜生活是真的贫乏。

    两人如履薄冰般一步一步地移动着，这一类身法他们都接受过专业的训练，加上特制的液态金属鞋底能够配合各种各样的接触面自行调整摩擦力，因此，搜捕员能够轻而易举地做到走路时不发出任何声响，在进行各种非法闯入活动时非常有用。

    戎阳想当然地以为南亦所说的“掘地三尺”是字面意思，电视剧里不都这么演的么杀了人之后把尸体埋在自家后院的树下，这种桥段上可演破案刑侦，下可演灵异恐怖，简直屡试不爽。

    当戎阳不知从院子的哪个旮旯里拎来两把铲子时，南亦看他的眼神很是复杂。

    该说这家伙是实诚呢还是智障呢

    南亦没理会戎阳，指了指某个方向，那边院子的最深处有一所单独的小木屋，跟县令和县令母亲的主卧都离得有一段距离，他们在屋顶上时，小木屋恰好位于他们的监控死角，看不到有没有人进出过，落地后一看到这个地方，南亦心中的第六感指示灯就刷地亮了起来。

    戎阳当下明白了南亦的意思，会意地点了点头，把铲子放回角落，和南亦一起往小木屋摸过去。

    凑近一看，小木屋的木门上了一把铜锁，窗户也全都紧紧地闭着，从外看去，小木屋的内里漆黑一片，仿佛在那扇老旧的木门后正盘着一口无底的黑洞等待着来人。可这种程度的诡异对搜捕员早已是家常便饭，两人来到门前，戎阳四下观望把风，南亦利落地掏出万能钥匙，在黑暗之中以食指的指尖摸到铜锁的锁孔处大致估摸了一下尺寸和轮廓后，调节一番钥匙的形状，将钥匙上凸出的细长金属棒往锁孔里一插，再轻轻一拧，铜锁就咔嚓一下开了。

    南亦定了定神，一点一点地推开木门。

    门后的漆黑扑面而来，一瞬间有种要将两人淹没的错觉。

    将门缝推开到能容一人通过时，南亦就收回了手，侧着身子，身先士卒、小心翼翼地往里踏去。

    大概半分钟后，南亦一只手从门缝里伸出来，朝戎阳勾了勾手指，示意他进来。

    戎阳便也学着南亦的样子侧身跨入，再在屋内将木门掩上。南亦抓着自己脖子上的吊坠，也就是那一颗假装自己是珍珠的微型手电，一步一步地朝小木屋的一角走去，在戎阳毫无心理准备之时倏然打开手电的亮光，然后戎阳在那一圈幽幽的光晕之下，看到了一张惨白惨白的脸。

    一个陌生女人的脸。

    面无血色，长发披散。

    还冷不防地睁开了眼睛。

    他甚至看到了那布满眼白的血丝。

    “”

    戎阳差点当场吓尿。

    没错，他是个坚决拥护科学的无神论者，神鬼之说他从来不信道理他都懂，可这他妈是真吓人啊他也控制不住他自己啊他只是一个科学研究所的搜捕员，不负责跟非人类的玩意儿打交道啊

    女鬼显然也看到了戎阳，霎时张开血盆大口，凶猛地一蹦而起，就在戎阳即将条件反射地夺门而逃之际，猝然冒出的一只手掌凌厉地封印住了那张血盆大口。

    咳是捂住了那张嘴。

    “唔唔唔唔”女鬼在手掌的封印下拼命挣扎，被迫封闭的喉咙里不住发出压抑的呐喊，好一会儿，戎阳才渐渐看清，特么，那只手原来是南亦的。

    无神论者的科学信仰也很快回来了，戎阳看出来了，这不是女鬼，这是个活着的女人。

    南亦可能觉得这么下去不是个办法，干脆一掌把女人拍晕了。

    世界顿时清净。

    “幸好我是个无神论者，不然按我们犯下的这么多起绑架罪，死后分分钟要下地狱。”戎阳拿木枝拨动着面前烧得劈劈啪啪的火堆，随口嘀咕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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