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书吧 > 玄幻魔法 > 我只怕你想不起我 > 正文 110.地狱空不空 2

正文 110.地狱空不空 2

推荐阅读: 情欲超市   小雄的故事   明星潜规则之皇   强制发情(abo)   都市偷心龙爪手   修仙高手混花都   邻家有女   穿越风流之情深深雨蒙蒙   乡野欲潮:绝色村嫂的泛滥春情   人生得意须纵欢   洪荒少年猎艳录   秘密花园   染指之后【校园1v1】   杀神重生之叶欢   豪门秘史  

    白天在开阔的室外, 亮晃晃的阳光下,里世界生物总是漂漂的,带着几许透明, 在通灵人的眼里很好分辨, 夏羽寒还不觉得使鬼娃娃有多大。

    向晚天色昏暗, 夕阳已没,走廊的灯还没点亮,此刻再见,使鬼娃娃好像更巨大了,它跟在阿鬼后头一边滚动一边跳跃,高度几乎顶到了走廊的天花板。

    使鬼娃娃身上有许多张人脸, 而无数满布血丝的眼睛, 密密麻麻嵌在每一张人脸上。数不清的手脚上,全都带有缝线修补的明显痕迹,自使鬼身躯往外伸展, 伸着脏污而尖锐的指甲, 在半空中张牙舞爪的扭动着。

    佛哥闻声抬头,看着外头的庞然大物, 忍不住惊叹:

    “哇!真的耶!有好多手喔!”

    下一秒,千手使鬼就“砰!”的一声,直直撞上了门框。

    这变故把佛哥和夏羽寒都惊呆了。

    阿鬼到底多久没踏进神裔馆?他的宠物跟社办阵法居然如此不熟!

    相较于使鬼的体型, 神裔馆的阵门实在太狭小了, 阿鬼自顾自的轻巧进门, 紧跟在后的使鬼娃娃当然也使劲想要挤门, 却挤不进来,几百只手忙乱的调整角度,试图把自己东折西拗,强行通过门框。

    看到使鬼娃娃自我凌虐的暴行,夏羽寒连忙出言阻止:

    “等等那个谁应该可以调整阵门”

    社办的魁罡流铃连锁阵有108道,是东东当初设下的,阵门其实挺小的,只容人形大小进出,毕竟设阵用意就是防止外灵大举入侵,现在由叶峰和太子共管。

    但叶峰还在外岛,而使鬼娃娃不理她,迳自跟阵门猛力拼搏。

    在一堆手脚互相打结的痛苦挣扎之后,终究是东东的阵法强度略胜一筹,啪嚓一声碎响,门边骤然喷出了一只断手,凌空飞越,以优美的抛物线坠落,掉到佛哥的脚边。

    “学、学长,你的观音骨折了”

    佛哥瞠目结舌,指着地上鲜血淋漓的断手,末端还有因断裂而朝外戳出的一截白骨。

    摆明来乱的。

    “呵,它还不会自己减肥。”阿鬼淡定的说。

    其实使鬼娃娃平时都待在人偶内,才免去这种吓人的麻烦,阿鬼出借人偶之后,暂时放任恐怖宠物逛大街,顺便四处乱人,自己也不想管,自然忘了这件事。

    他不慌不忙的捡起断手扔在桌上,同时转头施术,把使鬼缩小拎进来。

    夏羽寒赶快把清空的巫毒玩偶还给阿鬼,断臂飞出太过惊悚,更何况佛哥旁边还坐着小健,这种血腥画面实在儿童不宜。

    其实阿鬼不怎在意使鬼娃娃断臂的伤势,却环顾四周,把目光停在小健身上,足下的影子忽然由淡转深,延伸出一节一节的锁链,在地板上扭动狂甩。

    他深吸一口气,偏头品嗅着小健散发出来的亡灵气息。

    淡淡的,还被佛哥覆上一层的咒法保护,对他而言却已经够鲜明了。

    “好像有谁不该在这儿呵?”

    夏羽寒大吃一惊,佛哥也呆住了。

    对了,阿鬼的身分正是追魂冥官。他与小健,在异界恰好是猎人与猎物的关系。

    小健阳寿未尽却坠楼身故,还执着留大胖老板身边,以冥府的定义来说,小健根本是漏网之鱼,应该被抓入枉死城集中管理才对。

    追魂冥官的存在,正是把这些超出常轨的特例导正回来,避免过多的亡魂滞留扰人,以维持阴阳有别的分际。

    双方好似都没有错,但合起来,却是错的。

    “学长”

    阿鬼收拢了闻到亡魂气味而失控的影子,声音轻快的像是在唱歌:

    “呵,阿鬼什么都没有看到。”

    那是他的职权与能力。

    但在残酷的生存教条之中,他依旧愿意留给人世间一丝温柔。

    握着金刚铃戒备的佛哥松了一口气,继续张大嘴维持惊奇的表情,认真观察追魂冥官阿鬼和千手使鬼,这诡异的组合到底是怎么回事?

    佛哥很严肃思考起十地菩萨变现忿怒尊的道理。就像佛经说的,为了接引六道众生,所以地藏王也会化为六道身,与不同的众生同行,形貌恐怖,却是慈悲的极致。

    但阿鬼一点都不在意佛哥的打量,他好久没来社办了,东东还在时,旋转椅就是社长的,向来只有东东能坐。现在规矩解禁了,阿鬼大方坐在旋转椅上,很愉快的把自己转来转去,绕了好几个圆圈。

    像在玩游乐园的咖啡杯设施一样,阿鬼从社办的一头,快速滑行到另外一头,再高速的蹓回来,猛然撞上电脑桌后,终于停下来回到夏羽寒身边。

    “啦啦啦~先从缝这只开始吧。”

    阿鬼把刚刚进门折断的手,搁在夏羽寒的符箓手抄上。

    呃。

    针线呢?

    用什么缝?

    夏羽寒看着阿鬼,他似乎没有要讲解的意思。

    阿鬼也用带着深咖啡眼圈的大眼睛,怔怔回望着夏羽寒。

    两人对视僵持了许久,忽然,阿鬼快速伸手扯下夏羽寒的三根头发。

    “你头发很棒,当线刚好。”

    “这撑的住吗?”夏羽寒不安的问。

    她很怕刚缝好走出门,使鬼就再度尴尬的断了手脚。老是在佛哥面前破坏他圣洁的想象,实在很残忍啊。

    “你要集中精神灌注气啊,奇怪了,针不就是一个过渡的器具吗?当然可以用气制造啊,不然你想去哪买?”阿鬼说:

    “做什么事都要习惯用灵气呵。不会用灵能,算什么灵能者啊?”

    也是。

    夏羽寒乖乖受教了,在阿鬼的口头指导下,她努力练习几次,总算弄出像样的针线,开始帮使鬼缝上断手。

    夏羽寒把意念凝聚在手中的针线上。其实维持针线的消耗极小,但她必须将意志浓缩在极小的针尖上,才能精准刺穿使鬼的身体,还要能控制让灵气平均分布在极细的发丝上,避免头发不支断裂。

    阿鬼趴在桌上,很仔细的看她的动作。

    这是技术活,并不需要强大的灵气,却需要极专注的观想程度,把心力全都维持在单一点上,一次就做好那一件事,瞄准目标,贯穿,抽出来,再一次。

    一次一次,靠着这样一点一点连接成线。

    一线一线,连接成面,最终连贯重组成全新的自我。

    每一针每一线都会渗出血珠的淬炼。

    夏羽寒缝的越来越顺手,她把使鬼娃娃的手扭起来晃一晃,自己感觉挺满意的,她决定给阿鬼一点良心的建议。

    “学长,我跟你说喔,其实你可以改用藏针缝,这样就不会露出缝线了。你之前这些都用毛边缝吧?看起来缝合痕迹就特别明显,用藏针缝比较漂亮”

    “哦?明明受了伤,为什么要藏起来假装呢。”

    阿鬼又把椅子原地转了一圈:

    “不接纳自己的伤,你假装得很好就会好吗,呵。”

    “”

    夏羽寒一怔,默然不语。

    阿鬼的话其实都有意思,总要稍微拐个弯才懂。

    接纳自己。

    这是她进神裔馆后,不只一次听到的话。

    张贴于墙上的战斗标语贴了这个,还有她正钻研的符箓手抄上也写着这个,从元老开始,到眼前的阿鬼,全都提及这个。

    他们之所以具备强大的能力,难道都是源于“接纳自己”?

    抱着过往的创伤,她又如何不憎恶别人、厌弃自己?

    夏羽寒家境优渥,父母对教育相当重视,培养一个琴棋书画皆通的智优生,可以在亲友之间到处炫耀,一直以来她始终是父母的骄傲,前程似锦的人生胜利组。

    但她开净眼的时点,偏偏是人生最关键的时刻,优秀的学子们都埋首读书,以求挤进顶尖大学,而一张漂亮的学历,又是踏入职场的敲门砖。

    原先一路顺遂的才女生涯,被忽然迸开的通灵五感全毁了,她15年来所擅长的一切,在异界完全派不上用场,她仅仅是一个处于里世界食物链最底层、什么都不会的待宰羔羊。

    父母一开始积极带她四处求助庙宇和坊间大师,试着将她的五感封起来以降低灾情,无论花了多少冤枉钱,全都药石罔效,反越发有不可收拾之势。

    最后,疲于奔命、却无法理解的父母,终于歇斯底里崩溃了,还反过来把所有问题归咎在夏羽寒自己身上,指责她自己无心读书,胡思乱想。

    的确,这对一般人来说,是最好的理由,她的父母太过要求完美,所以比她更承受不了完美生活被一夕毁灭。

    过往的创伤把她和全世界区隔开来,她无法前进,继续从前那无忧无虑的学霸人生。

    她也无法后退,退入一无所知的人群中。

    别人的春/药是她的心毒,举目每见到一次,都是伤害。

    明明受到伤害的是她,为何得到众人赞扬尊重的,却是加害者和共犯结构?

    为何遍体鳞伤的受害者还得躲到暗处去,才能逃离别人的谴责与嘲弄?

    她看到那些总是气,总是恨,她恨不得能够再来一次文/革,再来一次破四旧,把那些庙宇教堂和包裹着中华文化美名的牛鬼蛇神全都砸毁。

    砸了电视,砸掉那些充满意淫的旖旎剧码,砸掉网路,砸掉那些随处可见、无非是奶油小生带着古装头套演着上神仙君的矫情视频。

    连同渴望那些的群众脑袋一同砸碎,全都砸碎。捣毁的一个也都不剩。

    马克思说,宗教是人民被压迫时的叹息,神话是大众的鸦片,要使大众不逃避入幻想中的幸福,唯一的方式,便是弃绝产生这种幻想的处境。

    在这个无爱的时代,伤痕累累的她,竟连自爱的方法都遍寻不着。

    但她手掌下的这只不明生物,又是在何等爱恨中浴血重生?

    阿鬼撕咬着指甲,一边监视夏羽寒的工作进度,忽然开口:

    “东东怕阿鬼吓跑你,呵呵。”

    夏羽寒回过神来,采取了中庸的回答:“今天很谢谢学长帮忙。”

    阿鬼脱下帽子,揉揉自己的头发,一手撑着脸看着她。

    “你的心跟地狱没什么两样,应该不会怕阿鬼吧。”

    “”

    缩成宛如躲避球大小的使鬼娃娃,乖巧的趴在桌上,任夏羽寒翻动缝合,她缝得专注,忽然产生一种在缝猫妖毛毛的错觉,只是使鬼的造型稍微狰狞了点,它也是一只呆呆的宠物而已,硬要跟着自家主人挤门,不知变通,才会把自己搞到骨折。

    好不容易缝完一只手后,阿鬼忽然又吐出一只脚,要她继续缝。

    持续凝聚灵力的夏羽寒微感疲劳,但是她已经答应要帮阿鬼缝了,不好意思食言。

    刚刚的第一只手,还是因为进神裔馆的门才意外卡断的,如果只缝一只就收工,等于毫无进度,夏羽寒只好硬着头皮拿起第二只脚,再找一个空位帮使鬼娃娃安上。

    她隐约感觉,这可能是一种测试和训练。

    她的确一直未蒙明师指点,对于灵力的掌握度不佳。

    “学妹,我觉得你不正常。有病。”阿鬼又说。

    夏羽寒听了哭笑不得,如果以凡人的角度而言,阿鬼肯定是全场看起来最不正常的那一个,至少她觉得自己伪装得挺好的。

    但最病态的阿鬼居然评价她不正常。

    “通灵人没几个正常的吧。”她无奈的说。

    “但你最奇怪呵,你全身上下都是矛盾,所以你好不了。”

    阿鬼蹲坐在旋转椅上吸吮指甲,却伸出食指指住她:

    “你看哦,其实你根本不认同别人,却想从你不认同的人身上求取认同?很奇怪啊。”

    夏羽寒打断:

    “我现在的问题是能力很烂啊。能力好我就不在意这些了。”

    “不,那是你自己以为呵。现在就算你能力变强了点,你还是不会好,你还是烦恼,你还是无法前进,也不知道该往哪去呵,因为你有病,无时无刻都在意。

    你厌恶整个世界,却害怕真实的自己被世界排斥。你非得要先得到全世界的认同,才觉得自己有资格活下去,但你又不肯人云亦云搬演让大家苏爽高潮的样板戏。于是你的心塞满别人的幻影和自己制造出来的垃圾,所以啊所以你根本不会变强呵。”

    “我心里怎么想自己,这很重要吗?”

    “当然重要呵。修行是纯然自我的事,专注自己就好了,你为何那么在意别人的想法? ”

    阿鬼从影子里,拿出一张宣传单,放在夏羽寒面前:

    “冥府好缺人喔,不然你退出神裔馆来当冥官?来冥府的话,哪边都不能烦你呵。”

    夏羽寒盯着那张神秘的冥纸,上面印了一排鲜红色颤抖的灵文slogan:

    你,可以有不一样的选择。

    底下的文案主角,带着半张面具,显然就是眼前的阿鬼。

    夏羽寒噗哧一笑:“学长你好红喔,还拍广告。”

    “我们公司是永久中立国喔,像瑞士一样,超棒的!还可以去乱别人!”阿鬼兴高采烈的说。

    “可是大家都会跑到瑞士洗身分洗钱。”

    “等你事业做大了再烦恼洗钱咩。”

    “喔。”

    “奇怪了,东东洗钱关你什么事呵?你就是杂念太多能力才这么烂。”

    虽然阿鬼的每一句话听起来都似是而非,好像又道理,又好像没什么道理,

    更奇妙的是,夏羽寒向来伶牙利齿,面对阿鬼却老被堵到哑口,完全被他拉著走。

    “东东去冥界洗钱?”她问。

    “哎呀哎呀不小心说溜了”

    阿鬼自言自语:

    “但你的能力好烂,这样阿鬼对雅玛姊姊很不好意思,雅玛姊姊还在帮阿鬼打官司呵。”

    “雅玛姊姊是谁?”

    “冥王啊。漂亮姊姊呵。还有阎摩大哥,人很好呵。”

    夏羽寒好奇追问:“冥王有两个?”

    “东方就有两个。因为阎摩大哥很懒呵,常常到处玩啊。雅玛姊姊一人当两人用,管得比较多,她常常生气。”阿鬼简洁解释。

    使鬼娃娃的第二只脚已经接近完工,夏羽寒一边收线打结,一边在思考阿鬼的征才邀请。

    她不像心慧两姊妹,跟仙界缔结终身誓约,也不像阿鬼签了两张奇妙的卖身契,闹得两界官司交锋,更不像熙美一心想入仙班当官。

    夏羽寒也没有什么仙女前世可以炫耀,除了过去曾经为了灵扰而拜庙求助,反而搞得一塌糊涂外,她觉得自己跟仙界实在毫无瓜葛可言。

    虽然她很想破四旧扫荡一切牛鬼蛇神,也只限于在神裔馆内而已,但阿鬼说仙界会烦她?

    “你不能一直躲起来啊,要想想怎么活。”

    阿鬼谈起上一届的人生哲学:

    “汪胖说,他是士为知己者死。阿鬼是独善其身呵,东东想要兼善天下。”

    “不会啊,追魂手也是维持异界秩序啊,还当广告明星耶,也算兼善嘛。”

    “冥界通缉犯都是小虾米啊,随便打都赢。东东想翻了大鲸鱼呵。”

    阿鬼把缝好的使鬼娃娃抱回自己怀里,像哄婴儿一样轻轻摇晃,再度转移了话题:

    “你会什么?”

    “我什么都不会。”夏羽寒老实回答。

    “你骗阿鬼,东东不会看上什么都不会的人呵。”阿鬼说话总有点绕口令的味道:

    “东东想留在身边的人,绝对有用。”

    “哦。我遇到东东的那天,他只看过我的牌灵一眼,立刻就被神木吃掉了。”

    “喀嗤喀嗤。嘻嘻。”阿鬼笑得很顽皮。

    “嗯,就像使鬼娃娃一样,神木真的张嘴吃了。”

    “那你再做一只给阿鬼看。”

    “太子本来说要帮我用塔罗牌上残留的能量重养,可是两个月了都没有还我,不知道怎么了,就一直都没有了。”

    夏羽寒摇摇头:

    “反正塔罗牌在神裔馆也没什么用,大家都太强了。”

    “太子一定在害怕喔,呵呵。”阿鬼又笑了。

    “怕?”

    “不然你向太子讨牌试试看啊。”

    “好吧。”

    阿鬼盯着桌上的符箓手抄又问:“那你还有没有别招?”

    “我的索敌范围比别人大,但好像也不是什么值得一提的能力。”

    “哦,你也是汪胖哦?难怪汪胖那么紧张。”

    “不是啊”

    夏羽寒的回答未完,阿鬼就出手了。偷袭来得倏不及防,他其实没比夏羽寒高多少,力道却大得出奇。

    阿鬼出其不意站起来按住夏羽寒的手,另一手抄起旁边的美工刀,在她手指上狠狠一割,细碎的血珠瞬间从伤口涌出。

    夏羽寒吃痛惊呼一声。

    太吓人了,她根本来不及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