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05.但为君故 2

    东东总是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遇到夏羽寒之后，却有点疑疑惑惑起来。

    那感觉似梦又似真, 见到她的第一眼，他就觉得自己肯定抱过她。

    他的指尖曾经滑过她每一寸肌肤，复而捏/弄摆布缠绵辗转, 直至最深处的内里, 她总是伏在他的身畔, 舒展著娇软的身子, 如花瓣徐徐为他绽放。

    他的掌中好像还残留著她的甜香, 像狂野的幻想，又像曾经发生过的真实，如同潮水般忽然蜂拥上岸, 转瞬又碎成一片一片的浪花快速褪去。

    他什么也来不及捕捉，沙滩上再度恢复平静，只留下细细的贝壳碎片散落著闪闪发光，捏在手心刺刺的，微疼。

    是身如焰, 从渴爱生，身如聚沫，不可撮摩，他总想试著确认那感觉到底是不是真的。

    但夏羽寒不让他碰, 连一句玩笑都不行, 初见的那晚他就挨了一巴掌, 再见时, 又被一本精装佛典砸了脸。

    没想到男主角第二回登场就遭到正面打脸的待遇，没道理以前睡过现在这么绝情吧？

    难道一日夫妻百日恩，百夜夫妻仇更深？

    东东后来把那本维摩诘所说经带回去，翻了又翻。是身如幻，从颠倒起，是身如梦，为虚妄见。

    是的，他想那些一定全是错觉。

    她并不想要他。

    从那之后，他却经常梦见她。

    她在星河的尽头唤他，隔著无际的大雾，隔著无尽的流火荆棘，她要他往前走，一直一直走到故事尽头，离了，舍了，千万别再回头。

    彷佛希腊神话里orpheus想从冥河的彼端带走亡妻的故事，他没能牢记那严厉警告，他在最后一刻犯了最致命的错误，他掉头试图回望她抓住她的一刹那，天光忽然再也不为他灿烂，轰得一声，世界崩塌了，把他彻底封死在幽寂死灭之中。

    可他又怎么能不回头？

    她要他舍离的，便是她。

    但有时候她又要他了。他困在波光晦暗的流沙河底，她的声音带著哭音，很急著找他。

    你在哪里？你在哪里？低低切切，如泣如诉。

    他听著她的声音一次一次由远而近，却又逐渐走远，如此遥不可及，明明曾经那么近了，却总是差了一点点，她总是没能找到他，像是亘古的诅咒，或一场永远醒不过来的恶梦。

    她傻傻的。肯定自己也迷路了。

    她总是那么傻，却那么努力，为了他。

    这些迷离的乱梦不时扰心，每次夜半梦醒，东东嫌烦便拿起手机乱滑。

    实际上，每次都很失望，夏羽寒一次都没传讯给他，不相干的路人甲乙丙丁倒是充塞了他的微信。

    果然，大家都说梦与现实是相反的。

    东东越滑越烦，于是他把一整个修罗场群组都封锁了。

    后来她终于主动找他一次，却是他刚狩猎归来。

    那时候她陪在叶峰旁边，和他擦肩而过，她竟差点逮到他。

    那天他甩掉叶峰后，若无其事收回元神。

    刚拿起手机，夏羽寒的对话框便立刻弹出来：

    学长，我想问一个很奇怪的问题：什么样的人可以杀神？

    他微微有气，他记得当时她牵著叶峰的手。

    他故意冷了她几分钟才回：

    例如我这样的人。

    结果，又被已读不回了。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他假装不在意，夏羽寒总是能够冷得更彻底。

    东东感觉很闷，从来没人把他当一棵马路边的行道树如此无视过，但夏羽寒表现出来的态度明显对他没兴趣。

    或是说，她对全天下的男人都一样兴致全失？

    他不悦之馀又松了一口气，这代表就算叶峰占了同居之便，天时地利近水楼台，还是捞不了白月光。

    这枚香饵在那边晃啊晃诱人，谁都别想吞下，东东就是赌叶峰也降不住她，但夏羽寒却能围堵仙界主义派垄断掌权，维持路线这点特别重要，他可不想哪天跟神裔馆学弟妹挥剑相向。

    谁都追不上夏羽寒，无欲则刚，这步棋他是下对了。

    按照创社元老立下的规矩，社长日记只能在社长之间传承，不公开给其他社员或干部阅览，但很明显，新进的夏羽寒已经看过了，还在短时间内记熟。

    东东让她住进叶峰家，这正是他想要的结果之一。

    但夏羽寒的灵能实在惨不忍睹，不懂攻击，又没有防御，这点害他看得特别心塞。在里世界，没有力量是不行的。无论有多远大的理想，没有实力也是寸步难行。

    他一时也不便自己教，本来打定主意，让她暂时跟着叶峰学基础，绝对比跟他安全

    最令东东震惊的是，跟叶峰同住了这么久，夏羽寒竟然一点进步迹象都没有！

    一！点！都！没！有！

    为什么！！！

    叶峰除了担任护花使者、裸奔社长日记以外，其馀跟她在一起的时间，到底都在做什么？！

    东东简直百思不得其解，叶峰个性木讷，最有发挥空间的也就是灵修这块了，以社长身分教萌新学妹炼气和讲解各种异界知识，不正是大显身手、增进感情的最好机会吗？

    谁知道叶峰居然什么都没有做？

    无论是把妹或教学，所有进度都缴了白卷！

    也就是说

    他选了一个彻底长能力不长脑子的叶峰当社长，结果连带导致他想钦点接任的夏羽寒，只长脑子不长能力。

    这群可怜的学弟妹组合，简直就是一张不幸的桌子，上面摆满了杯具，令人看了泪流满面。

    东东掩面叹了一口气：

    “汪胖，把叶峰和太子叫回来。”

    汪浩甩着蝴/蝶/刀，随口叨念：

    “哎，什么时候像我们这种退休人士，又要以天下苍生为己任啦？”

    抱怨归抱怨，汪浩也没闲著，他张开自己的左手，以刀尖从每节指节开始轻敲，一边喃喃数着，最后停在小指上，以锐利的刀刃划开出两道伤口，分别落在小指第一节和第二节。

    “叶峰、太子。嗯。”

    接着，汪浩快速一甩，收起蝴/蝶/刀放入口袋，以右手指头沾取伤口溢出的鲜血，在左手掌心画出眼睛的图案，接着往外张开。

    “绯凝，现。”

    一瞬间，血红的气场在四人之间弥漫开来，在绯色薄雾之中，分别出现两个画面，就像监视屏幕一样，虽罩了一层淡红滤镜，影像依旧清晰。

    汪浩的五指微屈，对屏幕进行远近距离的缩放，仔细观察画面外围的环境。

    绯凝即是眼睛，这是千里眼汪浩的特殊能力之一，他连出元神前往现场都不用，被汪浩定位过留下纪录的人，永远都能保留在绯凝的视野里。只要再加上自己的血，就能把绯凝一望无际的视野分享给别人。

    东东对汪浩的天赋很物尽其用，经常掐著他要求资源分享，于是汪浩在神裔馆的三年，手上永远有伤痕，只好忍痛放弃了弹吉他的兴趣，还得随身携带ok绷，直到东东闭关备考，汪浩才脱离魔爪。

    汪浩开起来的绯凝画面虽无声，但可想见现场的音浪肯定欢乐喧闹：

    穿著泳衣的游客在沙滩上嬉水，色彩缤纷的阳伞散落在沙滩边，一派南岛度假的热带风情。

    阿鬼忍不住小声嘟哝：

    “学校是不是忽然经费过剩啊？我们毕业旅行都没这么好呵。”

    汪浩说：

    “噢，风景美得很。两人没在一起，一个在玩水上摩陀车，另一个在吃仙人掌冰。”

    “这么爽，我在水深火热模拟考，他们搭游艇去外岛。目无学长，必、须、死。”

    东东微瞇着眼，促狭中带点坏坏的邪气：

    “等等，再加上心慧。她宝贝妹妹把化粪池炸开了，自己领回去。”

    “我没加心慧耶。脑容量有限，不记废材。”

    “重新定位，三分钟内。”东东说。

    “就叫你喝葡萄汁补血嘛。呵。短mp术师。”

    阿鬼咬着指甲，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汪浩再度在左手食指划下第三刃，抬手往外挥洒，飞出极细碎的血珠定位搜寻。

    他只用了一分钟，就开了第三个屏幕，这次上头的人影模糊，汪浩宣称自己懒得记心慧，果然清晰度有明显落差，依稀还是可以看出是振笔疾书、认真抄写黑板的心慧。

    汪浩结印变招，锁定了在不同屏幕上各自出现的三人。

    原本三个的监视特写，忽然自画面中心开始旋转溶解，转化成三张艳红丰唇，启着鲜嫩欲滴的唇瓣，从中间伸出舌头，看起来相当奇异，美丽中带着说不出的诡谲。

    东东搂着夏羽寒的肩头，语气轻快的解释：

    “这叫红泫，很性感吧，汪胖会开亚空间通道。”

    “阿鬼来来，你家娃娃借我乱一下。”汪浩伸手拖起阿鬼：

    “还没消化吧？吐一些给我。”

    那瞬间，阿鬼的巨大使鬼忽然张开血盆大口，发出噗哇的巨大怪声，把刚刚在花圃血泉里面吃的东西，凶猛的呕吐出去。

    如同血瀑布般的大量秽血，瞬间分成三股，喷往汪浩刚拉开的三朵红泫亚空间。

    刚刚阿鬼带着娃娃在血喷泉里面，又是转圈圈又是哼歌玩了好久，狠狠狂吃了一顿。

    怎么来的，就怎么去，怎么吃的，就怎么吐。

    此时，使鬼娃娃呕吐之势一发不可收拾，宛如水库泄洪，毫无间断持续吐了五分钟以上。

    汪浩的红泫跟使鬼娃娃，就这样在半空中交换大量的呕吐物。

    红泫竟也一滴不漏的接收，半点都不外溢。

    这三股血瀑布的灌顶攻击，直接从画面的正上空撒落，势如万马奔腾。

    瞄准的正是叶峰、太子、心慧三人。

    夏羽寒瞪大眼睛，看着眼前不可思议的变故。

    难怪东东直接在顶楼等，因为这范围技特么的太恶心了！当然不能施展在人来人往的走廊上！

    她下意识想后退，但东东硬是紧揽着她不放，不让她移动分毫。

    “小冷，你为什么总想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