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98.Paradise Lost．失乐园 3

    不要弄错, 阿鬼不是首座行令喔。

    因为在失乐园里，我们找不到救赎啊。

    ──幽都行台使者.杜言

    其实鬼气森森的杜言, 很适合当夏天的闺蜜。

    刚刚两位学长看起来都挺悠哉的，顶著毒辣的烈日，却没有汗流浃背的狼狈, 汪浩肯定受益于杜言这台天然移动水冷气,

    如果杜言不要那么难聊的话, 夏羽寒也想把身边这个尿尿闺密给换了。长发妹子什么不怕, 最怕夏天了, 自备一台会散发阴气的水冷气闺蜜想来挺好的。

    但尿尿闺蜜心琪却连忙拉著夏羽寒走远，压低声音抱怨：

    “那个阿鬼学长超怪的，人家讲话他故意这样乱。”

    “可能不想理人吧。”夏羽寒说：

    “我也听不太懂阿鬼学长要表达什么。”

    其实东东有时候也是, 讲话总用隐喻，有点飘忽，也不解释，夏羽寒久了也习惯了。跟东东相处时，她总习惯安安静静听著他, 像是一抹温柔的衬色。

    但心琪可没打算这么善了，她对夏羽寒挤眉弄眼，以两指比着脑袋暗示：

    杜言精神方面不正常。

    “可是他成绩还行吧。”

    毕舞筹备小组的成员全都是准大学生，这代表至少杜言的综合成绩还过得去, 才能申请到一本大学的免试资格。

    夏羽寒向来觉得, 聪明又有能力的人, 有点怪癖都还可以包容。

    笨蛋就不行了, 跟笨蛋沟通起来心很累。

    但心琪也用一种看到笨蛋的表情对夏羽寒翻白眼，她觉得有必要好好对夏羽寒机会教育一番：

    “你不懂啦，我跟你说我姊说阿鬼有问题，修到走火入魔了，所以背叛仙界去冥府。你不觉得他的气很恐怖吗？”

    “是喔？那仙界怎么处理？”

    夏羽寒不知道该怎么问比较适当。

    行令者可以这样搞嘛？

    杜言背叛了仙界，但看起来也没有被制裁，步调轻轻慢慢，一副活在自己世界的模样。

    这么有本事，连仙界都动不得他吗？

    “这就是修术不修心的下场，他们那届就爱打打杀杀，跟天权宫那边的混，结果你看吧，好斗有什么用？阿鬼把自己弄成那样，根本就是现世报！”

    心琪附耳过来，神秘兮兮的继续吱喳：

    “总算这群人要毕业了。还好叶峰他们没受影响，你也远离他们一点，恐怖喔”

    “哦，我们社团真是卧虎藏龙啊。”

    心琪又嫌弃了几句，这话题让夏羽寒越来越难应付，昧著良心的话她也说不出口，现世报她一点都不相信。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人们总是用这种飘渺虚无的话来诅咒别人，一方面也安慰自己当前的不如意，实际上又如何呢？自从开了净眼，能见著里世界的魑魅魍魉后，夏羽寒对“现世报”更是大大的怀疑。

    如果真的有现世报，那些欺负过她的男仙，为何依旧逍遥自在，甚至高居庙堂之上，享受信徒们虔敬的香火供养？

    而她目睹唯一一次的真正“报应”，竟是来自一个被圭玥斥为魔修者的“天谴王子”。

    可惜，没能见著那人的真面目。

    何谓魔？

    神的敌人，自然就称为魔了。

    但是，神，真的存在吗？

    如果神真如人所想像的无所不能，为何需要这么多行令者来“带天命”，宣教巩固信众，甚至低调的清理被仙界认定的邪魔？

    或是“神”这个概念，只是承载著人们对于真善美的想望，最后堆砌而成的代名词？其实原本“神”就是虚无的，而在神龛上的“那些东西”窃占了这个位置。

    夏羽寒忽然想问问，杜言怎么甩掉仙界的？

    但心琪显然也不知道，只是一味的谴责阿鬼很不ok，还顺便现学现卖丛主神修玉那儿听到的八股教诲。还好两人边走边聊，不知不觉已经抵达接近后门的附属小学，心琪总算安静了下来，难掩兴奋的左顾右盼。

    叶峰等人今天都去春季旅行了，如果她能抢在干部前头直接出手，救出小健的最后一魂，大家肯定被她的实力惊得目瞪口呆，在众望所归中当上社长，修玉大人也会很欣慰。

    血喷泉呢？！

    她急著要大显神威！！

    夏羽寒倒是走远了点，她再度跑到附小游乐园的秋千待著，刚打过午休钟，现在小学生都被赶回教室里，再不情愿也要趴着装睡半小时，这对好动的小孩来说，是相当难熬的一段时间。

    小学生跟高中生是截然不同的生物，夏羽寒入夜后经常失眠，白天几乎每堂课都想趴下来睡觉，从早自习开始连睡八节课，对她来说轻而易举，如果可以永久无梦的沉眠，她完全不想醒。

    人生有时候就是这么恶趣。

    想睡的时候，有一堆生活压力逼你睡不好，不想睡的小朋友们，却有大人压着你非得趴在那边不准乱跑。

    心琪在花圃前停步，抬头望着高处，她依稀记得之前在开会听过，小健是从六楼掉下来的，摔落在花圃中。

    “从大楼左边数来第四个花圃，这个吧？”

    “嗯。”

    “羽寒，你怎不过来？”

    “这儿好，太靠近有危险。”

    夏羽寒看过花圃爆炸两次了，第一回血喷泉是太子压制住的，第二回是血漩涡，吞食了一只倒楣的土拨鼠才平息。

    于是，卡在这吃人的花圃底下的，可不只有小健最后一块的幽精，还有黄大仙的义弟小三，整件事尴尬的不得了，只是夏羽寒写全社通知时，有意帮黄大仙再多拖延一点时间，所以掠过了这段没写，心琪自然不会知晓了。

    心琪不客气地直接踩到花圃中央，用脚尖轻点着地面几下。

    虽然号称花圃，但在小学教室前面，小孩哪管什么禁止践踏攀折花木的规定，玩起红绿灯追赶跑跳蹦就冲了进去，心琪脚下的花圃看起来也成了一堆乱七八糟的残花野草，不差心琪多踩几下。

    但是这样乱踩应该没用吧？

    据佛哥的说法，小健的魂藏在很深的地底处，是他用地藏经搭配金刚铃才探测出来的。

    夏羽寒抬头望向蔚蓝的天空：

    “还是找佛哥来吧，我们感觉不到。”

    心琪稍微用力的跺脚。

    又来了，夏羽寒就是不相信她有能力。

    身为乩身的她已经接了主神修玉，又获得仙官册封，夏羽寒为什么还以为她们是同等级的新人，处处都要倚靠其他资深社员？

    “你怕吗？”心琪说。

    “佛哥的金刚铃才能共鸣，我们也没办法做什么啊，万一花圃又爆炸了怎办？”

    夏羽寒不在乎的荡起秋千来，她根本不觉得自己能对这种状况做什么，能做早就做了。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花圃随时都可能爆炸出什么东西来，还是保持距离以策安全。

    等干部回来再一起商议吧。

    秋千晃荡着，铁链卡榫来回摩擦，发出咿哑咿哑的声音，夏羽寒的长发随着摆荡迎风舞动。

    在心琪眼里，夏羽寒根本不像来场勘的，倒像是陪着心琪散步过来，不怎么期待，也没什么意见，更不认为心琪能做什么，就想散步回去了。

    夏羽寒这种懒散的态度，让心琪更想展现自己的实力了。

    为了她伟大的教化责任，她必须先建立威信。

    心琪灵机一动，从怀里掏出修玉赠的彩霞斧，将修玉给她的全数仙气灌入，往脚底的花圃奋力劈下。

    事起突然，夏羽寒疾速张开净眼，暗红色的血泉再度从花圃底下爆出！

    心琪猛然被撞倒，跌坐在地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夏羽寒这回认认真真的吓了一大跳。

    心琪发出的嚎叫比土拨鼠小三更恐怖！太可怕了！

    但更可怕的是，血泉在心琪的脚边拔地而起，一飞冲天，血花四处飞溅，竟然比当初夏羽寒前两次见到时更惊人。

    它的高度直冲云霄，超过整栋附小大楼的六层楼高度，像一条血红的长龙擎天，达到最高点后，终于分散成千万的血珠，从半空中洒落。

    随着血泉的汹涌爆发，从地面也延伸出一条蜿蜒奔流的血河，朝着夏羽寒的位置冲过来，再度从秋千下方通过。

    第二次见到，夏羽寒稍微镇定了点，她攀着秋千的铁链，回头往后看，血河的颜色是深红带点褐色，看起来相当恶心，幸好宽度并不宽，但蔓延速度极快，往理科实验大楼前的草皮流淌而去。

    最最可怕的就是，随著心琪的惊天一斧，还有神哭鬼号的狂叫之后，有另外一个细细的尖叫声也随之响起，像是回音一样，和心琪互相尖叫得此起彼落，你来我往，共同谱出难听至极的尖叫交响乐。

    心琪：“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明声音：“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们这群小兔崽子！卑鄙无耻下流龌龊阴险奸诈狡猾的人类！放我出来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心琪：“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修玉大人！救命啊啊啊啊！”

    不明声音：“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快放我出来！你们以为只要困住我一只土拨鼠，就能够击败威震山河之天翔雷卷升龙闪空拳阵吗！太卑鄙了！人类！”

    心琪：“那、那、那是什么声音！！有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狗子哥快救救我啊～啊啊嗷呜呜呜呜呜！”

    土拨鼠小三？你还活著啊？

    太好了！总算能跟黄大仙和垂耳兔兄弟交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