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08.只卿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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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娶我？”玉石脑袋里霎时一片空白, 沉默了片刻才憋出这两个字来。
她在脑袋里过了一遍这两个字, 只觉得白茫茫一片，琢磨不出意外来。心跳声一下子如擂鼓一般响在耳边，震得有一瞬的轰鸣。娶娶她？是什么意思？
若是她没记错的话, 前段日子他们才互相说明了心意，谈情说爱这事儿还没好好谈出个什么来, 就直接结果了？一下子从谈情说爱跳到了谈婚论嫁这个速度快到不可思议, 弄得她措手不及。
她下意识地想要躲闪眸光, 谢棠却不让她逃, 环腰抱住她，头压在她肩膀上，凑近耳边道：“小孩儿发什么呆呢？嫁给我好不好？”
他说话的时候, 气息就喷吐在她泛着粉红的耳尖, 引得玉石一阵下意识的轻颤, 她往旁边躲几分, 他就更凑近几分。
这声小孩儿柔软得仿佛能掐出水来，满是宠溺纵容的滋味, 拉长的尾音不知引出了多少缠绵的，几乎蛊诱地响在耳边。
玉石面上蓦然地飞过一抹红霞, 直烧的耳根子都在发热，她躲闪不得只能微微缩着脖子道：“我你都唤我小孩儿了，你应该知道的吧？我现在年岁还小, 怎么怎么就忽然说到嫁人了”
她声音越说越轻, 最后直接猛地窒住了, 耳廓直接被含住了，温热湿润的触感轻轻扫过，他低声道：“不小了，十之有五，再不嫁人的话就是老姑娘了。”
玉石挣扎道：“我我怎么就十五了，没有的，我如今我如今”
她含糊地说了半天，极力稳住了心神，在心中不停地思量着如今自个儿的年岁，脑海里却是空白一片。所有的感官好像都似乎集中在了耳朵边，心跳厉害的仿佛要蹦出嗓子眼。
玉石说话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声音都是带着一些颤意的，她道：“你你你能不能不要咬我的耳朵？好好说话行不行？！”
谢棠似乎在她耳边低笑了一声，拒绝道：“不行。”
那声轻笑响在耳边酥的她轻颤了一番，许久才缓过劲来，几分窘迫又几分羞恼地边躲边道：“你这样子我怎么跟你好好说话？你不能太过分了！这实在就是欺负人！”
她话说出口后，才发现其中含着说不清的娇软，倒不像是抱怨，像极了撒娇。
谢棠抱着她的手非但没松，似乎还更紧了一些，许久才无奈地一笑，松开了她。
玉石立刻跳似儿地蹦到了一旁，迅速退来了诸多位置，脸烧似儿的灼热，眸光躲闪不停，却不敢直视谢棠。干站在那里又不知道是该走还是该逃，他身旁就有个位置，可如今那就跟个火坑似儿的，叫她不敢靠近。
谢棠挑了挑眉，看着她道：“坐过来。”
“我”玉石一咬牙，过了许久还是坐了过去，撑着头不看他，埋着脑袋道：“你怎么回事啊，好好地就跟我说到嫁人这个事情，这么突然真的是半点招呼都没打，而且这种事情，你居然”
居然这么轻易地说出来
而且是嫁这个字
若是她记得没错的话，只有正经的夫人才是嫁这个词的，姬妾之类都是用纳这个字。所以嫁这个字对于很多女子而言，光着一个字就能撩起诸多的心动。
这意味着名正言顺，八抬大轿，凤冠霞帔，红烛帐暖，这是多少女子的梦。
嫁给自己的心上人，束上自己及腰的青丝，从此做人妇，洗手作羹汤。
可对于一个女子而言，这又是多少的勇气鼓起来才能心甘情愿将余生作赌压在一个人身上，从此以夫为天。
她在话本子里听过太多这样的话了，什么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还有什么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女子成婚，从今就是将一生寄托了。
可是玉石咬住下唇瓣，她从来都没有想过将一生与谁绑在一块，从来没有想过把自己当作赌注全身心地放在谁身上。
自打出生起，她所学所求，皆是万事靠自己。
谢棠等了她半响，都没有听到下文，便问她道：“居然什么？”
本来觉得时间太过久远，他已经记不清样貌了，可是如今看着眼前这个小姑娘，眉眼之间却隐约能看出几分少时的玉雪可爱，脑海之中那个本朦胧了的小娃娃，一瞬间又在脑海中清晰了。
当年娇俏的雪娃娃，瞧见一桌子好吃食，就心里眼里都堆满了笑意，那股儿娇憨劲是那般的讨喜。即便瞧见她水灵灵的眸子里已经端得满足，他依旧想把世间上的好事物都端到她面前来。
那张粉雕玉砌的小脸蛋儿如今尖了许多，五官出落的更加美艳，一颦一笑之间皆是惹人怜惜的风情。如今小脸蛋儿上染着一朵红霞，眼角都带着娇羞，瞧的人心中一阵发痒。只想把她拉进怀中，好好的欺负一番，但是瞧她那模样，自己这般做怕又是要吓到她，只能生生忍住这股冲动了。
谢棠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往日里都是由着性子来的，难得自己也有顾着别人的一天。
他有些哭笑不得地想摇头，却又觉得甘之如饴。
玉石用手揉了揉又掐了掐自个儿的脸，只觉得触手都是烫意，她缓了一会儿后才道：“不都说这种事情不都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吗？哪里是我们在这儿三言两语就能定下来的，这简直就跟私定终身一样！你居然这么容易就说出来了”
她眸光落在远处，就连余光都不敢触及身边的人，即便方才分明已经将心跳压下去诸多了，可是话一说完心跳便又如擂鼓一般稳都稳不住。
身边的人似乎沉默了一会儿，正当她忍不住想抬头时，却觉得头上被揉了揉，他声音有些道不清意味的低哑。
“认识你这么久了，从未听你提及过你的父母，我以为若是你愿意的话，我自然是会备好聘礼登门拜访的。至于我的父母亲，他们很久前就离世了，所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什么的，是我的失误。”
他一贯知道女子看重这个，婚嫁大事他又岂会轻易马虎，只不过见玉石一个姑娘家却来去无所，从未提及过家人，又是有一个师父，便以为她也是那种无父无女的孤女了。怕提到家人反惹她伤心，所以一直从未提过。
最初相识的时候，他也曾是派人暗中调查过玉石的身份，未曾想到的是她过往的半点蛛丝马迹都没有调查出来，似乎这个人就是凭空出现一般。若是父母尚在人世，如何会查询不到？
除此之外，别的所得更是少之又少，他不是没有疑惑过，但后来，却不再让手下的人去调查这些事情了。
她便是她，无论是谁人，从何处而来，只要是她，那就应该由他自己来慢慢了解，或者等着她亲口告诉自己。
玉石愣了片刻，胸膛里居然窒了一般的疼了一番，即便他面上没有丝毫的表情，但她依旧是从言语之中捕捉到了轻微的落寞。
她睫毛轻轻颤了几下，忽然想到很小的时候就听人传言说谢侯爷年幼之时父母便双双逝世，他凭着一己之力少年时就在朝堂上翻云覆雨。
还有人笑言，说京中闺秀挤破脑袋都想嫁进侯府，除却侯爷那冠世的容颜外，吸引她们的还有一入府就是主母，不用伺候公婆，当时自个儿也跟着笑，如今却是心疼的厉害。
她为鬼魅，生来便没有什么父母的感情依托，对于她而言师父阿娘们好好的，那便是家中长辈安康。方才之言不过是随口想到的糊弄言语，未想到无意间竟是伤到了人。
他不像自己，虽然没有父母什么的，却依旧有人无微不至得照料，从来没有欠缺过什么。而谢棠那般年幼就孤身一人在朝堂之上，无限风光荣华之后不知有多少的心酸苦楚，这是她想象都想象不来的。
玉石越想越难受，想开口安慰他，可又觉得不管自己说什么都是空话，绞尽脑思想了半天才道：“其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不是什么好事啊，你瞧瞧，世间多少的怨偶都是因为家中长辈乱点鸳鸯谱了。我我其实也没有父亲，至于母亲好像”
她沉默了一会，其实她不知道该不该把二娘三娘算做自己的母亲，虽然她打心眼把她们当娘亲孝顺，可若真有一日，她领着谢棠回家，一来她不知如何解释为何自己有两位母亲，二来怕是腿都要被二老活生生地打断。
想着谢棠无父无母的悲惨凄凉，她索性推心置腹道：“我其实也没有父母，但我幼时有两位极其疼爱我的阿娘照料，虽非生母却更胜亲娘。我还有悉心教导我的师父，上次你也曾见过了。”
“你看，我如今还是活的好好的，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你，这种事情是不能感同身受的，但即便没有爹娘亲，我们还有旁的人在对不对？无论是友人还是别的，这世上还是有很多美好的情感，无需血缘作为纽扣就难以割舍。”
谢棠本没多大的情绪，瞧着她露出一个极其轻淡的笑容，但听她这样一番勤恳真切的安慰，眸光愈发的柔软，轻声道：“这没什么的，怎么好好的变成你安慰我了？傻姑娘，别说这些了，你离得这么远做什么？过来一些。”
玉石这次没有犹豫，坐近了许多。
“我也知道，忽然与你说这个显得无比唐突。我也想过和你细水长流慢慢来，可是今日瞧着你，便控制不住将话都说出来了。”
“我原来也并非如此的。”谢棠揉了揉额头，有些头疼又有些无奈，他一向引以为傲的就是自己的自制力，未想过如今竟然溃不成军。
或许是这些日子来，她动则就会受些伤，次次都叫他心疼到了骨子里，恨不得以身代之。这也叫他瞧明白了自己到底是多在乎她，不愿再出半点的差错。
如今这次更是叫他震怒，他从来没有想过玉石会在他府邸门口还出这种事情。
陛下虽待他极为亲厚，但这些年来他权势滔天，总归会惹得上位者忌惮。他这样翻云覆雨的雷霆手段，皇位若是取而代之也并非如此不可能的事情。
谢棠对于皇位，并没有动过什么心思，他所得权势不过是为了自个儿可以随心所欲活得自在，有想护住的都能一并护住罢了。
故而这些年来他常游走于民间，虽然也是在暗中调查事情，可这本不需要他一个侯爷亲力为之，他这般做怕不过是好叫皇帝安心。京城候府因为他几乎不怎么居住，所以也放手不管。
这些年来候府里的人被皇上暗中安插了多少的眼线，他心中都有数，面上却不曾表露半分。谢棠性子惫懒，无心帝位，皇上安插的眼线自然都是精明能干的主，虽然是监视自己，可宫里出来的人伺候也尽心，而对方的底细他又明明白白，何乐而不为？
权利总归是大到够他活得肆无忌惮了，其它就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所以这些年来他四处游山玩水，也乐得清闲。皇帝将他的候府折腾成什么模样他也不管不顾，终归他也几乎不住在那。却哪知如今他竟半点不过问自己的意见，直接将人送进了府中，还在府门口伤了他的人。
之前种种他都可以吗不计较，但有的人却是绝对碰不得伤不得的。
宫里那位是安逸的日子过得太久了，忘乎所以了不成？
谢棠眸光中闪过一瞬的冷意，而后又飞快地遮掩了下去。
什么细水长流也太慢了吧，他迫不及待地想把她拴住，稳稳当当地留在身边。
谢棠看着她道：“我想娶你，是因为我真心欢喜你。”
玉石一愣，抬头正落入一双深邃温柔的眸光，心神仿佛瞬间被融化在了春水之中，听着他继续道：“既然你有师父和娘亲，那我也会登门拜访。但是最主要的还是你的意愿，玉石，你到底愿不愿意嫁给我？”
说到师父，谢棠想到那日月夜下，院子里站着的那个风光霁月男子，周身疏离拒人千里，可眸光瞧着怀中人时，却是说不出的纵容和宠溺。
他眉头微蹙，唇紧抿成了一条线，眸光忽沉忽暗，不知所想。
玉石闻言却仿若被烫到一般立刻低下了头，心跳又不可抑制的加快了，他这般聪慧，自然不会叫她轻易地转移了话题。
什么阿娘，师父那儿得了上次那句不清不楚的话，她闹不明白，但是阿娘那里给她一万个胆子，她也断然不敢将人领回去的，不然定是要闹的天崩地裂。
她吞吞吐吐道：“我我从来没有想过嫁人这种事情，谢棠，你你怎么忽然就提到这个了其实不必这么早说成婚什么的，我们只要呆在一块，先慢慢的相处，而且你真的想好了要娶我了吗？我其实有很多不好的地方，都说娶妻娶贤，当然这话不是说我不贤惠啊！只不过你不应该好好挑挑吗”
她猛然想到了什么一般，立刻道：“而且你不是侯爷吗？娶妻难道可以随意娶不成我看话本子里不少皇亲国戚喜欢上民间女子，最后都因为不是门当户对的缘故不了了之还有什么权贵，听父母之命娶一些贵女来帮助自个儿扩张势力的。哎，我都在说一些什么东西”
“玉石。”谢棠打断了她，语气中满是斩钉截铁道：“我如今既然与你说了，便是我觉得你是世间最好的，与我最般配的。我这儿已经没有任何的问题了，一切都只是看你的意愿。”
“我并无父母，也不需要靠娶权贵那巩固势力，这世间若是真有你说的那种男子，也是他太过无能了，却非我谢棠。我要么不娶，若是娶妻，自然是去自己欢喜的人。”
他从来没有过三妻四妾的想法，或许是天生凉薄，他这一对许多事情都生不出太多的兴趣来。若是真的娶了一堆姬妾在府中，他怕是自己都要心生厌烦。
许是一个人惯了的缘故，他并不喜与人亲近，但却十分喜欢将她抱在怀中，娇软的一团，叫他想要疼到骨子里去。
眸光落在那耳根都烧的厉害却强装镇定地娇人儿，他在心中轻笑了一声，罢了，不惹得她更加害羞了。
面上却是端得云淡风轻，丝毫不将心中所想的事情表露半分，他慢悠悠地说道：“你我本就是两情相愿的，今后谈婚论嫁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既然如此，那早一日晚一日又有何区别？玉石，你不要与我说你只是打算和我情爱一场，从来没有想过今后的事情。”
玉石一愣，刚想出声反驳，可却不知道该说一些什么好。她其实的确没有想过那么久远的事情，她一直都是活在当下。
如今喜欢便不辜负这份喜欢，明明白白地说出来，若是相爱，便好好地结伴走上一程，他日这种模糊不定的事情，何必需要说个明白
不过
她有些窘迫地低下头，万幸她是女子，若是男子有了这种想法定然是要被骂作负心汉的。
玉石避而不答，挣扎着转移话题道：“你你你到底怎么就忽然想到这个事情了？”
虽然普通男子在谢棠这个年纪的时候，不说娶妻了，三妻四妾尚是轻话，孩子怕都是会挖着泥巴打架了。
谢棠生得一张颠倒众生的容貌，说是绝代风华也不为过，再加上手中的滔天权势，不知是多少女子的梦中情郎。
可这样的他，却从来没有娶妻，市井之中的荒唐之言也是有诸多的，什么断袖之癖，还有的甚至说侯爷不举
玉石忍不住又揉了揉脸蛋，强行收回四散的心神。
谢棠带着蛊惑的意味缓缓道：“我在宫中的时候，陛下说我该到娶妻的年纪了，虽然我没有父母，但若是陛下心血来潮的下了一纸婚约到时候我就算是抗旨不尊，也只能带着你浪迹天涯了，玉石，你想想若是我娶了别人，你会愿意吗？”
玉石面色蓦然一白，立刻抬头紧紧盯着他。
这话音一落，她便觉得一块大石头猛地砸在了心口出，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她不愿意，想到他八抬大轿十里红妆的迎娶别人入府，从此与他人相厮相守，她就难受得发慌，一股窒息的意味叫她怎么也挣脱不了。
可他这个人怎么这么讨厌！刚才还说着万事都是由他自己，怎么这么转瞬功夫，就变成了皇帝逼婚，他身不由己，必须要娶一个女子交差？
她想到这里心中一疙瘩，立刻问道：“你你说娶我，该不会是被皇帝逼得没办法了吧？你到底知不知道得真心实意娶一个人才能对得住自己！”
的确，若是一定要娶一个女子，让她来选的话，她也宁愿去娶一个自己喜欢一些的女子，好过被皇帝乱点鸳鸯谱还拒绝不得。
说不准娶了个凶悍的女子，暴力的吓人闹的家中厉害，也说不准娶了个貌丑的女子，日日瞧着都不能下饭
自己比起一个莫名未知的女子而言，选择自己似乎是明智之举
“你在胡思乱想一些什么呢？”谢棠无奈道：“我说过了，我是真心的欢喜你，若是真的是娶一个人交差，那我何必要算了，你只需要知道，我是真心的欢喜你。”
他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可是话到嘴边却终是换言。
玉石沉默了片刻，仿佛确认一般又问道：“那你到底到底是怎么样的欢喜我？真的深到已经可以”
“足够了。”谢棠打断她道：“我已经认定了是你了。”
玉石哑然失声，他这一句话似乎是将她所有的的疑问和顾虑都全部否决了，不叫她再能去寻到任何的借口说别的事情。
可是
不行的
她心中又是酸涩又是甜蜜，各种滋味陈杂在了一处，汇聚成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还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谢棠就逼迫她对视着自己的双眸道：“我问你愿不愿意嫁给我，那只要有两个回答，愿意和不愿意，你只需要告诉我这个。”
这一句一句，他明明说的慢条斯理，可其中却是步步紧逼叫她无处可逃，她一向能说会道，可如今却是被他逼死在了墙角，他眸光紧落在她身上，等地便是一个答案。
只要一个答案只要一个答案！
分明就是看出她想躲想避，如今却是不留半点的余地了。
看着她挣扎难言的模样，谢棠慢慢道：“玉石，若你真的从来都没有想过嫁给我，也应该明明白白告诉我，我也可以慢慢收回自己的心思，我们的关系，也可以重新好好理一理。”
玉石又几分羞恼地一抬头，瞪着他道：“你你说你要娶我？这话倒是说的轻轻松松，那娶了我之后呢？我哪里好了？我一点都不好。我跟你说我小气的要死，若是你真的娶了我，旁的不说反正你就别想再叫别的女子入府。不是什么后宅宁不宁，若是你还喜欢了别的女子我就！我就把她揍一顿扔出去，我自个儿也离开再也不回来！我玉姑娘可不是好说话的！”
谢棠眸光一直紧落在她身上，闻言竟是笑了，摇头道：“你说的这事情是不会发生的，根本不需要去考虑。若是你嫁给了我，我自然是从此一心一意待你一人，旁人再也入不了我的眼了，今生也就欢喜你一个人。”
其实本来旁人就入不了他的眼啊人生何其短，有时却又漫漫，难得遇上一个能叫自己欢喜的人，他自然不会轻易放开。
谢棠眼角含笑，似乎蕴了无数的情谊，瞧着她道：“至于什么接入府的女子打一顿扔出去，我接入府的女子就你一人，珍惜至极，怕是难叫你扔了。若玉姑娘一定要扔，这府上你瞧着想扔谁便扔谁吧，只有一点，别累着了自己，而最后一句话你想都不要再想。”
他轻车熟路地捏着她的脸，威胁道：“你倒是胆子肥了，还敢再也不回来？！”
玉石全然被他方才说的话给震住了，胸膛中千万种情绪翻滚地仿佛要溢出来一般，直到他掐自己的脸，才收回了三分的心思。
只只娶她一人吗？也就是说从此以后只有她一个人？一心一意待她再无旁人？
这是太多女子梦寐以求的事情，更何况对象还是谢棠，那简直是叫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光是想着这些她的手指都是轻轻地发颤，玉石樱唇轻启，似乎想说什么，但所有的话在舌尖绕了一圈，却又都窒回了嗓子口。
但谢棠似乎是把该说的都说完了，她不说话，谢棠也不催她，只不过眸光似是带了火一般，紧紧凝在她的身上，片刻都不曾移开。
这眸光直直烫到了她的心上去了，叫她避无可避，既想要躲开，却又舍不得躲开。
过了许久，玉石才轻声说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不仅仅是要娶我，而且只娶我一人，那就是你今后一生都与我拴在一块了，再无旁人，你就不再好好想想吗？万一今后”
谢棠看着她道：“够了，我觉得都已经足够了，至于别的，以后慢慢了解。”
玉石垂着头道：“你就这么嚣张的吗？”
这样子就把一生的事情给说定了
她都没想过这么久远的事情，她不是旁的姑娘，在闺阁之中就想着自己今后会嫁什么样的如意郎君。
甚至之前她都没有想过会和男子挂上牵扯，如今即便是说出欢喜他的话都是下了如此大的勇气。
之前凝玉的事情叫她伤心，她想过诸多一走了之，所以于她而言其实并非不能割舍。她想过太多次了，若是谢棠最终负了她，那便长痛不如短痛吧。本来便是如此，喜欢的时候好好喜欢，若是不值得了便痛痛快快的分开，今后即便是受了情伤回了云蝉山上，她都能笑着跟后辈吹嘘，自己这一生还是尝过情爱滋味的。
或许会很难过，可是也不是不可以，毕竟这一生酸甜苦辣都尝一个遍，才觉得十分值得。
她想过太多这样的结局，却从来没有想过嫁给他。
从此一生都与他厮守。
玉石垂下头，用手半遮半撑地挡住了眼角，青丝顺着遮了下来，叫人看不清她面上的神情。
她鼻子有些发酸，眼眶有些泛红，嘴角微微勾了勾，她想要笑，却又觉得有些苦味。
若是真的能够如此，那这一生，真的是好极了，半点都不曾辜负了。
她虽然从来没有想过要与谢棠在一起一辈子，可是如今忽然有了这个想法，玉石发现她不仅一点都不反感，甚至还充满了期待，满心端的都是温柔。
可这温软之中，却裹了一分怎么也化不开的心酸苦楚。
她听见谢棠笑着说道：“一向如此。”
“玉石，你还欠我一个答案，嫁给我好不好？”
近日来的天气都是极好的，空气之中都是清爽之意，叫人忍不住地深深吸一口气，似乎能将无数的清香都收纳入胸膛之中。
鸟儿的声音雀跃动听，但却仿佛飞到了远处一般，声音逐渐变得空灵，而后似乎彻底消失不见了。
静谧在空气中蔓延，谢棠府中人虽不多，但来往之间依旧能瞧见丫鬟奴才，可今日这儿却至今为止都不曾有半个人走近，一静下来便再无响动，天地之间仿佛只有他们两个人。
这个世间，仿佛在此间都变得只剩下彼此，只有彼此。
玉石这几日过得有些恍惚，时常坐着坐着就发起了呆，撑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什么，打着瞌睡眼儿脸摔到了石桌上才猛然惊醒。
她撞的一个激灵，而后有些无奈地揉了揉自个儿的脑袋。
她不知道走神了多少次了，就算丫鬟什么与她说话，她也是心不在焉的听不进去，搭的话也是蛇头不马尾。甚至晚间都入了魔障似儿的，一闭上眼睛就都是谢棠那日的模样。
她其实一般都不做梦的，或者说即便做了梦，她眼睛一睁开来也全部都忘的干净了，可这几日，却是
玉石叹息了一声，耳边似乎又响起了他清冷中却有暗含低哑的嗓音。
“谢棠，你让我好好想想，好好想一段时间，然后我再告诉你。”
“好，那你要想多久？”
“三三日吧！”
他似乎有些不满的皱眉道：“你要想这么久做什么？”
玉石气势汹汹道：“三日决定了一生的事情！你还嫌我想的多吗？怎么也要好好想想”
谢棠揉了揉额头道：“好，我等你，三日后的晚膳，你可不要再忽悠我了。”
而如今一日又一日，她脑袋里乱糟糟一片，其实不大清楚自己都想了一些什么，似乎就是去意识的在脑海中将那日情景一遍一遍过了。
现在好像已经第三日了。
她在脑袋里过了一遍这两个字, 只觉得白茫茫一片，琢磨不出意外来。心跳声一下子如擂鼓一般响在耳边，震得有一瞬的轰鸣。娶娶她？是什么意思？
若是她没记错的话, 前段日子他们才互相说明了心意，谈情说爱这事儿还没好好谈出个什么来, 就直接结果了？一下子从谈情说爱跳到了谈婚论嫁这个速度快到不可思议, 弄得她措手不及。
她下意识地想要躲闪眸光, 谢棠却不让她逃, 环腰抱住她，头压在她肩膀上，凑近耳边道：“小孩儿发什么呆呢？嫁给我好不好？”
他说话的时候, 气息就喷吐在她泛着粉红的耳尖, 引得玉石一阵下意识的轻颤, 她往旁边躲几分, 他就更凑近几分。
这声小孩儿柔软得仿佛能掐出水来，满是宠溺纵容的滋味, 拉长的尾音不知引出了多少缠绵的，几乎蛊诱地响在耳边。
玉石面上蓦然地飞过一抹红霞, 直烧的耳根子都在发热，她躲闪不得只能微微缩着脖子道：“我你都唤我小孩儿了，你应该知道的吧？我现在年岁还小, 怎么怎么就忽然说到嫁人了”
她声音越说越轻, 最后直接猛地窒住了, 耳廓直接被含住了，温热湿润的触感轻轻扫过，他低声道：“不小了，十之有五，再不嫁人的话就是老姑娘了。”
玉石挣扎道：“我我怎么就十五了，没有的，我如今我如今”
她含糊地说了半天，极力稳住了心神，在心中不停地思量着如今自个儿的年岁，脑海里却是空白一片。所有的感官好像都似乎集中在了耳朵边，心跳厉害的仿佛要蹦出嗓子眼。
玉石说话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声音都是带着一些颤意的，她道：“你你你能不能不要咬我的耳朵？好好说话行不行？！”
谢棠似乎在她耳边低笑了一声，拒绝道：“不行。”
那声轻笑响在耳边酥的她轻颤了一番，许久才缓过劲来，几分窘迫又几分羞恼地边躲边道：“你这样子我怎么跟你好好说话？你不能太过分了！这实在就是欺负人！”
她话说出口后，才发现其中含着说不清的娇软，倒不像是抱怨，像极了撒娇。
谢棠抱着她的手非但没松，似乎还更紧了一些，许久才无奈地一笑，松开了她。
玉石立刻跳似儿地蹦到了一旁，迅速退来了诸多位置，脸烧似儿的灼热，眸光躲闪不停，却不敢直视谢棠。干站在那里又不知道是该走还是该逃，他身旁就有个位置，可如今那就跟个火坑似儿的，叫她不敢靠近。
谢棠挑了挑眉，看着她道：“坐过来。”
“我”玉石一咬牙，过了许久还是坐了过去，撑着头不看他，埋着脑袋道：“你怎么回事啊，好好地就跟我说到嫁人这个事情，这么突然真的是半点招呼都没打，而且这种事情，你居然”
居然这么轻易地说出来
而且是嫁这个字
若是她记得没错的话，只有正经的夫人才是嫁这个词的，姬妾之类都是用纳这个字。所以嫁这个字对于很多女子而言，光着一个字就能撩起诸多的心动。
这意味着名正言顺，八抬大轿，凤冠霞帔，红烛帐暖，这是多少女子的梦。
嫁给自己的心上人，束上自己及腰的青丝，从此做人妇，洗手作羹汤。
可对于一个女子而言，这又是多少的勇气鼓起来才能心甘情愿将余生作赌压在一个人身上，从此以夫为天。
她在话本子里听过太多这样的话了，什么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还有什么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女子成婚，从今就是将一生寄托了。
可是玉石咬住下唇瓣，她从来都没有想过将一生与谁绑在一块，从来没有想过把自己当作赌注全身心地放在谁身上。
自打出生起，她所学所求，皆是万事靠自己。
谢棠等了她半响，都没有听到下文，便问她道：“居然什么？”
本来觉得时间太过久远，他已经记不清样貌了，可是如今看着眼前这个小姑娘，眉眼之间却隐约能看出几分少时的玉雪可爱，脑海之中那个本朦胧了的小娃娃，一瞬间又在脑海中清晰了。
当年娇俏的雪娃娃，瞧见一桌子好吃食，就心里眼里都堆满了笑意，那股儿娇憨劲是那般的讨喜。即便瞧见她水灵灵的眸子里已经端得满足，他依旧想把世间上的好事物都端到她面前来。
那张粉雕玉砌的小脸蛋儿如今尖了许多，五官出落的更加美艳，一颦一笑之间皆是惹人怜惜的风情。如今小脸蛋儿上染着一朵红霞，眼角都带着娇羞，瞧的人心中一阵发痒。只想把她拉进怀中，好好的欺负一番，但是瞧她那模样，自己这般做怕又是要吓到她，只能生生忍住这股冲动了。
谢棠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往日里都是由着性子来的，难得自己也有顾着别人的一天。
他有些哭笑不得地想摇头，却又觉得甘之如饴。
玉石用手揉了揉又掐了掐自个儿的脸，只觉得触手都是烫意，她缓了一会儿后才道：“不都说这种事情不都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吗？哪里是我们在这儿三言两语就能定下来的，这简直就跟私定终身一样！你居然这么容易就说出来了”
她眸光落在远处，就连余光都不敢触及身边的人，即便方才分明已经将心跳压下去诸多了，可是话一说完心跳便又如擂鼓一般稳都稳不住。
身边的人似乎沉默了一会儿，正当她忍不住想抬头时，却觉得头上被揉了揉，他声音有些道不清意味的低哑。
“认识你这么久了，从未听你提及过你的父母，我以为若是你愿意的话，我自然是会备好聘礼登门拜访的。至于我的父母亲，他们很久前就离世了，所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什么的，是我的失误。”
他一贯知道女子看重这个，婚嫁大事他又岂会轻易马虎，只不过见玉石一个姑娘家却来去无所，从未提及过家人，又是有一个师父，便以为她也是那种无父无女的孤女了。怕提到家人反惹她伤心，所以一直从未提过。
最初相识的时候，他也曾是派人暗中调查过玉石的身份，未曾想到的是她过往的半点蛛丝马迹都没有调查出来，似乎这个人就是凭空出现一般。若是父母尚在人世，如何会查询不到？
除此之外，别的所得更是少之又少，他不是没有疑惑过，但后来，却不再让手下的人去调查这些事情了。
她便是她，无论是谁人，从何处而来，只要是她，那就应该由他自己来慢慢了解，或者等着她亲口告诉自己。
玉石愣了片刻，胸膛里居然窒了一般的疼了一番，即便他面上没有丝毫的表情，但她依旧是从言语之中捕捉到了轻微的落寞。
她睫毛轻轻颤了几下，忽然想到很小的时候就听人传言说谢侯爷年幼之时父母便双双逝世，他凭着一己之力少年时就在朝堂上翻云覆雨。
还有人笑言，说京中闺秀挤破脑袋都想嫁进侯府，除却侯爷那冠世的容颜外，吸引她们的还有一入府就是主母，不用伺候公婆，当时自个儿也跟着笑，如今却是心疼的厉害。
她为鬼魅，生来便没有什么父母的感情依托，对于她而言师父阿娘们好好的，那便是家中长辈安康。方才之言不过是随口想到的糊弄言语，未想到无意间竟是伤到了人。
他不像自己，虽然没有父母什么的，却依旧有人无微不至得照料，从来没有欠缺过什么。而谢棠那般年幼就孤身一人在朝堂之上，无限风光荣华之后不知有多少的心酸苦楚，这是她想象都想象不来的。
玉石越想越难受，想开口安慰他，可又觉得不管自己说什么都是空话，绞尽脑思想了半天才道：“其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不是什么好事啊，你瞧瞧，世间多少的怨偶都是因为家中长辈乱点鸳鸯谱了。我我其实也没有父亲，至于母亲好像”
她沉默了一会，其实她不知道该不该把二娘三娘算做自己的母亲，虽然她打心眼把她们当娘亲孝顺，可若真有一日，她领着谢棠回家，一来她不知如何解释为何自己有两位母亲，二来怕是腿都要被二老活生生地打断。
想着谢棠无父无母的悲惨凄凉，她索性推心置腹道：“我其实也没有父母，但我幼时有两位极其疼爱我的阿娘照料，虽非生母却更胜亲娘。我还有悉心教导我的师父，上次你也曾见过了。”
“你看，我如今还是活的好好的，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你，这种事情是不能感同身受的，但即便没有爹娘亲，我们还有旁的人在对不对？无论是友人还是别的，这世上还是有很多美好的情感，无需血缘作为纽扣就难以割舍。”
谢棠本没多大的情绪，瞧着她露出一个极其轻淡的笑容，但听她这样一番勤恳真切的安慰，眸光愈发的柔软，轻声道：“这没什么的，怎么好好的变成你安慰我了？傻姑娘，别说这些了，你离得这么远做什么？过来一些。”
玉石这次没有犹豫，坐近了许多。
“我也知道，忽然与你说这个显得无比唐突。我也想过和你细水长流慢慢来，可是今日瞧着你，便控制不住将话都说出来了。”
“我原来也并非如此的。”谢棠揉了揉额头，有些头疼又有些无奈，他一向引以为傲的就是自己的自制力，未想过如今竟然溃不成军。
或许是这些日子来，她动则就会受些伤，次次都叫他心疼到了骨子里，恨不得以身代之。这也叫他瞧明白了自己到底是多在乎她，不愿再出半点的差错。
如今这次更是叫他震怒，他从来没有想过玉石会在他府邸门口还出这种事情。
陛下虽待他极为亲厚，但这些年来他权势滔天，总归会惹得上位者忌惮。他这样翻云覆雨的雷霆手段，皇位若是取而代之也并非如此不可能的事情。
谢棠对于皇位，并没有动过什么心思，他所得权势不过是为了自个儿可以随心所欲活得自在，有想护住的都能一并护住罢了。
故而这些年来他常游走于民间，虽然也是在暗中调查事情，可这本不需要他一个侯爷亲力为之，他这般做怕不过是好叫皇帝安心。京城候府因为他几乎不怎么居住，所以也放手不管。
这些年来候府里的人被皇上暗中安插了多少的眼线，他心中都有数，面上却不曾表露半分。谢棠性子惫懒，无心帝位，皇上安插的眼线自然都是精明能干的主，虽然是监视自己，可宫里出来的人伺候也尽心，而对方的底细他又明明白白，何乐而不为？
权利总归是大到够他活得肆无忌惮了，其它就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所以这些年来他四处游山玩水，也乐得清闲。皇帝将他的候府折腾成什么模样他也不管不顾，终归他也几乎不住在那。却哪知如今他竟半点不过问自己的意见，直接将人送进了府中，还在府门口伤了他的人。
之前种种他都可以吗不计较，但有的人却是绝对碰不得伤不得的。
宫里那位是安逸的日子过得太久了，忘乎所以了不成？
谢棠眸光中闪过一瞬的冷意，而后又飞快地遮掩了下去。
什么细水长流也太慢了吧，他迫不及待地想把她拴住，稳稳当当地留在身边。
谢棠看着她道：“我想娶你，是因为我真心欢喜你。”
玉石一愣，抬头正落入一双深邃温柔的眸光，心神仿佛瞬间被融化在了春水之中，听着他继续道：“既然你有师父和娘亲，那我也会登门拜访。但是最主要的还是你的意愿，玉石，你到底愿不愿意嫁给我？”
说到师父，谢棠想到那日月夜下，院子里站着的那个风光霁月男子，周身疏离拒人千里，可眸光瞧着怀中人时，却是说不出的纵容和宠溺。
他眉头微蹙，唇紧抿成了一条线，眸光忽沉忽暗，不知所想。
玉石闻言却仿若被烫到一般立刻低下了头，心跳又不可抑制的加快了，他这般聪慧，自然不会叫她轻易地转移了话题。
什么阿娘，师父那儿得了上次那句不清不楚的话，她闹不明白，但是阿娘那里给她一万个胆子，她也断然不敢将人领回去的，不然定是要闹的天崩地裂。
她吞吞吐吐道：“我我从来没有想过嫁人这种事情，谢棠，你你怎么忽然就提到这个了其实不必这么早说成婚什么的，我们只要呆在一块，先慢慢的相处，而且你真的想好了要娶我了吗？我其实有很多不好的地方，都说娶妻娶贤，当然这话不是说我不贤惠啊！只不过你不应该好好挑挑吗”
她猛然想到了什么一般，立刻道：“而且你不是侯爷吗？娶妻难道可以随意娶不成我看话本子里不少皇亲国戚喜欢上民间女子，最后都因为不是门当户对的缘故不了了之还有什么权贵，听父母之命娶一些贵女来帮助自个儿扩张势力的。哎，我都在说一些什么东西”
“玉石。”谢棠打断了她，语气中满是斩钉截铁道：“我如今既然与你说了，便是我觉得你是世间最好的，与我最般配的。我这儿已经没有任何的问题了，一切都只是看你的意愿。”
“我并无父母，也不需要靠娶权贵那巩固势力，这世间若是真有你说的那种男子，也是他太过无能了，却非我谢棠。我要么不娶，若是娶妻，自然是去自己欢喜的人。”
他从来没有过三妻四妾的想法，或许是天生凉薄，他这一对许多事情都生不出太多的兴趣来。若是真的娶了一堆姬妾在府中，他怕是自己都要心生厌烦。
许是一个人惯了的缘故，他并不喜与人亲近，但却十分喜欢将她抱在怀中，娇软的一团，叫他想要疼到骨子里去。
眸光落在那耳根都烧的厉害却强装镇定地娇人儿，他在心中轻笑了一声，罢了，不惹得她更加害羞了。
面上却是端得云淡风轻，丝毫不将心中所想的事情表露半分，他慢悠悠地说道：“你我本就是两情相愿的，今后谈婚论嫁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既然如此，那早一日晚一日又有何区别？玉石，你不要与我说你只是打算和我情爱一场，从来没有想过今后的事情。”
玉石一愣，刚想出声反驳，可却不知道该说一些什么好。她其实的确没有想过那么久远的事情，她一直都是活在当下。
如今喜欢便不辜负这份喜欢，明明白白地说出来，若是相爱，便好好地结伴走上一程，他日这种模糊不定的事情，何必需要说个明白
不过
她有些窘迫地低下头，万幸她是女子，若是男子有了这种想法定然是要被骂作负心汉的。
玉石避而不答，挣扎着转移话题道：“你你你到底怎么就忽然想到这个事情了？”
虽然普通男子在谢棠这个年纪的时候，不说娶妻了，三妻四妾尚是轻话，孩子怕都是会挖着泥巴打架了。
谢棠生得一张颠倒众生的容貌，说是绝代风华也不为过，再加上手中的滔天权势，不知是多少女子的梦中情郎。
可这样的他，却从来没有娶妻，市井之中的荒唐之言也是有诸多的，什么断袖之癖，还有的甚至说侯爷不举
玉石忍不住又揉了揉脸蛋，强行收回四散的心神。
谢棠带着蛊惑的意味缓缓道：“我在宫中的时候，陛下说我该到娶妻的年纪了，虽然我没有父母，但若是陛下心血来潮的下了一纸婚约到时候我就算是抗旨不尊，也只能带着你浪迹天涯了，玉石，你想想若是我娶了别人，你会愿意吗？”
玉石面色蓦然一白，立刻抬头紧紧盯着他。
这话音一落，她便觉得一块大石头猛地砸在了心口出，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她不愿意，想到他八抬大轿十里红妆的迎娶别人入府，从此与他人相厮相守，她就难受得发慌，一股窒息的意味叫她怎么也挣脱不了。
可他这个人怎么这么讨厌！刚才还说着万事都是由他自己，怎么这么转瞬功夫，就变成了皇帝逼婚，他身不由己，必须要娶一个女子交差？
她想到这里心中一疙瘩，立刻问道：“你你说娶我，该不会是被皇帝逼得没办法了吧？你到底知不知道得真心实意娶一个人才能对得住自己！”
的确，若是一定要娶一个女子，让她来选的话，她也宁愿去娶一个自己喜欢一些的女子，好过被皇帝乱点鸳鸯谱还拒绝不得。
说不准娶了个凶悍的女子，暴力的吓人闹的家中厉害，也说不准娶了个貌丑的女子，日日瞧着都不能下饭
自己比起一个莫名未知的女子而言，选择自己似乎是明智之举
“你在胡思乱想一些什么呢？”谢棠无奈道：“我说过了，我是真心的欢喜你，若是真的是娶一个人交差，那我何必要算了，你只需要知道，我是真心的欢喜你。”
他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可是话到嘴边却终是换言。
玉石沉默了片刻，仿佛确认一般又问道：“那你到底到底是怎么样的欢喜我？真的深到已经可以”
“足够了。”谢棠打断她道：“我已经认定了是你了。”
玉石哑然失声，他这一句话似乎是将她所有的的疑问和顾虑都全部否决了，不叫她再能去寻到任何的借口说别的事情。
可是
不行的
她心中又是酸涩又是甜蜜，各种滋味陈杂在了一处，汇聚成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还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谢棠就逼迫她对视着自己的双眸道：“我问你愿不愿意嫁给我，那只要有两个回答，愿意和不愿意，你只需要告诉我这个。”
这一句一句，他明明说的慢条斯理，可其中却是步步紧逼叫她无处可逃，她一向能说会道，可如今却是被他逼死在了墙角，他眸光紧落在她身上，等地便是一个答案。
只要一个答案只要一个答案！
分明就是看出她想躲想避，如今却是不留半点的余地了。
看着她挣扎难言的模样，谢棠慢慢道：“玉石，若你真的从来都没有想过嫁给我，也应该明明白白告诉我，我也可以慢慢收回自己的心思，我们的关系，也可以重新好好理一理。”
玉石又几分羞恼地一抬头，瞪着他道：“你你说你要娶我？这话倒是说的轻轻松松，那娶了我之后呢？我哪里好了？我一点都不好。我跟你说我小气的要死，若是你真的娶了我，旁的不说反正你就别想再叫别的女子入府。不是什么后宅宁不宁，若是你还喜欢了别的女子我就！我就把她揍一顿扔出去，我自个儿也离开再也不回来！我玉姑娘可不是好说话的！”
谢棠眸光一直紧落在她身上，闻言竟是笑了，摇头道：“你说的这事情是不会发生的，根本不需要去考虑。若是你嫁给了我，我自然是从此一心一意待你一人，旁人再也入不了我的眼了，今生也就欢喜你一个人。”
其实本来旁人就入不了他的眼啊人生何其短，有时却又漫漫，难得遇上一个能叫自己欢喜的人，他自然不会轻易放开。
谢棠眼角含笑，似乎蕴了无数的情谊，瞧着她道：“至于什么接入府的女子打一顿扔出去，我接入府的女子就你一人，珍惜至极，怕是难叫你扔了。若玉姑娘一定要扔，这府上你瞧着想扔谁便扔谁吧，只有一点，别累着了自己，而最后一句话你想都不要再想。”
他轻车熟路地捏着她的脸，威胁道：“你倒是胆子肥了，还敢再也不回来？！”
玉石全然被他方才说的话给震住了，胸膛中千万种情绪翻滚地仿佛要溢出来一般，直到他掐自己的脸，才收回了三分的心思。
只只娶她一人吗？也就是说从此以后只有她一个人？一心一意待她再无旁人？
这是太多女子梦寐以求的事情，更何况对象还是谢棠，那简直是叫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光是想着这些她的手指都是轻轻地发颤，玉石樱唇轻启，似乎想说什么，但所有的话在舌尖绕了一圈，却又都窒回了嗓子口。
但谢棠似乎是把该说的都说完了，她不说话，谢棠也不催她，只不过眸光似是带了火一般，紧紧凝在她的身上，片刻都不曾移开。
这眸光直直烫到了她的心上去了，叫她避无可避，既想要躲开，却又舍不得躲开。
过了许久，玉石才轻声说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不仅仅是要娶我，而且只娶我一人，那就是你今后一生都与我拴在一块了，再无旁人，你就不再好好想想吗？万一今后”
谢棠看着她道：“够了，我觉得都已经足够了，至于别的，以后慢慢了解。”
玉石垂着头道：“你就这么嚣张的吗？”
这样子就把一生的事情给说定了
她都没想过这么久远的事情，她不是旁的姑娘，在闺阁之中就想着自己今后会嫁什么样的如意郎君。
甚至之前她都没有想过会和男子挂上牵扯，如今即便是说出欢喜他的话都是下了如此大的勇气。
之前凝玉的事情叫她伤心，她想过诸多一走了之，所以于她而言其实并非不能割舍。她想过太多次了，若是谢棠最终负了她，那便长痛不如短痛吧。本来便是如此，喜欢的时候好好喜欢，若是不值得了便痛痛快快的分开，今后即便是受了情伤回了云蝉山上，她都能笑着跟后辈吹嘘，自己这一生还是尝过情爱滋味的。
或许会很难过，可是也不是不可以，毕竟这一生酸甜苦辣都尝一个遍，才觉得十分值得。
她想过太多这样的结局，却从来没有想过嫁给他。
从此一生都与他厮守。
玉石垂下头，用手半遮半撑地挡住了眼角，青丝顺着遮了下来，叫人看不清她面上的神情。
她鼻子有些发酸，眼眶有些泛红，嘴角微微勾了勾，她想要笑，却又觉得有些苦味。
若是真的能够如此，那这一生，真的是好极了，半点都不曾辜负了。
她虽然从来没有想过要与谢棠在一起一辈子，可是如今忽然有了这个想法，玉石发现她不仅一点都不反感，甚至还充满了期待，满心端的都是温柔。
可这温软之中，却裹了一分怎么也化不开的心酸苦楚。
她听见谢棠笑着说道：“一向如此。”
“玉石，你还欠我一个答案，嫁给我好不好？”
近日来的天气都是极好的，空气之中都是清爽之意，叫人忍不住地深深吸一口气，似乎能将无数的清香都收纳入胸膛之中。
鸟儿的声音雀跃动听，但却仿佛飞到了远处一般，声音逐渐变得空灵，而后似乎彻底消失不见了。
静谧在空气中蔓延，谢棠府中人虽不多，但来往之间依旧能瞧见丫鬟奴才，可今日这儿却至今为止都不曾有半个人走近，一静下来便再无响动，天地之间仿佛只有他们两个人。
这个世间，仿佛在此间都变得只剩下彼此，只有彼此。
玉石这几日过得有些恍惚，时常坐着坐着就发起了呆，撑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什么，打着瞌睡眼儿脸摔到了石桌上才猛然惊醒。
她撞的一个激灵，而后有些无奈地揉了揉自个儿的脑袋。
她不知道走神了多少次了，就算丫鬟什么与她说话，她也是心不在焉的听不进去，搭的话也是蛇头不马尾。甚至晚间都入了魔障似儿的，一闭上眼睛就都是谢棠那日的模样。
她其实一般都不做梦的，或者说即便做了梦，她眼睛一睁开来也全部都忘的干净了，可这几日，却是
玉石叹息了一声，耳边似乎又响起了他清冷中却有暗含低哑的嗓音。
“谢棠，你让我好好想想，好好想一段时间，然后我再告诉你。”
“好，那你要想多久？”
“三三日吧！”
他似乎有些不满的皱眉道：“你要想这么久做什么？”
玉石气势汹汹道：“三日决定了一生的事情！你还嫌我想的多吗？怎么也要好好想想”
谢棠揉了揉额头道：“好，我等你，三日后的晚膳，你可不要再忽悠我了。”
而如今一日又一日，她脑袋里乱糟糟一片，其实不大清楚自己都想了一些什么，似乎就是去意识的在脑海中将那日情景一遍一遍过了。
现在好像已经第三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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