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98.俯身一吻

    玉石整个人都在震惊的状态, 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她手指微微动了动, 试探着伸手戳了戳面前这张脸，待瞧见他眉头微皱，才想起自己做了何等胆大包天的事情, 如今面前这个可是侯爷的尊容！

    她立刻伸手捂住了嘴，硬生生把声音憋回了喉咙里。沉默地盯了他片刻, 又忽然抬起手对着自己就下狠心掐了一把, 疼痛叫她一个哆嗦, 可回过神来, 她却忍不住哆嗦地更厉害了。

    这这这当真不是梦吧？怎么一会儿谢玉，又一会儿谢棠？不对总有哪些地方不大对劲。

    这张尊容有着颠倒众生的美色，白皙如美瓷的脸庞棱角分明, 似有拒人千里外的疏离淡漠, 却有带着道不明的诱人, 他低垂的眼眸生的清美绝伦, 眸色深处似乎隐着微光。

    如莲似芝的冷香萦绕在鼻尖，他的气息近在咫尺。她紧盯着谢棠剔透如玉的一双雪眸, 他也正含笑凝视着自己，心跳莫名就快了几拍, 玉石脑袋里嗡嗡作响，忽然开口道：“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眸色怎么会”

    谢棠唇边扬起一抹轻飘的笑意，开口道：“服了药的缘故, 如今还未来得及用解药, 因而眸色淡了些。”

    玉石沉默了。

    心中百般猜测是一回事, 但所想在面前得到证实就是另一回事了。特别还是那种前脚刚被否认的猜测，如今就忽然被证实，这就简直是晴天霹雳。

    谢棠慢条斯理道：“却不想此番能凑巧听到小玉儿的肺腑之言，他日里的切切情意言犹在耳，今日却说着陌路之语，倒真是叫人伤心欲绝。”

    玉石的脸色一时间有些精彩难言，抬抬眼皮，就瞧见谢棠笑吟吟的模样，恕她无能，当真是半点都瞧不出他伤心欲绝的模样，灿若星辰的眸光中皆是戏弄。

    她一咧嘴，也露出了森森白牙，许久方从牙关之中挤出字来道：“谢棠！也就是说这么久的时间你都是在骗得我团团转？！”

    “小玉儿何出此言？”谢棠一脸的讶然，清冷含笑的嗓音如今无疑是在火上浇油，“分明是小玉儿始乱终弃，心思叫人捉摸不透，徒留我一人暗自神伤。”

    始乱终弃？

    捉摸不透？？

    暗自神伤？！！

    她玉石耳朵没出问题吧？玉石气得牙齿直打颤，回想着之前的种种，面色忽青忽白复杂难辨，缓了许久才深吸了一口气，悍然怒道：“谢棠，是不是玩我很有意思？！看我被你戏耍玩弄，你觉得很有趣？！你如今还与我来讨说法？！”

    她眸光逼人，却是因为里头的怒火直往外烧，谢棠静了片刻，方轻声道：“真的生气了？”

    “没有！一点都没有，我哪里敢生气？是我太蠢太傻，活该被人戏耍！”

    玉石怒极反笑，挣扎着便准备下床，却被谢棠一把握住了手，他皱眉道：“不要乱动，刚上完药别又弄伤了。”

    他面上的笑容一敛，便有着一股不容抗拒的迫人气势，玉石下意识地一顿，反应过来后心中更火了。分明是他一再欺骗自己，如今怎得自个儿还要继续没出息下去？他不道歉不解释也就算了，凭什么还能这样沉下脸来对自己？

    玉石越想越觉得气恼，自己先前的种种疑惑纠结，直至最后的下定决心，如今都成了一场笑话！这本就是一个人，同一个人！

    “还说没有生气，都凶成这个样子了。”谢棠轻声道，伸手想要抚摸她紧蹙的眉头，却被玉石甩脸躲开。

    她冷笑道：“我气不气又与你何干？是不是见我生气，侯爷您更觉得有趣？”

    、

    谢棠皱眉道：“我没有”

    “你没有？！”玉石打断他，后槽牙都要被她给磨平了，极力将胸口翻滚的怒意压了下去，她嘴唇一勾道：“是！我玉石就是始乱终弃没心没肺，我心悦的就是谢玉！从此就是打算和侯爷您恩断义绝相逢陌路！既然世间压根没有谢玉这个人好，很好！”

    相处的这段日子，无论是和谢玉还是和谢棠，都十分喜爱逗弄她，她都是嬉笑怒骂，或是极力反击，或是吃瘪无奈。但从来没有像今日这样真正地动过怒。

    他是不是觉得很骄傲很有趣？无论是作为谢玉还是身为谢棠，都能叫自己犹豫再三还将一颗真心奉上？

    玉石仿佛想到什么一般，面色又是一青，当初自己意识到情窦初开的时候，为斩情丝，她在谢棠面前表现的自己对谢玉情真意切，一番剖心置腹的表白在他眼里是不是跟个小丑一样？更甚至之后自个儿又在谢玉面前说着对谢棠心心念念的话！

    他是如何看待自己的？水性杨花？还是瞧见一个便喜欢一个？

    他如今又是在用什么样的身份反过来质问自己始乱终弃心思捉摸不透的？！

    果然，这个世间最叫人恨恼的就是情之一字，你一个人被迷得晕头转向的时候旁人不知在把你当做什么笑话看！这东西本就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你情深意切，却完全不知道对方究竟心怀何意。从小就被千叮万嘱了千万不要去触碰情这玩意儿，偏生自个儿给自己个作死，所有的真心都活该被人这般玩弄！

    “是是是，我是说过以后再不和谢棠有瓜葛这种话，我认，我都认！”

    “真的是好极了！那我还呆在这里碍您的眼作何呢？！我们从此就当谁都没认识过谁，各自走好各自的路！”

    一连说了几个好极了，玉石只觉得怒火烧心，羞怒难言，一刻都在这里待不下去了，猛地挣脱开谢棠握住自己的手，掀掉被子下床便要走。

    身子却被人从后面立刻抱住，玉石用力挣脱了几下，却听到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

    她整个身子一僵，肩膀上一沉，温热的呼吸吐在了耳畔，她听见了他有些沉闷的声音道：“不要说这种气话，乖一些，疼。”

    这一声较以往更为低哑的嗓音里，说不出的撩人，还藏着三分的委屈，短短几个字间却叫人心肠跟着一颤。

    无论什么时候的谢棠，都是笑意中带着几分嘲意，尊贵优雅，高高在上的。即便是无意识的一个动作，骨子里天生的骄矜也是表露无遗。

    可如今他却像是个孩子一般委屈，这嗓音里甚至含了几分撒娇讨好的意味，她从未听过他这般低弱的声音。

    本想狠下心不管不顾地扭头就走，可是

    玉石被有力而灼热的胸膛包裹着，整个人依旧是僵硬的，她没有回头，却也没有再挣扎，许久才动了动唇道：“哪里疼？”

    他静默了许久，才在她耳边低语道：“心里疼好不好？”

    谢棠似乎闻道了她脖子间的暖香，忍不住又凑了凑，惹得玉石一阵战栗，她紧抿了唇没有说话，却又是挣扎了起来。

    身后的人动了动，这才叹息一声，放开她将衣袖捋了起来。

    玉石这才发现他原本月牙白的衣料上不知何时浸了一片血迹，而谢棠的动作慢慢吞吞，甚是拖拉。她直接上前一步提他卷袖子，衣袖一卷起来便露出了胳膊上一道明显的狰狞伤口，如今似乎完全撕裂开来了，流血不止。

    她手指一下子便似被烫到一般迅速缩了回来，厉声呵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什么时候伤的？！”

    胸膛里的怒意早就不知道去了何处，可新得一股情绪又喷涌而出，她如今依旧是又气又恼，把他按在了床上，左右看了一圈急声道：“那些药呢？药都放在哪里了？有没有随行的大夫？大夫上哪去找？”

    伤口暴露后，没有了衣服的束缚血流的更加惊心，甚至有几滴顺着胳膊滑落在地，玉石看了一眼便觉得心揪似儿的，连忙移开了眸光。

    她一连问了多个问题，谢棠却没有答她。

    他面色却仿佛很平静，看不出什么痛色，乖乖地被她按在床上，轻声道：“你不要生我气了好不好？”

    玉石动作一顿，抬头正看见他似乎没什么力气一般依靠在床边，胳膊上的伤口触目惊心，长长的睫毛低垂着，似是察觉到什么一般眼眸一抬看向自己，眸光却叫她心尖一颤。

    她移开了眸光，冷下声音道：“药放在了哪儿？”

    他似乎没听见一般，安静了许久都没有应声，应是失血的缘故，面色有些苍白。

    玉石骤然提高了几分声音，怒道：“谢棠！那一袋子药呢？被你放去了哪里？！”

    谢棠的睫毛颤了颤，这才轻声道：“放在了谢院里了，我也没什么关系，不用上什么药。”

    闻言，玉石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打开门便打算离开，他飞快改口道：“还是先简单包扎一下吧，柜子里还有一些绷带，也有些止血的敷料。”

    她这才合上了门，转身便走到柜子处低身开始翻找他说的那些敷料药材。

    谢棠皱眉道：“你小心一些，你身上也刚换的药，别磕到碰到了。”

    关心的话说出口，玉石自然没有搭理他，谢棠也没说什么，趁着玉石无暇顾及此处，他手下飞快地在胳膊上点了几个穴位，血便慢慢止住了许多。

    谢棠飞快地解开了自己的衣服，眸光落在衣料上被划破的那细小口子上微微一动，手一个翻转冷光微闪，他将刀片裹在了衣裳之中，一同随意地扔在了一旁地上。

    玉石找到绷带，回头时正瞧见一副美男半裸着靠在床上的丽景，吓得她心惊肉跳差点把手上东西扔出去，连忙扭过了头，脸上红霞瞬间飞到了耳后根，她颤抖道：“你你你你这是干什么？！”

    谢棠虚弱道：“你快些来帮我包扎一下吧，真的疼。”

    “包包扎伤口，你脱衣服做什么？！”

    “方便你包扎。”

    玉石眸光躲闪地直往屋外看，谢棠身为侯爷，自然不可能孤身在外而没有一个随行的人，她不如耳边忽然响起一声倒吸冷气的声音，她抬头大惊，连忙几步上前道：“谁让你乱动的？你这伤口到底是怎么弄的？！”

    谢棠低垂着眼眸道：“先前在客栈的时候被砸伤过此处，这条胳膊又不能不用，所以一直时好时坏。今日应该又碰到了什么地方，所以伤口又裂开来了吧。”

    先前在客栈？

    她眸光一颤，似乎又看见那滔天的火光，被烧断的木头狠狠砸落，而他将自己静静护在怀中，只听得见一声闷哼。

    玉石心中兀自涌起一股窒闷的愧疚与疼痛感，也不再想什么寻个人来替他包扎了，硬着头皮用沾湿水的毛巾替他细细擦拭伤口。

    谢棠歪在床上，抬头便能看见她小心翼翼的模样，鹅蛋儿小的一张脸紧绷在一处，眉眼之间的心疼藏都藏不住。动作轻柔地仿佛在照料花瓣，生怕一个不小心碰疼了他。

    他眸光一动，闪过一片柔色，轻声道：“不要生我气了好不好？”

    血迹被抹干净后，露出来的并非光洁的皮肤，而是道狰狞的烫伤疤痕，她心口抽似儿的疼，手下的动作不禁更加轻柔了，玉石未置可否，眼眶发红道：“养伤就应该好好养伤，伤没好你胡乱动这只胳膊做什么？以后再不许乱用这只胳膊了！”

    “好。”谢棠这次却是格外的好说话，点头便十分乖地应了下来道：“以后再不乱动了，定将胳膊上的伤养好。”

    整整花了近半个时辰功夫，玉石才将他的伤口包扎好。其间谢棠时不时地低声与她说几句话，玉石也都轻轻应了。

    其间她怕谢棠冷着，一再让他盖上被子，却都比他拒绝了。直到玉石又将脸冷了下来，他才依言盖好了被子，只露了个胳膊在外。

    直到差不多都弄好了，玉石才舒了一口气，额头都不知何时起了一层薄汗了。谢棠自然而然地坐起了身，被子滑落，露出大片裸露的肌肤，线条完美的腹肌玉人鱼线，无不叫人心中小鹿乱撞。

    玉石却好像看都没看见，似是忽然想到什么一般，皱眉道：“不对啊”

    谢棠疑惑地嗯了一声，虽是一个字，却是无比的撩人。凑过去瞧她，墨发随着动作倾泻而下，更称地肌肤如雪，美人。

    可玉石眉头紧蹙，心思全然未在这上面，喃喃道：“这烧伤是几个月前受得了，不说已经过了这么久，就算当时被重物砸破出血也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而且这伤口瞧上去新的很倒像是”

    谢棠飞快地打断了她，“玉石。”

    “啊？”

    他突然倾身靠近，玉石思索之中还没来得及避开，就觉得修长的身影笼罩了过来，她下巴被人强迫着抬起，而后唇上便覆上了陌生的柔软，清冽的冷香将她团团包裹住。

    玉石瞳孔骤然紧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