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72.良药苦口

    玉石哭唧唧地说了一堆, 一双眸子都泛着红, 端得一副满是委屈的小媳妇模样，加上如今瘦的小脸只有巴掌大，十分的惹人怜惜。

    谢棠无动于衷道：“哭完了？”

    玉石眨巴了几下眼, 又憋出了些许泪花道：“你这般狠心吗？我都哭成这个样子了，你不应该柔下声音来好生安慰安慰我吗？”

    闻言, 谢棠果真从善如流地柔下了声音, 温声道：“听话, 不必哭了, 来，将这碗药喝了。”

    玉石抖了抖，如临大敌。

    自方才药端进来的那一瞬间起, 她的面色僵了片刻后就立刻变了, 本还恨不得抄起家伙与那纵火的王八拼命, 眨眼便柔弱的仿若没有骨头, 眼眶说红就红了。

    谢棠仿佛什么都没瞧见一般，催促她道：“还愣着做什么呢？快些喝, 凉了药效就该没了。”

    她闻到那股子苦味都觉得舌尖发麻，更何况要喝下去？这可不就是要她的命吗？瞧着那碗黑不溜秋的玩意儿, 她恨不得退避三舍。

    玉石有气无力地说道：“我如今喝不了东西，瞧见什么都觉得反胃，还是先端下去吧。”

    她方才喝甜粥的时候可是嚷嚷着再来一碗的。

    谢棠不为所动道：“正是这个缘故, 所以更该喝药, 喝完胃口就该好了。”

    玉石摇着头拒绝道：“俗话说得好, 是药三分毒。药这种东西，还是越少喝越好，身子慢慢调理就是了。”

    谢棠一挑眉，道：“你喝不喝？”

    “不”

    畏于侯爷的威压她哆嗦了一下，可转头瞧见那碗黑乎乎的药，玉石还是凌然无畏道：“我不喝，我从来不喝药。好好的草药生在那里，集的是天地之灵气，世人何其狠心才能将其拔了熬成了药！我佛慈悲，如此残忍的事情当真是令人发指，我如何又能去做那个助纣为虐的人？”

    谢棠闻言笑了，又凑近了些许道：“你喝不喝？”

    “我”

    “嗯？”

    一个微微上挑的尾音，轻飘如羽，却不知暗含了多少威胁的意味。

    玉石吞了口口水，瞧了眼近在咫尺的玉容，带着哭腔妥协道：“我喝。”

    “真乖。”方才还冷着脸的美人儿笑了，揉了揉她的脑袋，眸光温柔地仿若初春时节刚刚化开的雪。

    这一碗药下肚，苦的她觉得自己可以被打入轮回再造一番，她甚至怀疑这药是不是就是黄连熬出来的？不对这药应该比黄连苦上三分。

    人生在世十多年来，她没有生过什么大病，但也熬不过小病喝药，在山上的时候药都是师姐们给她熬好了端进屋子里，却没人盯着她喝，自打头回喝药尝到苦头后，之后的那一碗碗药便都喂了她后花园的那株小草。

    小草本生的生机盎然，无辜却遭受此等摧残，被热滚滚的药淋头浇了几次后，早早的化作春泥护花去了。

    可怜天见，这药哪里是什么好东西！

    谢棠偏偏盯着她喝的一滴不剩才好，喝完了还不肯立刻给她水喝。

    好歹还是良心未泯，最后瞧见自己一张小脸苦的紧皱在一处，痛不欲生的模样，他还是吩咐人端上了一盘蜜饯。

    蜜饯在唇齿间微微化开，带着一股淡淡的甜味，将那股苦味冲散了不知多少，玉石喝完药就沉默地坐着，坐了片刻也是一声不吭。

    谢棠含笑看着她道：“怎么了？这药莫不是什么哑药吧？喝完之后就说不出话了？”

    可就不就是哑药！她现在觉得张嘴露出个缝，吸进去的空气都是苦的。

    玉石又沉默了片刻，缓过了那阵苦味后才道：“我刚刚才想，这放火的人简直就是乌龟王八蛋，喝完这碗药我觉得这王八到了非宰不可的地步了。”

    谢棠笑话她道：“现在不我佛慈悲了？良药苦口，你该晓得喝药是为了自个儿好。”

    如何还跟个孩子似的怕苦耍赖？

    最后一句话他却是没说，眸光扫了玉石一周，可不就还是个孩子嘛

    “这账不算是不行的！”她笑的一双白牙森森然道：“宰了以后我还要用黄连炖上一锅王八汤！”

    这辈子她没什么怕的，除了鬼魅的天生怕火外，她最怕的就是苦了，偏生如今这两样还都占了，我佛都不带慈悲的了！

    她玉石自诩从未得罪过谁，若说这次火灾她是无辜受累，她定然是不相信的，哪能无辜到往她门槛上抹油的地步？而自己自打出生起就没做过什么放火杀人大逆不道的事情，又何故逼的人要如此害她？

    想她浑身上下也就一点能叫人在意了，那就是她的鬼魅身份，又偏生是放火，那定然是极其了解鬼魅的人

    那日忽然敲门说自己走错了房间的陌生男子

    那个一路透露自己身份的臭道士

    二者虽然没有什么明显的联系，可却莫名叫玉石下意识觉得其中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玉石面上未露风水，心中却是寒意滋生。

    当她鬼魅就良善好欺了不成？！

    “说到算账。”谢棠慢条斯理地替自己倒了杯茶，扶袖坐下来后悠悠道：“玉石，我们的账是不是也应该好好算算了？”

    一声玉石，暗含了诸多的意味。

    她闻言一个机灵，心中千万般的心思瞬间烟消云散了，自个儿自然是知道谢棠一早便全猜到了，那日火光连天中声声玉石自然不会是她的幻觉，只不过她也不知道谢棠是何时知晓的。

    但醒来后他也未立即提到，那她自己也索性揣着明白当糊涂，未想到该来的还是来了。

    玉石往后退了退，讪讪道：“侯爷说笑了，我们有什么账好算的？”

    话音刚落，还不待谢棠说话，玉说便抱拳一脸感激道：“说来也的确有账要算！侯爷于小女子的救命之恩，小女子无以为报！若他日侯爷有难，或者是有何用到我的地方，即便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断然不会说一个不字！”

    “哦？”谢棠漫不经心地瞧了她一眼，轻飘飘道：“这欺瞒作弄造谣侯爷的罪名，的确可以下火海油锅里炸一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