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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70.七夕夜 18.7.29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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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夕夜纵浮槎来, 浮槎去, 不相逢。

    “来了就进来, 立在外边做什么?”

    盛瑢闻言,只得迈步进去。但见皇上侧卧于软榻上, 身侧端坐柳小仪, 二人正说话。盛瑢略垂首敛眉, 上前几步,与二人见礼:“请皇上安, 请柳小仪安。”

    皇上见他一派端肃模样, 面上露出笑意, 随口免了礼, 又与柳小仪道:“盛王原要喊你一声表姊, 咱们一家子骨肉,也不必顾忌那些礼法, 亲|亲热热地坐下说些话才好。”

    柳小仪原已起身,正要告退,闻言只得顿住步子, 顺着他笑道:“皇上说得是。”说罢, 便仍在他身侧坐了。

    皇上也命盛瑢坐了, 问他道:“你今日往重元寺去瞧帝姬,帝姬如何?”

    盛瑢端坐于位,未有一丝隐瞒, 尽数与他说了:“帝姬精神尚好, 只是我过去时她双眼略红, 竟像是才哭过的模样。多问一句,才晓得是接着了夏国王后的信。因夏王后痛失爱子,帝姬心有所感,亦为之落了回泪。”

    “夏王后可怜。”柳小仪叹了一句,“不怪帝姬伤心,她本就是个心肠柔软的孩子。不止是她,就是我听了,心里也觉着疼些。”

    “妇人生儿育女原是寻常,这样多人养孩子,偏她不能留住,可见没有福分。原是她不尽心照顾教养的缘故,怜从何起?”皇上却又是一样说法。“失子已属她的不是,心宝尚未出阁,告诉她这些事叫她伤心,夏王后何等心肠?”

    柳小仪立时噤声,悄悄打量皇上一眼,见他面无表情,眸中讳莫如深,再不敢妄言。又抬头扫了盛瑢一眼,见他正擎着茶,也不吃,只瞧着盏中茶水,唇角略略勾起,似笑非笑模样,瞧着叫人心底生寒。因在心中暗想,皇上实在是个心肠冷硬的人,唯有能入他眼的是人,饶是做错事,说来道去也是对的。夏王后说到底是为着大成往夏国去和亲的,如今不明不白失了腹中子嗣,皇上竟连半分惋惜不肯舍。

    皇上倒也罢了,这位盛亲王更叫人不敢往深里想。他们虽是表姊|弟,这情谊却寡淡得很。盛瑢打小是个内敛的人物,面上时时带笑,叫人猜不着他心里在想什么。盛璘瞧着阴郁,不过躲开就是了,到底好坏都有迹可循。盛瑢不然,防不胜防才最叫人怕。

    偏她如今有了身子,不得不求个助力,才好在宫里走得更稳当些。柳小仪抬起手掌,按在小腹前。原先没这孩子倒也罢了,依附于皇后,讨宜安帝姬欢心,虽不至宠冠六宫,到底安生活着是足了。皇上年岁越发长了,她一早没了有身孕的心思,只想着过一天是一天,熬过去了做太妃也是好的。偏这孩子在这时候托生到她腹中,岂不是硬叫她去夺去抢?

    柳小仪略出了一刻神,便见那厢一座西洋钟里弹出一直浑身漆金的小鸟儿来,那鸟高高扬起了头,口中发出清越鸣叫声,竟与寻常鸟叫听着一般无二。

    盛瑢听了便笑道:“好奇巧东西,瞧着不是咱们这里的工艺。”

    皇上道:“这是暹罗来的贡品,倒也不值什么。难得听你说一句好,便将它赏了你罢。”

    柳小仪心下一沉,见盛瑢一脸凉凉淡淡笑意,不由寒从心底起。当下起身,盈盈倾身,柔声道:“皇上,该是服用长乐丸的时候了。”

    “取两枚来。”皇上望向盛瑢,“这长乐丸吃着甚好,今日连珺在此,不妨也尝尝。吃时原只有三分精神,待吃了竟有十分了。”

    说话间柳小仪果然从里间捧着一只漆盘出来,上头摆着两只白瓷小碟,中各盛丹药一枚。

    皇上拣出一枚,随意塞入口中,以茶相送吃了,这才长长吐了口气。又与盛瑢道:“你且尝尝。”

    柳小仪便恭恭敬敬将余下一枚碰到他面前,他略垂眸一瞧,只见这长乐丸通体朱红,竟似赤血一点,瞧着隐约有些触目心经。抬头又见柳小仪柳眉略蹙,略启丹唇,不敢出声,只做出样子来,细细看去,说的是:不可。

    盛瑢早知长乐丸并非好物,如今见柳小仪这模样,心里更有计较。因而立身起来,与皇上欠身行了一礼,这才道:“多谢皇上厚爱。丹药虽好,我却记着有句话说的是:‘是药三分毒。’如今这枚长乐丸虽是皇上爱重,到底盛瑢未病,何必吃它?倘使真是良药神丹,平白无故吃了它,岂不暴殄天物?不妨留着,待我细细收着。来日若有重病,再拿出来吃了它,这方是物尽其用。”

    皇上听他字里行间皆是隐晦劝谏,隐有不悦。却未发作,只冷下面容道:“到底你们年纪轻,身强体健的不必补养。朕年岁大了,不吃这个,竟不能够。”

    “皇上息怒。”盛瑢不慌不惧,天子盛怒时仍直言相谏:“皇上如今有龙虎之精神,与寻常少年相比亦不在话下。依我之见,竟也是不必吃这个的。”

    虽他句句是好,却忠言逆耳。皇上冷声斥退了他:“罢了,朕乏了,你且去罢。”

    盛瑢半点不惊惶,又与皇帝并柳小仪见了礼,这便转身出来。只见他闲闲散散,气度悠然,竟半点未有触怒龙颜之惊惧。外间冯涵见了,不由在心底叹了一句,盛瑢果然好心境。须知那日太子也这样劝谏皇上,皇上初时亦不过凉凉淡淡三两句话,竟令太子战战兢兢,不敢再言。皇上见他畏缩至此,这才盛怒,有了砸砚台这回事。冯涵是御前的老人,见此亦替太子揪心一回。如今这模样,可见皇上是厌了太子爷了。倘使宜安帝姬尚在宫中,许还能美言两句。如今不巧,宜安帝姬往重元寺去了,这才真可谓是时不与我。

    冯涵待要送盛瑢出去,却听里间皇上唤人。便命一个小内侍撑了伞,仍送盛瑢出去,自告了罪往里头去了。

    但见殿内一派寂静,瞧不出皇上动气的模样,瞧着却又有十分古怪。冯涵心下打鼓,深深低下头轻声道:“皇上。”

    皇上点了点柳小仪手中的长乐丸,又指了指不远处的西洋钟:“这两样,你命人送到盛王府去。”

    长乐丸也就罢了,这钟冯涵一面应声,一面诧异。打前朝起也没听过,有皇上赏人赏钟的啊。要说盛王失了宠幸,却又赐了枚长乐丸。另又说了,凭谁失宠,也轮不着盛王,这位可是来日要尚宜安帝姬的帝婿。冯涵暗想,虽是帝王心术难猜,到底原先还好些。近些时候越发艰难了,皇上行为处事委实叫人摸不着底,这心里总是没着没落的。

    这日春意正好,宋笙妤换了鹅黄春衫往重元寺后山去折桃插瓶,画帛并描绫等远远候在一处。见宋笙妤不远不近走着,画帛悄悄扯了扯知锦的衣袖,轻声道:“我有件新鲜事,你想听不想?”

    “咱们一并待在这处,但凡你知道的,有什么咱们不知道?”知锦倚在杏树上,手指卷着头发,笑盈盈地望着她。

    “这不必你管,你只说,想听不想?”

    知锦含笑与一旁描绫对视一眼,“既有新鲜事,必然要听一听。”

    画帛气渐壮出来,便一手撑着树干,一手指着他们笑:“才想说的时候你们不听,如今要听却迟了。想听?”摊开手掌:“不能叫你们白白听去了,总要给我些好处才是。”

    “好坏的人,空口白牙地,在这佛门清净之地,竟问我们讨好处。”知锦双手合一,闭着眼道:“真真是阿弥陀佛,满天神佛若有眼,怎么不拾掇这蹄子?”

    “管什么神佛,我不信这个。”画帛收回手,“你不想听,我自然不收你的好处。一码归一码,都是两下情愿的事。”

    一来一往,知锦倒真信三分。便探身过去,笑道:“画帛,你如今脾性越发大了。我们不过说笑两句,你就恼了。下边的小丫头才央我做事,给我做了双软缎的洋红绣花鞋。在重元寺里不能穿,一回没上过脚。我便将那个给了你,你要不要?”

    描绫亦在侧道:“我没别的,前些时候才做了只新香囊。只这个,你若不要,再没别的。”

    “这可说定了。”画帛点着手指笑:“过会子就将鞋子并香囊送来,若不给我,我可是要嚷的。”说着便走近了两三步,压低声音道:“前些时候风盈奉皇后主子令来瞧帝姬,我与她说了些话。她悄悄告诉我,京里盛王叫皇上赐了东西了。”

    “嗐,我当是什么。不过只这,描绫,咱们听亏了。”知锦当下便觉不值,“皇上赏赐盛王东西,原不是新鲜事,并不是好嚼头。”

    “你晓得什么!”画帛啐她:“若是寻常东西,值当风盈特意告诉我?你不晓得,皇上赏下去的,是摆在乾元宫的一座西洋钟!”

    此话一出,四下骤然一静。知锦并描绫面面相觑,竟不晓得该如何反应,一时间竟都顿住了。

    过了一刻,知锦方战战兢兢道:“何曾何曾听过皇上赏钟的。这话竟像是你胡扯出来诓骗咱们的!说些话总要有根据,仔细风大,闪了舌头!”

    描云亦道:“这话原不是你我该说的”

    “我若胡说,天打雷劈,叫我立时死了!”画帛指了指自个儿的嘴,“红口白牙,青天白日,什么时候听我说过一句胡话?”

    知锦正要说话,忽听一侧芮玲道:“姐姐们,帝姬回来了。”

    三人忙噤声不言,果然见宋笙妤自那厢袅袅婷婷过来。随云髻上斜簪金莲花步摇一枚,一步一摇曳,一动一莲生。她唇角含笑,眸色明润,光芒四射模样。手里抱着女子手臂长的高颈花瓶,斜插粉桃数枝,错落有致,携春意如许款款归。

    画帛忙迎上去要接花瓶,宋笙妤却兀自抱住,只道不必。

    画帛只得退到一边,众人簇拥着宋笙妤回院子去。临到院门,宋笙妤又想起一事,侧身吩咐描绫:“找陈瑞生来,我有话问。”

    描绫应下,说过一刻就让陈镇抚使过来。宋笙妤摇头又道:“这会子就叫他过来。”

    陈瑞生等人原都候在院门口,见宋笙妤过来,这才纷纷退避一旁。如今描绫来传,说帝姬要见,他立时褪了刀剑,快走几步过来。

    “陈瑞生请帝姬安。”

    宋笙妤随意颔首命他起来,静静望着他,轻声道:“今日有我的信没有?”

    “回帝姬话,并不曾有。”

    “竟没有麽。”

    她低叹一声,略带愁色,陈瑞生竟不能见她这模样,心下一阵淤塞抽痛。“帝姬”

    不待他将话说尽,她又道:“春|色如许,花儿也渐开了。夏王后并吴王后身在异乡,可惜不能瞧见。”

    陈瑞生心道,吴国并夏国也算得富饶之处,虽不及大成,到底要瞧几枝花有什么难?虽如此,口上却顺着她道:“蛮荒之地,想必是见不着花的。”

    却引来她一声低笑:“花儿总是哪里都有,只是处处不如大成罢了。”她收了目光,目色温柔缱绻,却是望着手中的桃枝。“他们没话告诉我,我却有花儿想送了给他们看。有劳陈大人,过会子替我送两封信出去。”

    陈瑞生只恨她这目光不是落在自个儿身上,心中千挠百抓,不知如何才好。听她这话,哪里有不肯从命的。再不提只送两封信,便是要将他一刻心就此掠去,想必也是肯的。故此陈瑞生只道:“敢不从命?”

    宋笙妤闻言只略颔首,便含笑去了。待回了房,随意将花瓶摆在炕桌上,命描绫取笔墨纸砚来。

    描绫应声去了,不多时果然捧着文房四宝过来。说来实在古怪,分明心中千言万语,真正提起笔来,却又欲言又止了。描绫见她思量许久,似已顿在那处,不免忧心,试探着唤了一声:“帝姬?”

    她这才回神,因淡笑道:“这纸选得好,颜色正巧,瞧着倒叫人出神。”

    浣花笺纸桃花色,描绫拣择的浣花笺,委实合她心意。

    她抬头又瞧了一眼那花,桃花灼灼然,娇娇俏俏立在瓶中,或粉或白,如染碧血。叹息一声,复又低下头去。这回落了笔,写在笺上,寥寥一行。

    “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

    不求旁的,只想着叫乔今星见着这花儿,就想着从前一并赏桃花的时候,就是故乡的好处了。

    宋笙妤抬手掐下一片花瓣,待信笺上墨迹干了,便将花夹在信笺里,一并塞入信封中。命描绫:“这信送往夏国。”

    画帛见了便道:“只这一片花,只怕太少了些。”

    “花多花少什么要紧?”她道,“千千万万朵花,也不及这一片。”

    描绫收了信,她才重低了头。浣花笺上一行字,写不尽伤心。

    “满院落花春寂寂,断肠芳草碧。”

    又掐花一片,捏在指尖轻声道:“姐姐如今的院子里想必也是有花的,只是不及大成的这样好。”说着便轻轻将花放到信笺上,似将万种相思、千种不舍尽数封信封里了。

    将信笺送到描绫手中,她道:“这信送往吴国。”

    描绫应声出去,宋笙妤静坐一刻,这才探手摩挲余下的桃枝。“这是今岁第一茬花,可惜了,姐姐不在,连珺也不在。”

    掐指一算,盛瑢果然好些时候没过来了。

    宋笙妤低声笑道:“罢了”说着便指着花瓶命画帛:“这个,连花瓶带桃枝一并送到盛王府里去。务必亲手交到盛王手里,告诉他,这瓶子我很喜欢,因花儿开得好,才送去叫他赏玩。待花谢了,千万送回来,再别私吞了我的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