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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在上》正文 38.三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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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家在朝中并未实权, 无非霍陵是跟着陛下从漠北一路走来的,若论威望, 与文博侯上官彧相差甚远。

    百年根基,就算曾经远离朝堂, 也不是根基不稳的家族可以相比较的。

    霍陵理亏,手死死扣住了刀鞘,她早就被陛下告诫过,现在又被一个官阶比她小的人威胁, 自是气恨在心。

    上官衍并不觉得他是仗势欺人, 不过是利用上官家的优势来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而已, 霍陵并无恶心,但不难保证不会被别人利用的。

    尤其是现在关键时刻, 安氏的人总觉得小殿下是他们最后的希望,背后主使的人也明白这个道理,利用小殿夺位达到自己的目的。

    他不愿与霍陵多谈话,见着有人进门就主动避开, 听到熟悉的人声, 回身看见苏青拖着安阳不情不愿地进来, 他换了一副笑脸, “你二人拉拉扯扯,进去还是出门?”

    不知怎么地,苏青上次被上官衍冷眼瞪了一会, 看到他心里就害怕, 又察觉到自己的动作不太友好, 立马松手:“世子,我和阿年打算进来看看。”

    安阳看着几步处不说话的霍陵,愣了愣,没有深究,上前捉住上官衍的手臂,笑道“哥哥,我们去外面看看吧,我好像看到卖糕点的了。”

    上官衍没有纠结于此,反而笑着摸了摸安阳脑袋,“好,你是不是又忘了带银子。”

    被识破了心事,安阳吐了吐舌头,眉梢眼角都带了欢喜,“今日起晚了些,忘了去拿荷包。”

    苏青与眼前这个上官小公子相识数月,觉得一个女孩子喜爱糕点正常,可是不换样就很奇怪,阿年每次都吃糖糕,也不怕腻。

    兄妹二人笑着走出去,唯有苏青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看到不言语的霍陵,主动上前问好。

    霍陵脸色不豫,鼻子里应了一声,就转身去往戏台后面走去。

    苏青还是不明白,今日看戏而已,怎地都布满着味,这个霍统领是阿姐手下,脾气是出了名的不好,他还是少招惹的好。

    转头看了一眼四周,时间还早,他就跑去找上官家兄妹。

    他们买了糕点回来时,大厅里已经满座了,不过班主在戏台上宣告主戏推演半个时辰。

    大家伙都不乐意,纷纷站起来吵闹,这里又不能让禁军出面镇压,班主得了金主的银子,捏着鼻子让手下临时扮装,唱着垫戏应付半个时辰。

    苏青的雅间到底没用上,他与文博侯府的人挤在了一间房,愣是没觉得何处怪异。

    主动替文博侯斟茶,看着安阳兀自吃着糖糕,他推了推她,示意她停下来,别让文博侯一人干坐着。

    这样的女儿太不贴心了。

    安阳不懂苏青桌子下那一脚是何意,抬头愣愣地看着他,“你踢我做什么?”

    这次苏青尴尬,脸色涨红,相比之下,阿年的肌肤光洁如玉,白皙如瓷,她虽说是男装不施脂粉,却不逊色于凌州城内涂脂抹粉的姑娘。

    他的目光忍不住凝在了安阳的脸上,胡乱言道:“阿年,我觉得你的女儿家身份时间久了肯定会被揭穿的。”

    这句话很好地盖过了方才的事情,文博侯看着眼前两个孩子,骤然察觉出来,男女之间好像的确大不相同,就算阿衍长得清秀,也不如安阳这般五官精致。

    文博侯琢磨着,安阳现在还小,眉眼之间淡淡存着些许媚意,若是长大些,定然会像懿德皇后。

    他想起懿德皇后的母族是外邦人,相貌多少有些不同于本地人。

    他看了半晌,察觉安阳略感不安,突然道:“无妨,就算被人察觉也无所谓的,阿年开心就好。”

    苏青讶然,文博侯府都这样宠孩子的吗?

    其实不然,一个世家子弟而已,不会引起他人注意,陛下是始作俑者,弘文馆里其他人不敢揪着这个问题的。

    安阳没说话,只觉得侯府的人对她太好了,如一家人一般,其中莫不是有什么问题?

    她放下糖糕,沉默着,不敢去面对侯爷关怀的眼神,或许是她杯弓蛇影了。

    恰好此时,戏台上正戏开锣,下面观众欢欣鼓舞。

    雅间不是正对着戏台,有所偏颇,苏青来精神,囔着他的雅间正对着戏台,观赏度最好,直接拉着阿年去了他预订的雅间。

    二楼正中的包厢,是苏合定下为奕清欢所备,可她早早得了吩咐,陛下不会来此,她便位置给了幼弟。

    两人笑着走进去,在楼道里看到独自一人的上官衍,安阳怪道:“阿嫂没有来,怎地让你一人落单了?”

    提及沈洛云,上官衍尴尬地笑了一声,将安阳推进雅间,含糊其词:“你阿嫂累了”

    两人步进雅间,倚靠着栏杆俯瞰着楼下的观众,下面亦是人山人海,人满为患。

    苏青鲜少来此,不知春来秋往出新戏的盛况,每每都是座无虚席,今日又是免费,百姓更加多了。

    一楼大厅是普通百姓,前排隔着栏杆,是凌州城有名的富户;官家老爷都将位置安排在二楼,比普通百姓高了一个等级,怕丢了自己的身份。

    安阳觉得上面太过冷清,红色的帘幕拉下后,出现一位白袍女将军,手持着银剑,一举一动,颇具风采。

    苏青搅动着杯盏,喝了一大口茶水润嗓子,目光落在白袍女将军身上,怪道:“我怎么感觉这人和陛下有几分相似,今日戏目是什么?”

    不同于苏青的大口饮茶,安阳端着茶盏,微微吹了吹,姿态娴静,淡淡道:“方才班主报的是中宫,想来说的是一位皇后了。”

    看着阿年的动作,苏青觉得她的教养规矩比凌州城内的世家小姐都不差,不像传闻里半道认祖归宗的说法。他痴痴盯了会,只是安阳未曾察觉,满心惦记着戏台。

    剧情改了很多,与她听到的很像,不过在将军出征后,那个帝王竟下了废后诏书。

    安阳惊得屏住呼吸,望着戏台上的女子,将茶盏递给了苏青,后者匆匆接过,又见到白袍女将军与周围的番族士兵周旋,身陷囹圄,言道:“这好似演的就是陛下,我听阿姐说过,那场战甚是焦灼,陛下被困,凌州城破,恰是在同一天的。”

    下面的观众也很激动,心神飘摇,武戏更容易让人心情激动,激昂铿锵,长剑银刃在烛火下折射寒光,众人只觉得豪情上涌。安阳看得忘记眨眼睛,奕清欢在战场上也是这般模样吗?

    英姿飒爽,难怪让凌州城那么多人惦记着,她记得夜宴那日,舞剑的郎君已让人惊讶,但戏台上那人的风采更让人钦慕。

    台上都是曲艺上的大家,模仿她人,惟妙惟肖,戏子就已经这般精彩,本人定然让人更加难以忘怀。

    相信明日,就会多了很多仰慕奕清欢的郎君了。

    词曲细腻,承合起转,番族士兵退下后,就见那个白袍将军领人退了下去。一旁的苏青拽住了安阳的衣袖,紧张道:“阿年,你说下面会不会就是那个将军夺回凌州,箭射安公主的戏?”

    安阳眸光一凝,生生将那只爪子从自己衣袖上拽开,同时大厅内凝滞,意料内的一箭射出,她看着苏青激动的神情,怪道:“苏小公子,那一箭又不是射你,你那么紧张作甚?别人以为你就是安公主了。”

    “不是啊,阿年你不觉得那个白袍将军很可怜吗?她努力在外拼搏,皇帝却因着她手中的兵符而休弃她、杀她,这明摆着欺负人,暴民杀死他算是救了白袍将军。”

    苏青的话很简单,却戳中了重点,若是暴民没有攻破凌州,那么,死的便是凯旋的奕清欢。

    安阳拍了拍苏青的肩膀,孺子可教的神情,夸赞道:“苏小公子很有长进。”

    被一个女孩子拍着肩膀说道有长进,他觉得憋屈得慌,正想说什么,身后有人捂住他的嘴,看着显露出来的衣角,好似是今日阿姐的便服。

    他被掩住口鼻直接拖出了雅间,看到一个女子进了雅间,他急着出言喝止,又被人捂住嘴巴,拖向楼道了,推进了其他雅间。

    待阿姐松开他,他才得到机会喘息,急道:“阿姐,阿年一人在那里,会有危险的。”

    苏合看着急得跳脚的幼弟,忍住讽刺的话,他这个身板还需好好练练,当年小殿下不过十三岁的年龄,一鞭子抽上了藩王世子,震慑所有随行的侍卫,她可不是乖顺的猫。

    这个幼弟,太嫰了,这些话自是不能告诉他,她冷声道:“待在这里不许去找上官小公子,他不会有事,侯府暗卫跟着,我还有事,不许胡闹。”

    两个不许让苏青安静下来,想到有暗卫存在,也不着急了,回去好好看戏。

    这厢的安阳心思都放在了戏台上,身旁陡然没有人唠叨,让她有些不适应,扭头去看时,女帝站在身后,拉着她回到雅间,将那道门关上了。

    锣鼓声小了些,也不知演绎的是何内容。

    看着女帝苍白的容颜,安阳想到方才的废后诏书,很替她心酸,有些忐忑出声:“文帝的事都过去了,陛下要想开些,你看现在,天下都是你的,你会有属于自己的感情。”

    现在的安阳没有那股子傲气,纯净如水,也没有当初在朝堂上的热血,奕清欢看着安阳,其实她很干净,废后诏书一出,表明了文帝肮脏的心思。

    杀妻夺权,定会被世人诟病。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压抑着自己心内不断翻涌的心思,长睫翻卷下双眸仿若失去了神采,她低低言道:“如果爱情不曾拥有过,那我便认命,可是它存在过,即在眼前,我如何肯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