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0181129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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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昭华笑了,她一笑起来就如春华静美c夏花绚烂,更是符合周玞扣在她头上的大帽子,她顾自笑着,悠闲地把众人都打量了个遍,自然注意到其中唯一一个没有义愤填膺的人。她收起笑容,面如寒霜,连声音也变得冷冰冰的:“周大人说楚王殿下效仿纣王幽王之行事,是觉得殿下像是昏君,还是觉得我像妲己褒姒?”
周玞被噎了一下,他本来就有点气昏了头,再加上文人清高,被季凛像栓狗一样拴着,说话也有点不过脑,现在静下来一想,这句话就有点奥妙了,不管是昏君还是妖妃,他都不能接话,接了话岂不是还要被倒打一耙,说明他心里觉得李毓才是应当是未来的一国之君了?
楚昭华靠着城墙,手上的长剑带着剑鞘呼得一声扫向他们,当即有人害怕地把头一缩,她不紧不慢地撤回长剑,拄在自己身前:“殿下说自古刑不上士大夫,那自然是不能对各位大人如何不客气了。不过换成是我,那就不同了,圣人有云,唯小人和女子难养也,我要是动手,难道你们这一群男人还要跟我计较?”
话音刚落,她手中的利剑已经出鞘,剑气森森地逼近周玞的面颊:“我读书少,不太懂道理,也只能用不讲道理的办法。说吧,是谁和城外的李骞将军在联络,联络方式是什么,有什么暗号,之后打算怎么做?”
她问了一串问题,只见那些文臣个个紧闭着嘴,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她本来也没打算听到什么真话,可还是被那一根根伸直的脖子和正义凛然的表情给逗笑了:“不说的话--”她手上长剑刺穿了厚实的官服,在刺破皮肤之前又堪堪停住,可是剑尖的寒气已经钻入穴道,刺激得那个文官惨叫一声,就好像被砍了手脚一样。
楚昭华和三教九流大多打过交道,却还是第一回跟文官打交道,她知道自己出手的力道都是很有分寸,虽然穴道被剑气刺激会很痛,可是也没痛到这个份上吧。她叹了口气,遗憾地开口:“这连开胃小菜都算不上,这就受不住了吗?”
“妖女尔敢!”这回出头不是周玞,而是刚才唯一一个没有混在一群人中谴责李毓是纣王幽王的那个人,他是所有文官中最年轻的一个,还穿着靛蓝色官袍,靛蓝是七品以上五品以下的官员所穿,这并不稀奇,稀奇是他是一片大红深紫中唯一的一抹异色。那人昂首挺胸,面上自有一股浩然正气:“士可杀不可辱!要么就一刀杀了我们,何必这样侮辱?难道楚王殿下便是这样教你行事的吗?”
楚昭华长剑一送,正戳到他的一处要穴,他立刻弯着腰蜷缩起身子,但总算没有惨叫出声,倒是比之前的惨叫的那些文臣更有骨气得多。她笑了一笑:“楚王殿下没教过我,这是我天生就会的,你刚才不是叫我妖女吗?我还会很多妖女才会的手段,就怕你受不住。”
她轻柔地叹了口气:“何必死撑呢,就算你们说出来了,李将军还围在城外,对他也不会有什么损失。可是不说,我当真还有许许多多的办法,可以一个一个用在你们身上。”她长剑一挥,刷刷几剑就把串着他们的草绳给砍断了,她单手提起一个,按在城墙上头,强迫对方往下看,城楼下面的百姓还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这几日城主开放了仓库,按照户籍上登记的人头发放物资,那些凌霄卫也帮着在中间周旋维稳:“看见了吗?这底下就是蜃海城的百姓,你们吃着他们种出来的粮食,喝着属于他们的清水,用他们舍不得用的银丝碳取暖,然后掉过头来帮助李将军攻打这里。”
她说话间,又抓住了另一个,同样按在城墙:“君为轻,民为重,只要不是西唐百姓,那么蜃海城万条性命根本不算什么,圣贤书上是这么说的吗?”她把人一个个都提到了城墙头上,转动着微酸的手腕:“今早发现了蜃海城井水里有毒。”
其实并没有。但李毓说这是迟早的,因为李骞从一开始就没有太多选择,他即使不想这样做,但最后的结果却由不得他。她继续道:“没有粮食,大概还能撑下去,可是只要一天没有水源,就撑不下去了。饿殍遍地c易子而食,这就是你们想看到的吗?反正,他们都不是西唐的子民,就算是,也不如各位大人的性命值钱,不是吗?”
周玞梗着脖子,强硬道:“既然楚王殿下如此顾惜人命,为何不干脆束手就擒,换来这里百姓的安危?”
这句话说得很诛心了。
这件事,从一开始其实就只有一个目的,皇帝是要为新太子铺路,蜃海城不过是附带的,也并没有多重要。
“他不会。因为他的眼里就只有一个位置,为了这个位置他可以牺牲一切代价。你现在把话说得再好听,也不过是为他的野心强词夺理!”
楚昭华反问:“难道李旈就比殿下更加适合成为一国储君吗?”
周玞脸上出现了一丝矛盾,不光是他,在场的所有文官的表情都有点尴尬。七皇子李旈还不过开蒙,他能不能成为一位明君尚且无法定论,可是李毓成为明君的可能性无疑要大得多。他治下严厉,但律己更甚,他杀伐决断,亲身征战沙场,和底下的将士士兵同吃同住,他从一个并不受重视的皇子不动声色地走到今日,死死地压制住废太子和秦王的势力--他远比年幼的李旈拥有更多成为帝王的品质和优势。
“即使楚王殿下愿意束手就擒,城外的二十万大军就会放过这里的百姓?当年高昌国的下场呢,你们就不记得了吗?”
她松手,又道:“看到底下的凌霄卫没有?他们要帮忙做事,你们也不能闲着,现在粮食有限,要吃饭就要干活,没有人会白白养着你们。”
她押着几个文官走下城墙,李毓已经离开了,只留下季凛,他用颇为复杂地眼神看了她一眼,朝她点点头:“这里交给我。”他重新拿出一根草绳来,把人栓在一起,准备押着人搬东西。
虽然他真不觉得这几个走路都打颤的文官能做这种力气活,可她有句话还是说得对,现在这种情况不可能再白白供着他们吃喝。
楚昭华回到住所,只见李毓正伏在书桌前,仔仔细细地看着地形图,甚至连她进门的声音都没留神。他的指尖点在图纸的线条上,一手执笔,飞快地在纸上记录着什么,他的手边甚至已经有一堆写得密密麻麻的宣纸了。
他潦草地写完手上那一张,随手一推,那些纸张哗得落了满地。
楚昭华上前两步,弯下腰来一张张地捡,她瞟到两眼,只见纸上龙飞凤舞,用得还是草书,不仔细辨认根本就看不清写了什么。李毓盯着满地的宣纸,如梦初醒,也低下身来帮她一起捡:“好玩吗?”
“不好玩。”楚昭华答道,“但也许能把人收归己用。”
李毓收拢了这些宣纸,直接揉成一团扔到一边,语气带笑:“你看中了谁?”
“周玞周御史。”
“谁都知道周御史和周太傅两兄弟感情一直都很好,周家和七弟的关系又很深,可能性不大啊。”
楚昭华就等着他这句话,她正有一堆歪理正理等着阐述,谁知还没开口,李毓就捏住她的鼻尖,打断了她的话头:“觉得可以,就尽管放手去做,不试怎么知道不可能。”
她一肚子话都被打了回来,憋着又难受:“你真不想知道我是怎么想的?”
李毓满腔笑意都在喉间滚了一下,将她揽入怀中,低声道:“师姐,你真可爱。”他顿了顿,算是回答了她之前那个问题:“你想怎么玩都可以,到时候就把人都给放回去,算是我送给李骞的一份大礼。”
反间计。
既然李骞利用那些文官来做内应,传递消息,他自然也可以反过来利用他们。
这一点上,他们倒是想到了一起去。楚昭华想的是,周玞这样的清正廉明的御史大夫,算是天下文人的表率,他固执又迂腐,一旦让他改变主意,转向李毓,绝对是一大助力。可正因为他固执迂腐,很多事情已经深入在心底,比如对皇帝的愚忠,这点是很难改变的,从理智上来说,如果她想要劝服他,根本就是白费功夫。
可是,这世界上并没有绝对的事情。
她笑意盈盈地看着李毓,若是来一出大戏如何?比如楚王殿下心系天下实乃帝王之才,周御史应当是帮理还是帮亲?周玞为首的文官这几日吃尽了前几十年都没吃过的苦。能够入朝为官除了举荐制度,就只剩下科举,不管是世家还是寒门,读书人其实都并没有吃过多少苦的。
他们拿得起笔杆子,锦绣文章一挥而就,可是论起挑扁担和搬运重物,这还是头一遭。只不过小半日,那些文官就四肢发软,气喘如牛,在那几个忙碌半天依然面不改色的凌霄卫的衬托下,就显得特别没用。
楚昭华也过去帮忙,那些陈年的面粉和大米跟去年新收的粮食本来都是堆在一个库房内,现在就要全部分开,陈年米面要先分发出去,蜃海城登记在册的共有五千多户,整个城中有进两万百姓,所有的米面都要过秤装袋,再统一搬运出去。
按照户籍分发粮食的官吏都是管城雪的人,他们人手不足,不但要重新编辑户籍和人数,还要安抚百姓的恐慌情绪,现在这种体力活都只能交给凌霄卫。
她装了一上午的粮食,再把那些装满粮食的口袋都垒在板车,装满一车,确定好数目,凌霄卫就会把板车拖出去交给当地的官吏。这个活一点都不难,就是单纯的体力活,就算是她有内力撑着,都气喘得厉害。更不用说那些黑衣的凌霄卫,他们已经连续干了近十日,早上起来时天都没亮,街上没有一个人,晚上回去时天色已成墨色,街上依旧是空荡荡的一片。
她一直注意周御史为首的那些文官的动向,很快他们就倒在一边偷懒,藏身的地方就在一袋袋分装好的粮食后面,偶尔小声谈论几句如何逃跑,还以为根本没有人注意到他们。
楚昭华又好笑又好气,也当作没看见没听见,凌霄卫也是,都沉默着做分给自己的活计。等到了晌午,当地官员来给他们送饭。说是送饭,其实根本没有米饭,只有蒸得白白胖胖的一篮子馒头,还有几壶清水。
馒头每个人都只有一个,对于要做一整天体力活的凌霄卫来说,这根本不够。可是那些养尊处优的文臣却忍不住了,怒道:“怎么就只有干馒头?”
“没有油荤,怎么干得动活?”
“就是,凭什么给我们吃这个!”
凌霄卫根本不屑于理睬他们,拿了馒头和水就坐到角落里去了。
只有楚昭华捏着手上的馒头,咬了一口,慢悠悠地说:“这馒头是热的,并不是干的,不如你们尝尝?”
“呸--李毓那小子想要折辱我们就直说,何必做这种手脚?”
楚昭华目光变冷,慢慢扫过面前那些义愤填膺的文官,她的眼神太森冷,每扫过一个人身上,就令人觉得她根本就不是在打量一个活人,而是在看一个死人:“殿下每日也吃这个,不信?我为何又非要你们相信?不吃拉倒,就你们干的那些活,连一个馒头都值不上。”
她直接拎起篮子,把剩下的馒头和清水分给了凌霄卫。他们不愿意吃,是嫌弃食物太粗陋,可是一个人饿得要命的时候,不管多粗陋的事物都能吃得香甜。她也不担心他们会把自己给活活饿死。
中午休息过后,还要继续干活。本来她也没指望那些文官能干出什么成果来,根本就没关注他们。等到傍晚的时候,当地官吏又一次来送饭,晚上的食物比白天的要好很多,不是白面馒头,而是包子,包子馅有腊肉和白菜的,都是一些易于储存的东西。
因为饿了一整天,肚子里早就响起了擂鼓声,这个时候再是嫌弃食物,也坐不住了。其中一个文官站起身来,想要来拿包子,结果楚昭华伸指一勾,便把篮子勾到手中,又施施然送到凌霄卫那边去了。
“”那个文官几乎都要气得发抖。
这是挑衅,绝对是挑衅,若不是故意,他就直接把生面粉都吃下去。
楚昭华送完包子,又慢慢地走了回来,光明正大地坐在他们的对面,用自己的姿态表明态度:她就是故意的。有本事就过来把她揍一顿,不然就闭嘴。
周玞表情复杂地看着她,其实他现在大约也知道,她大概还真的是楚王殿下的贴身侍卫,她一个女子,比他们这些人加起来搬运的米粮都要多。更不用说那些凌霄卫了,他们只干活,没有多说过一句废话。
有这样的下属,就可以窥见楚王御下的手段和性情。
他想起养在深宫中的娇贵的七皇子,若是将来上了战场不,哪怕就是最普通的阅兵,七皇子也根本撑不起那个场面,他年纪太小了,一直养在周淑妃膝下,又被皇帝宠爱,就像花园里用来观赏的植物,根本经不起大风大浪,可是楚王李毓却是青松翠柏,跫然独立。七皇子是比不上的。
楚昭华吃完了包子,又喝了口水,再小心地水壶盖好,方才问道:“周御史有话想说?”
其实周玞是没什么话好说的,道不同不相为谋,就算他再认为楚王才更有帝王之才,也不会改变他拥立新太子的决心,他是皇帝的直臣,就要对皇帝效忠。反而是边上的人捅了捅他,暗示食物的事情。
周家虽不是钟鸣鼎食之家,到底也是十分清贵的,从来没有为一个包子折腰的事。他吞吞吐吐半晌,老脸也面上无光,方才勉强道:“那些吃食应当也有我们的一份。”
楚昭华点点头,很确定地说:“确实是有你们这一份的。”她停顿了片刻,在众人期待的眼神中继续道:“可是你们看看,你们做了多少活?再比对他们的,难道有能者就不能多分一些食物吗?还是你们觉得,你们的所作所为能对得起分配的食物?这些米面粮食都是蜃海城的,你们这些人,怎么好意思卖了人家还好意思去接人家双手奉上的食物?”
“胡说八道!我们是西唐的士大夫,怎么可能不帮自己的国家反而去偏帮这些外族?”
“国家大义,天下兴亡,才是我等士子所担负的!你让我们做这种粗重活计,本来就是有辱斯文,你还大言不惭吃里扒外,你--”
楚昭华拿剑鞘敲了敲地面,慢声道:“何必说得这样冠冕堂皇,士子又如何,难道你在西唐吃的米吃的肉,就是你自己种的自己养的?从前你们是拿笔杆子换俸禄,现在就是卖苦力换食物,士农工商,又有何贵贱之分?还有,战俘是什么待遇,你们就算没见过,也该听说过吧?要不要我告诉你们?”她武力值太高,偏偏还牙尖嘴利,几句话能把人气得发疯,自持身份的士大夫又不是地痞流氓,也做不出跟她对骂的事情来,被她强词夺理几句,连反击都反击不了。
好不容易熬到晚上收工,他们又被押回去,一路上街道空空荡荡,夜里又冷,只能强忍着饥饿和哆嗦。那些文官虽然手无缚鸡之力,但家里时时进补,底子还是好的,再加上也没有干多少活,还是能够扛下来。
可是等到第二天天不亮,他们又被带出来,重新去粮库干活。第一天觉得无法忍受,第二天心里怒火横生,到了第三四天,他们连发火的力气都没有了,反而变得安分起来,楚昭华也不找他们的麻烦,那些凌霄卫也会把属于他们那份的食物和清水分发给他们。几天观察下来,那些黑衣侍卫的确是吃得很少,干得活又重,脸色憔悴,嘴唇干裂,却没有人叫过苦。
周玞周御史的心情一日复一日的矛盾,终于在一个年纪最小的侍卫脱力后被同僚抬到角落休息的时候,带着自己的那壶清水滴到他干裂的嘴唇上。这个侍卫看上去就跟他的儿子年纪仿佛,个子不高,脸上还有一层婴儿肥。他叹息道:“你今年几岁了?”
少年喘了口气,强撑起身子,靠在墙边,回答:“十七岁。”
周玞又道:“跟我的儿子一样大。”他这几日想过很多,也想到自己这回未必能够回去,可是生死本就有轻于鸿毛重于泰山,以身报国,本来就是他应当做的,文臣比不上武将,他们不会有上沙场血战的日子,也少很多生死一线的危险,但他还是早就做好这次有去无回的觉悟:“你的家人呢?又为何要当侍卫?”
周玞虽然迂腐又死脑筋,可他的面相自有一股浩然正气,就算狼狈落魄也有股文人气节在。少年笑道:“家人都死了,死在突厥人手里。是殿下当年守北关的时候,把我捡回来,我资质不好,也只能留在这里做这些。”
周玞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的儿子虽有些才华,被人追捧得多了,到底是年少轻狂,眼前的少年却很成熟,就像大人一样:“当凌霄卫是你自愿的吗?你还这么小,怎么就成了死士?”
“不是死士。”少年坐直了背脊,听语气也有点生气,“殿下不养死士,他说他不会让任何人白白送死。只有莫先生曾经是陛下的死士,莫先生也是很好的人。”
周玞一时都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感觉这些凌霄卫被训练得太好,洗脑得太彻底,可他又不想放弃:“现在李骞将军围城,这里是守不住的,你们年纪轻轻,既然有本事,将来总会有前途,难道都要送死吗?”
少年疑惑地看着长者:“送死?为什么要送死?”
“城破之日,你们就要跟楚王殿下一起陪葬,难道这不叫送死?以你们的身手,若是加入军中,不出几年就会成为校尉,假以时日,还能当上将军,难道征战沙场保家卫国就不是你们的理想吗?”
周玞的话的确是很有煽动力,战争沙场保家卫国恐怕是热血男儿毕生最大的梦想。
见到少年的表情也有些激动起来。他再接再厉地说服:“你说你的家人死在突厥人手上,难道就不想亲手报仇吗?如果你死在这里,又如何能够报仇?”
少年握着拳,脸上泛起一阵潮红:“我当然是想报仇的!”
这就成了!周玞还没来得及换上一脸欣慰,就听他继续道:“殿下一定会带我报仇的!殿下用兵如神,武功又高强,我还有很多要学的地方。现在我还比不上其他人,殿下自然不会给我什么官阶。我现在什么都不会,如果当了校尉,就是害我手下的士兵,等到将来我有能力了,自然而然会升官的。”
周玞的表情更是复杂,他感觉自己在这一瞬间好像被说服了,等他冷静下来,又觉得自己是陛下的直臣,又怎么会因为一个少年侍卫的三言两语而动摇。可是他内心深处,也是明白的:新太子如果没有得以匹配太子身份的能力,他怎么能坐得稳这个位置?他年纪实在太小,将来若是无法亲政,外戚掌权又或者是后宫掌权,这对西唐来说,将是一场祸患。这个道理,眼前这位不及弱冠的少年都懂,他又怎么会不懂?
“周大人,”楚昭华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面前,她走路的脚步比猫还轻,刚开始他们还会声讨楚王,后来就不敢了,谁知道什么时候她会突然出现在他们身后,“大人要是有空的话,管城主现在想要见一见大人。”
周玞颔首,踉跄着站起身来,他之前就想着什么时候能够见管城主一面,向他陈述利弊,免去一场兵戎之灾,但一直没有机会,光是被关在粮库里做苦力了,现在这个机会他自然不会错过。他整理了一下身上皱巴巴的官袍,仪态端正:“请带路。”楚昭华觉得这位周御史真是挺有意思的。
那位少年侍卫其实她特意调过来的,本来他应该是帮当地官吏分发米粮和木炭,毕竟他年纪小长得也很可爱,这样的面貌更有亲和力,更讨人喜欢。结果周玞果然是打算策反他。明明知道很多事不妥当,但他只是一片愚忠,不断地寻求机会策反李毓的人。
她带着周玞走了蜃海城的主街,现在府衙的官吏们都忙着给百姓派发食物和清水,安抚百姓情绪。其实也没什么好安抚的,大家对于城主本就十分信任和忠心,整座城池虽然萧条,但是并不混乱。
周玞奇道:“难道他们都不知道西唐大军已经围城了?”
他虽然没经历过残酷的战争,可是读过很多史书,太史令偶尔也会对围城后的惨状做几句评价,他对此印象深刻,绝对不可能是眼前的场景的。
“知道,”楚昭华轻描淡写地回答,“连城门都关闭好些天了,肯定瞒不住。”
“那他们”
“百姓们很相信城主的决定。”
他倒抽了一口气,他心中已经知道,这次自己是要白走一趟了。管城主现在一系列的应对,就是打算紧闭城门固守。
“其实也难怪,这里的百姓世世代代就在此安居乐业,几任城主都是心系民生的贤能之辈,长此以往,城主的威信自然会越来越高。”
周玞回想了一下有过几面之缘的管仲文,他待人接物圆滑诚恳,的确算得上是贤能之辈。可等到了城主府,看到坐在轮椅上的管城雪的时候,他还有点愣怔。管城雪不过弱冠之年,双腿几不能站立,几乎都需要轮椅代步,而他的面貌也太有迷惑性,尤其是眉间那颗朱砂痣,当真算得上是位翩翩美少年。他根本没有想到,圆滑老练的管仲文并非城主,而真正的城主却是管城雪。
他扶着轮椅的扶手,歉然道:“久闻周大人的清明官声,在下不敢以真实面目相待,实在也是有苦衷的”他微微垂下睫毛,肌肤苍白,手上的帕子按着嘴唇咳嗽了一阵,方才道:“蜃海城不过弹丸之地,若是连城主都是这样孱弱无力的模样,恐怕说出去也不怎么好听。叔父这些年一直替代我在外行事,的确是比我更适合城主的位置。”
管仲文立刻拿出袖袋里的药瓶,递到他手上。
管城雪松开了帕子,接过药瓶倒了两丸褐色的药丸,放入口中咀嚼片刻,喉结一动,便是咽下去了。
周玞在一瞬间看见他握在手上的帕子似染上了殷红色,又仔细看了看他的面容,皱眉道:“城主可是有不足之症?”
“是啊,我小时候染上一场风寒,一直高烧不退,等到好了,双腿也无力站起,还时常咳嗽,大夫都说我根本活不过二十岁。而实际上,我刚过二十岁的生辰。”他推着轮椅,在前面带路,“周大人请随我去书房,在下有些民生治国之策想要向大人探讨。叔父和楚姑娘就在外面稍休息吧。”
楚昭华自然没有硬跟进去听他们谈话。
周玞暗地里松了口气,这几日相处下来,他也是能感觉到楚昭华对他们其实并没有什么恶意,她甚至也没兴致去专门针对他们,给他们苦头吃,只是她有时候说话的态度实在太气人,可就算如此,有些策反的话当着她的面,还是说不了的,现在管城雪要和他私下商谈,那就再好不过。
轮椅的轮毂在前面响着,他先进了书房,回首相请:“大人请进。”
蜃海城并非富庶之地,城主的府邸同长安城内的那些也根本无法相比。就连一介城主的书房,也是朴素得跟个雪洞似的。可是周玞一进来,那眼神就定在主桌右侧的物件上了,他自知如此行状十分失礼,可是这眼神就黏在上面根本挪不开了。
管城雪并不为此见怪,反而微笑道:“莫非周大人也知道这天象仪的用处?”
周玞的眼神一动都不动,反反复复流连在天象仪上,喟叹:“是啊,管城主果然家底深厚。”
天象仪虽然珍贵,却并非什么价值连城的宝物,而纵观他整个书房,除了天象仪之外,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饰品摆设,突然听见周玞这么说,他也不禁莞尔。
“这天象仪是先祖传下来的,还有这些书册,”他拉开隔间的布帘,露出了密密排列书架,每个书架之间间隔很小,刚好能站一个人,但是上面叠满了各种书简,“这些都是历代先祖收藏整理出来的,我得病之后,没法和同伴一起玩耍,有空暇时间便是看书,就快把这里的藏书都读完了。”
周玞再次感叹:“真是家学渊博!”
管城雪滑到书桌前面,他的书桌也比一般的要矮一些,方便他坐在轮椅上批阅公文。他拿起其中最厚的一本,递给周玞:“周大人请看。这几日在下同楚王殿下商谈了许久,方才拟出了这份文书。楚王殿下曾言,周大人当年曾入龙图阁,官拜龙图阁大学士,本是 学识渊博之人,对于西唐的律法和户籍制度都十分精通。我对于这些政事并不擅长,只好来求教周大人了。”
周玞接过文书,翻开看了几页,眉头渐渐紧锁,他一言不发,借着烛火继续往下看,一直看到一半,方才迟疑道:“城主,这是”
“楚王殿下承诺将来在北地划出一块地设立新郡,安置蜃海城的百姓。”
这份文书其实已经写得很详尽了,如何迁徙如何新设立新郡,如何添入户籍,如何派兵把守,如何征兵役和赋税,甚至连荒田开垦都做了初步规划。剩下的就是一些小细节没有到位。但是就楚王的身份来说,能够想到这个程度,就已经十分深思熟虑了。
他继续往下翻去几页,暗自对比新太子李旈所写过的太傅布置的策论和政要,再次喟叹,这就是差距。新太子所写的东西,都还只是浮于表面的冠冕堂皇的文章,看着是好看,但也仅仅是好看罢了,根本没有一点具体的措施。
而这样的差距,真的是时间可以弥补的吗?周淑妃怀有龙胎的时候,他也是高兴的,觉得周家虽然不能跟那些钟鸣鼎食的世家相比,可到底是出了一位皇妃,一位皇子,现在小皇子成了太子,他的嫡亲兄长成了太子太傅,他是应当尽力辅佐新太子的。
可就凭他们两兄弟的辅佐,新太子就一定能坐稳这个位置吗?
“有句话虽然十分冒昧,但还是不得不说。城主难道就没有想过,这些是陛下也能给出的吗?在陛下的心目中,楚王殿下绝非储君之选,也已立了新太子,楚王殿下要站到那个位置上,就得涂炭生灵,与天下为敌啊!”
“其实,我从一开始,就是设了一个圈套,想让楚王殿下入套。陛下意不在楚王殿下,我早就看出来了,这天下,会有哪个父亲愿意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心爱的儿子相互争斗,不死不休?”他面容苍白秀丽,可一双眼睛却是澄净透彻,“我从小行动不便,身体孱弱,多少大夫都说我活不到弱冠之年,但我的父母也并没有因此不待见我。”
管城雪道:“我原本,的确是想投诚陛下,甚至还做好了诛杀楚王殿下的准备。”
“但是城主最终还是改变了主意。”
“对,我最后还是改变了主意。其实我从心里明白,就算我想向贵国投诚,愿意把蜃海城归入西唐版图,但是在陛下心中,蜃海城也不过是无关紧要的一件东西罢了。可是楚王殿下却不一样,他需要我这个盟友,他会为蜃海城真心实意地做一些事。”
周玞道:“若是楚王殿下不能登基为帝呢?”
“那就说明,我赌输了。”管城雪傲然道,“我会尽力想办法让蜃海城的百姓脱困,然后坦然赴死,这么多人都说我活不过二十岁,我每多活一天,那些日子都是捡来的,死又有何可畏惧的?”
周玞握紧了手上的册子:“这份文书我带回去再仔细想想,尽早送还给城主。”
管城雪双腿不便,就坐在轮椅上躬身行礼:“多谢周大人。”
他从到达城主府到最后离开,心里还是滚动着一股说不出来的滋味,他很欣赏管城雪这个一身傲骨的年轻人,他的身体很虚弱,就在他们闲谈的时候,他咳血过好几回,但他的眼神却很坚定。
他想起他刚入官场,进入龙图阁的模样,可不也是如此。他当时是真心想要为国家做一些事,为百姓谋福祉的。可是后来,他叹了一口气,梦想终究只是梦想,为了追求所谓的势力平衡,中庸之道,每一个决定都并非是他心中最好的那一个,他也茫然四顾过,觉得自己的初衷早已在日复一日中消磨成灰。
人人都说他清正廉明,不畏强权,可是实际上呢?
周家将会成为新太子的后盾,他的名字将和新太子绑在一起,他做什么都必须先为太子考虑,周家会成为外戚,势力越盛,也许也会成为史书上那些背负臭名的外戚。这真的是他的初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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