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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恩断义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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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水的身体很虚弱,她斜靠在皇帝身边 , 声音轻软又虚浮:“妹妹。”

    一声妹妹 , 秋夕听得恍惚,她缓缓抬起由于跪伏而低垂的头 , 看向躺坐在上位的秋水 , 双眸泛红发烫。

    皇帝密室中那张纸白削尖的脸犹在眼前,如今当这张脸睁开双眼 , 秋夕只觉陌生 , 这个曾经亲密无间的姐姐 , 竟使得她感到一股无法言说的恐惧。

    秋夕微微摇了摇头,一声“姐姐”卡在喉头,热泪滑落,灼伤了脸颊。

    此时此景 , 她该如何开口?又该开口说些什么?物是人非,万事无休 , 以何相见?唯沉默 , 唯眼泪。

    “今夜,旧账新账一起算。”皇帝揉了揉眉头 , 声音低沉肃迫。

    见皇帝面露疲色,方衍小心翼翼地轻手为皇帝倒了一杯茶。皇帝伸手端起那杯茶,盯着茶水中的茶叶与浮沫 , 热水氤氲的热雾熏湿了他的眉 , 熏红了他的眼。

    他的指尖微微颤抖 , 手背青筋突出,节骨由于用力而泛白。“咔嚓”一声响 , 装满热茶的瓷杯碎裂在皇帝的手掌中,混着鲜血的碎片“噼里啪啦”落了一地。

    满殿的宫人们吓得齐齐跪下 , 崇政殿中一时寂静无声,唯皇帝手心的血珠子滴滴答答溅落在地面上。

    伏跪在地的方衍颤巍巍地开口:“求皇上恕罪!”

    皇帝偏头看了方衍一眼,双眼赤红,许久才开口:“你给孤一直跪着!”

    方衍闻言大骇 , 哆嗦着将一颗满是白发的脑袋沉沉磕在坚硬的大理石地面上 , 不敢动弹。

    秋夕看着方衍此时的模样 , 心仿佛被扎了一针 , 又痛又麻,她不知道今夜等待她的是什么。

    “皇上。”秋水伸手为皇帝递了一条手帕,苍白的脸上写满了担忧。

    皇帝伸手接过手帕 , 将帕子按在汩汩出血的手掌 , 抬头:“宣骠骑将军。”

    骠骑将军景容 , 景容何时归的朝?此时皇帝宣他,是否与自己有关 , 秋夕的心沉到了谷底,事情的发展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料。

    门口太监的通报声拉得很长,景容迈步走入崇政殿,步伐很快,快到秋夕的心“噗通噗通”地惊跳。

    他一身戎装,发髻有些散乱,显然是匆匆赶来:“末将拜见皇上!”景容下跪请安,眼神往秋夕那偏了一下,神色疑惑。

    皇帝没有让景容起身 , 而是将眼神转向秋夕:“三年前孤初登大宝,离开京华巡视塞上 , 退位摄政的太上皇病重 , 皇宫爆发动乱,安宁侯谋反 , 孤的母后被缢于洗梧宫 , 孤的父皇被乱箭射杀于崇政殿。”

    皇帝闭上了双眼,薄唇紧抿 , 一夜未眠的面色越加疲倦 , 他继续开口 , 声音沙哑低沉:“先皇那时不惑之年,刚退位不足三个月,为了陪他的皇后过上所向往的平淡安乐的生活,即使时值壮年 , 也对江山毫无眷恋。”

    他在积雪山的桃源之处建了茅屋,想着等他的储君从塞上历练归来 , 便可携妻隐居世外 , 只看云卷云舒,只听夏蝉冬雪 , 做一对闲云野鹤,不再涉足纷沓红尘。

    他对他的大臣说,世间万恶 , 权色最恶。

    他对他的孩子说 , 痴情最可贵 , 痴情最可悲。

    他对他的皇后说,彤霞月色三千丈 , 春雨冬雪九万顷,只为你。

    “皇上?”秋水抓住皇帝的衣袖 , 面露哀伤。

    皇帝偏了偏头,冰一般冷酷的目光锁定秋夕,他嗤笑了一声 , 眉目间的墨色由浓转淡。

    他问秋夕:“你告诉孤,孤的母后如何而死?死前可有遗言?孤的父皇为何而死?死时身中几箭?”

    秋夕低着头 , 目光呆滞地盯着地面 , 双拳紧握 , 不开口。

    景容惊愕地看向皇帝:“皇上这是何意?这种事秋夕怎会知晓?”

    “你告诉骠骑将军,你知是不知?”皇帝从主位上起身,抬步走到秋夕面前 , 伸手抬起她低垂的下巴。

    “奴婢……”

    秋夕看向方衍 , 方衍也在看她 , 当接触到秋夕的眼神时,方衍闭起眸子偏开了脸 , 有一丝悲伤,更多的是无动于衷。

    秋夕去看她的姐姐秋水,秋水的神色淡漠,指尖轻轻划着细腻柔软的貂绒,眼神根本不在秋夕的身上,只微微向前倾斜着身子,仿佛怕错过秋夕所说的每一句话。

    秋夕明白了。

    她微微对着皇帝笑了一下:“太后娘娘是被奴婢用白绫从后绕颈勒死,死前娘娘说,若她的儿子从塞上归来 , 定会为她报仇。先皇病重,是因为安宁侯在献给先皇的字画中浸染了若荣花汁 , 此花无色无味 , 可令先皇食欲不振、失眠噩梦,太医皆以为是暑热 , 三天后 , 先帝身体羸弱,陷入昏迷 , 此时任先帝武艺超群 , 又怎可敌三千叛军?至于先皇死时身中七十二箭 , 当年提刑官应是对皇上说过的。”

    秋夕感到下颚因为疼痛而麻木,紧接着,胸口传来窒息的剧痛,皇帝的这一脚夹杂着滔天的怒火 , 秋夕的身体跌在几米开外的花架上,架上的盆栽砸在秋夕的头上 , 鲜血满脸。

    还疼么?

    不疼了。

    “秋夕!”景容的叫声响起 , 他膝行到皇帝的脚边:“皇上,秋夕不会那么做的,不会那么做的!她怎么会杀害太后娘娘呢?”

    “将军 , 你不相信,我也不相信自己的妹妹会做那些事,但若我告诉你 , 她连我这个亲姐姐都下得了手 , 你还会觉得她不会谋害太后么?”秋水的声音很小 , 但掷地有声,“你的父亲也是死于三年前吧?若我告诉你 , 你父亲所中之毒唯有秋夕可配,你还会觉得她一身清白么?”

    三年前秋水喝下那瓶致人枯竭的毒时,曾紧紧拉着秋夕的手对她说:“妹妹 , 无论怎样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即使雷霆加身 , 万劫不复。”但秋水没有告诉她 , 若众叛亲离 , 原本的一切坚持都是亲人编制出的谎言,还要不要活?

    “不……不可能!”景容失神地摇了摇头 , 一把抓起秋夕的领子,赤红着双目摇晃着她:“告诉我秋夕,是不是真如她所说?”

    秋夕看着这个她心心念念了半年的人,他回来了 , 却不是为了接她。

    “你回答我!”景容怒吼。

    “是……”眸子上的栅栏终于崩塌 , 泪水混合这鲜血流淌下来 , 秋夕伸手去摸景容的脸,很想解释,就只对他、对这个刚正血性的纯真少年解释一下可以么?

    “我并不知晓那毒药是要用来杀你的父亲的……”

    景容将秋夕伸出的手如蛇蝎一般打开 , 他震惊地步步倒退:“是你……居然是你……景家查了三年的毒,竟是你所制……”

    “景容……”秋夕扑了过去,涕泪具下,她拼命地摇头,哑着嗓子,“我真的不知道的……”

    皇帝一步一步走来,对着景容微微一笑:“片刻之前,孤在即将离宫的水车车队里将她带了回来,将军猜猜,她躲在车队里是为了什么?”

    景容看着皇帝微笑的脸,也跟着笑了起来,惨笑 , 笑得眼泪流了出来,他甩起袍角 , 抽出长剑 , 寒光凌冽,对准秋夕的头挥了下去。

    皇帝的瞳孔瞬间收缩 , 身形微动。

    秋夕看着那剑 , 缓缓闭上双眼。

    头顶唯有轻风吹过,一绺黑发从秋夕的头顶飘落 , 旋转翻飞 , 轻柔地落在地面上。

    “你曾说过要等我凯旋 , 跟我远走。要怎么解释,你今夜弃我独自离宫?”剑光一闪,宝剑入鞘,伴随着景容决绝的声音 , “呵,看来也不必解释了 , 秋夕 , 从此你我恩断义绝。”

    语毕,他转身而走 , 只余下一个颀长落寞的背影。

    恩断、义绝。

    秋夕盯着那个背影,心脏开始慢慢结冰。

    她今夜欲离宫是真,但她从未想过欺骗他 , 只是打算 , 换一个安静又安全的地方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