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沐元

    话说宋常带着秦月龄和小虎子他们去找沐元，要给吴昌亭疗伤。此时正是黎明时分，巡城的士兵忙了一夜，也都换班休息了。

    三个人趁着最后的这点夜色，在新京城的小胡同中七扭八拐。走了能有小半个时辰，来到一个临街的胡同中。此时天已经放亮了。

    胡同里就三四户人家。宋常走到最里面的门前，轻轻敲了几下。不一会儿，一个长相清秀，带着眼镜的青年打开门。

    “来了，进来吧。”

    几个人走进院子。这是个标准的小四合院，院子不大，长宽也就十几二十米的样子。天色还有点暗，看不真切。

    沐元带着几个人来到东厢房，这里别的布置明显是一个医室。各种标本，人体解剖图，经脉穴位的铜人，中药柜，西药柜，反正各种样医用的都有。

    沐元指了指屋子里的一张病床：“把他放下吧。”

    小虎子把吴昌亭轻轻地讲吴昌亭放在床上。沐元俯身查看了一下伤势，又把了把脉。小半会儿才站起身来，扶了一下自己的眼镜开口说：“伤者是被朱砂掌打伤的，脏腑都收到了重创，尤其是肺脏，几乎烂掉了。如果不是有药物护住心脉，怕是早就死了。”

    秦月龄和虎子互相看了一眼，点了点头。秦月龄问：“先生，不知还有救没有？”

    沐元微微一笑：“到我这，哪怕进了鬼门关，我也能把人要回来。”

    秦月龄虎子二人齐齐行礼：“请先生出手施救，我洪门上下感激不尽。无论诊金多少都可以。”

    沐元挥了挥手：“你们出去吧，让你们带来了自然会救人。诊金我不需要，但我有一个条件，现在没想好，以后再说。”接着对宋常说，“你带他们去西厢房待着吧，别乱跑。”

    “哎，我知道规矩。”

    三个人打东厢房出来，宋常带着来到西厢房歇着。

    这边剩下沐元自己，看着昏迷中的摇了摇头：“人啊，谁还没个死的时候，可偏偏每个人都怕死的很，当死亡来临时拼命地像躲开。哎，人啊。”

    “若不是看你这伤势有点挑战性，又是个糟老头子，我实在不想救你 。本来死亡就和生命一样美好。”

    他这自言自语的，手里可没闲着。就看这双手包裹着一层淡绿色的气，在吴老的胸腹部从上到下轻轻地推拿。每行进一寸，手上这绿气就少了一份。待到整个胸腹都推拿完，这些绿气就都渗入到吴老的身体中了。

    随后沐元拿出银针，将吴老的奇经八脉尽数封住，这才穿起白大褂，带上口罩，开刀手术。

    沐元这怎么治咱们不提。这边西厢房里，三个人坐着，这一待就是两个多时辰。秦月龄是一脸的焦急，就算沐元说的轻松，可这医患家属就是这样。

    “宋常，这个沐元医术靠谱吗？”

    “秦姑娘，我和他也不是很熟。不过他这医术的确没的说，虽然在这新京城没什么名气，不过我可是亲眼看到他把一个已经咽气的小孩给救活了。就用手在身上拍拍打打。”

    “他到底什么来路？”

    宋常一摇头：“不知道。虽然大家叫我鬼灵通，可这沐元就像凭空出现的一样。半年前突然出现在新京，你说他一身医术吧，偏偏没去医院工作，自己也没开医馆，平日里深居简出。我要不是一个偶然的机会，还不能认识他呢。”

    秦月龄直皱眉头：“这么说来他也不可信。现在蒋中泰和洪青阳满城的搜捕我们，难保他不回去告密。等他医好了吴老，咱们立刻就走。宋常，你联系好门路，我们今天就出城。”

    “好嘞。”

    正说这话，虎子忽然站起来往外就走。宋常一把拉住他：“少爷，你这闹哪出啊？”

    “撒尿。”

    “哎呦，沐元这有规矩，来这的人除非他同意，不能乱走。你忍忍吧。”

    “忍不住。”

    宋常直嘬牙花子：“你这，哎呀，你等会。”四处学摸，找瓶子罐子什么的，想让虎子对付一下。

    找了一圈也没找到，虎子也不等了，迈步就出去了。

    宋常赶紧去追：“哎呦少爷啊，你净在这给我添乱。等会我，我带你去。”回头对秦月龄说：“姑娘，你就在这坐着，那都别走噢。”说完就去追虎子了。

    秦月龄也没说什么，坐在这等呗。没几分钟，两个人回来了。秦月龄就看两个人脸色不对，小虎子铁青着脸，宋常是惨白冒着冷汗。

    “怎么了你们这是？”

    虎子沉声说：“有死人，很多。”

    秦月龄一愣，宋常开口了：“我说他怎么不让乱跑呢，敢情他这藏了好多死人。我滴个妈呀，吓死我了。”

    怎么回事呢？两个人打西厢房出来，转了一圈都没找到厕所。宋常正想让虎子找个旮旯尿一泡得了。虎子一提鼻子，说有怪味。顺着这味就来到地窖这了。宋常拦着他，意思是你赶紧尿，别管那么多。虎子却皱着眉头，说是有尸臭。

    打开地窖进去一看，这个地窖可不小，得有四五十平，里面靠墙站着都是尸体，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都被做成标本了。宋常脸上这汗当时就下来了，拉着虎子就往回走。

    听宋常说完，秦月龄眉头紧锁：“这个沐元越来越可疑了。不行，我得去看看吴老。”刚起身要走，门开了，沐元穿着白大褂走了进来。

    “行了，你家老爷子没事了，不过要好好静养一段时。如果你们想离开新京，我是不建议你们带着他一起奔波。”

    秦月龄盯着沐元，半天才说：“多谢先生救命之恩，我们会找好安顿之处的。”

    沐元点点头：“行了，去看看吧，估计是醒了。”

    三个人赶紧来到东厢房。一进屋就看到吴老躺在床上正挂着水呢。此时已经悠悠醒转，看到他们进来，有气无力地问：“月儿，虎子，咱们这是在哪啊？大家都逃出来了吗？”

    秦月龄几步就来到床前，蹲下来抓住吴老的手，眼泪可就在眼眶打转了：“吴老，你可算没事了。咱们在医生这里，大家都逃出来了，不过还没出城。”

    “你这孩子，哭什么。大家都没事就好，我一大把年纪了，生死对我来说都一样。”

    他们这聊着，沐元推门走了进来，脸色阴沉似水。

    “你们下去地窖了？”

    小虎子闻听此言，唰地一下把刀拔了出来，双眼紧紧地盯着他。

    宋常一脸冷汗，慌忙解释：“那个，你听我说。是我们这小少爷找地儿上厕所，你放心，我们什么都没看到。”

    沐元也不说话，就是冷笑着看着众人。

    秦月龄站起身来，缓缓地说：“沐医生，私闯您的地方是我们不对，我代小虎子和宋常给你道歉。”说着躬身行了一礼，“您对吴老有救命之恩，我们会为你保守秘密。你放心，洪门百年声誉，我们不会做出恩将仇报之事。”

    沐元忽然哈哈大笑，笑完才说：“看把你们吓得。我那地窖是存放标本的地方，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哪个学西医的没有几个人体标本的？不让你们去是怕你们被吓到。没事，不用放在心上。”

    秦月龄有行了一礼：“不管怎样，是我们唐突了。”

    沐元摆了摆手：“没事。老爷子挂完这瓶水就可以了，我再给他开一些调养的药。估计没有个月是养不好的。”

    吴老开口问：“不知老朽何时能下地走路？”

    “怎么也要一个多月。我虽然帮你把脏腑修复了，不过还很脆弱。七天之内，你自己连翻身都不行。别人帮你也要加倍注意，小心动作过大撕裂脏器。”

    吴老眉头紧皱，半天叹了口气：“月儿，你回去和副龙头说，你们先走吧。老头子跟着你们只是个累赘。我便在这城内找一处隐蔽之所慢慢疗伤。”

    秦月龄立马回绝：“不行，吴老，现在城内危机四伏，我们怎能丢下你？”

    “听我的。老头子既然捡回一条命，那就是天不绝我。放心，我又不出去，就算他们搜捕，你们逃出去了也不会搜的那么严了。”

    一旁的沐元插话进来：“老爷子说的倒是对。带着他，你们都逃不了。如果信得过我，可以在我这住下。我这里一般不会有政府的人来。”

    吴老嘿嘿一笑：“如此，就麻烦沐医生了。”

    秦月龄还想劝阻，却被吴老抢了话：“好啦，月儿，听话。”

    秦月龄目光复杂，末了才轻叹一声：“我知道了。吴老你要照顾好自己。我们计划去海门滩，等到那边一切妥当就回来接你。如果有什么事，你可以找这位鬼灵通宋常。”

    一旁的宋常赶紧一拱手。

    吴老对着宋常点点头：“那就麻烦你了”

    “吴老哪的话，这是小的的荣幸。”

    几人从屋里出来，秦月龄对行了一礼宋常说：“宋先生，吴老就拜托你了。洪门上下定会念着你这份恩情。”

    宋常慌忙回礼：“秦姑娘放心，这都是小的应该的。只要有我宋某一口气在，定会保吴老周全。”

    身后的沐元开口说：“你们打算怎么出城？”不等秦月龄说话，他就兀自说道，“我猜，宋常出主意让你们从运夜香的小门离开吧？”

    秦月龄目光一紧，缓缓地点点头。

    “我建议你们还是打消这个念头。那小门虽然偏僻，但蒋中泰也是知道。为了抓你们，这些越是偏僻的地方会看的越紧。”

    宋常问：“那你有什么好办法？”

    就看沐元打怀中掏出一个瓷瓶。

    “这是我自己做的易容药粉，兑水和开涂在脸上，再按摩一番就能改换容貌。虽然不会改的很多，但应付检查是够了。这一瓶是十人的分量，要是不够我这还有。”

    秦月龄接过瓷瓶，略带疑惑的看着。

    沐元微微一笑：“你若是不信可以试试。如果不成，你们再从小门走就是了。”

    秦月龄点点头：“那就多谢沐医生了。您之前说要我们洪门答应您一件事，不知是何？”

    “还没想好，等以后有机会再说吧。就当你们洪门欠我个人情。”

    当下秦月龄试了一下这药粉，几分钟的时间，她的脸就换了一个模样。虽然眉宇之间还有几分相似，不过不仔细看，就算是虎子都认不出来。

    二人都易了容，带上四瓶药粉，这才辞别沐元。

    送走秦月龄，沐元回到东厢房，泡了一杯茶坐在椅子上。

    吴老沉声说：“沐医生到底是何人，说来与老朽听听吧。”

    沐元微微一笑：“我？不就是个游方的医生嘛。”

    “普通的医生可没有沐医生这么高明的手段。老朽虽然一直昏迷，但是外界之事还是能感觉一二。沐医生救我的手段可不像是寻常人能使得出的。而且····”吴老顿了一下，“刚才你询问虎子进地窖的事分明是真的动怒了，只是不知你什么原因把火压了下去。我想，地窖中的尸体不是标本那么简单吧。”

    “你想多了，那些的确是我的标本。”沐元喝了一口茶，老神在在的说。接着他诡异地一笑，“只不过，那些都是我亲手把他们从活人变成标本的。”

    吴老眯起眼睛来：“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沐元站起身来往外走去，边走边说：“放心，我既然选择救你，就不会再伤你性命了。”

    “老朽的命不值钱，我是问你接近洪门到底是何目的。”

    “洪门？说实话我最开始没想那么多，条件也是随口一提。现在嘛，我是想看看这盘棋，谁来执手，谁又能成为最后的赢家。”

    说完，沐元已经来到门口，推门出去了。临离开前还说了一句：“待会儿我会过来给你拔针。”

    屋中只留下吴老艺人躺在床上，面沉似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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