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七十八章

    进入七月之后，日子过得越发的快，加上太后薨逝，京城这一年里青楼楚馆都都像哑了一样，护城河一带难得的安静了好些日子，而这个时候舒乐突然上门来了。

    对于舒乐上门，萧琇莹倍感意外和惊喜，连忙让灶上的人准备午膳和吃食，她含笑问道，“你怎么来了，往日里，鲜少出门，要见你一面可是不容易。可是，红楼那边有什么变故？”

    舒乐摇摇头，素净的脸上带着笑容浅浅，却很真切。“京中禁了歌舞，整日里呆在红楼中无所事事，索性就同阿柔娘去王府回话的功夫，来见一见你！”

    说到这里，她缓缓的叹了口气，“奴每日接触的都是三教九流的人物，这些日子，也曾听那些人说孝智皇后的话，都说她是难得的好女子。又说孝智皇后盛宠你了，心里担心你忧忧伤过度，所以冒昧前来，看望你！”

    萧琇莹浅浅的笑了笑，“我还好，只是太后一走，我想进宫就不那么方便了！”

    舒乐蹙了蹙眉头，“人人都道那地方是人见富贵地，可是我瞧着那里倒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你不去，也少了诸多的麻烦，也能安安稳稳的过你的小日子！”

    “我不找麻烦，也不怕事！”萧琇莹淡声说道，耳朵上那枚青玉坠随着她微微仰首的动作为颤抖，衬得萧琇莹清丽中带了一抹活泼。“前几日，安郡王得了一本古琴谱，我想着整个京城中，也只有你的琴技才配的上那本琴谱了，不想你就来了！”

    说着就让千萍去找了琴谱过来。

    遣开了身边的人，萧琇莹这才无奈的说道，“非要将他们支开了才肯说？”

    舒乐无所谓的一笑，“习惯了！是阿柔娘让我告诉你，叫你小心义安公主和沈家，瞧着他们似乎有什么阴谋砸暗地里商量！”

    “阿柔娘是从什么地方知道的？”提及义安那个人，萧琇莹不得不小心谨慎几分。

    舒乐知道她是何意，于是道，“若是红楼中知道的，阿柔娘自然不会这么快就就将消息透给你知道的。是王府在护城河其他的产业的眼线探查到的消息，起初阿柔娘也很震惊，但是细细探查就知道。叫咱们知道他们消息原来是因为，这段时日，皇后整肃内廷，非传召的女眷不得贸然进宫，说是内廷规矩松懈了，皇后有意为之。”

    整肃内廷，几乎皇后年年都会做，没道理这次竟然惹了义安！

    萧琇莹看向舒乐道，“这段时间，金鱼儿有些不好，我鲜少出门，倒是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舒乐颔首，“原也不是什么大事，所以知道的人也不算多。阿柔娘查到在太后离世那段时日，你在京郊的庄子上住着，而二公主胎气不算好，在公主府中养胎，所以四公主进宫的时候就多了起来，然后在太后离世的那段时间里穿出了四公主孝顺的好名声！原本皇上成年在世的公主就只有二公主，四公主，还有远嫁和亲的六公主，如今，四公主的好名声几乎是踩着二公主和你才得到的。这样的方式，总会有人心里不舒服，加上宫里本就不是平常的地方，皇后有所作为是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听得舒乐提及，萧琇莹突然想起了那日看到在瑰嫔的宫门口义安从里面出来的事情。“既然有皇后出手，我整日里缩在府中，鲜少出门，义安公主毕竟成婚了，至少因为沈驸马，她断然不敢用什么不入流的手段对付我的！”

    还有一句话萧琇莹没说，那就是皇后在前面挡着，赵贵妃叱咤内廷数十年，也不是吃素的，当日那个消息出来，瑰嫔的下场应该不能算好的！

    舒乐颔首，“你心里有数就成！毕竟太后去了，你又不是儿郎在家里教养女儿也不是什么坏事情！”

    萧琇莹回以微笑。

    用了午膳之后，舒乐提出告辞，再晚回去，阿柔娘该担心了，即便烈日高照，萧琇莹也不得不放她离开。嘱咐她见古琴谱带上，然后又让人撞上冰让舒乐在马车里坐着也不至于中暑。

    漫步回了屋子里，手上一柄绘山水的团扇，慢慢的摇着，她静默的坐在软榻上，并不说话。安静美好的模样，叫人心里生出一股子怜惜之意。

    不多会儿，千萍回了屋子里来，“舒乐姑娘执意要从偏门走，奴婢拗不过她，只得遵从！不过依着您的吩咐在马车里放了好些冰块，回去的路程中，舒乐姑娘不会觉得炎热了！”

    萧琇莹颔首，慢条斯理的摇着团扇道，“也难为她了，原就是官宦人家的姑娘，父兄之罪，牵连了她，如今落入尘土中，恪守本分，真叫人心疼！若非她念及那会儿我们在一块儿说话听曲子的情谊，今日只怕是不会上门来见我的！”

    千萍也笑道，“当年舒乐姑娘来到红楼里，可是寻思两回，倒叫她遇上了郡主。几句话让她安安分分的在楼里生活了下来，如今也是小有名气，在阿柔娘身边也是得用的人才！”

    “她父母兄弟都早早的去了，只留下一个妹妹，舒乐如是不能坚强些，她妹妹就没了活路了！”萧琇莹摇摇头，“当初我有意让人将她从红楼里买走，虽然依着律法是不能恢复成平民，可是也是能从了奴籍。安安稳稳的在一户人家里做姨娘，也未尝不是一种出路。倒是她说，天下的男人都是一样的，她一个这样出身的女子，何必再给人作践呢！”

    “舒乐姑娘有自己的想法，再说了入籍姐妹二人在红楼中，并不比在外面过的艰难！”千萍宽慰道。

    萧琇莹点点头，没有在多说什么。倒是晚间的时候，嘱咐郑嬷嬷和李管家严加看管门庭，等闲不许轻易出入！

    郑嬷嬷和李管家知道最近京城并不太平的缘故，而世子萧烨华也让五城兵马司的巡逻队，多加在长乐府周围巡逻，加强安保。

    而这个时候，江南突然传来旱灾的消息，民以食为天，而江南一向是水稻的重要生产地，若是江南都发生旱灾，对南楚甚至整个天下的局势都有明显的影响。

    自那次之后，宋知卿和安郡王甚至萧烨华都甚少见到，至于张廉，在那次争吵之后，二人再也没有见过面了。

    好不容易挨到了七月的下旬，天气稍微没有那么热了，而二公主特意下了帖子让萧琇莹带着孩子到她府上去做客，名目是赏花。

    “那些人家得到了请帖？”萧琇莹接过二公主府上府令的请帖后问道。

    府令躬身回话，“回郡主，只有给你还有王府，威远候府去了帖子，不过王府世子妃才生产完，只怕是来不了，而威远候大姑娘已经出嫁，只有二姑娘和三姑娘在府上，年纪不大，都是能说的上话的！”

    萧琇莹颔首，“五皇子府那边没有送请帖去？”

    府令又道，“五皇子妃卧床养胎，已经好些日子没有出门了，冉侧妃已经六个月了，怕冲撞了皇孙，五皇子等闲不让出府，而张侧妃要统筹府中事物，也是无暇分身！故而二公主并没有送请帖去五皇子府上，倒是让嬷嬷带着礼品走了一趟！”

    萧琇莹点点头，说明日会去一趟的，又让郑嬷嬷送府令出门。

    府里一走，千萍就问道，“郡主，乡君要带去么？”

    萧琇莹想了想，还是做罢，“金玉才四个月大，日头太热，让她在府中呆着比在外面受热好！何况，二公主请我去，为的是什么，倒是不甚清楚！”

    千萍点头。

    第二日一早，柳妈妈给萧琇莹找了一身月白色绣簇簇茉莉花的广袖留仙裙出来，又配了一套当年及笄的时候太后赏赐的银制头面。

    萧琇莹梳好发髻，转头就看到了床上拜访的衣服不禁乐了，“妈妈您将这套衣服找出来做什么，难不成今日穿这样去？”

    到底是去人家家里做客，穿成这样也太素净了些，未免叫主人家见了晦气！

    柳妈妈将衣服交给千萍让她伺候萧琇莹换上，“还在孝期中，何况公主府上有不少是从宫里出来的人，月白色不算太素净，而且郡主肤色白皙，穿在身上肯定好看！”

    萧琇莹摇摇头，但也遂了柳妈妈的心意，将月白色的留仙裙换上，就带着千萍和采波出门做客。

    到二公主府上已经是小半刻时辰后的事情了，才下马车就有软轿见她接进了府中，一路穿花错柳，萧琇莹感叹二公主府的宽敞与自家的长乐府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时候，轿子就稳稳的落在了湖边上。

    下轿定睛一看，就见湖中心的拿出湖心小院子里隐隐有说话声传来。

    “郡主到了，公主吩咐奴婢在此迎候您到湖中心的小院子去纳凉！”嬷嬷话语诚恳，态度恭敬。

    萧琇莹矜持的点点头，换了小舟，慢慢悠悠的就到了湖中心的小院子。

    小院子虽然不大，但是布置的十分精巧，一看就是主人家精心之作。站在正门处就见上头歇着湖心居三个字，字迹大气飘逸，并不是二公主一贯娟秀的小楷，想来应该是驸马的字。

    “瞧什么呢？”

    有温柔的女声传来，萧琇莹收回目光才发现二公主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到了门口，微微一笑，“瞧着二皇姐的这处院子，十分的精细，您是没有这样的心力装点，应该是林驸马所做吧！”

    二公主抬眸妩媚一笑，“倒是生了一双好眼睛！”

    这算是承让了，萧琇莹咧嘴一笑，二公主和林驸马之间虽然不算圆满，但是胜在美满也是一桩好事！

    “今日的打扮也甚合我的心意！”二公主又意味深长的说道，“从前只觉得你眉眼精致，容貌清丽，但是现在看来，你至少担得起娇柔妩媚，京城中人说你是才貌双全的女子当真是不假！”

    萧琇莹目露异色，二公主甚少这样夸赞一个人，她生而尊贵，又自持身份，无需恭维他们，如今这一连串的好话，倒是叫萧琇莹生出疑惑的心思来。

    “二皇姐，今日是怎么了，不过是穿的素净了些，您这样夸赞！”

    “你进去了就知道！”二公主神秘一笑，就领着她进了屋子。

    进了院子，隐隐就说话声，看来有客早就到了。

    待进了屋子之后，发现是几位眼熟但是叫不出名字的姑娘和年轻的夫人坐着。他们也看见了萧琇莹进来，都连忙起身同萧琇莹问好！

    二公主笑眯眯的同坐在她下首的两位瞧着十三岁上下的姑娘问话，而萧琇莹则在身后千萍的示意下明白了在场几人的身份。

    正在同二公主说话的两位姑娘正是威远候府的大房嫡出的二姑娘和三房嫡出的三姑娘，姐妹二人年纪相差半岁，容貌也相似。穿淡粉色撒花裙子的是二姑娘，穿水绿色长裙的是三姑娘。或许是察觉到了萧琇莹打量的目光，三姑娘敏感的抬头，然对着萧琇莹露出一个淡淡的笑意。

    而这屋子里坐在她身边的瞧着面容二十五岁上下，穿着景蓝色的裹胸绣水仙花的长裙的妇人是镇国公世子夫人章氏，以及穿杏色绣海棠花裙子的镇国公府的三姑娘。

    但是还有一位姑娘，千萍就摇摇头，她也不认得。此时那位姑娘虽无人与她说话，但是她泰然坐在屋子里平和的喝茶。瞧着身上的衣衫是雪缎而至，并不是寻常人家能够穿到，就连进贡也不过是数十匹，承蒙太后厚爱，她库房里锁了两匹，舍不得用！

    可是眼前的姑娘却做了夏裙穿在身上，举手投足间并不多加爱惜，仿佛是再寻常不过的一件衣服。有丫头前来换茶盏，姑娘微微扬眉，耳上的那对紫玉耳环随着她的动作而随意摆动，只一眼，萧琇莹就认出来那对紫玉耳环，不下千金之数。而对于那位比自己还富贵的姑娘的身份已经隐隐猜出来了，更何况她的眉眼与宫里的那位娘娘如此相似！

    丫头退下之后，对面的姑娘微微一笑，甚是动人，“郡主瞧我好看，可是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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