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六十章

    进了院子后，发现院子里的植被十分的精致，浑然不似从前在山崖那里的那处院落里瞧着随喜。在看到那株极品的墨色牡丹的时候，萧琇莹眉眼一动，这可算得上是少见的宝贝了！怎会在这里出现？

    一路同行的张廉自然是注意到了萧琇莹的目光，他淡声道，“是皇上赏赐清净寺捉捕余孽有功的诸多宝贝中的一种！”

    “色明纯澈，十分难得！”萧琇莹看了半晌之后，只说出了寥寥八个字。

    反倒是进了屋子之后，摆设与从前院子大同小异，屋子里檀香四溢，清香好闻，安宁心神，寥寥几蒲团还是放在小几子旁，不远处的书架子上依旧整齐的摆放着好些佛经，朴素的简单的样子与院子外面看到了的精致布置浑然不同。

    小沙弥送上清茶之后，三人在几子旁坐了下来。

    了悟的目光落在萧琇莹怀里的孩子脸上，微微扫过，神色凝重，“你怎么这个时候出京了？”

    “请大师为这个孩子批命！”萧琇莹也不拘谨，直接将来意说明，将襁褓里的孩子露出一张圆圆的小脸，“想必您是知道她的来处的！”

    孩子笑的一团和气，眉宇之间已经自成了一股浑然天成的顾盼之色，可见此女长成后定然是绝色异常。说着萧琇莹就将一早准备好的写着金鱼儿的八字的红纸放在了了悟大师的面前。

    了悟大师不过是扫了两眼之后，对于孩子的命格已然了然于胸。

    “你何苦呢？她生母早去，周岁之前，有早夭之象！”说着，了悟大师脸上满是慈悲之色。

    如遭雷击，呆愣当场，是萧琇莹唯一的反应，她张了张嘴，可是什么话都没能说出来。她不知道该所说些什么，唯有可怜的看着怀里冲她笑的天真而纯净的孩子。

    “大师只说了有早夭之象，可有破解之法？阿莹十分爱重这个孩子，而这个孩子也知道心疼人，早产而生，孱弱异常，能长到现在已经是上天给的机缘！佛家慈悲为怀，恳请大师替这个孩子想想想法子，就她一命！”张廉见萧琇莹脸色惨白如同甜白釉一样，空洞无神，看的人心里直跳。

    听见了张廉的话，萧琇莹满怀希翼的目光也看向了悟，“她实在命苦，父母皆不能陪伴长大，若非我逼迫皇叔，也未必能保下她来！”

    了悟大师伸出一双手，从还没有反应过来的萧琇莹的怀里将孩子接了过去，仔仔细细的打量着孩子的眉眼之后，才将孩子交还给了萧琇莹。“待我想想！”

    满怀希望的来，得到的却是这样一个消息，如何都让萧琇莹心里十分的担心小金鱼儿的早夭之象会映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

    “你莫要忧心，回去我会请为你请一位好的大夫去看着！”张廉低声劝慰道。

    萧琇莹摇摇头，“长乐府的那位大夫极善儿科，早年曾遍行天下，看了无数的病例，比京中的太医医术更胜。若非知了，我也请不到他在府上帮我调养孩子的身体！”

    张廉眼中暗芒闪过，没有再多说话。而萧琇莹并未在意，比起张廉，她更在意小金鱼儿的早夭之象。

    草草用了午膳之后，张廉就去大雄宝殿取五公主之前供奉的百部经书，金鱼儿被奶娘抱去歇觉。院子里只有了悟和萧琇莹在。

    “上午大师在看了金鱼儿的面相之后，似乎有什么话要说！”萧琇莹站在那株稀罕的墨牡丹前，淡声问道，“了悟大师你不必同我打马虎眼，我只问一句，金鱼儿能否安全长大，如何能安全到老？”

    了悟露出一丝笑意，“若是旁人，必定不能办到，可是你一定能成。只是看你能为这个小姑娘做到什么地步？”

    “如何说？”萧琇莹清楚的听见了了悟话里的松动之意，连忙转身问道。

    了悟示意她进屋子里说。

    二人到了内室后，了悟大师这才道，“金玉小施主命理西金，而金主西方，西方则是小施主的求命之处，而且只要不过水，越西越好！而我听闻你同漠北二王子私交甚好，若是将小施主送到漠北养着，由他照看，未必不能活命！越早越好！”

    “这些日子，漠北境内也不甚安稳，而且六公主在漠北，我担心她会对金玉不好！”萧琇莹蹙眉担忧道，“且不说是否能安全到，这一路上，舟车劳顿，她才那么小，怎么受的住？”

    “三个月前，她受你庇佑，自然康泰，三个月后，越大越难！”显然了悟是早就知了这些，“你应当知道，当今皇上的心病，这些日子，他已经派出了三波暗卫去了锦州的佛寺中，像是在找什么东西。若是找到了，不说孩子，就是你也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萧琇莹敛眉不语，沉思良久之后才道，“将她送到漠北，总得将京中的事情摆平才成！否则不清不楚的将孩子送到漠北那里，南楚这边若是有个什么想法，对漠北，对孩子都是一种危险！”

    了悟点头，“前几日，我观星象，紫微星黯淡无光，而东边上空多了一个势如破竹的贪狼星。贪狼星主战乱，京城这些日子，空有兵乱之祸。府上世子掌管五城兵马司兼两万兵马之权，说大步不大，说小也不小了。”

    萧琇莹颔首，“大师之言，必定转达给父王和大哥知道！多谢大师提点”

    “本是同根生，何来言谢一说！”了悟很是感慨的说道，“当年的南楚，皇室人数充沛，人才济济，那里像现在，皇嗣凋零，难有继承皇位之人选！”

    关于从前那些事情，没有人能够很清楚的去判断谁对谁错，只是说一句，命运使然！

    山上的旁晚，要比山下凉爽许多，萧琇莹带着金鱼儿在参天巨林中漫步，山上种植了不少驱虫的树木藤蔓，即便是林中，也少见蚊虫。凉风习习吹过，不远处的檀香阵阵传来，很是好闻。

    “怎么出京，也不同我说一声？”身后有清脆的男声传来，带着丝丝靡靡的甜。

    萧琇莹惊诧的转过身，就看到了站在万丈霞光中的宋知卿，正冲她笑的温柔。她惊喜的问道，“你怎么来了？”

    “你也知道，二婶自卫家老夫人一事之后，伤心不已，偏偏太后交代陈大人查的纵火案毫无头绪，就更加难过。母亲见她这样，心中不忍，说要我同二房的弟弟们来清净寺一趟，为卫老夫人点长明灯，保全老夫人的魂魄安宁！”宋知卿浅浅笑着，眼睛好似会说话一样看着萧琇莹，缱绻十分，“到了这里才知道，你是上午到的！”

    二人并肩而行，边走边说。

    “为了皇后娘娘的寿诞，来找了悟大师替我选择一番。顺便在这里住上一些日子，过几日安静日子！”萧琇莹轻声说道，“宋二表婶的身子还没有起色么？上次皇祖母就派了妇女科圣手白太医照料，这些日子也该有起色了才是！”

    “心病难医！祖母对二婶这一胎很是看中，毕竟二婶年纪大了，这好不容易有了好消息。而卫家经此之后，家世恐怕不如从前了！”宋知卿言简意赅的说道。

    萧琇莹看了看不远处的拿出亭子，指了指，宋知卿会意，一行人走了过去。

    “卫家的事情，未必！我看卫家上下心在一处，这样的人家，必定有大作为！”萧琇莹坐下之后说道，“如今二房的表弟们在那里，既然遇上了，见一见总是要的！”

    “在香火堂里听师傅念经，顺便同师傅了解一下长明灯的供养法子！”宋知卿道，“我听说张怀瑾也在这里？”

    萧琇莹点点头，“是我要他来的，五公主生前为皇后娘娘准备了一些佛经在这里，我一个人带着金鱼儿，不好将他们带回去，索性请了他来帮忙。若是知道你要来，就不耽搁他的事情，走着一遭了！”

    “怀瑾心细，做事很用心！”宋知卿意味深长的说了这么一句话之后，就同萧琇莹说起了其他的事情来了。

    天黑之后，柳妈妈带着金鱼儿下去休息，千萍捧着灯盏进了屋子里。

    “县主是不是喜欢宋家大公子？”

    萧琇莹转眸看向千萍，沉吟许久之后道，“喜欢！”

    “县主，您和三爷是夫妻！”千萍提醒道，“在林子里的时候，奴婢看见三爷了！”

    “夫妻？”萧琇莹玩味的笑了笑，“挂名而已，张家借我行事，我借张家躲灾！”

    千萍还想在说什么，被萧琇莹拦住，“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知了对我而言不仅仅是小时候那个穿女装的俊俏儿郎，而是在相逢之后，他从来都不会因为亏欠我而对我好。那种好，难能可贵！我是宗亲贵女，是比公主还尊贵的女子，可是那又如何？我再如何，不过是一个女子而已，知了，阿笙，张廉，我与知了相处之时，从来没有觉得不快，只觉得与他相处，时间怎么那么短？”

    千萍默然，“县主，宋家会接受你么？”

    萧琇莹哑然失笑，“傻丫头，我与知了相知，未必就要在一起，宋家比之张家更乱，王府是不会同意我和离改嫁宋家的！我是贵女，也只是贵女，贵女的婚事，从来都不是由自己说了算！”

    “所以县主您和宋家大公子明明相知，可是时刻保持着距离？”

    “知了明白我的意思，所以他从来都不曾过多的搀和进我的事情里来，他明白，知道的越多，越不能袖手旁观，只在我遇到不能解决的时候，才帮我！”萧琇莹含笑道，“这样的喜欢，能不能厮守一生，与我足以！”

    第二日一早，萧琇莹就在了悟大师那里见到了张廉，而张廉面无表情的同萧琇莹颔首致意，面对他的冷淡，萧琇莹不过一愣，而后回以同样的漠然姿态。

    进了屋子就看到了在堆着整整齐齐的百部经书，随手一翻就看到了熟悉的字迹，那是萧琇莹写的。恍惚间，阳光明媚的春日里，她同五公主在窗户下誊抄经书，五公主抱怨手酸的时光离她那样近又那样远。

    转眼间，五公主离世已经大半年了，这京城中还有多少人记得那位如春光般明媚的五公主呢？

    “都在这里了！”张廉走到萧琇莹身后道，“你看看，是不是这些！”

    萧琇莹细细翻阅了几本，都是当初誊抄的经书。“没错，这就是当日送来的经书，没想到，还能保存下来，也是万幸！”

    “存放经书的位置不显，火灾才没有蔓延过去，也算是逃过一劫！”了悟大师在身后道，“既然清点妥当，早些将这些经书送回京城安置吧！”

    张廉颔首，仰首示意小厮进来将经书带走。

    临出门的时候，不经意的问起，“听说宋家的好几位公子都来了？”

    站在门口送行的萧琇莹颔首，“为了卫家老夫人的事情来的，宋二夫人的身子不见好，这才求到了佛祖面前！也是皇祖母的话不好用，当日皇叔的圣旨一下，不过几日就像清净寺余孽的事情审查的轻轻楚楚，反倒是一个小小的纵火案，总没个结案的答复！”

    张廉面色如常，“陈大人积压在手上的案子不少，大半都是皇上交代的，未必就要时间来审理这样的案子。”

    萧琇莹一愣，很快就明白了张廉这话的意思，茜然一笑，“既然小小的纵火案都审不明白，如何能协助皇叔审理更大的案子，保不齐余孽一案其中就要关窍没有审查清楚！”

    张廉点点头，“正是如此！”

    “既然如此，陈大人此人素爱重用刑罚，当真不是能堪大用的良才，想必在御史台的诸位大人都是很清楚的！”萧琇莹淡笑道，“就是不知道这样的状子，那位御史台的大人敢接，怎么接！话说，太宗当年，石明大人就是有名的谏臣，这才让太宗文治武功，结束了南楚多年的穷苦！对了，少时在御书房看书的时候，得知那位石明大人最爱撞大殿上右边的第一颗柱子。”

    话说到这个份上，张廉若是再不明白，就不是张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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