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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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安姐儿,是我!”胖婶提着个篮子,篮子里扣了两碗热菜,对着出来开门的杜云安笑道:“往常没少偏了你家的好东西,今儿我姐姐一家带了些好花蕈,肥厚的很。我一个鸡炒、一个素炒了,香的紧,你尝尝。”

    杜云安赶忙谢过,又给胖婶身边一身簇新衣裳的高个妇人问好。

    宋嫂方才已暗暗打量上几回,笑容满面的说:“我是你庞婶子的姐姐,夫家姓宋,大伙都称叫我宋嫂。哎哟,好标致的闺女。”

    叙了两句闲话,胖婶两人便往家去。

    路上,宋嫂一个劲儿长吁短叹:“可惜了,没成想这等好模样,看着性子也不错……”

    胖婶奇道:“可惜个什么?”

    “我是替我家大外甥叹气呢,实在没想到庄子上也能养出这样清俊的女孩儿。往年怎么没想着来看看呢,可是叫碗边的鸭子飞了!”

    胖婶撇嘴:“大牛睡着了都不敢做这美梦,凤凰还能落鸡窝里不成?”

    “呸,看你这不上进的样我就来气!”宋嫂成亲十来年才有了小儿子,往日最疼这大外甥,一心给挑个好媳妇,没成想窝边就有朵好花,岂能不扼腕。

    “媳妇只要和气能干就行,模样只要不是歪瓜裂枣就够啦。这庄户人家也求不来个天仙。”胖婶不以为然。

    气的宋嫂站住掐她胳臂:“榆木脑袋说的就是你这样的!白耽搁了孩子!”

    “你就不想大牛、不想你孙男娣女有一日能入府当差去,在主子面前搏个体面?”

    宋嫂苦口婆心:“谁都知道府里的门槛子高,想要得个月钱差事,可不止要人能干、有门路,顶紧要的一条是模样得好!倘若长得不好,就是大管家家里的女孩儿都别想出头!”

    “你是没见过,主子跟前伺候的姑娘媳妇,个个都花朵一般,就连外院里得用的长随小厮,至少也得样子周正,不然岂不丢主子的脸?”宋嫂指着她妹妹说:“要不然我一再说大牛的亲事得问过我,让你千万别轻忽了。娶个好模样的媳妇,日后说不得能帮携大牛一把。”

    “罢罢罢!等里面有该放的丫头们,我再瞧着好的求人指配罢。”多说无益,宋嫂盘算着她男人如今说得上话了,要往二管家那里多走动,寻摸个好丫头给外甥才是正理儿。

    胖婶子拍大腿:“怪道好几家管家奶奶都打听安姐儿呢,我前头还以为是看上她哥哥能干又疼妹子呢,还想着安姐儿啥都好,就是样貌忒出挑了些,等闲人家怕是藏不住。”

    这回轮到她姊妹撇嘴:“说啥都晚啦。反正大牛的媳妇得好好挑,好颜色才能生出好儿女来。”说着,突然一回身,指着远处一个探头探脑的黑胖丫头说:“要是这副尊容,还圆不溜丢的,连浆洗房都不要她。”

    ————

    次日天还未亮,杜仲已赶着他师傅家的马车,送妹妹进京去。

    杜仲手里有王府管事房压了戳的条子,杜云安光明正大的离开庄子。她前脚走,后脚庄头李甲就得了信,嗒嗒抽了一锅烟,呛的他小儿直咳嗽。

    李甲媳妇摔帘子进屋:“先前你应承了那么些人,这可好,人家拍拍腚进府去了,那些送礼讨情的还不得埋怨你!”

    李甲重重的一磕烟袋,瞪眼瓮声道:“怨怪的着我?本来就是要指配,也得两家都愿意。”说着又冷笑一声:“再者说那杜丫头上不上得去高台盘还两说呢,要是这回不中,我可不跟他兄妹俩个客气!杜家的露露脸也正好,叫人家都知道我李甲庄出了朵牡丹花,谁想摘花就得把好处给足了再言语!”

    他媳妇看他疾言厉色,反而转忧为喜:“这么说你打点好了的,这杜家丫头必然要黜回来?”

    李甲不搭理她,眯着眼睛吸烟袋。他话说的狠,心头也打鼓:谁想到杜小子那么鬼精,放着柏通那条好走的门路不走,反倒正儿八经的去任德宣那里报了名,不然一早悄悄涂去名字就成了。直到昨儿管事房给庄子批条子,他才知道这事,害他想辙都来不及。

    锦东街王府后门忙糟糟的,不时有拿着条子的人进去,两个小厮在门里指路,男的往左,女的向右。

    十丈开外停车下马的地方更是混乱的很,有人两腿走着来,有人骑驴,还有坐牛车的。杜仲把马车远远停在路口开外,以免扎眼,他却坐不住,捋着马鬃看着王家后门。

    巳正,已清静了个把时辰的门口又热闹起来,不断有人从里头出来,等在墙根避风处的各家家人一窝蜂的围上来打听情形。

    这些是落选回家的,大多都垂头丧气,不愿搭理诸人,但有些却还带着些微喜气。

    杜仲靠近听了几耳朵,却原来是被记下了名字,还有机会得差事的。

    杜云安正在里面的一座小院落等二回的选人,几个管家媳妇打扮的女人在前头道:“都站好了,这是什么地方,那么多话回家说去!”

    “别以为就一定中了,先前落了的那大半里头还有几个记了名字,日后短了人手还能再进来,你们可没这好处!”其中一个说:“管家的爷儿们哪有闲工夫跟我们似的一个个挑,这回出去的连个记名都捞不着。”

    话音刚落,两个穿绸缎衣服的中年男人就进院门来,前后还有小厮簇拥,排场不小。

    其中一个弥勒佛似的笑眯眯的说:“这次留了这么多,得有三十个?”

    先前说话的媳妇笑盈盈的回说:“三十九个,有好几个出挑的呢,今次倒不比买回来的差。”

    王家买人自是千挑万选,往年里大多模样好过家生的。

    这笑弥勒就扬声道:“我是管事柏通,十岁以下的站东边,十岁以上十三以下的站中间,十三以上的站西边。十六岁以上的可以回家去了。”

    其实这队已经站好了的,就是按岁数分的堆,只不过分了四拨,当间那堆正是年纪最大、打扮的也最鲜妍的一些,这会儿听到柏通的话,有的女孩儿已经急的眼眶都红了。

    “这里有十一个呢,一个都不要?”管事媳妇赶忙说:“前头这俩可是少有的俊!”

    柏通睨了她一眼:“岁数忒大了,用不了二年就又该放出去,废这功夫作甚。”

    几个管事媳妇凑近了低声说:“凤姑娘屋里正经还少一个人的窝儿,眼看几月就得出门子,这窝儿总得补上罢?”

    那柏通一张笑脸不变,嘴角却只挑起来一边:“凤姑娘是什么脾气,倒叫你们做她的主了?”

    管事媳妇一听,登时不敢再劝,沉下脸撵那些超了年岁的:“都走罢!”

    当间一个穿粉袄子、绿掐牙背心的美貌女孩儿边跺脚边委屈的叫其中一个媳妇:“姨妈!……”

    那管事媳妇狠瞪她一下:“胡诌什么,快走快走!”

    柏通眯着眼睛不说话,身边那个自进来就木着脸的管家接过簿子:“开始罢。”

    任德宣点一个名字,被点的丫头就按方才媳妇们交代的,把自己的出处、爹娘、才干说一遍,从岁数最小的开始。

    间或柏通笑眯眯的问几句,他面容可亲,比旁边干瘦冷漠的任德宣好的多,有的被留下的丫头就朝他露出感激之色。

    杜云安用心听着看着,就见有几个显然不那么好的,任德宣还未说话,柏通就抢先问两句,给留下了。

    任德宣老神在在,并不唱反调,拿着朱笔在簿子上画个圈留了。

    “杜云安。”

    这名字在一众红儿翠儿,花儿朵儿的小名里头可算别致,院里的人又看过来,

    杜云安上前,垂眼福了一福:“杜云安,李甲庄人,父为杜栋……”

    柏通上下端量:“会些什么?岁数半大不小,学活计晚了些。”

    云安方才已说自己会针线,情知他有意为难。

    若换做另个没出过庄子十来岁的女孩儿,被管事这样否认的一问,许是就慌了,像先前那几个涨红脸说话吞吐的,都给划叉去了名儿。

    “会针线绣活,灶上的手艺也学过些。”杜云安回道。

    “哦?那倒能干。”柏通似笑非笑,随即向其他人一同说:“都得说实话,可别猪油蒙心,吹些本事,日后查出来连你们老子娘都受带累!”

    杜云安面上不改,倒是另一头已过了的一个小丫头兀的哭起来,柏通眉毛都立起来,立时叫两个小厮把那丫头压出去,后面发落。

    柏通泻了通火,情知算盘落空了,有些不悦,但也并不算多搁在心上——李甲庄庄头送的孝敬钱没多到那份上,多拦了两句已是尽过心了。

    遂摆摆手道:“那就去大厨房做些清洗碗盘的轻省活罢。”

    这时任德宣却说话了:“针线房里有三个空缺,下头人的春衣还欠了小半……”

    柏通看他一眼,倒也从善如流,点头应允,忽又笑:“针线房春衣还未交齐,紧跟着又是阖府上下的夏衣,活计重啊!管事金修家的是二门里头一个厉害的,最恨偷懒耍滑,你可得用心当差。”

    话说的像是关怀杜云安,暗地里却是和任德宣打机锋。

    杜云安福身退到一旁,不多时,这二十多个人就挑完了,仍旧落了一半,只余十三个。

    两个管家誊写下名单,各按了手印往总管房交差不提。他们一走,几个管事媳妇就抱怨开了:“呸,这柏老狗,真不是东西!凤姑娘跟前现成的肥缺,不知道他收了多少好处,要荐谁家的享福去呢!”

    转脸儿倒是对留下来的这些丫头和颜悦色的:“家里人还在外头等着罢?给你们半个时辰,快去说个话,取了包袱,一会子仍旧回这院里来,咱们带你们去各处。”

    见有人还有话问,又说:“管家给分了差事,好不好先当着,若是不合适日后还有调派的时候。”

    此时已近正午,几个管事媳妇自去吃饭,成功留下的丫头们却都感觉不到饿,叽叽喳喳的竞相跑出去给家人报喜。

    等了一晌,落选的已走干净,杜仲已知差不多成了,心头石头落地的同时又酸又涩起来,见妹妹出来,杜仲眼眶都红了。

    原来贾琏这次竟送来十盆牡丹花来,需知这牡丹花只开在春末,一旦天儿热起来就只剩葱茏绿叶了。

    偏偏这些牡丹花皆是名品,更显珍贵异常。

    杜云安进来时正听见花房婆子一面啧啧称奇:“这可怎么养的!”一面嘱咐:“牡丹喜凉怕热,这两盆花万不能晒着了,只早晚凉爽时搬出去通风……”

    那两株牡丹,一深红娇艳,一嫩黄可爱。

    “唉哟,好俊的牡丹!”金大娘盛赞,“这是什么品种?好稀罕。”

    “这是王红,”凤姐身边一穿着水红绫褂儿的大丫头喜儿抢着说,“这是御袍黄。”

    金大娘看凤姐粉面含春,嘻嘻笑说:“这可应景儿。”

    凤姐红了脸,嗔道:“应甚景,金大娘也这样不正经起来了!”

    话虽如此,这凤姐却在挑拣皮子的时候心不在焉,一会儿看郑重摆在花几上的牡丹出神,一会又悄悄看向外头不知在想什么。需知她平日最爱打扮,也会妆扮,什么毛皮配什么刺绣绸缎面子,她心里都有一本账。要在往日,早就一边挑拣一边让丫头记下她说的样式,必然是兴致勃勃。

    一众人等都知机,明白是因贾琏在外面的花园子里的缘故。金大娘摆手,做主留下两大箱各色皮货:“我那里事多先走了,凤姑娘若有事便使唤人去叫我就是。”

    云安和银线抿嘴笑,看向凤姐,只见凤姐空了一下才回神,都捂嘴偷乐。

    “咳!”凤姐两颊飞红,故作正色的起身相送:“大娘慢走。”

    云安跟在金大娘身后,平儿忙一把拽住:“你先等等,我有东西给你留着呢。”说着就看金大娘。

    金大娘笑着点头,命云安:“你就留下顽半日罢。”又跟凤姐等人叹息:“这丫头表面伶俐,实际是个实心眼子!可怜见的,陀螺似的转了这么些天,她竟没告过一日假。”

    凤姐笑说:“我当日就说她好,比过我这一屋子的。”说着就叫平儿拉住:“今儿晌午必要留在我这里,我赏你好酒吃。”

    金大娘去后,梧桐院一下更松泛了,喜儿、乐儿簇拥着凤姐又去看花,平儿一边同云安说话,一边命婆子把皮货搬去后厦,袖了单子。

    凤姐坐立难安,静了一会子就打发小丫头子:“我要去给太太请安,你去看看正院得闲不得闲儿?”

    “跑快点儿!快回来有赏!”乐儿窥着凤姐的脸色叫道,声调拖的长长的。

    羞的凤姐掐她腮帮子:“就你刁钻古怪!”

    不一时那小丫头回来说:“太太那里正忙,瑞香姐姐说今日有掌柜、庄头来禀报事务。”

    众人看那小丫头子气喘吁吁地,果真是跑着来回,只是却是个糊涂蛋,都气道:“蠢材!蠢材!谁问你这个来?”

    这梧桐院里,喜儿是个火辣脾气,当下跺脚指着那小丫头骂:“我们知道太太正忙了,等一会子也无妨。只你怎么办事的,这一路上方不方便,用不用回避?你竟是个不长脑子的不成!”

    那小丫头满头大汗,吓得连气喘都不敢了,颤声说:“我方才远远看见花园子外守着些人,想是荣国府琏、琏二爷还在花园子里罢?应是得回避罢?”

    一时,屋里的丫头都笑点头:“诶!可算没白长了那脑仁儿。”

    王熙凤复又坐下,不一会又说:“既然表哥还在花园里,他又送来这些好花叫太太高兴,我便赏他吃茶,也是替太太谢他的意思。”

    说罢就让丫头去泡明前碧螺春,送去给贾琏吃。

    “笑什么!花园子离我这院子最近……”凤姐挑着眉说:“我们从小儿就相熟,一处淘气的时候还少了吗?何必惺惺作态,倒好像我多小气似的!”

    须臾丫头捧出个小茶盘来,上有一甜白釉盖碗。喜儿皱皱眉头,径直去房内寻了一绿翡雕葡萄茶盘,把那甜白瓷盖碗放在上头,因笑问:“姑娘看,这好不好?”

    凤姐点头,笑道:“送去罢。”

    喜儿忙答应:“诶。”说着就捧着小茶盘出门。

    乐儿飞快瞟一眼,仍旧笑盈盈服侍在凤姐身侧。平儿悄悄拉着方才那跑腿小丫头的手避到角落里,塞了一把大钱给她:“你办差不动脑筋,这会儿又哭,叫嬷嬷看见又骂你。好丰儿,快别掉泪珠子了,以后做事少使憨劲儿多用心罢。”

    杜云安捧着个官窑小盖盅,坐在廊下边吃边扫看内外——这小小的一个梧桐院里,竟是世间百态、回味无穷。

    一时平儿过来,见云安吃过了茶,便从怀中取出一个苏绣小荷包:“这是外头送来的新式样,我们院里一共得了三个,我见你手上光秃秃的,特地给你要来的。”

    “什么东西?”云安打开来看,见是一枚嵌碧玉的金戒指,玉石油青温润,四方小巧,黄金托儿是简单的如意纹。

    “你们这里都不够分,还想着我做什么。”

    平儿指指外面,又指里面:“喜儿、乐儿两个都不爱这种样式,说像男人带的,都挑了别的。我却稀罕这种,是以三个我都挑来啦。素日你也喜欢大方又可爱的,便送你一个,咱们一起戴。”

    杜云安“扑哧”一笑:“你又包圆了戒指儿?你这爱指环的癖好还不改,以后岂不是十根手指头都要圈着,沉不沉?”

    “是呢是呢,我不仅要十根手指头,连脚指头也想带呢!”

    说话间,杜云安已大大方方的带上那戒指,玉石清润、黄金晶莹,衬地细白的手指更好看了。杜云安自己都看住了,心想比起上辈子是个后天养出来的美人,这辈子实在行了大运,天生的一副好胚子,无处不合自己心意。

    廊下的动静惊动了凤姐,凤姐这才想起杜云安还在,她脑子动的极快:“平儿和云安一起,给客人送些茶果子去。”

    这正是避嫌的聪明之举,杜云安不禁也佩服凤姐,实在是有大家小姐的范儿,落落大方、气度得体。

    ————

    王府大花园外,两个管事婆子并几个小厮丫头正在外候着,见平儿来了就瞥一眼旁边两个梧桐院的小丫头子,笑道:“可见咱们姑娘待客周到。”那俩小丫头有些瑟缩惧怕的意思。

    平儿与云安走到近前,福了一福笑道:“姑娘打发我们送些果子,没个光喝茶的道理。”

    管事的笑说:“姑娘们去,只别待久了。”

    平儿听她意有所指,看到方才跟着喜儿的两个小丫头子留在外头,心里明白了几分,当即也把自己带来的两个小丫头子留外头:“你们候在这儿,省的里头乱杂杂的不成样子。”

    说罢与云安两个进花园去了。

    两个婆子相视一下,都笑:这平儿比前头进去的那个强多了。她有针线房的大丫头陪着,特地留下两个小丫头是为那个喜儿描补呢。

    这王子腾府上的花园子,不像江南园林曲径通幽、十步一景,反而轩阔壮丽,规制齐整,花园子当间有座假山,又高又大,登顶能俯瞰大半个王府。

    假山上下各有一角小亭,相互辉映,远看有些似依山而建的一栋六角小楼,颇为有趣。

    此时贾琏正坐在下面倚峦亭中,一面品茶,一面观景,喜儿站在一旁笑靥如花。贾琏的两个小厮立在亭外台矶下,也正自说笑。

    杜云安就瞧见:这贾琏间或扭头去看喜儿,不知喜儿说了什么,贾琏边笑边冲她眨了两下眼睛,手里的折扇一抬,似乎要去挑美人下巴。

    ‘嘶’,云安暗地里抽气,这可真活脱脱一副风流浪荡子的模样。

    “咳!”小厮看到来人,清清嗓子笑说:“平儿姐姐来啦。”

    倚峦亭中,贾琏顺势一开折扇,悠悠然的摇扇,神色如常。喜儿退了一步,看向这边的神色似乎不虞。

    但见到杜云安,喜儿方脸红起来,低头侍立。

    “琏二爷,太太使我们送些茶果来。”平儿笑道,说着就把攒盒揭开,将四色桂花栗粉糕、荷叶凉糕、雪花卷、枣泥酥摆在石桌上。

    杜云安帮忙提盒。

    贾琏笑道:“多谢舅母费心。”一面说一面望向平儿,笑的嘴角高高挑起,显然都知这‘太太让送’实则是‘妹妹记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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