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血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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练剑的地点依旧选在后山的松林里，张公子一边接招，一边问道：“昨天你突然离开，发生什么事了？”
观涯面无表情，“专心练剑。”
“嘁，这些招式我一心两用也能——”他还没说完，原本自左侧攻来的剑势不知怎么就出现在了右边，只见眼前虚影一晃，右颈便感受到了一片冰凉，观涯的剑已贴上了自己脖子。
观涯看着他，撇撇嘴，眼里却似有几分笑意，“你死了。”
张公子闷闷哼了一声，抬剑格开架在脖子上的剑，矮身反攻回去。
来回只安静了几个招式，张公子又忍不住了：“你那天真的直接跳下悬崖了？”
“能不能安静点。”
“不能。”
观涯再次虚晃一招转而攻向他腿侧，却被他预判挡下，观涯略微惊讶地挑了挑眉，夸道，“不错。”
“那你现在能不能回答我的问题了？”
观涯不说话，尽管未用全力攻势却也是愈发猛烈，然而在如此步步紧逼之下，张公子仍能堪堪接下每招，甚至在最后尚有余力反攻——他横剑拦下直劈而来的剑锋，脚下灵活转步，撤出利剑屈起左臂，肘关节击在观涯后背上。
观涯踉跄一步，回转身形。
剑势居然还配合上了肢体攻击，厉害。
“你想知道什么？”又一次发起攻击时，她问。
“你喜欢的人是谁？”
观涯差点没收住力气一剑削掉他的头。
她拔出砍入树干的剑。木屑纷飞，把张公子的脸色衬得愈发煞白。他还没来得及摸摸自己的头还在不在，观涯的剑就又袭来了。
“你又不认识。”观涯说。
“不认识也可以认……”
“换一个。”
张公子不敢反驳。眼前的剑呼呼作响，指不定下一势就砍掉自己的胳膊腿儿了。
他堪堪接了一招，悄悄缩了缩脖子，十分谨慎地问：“他有我帅吗？”
观涯想都没想就说，“有。”
张公子又问：“他有我有钱吗？”
观涯仔细想了想。龙族毕竟统治东海，再怎么被镇压也是一方之主，这比较就像是诸侯和商贾，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况且身上随便一块龙鳞都价值不菲吧。
“有。”慎重比较过后，她说。
引以为傲的两样东西都被比了下去，张公子想果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然而又有点不服气，不禁吐槽了一句：“他是人么？”
这次观涯没有犹豫：“不是。”
张公子惊得剑都掉了，观涯好不容易才收住剑没让剑尖戳瞎他的眼。
“不是人？那他是什么？”他的精力完全放在这上面了，根本没注意到自己差点成了独眼怪，“神仙？”
问出口他就反应过来，这好像挺正常的，毕竟观涯就是个神仙……等等，这话怎么听着像骂人呢？
“他是龙。”观涯收回剑，不耐地看着他，“你就别比了，比什么都比不过的。”
“龙？”张公子却不管自己比不比得过了，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心想神仙谈恋爱也就算了，这怎么都跨种族了？
“那不是妖怪吗？神仙怎么会喜欢上一个妖？”
“我跟你说了我是人，不是神仙。”
“那不也一样？你们都不是一个种族，怎么可能结婚生子？”
“……”
观涯想打人。
她把剑往地里一插，撸起袖子就要干。
张公子连忙摆手劝阻，“别别别，女侠有话好好说。爱的力量是伟大的，跨越种族的爱情的佳话多了去了，说不定你俩也能成一段千古佳话呢。”
平时看起来是风流倜傥的富家公子，这会儿耍起嘴皮子来倒是一套一套的。
观涯这才收手，哼了一声转身走开，翻身上树，靠着树干垂眼看着他，说，“练剑去。”
张公子弯腰拾剑，就在树下的空地练起剑来，偶尔向树上瞥一眼。
观涯一袭明亮的秋香，映着背后的葱翠松柏与皑皑白雪，别成一番韵味，许是因为她是周遭唯一暖色的缘故，像极了温暖阳光，明媚灿烂。她靠着树干眺望远方，东海的方向，午间林缝里落下的碎光模糊了清冷的脸廓线条，看上去安静而美好。
许是嫌锐物破空声扰了这分静谧，张公子停止舞剑，用富有磁性的嗓音开口道：“我听说东海龙王有一位三太子，名叫敖——”
“练剑。”
观涯毫不买账，直接无视了他极富男人魅力的音色，连头也不转地打断。
那声“敖”还没发完就被掐断变成一句“嗯”，听起来像极了犬科动物撒娇发出的“嗷嗷呜呜”。
“……”显然张公子也意识到了这点，短暂的沉默过后，他更加用力地把剑舞得嗖嗖尖叫，林间针叶乱飞。
“张公子，你听说过血契么？”
过了一会儿，观涯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张公子没听清。他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剑，气喘吁吁大汗淋漓地问，“什么？”
“血契。”
张公子皱了皱眉，表情严肃，剑眉之间印上几道深深的沟壑，“你问这个干什么？”
观涯没说话，张公子的关子卖不下去，只好继续说，压低了声音：“那个，可是禁术。”
观涯毫不买账，直言道：“别故弄玄虚。”
“……”张公子一口气噎在嗓子里，心里各种渲染恐怖氛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他憋了半天，说，“这是十几年前刚从西方传来的，以血液作为媒介，使双方缔约，如果是单向缔约，其中一方就会成为另一方的‘仆人’，替他的主人消灾挡祸。如果违反契约，仆人就会七窍流血而死，灵魂永世不得超生。但是如果是双向契约，主人也会付出一定的代价。施加在别人身上用来害人的，一般都是单向契约。”
怎么越听越不靠谱……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靠谱吗？”
张公子的眸子暗了暗，脸上仍是没什么表情，却能看出是在忍着的。“两年前，有人想抢张家的市场，在我弟身上耍了阴招，用的就是血契。”
观涯微微一怔，神色认真了几分。她跳下树，轻盈落地，张公子也及时收住了自己的异常情绪，正色道，“不过形成血契是有前提的，除了法阵和巫术以外，还需要缔约双方心甘情愿地提供血液才可以，不然法阵和巫术都不会生效。契约生效后，缔约双方的身上会出现相同的印记，直到契约失效。”
“心甘情愿……”观涯暗自重复了一遍。
那那些死在敖丙手下的人，会是心甘情愿吗？还是说，他根本不知道还有“心甘情愿”这一条？
“张公子，你能把当年你弟弟的事情告诉我吗？”
张公子皱了皱眉，不语。
两年来，张家上下都对这件事只字不提，避讳万分。
观涯想了想补充道，“只需要关于血契的部分就好。”
“你先告诉我，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要救人。”
“说清楚点，救谁？”
观涯抬起眸子，对上张公子的目光，她一字一顿，平静却坚定：“敖丙，哪吒，还有陈塘关的所有人。”
看着人的情绪由近乎生气的严肃到难以言表的震惊诧异是一件非常难得的事，今天观涯就有幸目睹了这一神奇的变化。
张公子目瞪口呆了好久才缓过神来。
且不说东海龙王三太子是谁，陈塘关总兵之子又是谁，除去这两个响亮的身份头衔，单是十六年前那场震惊天下的天雷劫，就足矣让人记起两个拯救了整个陈塘关的大英雄。
那时候他还跟着大家磕了三个头呢。
敖丙，哪吒。
多么扎眼的字音，这俩名字出自观涯之口简直让张公子有了五雷轰顶的快感。
“他们……怎么会需要你……救？”张公子神色复杂。
“怎么了，你不是一直把我当神仙么？”观涯略微不悦。
“……你是吗？”
“不是。”她略微一顿，“不过你认为我是，我就是。”风流暗涌，插入泥土中的剑飞回观涯手中，观涯收剑入鞘，金属碰撞铮铮作响。
“该说正事了。”她提醒道。
“……”张公子看了一眼观涯手里的剑，深吸气平复了一下心情，说，“当年我弟受骗，与杜家的人比剑受伤，流了好多血。当时情况混乱，我们也没有管那么多，后来才知道，杜家的人收集了我弟的血拿去做血契，和杜家女儿缔结了单向契约，以此来要挟张家让出土布市场，要求一个比一个过分。”
“我们找到了施法的巫师，却没有用，契约一旦缔结，便无法解除，直到一方死亡。而单向缔约，可以由主人随时解除或恢复，如果主人受伤，伤害则会转嫁到仆人身上……我弟为了不让张家受制于人，自杀了。”
观涯沉默了一会儿，兀自消化这番话。
张公子脸色不太好，观涯抬起一只手，按在他肩上，帮他稳住情绪。待他彻底平稳下来，观涯才缓缓开口：
“……有几个问题。”
“第一，你弟并非心甘情愿，他们怎么完成血契的？”
“第二，你弟显然是通过自杀使契约失效，这属于解约还是违约？”
“我不是在质疑你。我的意思是，你能不能带我见见这个巫师？”
张公子沉吟片刻，“巫师住得离这里很远，最快的马也要三天才能到。而且那里很危险，鬼怪横行。”
“那他长什么样子？有什么特征？我自己去。”
张公子想了想，说，“瘦瘦高高的，穿着一身黑袍，兜帽挡着脸看不清，不过能看到手，皮肤很苍白……”
“哦，对了。他说话结巴，一句话能憋成三句。”
观涯：……
世界可真小。
观涯想了想，还是没去找哪吒。虽然刚刚约定好要有难同当，但这一来一去，起码浪费好几个时辰。
现在已经接近正午，距离敖丙再次出手只有六个时辰了。
要快。
她把目光投向张公子，对视几秒后，她一把抓起张公子衣袖，腾云驾雾直奔遥远的目的地飞去。
张公子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糊了一脸云。在云里穿梭速度很快，马车要跑三天的距离，飞起来一个时辰就到了。
快是真的快，爽也是真的爽。
落地点——不对，坠落点，在绿树成荫的山谷里。
张公子只是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到了”，拽在他手腕上的力气就突然松了，还没反应过来就从几百米的高空快速往下掉。
本来以为这下肯定要死了，但被几层树冠缓冲过后，竟然只是摔得七荤八素而已，并没有受什么伤。
张公子搓着在天上被风吹到麻木的脸，摸索着爬起来，在旁边找到了昏过去的观涯。
张公子伸手晃了晃她的肩，没有反应。
他心想不好，又伸出手去想要拍拍她的脸。手快要贴上观涯的脸的时候，突然被一把抓住。
“你干嘛？”观涯眼睛睁开一条缝，浅色眸子透着凉薄。
“我还以为你……”
观涯松开手，撑着地面站起来，“没那么容易。”她脚步踉跄了一下，皱着眉扶着树干才勉强站稳。
“带路吧。”她说。
张公子脸色阴沉得像是要滴出水来，“我只知道他就住在这里面。”
观涯猛地转过头瞪着他，眼含怒气。
张公子深深皱了皱眉，胳膊跨观涯肩头一把按在她身后的树上，“你凭什么莫名其妙地把我带到这个地方来？我只是说让你教我练剑，没有义务陪你来这鬼地方。我有我自己的生活，不想陪你来这里送命。”
许久无言，周围格外安静。
不对，是死寂。沉寂得可怕，连风动树叶声都没有。
“好。”观涯盯着他，“那你回去，我自己找。”
说罢转身就走。
周围树叶忽然飒飒作响。张公子以为是观涯的花招，没有理会，下一秒却感到背后袭来一阵寒意。
他条件反射地拔剑出鞘，挥斩。
一条绿蛇被在空中斩成两节，烂麻绳一样掉在地上。
“观涯，你玩过了吧！”
整树整树的绿叶脱离枝桠，纠缠着变为千万条绿蛇，咝咝吐着蛇信，盘踞着垂下身子逼近树下的张公子。
观涯离去的脚步一顿，猛地回头，就见到如此壮观的景象。
观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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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涯面无表情，“专心练剑。”
“嘁，这些招式我一心两用也能——”他还没说完，原本自左侧攻来的剑势不知怎么就出现在了右边，只见眼前虚影一晃，右颈便感受到了一片冰凉，观涯的剑已贴上了自己脖子。
观涯看着他，撇撇嘴，眼里却似有几分笑意，“你死了。”
张公子闷闷哼了一声，抬剑格开架在脖子上的剑，矮身反攻回去。
来回只安静了几个招式，张公子又忍不住了：“你那天真的直接跳下悬崖了？”
“能不能安静点。”
“不能。”
观涯再次虚晃一招转而攻向他腿侧，却被他预判挡下，观涯略微惊讶地挑了挑眉，夸道，“不错。”
“那你现在能不能回答我的问题了？”
观涯不说话，尽管未用全力攻势却也是愈发猛烈，然而在如此步步紧逼之下，张公子仍能堪堪接下每招，甚至在最后尚有余力反攻——他横剑拦下直劈而来的剑锋，脚下灵活转步，撤出利剑屈起左臂，肘关节击在观涯后背上。
观涯踉跄一步，回转身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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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知道什么？”又一次发起攻击时，她问。
“你喜欢的人是谁？”
观涯差点没收住力气一剑削掉他的头。
她拔出砍入树干的剑。木屑纷飞，把张公子的脸色衬得愈发煞白。他还没来得及摸摸自己的头还在不在，观涯的剑就又袭来了。
“你又不认识。”观涯说。
“不认识也可以认……”
“换一个。”
张公子不敢反驳。眼前的剑呼呼作响，指不定下一势就砍掉自己的胳膊腿儿了。
他堪堪接了一招，悄悄缩了缩脖子，十分谨慎地问：“他有我帅吗？”
观涯想都没想就说，“有。”
张公子又问：“他有我有钱吗？”
观涯仔细想了想。龙族毕竟统治东海，再怎么被镇压也是一方之主，这比较就像是诸侯和商贾，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况且身上随便一块龙鳞都价值不菲吧。
“有。”慎重比较过后，她说。
引以为傲的两样东西都被比了下去，张公子想果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然而又有点不服气，不禁吐槽了一句：“他是人么？”
这次观涯没有犹豫：“不是。”
张公子惊得剑都掉了，观涯好不容易才收住剑没让剑尖戳瞎他的眼。
“不是人？那他是什么？”他的精力完全放在这上面了，根本没注意到自己差点成了独眼怪，“神仙？”
问出口他就反应过来，这好像挺正常的，毕竟观涯就是个神仙……等等，这话怎么听着像骂人呢？
“他是龙。”观涯收回剑，不耐地看着他，“你就别比了，比什么都比不过的。”
“龙？”张公子却不管自己比不比得过了，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心想神仙谈恋爱也就算了，这怎么都跨种族了？
“那不是妖怪吗？神仙怎么会喜欢上一个妖？”
“我跟你说了我是人，不是神仙。”
“那不也一样？你们都不是一个种族，怎么可能结婚生子？”
“……”
观涯想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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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公子连忙摆手劝阻，“别别别，女侠有话好好说。爱的力量是伟大的，跨越种族的爱情的佳话多了去了，说不定你俩也能成一段千古佳话呢。”
平时看起来是风流倜傥的富家公子，这会儿耍起嘴皮子来倒是一套一套的。
观涯这才收手，哼了一声转身走开，翻身上树，靠着树干垂眼看着他，说，“练剑去。”
张公子弯腰拾剑，就在树下的空地练起剑来，偶尔向树上瞥一眼。
观涯一袭明亮的秋香，映着背后的葱翠松柏与皑皑白雪，别成一番韵味，许是因为她是周遭唯一暖色的缘故，像极了温暖阳光，明媚灿烂。她靠着树干眺望远方，东海的方向，午间林缝里落下的碎光模糊了清冷的脸廓线条，看上去安静而美好。
许是嫌锐物破空声扰了这分静谧，张公子停止舞剑，用富有磁性的嗓音开口道：“我听说东海龙王有一位三太子，名叫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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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会儿，观涯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张公子没听清。他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剑，气喘吁吁大汗淋漓地问，“什么？”
“血契。”
张公子皱了皱眉，表情严肃，剑眉之间印上几道深深的沟壑，“你问这个干什么？”
观涯没说话，张公子的关子卖不下去，只好继续说，压低了声音：“那个，可是禁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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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那些死在敖丙手下的人，会是心甘情愿吗？还是说，他根本不知道还有“心甘情愿”这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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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公子皱了皱眉，不语。
两年来，张家上下都对这件事只字不提，避讳万分。
观涯想了想补充道，“只需要关于血契的部分就好。”
“你先告诉我，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要救人。”
“说清楚点，救谁？”
观涯抬起眸子，对上张公子的目光，她一字一顿，平静却坚定：“敖丙，哪吒，还有陈塘关的所有人。”
看着人的情绪由近乎生气的严肃到难以言表的震惊诧异是一件非常难得的事，今天观涯就有幸目睹了这一神奇的变化。
张公子目瞪口呆了好久才缓过神来。
且不说东海龙王三太子是谁，陈塘关总兵之子又是谁，除去这两个响亮的身份头衔，单是十六年前那场震惊天下的天雷劫，就足矣让人记起两个拯救了整个陈塘关的大英雄。
那时候他还跟着大家磕了三个头呢。
敖丙，哪吒。
多么扎眼的字音，这俩名字出自观涯之口简直让张公子有了五雷轰顶的快感。
“他们……怎么会需要你……救？”张公子神色复杂。
“怎么了，你不是一直把我当神仙么？”观涯略微不悦。
“……你是吗？”
“不是。”她略微一顿，“不过你认为我是，我就是。”风流暗涌，插入泥土中的剑飞回观涯手中，观涯收剑入鞘，金属碰撞铮铮作响。
“该说正事了。”她提醒道。
“……”张公子看了一眼观涯手里的剑，深吸气平复了一下心情，说，“当年我弟受骗，与杜家的人比剑受伤，流了好多血。当时情况混乱，我们也没有管那么多，后来才知道，杜家的人收集了我弟的血拿去做血契，和杜家女儿缔结了单向契约，以此来要挟张家让出土布市场，要求一个比一个过分。”
“我们找到了施法的巫师，却没有用，契约一旦缔结，便无法解除，直到一方死亡。而单向缔约，可以由主人随时解除或恢复，如果主人受伤，伤害则会转嫁到仆人身上……我弟为了不让张家受制于人，自杀了。”
观涯沉默了一会儿，兀自消化这番话。
张公子脸色不太好，观涯抬起一只手，按在他肩上，帮他稳住情绪。待他彻底平稳下来，观涯才缓缓开口：
“……有几个问题。”
“第一，你弟并非心甘情愿，他们怎么完成血契的？”
“第二，你弟显然是通过自杀使契约失效，这属于解约还是违约？”
“我不是在质疑你。我的意思是，你能不能带我见见这个巫师？”
张公子沉吟片刻，“巫师住得离这里很远，最快的马也要三天才能到。而且那里很危险，鬼怪横行。”
“那他长什么样子？有什么特征？我自己去。”
张公子想了想，说，“瘦瘦高高的，穿着一身黑袍，兜帽挡着脸看不清，不过能看到手，皮肤很苍白……”
“哦，对了。他说话结巴，一句话能憋成三句。”
观涯：……
世界可真小。
观涯想了想，还是没去找哪吒。虽然刚刚约定好要有难同当，但这一来一去，起码浪费好几个时辰。
现在已经接近正午，距离敖丙再次出手只有六个时辰了。
要快。
她把目光投向张公子，对视几秒后，她一把抓起张公子衣袖，腾云驾雾直奔遥远的目的地飞去。
张公子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糊了一脸云。在云里穿梭速度很快，马车要跑三天的距离，飞起来一个时辰就到了。
快是真的快，爽也是真的爽。
落地点——不对，坠落点，在绿树成荫的山谷里。
张公子只是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到了”，拽在他手腕上的力气就突然松了，还没反应过来就从几百米的高空快速往下掉。
本来以为这下肯定要死了，但被几层树冠缓冲过后，竟然只是摔得七荤八素而已，并没有受什么伤。
张公子搓着在天上被风吹到麻木的脸，摸索着爬起来，在旁边找到了昏过去的观涯。
张公子伸手晃了晃她的肩，没有反应。
他心想不好，又伸出手去想要拍拍她的脸。手快要贴上观涯的脸的时候，突然被一把抓住。
“你干嘛？”观涯眼睛睁开一条缝，浅色眸子透着凉薄。
“我还以为你……”
观涯松开手，撑着地面站起来，“没那么容易。”她脚步踉跄了一下，皱着眉扶着树干才勉强站稳。
“带路吧。”她说。
张公子脸色阴沉得像是要滴出水来，“我只知道他就住在这里面。”
观涯猛地转过头瞪着他，眼含怒气。
张公子深深皱了皱眉，胳膊跨观涯肩头一把按在她身后的树上，“你凭什么莫名其妙地把我带到这个地方来？我只是说让你教我练剑，没有义务陪你来这鬼地方。我有我自己的生活，不想陪你来这里送命。”
许久无言，周围格外安静。
不对，是死寂。沉寂得可怕，连风动树叶声都没有。
“好。”观涯盯着他，“那你回去，我自己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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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树叶忽然飒飒作响。张公子以为是观涯的花招，没有理会，下一秒却感到背后袭来一阵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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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涯，你玩过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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