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自隐锋芒

    我把苗儿紧紧护在怀里，就是不给。

    僵持片刻，妙胜真君倒不强迫，笑笑又看向青芜道：“你就是许青芜？方才我们远远见到此处仙光大盛，有一极纯厚的灵力障源，还以为是哪位修为不俗的仙长，原来是你，真是后生可畏！哈哈！”

    这位妙胜真君不像灵德真君那般一股武夫气，却倒像个文官，头束白玉冠，身着金玉彩云服，穿得一派华贵，气质却清朗怡人。

    青芜恭敬道：“真君过誉了，弟子远远不及天界众位仙长。”

    妙胜说：“哪里过什么誉，早就听闻历届法会优胜是淳源山云中真人门下弟子，一手日月同辉尤其绝妙，连紫垣帝君也很看好你呢。能得帝君青睐，想必前途无量，日后有缘同处，”象征性地一拱手，“还请多照拂。”

    青芜赶紧回礼：“多谢真君今日搭救，恩情铭记于心。”

    妙胜这才又笑了，好心关照我们两句：“灵德真君最好面子，你们虽然能力不群，还是要注意自隐锋芒，明白吗？”

    青芜道：“多谢真君提点。”

    妙胜带着种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的愉悦，居高临下点点头，便也出门去了。

    他一走，一众师弟们围过来，担忧不已：“怎么办？怎么办？灵德真君可是镇妖统领，咱们惹上他，接下来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我心底下觉得灵德挺好，不像妙胜说的那么小气，此刻却不想同他们废话，拍拍身上灰气呼呼站起来：“怕什么！打了他儿子的是我，戏弄他狗腿子的是青芜和云归，就算他翻破天了罚也是找我们仨的不痛快，你们大家就该吃吃该喝喝，伸直了腿儿好好睡吧！”

    师弟们哑口无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面带心虚，有几个暗暗不平，想辩解却又不敢言语。哼，都是懦夫。

    青芜暗暗拍了下我的头，又出来做和事佬：“方才见到灵德真君，想来是个认理不认亲的长者，他一定奉公无私，不会对我们怎么样的。”

    云归也赶紧打哈哈道：“青芜师兄说得对，镇守一方的上神了，哪能还没点度量，是不是？我们大家都夹起尾巴来，小心翼翼的，时间过去，他也就把咱们忘了。”

    这话听起来毫无道理，可大家还是自我安慰一般纷纷点头称是，我看了他们一眼，不想再跟他们废话，护着我的小刺藤率先出了山洞。

    走出山洞，远远看到脾气不好的灵德真君把他那一溜废物绑成一排，正挂树上吊起来打。烧藤筋鞭鞭带出青绿的光，打得他们吱哇乱嚎，其中嚎得最厉害的便是他儿子。

    这人打架不中用，嚎起来倒是气势如虹。我不屑地嘁笑一声，又护着我的小妖往另一方去了。

    我给小刺藤找了个陶罐挖了些土栽好，就这么随身捧着它，青芜净了几捧灵泉来给它养着。我还煞有介事地爬上树尖举着它晒了一晚上月亮，生怕它磕着碰着，一口月华噎着喘不上来气儿就没了。

    青芜说：“你这般紧要它，是真把它当宠物养吗？”

    话倒是好话，可听起来怎么总像争宠似的？哈哈！不禁想到，从前青芜把我带回淳源山时，云中老头是不是也这种心情？

    但她可不是我的宠物。我说：“她是我妹妹，是我的亲人。我比她厉害，以后我来保护她！”

    沐浴了一晚上月光，又有灵泉滋养，刺藤终于回青了许多，有了点生气。我摩挲它的小刺，想逗它再化形。我们得了灵气，能化作人形，这是件幸运且美好的事，可不能因为那些败类，就让她从此自闭，再也不肯化形了！

    但它好像还抑郁着，雪白的小花都掉光了，只剩锋利的倒刺灰青灰青的，怎么逗也不肯给点反应。我便又想，它不现人形也好，据说岛上恶妖多得很，时不时就听闻哪位仙君斩杀了只大妖物，赢得众仙一阵吹捧。

    我们在妙胜真君麾下，前夜发生那种事，妙胜真君不得不看我们更紧了些。为了不给淳源山抹黑，青芜就不得不装作卖力地在镇妖队伍中打起酱油来。

    云归跟我们在一处，偶尔听说谁谁谁斩了只鱼妖，他就神色紧张地凑过去询问一番，等确认不是那只小鲤鱼了，又偷偷舒一口气，颇庆幸地回来。我看在眼里，直摇头。

    这极东之岛大虽大，但听天界那些上神的意思，是要屠岛啊！既然赶尽杀绝，一个不留，那小鲤鱼不论跑到哪里，只要还在岛上，就总会被抓住。今天不是她，也总有一天会是她的。

    可这话不能跟云归说。他还年轻着呢，听了一定会很伤心。像我当时那么伤心。

    灵德那个嚣张又有点缺筋的讨厌儿子叫秀定。秀定仙君。

    我们在岛上待了三日，三日中他就跟苍蝇似的，找准机会就要带大帮紫衣的二流子来耀武扬威一番，吃饱了撑的阴阳怪气：“哟，了不得的未来仙君之光，不是神气得很吗，本仙君借你十个胆子，来打我啊！”

    我真纳闷这人是不是有病，怎么闲得没事到处讨打？

    当然，青芜从来懒得跟他计较。

    他还养了只狗，自称“九天神犬”。什么样的主人教养什么样的小畜生，他那狗跟他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肥头大耳，黑皮青眼，看起来还没我出岛遇上的猛兽一半精气，却老爱龇牙喘粗卖狠，狗仗人势吓唬仙门弟子。

    青芜无视他的挑衅，他便踹了狗扑来撕咬，被我一鞭子扔湖里。

    那只小畜生祸害得很，寻妖时冲得可欢，扑住山鸡肉兔便撕，拖着血淋淋的残肢到秀定面前卖乖，尾巴招摇都快翘上天。真到有妖出没，却躲得比人还快，一溜烟就撞进人堆里去。七十多家弟子，我想怕是没一个不嫌它。

    它眯眯眼精光隙隙，最喜欢围着我转悠，对我怀里小苗垂涎不轨，不用说，定然都是它狗主人教唆的。我厌烦这畜牲至极。往往一见它靠近就挥骨鞭大喝，立马吓得它灰溜溜滚回秀定腿肚子底下盘着。

    于是战争一触即发。

    秀定拔了剑就要来修理我，可他哪里打得过我们？

    别说他了，就他们一众狗腿子串起来，又是剑术又是咒术，折腾得仙光剑影铮铮齐鸣，也不是青芜的对手。他动不了我们，就气急败坏地支使它的臭狗冲进寻妖队伍中撕咬小门弟子，简直下作行径！

    这三日他坚持不懈来挑衅，妄想羞辱我们一番扬眉吐气，可我们打了不下十数回，他没一回讨着便宜。我都不知道他这么执着意义何在？

    第三日清晨，迷迷糊糊地，觉着有人摩挲我的脸，醒来时陶罐翻倒在地，扣了一地土。而我天天护着的小刺藤已经不知所踪。

    我慌得失了神，冲出营帐去见人就抓着领子问：“看没看到我的小苗儿！”

    人人都被我吓得摇头。

    我从岛西一路往岛东问去。青芜找来时，我正抱膝坐在第一次发现她的山洞口。

    他踩着烂泥似的刺藤蔓走过来，我捏着拳头豁然起身：“那些臭虫！他们一定是趁我不注意把她偷走了！我要去为她报仇！”

    找了这半天我才明白，我真傻！原来那些畜牲脑子竟有十八个弯，看似日日挑衅，实则是转移注意力的障眼法！而我居然蠢成这样，真的上当松懈了防备？

    青芜安慰我说：“阿青，人各有命，我们保不了她，这都是她的命数。你看开点，别太伤心。”

    不知道哪根筋没搭对，我脑子发抽，死倔地直看着他，冲他撒气：“我们保不了她？那你呢？你说过一定会保护我，哪天你看开了放弃了我，是不是也要告诉我，这都是我的命数！”

    青芜果然慌了，口不择言地解释：“怎么会！我一定会拼尽全力保护你的！你的命数就是我的命数，我永远永远都会在你身边！”

    “看！我多幸运，”我扯了一把草丢他，“我有你啊！可小刺藤呢？她谁也没有，你知道她落那些畜牲手上，会受什么样的折磨吗！”

    青芜沉默了。他一定也觉得我说得有道理吧？

    他面色凝重，仿佛挣扎了很久。最终还是点头：“好，我们去把她讨回来。”

    我心头一暖，眉眼缓和正要笑，却听他又说，“但是在那之前，能不能让我抱抱你？”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