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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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的时候，宋雪野回到了自己的家，那个陪她度过年少时光的老家。

    老家所处的小区已经很旧了，典型的九十年代建筑，每栋楼只有四层，每层有四户，没有电梯。宋雪野的家在4单元302，房子是早年父亲宋子明单位分配的，如今是宋母孟晚君一个人独居。

    这一带远离闹市区，没有那么喧嚣，小区里面零星耸立着比住宅楼还要高出一截的香樟树，地上是环绕香樟树而建的花坛，说是花坛，却种满了各种绿植，偶尔也有几朵小花藏匿于其中，往里仔细瞧瞧，总会发现有不幸的绿植君身上粘着一坨白色的鸟屎，正是在树干上打盹的麻雀所为。

    这个点，每家每户的主人都开始做起了晚餐，陆陆续续有下班的人往小区里走。

    宋雪野沿着熟悉的小道，往自个儿家走，越临近家门口，她的步伐也越轻快。

    路上撞见了熟面孔，对方总会有意避之，偶尔也会送上简单的问候语，“小雪回来啦！”宋雪野也不失礼貌地点头。

    她心里明白，大家都知道她父亲的事。

    终于到了4单元楼下，宋雪野归心似箭，尽管不会像小时候那样一个大步跨三个台阶，但此时她比平时走路矫健了许多。在宋雪野心里，家是随心所欲的游乐场，她甚至不用打招呼就这么堂而皇之地闯进去，因为这里是家。

    302的门关着，宋雪野拿出钥匙，熟练地插入门锁芯，门开了。厨房里有做饭的声音，熟悉的香味侵入她体内的那一刻，她美滋滋地垫起了脚尖，回来的可真是时候呀！

    除了少一个人，家还是百年不变的老样子，四周的陈设虽然很旧，却很整齐，眼睛看得见的地方被擦的一尘不染。

    宋雪野偷偷摸摸地走近厨房，她想给母亲一个惊喜。

    趁她关天然气的工夫，宋雪野准备迎上去捂住她的双眼，还没来得及行动，孟晚君突然开口了，“越长大越没规矩了，回来也不提前打声招呼！”

    “呀啊！”宋雪野吓得弯腰只跺脚，诡计没得逞，自个儿还差点被吓得半身不遂。

    孟晚君背对着女儿，熟练地将锅里的菜盛进盘子里，宋雪野刚才开门的时候，她听得真真切切，进了屋不出声响，还有那窸窣的脚步声，除了女儿，不会有第二个人了。

    “妈，你真坏！”宋雪野娇滴滴地埋怨。

    “坏的人可不止一个。”孟晚君语气很平和，自顾端起两盘刚出锅的菜往餐厅走。

    宋雪野回家后就跟换了兔子腿一样，谄媚地跳到母亲跟前，接过一盘菜，美言到，“妈，我帮您。”还不忘夸赞一句，“真香！”

    “我去换件衣裳。”孟晚君放下盘子，解下围裙，留下宋雪野一个在那儿偷吃美味佳肴。

    虽然白天和林笑笑已经在外头饱食了一大餐，但此时此刻，宋雪野的食欲异常旺盛，母亲简单的两道拿手小菜，足矣唤醒她已熟睡的味蕾。

    清炒西兰花和清炒虾仁，荤素搭配，色泽淡雅而不失美味，这是宋母的风格。

    孟晚君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身上已是一袭长裙，裙子虽素雅，却难掩她的韵味。母女两人的气质很相近，连宋父都说，“我们家小野和她妈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

    “离了家，吃饭的规矩也丢了。”看见餐桌上用手直接夹菜的小馋猫，宋母唠叨一句。其实，在她心里，并不在意女儿的肆意妄为，只不过嘴上还要说道一番，以免在外头失了分寸。

    宋雪野吮了一下指头，打量了一眼孟晚君的裙子，又向母亲发射糖衣炮弹，“妈，您做的菜好吃，人也漂亮。”

    谁让吃人嘴软呢。

    “就你嘴甜，可说好了，没给你准备碗筷。”孟晚君拿起碗筷，自顾盛了一小碗饭，不管在一旁献媚的女儿。

    “骗谁呢？”宋雪野心里有数，轻快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了一个潇洒的转身，打开电饭煲，如她所想，饭量刚好够母女俩吃一顿，随即盛了一碗，得意地哼着“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个宝”。

    孟晚君时常挂怀女儿，她了解她的性情，在外头受了委屈也不会作声，埋在心底，没准哪天就偷偷跑回来了，这个时候，她首先要做是为女儿提前做好一顿热腾腾的饭菜，然后听她诉说心里的林林种种。

    “对了，妈，笑笑和我一起来的，她去朋友家了，晚上过来和我一起睡。”

    “那我等会收拾一下。”说完，又补充了一句，“今天周五，怎么有时间回来，陆涛知道吗？”

    “我和笑笑都是临时有事，所以一起回来的，还没和陆涛说。”宋雪野埋着头，她并不想告诉母亲和李美樱见面的事，免得让她担心。

    “你这孩子！”孟晚君责怪女儿任性。

    宋雪野装着没听见，只顾埋头苦吃。

    母女俩吃完晚饭，开始收拾碗筷。宋雪野也很勤快，忙着擦桌子。

    “就这点活儿，还要你帮忙？”孟晚君嫌她碍手碍脚，“小时候也没见你这么勤快过。”

    “妈，我哪有？”宋雪野嘟起嘴假装翘气。

    “小时候你就是被宠坏了，现在才这么任性。”

    小时候的宋雪野可谓衣食无忧，身为独生女的她是父母的掌上明珠，两手不沾阳春水，也没受过什么委屈，还好宋家家教甚严，宋雪野虽然任性，却并不嚣张跋扈。

    宋雪野嘿嘿一笑，虚心接受母亲的教诲，然后又说，“爸不在了，我应该好好陪您孝顺您。”

    “你呀，能好好照顾好自己，就是对我最大的孝顺了。”为人父母最大的心愿莫过于子女一生平安。

    孟晚君明白，自从丈夫出事后，女儿在陆家过得一定不好。

    宋雪野突然抱住了母亲，鼻子酸酸的。这些年，她的心一直空荡荡的，她像一叶扁舟，飘荡在无边无际的大海，找不到靠岸的地方。

    “别怪你爸。”孟晚君抚慰着女儿。

    她说，她这辈子只谈一次恋爱，只结一次婚，对象是同一个人。不幸的是，她的初恋含憾而终，她又嫁给了自己不爱的人。

    曾经高高在上的大小姐一朝沦为一名劳苦大众，她受尽了旁人的非议和冷眼相待。那个曾经高傲的她，敢爱敢恨的她，早已一去不复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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