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鸿门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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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点的时候，陆涛打来了电话。

    如果是往日，这个电话应该会早半个小时，宋雪野盯着手机屏幕，心里已经想好了该怎么解释，她又暗自嘲讽自己，对于陆涛，说话之前，总是要想好每一个词，哪怕是一个标点符号，他可是自己的丈夫！

    “我去你公司找你，同事说你中午就请假走了？”

    电话那头是异常的平静，听不出一丝一毫的埋怨和生气，然而越是这样，宋雪野心里越是不安，她早就领教过了，隐忍的尽头，就是彻底的爆发。

    “我回东篱了，和笑笑一起，我们去了警察局，你知道的，早上那个电话，笑笑她也接到了，所以……”宋雪野小心翼翼地解释。

    “那你也该提前告诉我，”陆涛打断了宋雪野，语气忽重忽轻的，“我已经提前订好了西餐，本来想给你一个惊喜，看来是我擅作主张了。”

    宋雪野看不到对方的表情，想必是阴森森的吧，她的同事一定也很惊讶，自己的丈夫怎么跑了一场空。

    “对不起，我该提前告诉你的。”宋雪野有些后悔，但她必须这么做。

    “明天我来接你。”语气依旧很平和。

    “不用了，”宋雪野轻声地回绝了，又解释一番，“你上班也累了，周末好好休息，笑笑她开车过来的，我和她后天一起回来。”

    “后天？”陆涛抓住了他感兴趣的关键词，音调有了提升。

    “明天晚上有高中同学聚会。”宋雪野解释。

    “也好，你们班也有我的初中同学，你们聚会总不会不让带家属吧。”陆涛打定主意了，明天肯定是要回东篱一趟。

    宋雪野不再多说什么，她决定明天早上就去找李美樱。

    林笑笑回到宋雪野家里的时候，正巧母女俩在收拾次卧。

    自打学生时代起，林笑笑就是宋家的常客，孟晚君拿她当半个女儿一样对待。

    作为登门拜访，林笑笑自然是给宋母带了礼物，大大咧咧的林笑笑也丝毫不拘束，嘴里一直喊着宋妈妈，孟晚君欣慰极了，庆幸女儿遇到了这么好的闺蜜。

    次日清早，宋雪野去了市中心，林美樱的住所。

    敲门的时候，宋雪野心里多少是有点忐忑的，她心里清楚，今天十之八九是凶多就少了。

    “小野来呐！快进来！”李美樱笑脸相迎，殷勤地从玄关拿出拖鞋给宋雪野换上。

    宋雪野一边换鞋，一边四处打量，她并没有看到陆远清的身影，不过，作为东篱市的副市长，应该是日理万机吧。

    “爸不在家？”宋雪野有意地问了一句。

    “你爸呀，现在升了官，比以前更忙了，想和他一起吃一顿早餐比登天还难。”李美樱看似抱怨，却一字一句透着骄傲。

    “爸现在就是东篱的脊梁，权利越大，责任越大。”宋雪野安慰李美樱，也是陈述事实。

    李美樱听了这话，自然是乐不可支。

    可这句话从宋雪野嘴里说出来，多少是有点苦涩的，如果父亲不出意外，想必现在每日也是披星戴月吧。

    两人寒暄了几句之后，便开始吃早餐，主食是莲子桂圆粥，还有牛奶，水果沙拉，都是李美樱亲手所做。

    “好吃，您的手艺赶上米其林的厨师了。”宋雪野真心觉得粥的味道很好，但她却是想找些话题聊聊，免得尴尬。

    李美樱满意地笑了笑，她对自己的手艺丝毫没有怀疑，否则也只会收到对方的阿谀奉承，即便如此，她也很谦虚地说，“我也是闲来无事，花了点功夫研究了一下菜谱，加上自己的见解，看你吃得这么开心，我就放心了。”

    李美樱也算是出自书香世家，内外兼修，上得厅堂，下得厨房，骨子里也是一股高傲的劲儿。

    宋雪野有那么几秒钟，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和李美樱不同，孟晚君却没有那么幸运，她出生在农村。

    当初，宋子明上山下乡，正好遇见了情窦初开的孟晚君，宋父是大城市的干部子弟，孟晚君是农村里为数不多的有文化的女孩子，两人一见倾心，她不顾父母反对也要跟着宋子明，最后父母也拗不过她，只能同意了。

    用完早餐之后，两人又杂七杂八地聊了一些话题。

    期间，李美樱还无意间提到了一件让宋雪野颇感意外的事——李布斯死亡的消息。李美樱说，她的一位好友在东篱一中教书，几天前她和对方闲聊获悉了这件事。

    最后，李美樱终于把话切入正题，“你和陆涛最近怎么样，他没有欺负你吧？”

    “我俩挺好的，就是吃不到您做的早餐。”宋雪野心里有些隐隐不安。

    “小野，你心里要是有什么不快的，千万别瞒着妈，有什么事情，妈替你做主。”李美樱煞有介事地继续问。

    “吵过一次，为孩子。”宋雪野猜，这应该就是她要的答案吧。

    “妈知道你心里有苦，可是妈何尝不是呢？”李美樱端起茶盏，抿了抿，然后语气颇重地说，“你和陆涛结婚四年，至今未孕，为这事，陆涛还和我大吵了一次，他要和你离婚，我不准，我劝他，让他再等等看，实在不行，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了。”

    李美樱终于摊牌了。以前，她还只是绵里藏针，现在，她是忍无可忍了。

    宋雪野暗自佩服李美樱，她的儿子从来没有提过离婚的事，拿自己的儿子当挡箭牌，真是好手段！

    “是我们不好，没给您生一个孙子。”宋雪野微微低着头，双手捧着茶盏。

    “陆家就陆涛这么一个独苗，我不希望陆家从此断了后。”李美樱乞求地看着宋雪野，“今天，这个恶人就让妈来当！”

    宋雪野如遭当头一棒，她的嘴唇在抽搐，说不出一个字。

    “小野，你也知道，我们俩家的关系，可正是因为这层关系，你爸的市长这个称呼前面，才加了一个‘副’字，”李美樱似乎有万般无奈，脸上布满了哀伤，“妈也是看着你从小长大的，妈也舍不得让你离开这个家，可是为了陆家，我真的没有办法了！”

    这赤裸裸的一席话，如一根针尖插入了宋雪野的心窝，令她几乎窒息。

    是呀，陆家和宋家的关系，剪不断，理还乱，恩恩怨怨总有一个了结。

    李美樱后来又说了什么，宋雪野也听不进去了，也丝毫不重要了，等李美樱不再哭诉时，她才艰难地吐露出几个字，“妈，我明白您的意思了。”

    宋雪野不知道自己最后是怎么离开的，她所剩无几的一点自尊被李美樱剥夺，那些刺耳的话久久回荡在她的耳畔，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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