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五章 行者道者尽为道 二

    一种奇怪的感觉。步问一直想要踏在“道”上，他是一个问道者。尽管步问从不强求，但是他的本质早就已经注定了。而易左古不一样，他从一开始就踏在了道上，所以易左古一直都不是一个道者，他是一个行者。

    这个道未必是天道的道，而是易左古自己的“道”。就像是赵玄黄，在人生最后的时刻，从茫茫天道上，突然转弯走进了自己的道里。可就是在他踏入自己道的瞬间，赵玄黄完成了自己的蜕变，变得更加强大了。

    易左古对着步问恭恭敬敬施了一礼，身边的唐初然也学着易左古的模样朝步问施礼，却是看上去颇为滑稽可爱。之后易左古也没有多说什么废话，伸手拉住了唐初然的手，往山下走去。

    步问目送两人下山，随后往之前那个山崖边的亭子走去。香炉已经因为岩壁坍塌坠下山崖了，但是亭子还是幸存了下来。步问站在亭子里眺望云海，而后突然迈出了一步，直接往山崖下坠去。

    不过步问也没有任由着自己的身形下坠，否则的话最后的冲击力步问自问是受不住的。步问脚尖前点，轻轻在山崖壁上点了一点，下坠的速度略略放缓了一下。步问脚尖不停，连续在崖壁上轻点，下坠的速度越来越慢，最后飘然落在山崖底部。

    山崖处已经是一片狼藉。之前步问就很想来看了，但是各种各样的事宜总是让他抽不开身。

    这就是易左古和之前那个黑袍中年人战斗过的地方了。原本的一些花草都已经在两人战斗的时候被碾碎，还有不少的碎石散落，看上去像是硬生生被砸碎的。崖壁上也布满了坑洞，光是看上去就可以想象出这两个极端暴力的家伙到底是怎么在战斗的。

    是最纯粹最原始的暴力。直接把对方拽住拎起来，然后用力甩出去，在崖壁上砸出一个个巨大的坑洞。

    步问沿着一个方向走路，战斗的痕迹就一路顺着过去。有时候甚至还会有大片的长条坑道，像是拽住一个人而后用他硬生生给犁出来的。

    这是怎样恐怖的力量呢？

    看到这些残骸，步问完全可以理解易左古的身体为何会这般支离破碎了。如果易左古的身体没有支离破碎，那才真的是怪物。

    最后，步问停住了脚步。战斗的痕迹在这里就戛然而止了，地上是一个直径足有丈许的巨大坑洞，坑洞里寸草不生，只有被震起的浮尘和软土。

    但是在坑底，又有什么东西。

    步问走过去，蹲下身来。那看上去像是一块的石头，像是黑色的，可是又在阳光下反射着沉沉的紫色。步问伸出手去，想要把石头掂起来查看，却发现石头的表面附着一层黏糊糊的东西。

    松开了手指，步问看着指尖上黏着的黑色粘稠液体，突然明白过来，这压根就不是什么石头，而是“一块液体”。

    而这个液体，有着浓重的血腥味，还有一股刺鼻的味道。

    这是血，但绝不是鲜血。

    而且这应该不是易左古的血。因为易左古的血步问见过，易左古的血虽然也比正常人要浓稠的多，甚至到了很难从易左古的伤口里流出来的地步，颜色也比常人的鲜血还深许多，但还是可以看出来那血液是红色的，至少可以认得出那是血液。

    可这个就不一样。若不是摸一下闻一下，步问甚至不知道这是血液。

    那么，是那个中年黑袍人的吗？

    步问沉思。

    “易叔叔，我们去哪儿？”唐初然问。

    “接下来我打算去洛都丫头愿意去吗？”易左古询问道。

    “洛都？洛都是什么，在哪儿？我从来没有听过啊。”唐初然却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易左古也一时语塞。他虽然听到洛都二字总有些异样感觉，却无法想起那里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城镇

    “我也不知道啊。到时候到了就知道了吧。”易左古笑道。

    “嗯，那我们就去洛都吧！”唐初然重重点头。

    走了几个时辰，两人也还是在武当山脉内。武当山的囊括区域很大，想要走出武当山脉，需要约莫两天的时间。

    临近傍晚的时候，易左古和唐初然准备做些野味吃。之前他们的晚餐基本上都是穆容天解决的。这娘们出手狠辣，有着女子少有的果决，但是在烹饪这方面却又有女子与生俱来的天赋一般。

    易左古就有样学样，学着穆容天的样子来烤制食物。奈何不得其法，总是有地方烤焦，变成了黑糊糊的一块，又或是有什么地方没有烤熟，甚至还带着血水。

    最终易左古终于烤出了略好的一块肉来，将这块肉心翼翼地撕下，递给了唐初然。

    “易叔叔你不吃吗？”唐初然没有立刻把肉接过来。尽管丫头很饿了，易左古烤出来的这块肉也很香，在火焰旁还泛着油腻的金光，但她还是压抑了自己的欲望，问道。

    “我是死人啊，其实不吃饭不要紧的。但是如果你不吃饭的话，会饿坏的，到时候走不动路，拖累的还不是我吗？”易左古劝道。

    唐初然觉得有道理，于是很不好意思地从易左古手里接过了烤肉，地啃了一口。

    吃了一半，唐初然将自己啃过的肉抓在手里：“易叔叔要不你开始吃点儿吧？”

    “我不用。”易左古摇头，将之前没有烤熟的肉又拎起来架在火堆上，“我再试试”

    “喔。”唐初然便收回手，一边看着易左古烤制，一边啃着手里的肉。

    易左古和唐初然是面对面相坐的。火光映在唐初然的脸上，她的嘴角还有油腻反射着淡淡的金光。她认认真真地吃着手里的烤肉，神情专注一丝不苟。她的眼帘低垂着，易左古看不清她的眼神，可是能看到她的睫毛轻轻颤抖

    啊。好像，在很久很久以前，也有这么一个人，坐在他的对面，曲起了双腿，坐在火堆前，手里捧着肉食，认认真真地吃着，似乎这是一件值得很深重对待的事情。

    “公子，食不言寝不语，虽然咱们没有必要死板恪守，但吃饭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我们要深重对待！”

    女子轻柔的声音像是从脑海深处回响起来。易左古怔怔地看着火光，努力地试图去抓住一闪而逝的那种感觉。

    熟悉的感觉。

    “啊！易叔叔！”唐初然轻呼一声，将易左古的神唤回来。

    易左古回神，看到手上那块肉已经燃烧了起来，变成了黑黑的一块儿。焦糊味儿立刻散发开来，易左古咳嗽一声，淡定地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的样子，就手里的黑炭丢开，而后又抓起一块半生不熟的肉，架在了火上。

    “之前易叔叔在想什么？”唐初然问。

    “没什么。好像想起来一些事情”易左古含糊回答道。

    “咦，易叔叔想起什么来了吗？”唐初然来了精神，“是什么呢？能说说吗？之前易叔叔看上去好像很伤心的样子啊？”

    “伤心吗？”易左古愣愣地问。

    “对呀。”唐初然认真地点头，“是想起什么伤心事了吗？如果不想说的话，也没关系。”

    “倒也不是不能说”易左古摇了摇头，努力地去抓住之前的那种感觉，“是真的不记得什么了只记得有个人啊，也坐在我的身前，吃着烤肉”

    唐初然眨了眨眼。

    “是易叔叔的妻子吗？”

    “大概，不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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