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归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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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自己的帐子里的时候，苏华还在想着温九平淡的话语。

    “因阙师傅武功高强，且有风口接应的人等，也不必过于忧心。”

    那就是要回大周了，即使武帝并不怎么接纳她们。

    平平淡淡的话语中带着强烈的自信，仿佛眼前困境都是过眼云烟，任何人、事都不能打倒她。

    见此如何不倾心？

    苏华本来以为成长之后的自己已经可以直面她耀眼的光芒，可真正见到的时候，她还是情不自禁的低下头，臣服在她的气势之下。

    这才是她真正的样子吗？掌控一切，算无遗策，自信又强大。外物根本无法牵绊她丝毫，即使是男女之情。

    她失神地坐在床边，脑海里温九的身影久久不散。她神情从来镇静从容，目光澄澈坚定，御下温和亦不乏手腕，这个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神仙中人。

    柳和端着洗漱用的凉水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苏华带着一脸意味不明的笑容坐在床边。

    她好不容易保持正常的表情瞬间狰狞起来，总算在垂杨反映过来之前又恢复了平静。

    苏华收敛了脸上的表情，也不出声，静静地看着，就等着柳和放下东西之后自行离去。

    有些事情她也不想做的太绝，毕竟还有那几年的情分在。

    柳和今日换了身早前她亲手缝制的湖绿衣衫，虽看着青春明亮，却依旧掩饰不了那是去年的衣裳。

    她这些时候还是受了不少苦的。

    柳和也不想被无端折辱，强忍着出言讥讽地欲望，迅速地离开了。

    也不知道那妮子遇到什么好事了，一个人在帐子里都能笑成那样。

    如今柳和从高位跌落尘埃，温九几乎明示了她对柳和的不喜，这样的她会遭到怎么样的待遇已成定局。什么脏活累活全都交给她干，当她是铁打的不成。

    柳和愤恨地走在回帐的路上，忽然又微微笑了起来，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才有见到汗王的机会，不是吗？

    她因着这段时间的折磨而有些消瘦的脸颊又绽放出了明丽的光彩，一丝甜蜜的微笑悄然浮现。

    “这样终究没有保障。”

    她看着王帐那边的灯火加快了步子，“还是要多一些筹码才行……”

    最后的轻声话语飘散在风里。

    王帐已然在望。

    她整了整身上的衣裳，鲜红的口脂散发出迷迭的梦幻香味。

    “秋云，你在干什么，都夏天了还做什么冬衣？”

    折柳的语气带着几分严厉，内里却是有气无力的。

    秋云神情无奈，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折柳姐姐，冬衣是您叫做的。”

    一件御寒的白色大氅先是垂杨叫做着，折柳见着了叫她去做别的，不要管这事。谁想到第二天折柳回过神来又叫她穿针引线开始做衣服，这时候怎么又开始训她不该做了？

    三天的时间一闪即过，苏华、折柳与垂杨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每天想要做事情，却无论如何也静不下心来正经做事，整个人都有些浑浑噩噩的，不知今夕何夕了。

    秋云是从大周陪嫁过来的众多侍女之一，前些日子把柳和给贬了下去，就提拔起了秋云补了缺。

    折柳听了她的话一愣，“是吗？”

    眼见小姑娘一脸委屈的不住点头，折柳有些不自在的咳了一下，“那你接着做吧。”

    她匆匆说了一句，就去到大妃的中帐外，顿了一下恢复情绪，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又怎么了？”

    温九正坐在桌前练字，侧过头瞄了一眼微有些匆忙的折柳，低头接着落墨。

    折柳不好意思说出这么丢人的事，跟温九的淡定比起来，她的表现实在不尽如人意。

    “也没、没什么。”折柳打了个哈哈混了过去，温九也没追问，右手下笔锋稍稍凌厉的些许。

    “主子，是不是快了？”

    她小心的轻声问着，紧张又期待的等着温九的回答。

    温九始终没有透露进攻王帐的具体时间，只是让她们做好随时撤退回家的准备。

    在她看来，主子未免警惕太过了些，难道她们还会泄露这么重要的消息不成？

    只是她终究没有办法改变温九的心意，不说就是不说，任她百般打听也没有半点建树。

    这一次仍旧是这样，温九却没有再敷衍她，径自写着字，给了她一个不大不小的软钉子。

    垂杨在一边用研药的药钵鼓捣着，一边看着折柳讪讪的走过来。

    无声的朝她挤眉弄眼了一阵，垂杨让出手中的活计交给折柳，研钵里面的红色石头已经整整小了一半。

    折柳第一下下手没有轻重，清脆的声响响彻大帐。她绷紧了身体，屏住呼吸，再将小研磓慢慢的研磨。

    不经意间岔了气，被帐子里浓郁的檀香味呛了个正着，反而发出了更响亮的动静。

    她悄悄瞄了眼文集，见自家主子并没有被她打扰，才转头委屈地向垂杨瘪嘴。

    垂杨轻轻拍着她的手以示安慰，自己也就转身去了外边。

    这样做事丢三落四的，就得用次数的堆积去弥补了。

    她肩上也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只是时势如此，也无可奈何了。

    帐子里的东西大部分都没有动过，只是一些重要又好收拾的暗暗整理起来，类似徐安给的信物、大祭司送的印鉴这种东西都是按照最严格的工序销毁，借着冲淡药味点起的浓厚熏香正是为了掩盖那些信物上面可能存在的特殊香味。

    这些东西赵妈妈也是特地教过的，本来她是以为会用在后庭的争斗上，哪里能想到这位公主剑走偏锋，这些法子全用在了与漠北汗王和诸部王公斗智斗勇上面呢？

    她轻轻的笑了一笑，却忽然记起赵妈妈去年就染疾去世了，据说武帝还为她罢朝一日，祭奠这位替他殚精竭虑了一生的夫人。

    一品夫人，罢朝祭奠，也算极尽哀荣了。

    垂杨走回自己与折柳合住的帐子，熟悉的味道令人安心，可再安心也不是真正的家园。

    她渐渐明白过来何为此心安处是吾乡，不管是走是留，谨守本心就好。

    垂杨步伐轻捷的走到柜子前，头上那枚翠色盎然的点翠在阳光的折射下闪闪发亮，那是早上她们收拾东西时找出来的一枚步摇。武帝给她压箱底的嫁妆到了这边可就真实压箱底的了。温九见她发髻合适，顺手就给她簪上了。还有一枚梅英采胜簪和一枚金桃花顶簪分别给了苏华和折柳。

    看来主子的信心还是很足的嘛，垂杨一边看着还有没有什么要收拾的东西，一边微笑地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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