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所谓“仙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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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唐峰,上林寺。
惇王在静室静坐,陪他一起坐着的还有宗远,不过很明显后者的心情很不愉悦。
“多年不回京,你倒是一点没变。”李淡的眼睛依旧是阖上的,桌子上烧着的香料升出的袅袅轻烟模糊了他的面容。
宗远没有看他,而是歪着身子盯着屋子左面的墙壁。
墙壁上空无一物,可他知道,在这堵墙的另一边,坐着一个讨厌的人。
“这一家子都是骗子,偏偏还都装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宗远那张如同谪仙一样的俊脸挤成了一团。
李淡没有接他的话,静室又归于沉寂。
其实他并不想回京城,这些年在蜀地的生活虽然有些清苦,但是那里清静纯粹,王府里的怀来海棠树开花时也极美。
春赏花,夏听风,秋看月,冬与梅雪相伴,这样的日子惬意极了。
可是,生于皇室,他就有自己不得不履行的使命。
“父母做的事情确实荒唐,可那些毕竟和梁四小姐没什么干系,”李淡突然出声道,“你这么不待见她,未必不是以己及人,同情她罢了。”
宗远是少年天才不假,可很多人都忘了,他同样也是少年失怙。
父亲因为痨病早早就去了,母亲在父亲离世后已死明志,少年的宗远被人欺负了想找母亲撒娇,一推门就看到凌空悬着的双腿,再抬头便是母亲了无生机的铁青色面容。
他不喜欢下棋,可祖父喜欢。
就为了祖父那一点点的欣慰,年少的宗远每天都会花十个时辰去记棋谱。
“什么以己及人,”宗远哼了一声,“说同情倒是真的。”
每次看到梁鸳的时候,他都会忍不住去想,如果当年母亲没有离开,或者就算是离开,她也能换一个不那么激烈的方式,自己会不会成为棋圣宗远?
但想到最后,他又不得不笑自己傻。
“不对啊!”宗远想发现新大陆一样回过头来,“你怎么现在如此帮她说话?”
静室外是一丛又一丛的梅花树,抬头看天是滚滚的乌云。
小唐峰下承恩侯府的马车停住,梁鸾被碧衣扶下马车,通往上林寺的石阶上满是落叶。
梁鸾毕竟是大家教养出来的小姐,平常极少会走这么远的山路,所以等她登上峰顶时,身上有些香汗淋淋。
“小姐,你看咱们是先去拜佛吗?”
“不,咱们先去拜访大伯父。”梁鸾当然知道了念大师是不会见人的,但是每回来上林寺,她依旧第一个去拜访自己这位带发修行的大伯父。
北苑的小沙弥有些抱歉地看向门前的女施主,“师傅说他早已不问世事,还是不要见的好。”
梁鸾点头示意,表示自己知道了,而后很有礼貌地离开。
大雄宝殿里的大日如来宝相庄严,梁鸾虔诚拜完佛,但却不敢去签筒那问一根签。
“小姐,咱们现在是去哪?”碧衣轻声问道。
她自小服侍小姐,自然也知道小姐因为小时候高僧批命那件往事,一直都有些不大喜欢僧侣寺庙。
“去南苑走走吧。”
南苑是去后山的必经之所,也是专门为香客预备的,不仅有供香客休息的客房,还有素面热茶预备着。她并不知道惇王到底住在那里,只能期盼对方或许会想去后山走走。
上林寺的后山,也就是小唐峰的背面,那里种着一片红枫树,秋天来了铺成一片,很是好看。
就在梁鸾的身影消失在南苑小径时,梁鸳终于从树后走出。
“你接下来是不是该给她下药了?”冬霁好奇地问道。
孤男寡女,后山相逢,来点春药便是烈火干柴。
“不用。”催情药是皇宫里最常见的东西,用的好了不仅能留住圣宠,还能除去眼中钉肉中刺,可她并不需要这东西。
这本来是不必要的事情,所以她愿意给梁鸾留一线生机。
如果皇帝愿意放过送上门来的“仙丹”,那么梁鸳不仅会放下这个计划,还会另想办法离开王都,再不掺和这滩浑水。
如果皇帝不愿意,那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人家亲姨父都不愿意给个机会,她这个外人也不必假好心了。
后山红枫树下,大太监安富小心注意着四周,即使几十个侍卫守在这里,他依旧很不放心。
“安富,你说这算不算是老天爷的惩罚,惩罚我十几年不把天下苍生放在心上?”皇帝一边说话一边咳嗽,脸色惨白,嘴唇鲜红,就像是刚从地狱爬上来的厉鬼。
“陛下你怎么能这么说自己!”大太监陪侍皇帝多年,也很了解皇帝只要身体不舒服就会来上林寺静养的习惯,“就不说别的,先帝后宫三万人,到了陛下你这,一大半都被遣散出宫,自柳妃娘娘走后,陛下都不曾再加封一位妃子,这不仅在咱们西宋朝,就算是从轩辕建都时算起,也都是少有的!”
皇帝听后却不觉得宽慰。
他确实对女色不大上心,同样的,他也对这个天下不大上心,都是要幻灭的虚无罢了。
他心里有一种感觉,这一回病得不轻,只怕是熬不过去了。
“我后宫虚置又如何?还是没能等来她!”他刚说完又是一阵猛力的咳嗽,再看黄帕时,上面是殷红的鲜血。
“陛下,咱们还是回宫吧,太医院里人才济济,一定能,一定能……”安富说到这就再也说不下去,其实他也知道,太医院里这一段时间都笼罩在阴霾下,甚至连王院首都暗自里叹息过好几回。
宫里所有人都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个别心思多的已经开始和还在京的唐王、吴王热络起来。
秋风吹过,寒凉无比的风吹得皇帝头更疼了,可他不敢离开。
上林寺曾经是开国国师的修行地,这里更是传闻中西宋龙脉的所在,也许在这多呆一会,他的病又会不治而愈,就像从前一样。
“小姐,这里怎么还有侍卫啊?”
不远处传来女声,皇帝惊愕地抬起头,目光尽处,一袭红衣站在红枫树下,那女子依稀是梦中模样。
她是来给朕送“仙丹”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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