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温暖

    神息节过后，聚集在洛勒音这座新兴城市的三神信徒们陆续离开，往日热闹的晨曦教会也渐渐平静下来。

    神殿的宿舍里，寇拉奇灼日已经随太阳神教会的车队先行前往颂君，临走时她拍着少女的肩膀，一脸郑重地说，“阿夏就托付给你了，请一定要还我一个健康的日冕武士。”

    少女从对方拍肩的力度中感受到了满满的诚意，再不答应她全身都快散架了。末了，寇拉奇还说道“阿夏希望好了后能好好体会下武士会第二名的高超剑术”——这让后者顿时产生了以后的生活可能会变得艰辛无比的想法。

    明天嘉雅米拉西斯也将启程离开洛勒音。望着她收拾东西的背影，艾蕾希娅知道这一次分别后很可能要等到明年的神息节才有机会再见到她。虽然有些遗憾，却无力去改变——对于嘉雅来说，自己或许还算一个不错的对手，除此之外，再有没有别的什么了。自己不是海尔提斯教会的一员，更不是嘉雅米拉西斯的朋友。在她身边，始终有片自己难以触及的距离。

    “艾伦小姐。”

    艾蕾希娅怔了怔，收回走神的思绪，抬起头，只见一本厚厚的书不知何时递到自己面前——正是那本英雄传记。

    “这本书送给你。”

    她接过，有些不解的望向圣武士。

    “这一个星期来多有叨扰，我没有其它合适的礼物，只有这本传记”嘉雅顿了顿，“希望你能喜欢。”

    或许这道距离也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遥远。

    不过令少女懊恼的是，自己居然忘了送小礼品这种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手段。和异性相处时经常送点礼物能大幅提高对方的好感度——大多数女人对于礼物的贵重与否并不会太过在意，她们更多的是喜欢享受那种被送礼时的惊喜感。啊啊，自己应该一开始就少女郁闷的想，穿越前的日子简直白过了，这么实用的手法都没想到，还要嘉雅送自己东西时才发觉。

    好在太阳还没下山，顿悟的艾蕾希娅连忙出去挑了个回礼，一根紫罗兰色的发带。虽然金色直发很好看，但扎起一簇马尾完全是另一种风格——在少女的脑补下，扎着长马尾的嘉雅米拉西斯简直无人可挡。束起的金发和因此而露出的白皙脖子，微红的脸颊与若隐若现的耳朵轮廓线这种组合，光是想一想都觉得诱人无比。

    艾蕾希娅决定在明天送行时将回礼交给圣武士。

    她心中还隐藏着另外一个想法。若是某天能与嘉雅再次相遇，看到她扎着这条发带的话，那么也许自己将不再犹豫

    只不过精心挑选的发带最后并没有来得及交到嘉雅手中——谁都没有预料到，在海尔提斯教会即将启程之际，神殿传来了温蒂病倒的消息。

    艾蕾希娅是被康纳拉过去的，一开始她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看到康纳一脸焦急，完全不像平日里那个除了训练外对其它事都兴致缺缺的练级狂人。当发现医疗室的走廊外挤满了人，而房间里躺在病床上的居然是温蒂时，她着实被吓了一跳。

    在她印象中，那个堪比骄阳的女子完全无法和眼前虚弱的温蒂相联系在一起。温蒂的神色依旧平静，见到少女还笑了笑，“不用担心，我没事。”声音很小，似乎是在安慰对方，又像在安慰自己。

    但谁都知道她病了，那个总是充满活力，说话坚决有力的女子现在眼神中少了一丝光泽，她软软地靠坐在床头，双手交叠在胸前，看上去就像个普通的邻家女孩。

    “她怎么了。”艾蕾希娅把康纳拉到一边低声问。

    “我不知道，”队长摇摇头，语气里全是担忧，“钢板大人已经用过祛病术和治疗轻伤，但没有什么效果。主祭大人让我叫你来，她有话想和你说。”

    艾蕾希娅坐到床边，拉起温蒂的手放到被子下，然后将被沿拉上。事实上她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只能轻轻拍打她的手背，等待她开口。

    其他人陆续离开，很快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

    “和我说说故事吧，”温蒂闭上眼睛，“娜娜瓦小姐说你很会讲故事。”

    这个要求实在有些出乎艾蕾希娅意外，现在显然不是个讲故事的时刻。她愣了会儿，还是点点头道，“那我就说个关于精灵的传奇经历吧。”尽管时间和地点都不合适，但如果是温蒂要求的话

    “故事发生在一个座叫魔索布莱的地下城中，那里终日没有阳光，被蜘蛛女王所统治。直到有一天”

    这是一个卓尔向往阳光，追寻自己生命意义和行使正义的故事。不过为了减少两个世界的差异，使故事不至于术语太多，艾蕾希娅将崔黑三改编成了基因突变的普通精灵，因为皮肤黑而被家族排斥，于是愤然出走，游历天下，行侠仗义。

    不得不说这个世界的冒险小说大多还停留在骑士公主这一层次上，艾蕾希娅对自己所说的故事充满自信，不过她很快发现，温蒂并没有真正在听。她就那样静静地躺着，头发洒落在枕边，胸口微微起伏。窗外雪花飞舞，但在这间温暖的屋子里，艾蕾希娅仿佛自己正置身于一个童话故事中渐渐的，她的声音低了下去，房子里变得安静起来，耳边一时间只剩下壁炉燃烧的噼啪声。

    少女俯下身，轻轻拨开温蒂额头上的发丝，对方的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接着又很快闭上——她对自己毫不设防，少女想。这个距离她甚至能看到对方微微颤动的睫毛。她将手伸入被子，顺着温蒂的手臂向前摸索，然后被对方一把抓住，用力握紧。她感受到了对方内心深处的无助和彷徨——正因为如此，她现在比谁都渴望依靠，渴望拥抱在一起的温暖。

    艾蕾希娅回应了她。少女起身伏在床边，然后隔着被子抱紧了温蒂。

    “女士不在了。”在她耳边，温蒂低声说。

    女士是指晨曦女神？艾蕾希娅有些惊讶，她脑中忽然闪过嘉雅的话——

    温蒂还真沉得住气呢。

    我想你很快就会知道所有人都会知道。

    原来竟是这么回事。

    “诸神抛弃我们了，为什么会这样是因为我们本身就是邪恶之源？”温蒂摇摇头道，“我不知道，莉莉，你能告诉我答案么？”

    “我没有答案，或许人类就是邪恶之源，”艾蕾希娅贴在温蒂的脸颊旁，“不过那又如何？没有人类，邪恶和正义都无从谈起——如果神明因此而抛弃我们，打算去创造一个完美的物种，那就由他们去好了。”

    “就算全世界都抛弃了你，我也不会丢下你的。”

    对于这个救了她一命的女子，艾蕾希娅心中充满感激。如果一群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家伙让温蒂如此心烦意乱，那就索性让他们消失好了——在她心中，神这种主宰者本就不应该存在，人类应该按自己的想法去生活，自己决定自己的命运。

    “果然你完全不在乎，”温蒂勉强地笑了笑，“为什么呢就像我无法理解你所说的那些一样，也无法理解你对此表现出来的理所当然。不过，不管怎么说，”她稍稍停顿片刻——

    “谢谢你艾蕾希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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