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9、灰头土脸

    为报皇恩，司空煜率二十万大军大举进攻东燕。他以为东燕还是从前的东燕，没有多大的变化。所以他满怀豪情，威风凛凛地踏上了征伐之路。

    但事与愿违，战后清点死亡人数为六万人！这次的失败司空煜是很没面子很没面子的，东燕那边只是伤亡区区几百人，两军并没有激烈的交战，西秦大军就落花流水了。

    司空煜很难交差也不愿再上朝，躲在家中称病。司空焰也不追究他的责任，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好像死亡了六万兵士与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但是舆论却是强烈的，人们马上想到吏部尚书之死。

    既然皇帝有令，谁有异议和主张可以到他的寝宫面议。这会儿，到他寝宫面议的人络绎不绝。自司空焰登上皇位后，几乎就没有谁在朝堂上上疏过大事，所有的事情都在寝宫里进行。

    “臣请陛下治司空煜失职罪。”靳与在正阳宫拜见司空焰时提出谏议，“司空煜盲目出兵，事先不作周密的调查，对敌方的防御措施一概不知，至六万人掉入陷阱。此乃严重的失职，应以军法处治。”

    “臣请陛下治司空煜渎职罪！”司空焰的弟中书侍郎司空烁也来奏请，“司空煜出战前没有派探子去前线侦察，至六万人全部掉入陷阱之中。此战伤亡如此之重，乃军中统帅所为。望陛下三思，处置司空煜

    “臣请陛下明察刺杀吏部尚书的背后主谋！”刑部尚书卢成义也奏请皇上，“吏部尚书在家中惨遭杀害，其案在全国影响极大，望陛下派人追查此案，给百姓一个交待。”

    司空焰接了这个，送走那个，十分繁忙，但内心却很欣喜。他知道目前形势对司空煜很不利。但他表面不露声色，对那些前来奏请的大臣只用一句低沉着声音回答：“听天由命。”

    “‘听天由命？’这是有作为的皇帝能说出的话吗？不趁此良机治司空煜一个罪，还待何时？”走出正阳宫的热血大臣，被兜头浇了一盆凉水，他们热切的心又凉了。

    “打了败仗还不处置，今古未闻。乱世之秋，什么怪事都出现了。”

    这些忠肝义胆的朝臣总是以忠义为先，他们激动起来的时候却忘了司空煜现在的职位。大都督！难道他们忘了这个曾引发争议的军事权利吗？

    无论qu臣们怎样说，司空焰一直是冷静的，不动声色的。不冷静不行，他得保住他头顶上的人头，他是坐在火山口上的那个人啊！他信奉“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句民谚。这句民谚对西秦现在的皇帝是有指导意义的，是支撑他走到今天的唯一法宝。

    谁都不会看到眼前的形势发生了怎样的变化，司空煜自己都开始往后退了。以前他为什么敢横着膀子逛？不就是因为他打过多次胜仗吗？他以为西秦只有他一个人最厉害，这次的征战对他狂傲的心是致命的打击，因为损失太惨重了，他都无法向自己交待。东燕以区区五百人的伤亡换取了西秦六万人的生命，这简直是战争史上很少有过的惨剧。

    谁也没有司空焰的肚量大，他没有听从臣子们的建议，对司空煜的失利持和平态度，没有任何公开的指责。

    司空煜一直在关注着朝庭的风吹草动，他在家里匍伏了二十多天，没有听到对自己任何无利的消息后，决定出山。这一次，他还是要报皇恩，报皇上的不治之恩。他意识到此次出征太草率太大意太狂妄，导至了惨败。但是皇帝没有给他治罪，所以他想要报恩。这次报恩，他可不是出征讨罚东燕。贺拔雄给他的巨大打击，让他的精神世界彻底地垮塌了。他甚至对贺拔雄这个名字有点恐惧了，在没弄明白他在东燕都干了哪些防御工事之前，他绝对不敢贸然行动了。

    司空焰敏锐地捕捉到司空煜现在的心里状态，现在已经不是司空煜派耳目去监督他，而是他派耳目监督司空煜了。

    一日午后，司空煜对他的夫人说要去看望生病的皇太后，卢氏。司空煜的夫人周方玉忙问道：“皇太后生病了吗？”

    “听说，可以借此机会向司空焰表示一下感恩之心。”司空煜说话时没有了以往的狂妄，情绪很低落，“二十万大军损失六万，三分之一啊！若敌方损失也是六万还好交差，可是敌方才损失不到一千人。所以，一定要感谢皇帝不杀之恩。”

    “怎么会这样低落？”周方玉忍不住问道，“以前不曾有过啊！”

    “谁说不是？肠子都悔青了。”司空煜满脸忧郁之色，“不知如何面对曾经反对过我的大臣。”

    “胜败乃兵家常事，常胜将军有几人呢？”周方玉见丈夫如此伤感，马上劝说道，“夫君打胜仗的时候还是多于败仗的嘛！”

    “你是这么说，可别人会这么说吗？”

    这时，周方玉将沏好的一杯茶水递到司空煜的手上：“夫君万万不可悲伤，你戎马疆场数十载，打过大大小小的仗不计其数，伯父若不念及此，怎会临终前将军权交给你呢？即便伯父现在还活在人世，他也定不会给夫君治罪的。所以，夫君不要在心里谴责自己，将身子gao坏了。”

    “是没人给我治罪，可越是这样，我越是不好意思。”司空煜垂着头，很丧气地说。

    “奇怪了，你原来可不是这样。”周方玉疑惑地问，“我就纳闷，你的锐气咋都没了呢？”

    “原来有锐气，是因为你面对的是有锐气的皇帝，现在不是了。现在的皇帝将你捧到了天上，对你唯命是听，你却掉在了地上。”司空煜依然是悲伤的语调，“我好像对不起他。”

    “哎呀，我的夫君，你怎么变得如此不堪？好歹你也是久经沙场的将军，什么没见过？”周方玉极力地劝慰自己的丈夫，让他不要在失败面前畏葸不前，怕三怕四。

    “我也不明白我为何变得如此不堪？”司空煜好像掉在了深井里无法自拔一样，“这六万军队损失得好惨。”

    “哎呀呀，我的夫君，我不是说了嘛，‘常在河边站哪有不hi鞋的’？你还应该像以前一样，充满自信，不怕任何人。”

    “夫人差矣，人生在世要活得体面，我为什么不放松手中的权利？就是因为我要活出尊严和威风。”

    此时周方玉语塞，她觉得她已经无能力劝说自己的丈夫了。丈夫要的是威风面，而这，她是不能给的。打了败仗的将领，还能威风面吗？好像不能。

    穿好衣服后，司空煜喊侍卫，让他们陪他去皇宫看望皇太后。

    这一次他为了表示忠诚之义破例没有带随身的佩剑，也没有带常跟随在他身边的武士，他的身边只有两名侍卫跟在他的左右。

    当这三个人走在路上时，早有耳目将这一消息禀报给了司空焰。

    司空焰略略思索，马上传太监：“拿匕首！”

    司空焰离母后的云霄宫不很远，他估算着他能比司空煜早到。他马上传令弟司空烁进见。

    司空烁很快就来到正阳宫，司空焰向司空烁简单地交待几句后将匕首交到司空烁的手中。司空烁与司空焰立即前往云霄宫。

    兄弟两人在司空煜未到之前先行一步进入了云霄宫，司空烁怀揣匕首很快闪身藏在了宫内的一个偏室。

    司空焰看到皇太后躺在卧榻上，脸色腊黄心痛地说：“母后为何不喝太医配制的草药？”

    “喝了许多都不见好，我还喝什么”皇太后气血不足，说话声音很微弱，“好像还越喝越厉害了。”

    “可以再调啊！”司空焰温和地劝说道，“不是几付药就能喝好的。须随时调换才行。”

    “不喝了”

    “不能不相信药啊！”司空焰一边劝说母后，一边静静地等待司空煜的到来。

    皇太后卢氏年近七十，身体多病，且时好时坏。宫中上上下下都知道她一直在生病。如果想看望她，什么时间都不能说晚。

    过了一会儿，司空煜在两名侍卫的陪同下来到了云霄宫。刚刚进门，他一眼便看到坐在卧榻上的司空焰。

    司空煜马上叩首请罪：“微臣司空煜，盲目出兵至使我大秦损兵折将，微臣请陛下治失职罪，以军法处治。”说完他连叩三个头。

    “罢了！罢！”司空焰右手向上一扬，显出很不在乎的样子，“‘胜败乃兵家常事’，这个你难道忘了吗？”

    “话虽这么说，可是损兵折将之事，哪个皇帝不予治罪的？”

    “朕不会的！”司空焰露出很温和的微笑，好像他并不在乎这一次兵败的损失，“之前你屡立战功，那些功劳足以抵消此次兵败。”

    司空焰很客气地与司空煜聊着，好像他忘记了司空煜还在地上跪着，他没有及时的向司空煜说出“请起”两个字。司空煜呢，因为没有听到“请起”这两个字，没好意思站起来。

    这时，只见一个黑影如飓风般蹿出，蹿到司空煜的眼前，说时迟那时快，一把雪亮的匕首刺向司空煜的脖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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