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9.蜻蜓点水

    幕天席地，飞泉流瀑，沈怀青的左手一动不动的覆在苏南腰部的纹身上，苏南快要被他掌心的温度灼伤了，冷不丁的打了个颤。

    这一动，沈怀青一惊，急急忙忙的收回左手，脸色尴尬的低着头，又抬起想要说些什么掩饰自己不礼貌的举动。

    苏南却是依旧瞪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额头上的几缕碎发被汗渍打湿，半翘不翘的落在额角。

    他左手小幅度的抬起，又放下，最后还是不自觉的伸手把那几缕不乖顺的发丝捋好，服帖而又顺从的贴在耳侧。

    苏南眼神放空，长长的睫毛掩住她眼底的淡漠，指间轻轻的颤抖，整个人却是试探的向前，等到看到了沈怀青犹如蝶翼一样翕动的睫毛，她还用黑白分明的眼神看了一眼他的唇角，吻了上去，犹如蜻蜓点水，不沾□□。

    沈怀青吃惊的看着她，他的心已然七上八下，乱糟糟的了。

    他落荒而逃，没有留下只字片语，瞬间就消失在清翠的树木枝桠中。

    苏南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离开，没有跟上，反而脱下了脚上的布满泥泞的鞋子，将双脚浸在谭中，泡脚。

    等到日头将周遭的石头晒的烫人，她才慢悠悠的起来，穿上鞋，拿起沈怀青惊慌失措之时丢下的木棍。

    这是一只上好的棍子，长不足一米，握在掌心恰到好处，圆润光滑，十分喜人。

    但是自己不是很认得路，只得四处转悠，看看沈怀青走的时候留下的痕迹，多半有走错，只得打道回府，幸好自己记得是往西边走，有着太阳指引，折腾到正午才找到条人工铺满鹅卵石的羊肠小道。

    抬头就看到李婶正在清扫屋子前面的庭院。

    那里已经停了不少大型的suv，她想着难不成已经有新的客人到了。

    她一出现，李婶就开口：“这是怎么了，怎么爬山爬成这个样子”。

    苏南后知后觉的看了一眼落地窗前的自己，白色的开叉体恤，沾染了各种颜色，大部分是黛青色的枝液，粉色的阔腿裤上全是一团团的墨色，还不说她鞋面上全是泥，幸好自己有蹭掉自己脚底的泥巴，不然这一路的青石小路，就要被自己弄脏了。

    “赶紧去洗一下”李婶后面喊着。

    苏南眼角瞄到不少人坐在餐厅里，好奇的四处看着这边，甚至还有人开始拿起手机拍照，苏南吐了吐舌头，溜掉了。

    洗完澡，换了一身漂亮的连衣裙，脚上汲着旅舍的拖鞋，刺溜溜的跑到厨房里去找吃的，本来原定计划是在早餐之前赶回来，但是自己迷了路，差不多都要吃中饭了。

    李婶十分热心的留了早餐，苏南呼噜噜的喝着粥，吃着李婶特制的酱萝卜还有凉拌野菜，嘴里说着：“沈教授有吃吗”。

    “他急着下山，连早饭都不吃”李婶埋怨的说，像她后半辈子都要在山上养老的人来说：“这世上最重要的是，就是吃饭了，人不吃饭，那什么事都办不成”。

    苏南哗的一声，差点打翻了桌上的菜，头一抬，震惊的说：“他下山了”。

    “恩，说是接了电话，美国那边出了点事，就像赶着去投胎一样”李婶嘴里说着，手里还不忙的洗菜：“来了许多客人，快要准备中饭”。

    苏南嘴里咽下粥，心里想着难不成他被自己吓到了，可是，她想了半天，还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只的去相信他的说法，的的确确是美国那边出了事。

    不过，她忽然想到一个严重的问题：自己怎么下山，总不可能等他从美国回来吧。

    苏南气急败坏的皱着眉头：“李婶，如果我要下山，怎么办”。

    “走，哎，进山的路远的很，你的让人开车带你下山，但是我们这边前两天买了许多东西，要等到下个星期才会下山”李婶看了女孩一眼，口里说着。

    苏南苦哈哈的想，幸好自己住着不用收费的，不然真是血本无归。

    “不过，你要是急的话，看一下那些上来玩的人，我记得有几个是订了三天的房间，应该可以早点”。

    苏南呵呵的笑了，她想要去学车了。

    早上凌晨三点起来，等吃了饱，苏南又迷迷糊糊的呆在房间里补了个回笼觉。

    一睡就睡到夜幕降临，她是被噼里啪啦的雨水落在玻璃墙面的声音惊醒的，到是没有雷声，就时不时会有闪电在山峦间来回的闪烁，落在暗暗的房间，到是照亮了苏南苍白的面孔。

    她躺在床上，将天花板的帷幕拉开，看着来自天空的雨水哗啦啦的下，漂泊大雨，这让她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沈怀青的场景。

    她正沉浸在往事中，手机响了，苏南接过电话，心里奇怪到这个深山旮旯，这个破天气居然会有信号。

    是沈怀青。

    此时此刻，他在机场的候机室里等待着前往纽约的航班，在这之前他犹豫再三还是决定要打电话给苏南，他深信时间可以解决很多事，但有的事情不需要等待。

    “喂”

    苏南听着男人的声音，想着自己被抛下的尴尬境遇，心里颇为愤恨不平，嘴皮子一搭，什么话都不想说了。

    “我和我妻子现在还是分居，我们约定要等到嘉嘉成年才会离婚，嘉嘉是我的女儿，今年七岁”沈怀青平静的阐述着，十年对于任何人来说，都不是一段值得耗费的时间，何况是一个正值花样年华的少女。

    苏南想了想，像是意识到什么，胸腔里发出一声嗤笑，整个人猛地往上一动，却又因地心引力重新落在床上。

    他听到那个笑声，他疑惑而又敏感的想了又想，在脑海里不断的重复自己和苏南相处的时光，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脑中闪出一个想法。

    他右手握拳，又舒展成掌，继而握拳，如此重复几次，终于平静了自己的心情。

    他开口：“你不爱我，那为什么”。

    苏南很明白他未完的问题，她为什么要吻他。

    “我想这是你想要的”苏南恍若事不关己一般，右手向上伸着，像是要触摸到那雨水，随意的开口。

    “苏南，这并不是我想要什么，这件事重点是你想要什么”沈怀青忍不住起身走到角落，躲开他人时不时游走的视线。

    “我”苏南犹豫了片刻，眼神迷离的说：“我想要什么，从来都不重要的，我只是很喜欢那时候你看我的眼神”。

    沈怀青恍然大悟，他明白了苏南并不是以自己的爱为爱，她只以他人的爱为爱，所以她才会拥吻了他。

    并不是她想要，而是他想要。

    “我是不是病的很严重”苏南仿佛自言自语的说着。

    “想要被人爱，这是很正常的事情，人都是这样的，但是你不该的”沈怀青苦笑的看着窗外的起飞的飞机：“你太小瞧自己了”。

    苏南盯着头顶的雨水，看着他们溅起的水花，缓缓说：“我以前也有这样对过别人，是不是很不好”。

    “你做了什么”沈怀青想着自己还是先做好心理咨询师的身份吧。

    “我的前男友，他是一个善良的人，街边的老太太倒在地上，他都不怕人碰瓷的，非要叫救护车，我很喜欢善良的人，他让我很有安全感”。苏南想到自己那次下班见到的模样，仍不住笑出了声。

    “你爱他吗”。

    “不知道啊，也许是爱吧”苏南右手手指在空中不停的敲击着，像是在弹钢琴。

    “为什么离开他”沈怀青注意到前这个过去式。

    “他想要知道更多，我不想说的那些事”苏南冷淡的说着：“但是我很喜欢他对着我笑，他的手指触过我的发梢，我做他想要我做的事，但是我从来都没有想过我们的未来，我们是没有未来的，不过他可能也意识到了，我从来不问他的家人，哪怕他有的时候提起这个话题，我都会绕过去，最后最好的决定就只有分手了”。

    “你不在乎他吗”

    “在乎，只是相爱的爱情应该是建立在信任的基础上吧，我不想去相信一个人，有的时候他不相信我，我反而更加自在”

    “苏南，不要在做这样的事了，总有一天你会伤害到你自己”

    “不会的，我总是很小心的，你看，哪怕我骗了你，你也对我很好，不是吗”

    沈怀青哑口无言，久久之后：“我给你一个我同事的电话，我建议你找他咨询一下”。

    苏南轻笑：“不用了，我知道我自己的毛病，不用担心我，我会很努力的，很小心的不伤害到其他人”。

    沈怀青当然知道她的意思，双亲抛弃造成的后果，早已经开始了，这种并不是能够快速的解决的后遗症，甚至她这个样子，已经比自己见过的其他的病人好的太多，不放任自己，但是越是控制爆发的后果完全越大，就像压力。

    他很想再说些什么，却看见自己的航班已经开始登机，广播里不停的来回的播放着自己的名字，催促着他。

    声音之大，苏南隔着电话也可以听得分明。

    她说：“bye”，就挂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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