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1.眷海公馆2

    “时小姐。”一个秃顶的老男人向时雨走来，跟时雨握了握手，“时老先生还好吗？”他寒暄着。

    “我爷爷身体已经恢复了，多亏了您的帮助。”时雨礼貌地应答着。

    我从侍者手里拿了一杯香槟，自顾自喝着，我对时雨世界里那些权利与金钱的相互交换没有任何兴趣。

    “这位是？”对方看向我，问道。

    “这位是冯师长的女儿，冯也。”时雨介绍着我。

    我微笑着，看向时雨，也看向那个秃顶的老男人。我有些出乎意料，因为我素来没有以我父亲的女儿这样的身份出现在其他人面前，我也敢打包票，他并不知道所谓冯师长是谁。

    秃顶的老男人冲我微笑着。

    “这位是海港医院的梁院长，之前我爷爷因为脑梗住院，我爸特意来海港请梁先生去山南主刀。也是多亏了梁院长，我爷爷才能有惊无险。”

    “不敢当，不敢当。”梁院长附和着时雨。

    “久仰，早就对梁院长高明的医术有所耳闻。”我笑着，跟梁院长握了握手，梁院长脸上的微笑姿势标准得无可挑剔。

    “冯小姐脸上的伤”

    “啊，没事儿，不打紧，刚才路上碰见歹徒，见义勇为的时候弄的。”我有些尴尬地解释着，时雨在我旁边，憋着笑。

    “原来是这样，冯小姐果然是女中豪杰。”梁院长不置可否地敷衍着我。

    我笑了笑，没再接茬。

    “时小姐，今晚蓝小姐也在这儿，要不要我为您引荐一下，毕竟当时您爷爷治疗的时候，他们在药品和器材上给过一些帮助。”梁院长向时雨提着中肯的建议。

    “蓝小姐？”我站在旁边，在听到“蓝小姐”这个叫法的时候，就被吸引了注意力。不过这个世界上，姓蓝的人，实在数不胜数，这个叫法的吸引力转眼就消散了。

    我仍然跟在时雨后面，自顾自地喝着杯子里的香槟，梁院长带着蓝山，停在了一个高脚桌前面。

    “蓝小姐。”梁院长招呼着在桌前跟人攀谈的一个女人的背影，女人转过身，我刚喝进嘴里的香槟差点吐出来，除了蓝山蓝小姐以外，还能是谁呢？

    还没等梁院长介绍，蓝山就先开了口，“这位想必就是时小姐。”蓝山向时雨伸出了手，我看着她，但她没有回望我一眼，她穿着精致的礼服，画着精致的妆，像一只孤傲的黑天鹅。

    两个人都是盛装，但蓝山有着更胜一筹的从容感。

    宋隽就站在她的身边，她还是原来高高瘦瘦面无表情的冷漠样子，她似乎没有要参与到蓝山应对寒暄的过程中来的意思。

    一想到宋隽给我下药，我就来气。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在气她的诡计多端还是气我自己的天真无邪。我瞟了她一眼，就自顾自地喝着自己杯子里的酒，尽量不把自己不满的情绪写在脸上。

    “幸会。”时雨寒暄着，“要多谢蓝会长的鼎力相助，我爷爷才能脱离险境。”她握了握蓝山的手，两个人微笑着，优雅得无以复加。

    “蓝小姐，这位是冯师长的女儿，冯也小姐。”不知为何，梁院长把我介绍给了蓝山，蓝山顺着梁院长的目光看向我，她看我的眼睛和看时雨的眼睛，没有什么不同。

    “幸会。”蓝山说着，也向我伸出了社交专用的右手，我看着她，我有些难过，仿佛有一万根针扎在心头。但我又不得不释然，因为我才是那个不负责任的选择逃离的那个人。

    如果蓝山此刻不这样表现，难道我要强求她在此刻与我抱头痛哭吗？

    “幸会。”我握住蓝山的手，发动了一个社交专用握手技能。在我过去的岁月里，母亲曾经教过我很多在这种场合的礼仪，比如说，如何握一个标准的手这件事。力度c时间c摆动幅度c手的温度c握手时候的眼神，嘴角上扬的弧度，我都经过多次刻意练习。

    “冯小姐脸上的伤没有关系吗？”蓝山佯装关切地问。

    “没事儿，一点小伤，今天在路上伸张正义的时候，一不小心挂了彩。”我笑着，“幸好时雨及时出现，要不然我大概要流落街头了。”我看向时雨，冲她微笑着。

    “那时小姐真是名副其实的及时雨啊，不知道二位是怎么认识的呢？”蓝山问时雨，这个问题有些出格，似乎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出现。

    “我们俩在大学里，关系很要好。”时雨笑着，回答道。听到这个回答，我并不意外。我也不想对这个答案做任何补充说明。如果非要给我们俩的关系一个定义，那想必我们是“旧日的爱人”，应该被忘记的旧日的爱人。

    “原来是这样。”蓝山若有所思地说。

    话题在这个时候被打断了，侍者过来邀请大家进入公馆的宴会厅里。蓝山做了请的手势以后，我们一行人就一起进了宴会厅。

    门口的礼仪小声告诉来宾他们的桌号，她们的妆容精致，体态优美，她们的职业服装让她们不会喧宾夺主让今晚的女来宾黯然失色。时雨拉着我的手，带着我走向了2号桌。

    走到桌前，侍者为我们拉开座位，刚刚坐定，又有两个男人来到了桌前，其中一个男人还没落座就开始跟时雨攀谈。我谢过为我倒香槟的侍者，转过头，在桌子的对面，有张熟悉的面孔正意味深长地看着我。

    黎峥，他就是那个在蓝山家里，捏着我下巴的人。他是一个从回忆里跳出来的人，说真的，我比较喜欢我哥哥待在照片里，而不是这么贸贸然以一个入侵者的角色出现在我的生活里，在我的新欢面前叫嚣着，一副老谋深算冷血无情要致我于死地的样子。

    我们俩就这么对视着，不说话。如果说见到蓝山我只有40的肠子后悔跟时雨来到这个慈善拍卖会，那么见到这个男人，我剩下的60的肠子也变成了青绿色。

    我从不相信巧合，巧合不过是天命难违而已。今晚的再次相遇，让我理智了许多。我前天刚刚逃离山南，以为自己可以获得一些“复得返自然”的雀跃感。今晚，我却死乞白赖要跟着时雨，心甘情愿地跳进了“樊笼”里。

    不过我的大脑，在此刻空前地清醒。我在脑海里对比着他的脸与我钱夹里的那张照片上的那张脸，似乎在眉宇之间，有些许相似之处，我尽量学着蓝山的面无表情的样子，把自己的心理活动掩埋在心里。时雨在我旁边跟另一个男人攀谈着，没有发觉我的异样。

    突然，一个侍者拉开了我左边的椅子。我看到黎峥的眼睛向右挪在了我的左边，我转过头，蓝山坐在了我旁边，宋隽紧接着在蓝山的左手边落座。

    “又见面了。”蓝山微笑着说。

    我也用微笑回复着蓝山不痛不痒的问候。前天在蓝山客厅里针锋相对的两拨人，现在又在这张桌子上相遇了，唯一不同的是，我似乎没有绝对的理由要站在蓝山的身边。

    “蓝小姐不是在3号桌吗？”我的问话直白，丝毫不给蓝山面子。

    “我在那边发现冯小姐这一桌比较有趣，就换过来了，还请冯小姐不要见怪。”蓝山跟我说着客套的话，看向了对面的黎峥。

    我们三个面面相觑，各自盘算着自己的事情。

    而我在盘算着的，如果我逃得远一些，比如说从山南飞到几千公里外的某个四季如春的南方小镇上，过着跟野人差不多的生活，那我是不是可以假设蓝山是我臆想当中的一次在夜店门前的偶然的相遇？或许也根本不用猜测黎峥到底是不是我哥哥这件事。

    如果我坐在小镇的街边，每天这么给自己洗脑，那么我大概就会以为蓝山和与蓝山相遇之后在山南发生的一切不过是南柯一梦。而我醒来以后要继续面对的无聊生活，与任何梦里发生的事情都没有关系。我做的任何决定，也和梦没有关系。

    主持人在台上聒噪地卖弄着自己出众的主持能力，一件件拍品从搭建好的旋转的墙面里依次展示在众人面前，手表cphilip ickeln用过的高尔夫球杆c主持人点到了在座每个举起牌子的人，歌颂他们的慷慨。

    大家衣着都光鲜靓丽，吃着隆重的法餐，一边吃一边打着慈善的名头，为自己拉拢人脉。

    我只记得自己喝了很多香槟，我直接让侍者摆了一个插着香槟的冰桶在我面前，香槟在杯子里摇摇晃晃，我沉醉其中，早就忘记了曾经困扰我的处境和未来可能会继续扰乱我生活的一切。

    我真的以为自己是坐在一个四季如春的南方小镇的街边，空气潮湿，我喝着插在冰块里的香槟，做着没完没了的梦。

    早上的阳光照进我的瞳孔，我睁开眼，看到了白色的毛茸茸的地毯，地毯上是凌乱的衣服。我全身□□，心里一惊，转过身，床上空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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