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5章 复仇者与受害人

    当晚医院因为枪声发生混乱，一度引起不小恐慌。只是随后大批武装警察介入了其中，医院才又恢复了秩序。其时李长明的病房内有不少的病人都如坐针毡，为自己的安全感到担忧。毕竟虽然医院虽说是受战争公约保护的设施，但这也不一定意味着安全。

    昨晚许多人确实是在担惊受怕中度过的。李长明被枪声吵醒后，因为身体的不适，也没法再次安然入睡。无聊之际，他只好探出窗外看了看骚乱的方向，却发现那恰好是约书亚所在的那栋楼。

    察觉到是那边出事，现在李长明倒是有点担心那个请他吃糖的小男孩约书亚有没有出意外了。

    迷迷糊糊地睡到到第二天早晨，李长明便一大早到了绿化带里。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他看着东边第三栋楼，就是不知道约书亚今天会不会下来。

    凉亭内现在还坐着几个病人，他们都在谈论着昨晚传出来的枪声。李长明听了一会，发觉他们说的都是无关紧要的东西，也就没打算参与进去。他自个打开手机浏览着新闻。过了一段时间，才看到约书亚出现在了楼梯口里。

    约书亚这时候也远远看了过来，李长明于是向他招呼道。约书亚很快走过来，但是他脸上却丝毫没了昨天的笑意，整个人看上去有点无精打采的样子。

    李长明发觉了约书亚的异常，但看他似乎也没有受伤的痕迹，于是问了约书亚昨晚是不是受到了惊吓？约书亚回答他的原因却是，昨晚有人试图要带走他，而那个人还是他认识的，那人曾经和父亲一起来过。

    原本约书亚打算就这样悄悄跟他去见父亲。只是刚出到楼下那人腿部就莫名中了一枪，似乎是麻醉弹，然后突然窜出来两个陌生人，拦住了他们。随后带约书亚走的男人向那两人开了枪，几番枪声响起后，带他走的人居然自杀了。

    后来还来了很多警察，有人在盘问他和那个人的关系。

    约书亚跟李长明表示，他现在很担心他的父亲。他也问李长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也许他们之间有矛盾吧。”李长明听后也想不出原因，只能猜测。约书亚又问，那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化解矛盾？他知道对着人开枪是不对的。

    李长明摇了摇头，没有答话。如果矛盾都能化解的话，世上就不会有战争的存在了。讽刺的是现在连三战也还没结束。

    “大人之间的矛盾，只能由他们自己解决。”就在李长明不知道怎么回答约书亚的问题时，一名中年白人，他身着西装，有着挺拔身姿，眉目间的气势颇为凌厉，他出现在一旁答道。李长明能听出他说的是非常地道的a国语言。

    “我是布兰顿·威廉姆斯。”白人大叔向李长明简短自我介绍后，便自个蹲下来，以一副严肃的表情跟约书亚说道：“你的父亲做了非常错误的事情。现在只有我能拯救他。”

    约书亚听到威廉姆斯先生可以帮他，阴郁的脸上又显出了希望：“威廉姆斯先生，请你帮帮我的父亲！”

    威廉姆斯告诉约书亚，要想让他帮忙，就必须先告诉他约书亚的父亲现在在哪个地方。可约书亚一直摇头表示，他也不知道。

    一旁的李长明见状狐疑起来。这个大叔明显是想利用约书亚套出他父亲的信息，很有可能这人和昨晚的事情有关系。而且他总觉得这个自称为威廉姆斯的人好像很眼熟的样子。

    李长明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打开手机，输入威廉姆斯的名字搜索起来：威廉姆斯

    搜索结果里，俨然出现在第一位的就是和眼前这位大叔颇为神似，只不过年轻些许的a国三军总司令威廉姆斯上将！

    而威廉姆斯通过几番确认后，见约书亚确实不知道他父亲的行踪，也便站了起来准备离开了。

    “请等一下！威廉姆斯先生。”李长明喊住了他。

    威廉姆斯停顿了片刻，但似乎并没有打算理会李长明，又继续走开了。

    “请等一下！或许我应该对您换个称呼？这医院里面，可到处都是这场战争的受害者！”李长明忽然有点激动地说道。因为a国正是这场战争的发起国，也是首个使用脏弹的国家。他的身份在医院里可不受欢迎。

    或许说的有点急促了，衰竭的器官经不起刺激，李长明心脏感到不适，呼吸都有点难受。他不由得喘了口大气，才稍微舒服一些。

    “前边，没有人的地方，我给你3分钟时间。”威廉姆斯没有转头，冷淡地回答。

    威廉姆斯挑选的地方是凉亭背后的一处墙角。因为医院的住院部傍山而建，墙角另一边是巍峨的石林峭壁，站在下面会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压迫感，病人一般都不喜欢来到这边。这里也就经常空无一人。

    威廉姆斯面对着峭壁，身姿直拨地站着，远看就如同从石崖上脱落下来的一块石壁。

    “约书亚的父亲为什么要劳驾你这样的人物亲自过问？”李长明只能面对着威廉姆斯的后背说话。

    “我现在只是一名被革职流放的闲人。”

    “也是这场战争的主要责任人不是吗？”李长明不打算绕弯。他上午看报道时，就知道了威廉姆斯在核袭击发生不久后便引咎辞职。他甚至还有被军事法庭继续追责的风险。

    “如果你是想来教训我的话，那这场对话已经结束了。”威廉姆斯露出警告的语气。

    “那你告诉我约书亚的父亲到底犯了什么错误。”可能是因为自知活不久了，李长明现在倒是毫无畏惧，他不在乎用这种语气跟一个战争发起国家曾经的三军总司令说话。

    “他的父亲耶格尔·列侬曾经给我打过一个电话——在核袭击发生之前。虽然r国第一时刻就抹除了关于列侬这个人的所有信息，但我知道，他和这次袭击有关。”

    威廉姆斯接着抬起了头，看着那如剑般的石壁，“他是魔鬼。而我，是复仇者。”

    “复仇者？”李长明疑惑地问道。

    “我的儿子，卡登。现在我只是一个为了儿子而赌上一切的复仇者。”

    “那住在这医院里面的，他们可都是一些没有能力复仇的难民们，他们又该去找谁报复？”李长明毫不客气地反问道。

    “我并不赞成战争，但这不代表战争不会发生。我也为这场战争付出很多，包括我心爱的儿子。还有，响应国家需要，服从命令，这是军人的天职。”

    “可主动挑起战争的并不是别人，而是你们的国家。”

    威廉姆斯转过头来盯着李长明，冷漠地问道：“你的职业是记者？”

    李长明不打算回答：“不是，现在轮到你回答我的问题了。”

    “我并不认同战争能够解决问题。但没人能够改变现实。包括一些残酷的现实。”

    沉默一会后，李长明继续问道。

    “你会对约书亚出手吗？”

    “不会。他只是无辜的小孩。”

    “我可以认为这是一句具有讽刺意味的说话吗？因为这里，包括这些受到核污染的病人，全都是无辜的。”

    “先生。我是一名尽职的军人，仅此而已。”

    “但这适合成为脱罪的说辞吗？”

    “我不相信上帝，所以我并不知道什么才是原罪。也许战争即是罪恶。没有人能脱逃。”

    “谢谢你的回答，其实我只是妒忌。”李长明叹了口气。

    威廉姆斯有点意外地转过头来露出疑问的表情：“你妒忌什么？”

    “也许——妒忌你还好好地活着，比这里所有的受害者都更加健康。”李长明转过身，准备离开了。

    “他必须好好活着，那是一位司令的使命。”威廉姆斯看着手机，那是他和儿子昔日在航母潘兴号上的合影。

    “在我看来，使命也不见得比生命重要。”李长明思索了一会，随口说完便走远了。

    威廉姆斯看了看远处的约书亚，低声补充了一句。“复仇者在猎物倒下之前也会好好地活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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