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11章 自己去找出真相

    欢爱过后, 安月云便陷入了沉睡, 许是因为太过疲累, 那一觉，她睡的特别沉。醒来时, 枕边已经没有了慕云凡的影子，可她明明记得, 昨夜迷迷糊糊间, 最后的记忆里, 那个人曾在这张床上，温柔缱绻的拥着自己说了许多话, 只是说了什么，她却是一句都记不得了。

    “小姐，王爷一大早就离开了, 是辜大人来找的他, 好像是宫里出了什么大事。”翠柳来服侍她起床时，告诉了她慕云凡的去向。

    安月云听了没有说什么, 只默然转过头看了一眼鸳鸯枕上的褶皱，一切仿佛回到了上一世，曲尽缠绵之后，唯有借着留枕的褶皱和身体的酸麻，才能确定有些事是真的发生过，有些人是真的停留过。

    只是这时与那时的心境已截然不同，那时，她只会悲戚, 而如今她会想，若是真能当做一切都没发生就好了，若是一切都只是梦就好了，若是现在，她还能分清什么是心底真实的渴求，什么是慰藉痛楚的“麻药”，一切便都好了。

    昨夜的那场颠倒缠绵，即便慕云凡已对她极尽温柔，可止疼药的麻痹退去之后，那种欢爱过后留下的酸麻与疲累，还是异常清晰的反应在了她的身上。

    因此，醒来后她还在床上躺了一阵，才在翠柳的支撑下坐起了身。可刚与翠柳说了几句话，胸口忽然传来一阵剧痛，那种痛不似之前千虫百蛆的啃噬，而是一种猛烈的，好似要将她整个人彻底摧毁的痛，她十指紧紧拽着身下的衿被，痛的大汗淋漓，唇齿哆嗦，口中不住发出痛苦的呻/吟。

    翠柳从未见过她这副样子，早已吓的腿脚发软不知所措，她不住的哭喊着：“小姐小姐你这是怎么了？小姐你不要吓我小姐。”

    安月云抓住她的手臂，艰难的挤出个字：“药，止疼的药！”

    翠柳这才反应过来，忙慌慌张张的取来了止疼的药瓶，倒出一颗喂进了安月云的口中，可是过了许久，安月云的疼痛似乎并没有减轻，她的身体颤抖的越来越厉害，脸色也越来越苍白，翠柳看着她那样，更害怕了，她紧紧抱住她的肩膀，不住道：“怎么办？小姐，怎么办我去叫阿女请王爷回来，你坚持一下好不好，坚持一下！”

    说着，她就要离开，安月云却一把拽住了她“把药都给我，通通给我!”

    “小姐！”

    “给我！”安月云的声音很轻，语气却很坚决。

    翠柳拼命摇头:“小姐不行啊!”

    “如果不想我疼死，就快给我快！”安月云颤抖着双唇，声音已经微弱至极。

    “可是小姐”翠柳握着药瓶犹豫不决。

    “给我，求你，翠柳，我撑不下去了”安月云的声音变成了一种痛苦的哀求。终于翠柳的心软了，她哭着将药瓶递到安月云的手中。

    安月云仰起头，一口将整瓶丹药都吞入腹中，然后倒头栽进了鹅绒做褥的软床上，她痛的浑身颤抖，全身被冷汗浸湿，她咬着牙将自己死死抱住，她听见自己的呼吸声越来越重，越来越沉渐渐意识模糊了，痛也模糊了。

    直到片刻后她从昏迷中醒来，那种疼痛的记忆还存在脑中挥散不去。刚才有那么一刻，她真是觉得自己要死了！

    翠柳见她醒了忙问道“小姐怎么样？好些没？”

    安月云虚弱的点了点头，让她倒杯水来。

    翠柳扶她起来喝了口水，说：“小姐，你疼的这样厉害，为什么不告诉王爷，他若是知道，一定会为你好生医治的。你这样瞒着他，是怕他为你担心吗？”

    安月云默然的看了她一眼，沉吟了片刻说：“我如今这副样子，宫里那些御医，连番症治都说这不是什么大病，而我却越来越觉得自己像是中了什么奇门蛊毒，若真是这样，慕云凡知道了只会将事情变的复杂，我不想因此掀起什么不必要的风浪，所以，想先把事情搞清楚再说。”

    翠柳怔住，说话连口齿都不利索了：“奇奇门蛊毒，那是什么，小姐你会不会会不会死啊？”

    安月云脸色惨白的缓缓道：“那是什么我也不知道，一切都只是我的猜测而已，不过”她笑：“应该没那么容易死吧！”

    翠柳听了，忍不住捂着脸担心的哭道：“可小姐要怎么办？刚才我看你疼成那样，我好怕你”说到一半，她便哽咽的说不下去了。

    安月云看着她，叹息着摇了摇头，抬手拍着她的后背，安慰道：“好了，别哭了，放心吧，老天爷不会让我这么快又死的！”

    翠柳抹着眼泪，愣了愣，对着安月云抽噎道：“又？怎么又啊？”

    安月云这会脑袋发晕，说话难免只顾顺口，待回味过来，只笑道：“你家小姐现在这脑子可不大好使，你也别太在意我说了什么，啊！”说着，她又道：“好了，别光顾着抹眼泪了，先替我沐浴更衣，一会咱们就下山吧！”

    翠柳抽动着肩膀，哽咽道：“下山？小姐已经想好了用什么法子救自己吗？”

    安月云虚弱的看了她一眼，只有气无力道：“这些你先不要问了，本来一切都只是我的猜测，我也只是想找个地方试试，刚才我跟你说的话，你谁也不准说，只陪着我便好。明白吗？”

    翠柳抿着唇边的眼泪，努力的点了点头。

    之前慕云凡带安月云上山时，因为怕在这种时局下还携眷出游，会招致非议，出行便十分低调，除了带了翠柳和阿女两个照顾安月云的人，其他并未带什么仆从跟着，连崔嬷嬷那等人，也被排除在外。

    所以，安月云从天照宫离开时，也只跟天照宫管事太监打了声招呼，便带着翠柳和阿女离开了。

    坐在马车里，安月云的精神恢复了许多，看上去已经完全不似经历过什么濒死疼痛的人。

    一旁的阿女问她：“王妃这就下山了，不用属下去跟王爷知会一声吗？毕竟王爷早上走时，还嘱咐属下要好生服侍王妃，陪王妃在山上多住些时日。”

    安月云看了阿女一眼，低头抚着手上的手炉，缓缓道：“阿女啊，一会儿我会带你去个地方，那个地方虽然王爷应该知道，可我并不想他发现我今日去过，所以，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不要告诉王爷这件事！”

    阿女愣住：“王妃，这”

    安月云抬头看她，略显苍白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怎么？不可以吗？”说着，她又勾唇一笑道：“那好，你可不可以告诉我，当初王爷让你跟着我时，是如何嘱咐你的？”

    阿女默然的咬了咬唇说：“王爷当时说让属下陪在王妃身边，一切都听王妃的，尽心保护照顾王妃，不让王妃受到任何伤害！”

    安月云淡淡的点了点头道：“既然这样，那现在，你可以听我的吗？”

    阿女犹豫了片刻，终还是重重的点了点头，向安月云抱拳道：“是，属下听凭王妃吩咐。”

    安月云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冲她点头笑了笑，然后闭上眼靠着车壁，静静养神了。

    马车一路行到凌秀山脚下，阿女和翠柳扶着安月云下了车，看着那弯弯绕绕的山路，安月云不由的长吐了一口气，以前她从未觉得这条路有多难登攀，可今天光这么看一眼，她都觉得犯怵，也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那个本事爬上去，实在不行，最后是不是也只有靠这两个丫头，把自己抬上去了？

    翠柳上回陪安月云送兰皙时，就来过这里，所以一下车，她便知道安月云要带她到哪去了。阿女虽然对这里陌生，但多年的职业素养在那摆着，主人不说她便不问，只跟着走就好。

    因为安月云体力有限，一路停停走走，到达玉虚观时已经快黄昏了，她累的气喘吁吁，几次都快坚持不下去了。可想到那种剧痛不知何时又会跑出来折磨她，她还是咬牙坚持着爬上了山顶。

    到达山顶，她在门口停留了许久，待自己气息平稳了些，才带着翠柳她们推开了玉虚观的门，走到后院，兰皙正在收晾晒好的衣服，玉瑶正在院中的山楂树下砸核桃吃。

    听见脚步声，两个人都淡定的很，谁也没往安月云这边瞟一眼，砸核桃的继续砸核桃，收衣服的继续收衣服，只有兰皙随口说了句：“找水吗？前面水缸里的水是刚打的，自己取便是！”

    玉虚观的待客之道向来都是与人方便，君请自便！

    安月云从前在这便是如此，不过她知道师傅的身份特殊，有人来时多少还是会警觉些，可如今这两个也太心大了。她不禁叹息着摇了摇头，却又无可奈何。

    半晌，她才朝前走了两步道：“水，自己取便是，若是想讨顿饭，也是我自己到厨房做便成了吗”

    安月云的声音一出，院中的两人都愣了愣，等到反应过来，玉瑶把手上的核桃一扔，便扑到了安月云的怀里。“小月姑姑”“小月姑姑”的叫个不停。

    安月云笑着拍了拍她的背，又嫌弃的把她从自己身上扒拉下去道：“好了，好了，知道你想我，仔细你那双手，别脏了我的衣裳，瞧瞧你成天就知道吃，师傅那一身武功，你这几年能学到一成也好啊。”

    玉瑶不服气道：“哦，小月姑姑你看不起人！不管怎么说一成还是有的，好吧！”

    安月云瞥了她一眼：“是吗？那明日先跟我身后这位姑娘过两招，让我瞧瞧你到底有没有学到一成，如若没有，以后你再到山下酒楼，糖果铺子赊吃的，便再也不准报我的名字！”

    玉瑶瞪大眼睛瞧了一眼安月云身后的阿女，只见她年纪虽和自己差不多，可浑身上下都透着股令人不敢靠近的英气，一看便知不是等闲之辈，于是，她不由的咽下一口口水，对安月云陪着笑道：“小月姑姑，你看你都不知道吧，前些日子我这手做饭时受了点伤，最近都不太适合跟人动手，所以，不如下回吧！”

    安月云扫了她一眼，嘴角一嗔，淡淡道：“好，那就下回吧，如若下回不过，还是一样要罚！”

    玉瑶忙点了点头“嗯嗯，下回，下回吧。”说着她好似忽然想到了什么，又凑到安月云面前道：“哦，对了姑姑，上回你让美人姑姑给我带信，让我从师傅这给你带个什么东西，怎么后来又说不要了啊？”

    安月云垂眸默然了片刻，只说：“没什么，就是后来觉得用不上了。”

    玉瑶只“哦”了一声，便没有再问了。

    这时兰皙也朝她走了过来，唇角含笑的看着她，唤了一声：“月云。”

    安月云将视线转向她打量了一眼，兰皙从前也算是书香门第的大家闺秀，十指不沾阳春水，如今在这山上也学会了诸事自理，青衣素服虽少了修饰，但气色却很好。

    安月云朝她微微一笑，“嫂嫂在这山上，可还住的习惯？”

    兰皙对她含笑点头道：“山中日子简单，过着很是惬意！只是惦念妹妹，不知妹妹近日可好？听玉瑶说你已嫁给祁王做了祁王妃，不知祁王他待你可还好吗？”

    安月云说：“多谢嫂嫂挂心，王爷对我还好。”

    兰皙说：“只要王爷待你好，便是最好了，不管怎样，你总是比我有福的。”说着，她忽然垂下眼眸，轻声问道：“侯府里的人，都还好吗？”

    安月云迟疑了一下说：“都好!”而她并不知道，兰皙的这一句“都还好吗？”是否也包括她的三哥安月朗。其实，兰皙与安月朗的那场爱恨纠缠，当初到底谁对谁错，外人已经无法评说了，原本这世间就有许多人偶尔会偏执，偶尔想爱却不得其法。只是如果不懂“怜取眼前人”，谁到最后恐怕都会留下些遗憾，留下些殇。

    兰皙听了她的话，只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可不知为何，安月云却在她仰望天际的眼中看到了些许的泪光。不想再触及她的伤痛。安月云只转过头去问玉瑶：“师傅在房里吗？”

    玉瑶点了点头道：“我领姑姑进去吧！”

    安月云抬手阻止了她，指着翠柳她们向她道：“你先带她们去休息一下吧，我自己去找师傅。”

    说完，她便独自朝着重华的房间去了。彼时，重华正坐在光线昏暗的房中刻着经书，虽然她眼盲腿疾行动多有不便，但并不影响她凭借触感刻出这天下最完美的经书刻板，而且她的耳力灵的出奇，安月云刚推开门，还未开口，便已被她发现了。

    “又是遇见了什么麻烦事才想起了我这个师傅？我说你啊，就是个白眼狼！”

    安月云早就习惯了她师傅对她这样不客气的招待方式，也不跟她置气，只自己到桌边点了蜡烛，笑道：“原来师傅是真想我啊？怎么也不让玉瑶给我带句话，只要师傅开口，您看我不在您这观里赖上个十天半月，把您惹烦了再走。”

    重华嘲她啐了一口道：“尽说些不要脸的话，你如今是个什么身份？了不得的祁王妃!在我这常住？是想让我这小观沾染多少臭气熏天的官家晦气？我可给你打下招呼，没事趁早少来，别给我沾染些不必要的麻烦事来。”

    安月云缓缓走到她身后，伸出手揉着她的肩膀道：“好了，师傅您放心吧，我会注意的，一定不会让人来扰您清净的。”说着，她又俯下身，伏在重华的肩头乖巧的问她：“师傅啊，这力道还成吗？我不在的时候，你有没有很怀念我这双勤快c灵巧又很会服侍你的手啊？”

    重华想起她往日的陪伴，心里泛起微甜，说出口的话却是：“嗯，怀念着呢！可又怎么样呢？不如这次你走，把这双手留下？”

    安月云不语，只是头顶忽然冒出了好多条黑线。

    晚上，安月云亲自到厨房做了几道重华喜欢的菜，又让玉瑶她们几个也来陪着重华一起吃，几个人说说笑笑，逗的重华很开心，许久，玉虚观里都没有这样热闹过了。

    饭后她让大家各自去休息，自己则陪着重华，坐在榻上继续聊天。

    安月云给重华倒上了一杯香茶，轻轻的放在她面前，终于开口道：“师傅啊，月云这次来，怕是真的又要给您添麻烦了。”

    重华倒是淡定，只顺手拿起面前的茶噙了一口道：“嗯，你认我这个师傅，可不就是为了用来麻烦吗？好了，说吧，让为师听听今次你惹的这个麻烦，为师这半个废人，可还有法子为你化解。”

    安月云心中荡起微暖，她慢慢伸手抚向重华放在几上的手，手指轻揉着她指节处层层的皱纹，半晌，内疚的叹息道：“师傅啊，我好像又中蛊毒了！”

    重华执杯的手一抖，几滴茶洒在了榻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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