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53.世事无常

    她二人遥相对望的时候，太监又从怀里拿出一道, 喊着“龚将军接旨。”

    龚榭叩头“臣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 召曰朕已为仲王与惊鹊派圣女郁晚风赐婚，同意二人结为连理, 故侧峰山已非匪贼之地，责令将军龚榭率军速回驻扎之地, 护朕回洛阳安危, 钦此。”

    “臣，领旨。”龚榭平举双手将圣旨接了过来。

    萧落玉咳得捂住了伤口, 心中冷笑，萧尘果然回去了。

    “王爷，您要紧吗”太监估计是好不容易混到了给仲王传圣旨的差事, 高兴地不得了, 这会看到萧落玉一直在咳嗽，急忙问道。

    萧落玉摆摆手, 咽下了心中的悲凉，哑着嗓子道“无碍，多谢公公关心。”

    “这是小的应该做的。”

    “龚榭，”萧落玉冲龚榭使了使眼色, 龚榭连忙从地上爬起，对着身旁人嘀咕了一番，那个士兵领命回了营帐, 然后很快回来, 手里拿着一包银子, 交给了龚榭，龚榭又要交给萧落玉，但萧落玉没接，只是道“公公，龚将军体恤你一路策马狂奔的辛苦，你可一定要收下。”

    龚榭十分上道的将小包银子递给太监“末将出征在外，身上没有带那么多，这一点小钱公公千万别嫌弃啊。”

    太监知道这银子的意思，一是传圣旨，二是关于这里看到的都不能说出去，假意推脱了一番，这才笑着收下“王爷与将军这是说的哪里话，小的能为二位做事是小的的荣幸，既然如此，那小的这就回去，向皇上复命啦”

    萧落玉微微点头“有劳了。”

    太监给她和龚榭躬身行礼“小的告辞。”转身骑上马，又是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龚榭凑在萧落玉身旁沉声问“王爷觉得他守口如瓶的可能性大吗”

    天冷了，萧落玉将双手揣在袖中，道“大不大本王不知道，但是他对武白不满却是真的。”笑了笑道“恭喜龚将军可以回洛阳了。”

    龚榭远远的看着侧峰山，山脚下郁秦和郁起等人警惕的看着这边严阵以待，感慨道“末将是真的未曾想过一场剿匪会变成这般模样。”

    “世事无常啊龚将军，”萧落玉揣着手冲龚榭行了个礼“回了洛阳后王府的一切还需要龚将军的多多照拂啦。”

    龚榭是个聪明人，听出了萧落玉的弦外之音，神色庄重，亦回了个礼“末将一定竭尽所能。”

    “龚将军慢走，本王不送。”

    “王爷亦是。”

    侧峰山下，龚榭一声令下，士兵们整齐有素的开拔。

    郁秦看着山下大军浩浩荡荡的离开，命一位弟子上山禀报，他则带着人继续守着，以防有诈。

    郁晚风回去将刚才的事情与郁秦说了一番，叮嘱他侧峰山上不得放松警戒。

    “走吗”萧落玉偏头问郁晚风。

    郁晚风看了看她，将她抱起坐在了马背上，轻踢马腹，马儿哒哒的跑了起来。

    从圣旨宣布之后，两个人就没有过交谈。

    被郁晚风圈在怀里，在深秋的中午，萧落玉隔着厚厚的衣服感受着身后人的体温，终于忍不住问道“晚风，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良久，郁晚风的声音带着一丝的干涩“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厌恶吗”

    “不知道。”

    “那你高兴吗”

    郁晚风沉默了一下，道“不知道。”

    萧落玉的手缓缓覆上郁晚风牵着缰绳的手上，垂着眼睑，声音轻的几不可闻，乞求道“晚风，千万别讨厌我求你了”

    可郁晚风在整理自己的心情，并没有听到。

    一路裹挟着深秋的寒意，两人到了溧阳城。因为之前在溧阳那一场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两人在进城之前都戴上了斗笠。

    而溧阳城的百姓，好像并没有受那场闹剧的影响，集市上人声鼎沸，熙熙攘攘。

    萧落玉忍不住笑了一声。

    郁晚风耳朵尖，偏头道“怎么了”

    “没事，我在高兴自己没有看错人。”萧落玉斗笠下的嘴角高高翘起。

    郁晚风知道她说的是自己上次在这里放的狠话，叹气“那时候，我是真想杀了他们。”

    “可是你没有。”萧落玉隔着两层斗笠的黑纱歪头看郁晚风。

    “那又如何。”郁晚风语气中带着小小的遗憾。

    “证明你是个好人啊。”萧落玉掩不住得意。

    “好人”郁晚风嗤笑“我可不想当什么好人。”

    “可你就是。”

    郁晚风不再理会她，加快了脚步。

    溧阳城的暗桩是一家卤水店，屠夫二人，伙夫一人，帮工二人，其中伙夫就是掌柜的，这五人全都是惊鹊派的情报员。

    郁晚风赶到卤水店的时候，官府已经派兵将卤水店围了起来，周围围了一圈人，有幸早到多知道点“内情”的人成为了人群的焦点，唾沫飞扬、添油加醋的给别人讲着

    “五个人全都死啦，血留了一地，隔壁王二娘早上敲门买卤水，敲半天没敲开，从门缝里看了一眼，直接吓晕了，现在还在药馆里躺着呢，官府的人来了都吐了，愣是没人敢动尸体，你们说，那得多惨啊他们家卖了那么多年的卤水，我猜是那些被杀的猪回来复仇了，用屠夫杀猪的那把刀把他们几个人给大卸八块了”

    “晚上集市都歇了，他们怎么还不回家”人群中有人问。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他们都是睡前将东西都放进卤汁里，这样才入味，至于两位屠夫不知道，可能是被猪精拉住了吧”

    人群中那人还在喋喋不休，郁晚风和萧落玉对视一眼，往屋后去了。

    卤水店分前院和后院，后院是做卤水和睡觉的地方，前院就是门市。

    凶案是在后院发生的，好在卤水店并不大，她们两人很快就找到了地方。

    郁晚风带着萧落玉飞上了屋檐，揭开瓦片看屋内，只一眼她就攥紧了拳头，刚才那人说的丝毫及不上屋内的惨烈。

    仰面躺在地上满脸血污，被开膛破肚，肠子流了一地的人正是前世向她扔砍刀的伙夫。

    还有一个人是被挖去了眼睛，脸上两个血窟窿看着上面，两只手蜷在脸侧，被挖眼时应该还没死，他嘴巴大张着，一块条状的血污之物在他脖子旁躺着，郁晚风瞳孔紧缩，那是舌头

    他不仅被挖了眼珠，连舌头都被挖了

    其他三人因为角度的原因，郁晚风看不清楚，一股难言的寒意爬上了她的脊背，到底是什么人跟他们有这么大的仇恨

    还是跟惊鹊派有深仇大恨

    “捕头，现场并未找到凶器。”一个捕快模样的人道。

    手扶在腰间佩剑上的捕头用手帕捂着口鼻，不耐烦问“仵作还没到吗”

    “回捕头，说是已经在路上了。”

    “娘老子的，这么慢，”捕头嫌弃道“你们在这里继续找线索，本捕头先出去透透风。”

    几个捕快不敢多说什么，忙点头称是。

    郁晚风带着萧落玉飞下了屋顶，紧锁眉头。

    一直没敢说话的萧落玉问道“如何”

    “情况比想象的更严重，”郁晚风沉吟道“我需要知道官府的进展。”

    萧落玉想了想道“据我所知，溧阳城的父母官是个脓包，与其指望他们，不如指望我们自己。”

    “你要怎么做”

    “放心，我有办法。”萧落玉道“我们先出城。”

    “做什么”郁晚风不解。

    萧落玉得意一笑“皇上来了，赵知县不可能还安坐在这溧阳城里吧”

    溧阳城外不远处，一队官兵慢悠悠的往城里走去，被官兵护在中间的正是溧阳城的知县，他的长相十分符合他在外脓包的传闻，不说肥头大耳，却也脸大腰圆，看着十分笨拙，半点没有读书人的气质，武晋朝买官之风盛行，各个官级都量价而沽，看样子他也是花银子买上来的。

    本来，以他的官级和辖区，这辈子都没可能窥见天颜，可是山不转水转啊先是来了个仲王，后又来了皇上，这让溧阳这个偏远之地瞬间蓬荜生辉，连带着他都能在御前伺候几天，说不定皇上什么时候想起他来了，直接升官了呢。

    虽然仲王与那妖女不对，现在该是准王妃了，与准王妃在城中大闹时他没敢出头，可是上头有个郡守顶着，皇上就算怪罪也怪罪不到他头上来。

    赵知县想的十分美好，虽然胆战心惊了几日，可他丝毫不觉得累，就连刚刚收到城内发生了惨绝人寰的凶杀案都没能影响他的心情分毫。

    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理想很美好，现实很骨感。

    赵知县美梦还没成型，就被从天而降的两个斗笠人砸碎了。

    “赵知县接旨”萧落玉气沉丹田大声喝道。

    赵知县看到为首斗笠女子手里拿着明黄色的圣旨时，心中大喜，难道老天真的开眼了，皇上刚走就要嘉奖本知县了吗屁滚尿流的从马背上滚下来，赵知县带着他的手下跪成一片“溧阳知县赵伍接旨。”

    “朕闻溧阳城中发生惨案，朕心甚痛，特派随行侍卫二人前往查案，以示督导。”萧落玉说完后就将圣旨塞回了怀中，对赵知县略一拱手“知县大人，皇上的旨意，在下不敢有违，还希望贵府，多多配合。”

    美梦破碎，他却敢怒不敢言，赵知县咬的腮帮子都疼了，干笑着“是是，一定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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