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41.心思

    李文郁和纪纲的斗争, 最后以李文郁完败而告终。这也是他圣眷不足的缘故，陈瑛还弹劾了夏元吉, 可是夏元吉一点事儿都没有, 只有这个倒霉蛋，成了政治斗争的牺牲品。

    转眼月底府学考核, 这次李千星可就倒霉了，一个月的心思全在四夷馆了，成绩一落千丈，最后的成绩简直让李千星没法见人，当然, 这也和应天府人才济济有关系。

    应天府的学生竞争压力很大, 地处江浙，人文荟萃, 文豪辈出，秀才们都是千军万马斩杀过来的，李千星和他们中的佼佼者比，还是略有不足。

    当然, 比赵以浩强一点，李千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府学有的秀才嘲讽议论他：“听说还是小三元, 神童，这水平也太差了。”

    李千星无言以对, 下定决心下次考试要为自己正名, 后面放在四夷馆的心思就少了, 每天看书，背书，早晨临字帖更是雷打不动，这是他的修身课。

    若有闲暇，他还会教妹妹和文舒认字写字。千兰不太爱这些，经常注意力就转移了，李千星得监督她，她才会好好写字。文舒肖母，做事认真，一手字已经写得端端正正了。

    陈氏到了京城，经常去拜见她的伯父陈珠，两个兄弟，还有堂妹陈立雪。

    立雪是陈珠唯一的女儿，嫁给了左春坊大学士杨士奇的儿子杨稷。

    陈氏幼年丧父，由伯父抚养，虽是堂姐妹，倒也跟亲生的似的。

    立雪经常邀请陈氏出去参加各种宴会，还有嫂子，弟妹参加宴会也会带上陈氏，陈氏忙得不亦乐乎。

    而李千裕，沾老婆哥哥的光，在应天府搞了几间铺子，生意也也很不错。他还腾出一间大房子装修，打算好好安置母亲。

    今天，李千裕夫妻好不容易凑出时间上李千帆家门。打算把瞿氏接到身边来照顾，连带着千月和瞿秋莲。前段时间因为忙，而且对应天府不是特别熟悉，所以一直等现在安稳了才去接母妹。

    千月和瞿秋莲已经十四岁了，按理也该相看人家了，只是李千帆官职太低，是一个从七品给事中，胡氏呢，也不太擅长夫人外交，通过求助堂伯母找了好几个人选，李千帆都不满意。

    胡广的太太给千月推荐的对象都是寒门子弟，有些家庭还不如李家，毕竟李梦河好歹也算是一个官儿，他们家往上数三代勉强也算得上书香家庭，而胡太太推荐的人选，很多都是耕读家庭，说白了就是农家子，倾全族之力供出来的凤凰。

    胡太太后面还介绍了一些勋贵，都是太/祖爷斩杀功臣之后留下的一些残苗儿，不是傻就是穷，空有一个爵位撑着。

    毕竟是亲妹和表妹，李千裕还算上心，心知胡太太和胡氏的关系那是隔了好几代了，如果不是李千帆在朝为官，胡太太那是理都不理的。他左思右想，决定给李千帆说让陈氏来帮忙找对象。

    大厅里面，胡氏让春黛给各位上茶，然后让春黛去把千月和瞿秋莲叫出来。

    李千星看春黛如今倒是低眉顺眼，也没有那种轻愁笼罩的表情。

    估计没少被磋磨。

    陈氏打量了一眼春黛的背影，呷了一口茶：“这不是春黛么，怎么让她做这些了？”

    胡氏对陈氏解释道：“京城价贵，养不起仆人，从前的都遣散了，只留下我身边的陪嫁和夫君的房里人。”

    春黛严格意义上不算是妾室，她还是奴仆的身份，顶多算是房里人。

    陈氏道：“母亲还好吗，我们不如先去拜见她老人家？”

    胡氏微微苦笑：“母亲如今吃斋念佛，愈发超然了，我们小辈去打扰，她反而不高兴。”

    这时，千月和瞿秋莲过来了，两个姑娘都是一般大，十四五岁花骨朵儿一般的年纪，千月依然是端庄婉丽的大家闺秀的模样。

    而瞿秋莲在京城吃了一年好饭，模样大变，不说五官变得精致，倒是身材，举止，有了那么一丝韵味。

    瞿秋莲本来就就是白莲花一样的面孔，如今更是风致楚楚，娇媚动人。

    她向胡氏行礼：“嫂子好。”又向陈氏道：“大嫂子好。”

    最后又对李千星缓缓地露出一个笑容，如同美女蛇，缠绵道：“表弟好”

    李千星头皮发麻：“表姐好”

    李千裕李千帆兄弟在前面书房谈话。

    关心了一番母亲以后，李千裕照例提到千月和表妹的婚事。

    李千帆叹气：“其实那几个不适合千月，但是很适合瞿秋莲，那个孩子的父亲是个老秀才，秋莲的爹以前是个抄书吏，加上我们给她帮衬一些，她嫁过去应该不错，奈何这孩子好强，指望着和千月嫁得一样。”

    李千裕道：“这怎么可能呢？”千月是嫡亲妹妹，瞿秋莲只是姨表妹，别人求娶的时候也不是瞎子吧。

    “是啊，可是每次找好了人选，她都不嫁，现在闹腾得可欢了。”

    李千裕寻思着：“莫不是她还想着千星？”

    李千帆吸了口气，点头，和大哥对视一眼：“真有可能。”

    李千裕皱着眉头想了好半天，最后说：“要不，问问千星的意思？这自己家的姑娘就自己消耗了吧，也对得起舅舅家了。”

    李千帆沉吟道：“你是说做小？”赵家的二姑娘和李千星的关系在他们李家，那可是没有几个不知道的，不过，赵家已经和李家交换了两个孩子的庚贴，倒也没什么大碍。

    但是，人家姑娘还没嫁过来，就给塞了个小妾，不太好吧，纵然兄弟两个是男人，也知道赵家肯定会不高兴。

    李千裕叹口气：“这样，我把千月和瞿秋莲都带回去，看看千星喜不喜欢。”

    李千帆颔首道只能如此了。

    “那我们去接母亲吧，我已经给她准备好了房子，只等她过去住了。”李千裕起身，朝外面走去。

    李千帆边走边道：“母亲可能心情不好，不愿意你也别强求。”

    这边女眷也去小佛堂看望瞿氏。

    李千帆买的房子就两进，后面带了一个小花园，瞿氏要礼佛，就把小花园改成了一个小佛堂。

    走到小佛堂，大门紧闭，只听见“笃，笃，笃”的木鱼声十分规律地传出来，一声接着一声，十分孤寂平静似的，再仔细听着，似乎又充满了悲凉沧桑，胡氏小心地在门上敲了三声：“娘，大嫂来看您了。”

    木鱼声中断了一声，又继续敲响：“我知道了，让她回去吧，我很好，不用她关心。”

    胡氏道：“大嫂请娘去大哥家里住，东西都准备好了。”

    这时候走过来的李千裕也赶紧道：“娘，是我，千裕，特地接娘到我家里去住，一个地方住久了也闷，不如去我那里住，不喜欢了您随时回来。”

    里面传来瞿氏念佛经的声音：“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悄无声息，只有瞿氏念经的声音不紧不慢地传出来。

    最后瞿氏也没有开门，李千裕垂头丧气，母亲不愿意跟他回去，说明母亲还是不喜欢他，从小母亲就对他淡淡的，如今鼓起一腔热情布置房子请母亲回去也失败了。

    回去了，隔壁的邻居问：“怎么不见你家老太君？”

    李千裕家里敲敲打打，都知道他是给母亲打造舒适的地方，如今母亲没回来，倒是跟了两个美貌的姑娘？

    李千裕正不知道如何回答，瞿秋莲已经轻言细语道：“皇后娘娘凤体违和，老太君正在为皇后娘娘祈福呢。”

    隔壁邻居被瞿秋莲这官腔满满的话弄得一愣一愣的，讪讪地不再说什么了。

    倒是李千星心里一动——算算时间，徐皇后明年就要过世了

    瞿秋莲如今和乡下村姑的形象八竿子打不着，就连说话都是这个样子，一年的城市小姐生活，改变如此之大吗？这种文绉绉的话，可不是她这个阶层的人说的话。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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