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海归画家（2）

    银天迎抬起透明帘子，匆匆出了院门。

    她眯着眼, 强烈阳光照过来, 还让她有些不适应。医院离原身住处并不远, 她双手插在口袋里, 匆匆往那边走去。

    她就那样撞上一人。

    额头撞在对方硬邦邦胸膛上，她抬头下意识看一眼, 嘴上说着对不起，就要绕开走过去。

    谁知对方突然叫出她名字：“银天迎？”

    她顿住脚步, 有些愣, 转头看他的脸。

    这是一个很年轻的男孩, 比她高出一个头，头发棕黄带卷, 穿了件简单v领毛衣。这个人五官精致, 鼻梁高挺，眼眸低垂, 正一眨不眨盯着她, 可眼中像隔了层雾气, 朦朦胧胧，看不出情绪。

    这么一个看起来不食人间烟火的少年。

    她废了很长时间, 才想起这男孩是原身大学同班同学。

    “许弘烟？”

    她试探叫他名字。

    许弘烟眨眨眼, 突然伸手，拉住她衣角：“你在这。”

    她笑着点头, 算是打过招呼, 转身就要继续走, 她还想快点回房间，躺床上休息片刻。

    可衣角被他死死拉住。

    她低头，看见抓住衣角这只手，这只手因为用力，指节都泛白。她顿了片刻，之后，顺他手朝上看去，而他只是歪歪头，眼睛看着她，表情并无任何变化。

    她张张嘴，问出声：“还有什么事么？”

    许弘烟保持这动作许久。

    半晌后，他抿唇，这才出声：“我饿。”

    天迎愣了愣，伸手指就在一旁的面馆：“那有吃的。”

    她以为他会松开她往那边走，谁知他连头都不扭，手指更用力攥住她衣角：“我饿。”

    两人鼻端都是面的香气。

    她吸吸鼻子，想想，索性开门见山开口：“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最好说清楚，那样我还可能答应你。”

    许弘烟弯腰，一手撑住腿，眼睛平视她的脸，四下打量她：“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他歪头，眼睛几乎要贴近她耳朵，顿了顿，又转向另一边，像在仔细观察她，观察她还是不是之前那个人：“你以前会二话不说，带我去吃饭。”

    天迎睁大眼睛，片刻反应过来，弯唇：“你我三年没见了，我变了些，有什么奇怪的。”

    他保持弯腰动作，向后退了几步，他垂头，像仔细观察地面，一会儿，他出声：“我想跟着你。”

    她想了想才明白，他这句话，是在回答她之前问的那句“你想干什么的”的。

    她忍不住笑笑，立刻摇摇头，刚想张口拒绝，可与他那双眼对视时，突然想起什么。

    到嘴边的话被她生生歪掉，她咽咽口水，转口问道：“苏西子的画展邀请你了么？”

    她之前从原身记忆中查到，苏西子一回国，就自己筹办了个画展。原身原本也是打算去那个画展，找苏西子问清楚的。

    而这许弘烟之前与苏西子和原身都是一个班，苏西子如果估计同窗情谊，应该会邀请他参观的。

    果然，许弘烟虽不明白她这样问的用意，还是点点头：“嗯。”

    听到这一声嗯，她心情突然变愉快，双手交握一起：“那你带我去苏西子的画展，我带你去吃东西，怎么样？”

    许弘烟皱皱眉：“你们不是分手了么？”

    苏西子和原身刚刚分手不过几天，他怎么知道的？她睁大眼睛看他一眼，嘴里还是老实回答：“我有事找他。”

    他眉头皱的更死：“你还想着追回他？”

    她不置可否，仰头，冲他一笑：“你同不同意吧，带我去，我就答应带你去吃东西。”

    他放在一侧的手攥成拳。

    他眼中透出一股情绪，可隔着那层雾，什么都看不出，他沉默很久，身子都没动。

    很久之后，他慢慢开口：“你理解错了，我不是想跟你吃东西，我是想跟着你。”

    天迎连想都没想，秒答道：“好啊。”

    她笑眼弯弯，眼睛直直，看他的脸。

    **

    晚上。

    天迎睁开眼，才算醒来。她身上这病，搞得她浑身无力，回家连续睡几小时才好。

    她伸伸懒腰，抬头，正好看到屋子对面，她写字桌上的台灯开着，许弘烟坐在那里，聚精会神用铅笔画着什么。

    他身上像镀了层光，尤其他画画的时候。他还穿着那件白毛衣，把他整个人衬得安静异常，睫毛长长弯弯，挂着一点点光，他整个人，像要融在这空气中一样。

    她摇摇头。今天下午，最后还是把他带回家里，他倒也很安静，没有吵着她，能让她好好睡一觉。

    而现在，她掀开被子的声音显然被他听到，他画画的手停住，转头看她一眼。

    他盯她脸一会儿，嘴唇一弯，冲她绽出一个笑。

    “醒了？”他拿起画纸朝她走几步，坐在她旁边，“你看。”

    他展开那幅画，示意她看过去：“我的画也很好，是不是？”

    她顺他目光看向画，她不知他花了多久，纸上，正好画出她熟睡的脸，细致的，连她鬓角的绒毛都画上去。

    许弘烟托下巴看她：“我的画也很好，所以，喜欢我，不是很好么？”

    天迎忍不住看他一眼，见他直直盯着自己，眼神很是专注。

    她突然想起原身，从前原身喜欢苏西子，喜欢得把命都搭进去，她张张嘴，口中话冒出去：“我为什么要喜欢你？”

    他眼睛都不眨，回答得很干脆：“因为我也喜欢你，我会对你很好，我会给你画画，我会干所有事情。”

    她脑海中，极快速晃过原身拼命工作的身影，呼出一口气：“你为什么不早说？”

    他拿画纸的手一抖。

    “我......”他喉咙滚动，“我知道自己会后悔后，才知道要说出口的。”

    她眼珠转动，伸手，拍拍他肩膀：“已经太晚啦。”

    她模棱两可说，又伸长胳膊，伸了个懒腰：“我想睡觉了。”她没等他反应过来，伸手指指一旁沙发：“你想住在我屋里的话，那边有个沙发，我只能友情赞助你一床被子。”

    她倾身：“你带我去画展，我让你跟我到画展结束，别忘了。”

    说完，她重新躺回床上，盖上被子，闭上眼睛。

    .

    闭上眼时候，她突然听系统问道：“什么叫已经太晚了？”

    她翻个身，敷衍道：“字面上的意思，你看现在天色，多晚啊。”

    系统犹豫片刻，还是开口：“可你看，在你屋子这位，显然不是这样想的。”

    她一顿，顺着系统视角看过去，看见许弘烟坐在床头看着她，半晌一动不动。

    她叹口气，又道：“他想的也对，系统，你也知道，原身已经死了，她就是必死命运，许弘烟这句喜欢她，确实说得太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