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厢式货车

    12月28日上午8:27，雪伦与老杰克抵达位于伦敦大区钟楼街区附近的一处临街的高级公寓楼，在指纹、虹膜、声音三重识别后，二人穿过防弹玻璃门，进入大堂，按下掌纹呼叫电梯，前往最顶层十八层。

    这幢十八层的公寓楼南临泰晤士河，距离大本钟只有十分钟的步行路程。大楼是早年间雪伦父亲还在世时负责修建的军用工程，原本的用途就是给前线归来的军方重点人物落脚下榻的酒店式公寓，因此安全系数极高。但由于一些特殊的原因，现在这处公寓楼一大半都空着，最高层的套房，留给了斯班赛家族，也成为了雪伦现在的安全屋。

    安全屋的装修格调与斯班赛宅邸古欧式建筑风格相比呈现两个极端。一进屋，无与伦比的现代科技感便扑面而来，只需将手环与门口的控制面板连接，就可随意调出整个套房的控制面板，开关灯、敞开亦或关闭窗户，调节窗户的透明度等等，挥挥手便可做到。

    进屋后，雪伦第一时间开始确认套房的安全性，排除爆-炸物和窃听器的威胁后，她将一整面的落地窗调成全透明，站在窗边，她能一眼望到远方泰晤士河、大本钟与议会大厦组成的绝景。但她并没有将太多注意力放在观景上，而是观察了一下这附近的建筑物。大本钟附近是不允许建造更高的建筑物的，十八层的公寓楼比大本钟还要矮上不少。公寓楼附近的建筑也没有更高的了，大多高度平齐亦或低上一两层，能够对最顶层产生威胁的大楼基本不存在。

    确认完毕，雪伦将落地玻璃调回半封闭状态，只投入基本采光，便一头扎进书房。当她坐到书房全透明的玻璃桌案边时，桌面感应启动，全息屏亮起。雪伦开始工作，目前她的首要任务，是查明两条线索：一是由克劳德引出的枢机主教查尔斯威廉姆斯与教堂坍塌到底有什么联系；二是针对国安局侦查员鲍勃与她所说的情况，她必须追回丢失的硬盘，确认其中内容的真实性。

    就在她利用自己编写的黑客程序调查情报的时候，老杰克抱着他的笔记本电脑进来了。

    “大小姐，有发现。”

    雪伦点头，老杰克上前，将笔记本电脑放在桌面上。电脑屏幕上显示着一条街道的监视录像画面，雪伦认出这里正是国会大街time钟表店楼下。老杰克指了指画面左上角的一辆厢式货车道：

    “您看，时间显示是26日夜间11:27:50，这里停了一辆厢式货车。”他按动了空格键，视频录像开始播放，只播了一秒钟，老杰克就迅速按下暂停键，道，“11:27:51，这辆厢式货车不见了。”

    雪伦眉头紧蹙，下意识就要脱口而出“这不可能”的话语，可她忽然想到了什么，道：

    “是时间回溯，还是时间暂停？那个家伙泰姆，他可以操纵时间，他还可以在被操纵的时间中自由行动，或许时间在他本人的身上流逝了好几个小时，但在我们的感知中只有一秒钟。此过程内，他将房间里所有的东西都搬上了那辆厢式货车，并把车开走了。”

    当时雪伦和老杰克心慌意乱下并没有发现街边原本停着的一辆厢式货车不见了，直到现在才从监视画面上发现。

    “大小姐，您在说什么？”杰克有些不解，他没有跟雪伦前往猎鹿人酒吧，对于雪伦能够回溯时间的事还不清楚。由于从昨晚到今晨经历了纷繁复杂的事件，雪伦自己都有些千头万绪理不清，暂时还没来得及告知老杰克时间回溯的事情。

    雪伦花了点功夫又向老杰克详细解释了一番，老杰克一直安静地听着，然后毫无保留地相信了雪伦的话。

    雪伦叹息一声，靠在椅背上道：

    “我刚才查了一下各大媒体刚出的早间新闻，昨晚猎鹿人酒吧的事几乎没有报道，唯一有一家距离猎鹿人酒吧很近的新闻社，发了一篇短讯，但很快被删除了。这件事，应当是被压下来了。还有那些死在追击战中的人，也没有任何报道，恐怕有组织出面处理这件事了。追击战并未出现在沿街的监视录像中，那段时间的监视录像被人删掉了。”

    “会是国安局吗？”

    “有可能，但也有可能不是。如果不是国家机关，那么这个组织的能量就太大了。”雪伦道。

    这时，雪伦的手环响了，依旧是昨晚那个陌生的电话，雪伦接听，手环上方出现了匹斯特的全息影像，她看起来很好，依旧妆容美艳，连一夜未眠的疲惫都见不到：

    “你在哪儿？咱们见个面。”她开口便道，语气听上去心平气和，没了昨夜的气急败坏。

    “我不能告诉你我在哪儿。”雪伦道。

    “那我们就在海德公园威灵顿拱门边上见吧，半个小时以后，你能到那儿吗？”

    “可以。”

    “好，就这么说定了。”

    挂断电话，雪伦起身，披上大衣，拿起手杖，戴上围巾和帽子。老杰克跟在她身后，也拿起自己的外套，说道：

    “大小姐，那位二小姐的朋友——米兰达小姐，昨晚给我打电话，希望能和您见一面。”

    “过两天再说吧。”雪伦匆匆道。她这两天有太多事要忙，没有多少空闲去理会女大学生。虽然米兰达是约瑟芬的朋友，但是她并不能帮助雪伦查明教堂坍塌事故，对她的作用并不大，二人见面除了缅怀过去，就是浪费时间。对于雪伦来说，时间太珍贵了。

    “哦对了，今晚我准备去威廉姆斯家探探虚实，等会儿与匹斯特见完面，我们就去玩具屋逛逛。”

    “明白，大小姐。”

    ***

    海德公园是威斯敏斯特大教堂的属地，位于白金汉宫西侧，当年在寸土寸金的伦敦城中可是非常奢侈的一大片绿地，现如今按照原样一比一复原，却是世事变迁，沧海桑田，早已失去了真正的海德公园的风情。

    安全屋距离海德公园也不算很远，雪伦和老杰克没有开车，搭乘无人驾驶轨道交通，两站路便到了。从东门进入海德公园，一路向南行去，不久便可见到威灵顿拱门的所在。不论是大理石凯旋门还是威灵顿拱门，都是为了纪念乔治四世率领英国在拿破仑战争中取得胜利。但如今看来，那不过是非常久远的历史了，如今的英裔，大多难以对此产生共鸣，散落在海德公园里按照一比一比例复原的这些历史建筑物，当真都成了毫无意义的景观。

    雪伦抵达时，已经看到靠在威灵顿拱门边抽烟的匹斯特了。不远处还站着四名彪形大汉，都是她的保镖。匹斯特透过眼前弥漫的烟雾看着雪伦迈着修长的双腿向她而来，肩头披散的漆黑长发随风拂动，蔚蓝的眸子凝着冷然又机警的光芒，不由低声笑骂了一句：

    “真是个无时无刻不在散发信息素的混蛋伯爵。”

    雪伦走到她近前，脱帽躬身，致歉道：“万分抱歉，匹斯特，我向你赔罪。你要多少钱，我这就转给你。”

    “得了吧，一个酒吧被炸了，我还不至于肉疼到需要你赔钱。”匹斯特摆了摆手，“本来我就是觉得好玩才开的酒吧，炸了就炸了，我再换个产业玩玩就是了。”

    雪伦一时有些跟不上匹斯特的态度变化，她迟疑地问道：“昨晚可有人员伤亡？”

    匹斯特摆摆手：“没有，你放心吧。炸-弹安装在煤气管道上，明显是不安好心。但好在我们提前发现了，炸-弹是在电梯井里引爆的，因为没办法拆除，且倒计时时间已不多了。酒吧里的客人我们都事先从安全通道疏散了，只是哪怕在电梯井里引爆，也很够呛啊，酒吧里能碎的基本都碎了。消防和警察一直忙到凌晨五点，现场隐患才被排除。”

    “真是不幸中的万幸。”雪伦长舒一口气，“如果酒吧中的客人出了意外，都是身份尊贵的人，这件事不一定能瞒得住。”

    “没错，这才是不幸中的万幸，也因此我们福克斯家族才不会遭殃。”匹斯特没好气道，“我定要知道这次到底是被谁摆了一道。雪伦，你把话说清楚，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国安局那位退休探员鲍勃，利用你的酒吧向我传递一个存储着重要情报的硬盘，但是半路被一群来路不明的歹徒截胡了，这帮人不仅抢走了硬盘，还将鲍勃杀人灭口，并追杀我。为了湮灭行踪，还打算彻底炸毁你的酒吧，不留下半点痕迹。”

    “你不知道这帮人是谁？”

    雪伦摇了摇头，道：“现在我只能初步猜测或许是新大陆教分子，亦或者是保守和谈派的人。总之这帮人，应当与利莫里亚大陆潜入国安局的间谍是一伙的。”

    “嘶”匹斯特吸了口凉气，道，“这事儿有些麻烦了，你怎么会和这些人扯上关系的？那个什么硬盘里面到底装了什么情报，鲍勃为什么要把硬盘给你？”

    雪伦摇了摇头，道：“匹斯特，你不要再问下去了，这件事本与你无关，你不要牵扯进来，知道的越少越好。今天我与你见面，也是冒了很大的风险的，虽然我万分谨慎，依然不能说自己完全没有被跟踪，或许我们俩眼下就在某双眼睛的监视之下。今天我来见你，一是为了赔礼道歉、赔偿你的损失，二是为了问清楚昨晚的情况，尤其是官方对酒吧爆炸的态度，因为目前新闻全部被封禁了，你是我最直接的情报来源。这个给你，以后我们就用这个联系。”

    一边说着，雪伦一边从怀中取出了一部样式古旧的手提电话，塞到匹斯特手中。匹斯特一脸嫌弃地看着这老旧的nokia c7手机，外表黑色的漆都掉光了，露出底下满是划痕凹坑的金属机身。

    “你从哪儿翻出来的老古董？”

    “防窃听的，收好了，里面存着我的联系电话，不要再打我的手环了。”雪伦没理她，自顾自说道。

    “你这是把我当你的下线情报员了？”匹斯特不爽道。

    “没错，你给我提供我想知道的情报，我替你找出那帮炸了你酒吧的坏蛋，出口恶气。你只需告诉我调查酒吧爆炸事件的警方的情报，不亲自出马就能一报还一报，这交易如何？”雪伦道。

    “哼，成交了。”匹斯特道。她把那老古董手机塞进口袋，冲雪伦摆了摆手，便在保镖们的簇拥下转身离去，倒也干脆利落。

    大约走出十步远，匹斯特的手环忽然震动了一下，她点开一看，是她的户头转入了1000万帝国币，汇款人匿名，是帝国中央银行的vip加密户头。这金额，足够她重新买下一个更大的场地，装修一个更豪华的酒吧了，而且还能购置更多名贵的酒。

    匹斯特猛地回身向后看，雪伦却早已不在那里了。威灵顿拱门附近，只剩下正在啄食松果的鸽子。

    “有钱了不起啊！”匹斯特大声骂了一句，惹得鸽子们振翅飞走。她忍不住笑出声来，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真不愧是斯班赛家族先祖积累了数百年的财富，大灾之后不但没有损失，反倒更富有了，没人知道帝国中央银行斯班赛家族的户头里到底有多少钱，每年还有源源不断的大笔进项。相比之下，福克斯家族三代拼搏，也不过是个暴发户而已。匹斯特突然觉得，她不开酒吧，就给斯班赛伯爵老板打工也挺不错的。

    有钱真的了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