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21章

    晏楚看着很焦急，但是走进奶茶店里坐下之后却许久也没有说话。

    窦遥拿着菜单摆在桌面上想问晏楚喜欢喝哪一款，但看晏楚这样子，他也问不出口了。

    早晨的备料还未做完，手头上也没有现成的物料，窦遥只得扭开电磁炉现煮起牛奶来。

    “稍等一会儿，我做杯姜汁撞奶给你。”窦遥说。

    晏楚用胳膊垫着脸，两眼看着墙壁发呆，伏在桌上没有吭声。

    窦遥手上的动作时有停顿，总忍不住抬头留意着晏楚的动静。

    但晏楚什么动静也没有。

    为了不让晏楚开口说出话来了自己却没有听到，窦遥关了音乐。

    “我爸这次可能有危险了。”

    晏楚发出声音来时窦遥正凝着神搅拌牛奶，他猛地抬头，手中的勺子用力打在了瓶壁上，溅了一手牛奶。

    窦遥冷静地用纸巾擦干净手和柜台，伸手碰了碰瓶身，估摸着温度适宜了，将牛奶倒入了磨制好的姜汁里。

    晏楚转头看了看窦遥，窦遥端着杯子出来，轻轻放在了他面前，并且在桌边坐了下来。

    “出什么事了？”窦遥看着他问了句。

    “前天我爸跟我说他暂时回不来，还说，能回来一定争取。”晏楚深吸了一口气说，“但是，我刚才发现有人在偷偷跟着我。”

    “偷偷跟着你？谁？”窦遥皱了皱眉。

    “应该是我爸的同事。”晏楚说。

    “晏警官会不会只是让他的同事代替他来看看你，但是不希望被你知道后让你担心，所以才瞒着你？”窦遥沉思了一会儿说。

    “他之前担心我一个人在家不安全，是直接将我送到老师家里寄养的，而且他会保持和我那位老师的联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晏楚低声说，“这只有一种可能，他现在有危险，所以他担心连累我。”

    晏楚脸朝着桌子，声音很轻，但是很笃定。

    窦遥知道自己无从劝说，于是将自己的手机拿了出来，递给晏楚。

    “打个电话试试吧，直接问问他，”他说，“你这段时间也没有主动联系过晏警官吧？”

    晏楚迟疑地看着面前的手机。

    他的确没有主动给晏启明打过电话，真到了极其想念自己父亲的时候，他也只是会委婉地发一条短消息。

    “你跟我爸通过电话么？”晏楚抬头看着窦遥。

    “在我搬来这里之后我给他打过一次电话，这么短的时间，他的号码应该没有换。”窦遥说。

    晏楚看了窦遥一会儿，忽然扯了扯嘴角笑了笑。

    他发现他情急之下来找窦遥，也许是个正确的选择。

    窦遥算是现在离他最近的和晏启明有交集的人，即使他并没想让窦遥帮自己什么，但哪怕窦遥仅仅是坐在他面前，跟他聊一聊晏启明，他都已经觉得好受了许多。

    “谢谢。”晏楚拿过窦遥的手机，点进通讯录里。

    窦遥的通讯录非常短，划拉一下就沉到了底。

    而晏启明的首字母排在最末，沉到底之后一眼就能看到。

    晏楚按了一下通话键，将手机抓在手里，听着听筒里传来的嘟嘟音时，他抬头看了窦遥一眼。

    他发现窦遥竟露出了一丝紧张的神色。

    晏启明没有接电话。

    但是他的号码还在使用中，这至少是一个能让人乐观的讯息。

    晏楚听到嘟嘟音没了之后便将电话挂断了。

    “可能是我想多了。”他很勉强地笑了笑，“他只是在忙吧。”

    “一定是。”窦遥不假思索地跟了一句。

    窦遥将自己的手机拿过来，看了一眼那个号码，问了一句：“你要不要将这个号码保存下来，晚点再打给他？”

    晏楚摇了摇头。

    在窦遥看向自己时，晏楚又解释了一句：“我没有带手机出门。”

    “我写给你。”窦遥马上说。

    没等晏楚说话，他转身走到收银台拿了纸和笔。

    看着窦遥写了好几行字，晏楚也无从拒绝了，只得将那张纸接了过来。

    “我把我的号码也写上了。”窦遥合上笔盖，低声说，“真有什么事你就打我电话，我住这附近，过去很方便。”

    晏楚有些意外，紧接着他又想到了什么，放松了些许。

    “谢谢。”他又说了一句。

    说完之后他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前不久他还拿窦遥当仇敌，处处看不顺眼。当时的他怎么能想到，他在眼下这茫然失措的时期，会被窦遥安抚了一把。

    不管窦遥帮他是为了报答晏启明或是其他，他都应当感激。

    “你昨天，”晏楚小口喝着那杯姜汁撞奶，看着情绪已经稳定了不少，“去找徐浩志麻烦了？”

    窦遥对他这个问题有些惊讶：“没有，你怎么这么问？”

    “你那时候说，这件事交给你，你打算怎么处理？”晏楚看着他问。

    窦遥忽然偏开了头，不知是忽然不好意思起来了，或是有些心虚。

    “我的意思是，如果他向其他人打听你，我会帮你转移开的。”他说。

    晏楚有些怀疑地盯着窦遥，总觉得他没说实话。

    走出奶茶店，窦遥仍旧跟在他身后，一副要看着他进小区才肯放心的模样。

    晏楚回头看了他一眼，笑了笑：“你别担心，虽然我情绪不佳，但是大白天的应该没人能伤到我。”

    窦遥犹豫了一下，没有说话。

    晏楚回到家之后并没有在用自己的手机拨打晏启明的电话。

    他留下了窦遥的号码，也存下了晏启明的号码，但冷静下来之后他决定先等待。

    先等晏启明主动联系他。

    晏启明不让他知道自己的行踪，瞒着他让自己的同事来关注他的近况，出发点必定是为了他的安全着想。

    他知道晏启明这一次办的案子不简单，从保密程度就能推测出危险性，但以他一个高中生的身份，哪怕知道了前因后果也不能给晏启明分一点忧。

    还不如就让晏启明以为他现在什么也不知道，如他原本一样，当一个简单的高中生。

    晏楚早晨下楼晨练时小区里没有再看到可疑的人影，几天前的那个身影再也没来过。

    他有一天没忍住跑到公安局外墙往里看一看，看到一片平静和安宁，他又原路返了回来。

    时间临近春节，气温一再降低，小区里在外活动的人更显得稀少，只有在夜晚的时候那些细碎的声音才会如同浅潮一般涌上来。

    晏楚按照学习计划做完了试卷和作业，按部就班地锁好了门窗，躺在床上时静静听着。

    深夜了仍有人上下楼梯，有人在他家门口稍稍停顿，或者有人点了根烟，划了一下打火机，有人咳嗽了一声。

    他分辨着这些并没有辨识度的声音，而这些声音都会成为他难以入睡的理由。

    仿佛那些声音是有人在和他对话，清楚地触碰他内心深处隐隐恐惧着的位置。

    终于等到了第四天，他发觉站在他家门口抽烟的那个人停留的时间有些长，并且那个人大概是在用指甲抠着门板，被黑夜放大的声音如同蚂蚁一般钻到了他的耳朵里。

    晏楚忽然翻身坐起，没有穿鞋，只拿了客厅墙边的一根木棍走到门口，一鼓作气打开门锁，将门推了开来。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对方在点点火光里看到他的脸，第一反应竟是转身往楼梯口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