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22章

    窦遥是下班之后才想到来晏楚的家附近转悠。

    晏楚说的那句“大白天的应该没人能伤到我”，总让他有些放心不下。

    大白天也许没人敢动手，但如果是晚上呢？

    这几天他要上夜班，也就只能等到下了班之后再过来。

    过了夜晚十点之后公安小区的门卫便已经开始休息了，留了一扇小门给住户进出方便，同时也对陌生访客的危险不能设防。

    这里的居民似乎因为居住了太长时间，能发生的早已经发生过，都相信不会再有危险潜入到这个老小区里。

    窦遥轻轻拉开那扇小门走进去，再轻轻合上，轻而易举地在没有路灯的单元楼之间找到晏楚所在的那一栋，顺着黑暗的楼梯上了楼。

    楼道灯应当是能够正常使用的，但他没能找到开关在哪，并且认为自己在黑暗里静静待着就好。

    如果真有什么人想靠近晏楚家的门，他也能第一时间从暗的静处将对方制服。

    但在那扇门外待了近一小时之后，窦遥才发觉自己有些天真。

    他守这么一两个小时如果并没有发现危险，难道就能放心了？

    放不下心，那么，他要在这里守一整夜？

    他对自己的举动有合理的解释和动机，但却没有想好该怎么收尾。

    他拢了拢身上的外套，点了根烟慢慢抽着。

    思考了许久也没有得到答案，他便就这么待着了。

    直到他感觉自己的身子冷得有些僵，眼睛也干涩得睁不开了，看了看四周，空气仿佛随夜色一同沉入了睡眠里，他才迈开步子走回家。

    第二天他又这么继续。

    他的原计划是，整个寒假，直到晏启明回来之前他都会继续。

    那天帮晏楚打完电话之后晏启明没有回音，他便在微信里对晏启明留了一句言。

    希望晏启明能顺利解决手中的案子，尽早回家。

    这天他照常在深夜十二点之后来到晏楚家门前，找了个合适的位置窝着。

    他在对面楼道透进来的一丝微弱的光线里盯着晏楚家的门。

    之所以这么盯着仅仅是为了找到一个关注点让他抵御睡意。

    然后他盯着盯着便发现那扇门上贴了一张纸。

    这个发现让他吃了一惊，他飞快地掏出手机用屏幕光朝着那张纸照了照。

    发现那只是一张传单时窦遥都无奈了。

    他将传单揭了下来，接着用手机照着门上被贴过传单的位置，用指甲轻轻去抠门板上残留的纸和胶水的印痕。

    他做这个动作的时候有些专心，没能听到楼梯上有人走上来的声音。

    就在这时候，晏楚拉开了门。

    窦遥在和晏楚对视了一秒，马上回过神来朝楼梯口冲了过去。

    他分明听到有人顺着楼梯上来，就在晏楚开门的前一秒，那个人又迅速掉头走下了楼。

    他甚至能敏锐地觉察出，那个人的目标应当是自己。

    如果晏楚没有开门，那个人应当会朝自己袭击。

    窦遥跑下楼的同时晏楚也跟了出来。

    他身上只穿着睡衣，鞋子也忘了穿，就这么跟着窦遥一路跑下楼，追到了小区的院子里，在一片阴暗的树荫里将一个人按在了地上。

    先动手的是窦遥。

    窦遥毫不犹豫便从那一团黑影里准确找出了那个人藏身的地方。

    在黑暗里他和对方过了几招，能知道对方是个练家子，下手很有分寸，一直在试图制服自己，却没有伤到自己的意思。

    并且那人喊了一声：“住手，别打了，我不是坏人！”

    但这句话喊得有些晚，晏楚已经跑过来举着木棍朝着对方的后脑勺猛地一击，窦遥也已经顺利地将对方按在了地上，并且扭过对方的肩膀，露出了脸来。

    晏楚吃了一惊：“李叔？”

    被按在地上的中年男子身穿着便装，捂着后脑勺勉强朝晏楚笑了笑：“是我，你们别太紧张了。”

    面前这个中年男子姓李，是晏启明的同事。晏启明曾邀他一同来打球赛，也叫过他和另几位同事一同来家里吃饭，所以晏楚对他是认识的。

    通过李叔身上的这件衣服，晏楚甚至能确定前几天跟着自己的人便是这位李叔。

    窦遥松开手，又伸手将李叔拉了起来，他低声说了句：“抱歉，我认错了人。”

    李叔有些狼狈地站起身，身为一名训练有素的警察被两个高中生小朋友给合力制伏了，这说出去实在有些丢脸。

    但他的确在发现对方是个年轻男孩时就没再使全力。

    朝黑漆漆静悄悄的院子深处看了一眼，李叔朝晏楚说：“上楼吧，这儿说话不太方便。”

    晏楚将他们俩带回到自己家里，用电热水壶烧了壶水，走回到客厅坐到李叔的对面。

    他没能忍住，第一句话便问出了口：“是我爸让你来的么？李叔。”

    李叔点了点头：“详细情况我就不解释了，他在办的案子牵扯到的人比较多，有些棘手，所以暂时还回不来，而且因为需要全方面保密，所以这段时间他可能没办法联系你。”

    晏楚听完，长吁了一口气。

    “主犯最近落网了，但还有些在逃的嫌犯，这些人的行迹不好估摸，老晏担心他们会像那时候一样找了来，所以托我过来帮忙照看你。”

    李叔接着又说：“我想着不打扰你的正常生活，就都挑的你没注意的时候过来看看，不过老晏说得对，你这孩子比较敏感，我刚一来就被你发现了。”

    李叔的语气尽量显得很轻松，并且一直盯着晏楚的反应。

    晏楚低着头没说话，从得知晏启明应当并无危险只是暂时回不来时他就松了口气，但李叔提到的“那时候”让他的心情又不由自主地低落了起来。

    那一年，晏启明从妈妈出事之后就把他委托给了他当时的班主任老师，直到那起案子的罪犯落网才将他接回去。

    现在就仿佛是历史的重演，但他真的不愿意再这么继续被保护和隐瞒着了。

    “这几天经过我的观察，那些人应当并没有找到吉利市来，局里今天还找了我谈话，看要不要把你暂时转移到其他地方，”李叔看着他说，“你怎么看呢？”

    “我不搬，”晏楚抬起头说，“麻烦你转告我爸，我就在这里等着他回来，而且我有保护自己的能力，真有什么事，我会请求你们的帮助的。”

    李叔跟晏楚对视许久，接着点了点头，用力地拍了拍晏楚的肩膀。

    晏楚给李叔和窦遥沏上了茶，李叔只喝了一口便说现在时间太晚不打扰他休息先离开了。

    剩下窦遥坐在沙发上看着晏楚出神。

    晏楚坐着发了一会儿呆，陡然想起了窦遥还在。

    对窦遥的出现他是有些纳闷的，窦遥深更半夜只身一人来关心他的安危，他在感激之余，又有几分不理解。

    如果没有李叔的存在，他几乎要把窦遥当成是心怀不轨的歹徒。

    所以，眼下他和窦遥相处起来不免有些尴尬。

    窦遥倒似乎并不觉得尴尬，他的眼神在晏楚身上逗留了一会儿，最终落在了晏楚光着的双脚之上。

    晏楚正要说话，窦遥便已经抢先开口了。

    “你还是先将鞋子穿上吧。”他说。

    晏楚还以为自己听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