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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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名字在真正意义上成“勇气”的代名词!无论是在工作还是情感上,他都代表着坦诚和无畏。这个世界上太多的人面对种种不如意选择退缩和回避,能够直面自己内心的人太少。顾之泽和李润野的不退让c不回避,瞬间在网络上掀起了一阵“表白”狂潮,那句“情在你我”被无数人用来暗恋的对象,甚至有人在第一时间建立了一个名为“情在你我”的贴吧,吧友全都是同性恋,他们在这个属于自己的小天地里勇敢地倾诉心里的情感。
顾之泽看着自己从一个靠“卖”上位的无耻之徒摇身一变成为大众榜样,一时之间转不过弯来,他嗫嚅着说:“这也太夸张了。”
李润野一边关注网友对袁明义的讨伐,一边抽空瞟一眼顾之泽的微博——他的粉丝量又翻了一倍,这种轰动的效应让李润野自己都有点儿惊讶,他忽然来了兴致:“想不想再出名一点儿?”
顾之泽惊恐地看着李润野,拼命摇头:“这我都招架不住了。”
“瞧你这点儿出息!”李润野不屑地说,在q上敲了崔遥,让他小号发了条长微博:楚州电视台某编导疑似剽窃顾之泽采访大纲。
于是,在顾之泽还来不及作出反应的时候,关于年初楚州电视台“山高水长”节目组剽窃顾之泽对赵梓湘的采访大纲一事又被翻了出来。有无数的网友涌进飘萍论坛,用极大的耐心和热情爬完了长达十数页的原帖,然后回到微博卷起袖子替顾之泽讨公道,他们纷纷楚州电视台的官博,一时之间吐槽无数。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李润野说,“这就是我这个‘刻薄恶毒神经病’的风格。”
顾之泽用了几秒反应过来:“我懂了,袁明义那事儿我的确太冒进了。”
李润野挑挑眉看着他,顾之泽有些尴尬,于是拼命转移话题,他用枕头压着脑袋,在床上翻滚:“太红了太红了,受不了了,我要去淘宝买墨镜口罩棒球帽!”
李润野从被子里把顾之泽挖出来,看着他红扑扑的脸,满意地看到24个小时前还充满恐惧和慌乱的眼眸重又变得灵动有神。
“一会儿还敢去上班么?”
“敢啊!最糟糕的已经熬过去了,现在不上班岂不是让某些人看笑话?”
“想过以后么?”
“以后?”顾之泽不解地问,“以后该干嘛干嘛啊。”
“不可能了,”李润野一盆冷水兜头泼下来,“虽然说‘出名要趁早’,但是也得看是因为什么出名,你出的这个名有一多半要归功于八卦狗血,这对你以后的采访一点儿好处都没有。因为你这张脸有了知名度,负面新闻你不容易采到,而鉴于你高调出柜这个名声和年龄,高端访谈也约不下来。你在一段时间内最多只能采采那些路面塌陷c平房失火的新闻,很难再出彩儿了。”
顾之泽刚刚还红扑扑的脸立刻白了下来,神转折转得他脖子都要断了:“那你觉得我现在怎么样,算不算个好记者?要说实话,别想糊弄我。”
李润野沉吟了一下:“从职业技能上来说,具备了很好的素质和能力,但是经验上还是欠佳。从成就上来说你还远远不够,每个记者都会遇到几个具有轰动性效应的新闻事件,但是这些只是一时的光环。想要真正在这个行业里有成就,你必须要形成自己的风格,在某一个领域有所专长,就好像项修齐或者马轩那样。”
顾之泽想了想说:“可我只做过社会新闻。”
“所以,”李润野低下头,捧住顾之泽的脸非常认真地问,“你想跳槽么?”
“跳槽?”顾之泽吓了一跳,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你现在面临的问题其实仅限于在安宁市,今天闹得虽然很大但也远不至于举国皆知。我敢打赌辛奕短时间里不会用你,这也是对你的保护,毕竟暗箭难防。既然这样,你不如换个工作环境,去别的领域试试看。”
“你的意思是离开安宁?”
“对!”
顾之泽的心砰砰跳起来,既有跃跃欲试的兴奋又有不知所措的茫然,还有点儿前途未卜的恐惧,心里一团乱麻好像盘丝洞。在这一片混乱中,隐隐又觉得前方有光,走过去会天大地大。
“我没想过。”
“现在可以想想了,”李润野说,“安宁市虽然是个一线城市,但到底还是不够开阔,外面的世界很大,你应该出去闯闯,要真是舍不得将来可以回来养老。”
“那我爸爸呢?”
“有我啊!”
“你不跟我一起?”顾之泽猛地坐直身子,声音立刻高了八度上去,听起来有些尖锐刺耳。
“我跟着你干嘛,你都被‘逐出师门’了,忘记了吗?”
“可是”顾之泽说不下去了,他下意识地就想摇头拒绝。
“这对你很好,”李润野及时打断他,他希望八戒能够明智些,自己为他铺就的这条路即便算不上康庄大道,也算是捷径了。
顾之泽皱着眉,陷入了深思。
快中午了,两个人谁都没提上班的事儿,顾之泽神情恍惚地砸碎了两个碗后李润野果断地打电话叫了外卖。
就在两人坐下来吃饭时,辛奕的电话又进来了:“润野,这回麻烦大了,我可帮不了你了。”
李润野皱着眉放下筷子:“又怎么了?”
“师母给我打电话问你们的事儿了,他们在网上看到你和顾之泽闹的这一出,你爸爸被气得够呛。”
李润野瞟一眼顾之泽,八戒依然在神游中,米饭都快扒拉到鼻孔里了。
“嗯,”李润野含糊地应一声,“我知道了。”
“你好自为之啊!”辛奕警告一声放下了电话。
“唔,”顾之泽随口问,“什么事儿?”
李润野拿掉蹭上他鼻尖的饭粒,“没事!”
下午,顾之泽又把自己关进了书房里,李润野开始在网上刷话题。顾之泽是本地人,很容易就被挖出了底细,杨思宁的微博立刻又被翻了出来,于是有人质疑顾之泽到底是直的还是弯的,是不是“始乱终弃”。杨思宁清空了微博,只留了一条浮在页面上,清清楚楚地说明是因为自己要回楚州所以才分的手,当初也只是自己追求的他,顾之泽是个非常好的人,自己从不后悔只是遗憾。于是,z大的同学纷纷跳出来替顾之泽说话,李润野这才发现,原来他家八戒的人缘能好成这样。当然也有人扒了扒李润野的底细,但是李润野不是本地人,加上当初调来时为了掩人耳目做了点儿手脚,所以关于他的信息不多还杂乱无章,张晓璇那套“没落贵公子”的论调又被拿出来娱乐了一番。
李润野想起当初李舸那一手自残,再想想顾之泽这一手自爆,不由得头疼,为什么自己谈的恋爱都这么血雨腥风的?
估计这辈子都很难再踏进家门了!
他摸出手机,看一眼紧闭的书房门后转身下了楼,站在安静的小花园里,李润野给姐姐李润秋打了一个电话,果然,李润秋上来二话不说先把李润野骂了个臭头,李润野苦笑着不说话。
“野小子,要不是老娘我现在不在国内,我绝对去安宁扒了你的皮!”
“姐,别骂了,你先告诉我爸爸怎么样了?”
“你自己不会回去看啊!”
“我”李润野迟疑了,当初离开时父亲的那句“恩断义绝”言犹在耳,母亲撕心裂肺的哭声至今是他的噩梦,回去他真的有些恐惧。
李润秋放软了语气劝:“爸爸那人就那个脾气,你还不了解他么?当时他其实是生气你不但先斩后奏,还闹得满城风雨的”
“可现在又满城风雨了。”李润野低声说,“爸爸是不是很生气?”
“反正妈给我打电话哭了一个晚上!”李润秋毫不留情地说。
“我怎么回去啊,当初我和李舸”李润野有点儿说不下去,当初两个人血淋淋地站在那里对着老父亲吼着“我们死也不会分开”,可是
“其实爸爸早就知道李舸的事了,你也明白,你的事辛奕不可能不跟老爷子说的。爸爸当时就想让你回去,可是老爷子要面子啊,一年拖一年的,谁知道你又闹出这么一档子来!”
“爸爸他”李润野有点儿说不下去,他觉得眼睛刺痛得厉害,酸涩难当。
“回不回你自己拿主意,只是我想提醒你,爸爸已经八十多岁了,你知道他有心脏病和哮喘的。”
“好,”李润野轻轻应一声,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绞在了一起。
“别光说‘好’,差不多就回去吧”李润秋略带急切地说,“你我常年驻外,一年也在家呆不了几天,爸爸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身边总得有个人啊。”
李润野沉默了,揉揉眼睛看看身旁的高楼,在24层的一个房间里,有一个他无论如何割舍不掉的人。
“你是不是担心你那个新男朋友?”李润秋在电话里低声嚷起来,“都闹成这样了,爸妈都知道了,干脆带回去看看啊!”
李润野心里猛地一颤,握着手机僵在了那里,直到站得腿脚酸麻,才回到房间。顾之泽依然在书房里。李润野心烦意乱地把手机丢到一边,先上网收拾残局。虽然仍很有很多网友对他们的关系嗤之以鼻极力诋毁,但是整体舆论的走向还是扭转过来了,那边袁明义再也没有发声,但是他的形象已经很难挽回了。
晚饭时,顾之泽摇摇晃晃地走出来,拿出了壮士断腕的气魄说:“你想把我扔到哪儿去?”
“刘念那儿!”
顾之泽撇撇嘴:“果然不出我所料,你想让我走时政。”
李润野点点头,示意他接着说。
“刘念是《视窗》的主编,那是个时政财经类的杂志可是师父,相对时政新闻,社会新闻才更容易出彩儿啊,时政大都是被要求统一口径的,根本就是千篇一律。”
“对!”李润野痛快地点头,“所以《视窗》也不是我的最终目的。”
顾之泽惊讶地微微张开嘴:“你还想让我去《人民日报》不成?”
“我根本就不想让你在纸媒呆着!”李润野忽然说出石破天惊的一句话,“还记得刘丹么,她是央视国际新闻频道的主任,她们部门每年都会进几个新人,你是做社会新闻的不对路子,所以得先去刘念那里学学,明年六七月份可以参加央视的招聘了。正好你跟《晨报》的合约也快到期了,今年就不用续签了。”
顾之泽试探着说:“可我也挺喜欢纸媒的。”
“纸媒的发展不乐观,”李润野说,“这你是早就知道了的,广电媒体或者网络平台才是未来的趋势。”
顾之泽咬咬下唇,将目光调转到窗外,心里有些堵:“我的合约8月份才到期,让我再好好想想。”
李润野觉得顾之泽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却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两天后,整个网络趋于平静,“顾之泽”三个字已经从热门话题榜上下来了,这就是信息爆炸时代的特点,任何事情的热度都不可能太长久。可是外面的风波虽然已经逐渐平静,但是李润野隐隐约约地觉得家里正酝酿着一场风波。
顾之泽不对劲,李润野看着八戒神情恍惚地坐在沙发上,看着一个大叔声嘶力竭地喊“不要998不要888,只要168”已经超过半小时了,眼珠子都不带转动一下的。李润野从他手里把遥控器抽出来关上电视,顾之泽僵硬地转过头来,傻愣愣地问:“怎么了”
“你想跟我说什么?”
“没什么啊?”
李润野抓过顾之泽的手,觉得有点儿凉,于是攥紧:“说实话,要不然欺师灭祖的罪名你担不起。”
“真的没什么,”顾之泽一脸纯良地看着李润野,小白兔一样眨着眼,“我就是有点儿紧张,过两天去上班,如果大家都围着我要签名怎么办?我的字不太好看啊。”
李润野盯了顾之泽一会儿,目光锐利得刀子一样,他觉得自己从顾之泽的眼底看到了一丝回避,但是转瞬即逝,快得让人抓不住。
“真的?”
“真的!”顾之泽举起右手,郑重地说:“师父难道你不紧张么?”
“紧张啊!”李润野微微放下心来,“闹成这样怎么可能不紧张,但是已然如此了就只能面对了,一开始闲言碎语肯定是少不了的,不过好在再坚持一个多月你就可以离职了,换个环境怎么都好说。”
“你呢?”
“我签的大合同,要到年底,再说我要这会儿撂挑子辛奕会很难办。不过我没关系,事实上敢直接攻击我的人还真不多。”
顾之泽呲呲牙表示不屑。
虽然李润野说的豪情万丈,但事实上情况糟糕极了!顾之泽感觉自己一踏进报社的大门,就承接着来自四面八方审视的目光,如果说之前那些目光里满是鄙夷和不屑,那么现在,这些目光里还掺杂了嫉妒和怨恨。顾之泽在第一时间就感受到了这种恶意,很多人甚至不屑于掩饰这种强烈的情感。
顾之泽不止一次听到有人“不小心”在他周围用他可以清晰听到的声音说:
“哎呀,这年月能红就行,炒绯闻红的才快嘛。”
“笑贫不笑娼啊,管他上谁的床呢。”
“年轻才有卖的资本啊,你我这样的打包送都没人要呢。”
“现在的小孩哦,跟小三一个样呢,脱衣服比穿衣服还容易。”
顾之泽总想与他们争论,但每每都咽下这口气尽量面色如常地走过去。他觉得跟这些人争论实在是件很浪费时间的事,夏虫不可以语冰,自己的情感和选择为什么要去跟外人解释呢?这些人是不可能相信你的,在他们眼里,你就是一个靠“卖”c靠“上床”搏出位的人,有些人就是愿意用恶意去揣度一个人,并且以此来平衡自己的嫉妒心理。如果你选择跟他辩解和争吵,他会非常高兴终于找到一个机会把满心的恶毒喷出来,顾之泽不想给他们这个机会。
时间,时间是最好的忘忧草,顾之泽相信时间。
让顾之泽高兴的是,即便有如此多的恶言恶语,社会组里的气氛依然如故。崔遥依然天天被老板骂,只是他现在喜欢跑来跟顾之泽告状;马轩依然整夜整夜地耗在电脑前打游戏,只是不再拖着顾之泽做搭档了;张姐最近不迷烘焙了,她开始织毛衣了,并且承诺要给顾之泽织两条情侣围巾每个人都平静得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嬉笑如常。顾之泽只有踏进社会版的工区,才会觉得周身沉甸甸的压力陡然消散。
可是在李润野跟前,他从来不说什么,因为他知道李润野的压力只会比他更大,毕竟有太多的人出于各种理由想把他搬倒,自己简直就是把刀子递到别人手中去捅李润野。顾之泽看到李润野每次开完选题会回来的时候脸色总是很难看,身上的烟味会很重。有两次,顾之泽看到李润野气冲冲地从会议室出来,转身搭电梯下了楼。他扑倒窗户前往下望去,隔着12层楼的高度,他看到李润野小小的如同蚂蚁一般的身影站在绿化带跟前,烦躁地点燃一支烟,沿着车行道踱步。然后走着走着,李润野的腰身会挺得很直,头慢慢扬起,小小的身影生生站立出一种顶天立地的气势来。
所以顾之泽咬着牙抗,李润野能扛下来的,他没道理抗不下来。
辛奕显然也在为这两个人担心,于是李润野最近出差的机会有点儿多,都是短途,时间也不长,但每周总有那么三两天不在报社。而顾之泽的采访工作全面停了下来,每天扣着一顶棒球帽,背着沉甸甸的摄影包跟在马轩身后充当摄影记者实习生,没事儿的时候他就开着网页看bbbc,一开始只是想看看李润野写的稿子,后来索性就当是提高英语水平了,一段时间下来单词量飞增。
就这么熬到七月中,周围的议论声终于渐渐平息下去,一切似乎要回归正轨了,毕竟再耸人听闻的爆炸新闻也有过期的时候,况且这种八卦情史如果当事人不予置评,舆论往往会很快趋于平静。每个人都能感觉报社的气氛在逐渐转变,投注到社会版的异样眼光在逐渐减少,甚至李润野的脾气都好了很多。
可是,顾之泽依然心事重重,甚至比之前更甚。
作者有话要说:一3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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