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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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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润野知道他家八戒在作妖,但是正常人作妖作个天也就到头了,鉴于顾之泽骨子里有个猪刚鬣的魂儿,李润野耐着性子看他作了大半个月。这会儿一切风波都逐渐远去,他本以为能再度看到顾之泽那笑眯眯的c凡事不走心的小模样,可谁承想,八戒的脸一天天拉长,快赶上长白山了。

    这哪里是作妖,这分明就是更年期!

    “顾之泽!”李润野坐在马轩的位置上,狠狠地踹了顾之泽的椅子腿一脚。

    “啊”顾之泽晃了晃几乎摔倒,仓促间稳住身形问,“怎么了师父?”

    “你那张报纸已经看了快一个小时了!”

    顾之泽哦一声,匆匆把报纸翻过来。

    “你这两天想什么呢?”李润野追问道。

    “没想什么,这不闲的么,也没个采访任务。”顾之泽似乎早就想好了答案,毫不犹豫地张口就说。

    李润野要能信才有鬼呢!

    但是办公室里实在不是拷问的好场所,自从两个人的事情曝光以后,他们反而更加拘谨和小心。除了上下班会一起出入,很少能看到这两个人单独在一起。李润野觉得这事儿很好笑,没出柜的时候,两个人还能偷空在主编办公室的角落里亲热亲热,甚至有两次抓了个空挡还在小休息室里“那个”了一下。可现在,只要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在两米以内顾之泽的脸色就会变得通红,目光躲闪,满脸都刷满了一行大字——此地有奸情!

    李润野知道,八戒是担心好不容易平息下去的议论又会蜂拥而至。所以,为了不节外生枝,保持距离成了最好的办法。可李润野很不爽,他觉得自己都快跟八戒“形同陌路”了,再这么发展下去,马上就会有传言两人已经“分手”了,没准过不了两天会有人风传自己有看上了马轩,因为这几天马轩为了要回自己的座位,天天围着自己献媚。

    李润野看着顾之泽的背影,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决定回家再严刑拷打,这会儿只能用目光细细地把八戒背脊上的毛刮削一遍。

    顾之泽觉得自己后颈的汗毛全都竖了起来,皮肤辣地痛!

    这天回到家,李润野直接把人按在了沙发上,面沉如水:“说吧,你到底怎么了?”

    “没”

    “停!”李润野打断顾之泽张嘴就来的瞎话,“说实话!”

    顾之泽喘口气,眼神有些游移,犹豫了两秒决定将装傻进行到底:“师父,我真的没事。”

    李润野定定地看着顾之泽,深邃幽黑的眼瞳里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还夹杂着深深的伤痛和失望,这眼神汹涌而来,不带一丝迟滞地穿透了顾之泽的心,锥得顾之泽四肢百骸都隐隐作痛。

    “你不能跟我说实话么?”李润野的声音微微有点儿抖,与其说是责怪不如说是祈求。这声音配上那副眼神,顾之泽当场就跪了,他心里有一个声音大声地呼喊着:

    我说我说,你问什么我都说,你要什么我都给,你要我的命都可以,只求你不要那么伤心,不要那么苦痛!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发誓从此以后再不骗你!

    “师父!”顾之泽忙不迭地从沙发上滑下来,蹭到李润野身边,一把搂住他的腰把脸埋进了他的颈窝:“我我”

    他有点儿说不下去。

    “所以,”李润野的声音空空的,让人心疼,“你说没事其实是骗我的?”

    “我我错了师父。”顾之泽悔得肠子都青了,“我说实话你别生气。”

    “说!”李润野的声音忽然就变了,变的冷硬决绝,刚刚还满是伤感的眼瞳里好像退潮一般所有的的情绪荡然无存,只剩下冷淡,冷得顾之泽激灵灵地一哆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快说!”李润野又催促一声,又把他按回到沙发上。脸上的每一个线条都透着严肃和不满。

    你个蛇精病还会用“哀兵策略”了!顾之泽恶狠狠地想,小爷我又上当了,亏的我刚刚情真意切地恨不得把命都给你!你个你个

    顾之泽想不出还有什么词儿能形容他这个奇葩师父,只得恶狠狠地再加一句,你个蛇精病!

    “有本事你骂出来啊!”李润野抱着胳膊在一边淡淡地说,“搁心里我又听不到,多无趣!”

    顾之泽翻个白眼。

    “赶紧说,这几天你到底想什么呢?”

    “我,我在想以后。”顾之泽艰难地开了口。

    “以后?”李润野没想到竟然会是这么一个答案,这个问题不是早就说定了么?

    “师父,”顾之泽用力地咽口吐沫,“如果,我我不去《视窗》会怎样?”

    “你说呢?”李润野反问一句,“z大本科生,既不是名校出身又不是高学历,都市报社会版记者,工作经验只有一年发稿量又少,你觉得这样的一个简历怎么样?”

    “我如果继续留在《晨报》呢?”

    “关于纸媒的将来,我想你很清楚。”李润野有点儿奇怪,不明白顾之泽怎么会在这个问题上纠结,“顾之泽,你不要绕圈子,你到底在想什么,最好老老实实地告诉我。”

    “我”顾之泽咬咬牙,一狠心说,“我不想去《视窗》。”

    李润野眉头紧锁地看着顾之泽,完全不明白八戒这是闹的什么脾气,他耐着性子问:“是因为担心你爸爸还是不愿意离开我?”

    顾之泽摇摇头。

    “都不是?”李润野惊讶了,“那还有什么理由?”

    “你可能会觉得我矫情,也可能会觉得我自以为是,”顾之泽静静地抬起头,看着李润野略带烦躁的脸,他想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这些话压在他心里有一段时间了,他强自镇定地说:“但是师父,我真的想自己去试试看。”

    “什么意思?”李润野觉得自己完全没有抓住顾之泽的思路。

    “你为了安排好了将来的出路,先去《视窗》,然后跳槽到央视,成为一名电视记者。我知道如果按照你的安排去走会少绕很多弯子,可以让我很快达到一个事业的巅峰,而且刘念或者刘丹他们都会很照顾我,就像你时刻在把控着我一样不会让我出事,你为了我好我知道。”

    顾之泽说着,想起过往的一年里李润野为他做的种种,心里满是温暖和感激,他站起身走过去,再度抱住李润野的腰。

    “师父,我真的知道你是为我好,我真的很感谢你。可是可是我想自己试试看,按照自己的想法去规划自己的生活和事业,我想一些,看看自己到底能走多远。”

    “你嫌我管的太多?”李润野把手环上顾之泽的肩头,轻声问。

    “不是,”顾之泽拼命摇头,“我只是发现自己真的太依赖你了,以前我的每一篇稿子你都会审,我做的每一个采访大纲你都会帮我修,你一直都在看着我。本来这一切都很好,可是我发现,一旦离开你我总会犯错误。虽然我一直骗自己说那是因为袁明义设了局,因为只有那样我才能熬过去,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就是因为我没有警惕性,没有把每一个细节都考虑好才会让你被停职c让朱大哥丧命的。”

    李润野的心里猛然一阵刺痛,他又想起叶琛的话,想起八戒的“幽闭空间恐惧症”和“驾车恐惧症”,他曾经以为八戒已经好了,他亲耳听到顾之泽掷地有声地说“虽然朱大哥的死跟我有关,但我问心无愧”,当时他由衷地高兴,八戒终于学会了原谅自己不再钻牛角尖,不再把一切责任都背在肩上。可是现在看起来,他只是嘴硬而已,骨子里的那股不服输不退让的硬气撑着他。一旦风浪过去,悔恨会疯狂反噬,八戒在那段看似平静的日子里,一定忍受了太多的痛苦。

    而自己竟然忽略了!

    李润野把八戒抱紧,炽热的唇落在对方的头顶,慢慢地滑下来。他用拇指顶起顾之泽的下巴,深深地吻上去,舌尖裹挟着说不尽的热切和歉疚,一路熨烫到顾之泽的心底。

    顾之泽隐隐地有些哽咽,李润野安抚地拍拍顾之泽的后背,把嘴唇压到他的额头上。顾之泽抽抽鼻子,接着说:

    “师父,我想自己试试,虽然我还没有想好下一步该怎么办,但是我想自己来安排。你能不能就像最开始一篇接一篇地毙我的稿子那样,只是看着我,不提醒我也不扶我,就让我犯错误摔跟头。我一定会再爬起来,然后继续努力,我会追上你的。”

    李润野不说话,只是静静地抱着他,心里千军万马呼啸而过。自己一心给他安排了一条康庄大道,怎奈这小子一门心思要去爬荆棘满布的羊肠小道!虽说是殊途同归,可平白要多吃那么多苦,栽那么多跟头又是何必呢?

    ”师父,”顾之泽从李润野的怀里挣脱出来,眼眶红红的,眼角还有水光,“你让我自己试试好不好?你看着我,我一定会成功的!”

    “这又是何必呢?”李润野叹息着说,他伸手抹去顾之泽眼角的泪,莫名地就开始心疼。

    “我就是想和你在一起,”顾之泽执拗地说,“真正意义上的和你在一起,不管是生活上还是在工作上。以后我可以给你做饭收拾屋子,也可以帮你给bbbc写稿子,你要是累了烦了,我还可以养着你!我说过要给你买山区的房子,给你一间更好的书房,你想干嘛干嘛。”

    李润野的嘴角渐渐弯出一个骄傲的弧度,他慢慢地说:“第一,养我很费钱。”

    顾之泽抿着嘴角笑,点点头。

    “第二,我费劲心思都给你安排好了,结果你小子一点儿不领情不说,还指责我当初‘看着你犯错,一篇接一篇毙你稿子’,你说说看,这个人情要怎么还?”

    顾之泽粗鲁地两把抹干自己脸上的湿润,直接扑过去搂住李润野的脖子,“你想让我怎么还我就怎么还!”

    顾之泽虽然说得豪情万丈,但是真正操作起来依然千难万险。他在《晨报》一直处于赋闲状态,除了跟着马轩出去拍片就没什么事儿干。于是顾之泽把大量的时间都用来了解各个类型的新闻,想确定自己今后发展的方向。毕竟李润野说得对,一个小小都市报社会版记者,距离他的目标实在太过遥远。除了这些,顾之泽坚持每天看bbbc,英语水平突飞猛进。

    李润野再也没跟他提过去《视窗》的事儿,甚至再也不过问他的工作安排,倒是辛奕看着李润野成天逍遥实在是有些忍不住了,每天把人抓过去打杂。

    这天,李润野从辛奕那里拿来一堆选题,正跟顾之泽讨论的时候一阵电话铃声响起。顾之泽手忙脚乱地抓过手机,瞥一眼屏幕后惊讶地叫了一声:

    “项大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月初就回来了,”项修齐乐呵呵地说,“你那里血雨腥风的我不好打扰你,再有几天我就该走了,找个机会出来吃顿饭聚聚呗。”

    顾之泽忙不迭地点头,择日不如撞日,当即决定今天就去。项修齐这回挑了一家家常菜馆,环境一般但是物美价廉,最重要的是菜馆门口就要烧烤摊位,烧烤配冰啤酒,项修齐说:“那才是男人吃的东西,炸鸡?炸鸡只能配番茄酱,哄孩子用的!”

    顾之泽坐在项修齐对面,觉得一年不见这哥儿们又黑了一层,如果被派去非洲的话,一定会有种“回到故乡”的亲近感。

    项修齐抓着一个烤生蚝吃得满嘴流汁,一边美滋滋地说:“这种地方不能让小云来,他这人装逼,跟他吃饭我吃不下去。”

    顾之泽攥着一把烤青虾,嘟嘟囔囔地说:“项大哥,你怕云哥吧。”

    “擦!我那是让着他!”项修齐放下蚝壳,擦擦油乎乎的手说,“你是不知道,他要一不高兴,那小脸一耷拉,小白眼一翻,随便说一句话能噎死你!我才不招惹他。”

    顾之泽豪气地一拍桌子:“哥,我今天陪你吃痛快了!”

    “仗义!”项修齐往嘴里倒一杯啤酒,冲顾之泽挤挤眼,“你那个,你回去晚了他不生气?”

    “没事!”顾之泽很德性地一挥手,“我说了算!”

    项修齐从鼻孔里挤出一声“哼”,满脸写满了“鬼才信”三个大字,亮闪闪的,顾之泽摸摸鼻子低下头夹菜吃。

    “小顾啊,”项修齐转了个话题,“我看了你写我的那篇文章,写的真好,我都快不认识自己了。”

    “你这是夸人还是骂人呢?”顾之泽板着脸。

    “夸!向习大大保证,我真是夸你呢!”项修齐伸出右手,非常诚恳的样子,“我后来把那文章拿给我那些同事看,他们都说写得好。这么多年了,采我的稿子一大堆,你这篇绝对能排进前五名!”

    顾之泽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可笑了一会儿却又慢慢地垂下了嘴角:“我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写专访了。”

    “就因为那件事儿?”

    “是啊,”顾之泽叹口气,“闹得太大了,不管是我还是袁明义,都给报社带来了很大的影响。我们总编说让我先暂时不要跑外线,抛头露面的容易受到攻击。”

    “他这么想是对的,”项修齐赞同地点点头,“你们总编人还不错,跟我们秋姐差不多,挺罩人的!”

    “他不是罩我,是罩李润野,我算是蹭光的。”

    “甭管他冲着谁,肯罩着就行。”项修齐把筷子倒过来,把筷子头杵进嘴里剔牙,顾之泽叹为观止,很想把对方的嘴唇扒拉开来看看,他到底有多大牙缝,感觉应该很像河马的牙。

    “干嘛?”项修齐咧着嘴角,大喇喇地问,“看不惯?我们成天不是在荒山野岭里跑就是在枪林弹雨里钻,没你们都市闲人那些臭讲究!”

    “不是,”顾之泽摇摇头,一本正经地说,“我就是好奇你跟河马比谁的牙缝大!”

    项修齐没绷住,哈哈地笑了起来,他痛快地再喝一杯酒,然后说:“小顾啊,我还真是挺喜欢你这个性子的。你小子胆子大c脑子活,而且接人待物左右逢源,其实挺适合干我这行的。”

    顾之泽嗤笑一声不以为然:“大哥,左右逢源算褒义词?”

    “反正就那么个意思,”项修齐点点头,“我倒不是说都市报不好,不过时间久了你就会发现其实挺枯燥的,就老百姓那些事儿,来来去去的很容易就磨得人没激情了。”

    顾之泽放下筷子,颇为认真地问:“那你觉得时政类怎么样?”

    “别逗闷子了!”项修齐瞪大眼睛,一只巨灵神掌呼呼地抡起来用以加强自己肯定的语气,“时政那活儿简直能闷死人!你想啊,有点儿国计民生的大事小情都得中宣部统一口径,写出来的都跟官方声明一个模子,那有什么意思?别听他们说什么‘带着镣铐跳舞’,好像很高端,其实都是狗屁!”

    “那去电视台呢?”顾之泽问。

    “电视台?那得看你做什么了,我对广电那块不太了解,不过电视台挣钱多。”

    顾之泽低着头扒拉碟子里的虾壳,脑子里乱哄哄的,他忽然之间有了很多想法。可让他惊讶的是,他竟然完全不想把这些念头说给李润野听,他觉得自己有些矫情又有些不知天高地厚。

    项修齐可能是发现了顾之泽的沉默,他换了个话题开始兴奋地说战地记者生涯的刺激和激情,说到高兴处嗖嗖地挥舞着手里的筷子好像一只长矛。顾之泽听着听着来了兴趣,不由自主地跟着一起热血沸腾了一把。他忽然想起一年前自己采访完项修齐后说了句“很羡慕”后就把这事儿丢到九霄云外去了,完全就是风过无痕。

    可是今天,他再听到项修齐的讲述,忽然就有点儿坐不住了,那种在子弹裂空而过的声音中穿行,在火与血的天地里书写的刺激感让他怦然心动。他忽然觉得,自己也挺渴望那种生活的。

    作者有话要说:这就是不砍大纲的下场乃们不烦么?

    ps。关于回复评论,我想跟大家解释一下,其实每一条评论我都认真看的(喂,一共就那么几条),也想认真回复的,但是这几天我重看了一下这文,觉得自己写的文简直不能看啊不能看!再一看亲们的评论,更觉得没脸见人了,暗自唾弃:写成那样怎么好意思回复?回复了说啥?于是就这么拖延下来了,现在更没勇气回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