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58.无笑

    玄魔之渊风寂寂，茫茫黑雾在身侧。

    蔚溱和季秋已经踏入黑雾, 只留下陈文斐和怀琛两人留在原处。

    怀琛望着玄魔之渊的封禁发了一会呆, 而后招呼陈文斐，“走吧？”

    他猝不及防地撞上陈文斐幽深的眼神, 不由愣了愣：“怎么, 舍不得你的碗？”

    陈文斐一瞬间恢复如常, 他为自己的仙器据理力争：“匿藏，那是仙器, 不是碗！”

    怀琛无所谓道：“眼没瞎的看它就是个碗呀。”

    眼瞎了的陈文斐：“”

    他拿出自己的小锄头，继续刨坑里的土壤。无所事事的怀琛围观，问道：“里面还有盘子？”

    碗盘不分家, 正好凑一套。

    陈文斐不想搭理他。当初埋在这里的东西，不止匿藏。如今天大地大，任他来去。他不能让这些宝物不见天日继续躺在泥土里, 一并挖出来。

    怀琛突然道：“当初君上灭了陈家以后，她说不追杀你时，我是反对的。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怎么想都不放心。但是，君上说, 无碍。”

    陈文斐自嘲地笑了笑, 一瞬间想通了, 放下了所有。蔚溱胸襟, 能盛山海, 所以，她能有人拥护跟随，能成仙帝。

    怀琛又幻化出锄头，跨步到了陈文斐旁边，“我来帮你挖吧”

    “好啊。”陈文斐看了看他，答应了。

    风内一片和谐。

    但他们彼此都明白，从此以后，他往他的来路，他走他的去路，再无相见。

    往事前愁俱散，心态格外宽容，一起刨刨东西也挺好。

    “挖出来的东西，你随便挑一样，我送你。”

    “才不要，君上会骂我都。”

    漫天卷地的黑雾里，身体极速下降。朔风滚滚，几乎要睁不开眼睛。蔚溱几乎整个人都被季秋抱在怀里，一副依附的姿态。她从没有过这样的经验，除了小时，会被蔚南成保护在身后。这与她坐在旁边喊“加油”一样，很新奇的体验。蔚溱挺喜欢。她能自己扛，偶尔歇一歇也挺好。

    风太大，不好张口说话，季秋传音给她：“再忍耐一会，很快就到了。”

    蔚溱反手楼住了他的腰，没有说话。

    她闭上眼，恍惚间想起，十年前，她也是这样去往魔界的，只是旁边没有季秋陪同。

    依稀记得，当时她前往玄魔之渊查看封禁，发现最外面的一层封禁被人为损坏。魔界隐有欢呼声传出，蔚溱一时好奇，旋即去了魔界。

    彼时，人界、仙界一统，习惯打打杀杀的蔚溱突然闲了下来。嗯，那就去魔界看看吧。

    随心而动。

    其实，现在想想，那时候的蔚溱挺中二的。

    即便她的年龄以千计数。

    蔚溱问季秋：“十年前，你为什么要去魔界”

    “玄魔之渊封禁已破，魔界会否冲破封禁到人界和仙界，是个大问题。未雨绸缪计，我需要早做打算。”

    季秋回答得义正言辞，她才不会告诉蔚溱，作为一个用科学技术改变了人界和仙界的男人，中二地认为处理魔界问题也不是问题。

    谁知，最后差点翻了船。

    但，他遇上了蔚溱。

    这便是天大的幸运。

    季秋无意识地将蔚溱往怀里搂紧了些。

    没多久之后，脚下踩到了实地。

    蔚溱推开季秋，毫不留情地用完就丢。

    眼前是一片开阔的空地，天色苍茫，不同于仙界的天朗气清，这里有一种火烧燎过的感觉，略显暗沉与沧桑。

    没有生气，荒芜。

    远远地，能看到一座城的轮廓。

    “那是无笑城。”季秋道。

    魔界一共有十八城，一城一城主，由城中实力最强悍的魔担任，每一座城都相隔甚远。而最中间的那一座城便是魔界的主城，每一任魔帝都居住在那里。

    蔚溱望着无笑城，巨大的城墙遮挡了视线，高大的城门前有魔界侍卫在值守。

    在到达魔界之前，蔚溱便敛了仙力。匿藏在季秋身上，他可以随意使用仙术，而不使魔人认出来。

    “去无笑城吗”

    虽然说着要解决魔界的问题，让人界和仙界无后顾之忧，但具体怎么解决，蔚溱一点头绪都没有。

    以往的前辈们是想着封禁，蔚溱十分光棍地想，若是最后实在没有办法，那就回去想办法把封禁补上吧？

    十八座城，一座城有多少魔她总不能将所有的魔都杀了吧？

    不了解，便没有发言权。所以，蔚溱一直想来魔界，一开始是想找回自己的记忆，后来是想看一看魔界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只有看过，了解了，才能针对魔界，寻找解决办法。

    “先等等。”

    季秋在原地四处看了看，他蹲下身，仔细看了看地面痕迹。

    蔚溱问：“你在找什么”

    难不成是上次来这里标下的记号或者是，也和陈文斐一样，埋了什么宝物

    “还记得小乖吗？”

    “小乖”蔚溱道：“被你扔下玄魔之渊的小乖你真扔了”

    所以，他是在找小乖掉下来摔落的痕迹

    季秋：“是不是觉得我很残忍”

    蔚溱：“我以为你把他杀了”

    季秋：“”这样一比，我仁慈多了。

    小乖很可爱，抱着人喊“爹娘”的时候心都要萌化了。但是，小乖没有仙力，像是人类普通的小孩。然而，没有一个人类的小孩可以不吃不喝整日昏睡，并且不会死的。植物人都做不到。

    何况，小乖是跟着蔚溱从玄魔之渊回去的。

    他的身份，呼之欲出。

    季秋道：“魔界的魔帝是杀不死的。”

    蔚溱愣了一下，“小乖是魔帝”

    “仅仅是我都猜测罢了。”

    为什么会猜测小乖是魔帝若是小乖真是魔帝，他由因为什么原因成了孩童的模样，并失了心智和记忆？十年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季秋拿出一根银色丝线，蔚溱觉得手腕一凉，那根丝线便绕上了她的手腕。季秋同样将丝线的另一头绕在了自己的手腕上，银色丝线闪了闪，便消失不见了。

    与此同时，蔚溱心底涌起了一种奇异的感觉。她闭着眼，也能感觉得到季秋的方位。

    “这是”

    “形影不离银丝线。我们不能离开互相一千米，这样，便不会走丢了。”

    匿藏只有一个，蔚溱给了他。说是嫌弃匿藏的形状，其实是想名正言顺地让他带着匿藏。她的做法，让季秋很暖心。可季秋更担心蔚溱，她一向执拗，做出的决定便不更改，匿藏是给不回去了，可蔚溱身上还有伤，季秋怕有万一。系上形影不离银丝线，他便可以时刻跟在蔚溱左右，保护她。

    嗯，形影不离，很好。

    “走吧，去无笑城。”

    季秋和蔚溱的目的是魔界的主城，再那之前，需要穿过无笑城。

    季秋有一个大胆的猜测，他必须去主城看一看魔帝是不是小乖，他的猜测才能确定。

    魔，大部分从表面上看与人、仙没有区别。但魔一般更高大魁梧一些。

    蔚溱与季秋并没有做特别的伪装，只要不使用仙力，他们咬死了自己是魔，魔拿他们也没有办法。毕竟，也有许多魔是使用不了魔力，只能靠体力的。

    无笑城的城门边，站了一排的魔守卫。强悍的体魄，粗犷的面容，每个魔都扛着一把狂野的大刀，即便服装不一样，但站在那里，震慑力极强。

    此刻，想进无笑城的魔正在排队。季秋拉着蔚溱的手排到了最后。

    一个露了半个粗壮肩膀的魔守卫对排到他跟前的想入城的魔，粗声道：“笑！”

    他脸上肌肉横生，却硬挂着一抹微笑，整个人看起来狰狞诡异。

    想入城的魔是个矮壮的魔，刚到那魔守卫的腋窝。他听到魔守卫说“笑”，立刻配合着张开嘴，面无表情地：“哈哈哈哈”

    肌肉魔守卫：“你是不是当我傻？”这样也算是笑？

    矮壮魔依然面无表情：“伟大的魔守卫英明神武，聪明睿智，非我等粗人能比！”

    若是他用谄媚一点的语气来说，可能更可信一些。但，现在听在肌肉魔守卫的耳中，便是赤、裸的敷衍。

    “哈哈哈！”其他魔守卫在边上道：“铁蛋啊，他在嘲笑你呢！”

    铁蛋笑，“滚吧，笑不出来就别想进城！”

    矮壮魔抱住他的腿，“大人，我的脸做不成笑的表情，但我是真的笑了。让我进去吧？我婆娘和儿子已经在无笑城里等了我好几十年了”

    “面瘫？”

    矮壮魔瘫着一张脸，连连点头，“是啊，和别人打架打坏了脸。我说了打魔不打脸，他偏逮着的脸打，打得我脸瘫了。大人，您就行行好，让我进去吧？”

    铁蛋铁面无私，笑着拒绝：“不行，无笑城不欢迎不会笑的魔，滚一边去，别挡着别的魔进城。”

    矮壮魔还打算说什么，铁蛋一举大刀，他缩缩肩膀，吓得赶紧离开了队伍。

    蔚溱记得在古籍上看过，无笑城虽然名为无笑，但是，每一个入城的魔，都必须要笑。无笑城的城主认为笑也是一天，哭也是一天，魔们流血不流泪，所以，就笑吧！

    面瘫入不了城，堪比面瘫的季白商当初是怎么入无笑城的？

    蔚溱有些明白，季白商为什么精分成季秋后，能够自然而不做作了。

    铁蛋在人群中扫了一圈，忽而眼神一亮，指着季秋道：“你，过来！”

    他感慨道：“好久没看到如此漂亮可爱的魔了，你笑起来，一定很好看。”

    季秋拉着蔚溱队伍的最后面走到了铁蛋面前，排队的魔艳羡地望着季秋。

    其他的魔守卫呼啦啦地围过来，他们充满期待地看着季秋，异口同声地道：“笑！”

    季秋：“”笑你mmp！

    蔚溱没忍住，“扑哧”笑出了声。

    铁蛋随意地一挥手，对她道：“好了，你可以进城了。”

    他盯着季秋，放柔了嗓音，“笑啊”

    蔚溱也转过头，看向季秋，用眼神催促：笑啊。

    季秋：“”

    笑笑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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