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三章 真相总是惨不忍睹（下）

    虎头爹颤抖着嘴唇道：“不可能，你撒谎，你又撒谎”

    “我要撒谎做什么？人都已经死了，我再撒谎又还有什么用？”

    “前几日，我与她在村外野地里，又偷着见面，大富却忽然出现了”

    “这该死的狗东西！”

    痞子看着鄢寡妇，忽然又呸了一声。

    “你！你就将他灭口了？”鄢寡妇颤着声问。

    “是！人是我杀的，但不是为了要灭口，我最先也没想要杀他，是他自找的！”痞子怒道，顿了片刻，冷静了下来，又道：“一开始，我和阿娇都还没认出是他，可他却一眼便认出了我们。这狗东西，突然冒出来，吓了我们一大跳，他自己却像个没事人一样，还说，要我们，继续，就当没看见他”

    众人“哦”大了嘴，神色诡异。

    鄢寡妇泪如雨下。

    虎头爹铁青着脸，哆嗦着伸出一只手，指着痞子：“你这狗杂毛，我弄死你！”

    李三炮又将虎头爹拦下：“让他把话说完”

    “他一坐下来，便开始拉家常，告诉我们他是谁”

    痞子说到这里的时候，呲牙咧嘴的似乎很生气。

    众人暗想：多年未见的乡邻忽然相遇，却撞破了人家的“好事”，又偏还要坐在现场拉家常，难怪痞子要生气。

    他们却不知，狗子生气不只因为这个，更是因为，大富不准他们穿衣服裤子，说是脱光了听他说心里话，才能体现大伙儿的坦诚相待

    痞子原本没打算理他，可他却说你们要是敢穿衣裤，我就跑去村里吼上几嗓子，说你们搞破鞋。

    痞子和阿娇无奈，只得听之任之。

    大富絮絮叨叨的说完自己这几年的经历，接着又做了一件让痞子和阿娇大惊失色的事：他自己也开始解裤腰带了！

    一边解还一边说，一个人要是偷了东西被路人发现了，那最好的办法就是分这路人一半赃物，这路人既成了获益者又成了共犯，自然就不会再去告发！

    猪都知道大富接下来要干什么了

    这一截，痞子自然不好详说，便一笔带过：

    “说完他自己的事，大富便，便对阿娇起了邪念”

    痞子又摇摇头，看着鄢寡妇，却指着自己的脑袋瓜子：“你男人兴许这里受过伤，也兴许是这些年刀头舔血的营生干得太多，他这里，早就不正常了”

    “竟敢对阿娇起了心思，还想当着我的面！？”

    “我便趁他不备，拿了他的腰带，从后边勒住他的脖子，我这鼻子和脑后的伤，也是在同他撕打时，被他弄出来的”

    众人听到这里，再也没了原来那般略带神秘与戏谑的笑，只觉心头微震，这清晨的日光怎么就忽然有些凉

    鄢寡妇终于如同被人抽了骨髓，软软的坐在地上

    痞子又看着虎头爹：

    “事发当日，阿娇先回了屋，我将大富的尸体藏了起来，到了天黑再伺机找个没人的地方给埋了，我自以为万无一失，却没想到，埋尸时，竟被那小叫花看到了”

    指了指狗子，痞子又道：

    “到了第二日下午，我忽然听见村里到处在说阿娇的不是，初始，我还以为是我和阿娇的事情东窗事发了，仔细一打听，才知道是你家于前一天夜里进了个光头”

    说到这里，痞子又忽然怒道：

    “我知道阿娇不是那种人，不管那光头是不是个和尚，就算真是个和尚，进了你屋，阿娇也不会和他做什么，可你这蠢货，却偏是不信，你当阿娇是谁害死的？是你自己！你是她的枕边人，你却不信她，这才是她不想活的根由！”

    姘头教训起了正主，众人看得十分古怪，却偏是笑不出来。

    虎头爹面色苍白，再也没了先前的气势逼人。

    “我四处一打听，才明白过来，这村里似乎没人见过那光头到底是和尚还是尼姑，于是，我忽然心生一计，要是我站出来，说那光头是个和尚会发生什么？你会不会休了她？要是你休了她”

    痞子戛然而止，众人却心知肚明：要是虎头爹休了虎头娘，那痞子自然能心愿达成，同虎头娘双宿双飞了

    “既然没人知道那光头到底是和尚还是尼姑，那就没人能证明我说了谎，连阿娇也不行！”

    众人心底一恍：当日，痞子说他前一日去捉山货，阴错阳差才见到了那光头，虎头娘却笃定他没去捉山货，只因前一日他二人正在“偷着见面”，又半路杀了大富，这样的事，自然不能拿出来作证，说痞子扯了谎。虎头娘既然说不出个所以然，又拿不出证据，那虎头爹自然以为虎头娘是在抵死不从，死不认账而已。

    “结果，你果然就要上当了”

    痞子看着虎头爹，嘴角露出嘲讽的笑，又指了指鄢寡妇：

    “我没想到的是，这女人竟也忽然站了出来，说那就是个和尚，我当时又惊又喜，惊的是莫非这女人真见过那光头？喜的却是我歪打正着，那光头竟还真是个和尚，如此一来，有了这女人坐实，你不得十成十的信了我的话？”

    痞子的情绪，又忽然陷入低潮：“可我还没想到的是，阿娇，阿娇竟然会那么傻”

    众人听得唏嘘不已，无不摇头轻叹。

    虎头爹忽然恢复了神采，一把揪起地上的鄢寡妇：“你既然见过那光头，那为什么要害孩子娘，硬说他是个和尚？”

    鄢寡妇脸上又湿又脏，湿的是泪，脏的是地上的灰，她有气无力的睁开眼：“事到如今，我也和你说实话”

    “我也没见过那光头，我见痞子一口咬定那光头是个和尚，我心想他多半就是个和尚，便站出来说那光头就是个和尚”

    众人瞠目结舌！

    痞子愕然

    交头接耳的声音却又陆续响起：痞子撒谎骗人，是有所图谋，这鄢寡妇跟风起哄，睁眼说瞎话，能图谋个啥？

    “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虎头爹大吼。

    鄢寡妇用力挣脱他的大手：

    “为什么？我也想问一句为什么？我就一寡妇，无依无靠，这村里，想看我笑话的不知有多少。张三帮我挑担水，李四便说我和他有一腿；赵大给我舂个米，王五便说我和他亲了嘴；钱二和我说个话，刘麻子便说我和他在谈爱。我也不知道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村里人都要这样说我！”

    鄢寡妇莫名其妙的忽然说出这么一段顺口溜，众人虽然觉得滑稽，却没人笑得出来。

    “偏是你大志一家，人说人夸，男的勤快，女的贤惠，小的可爱，半点儿毛病都没有。我自问没做过什么对不住人的事，更没做过什么见不得光的事，为什么村里大大小小c老老少少就只说你家的好，却都说我寡妇的坏！？”

    “你问我为什么，我还想问一句：凭什么？”

    “凭什么你一家三口能快快活活的过日子，我一个寡妇就活该受欺负，就活该要听闲言风语？”

    人群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鄢寡妇将藏在心底的话连珠炮似的一口气说完，却莫名浑身一松，舒坦多了

    这就是理由！

    一个简单而又荒谬的理由！

    李三炮连连摇头，哀叹不已，朝着人群指了一圈：“都说我骂人难听，你们脱裤子放屁说的话比我骂的话还要难听，我骂人不过是让人面红耳赤，你们说的话却能要人命！”

    大志愣愣出神了好久，回过神却十分怜悯的看着鄢寡妇：“你也不过是个可怜虫罢了”

    转头，又凶神恶煞的看着刘痞子：“你还真不是个好人，我今日便要你偿命！”

    说完，疯了似的扑了过去。

    李三炮离他走得远了，未能及时出手阻拦。

    刘痞子眼疾手快，抡起拳头抢先一拳砸了过去：“你要我偿命，我还要你偿命！”

    大志脸上挨了一拳，不甘落后的便还了他两拳：“要我偿命？要我偿什么命？”

    二人你一拳我一拳的又扭打在一起，李三炮想去拉架，却忽的一滞，伸出去的手又抽了回来。

    有人看不下去，也要去拉架，李三炮却将拉架的人拦了下来：“心里有气，打出来未必是坏事”

    拉架的人一听有理，便也退了回去。

    “偿谁的命？我问你，虎头是不是你弄死的？”痞子一边打架一边问话。

    “他是我儿子，弄不弄死，不用你管！”大志也打架回话两不误。

    “谁说他是你儿子？他是我儿子！”痞子忽然一发力，将大志推开了。

    大志一愣，面上再无血色：“你说什么？”

    “你和阿娇结婚了半年，她肚子一直没动静，我一来，她便怀了，你说虎头是谁的？”

    伤口上撒盐，雪上加霜的晴天霹雳！

    脑子里“轰”的一声响，大志忽然觉得天旋地转，眼皮子很重，眼前的人模模糊糊的开始出现重影，人们的脸，他也看不清，只看到一团团的白

    眼皮一合，眼前一黑，这世界再也与他没有任何关系，彻底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