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宛城张绣

    却说袁熙自到汝南后，拜刘辟为辅汉将军，枫树亭侯，龚都为安汉将军，秋千亭侯，又在家族长者的指引下，征辟汝南大族周王应许李等家子弟数十人进入军中。 兼得刘辟龚都众三四万人，各家又同献私兵，共有兵五万人日夜操练，熟悉阵法。各家劳军钱粮衣甲无算。

    各家如此殷勤，一来，袁家本身就是汝南士族领袖，与各家同气连枝，休憩与共，二来，也是曹军不得人心，曹操所属汝南太守满宠行事苛刻，法令严禁，曹军宛城曹洪贪婪无度，每每索要兵甲钱粮繁多，各家早已是敢怒不敢言，如今才借着袁家的势报昔日之恨。

    一时间，兵强马壮，声威渐盛。趁此人和之际，袁熙竖起讨贼大旗，讨曹贼，申大义，救天子，兴汉室。同时将献帝衣带诏与在幽州所行的求贤令广发各地招纳义兵，广求贤能，只待冀州消息，便出师勤王。汝南各地闻衣带诏与求贤令后，三十四县中归降者十之六七，曹操所属汝南太守满宠与阳安都尉李通仅能控制数县之地，两人赶忙向许昌求救。旬日之间，有新野人魏延c襄阳人廖化等各地英雄豪杰闻衣带诏与求贤令之名相投，袁熙量才录用，授以官职。袁熙之名随之传遍荆c豫c扬三州。南阳宛县。公孙策和鲜于嗣二人奉袁熙之令，选了几个得力干练的随从，专选僻静的小路，连日昼伏夜出，不日及到宛县。其时，河北使者已经被礼送出境，在贾诩的建议下张绣决定再次投降曹操，许昌使者韩良此时正在驿馆之中。公孙策和鲜于嗣于路听说张绣将要投降曹操，心中大急，于张府外声言张绣将有大难，唯二人不能解。门外侍卫大惊，连忙报入内室。就有张绣心腹人出门将二人引入内堂。不想如此容易就能见到张绣，二人心中大定。两人叙礼以毕，自报家门，道：“我二人乃是大将军治下后将军袁熙部下，我主夜观天象，得知将军将有大难，特命我二人前来为将军解厄。”张绣闻言心中不豫，却也并未多说，“我已经决定了投靠许昌，然河北使者我也未为难，二位若是来劝我投奔大将军的，请勿多言，我意以决。”二人对视一眼，不想张绣一言就道出了二人此行的目的。公孙策虎不慌不忙，道：“今天下大势，袁强曹弱，将军为何舍强就弱，舍大就小，小子百思不得其解。”张绣又将贾诩所言向二人说了一遍。鲜于嗣听完，大笑不止，“贾文和是欲害将军麽？将军与曹操有夺婶之恨，曹贼与将军有杀子害将之仇，纵使曹贼暂时不加害于将军，也难保将来！将军难道忘了陈留张邈，九江边让以及徐州数十万生灵吗？曹操乃是国贼，今上有衣带诏，号召天下义士起而攻之，将军是欲从贼，还是从诏乎？”“曹贼果真大度不为难将军，也保不齐其后世之人不为其兄曹昂雪恨，保不齐典韦之子不为父报仇，到那时，将军一新降之人该如何自处于曹家帐下。”公孙策接着道，“大将军和我家主公皆仰慕将军久矣，若将军肯去河北，待将军立下大功，曹贼败亡之后，大将军愿意保奏天子让将军继承故骠骑将军的爵位。且大将军乃是明主，将军何至于明珠暗投？”“袁本初也算是名主，其连自家兄弟袁公路都不能相容，何谈明主？曹司空雄才大略，乃是真正的明主。”公孙策说完，就有一个声音由外而内，乃是张绣谋士贾诩。“曹贼恐怕只是先生的明主吧？先生若是投靠曹贼，将来自可凭才能为刺史郡守，将军却并不能，至多为一田舍翁矣。还请将军甚思，切不能成为别人晋身的垫脚石。”公孙策虽然知道是贾诩，却夷然不惧，出声反驳道。张绣闻言脸色大变，看向贾诩的眼色也变了味。他对贾诩言听计从，视为心腹，却没想过贾诩会出卖自己。“曹司空的使者已经住在驿馆了，主公岂能失信于天下，做那反复之人。”贾诩闻言神色微变，饶是他性格使然，很快就镇定下来。张绣脸色阴晴不定，似乎很难下决断。沉思了一会，对公孙策和鲜于嗣言道：“二位先生远来辛苦，请到驿馆暂歇，本将会很快给二位答复的。”两人闻言退下，自有人接他们去驿馆安置。厅中只剩张绣贾诩二人，张绣在心底说，文和，恐怕这次我不会在听你的了。驿馆之中，公孙策和鲜于嗣二人密议。“今日，张绣本来已经被你我二人劝动，却不想贾文和突然出现，坏了大事。”鲜于嗣言道。“无妨，只要张绣意动，我们就有机会，毕竟张绣是主公，贾诩只是臣子而已。”公孙策笑道，“我现在在想班定远的旧事。”见鲜于嗣一脸疑惑，公孙策接着道，“当年班定远出使西域，鄯善王在汉和匈奴中摇摆不定。班定远为促使鄯善王坚定的支持汉朝，连夜突入匈奴营地，将匈奴使者杀死，逼迫鄯善王不得不投降汉朝。”鲜于嗣也不是呆傻之人，很快就明白了公孙策的意思。只是有些疑惑道，“这样做，妥不妥？”公孙策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两人计议已定，召集随从分配任务，只待夜深人静，便去做这件大事。张绣府。日间公孙虎和鲜于嗣两人的话在张绣心底掀起了具大的波澜，“他们自可为郡守刺史，将军却是不能”，使得他久久不能入睡，在床上翻来覆去，却是惊醒了自己的妻子小邹氏。张绣父母早亡，自幼和叔父张济生活，长大后在婶母邹氏的撮合下，亲上加亲，娶了她的侄女小邹氏为妻，婚后两人十分恩爱。当婶母邹氏为曹操所害，小邹氏的伤心就是张绣也比不了。当张绣在贾诩的建议下，准备再次投降曹操时，小邹氏可是和他哭闹了不止一次。见妻子醒来，张绣又将今日厅中的事情详详细细的说给她听。

    小邹氏听完，愤愤的说道：“我就知道这贾文和不安好心，想利用你去做自己的垫脚石。”张绣心想果真是妇人之见，头发长见识短。“夫君，姑姑不能白死，我们一定要找曹操报仇。”听到妻子说起婶母，张绣心中一痛，在他心底早已将邹氏当成了自己的母亲，邹氏为曹操逼奸，后来不堪受辱，投井而死，是张绣心底永远的痛。想到此处，张绣又坚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以前事事对贾诩言听计从，今日也要自己做一次决定。正当张绣下定决心之际，门外传来一阵声音，“主公，驿馆走水啦！”这是张绣亲兵队长的声音。“什么？”张绣嗖的一声从床上跳将起来。还不及穿上外袍，就冲出门外，驿馆里住着当下天下最强的两个诸侯的使者，若有什么闪失，岂不是将这两强都得罪了，是张绣不愿见的。“快去请文和先生。”虽然对贾诩劝自己投降曹操的动机有些怀疑，但是在危急关头，张绣还是很自然的想到了贾诩。亲兵闻言退下。张绣回房披挂整齐，带了亲卫赶到驿馆，贾诩也随后就到。大火已经被扑灭了，此时只剩下一片灰烬和残骸。公孙策和鲜于嗣二人浑身是血，手里提着几个人头，立在众人面前。“张将军，许昌使者韩良试图刺杀将军，被我二人撞破，韩贼欲对我二人不利，却被我二人制服。眼下韩贼及其党羽已经伏诛。”公孙策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领确实不错，明明是他们为断了张绣的退路，先动的手，却污蔑韩良意图不轨。接着又向四周张绣的属下和附近的百姓喊道：“张将军已经举郡响应大将军，共同讨伐国贼曹操。曹贼使者欲对张将军不利，已经伏诛了。”“好，好。”张绣属下皆是些耿直的性情汉子，原本就不愿投降曹操。现在又听闻曹操使者韩良的暴行，当得知韩良已经伏诛，张绣决定投靠河北后，纷纷叫好。而宛城百姓对曹操本来就没有善感，听到不会沦为曹操治下之民时，大为开怀。这也只能怪曹操当年在徐州的暴行，屠杀了数十万手无寸铁的百姓，真是有因必有果。张绣和贾诩闻言大惊，张绣白日间虽然有所意动，却也并未给出实际的承诺。他们俩一个是坐镇一方的诸侯，一个是智计百出的鬼狐，自然不是手下那帮缺谋少智的军汉，略微思索就明白了其中的关键。只是俩人的反应却是迥异，张绣已经下定决心背曹投袁，此时乐见其成。贾诩心底坚持认为投曹比投袁有前途，此时得知曹家使者被袁家使者给杀了，有些黯然，投曹之路恐怕就此阻断了吧。鲜于嗣此时却是凑到贾诩身边，低声说道：“幸亏先生及时提醒，才免此大祸。无奈我等实力有限，让韩良的随从中偷跑了一人。小子张狂，曾经将先生识破他们奸计之事和盘托出，恐怕数日之后，曹贼就会知道是先生识破了他们的奸计吧。”贾诩闻言，一脸震惊，自己何时提醒过他们了，何时又变成了此事的主谋。看着鲜于嗣一脸认真的表情，贾诩明白过来，这是眼前两个年轻人使的障眼法而已，只是如此之后，自己想投靠曹操怕是不可能了。张绣一脸狐疑的看着贾诩和鲜于嗣二人，他耳力极好，将俩人的谈话收入耳中。心理暗暗高兴，不管此事和贾诩是否有关，眼下他都没有机会在考虑降曹一事了。他想投袁，却一直顾虑贾诩，此事之后，最后的顾虑也烟消云散了，不禁大为畅怀。“将韩良首及悬挂于城头，以示我等决心。”贾诩闻言也不在相劝，除了投袁，此时再也没有其它的选择了。他看了眼公孙策和鲜于嗣二人，对他们暗暗认同，两人敢冒险杀了曹操使者，是其勇；言语间就能扭转局势，是其智也。如此智勇兼备之人却却只是袁熙帐下的小小掾吏，不禁对眼下在南方诸州郡名声正隆的袁熙产生了一丝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