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心酸小会计

    天有宝日月星辰，国有宝忠臣良将，家有宝孝子贤孙。 人的一生最大的愿望，莫过于开枝散叶子龙女风。无大富大贵叱咤风云只能，平平淡淡朴实持重也未尝不是福气。最揪心的是年过不惑之年，还为后人劳神劳力心力交瘁。

    江亮高中毕业，在学校里品学兼优成绩不错。毕业回家在生产队里当了会计，小队长是个很无赖的人。利用职权中饱私囊，江亮看不惯他是经常占队里的便宜，两人一直矛盾很大。两年以后，大队里对各小队会计调换使用，江亮调到别的小队当会计去了。江亮是江家兄弟五人中第一个出去盖房子的人。当了几年会计，婚后挣工分。年底按工分带钱，一年下来也分不到几个钱。十分工一个工日，一个工日带几毛钱，还要看小队里是不是有点副业。文革的后期政策适当放宽了，允许搞一点自主产业。允许生产队里种点瓜果蔬菜卖一卖，去山上开山放炮卖点建筑石头换点钱。剩下的就是上交国家的公粮钱能分一点了。

    江莹江雪江妮姐仨相继出嫁，家里总共十间房子。江明结婚后搬到了东头住着三间，江亮结婚在西头住着两间。江义老两口带着小女江风住三间，还剩东头的两个小单间。家里还有老三江光，老四江川，老五江凭。江明江亮结婚后都分家单过，一个院子里就是三个家庭。破家值万贯，粮食工具都要占房子。已经到了住不开的地步了。大队里的宅基地递交申请就给批。

    老爷子江义申请了宅基地，老大江明不出头。江明说谁出去都行，他不会先出去。没办法，下头的兄弟也一年年长大了，江亮出头了，老爷子江义承诺，不管哪个儿子出去盖房子。钱是不给出，大家里给做好两架大梁，所有的门窗口全给做上。也是一大项了，江亮从亲戚那里借来点钱。开始盖房，当时各村的田头地边都种了很多杨树。看着成才了就卖掉，桃花一大队有卖树的。大姐夫曹植就给联系了一下，冬天很冷，江川和大姐夫去给江亮伐树运回来。公社里大队里也有了拖拉机，叔伯家的大哥在公社拖拉机站开二五拖拉机。江亮去东山那边的公社砖厂联系买砖，用拖拉机去拉砖。南山上有石头，自己搞点炸药。放炮开石头运回家。

    大队里成立了民建队，备好材料。民建队给盖房子，付点工钱却省去不少心。房子盖起来了，当时的条件差。江亮好歹装饰了三间屋子就搬过去了。大兴水利，大队请了大型钻井队打很深的机井。这年的冬天，江亮在打井队干活。一场大风雪把很多大树刮倒了，山坡上的电线杆刮倒了很多。横七竖八躺在慢坡里，江亮等人下工回家，看到路边的沟里有电线。电线都是铝线，可以拿来换盆换锅卖钱。

    几个人心存侥幸，每人割了一捆电线偷偷拿回家。国家的东西，丢了能不找吗！这件事惊动了公社派出所。派出所来人找到大队里的干部民兵，挨家挨户查看。别人拿回家都藏起来了，江亮也没当回事。刚盖的新屋没有大门，没有处理的的两间房窗户上也没有玻璃。江亮把铝线那回家，就放在西头没装饰的闲屋里。大队的民兵进去就从窗户里看到了，没收了电线，罚款一百五十元。不交罚款就要拘留，江亮为了干活方便，刚借钱买了一辆自行车。遇上事了也没别的办法，把自行车卖了交了罚款。

    桃花镇附近新上了几家水泥厂，主要原料就是石头。江亮和堂叔家的一个弟弟江货去山上找了个小石窝开石头卖石头，两人干了半年因为意见不一致，把石窝一分为二各干各的。又干了两年，江亮还了盖房欠款还买了一辆马车。当地人都叫二混子，比大马车小，比毛驴车大。都是用铁板铁管槽钢制造的，慢慢日子好起来了。

    江光当兵去了内蒙古，江川江凭去山上帮文亮开石头。江亮的条件好了，在家里找了一个小民建队盖大门。江川和江凭在山上干活，石窝里开出了一个天然的大溶洞。有十几米深，横向也有几十米。江川拴上绳子点上火把下到洞底，洞顶石壁上长满的钟乳石。消息传出，天南地北的人来带石窝里凿钟乳石。十几天人流不断，弄得没法干活。江川也凿了两块很漂亮的拿回家。

    江亮独生儿子叫江猛，小孩从小聪明。村里刚刚成立幼儿园，小江猛太小不够上幼儿园年龄。可孩子喜欢上学，自己去幼儿园赖着不走。上幼儿园要交一元钱，小江猛向妈妈要了一元钱拿着。去幼儿园硬交给老师，占下一张小桌子。幼儿园的老师很喜欢这个小神童，告诉小江猛他太小，过一年再来。老师给他留着桌子，老师把钱给他。他不要老师给的钱，也不走。老师本来就喜欢他，就破格留下了。

    小江猛早晨按时上幼儿园，到点按时回家吃饭。做游戏学儿歌背唐诗，比大孩子学的还好。老师破例把他留下了。小孩聪明好学，成绩优秀。家里人，亲戚朋友左邻右舍老师。都很看好这个孩子，是一个好苗子。上小学时的奖状就贴满一面墙壁，一直是班里级部的拔尖学生。

    江猛后来以优异的成绩考上高中，住校期间江猛结识了几个喜欢上网吧玩游戏的同学。一点点沉迷于网络游戏，也是江亮疏忽于跟踪和学校沟通。江猛越走越远，等家里知道的时候，江猛的学业早已荒废了。家里给的生活费，都赞助送给了网吧了。在学校里没钱吃饭，躲在洗手间喝凉水。高考大学是没什么希望了，江猛高中比业开始找工作。还是忘不了游戏厅，经常一玩一夜。有时候江亮整夜整夜的在外面找儿子。

    若果说江明太有主意，那江亮就是太没有主意。也不能说没有主意，是太自以为是。兄弟五人，老三江光当兵复员不到一年就英年早逝。江亮和江明哥俩又不合，还有老四老五呢。江亮忽视了人多智广的道理，也是开山拉脚卖石头手里有几个钱的缘故。江亮有点飘飘然的意思。

    江猛到了该结婚的年龄，有媒人给介绍了一个外地媳妇。相隔甚远具体情况也不知底，结婚大事。女孩那边说什么是什么，江亮也不和弟兄们商量。江猛结婚以后，依旧不安分。脏活累活不愿干，满脑子一夜暴富。想干瓷器活要有金刚钻啊。看着人家怎么着怎么着，跟着大鲤鱼上窜了。跟着别人倒卖二手车，倒卖电器。那个商人有钱会让别人赚，江猛借来的本钱很快赔光了。

    看看自己的同龄人都富起来了，江猛还是心有不甘。在别人的引诱下参与了赌博，十赌九输。一次次的输钱，一次次的总想着翻本。江猛瞒着家里把亲戚朋友家借遍了，拿着从亲戚家借来的钱还是没翻本。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忤逆，透支银行卡，借了高利贷。这小子是越陷越深了。

    越陷越深，债台高筑。有时候几个月不回家，他在外面干什么谁也不知道。问他，他也不说。也不向家里交钱。老婆看着实在没有指望了，提出离婚。老婆走了，要债的找上了家门。

    江猛订婚结婚，江亮给他置办了楼房。江亮手里的几个钱早花的所剩无几了，江猛不回家，要债的不走。江亮两口子咬着牙东拼西凑，给还了好几万。上门要债的还是接连不断，拿出借条就是上万元，几万元。至亲好友不好意思上门讨要的，还有好几万。

    江猛离婚后直接不回家了，逢年过节连一个电话都不给家里打。江亮夫妇已近花甲，还要为江猛一笔笔还债，那日子过的清苦啊！几个月清水煮豆角。不见荤腥营养不良，看看儿子欠下的巨额债务。愁啊！江猛的母亲给一个小饭店洗盘子，冬天里冻的双手都是小口子。江亮为了多挣几个钱放弃了当保安的活，去工厂里干重活。为了多挣点钱，为儿子还债。摊上这么一个忤逆之子，江亮又气又累，生活跟不上心里不痛快，江亮几次在上班的路上头晕摔倒，本来也不是很强壮的身体累病了。腿脸浮肿，去医院看看医生让立即住院治疗。江亮那里还有钱住院看病呢，江亮开点药回来了，好不容易打通了江猛的电话。江猛托别人捎回一点钱，再打电话就打不通了。

    先一年过年的时候，江猛就没有回家过年。大年三十，江川打他的电话十几遍没回应。发短信发了二十多条，一个字也没回。江川在短信里说，‘过年了，你不回自己家，可以来叔叔家里。过完年在出去做事。’江川徒劳的呼唤，这个逆子玷污了江川的良苦用心。这一个大年三十的晚上，江川喝醉了。也不知道是心里堵的慌，还是想用酒精麻醉自己的神经。

    江川曾写下这样一段日记，“孽子，你可听见爆竹声声，震颤着多少颗滴血的心灵c孽子，过年了，你在哪里。流浪的日子，是如此的艰苦。你可听到家里的父母c亲人的呼唤呻c吟c孽子，你可看到父母，那麻木的表情，眼睛里满是血丝c呆滞的眼神望着远方。别人的电话里，进来的，出去的，都是祝福。而父亲的电话里，却全是呼唤。你在哪里，你在哪里。回家过年吧，我去接你c别人的家里，欢天喜地。丰宴饺子。你的家里也有，可就是因为没有你，而喜庆不起来啊。就因没有你。过年不年，比过关还难！”

    一年三百六十五个日夜，弹指一瞬间。又到一年的年底了，听说江猛跟着一个施工队在外地干活，可过年了，外面的施工队早都放假了。江猛依然没有回家，不知道他会不会回来。江亮的身体越来越差，坚持不住了就在村里的小医院打个点滴，还是坚持着在风里雨里的上班下班干活。过年过年，江亮的过年还不如过关啊！

    十月怀胎，二十多年的养育。娶上媳妇，置上房子。摊上这样一个不孝子孙，江亮的晚年难了，多少无能无为的年轻人，没有大本事却知道勤勤恳恳。过平淡的日子，过普通人的生活，未必不是福，未必不是件好事。一年没有江猛的消息。

    每当说起孩子，江亮老泪闪落。一辈子善良对人，两口子孝敬父母，没做过一点对不起别人的事。老天为什么会让他摊上这么个孽子，与江亮同龄的人的孙子都满地跑了。每当江亮在大街上看到同龄人带着孙子在大街上玩耍，眼睛里那羡慕的余光让人看了心酸。

    江亮的很多行为，江川也很看不惯。江川对江亮的意见很大，可看到江亮走到这一步也很焦急上火。可江川对每一个子侄都视为己出。很多事情江川还是从大局出发不会与兄弟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