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65.音书绝 18.7.29修

    音书绝难相见, 易相别, 又是玉楼花似雪。

    饶是如此, 亦时惴惴不安，唯恐出错。原就羸弱, 得了身子之后, 竟越发厉害地瘦弱下去。

    宫|内众人知王后有孕, 想她素日是养在深闺里的贵女，又是大成来的, 更非同一般。少不得要这要那, 更生出三分娇贵来。哪知她待人一派如旧, 便是原先常吃的, 如今也不常吃了。打起了十二万分精神, 竟半点没用上。这倒也还罢了，自王后有孕, 王上竟一回不曾来瞧过，半点不放在心上的模样，少不得叫人生出许多揣测。

    六宫之中流言四起, 只当乔今星已失宠于王上。便连赵嬷嬷, 心中也不免生出许多不安来。偏二人先前又闹了那么一场, 闹得那样不可开交，外头人不知道，她却知道, 更不能安坐。

    这些时候见乔今星镇日坐在宫中, 只一心安胎, 旁的再不见有动心，由不得赵嬷嬷不焦灼。

    这日赵嬷嬷进殿来看，见宫人俱四下散在一边，或有打瞌睡的，或有闲话磨牙的。唯有锦绣并锦缎二人守在炕边，正瞧着乔今星做衣裳。

    “我的好姑娘，多少人能做这个，偏你要自个儿动手。怀着身子，倘使熬坏了眼睛怎么好？”赵嬷嬷上前去，不由分说将她手中针线夺过，连针线篮子一并夺走，交给锦缎，叫她拿出去。又训锦绣：“你们也太不晓事，纵王后想做这个，也该拦着，不叫她做才好。”

    乔今星拉了赵嬷嬷的手，轻声道：“妈妈何必苛责他们，我想做的事，谁能拦我。”

    赵嬷嬷瞧着她，心里一层层生出疼惜来，摩挲着她的脸在大炕一侧坐了，道：“好姑娘，你是头一胎，上无婆母教导，下无妯娌细解，在家时太太又不曾认真嘱咐过你，才叫你什么都不懂，竟不知这里头的究竟。做女人的养孩子，样样都得细心。穿针引线的不能做，剪子也不能轻易请出来，倘使冲撞了，这可不是好玩的。”

    “哪就有妈妈说得这样严重了。”乔今星柔柔而笑，道：“我不过是想着镇日无事，不如做件衣裳，好叫小王姬养出来了穿。”自个儿时日无多，养下了他却不能教导他，是她的过错。拢共这么些时候，能给这孩子留下多少东西，也该拼着性命去做才是。只是这话却不能告诉赵嬷嬷，她若知道，必闹出来。

    赵嬷嬷却道：“这女人呐，成了亲就该一门心思扑在夫君身上，再才是孩子。你镇日无事，原是该做的事都不曾做，这才如此。既无事，姑娘就该想主意怎么留下王上，这才是正经。”

    乔今星一哂，心道赵嬷嬷不知其中究竟，她却知道。她原不该有这孩子，有了是洪福齐天，夏倾衡肯叫她养下来，更是瞧着宋笙妤的脸面了。她这和亲来的王后有了子嗣已叫他头疼不已，再求他宠爱自个儿，待她如旧，却是万万不能了。

    她道：“王上不来我这里，叫我怎么留他？”

    赵嬷嬷只觉她是木头做的，竟半点不知道变通。咬牙道：“你如今是王后主子了，不是深宅里的姑娘，什么事都得自矜着来。王上不过来，还拦着你过去？”

    却不知乔今星原无此念，再叫她放下脸面身段去寻夏倾衡，更不能够了。当下便道：“这样的事谁爱去只管叫她去做就是了，左右我是不成的。”

    赵嬷嬷又道：“黎贵妃日日往久畅宫里送羹汤，王上吃不吃是一回事，到底将她记在心上。”

    黎贵妃出身夏国贵戚黎氏，区区庶女，入宫不过半载，便从采女一路成了贵妃。王上究竟有没有将她记在心上，可见一斑。

    乔今星只望着桌上一株迎春花不说话。赵嬷嬷是糊涂了，竟叫她去要黎贵妃的强。她还当自家姑娘这后位坐得稳当，是名正言顺的王后。却不知道，和亲来的王后，竟比没有还叫人忌讳些。庶女她闭了闭眼，黎贵妃是庶女，她在乔氏也是庶女，谁比谁好些？

    夏倾衡疼惜黎贵妃，那样厚待她，半年了也没见黎贵妃传出喜讯。缘何如此？夏倾衡宠黎贵妃，不过宠一张皮囊。摆在那里看着是好的，真搂在怀里了，却不知怎么下手。

    乔今星伸出手去，迎春花枝叶娇|嫩，只轻轻一掐就断了。黎贵妃有福气，能与夏倾衡摆在心尖的那个人生得相似。只是这福气就如面前的迎春花，也不过是一碰就断的东西。黎贵妃乔今星唇角勾出冷笑，她也配同宋笙妤相提并论？

    见她兀自出神不说话，半点不肯答应，赵嬷嬷只得罢了。又叫她当心身子，如今月份渐渐大了，纵使再吃不下东西，为着腹中的孩子，也该多用些才是。

    乔今星这倒肯应，赵嬷嬷说什么，只管点头说好就是了。

    末了赵嬷嬷道：“才我听姑娘说，小王姬？太医竟已笃定了是王姬了？”

    “不曾。”提及腹中子嗣，乔今星面上漾出柔笑。抬手覆在小腹上，柔声道：“我盼着是个王姬，贴心懂事。”

    赵嬷嬷却摇头：“我的好姑娘，你该盼着是王长子才是。趁着现如今宫里没人有身子，独你一个，先将嫡长子养下来，日后想要多少王姬不能有？如今王上一门心思宠着黎贵妃，我想着是个王长子，也好叫王上多对你上两分心。”

    “不。”乔今星决然道：“我这腹中的，必然是个王姬。”

    左思右想之下，还是养王姬好。那日夏倾衡说了，倘使是个王姬，就许她在自个儿身侧长成。倘使是个王子，却不能养在宫里，得送到外头秘密养着，对外须得说是死了。

    乔今星晓得其中的利害关系，夏倾衡待她已格外优待了。故心内不敢有恨，只能盼着是个王姬

    正当此时，忽外头锦绘进来回话，道：“王上请王后往久畅宫去一趟。”

    乔今星略显讶异，问她可说是什么事。

    锦绘想了想道：“大成送了宜安帝姬的书信来，被王上截下了，想是这个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