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飞快捏起一把剪刀,放入袖中,刚踏出殿门,就听到一阵惨叫,
月浓向在旁监督的内侍看去,问:“多少了?”
内侍见是她,竟然很是恭敬,答:“回夫人,方三十鞭。”
月浓道:“现在就停手,否则···”
亮出剪刀,说:“我伤了,你死了,都不好交代。”
她伤了,瞧皇上对这夫人纵容的架势,可不能轻饶,他嘛,别说伤,就是这夫人一剪子扎下去,也不过死个奴才,最要紧的是,这位夫人很可能得宠,若是此时得罪了,够他吃一壶的,倒不如叫她争一争,
内侍在心上一转,忙下令:“停手。”
又笑着向月浓行礼,说:“夫人还是赏奴才一剪子才能算。”
月浓随手扔过去剪子,向侍女吩咐,说:“将那两个行刑的内侍捆起来。”
两名行刑的内侍当下跪地磕头,道:“谢夫人仁慈。”
只闻身后一声尖锐惨叫,看去,只见那内侍狠扎了自己胸口一剪子,疼得直抽气,□□数声,双眼一翻,倒在了地上。
这演技,看得一旁的内侍宫人目瞪口呆,
能混到皇上身边的,果然都不是简单角色,
月浓刚转身迈步,那倒地的内侍忽然睁眼跳起身,小跑上前说:“夫人,雪地路滑,不如坐步撵去。”
又吩咐备好步撵,待目送月浓走远,那内侍才回院中一翻眼,再次躺倒在地,或许是不小心撞了头,疼得哎呀一声,摸了摸后脑勺,才躺死。
不过一刻疾行,就到了宣室殿前,不知自何时起飘起了大雪,雪中杂着豆大的雨点,
此时宣室殿内炭火烧得暖入三月旭阳,只是气氛却冷若朔九寒天,
刘彻背手而立,
其身后跪着两人,一人身着官服,乃是刘彻侍中近臣,大司农桑弘羊,另一人身披斗笠蓑衣,想是雪夜疾行而来,未来得及脱下。
桑弘羊痛声道:“···今冬格外寒冷,接连几场大雪下来,西边的草场牛羊冻死少有数万,饿死病死的百姓更多,再有匈奴趁机抢掠,甚至趁着雪天,敦煌城关松动,连夜到城内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刘彻听得额上青筋暴起,猛的一锤案几,喝道:“大胆蛮夷,竟敢不将我大汉朝放在眼里,初春西征,势在必行。”
桑弘羊擦了擦眼上泪花,忙叩头,直呼:“圣上威武!”
刘彻当下又吩咐:“大司农,拿出军费半数到西边赈灾。”
桑弘羊连连称是,眼睛一转,忙又问:“那空缺的半数军费如何?”
正说到此处,有内侍小心翼翼探出脑袋,禀告:“上,李夫人来了。”
刘彻一怒,便道:“叫她回去。”
那内侍犹豫才说:“已经跪了有大半时辰,雪大雨急,似乎···已经不大好。”
刘彻更怒,当即便问:“怎么到此时才回!”
内侍跪着磕头,不敢反驳。
桑弘羊正要开口,被刘彻一挥手打断,他略一犹豫,才朗声吩咐:“开殿门。”
当殿门缓缓启开,白茫茫的长阶前跪着一点嫣红的身影,
刘彻行至殿门口,才看清她已经摇摇欲坠,随时要昏倒,似乎听到声响,她抬头看来,忽然跪着向他挪来,
二人隔着殿门,
刘彻冷声问:“来做什么?快回去。”
月浓看他一眼,俯身磕了三个头,才抬头,说:“求你放过她。”
“谁?”
月浓道:“求你放了我的侍女。”
见她已经是勉力支撑,刘彻终究有一丝不忍,他隐约记得是有这么个没眼色的奴才,被他吩咐鞭笞,想不到竟然惹得她如此不要命,
就更怒了,喝道:“给朕起来。”
月浓看着他坚持问:“我起来,你就放过她吗?”
刘彻气得乐了,不由弯腰将人提了起来,半揽着,冷笑道:“夫人求我,该先叫朕得偿所愿才是。”
月浓一使劲,竟然将他推后两步,勉力站稳,直视他,一字字道:“那你今日必能如愿替我收尸。”
刘彻不料被退得一个趔趄,本就因此生了恼意,再一听她的话,更是惊怒交加,指着她,好半天才一咬牙,道:“好,你既然想死,朕岂能不成全,你此刻就将这一身衣裳给朕脱下来。”
便想到此刻朔九寒天,雨雪交加,更何况此地内侍宫人众多,他身后更是跪着一对货真价实的郎君,才说完,刘彻便感到后悔,只是覆水难收,他一向金口玉言,更不肯出尔反尔。
正盼着这个刁钻得常常气得他倒仰的丫头能给他个台阶下,
不想月浓只说了句:“说话算数。”
当即便解开斗篷的粉带,片刻已经脱下夹袄,又脱下一件,眼看着只剩一件翠绿抹胸,
月浓自己更是冻得面色发紫,身子不停颤抖,
刘彻更是看得青筋直跳,
一旁的宫人内侍但凡有点眼色的,无不退避三舍。
月浓哑着嗓子开口,一字一顿,说:“说话算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