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晚晚万万没想到自己家看起来那么气派,自己这个唯一的大小姐,合该被长辈宠在手心的小宝贝,小金库看起来竟然这么寒酸。
“这……”唐晚晚道,“大概是我记错了。”
她说着拿出一只白玉镯递给小花,道:“来,拿着。”
小花不明所以,拿在手上。
唐晚晚催道:“戴上看看,合不合适?”
小花吓了一跳,惊道:“奴婢不敢!这对玉镯可是夫人在小姐的及笄礼上送的,小姐还是小心收着吧!”
及笄礼上送的?
那倒的确不好轻易转手送人。
唐晚晚放下玉镯,又将手伸向猫儿眼,然而不等碰到,又听小花道:“这一对猫儿眼宝石,是老太太送您的。”
老太太?
唐晚晚不知道这又是哪位,但想来也是长辈,便只好再次收回了手。
她把目光转向玉佩……
只听小花又道:“这玉佩是……”
……
最后只剩下了十几枚金锞子。相比于其他的珠玉宝石来说,这是唐晚晚觉得最不值钱的了,然而现在别无他法……
这东西总不会也有什么来头吧?
正这样想着,就听小花道:“这金锞子整整一十六只,是小姐每年生辰的时候,老爷送的。”
唐晚晚无语了,本以为就算小金库里东西少点,可是只要每样都能值点钱,一件能顶百十件,倒也没什么。
可是现在看这情况,敢情就没一个能拿来作为赏赐的!自己这小金库有跟没有有何区别?
大概是看出了唐晚晚脸上的失望,小花出言安慰道:“小姐不必忧虑,除了这些宝贝之外,您的日常用度还结余不少。”
“还有多少?”唐晚晚再度打起精神。
小花走到梳妆台前,打开首饰盒旁边的一个小匣子,唐晚晚一眼看到了里面零零碎碎的银锭子,看起来还不少呢,有整整一匣子的样子!
哇,这才合理嘛!
唐晚晚惊叹一声,感觉又活过来了!
她三步并作两步迈了过去,把脑袋凑到小匣子前,定睛一看,顿时心又凉了半截。
——原来只有最上面摆着一排碎银子,银子下面密密麻麻的,全特么是铜板!
“啊——”唐晚晚哀嚎一声,伸手抹了抹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仰天长叹,“我怎么这么穷!”
小花听了这话,却是笑道:“小姐若也能算穷,这天下就没几个富裕的了。”
唐晚晚拈起一枚铜板上下抛了抛,真心困惑:“难不成我这样,还算有钱的?”
“如今可比不得前些年了,”小花叹道,“自五年前伐西之战失利,九皇子和贺老将军接连战死沙场之后……”
谁也没有注意到,倚在软榻上借着烛火看书的多言言眼神微微一动,攥着书页的手指蜷缩了一下。
“……朝廷连战连败,赔款求和,每年都要拿出无数的金银珠宝送到西戎人手里。国家穷了,老百姓自然更穷。小姐每个月能拿五两月例,已经是诸多小姐夫人里少有的宽裕了。”
唐晚晚还是第一次知道这种情况——她看书向来只捡感兴趣的故事看,对于这种背景设定一概忽略。
如今听了小花的话,心里徒然有了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自从穿到这里之后,这几天即便是出个院子也得想尽办法,唐晚晚的目光便也被拘在这小小一隅,满心都只是惦记着一日三餐,姐妹之争,惦记着这里玩那里逛,却不知道外面的风云变幻。
室内三人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昏黄的烛光映照在他们脸上,打出一片幽暗的阴影。
……
多言言手里的书已经很久没有翻页了。
他怔怔地盯着书上的字,神思却已经飞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耳畔似乎又响起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与烈马嘶鸣声。
暴雨倾盆而下,战鼓如闷雷炸响……
敌人的喊杀声与刀枪的碰撞声越来越近……
可是他,却像是被拢在一个漆黑的罩子里,看不见刀光,也看不见人影,唯有一双粗糙的大手紧紧地揽着他,在战场上左冲右突。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他几乎要失去知觉的时候。
耳畔忽然传来一声闷哼,一股温热的暖流浇了他一头一脸,带着呛人的铁锈味。
一个苍老的声音在耳边缓缓道:“微儿,抓紧了!”
旋即便是一阵天旋地转……
……
隐约中,忽听有人在喊:“言言,言言……你怎么了?”
多言言惊而抬头,就见唐晚晚担忧地看着他,清澈的目光在烛火中显得格外温柔。
没事……
多言言刚要开口,却听唐晚晚道:“你怎么哭了?”
多言言怔了怔,伸手一摸,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已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