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非承影与含光》 正文 2.2雪与争明 胡说:“各位观众晚上好。” 八道:“晚上好。” 胡说:“今年是明德十年二月十六,预祝大家生日快乐。” 八道:“也欢迎大家收看《江湖大小事之胡说八道》。” 胡说:“首先向您介绍这次节目的主要内容。” 八道:“震惊!不看后悔!一早,江少掌门便带领精英弟子来处理宵练剑的归属问题。承影剑首次出现在江湖。霜天派掌门与渐翠谷谷主卯时在悦来客栈相会被无影小部队跟踪。花家兄妹又搞幺蛾子,花轻蝶竟然把御赐的龙纹宣纸揉捏成一团,然后沿着褶皱的痕迹作出了举世无双的《江山美人图》。叶家家主的小妾于午时在浸月潭被浸猪笼。有人看到君家君怀逸与九王爷双双出入于某某客栈之中彻夜不归 吃瓜群众:“滚,不许污蔑我九王爷!” 以下是详细报道: 三天后,大火熄灭了,空气中还弥漫着滚滚的热浪,脚下的土地的撕裂开来,露出被火灼烧后黑红的伤疤,黑烟滚滚,跟在年轻少掌门身后的人群不悦的掩上口鼻。年轻的少掌门刚刚上前,却被一闪而过的白影拦下。 江沚停住脚步,能一瞬间出现在他面前不让他发现的,这世上恐怕也没有几人。江沚忽地眯起眼睛,何况这白影,只是个十来岁的孩子! 那孩子一身散漫的慵懒,略微嫌弃的神情,竟让那些扑面而来的火灰胆怯的绕开他而去。 江沚握紧拳头,全身的神经都蹦的紧紧的。 后面跟着的人不屑的叫嚣着:“哪来的小屁孩,难道不知道你挡的是谁的道么!” 一声声叫喝此起彼伏:“就是,别看我们江少掌门年轻,他可是天定之子!说出来怕把小弟弟吓尿了的。” “就是,江少掌门可是十六岁就练成离魂九转的天命之人。” 武林中有这么一句话:“三尸可度,九转难传。”九转说得就是这离魂九转,百年前武圣以一己之力,凭借着离魂九转的武艺,曾力挽狂澜,拯救了整个中原。虽然现如今已然寻不到武圣的踪迹,本来这绝世的功夫也应该随着他的消失而失传,可是武圣这个称号,除了武,还有圣!是的,武圣辞世前做了一个惊人的举动,他把离魂九转的心法以及招式让人复刻了下来,传播了开来,不分贵贱,不论年龄,不管男女,皆可修习。 武林震惊,朝廷震怒,外邦蠢蠢欲动。可百年过去了,竟无人能参破这离魂九转,用大学者文彬彬的话来说,“离魂九转”之智巧精妙,不可传也,文而书之,犹如死法不足以限生厨,白纸黑字只得其法,犹之乎未传也。 直到江沚破解了这无人能习的离魂九转,有人向他请教,他却言,离魂九转,并无章法可循,只可悟也,不可传也。而悟,到底怎么悟,除了江沚谁都不知道,是以江沚因着这离魂九转,一跃成为武林正派武功最高强之人。 “离魂九转?”白衣男孩微弯起嘴角,勾起一抹嘲笑的弧度,就连气流中乌黑的尘埃都似染了流霞一般,令人心醉不已。话音刚落,白衣一动,飞尘闪避,流风让道,朝阳避芒。江沚只觉得白影摇晃,侧身躲避,却蓦地发现,那群跟在他后面的各派人士,全都倒在了地上,没了气息。 江沚看向站在原地,似乎并没有走动的男孩,若不是地上狼藉的尸体,江沚会以为那只是一场幻觉。萧如练的处决和宵练剑的归属,是武林头等大事,地上的尸体,都是各门各派的精英弟子,竟然只一瞬间,还是在他的眼皮底下,这男孩小小年纪,杀戮果决让人心颤,更比萧如练要可怖上许多。 比较之前,男孩手上多了一截剑柄,只有剑柄却看不见长剑剑身。北面的布满烟灰的泛红墙壁上却隐隐投下一个飘忽的剑影,剑影只存片刻,就随着风吹云散,阳光散落的瞬间而消失。 江沚瞳孔骤然紧缩,承影剑! 一个宵练剑便搅得江湖腥风血雨,若再多一个比宵练剑更加魔性的承影剑,那这江湖,只怕再无宁日了。何况,这承影剑的主人如此残忍好杀! 江沚正运转着离魂之力,他想,决不能让这孩子活着!虽然,他还是个孩子。 那孩子却脚尖轻点不见了踪影,空气中一阵稚嫩的童音:“来晚了呀。” 江沚皱眉,只见那火堆里,已经没有了宵练剑的踪迹。 剑谱上著:魔门三剑,嗜血残暴。一曰含光,只在传闻中,未曾现于江湖。二曰承影,味爽之交,日夕昏有之际,北面察之,淡炎焉若有物存,莫有其状。其触物也,窃然有声,经物而物不见,现于朝明八年,唯江少掌门见之,其后告戒曰:“见剑者,远离之,后又曰,若见与众不同的白衣孩童,亦避之。”三曰宵练,方昼则见影不见光,方夜则见方而不见形。其触物也,骜然而过,随过随合,觉疾而不血刃焉’魔门弟子萧如练所持,萧亡,剑失其踪。 胡说:“各位观众g。” 八道:“由于《江湖之胡说八道》的投资者于今日死于承影剑下,经费见拙的剧组不得不为大家转播备受吐槽的《皇城那些事》。” 胡说:“九王爷回归,宫里风平浪静。今天是双清公主见那龙阳之癖君怀逸的日子,也就只有双清公主,大大方方的跟弟弟抢男人” 吃瓜群众:“滚!污蔑我九王爷的都要下地狱。” 而在那高墙深宫之中,三天后,就意味着到了小公主双清的与未来相公见面的日子了。 双清撅着嘴,一把打掉宫女给她戴上厚重的头冠。小宫女秦燕吓得跪在地方,那是因为九王爷打败了南郗来侵之后,皇上龙颜大悦赏赐下来的,小公主就这么把它摔了 双清扑进身后人的怀里,带着孩子独有糯糯的嗓音,撒娇道:“母妃,太重了,清儿不想戴,不舒服。” 梅贵妃轻轻理了理双清微微凌乱的发:“清儿不想戴就不戴吧。” 秦燕皱眉,跪在地上道:“公主,这是九王爷” 双清打断她,气嘟嘟的道:“别提那个大萝卜,他都见死不救了,哼!” 秦燕握了握拳。 梅贵妃对秦燕温声道:“起来吧,别跪着了,地上凉。” 秦燕松开了手,低着头站起来。 梅贵妃掐了掐双清粉嫩嫩的脸道:“清儿不喜欢的,就不做。” 秦燕咬了咬牙,慈母多败儿。别的公主琴棋书画,能歌善舞,就双清公主,除了撒娇什么都不会,一句不想学,梅贵妃就真的请旨免了双清公主去学堂。 明明之前有王孙公子,各国皇子来朝赴国宴,适龄的公主都已定了婚约,年幼的公主也已许了人家,就她,没有才艺,除了一张和九王爷相像的脸,什么也没有。九王爷在哪,似乎光就哪里,绝美的脸庞似世间绝响,只觉得见过他一面,便不枉此生。可双清公主呢?绝代风华的脸庞竟被她糟蹋的普普通通,难出其众。 结果只有她一人被遗落下,最后只得找了皇商君家的独子君怀逸,还是看在九王爷的份上。在这学而优则仕,武艺精则霸的时代,士农工商的商自然是最低等的群体。秦燕默默的想,其实被其他公主的侍女嘲笑也不要紧,只是,她不想随双清嫁出宫去,出宫,很有可能意味着再也见不到九王爷了。 只是她们都没有注意到,一向随着双清喜好的梅贵妃,破天荒的罔顾了双清的意愿,无视了双清不愿意嫁人的心愿。 其实双清才十岁,说到嫁人,真的也太早了。 是争明来接双清的,今天君怀逸会进宫在争明的寝殿里设宴,因为这婚事,是争明促成的。争明的寝宫,便是东宫,虽然皇帝并未立太子,但却是让争明住了进去 一路上双清对着争明飞了无数个眼神杀,争明都视若无睹。明明双清就走在争明身边,但似乎只有争明一个人在走,如在玉山行走,又似在刀尖漫步,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清冷的遥远。 双清脑袋扭了扭,看了看身边的弟弟笑了开来,伸出手一掌把争明推进了旁边的风荷玉池中,争明似是没有想到,措手不及的“噗通”一声,天呐,若是双清落水倒也没什么,可是争明这小主要是擦了点皮,那就不是龙颜大怒那么简单了。一个个随从一个接一个似是刀削面一般跳下水中。本来争明已在水中站稳,但接踵而来的人墙把他晃的又栽了下去。双清哈哈大笑,秦燕一个闪身,竟也跟着跳了下去。争明无奈的看着在水中噗通的人,顺手拉过不会游泳的秦燕,带着她上了岸。 其实,水深还没有秦燕高。 秦燕吐出几口水,涨红了脸,恶狠狠看向双清,不知她怎么想的,竟然跑去拉过双清,猛的把双清往水池里推。争明皱了眉头,快速闪身拉住半个身子腾空的姐姐,再环着姐姐远离了池塘站定。 秦燕觉得双清是弱智。 争明衣服上的水滴沾染到双清的粉裙中,滴在双清的绣鞋上。 争明放开姐姐,看向秦燕,目光清寒,让秦燕不由的打哆嗦。 秦燕很怕,是的,九王爷是遥不可及的神,自己那卑微的心思只能埋在阴暗潮湿的黑夜里,不能见光,见不得光,可恰巧,九王爷,便是那道不能触及的光,遥远而明媚的光。秦燕咬牙大喊道:“双清公主!九他,你怎么可以趁不备推他到水里!你不知道水寒天冷么!恶作剧也有个度好么!你怎么可以这么肆无忌惮的伤害九”秦燕哭了出来,像暴雨中的风荷:“你以为人人都可以像你一样活得那般愚妄安逸么!九王爷承担了那么多那么多的东西,你给不了安慰也不要下刀子。”秦燕低头,低咽道:“求你了,公主,求求你了,别在做出伤害的事了” 日光明晃晃的,像一把明晃晃的刀。 争明让宫女去帮双清拿来干净的衣服和鞋子,他眸子冰冰凉,一点也不像十几岁的孩子,他刚要开口,双清的一双手却覆上了他的眼睛,双清笑道:“大萝卜的眼睛很漂亮,换个眼神会更漂亮。” 争明无奈叹气,唇角却微微弯,待双清的手放下,争明的双眼已经没了那寒冷的气息。 双清眼角蜿蜒着清澈的笑意:“小燕对大萝卜很好呢,明明不会游泳的。” 争明抬手擦了擦双清脸上的水滴,顺便捋了捋沾在双清脸上的发丝:“白痴。”忽而笑道:“你要让你未来夫君等多久?” 清澈温馨的阳光撒在争明干净的脸庞上,恍若清风般的笑容占着几丝氤氲的水汽,近在眼前却又飘渺遥远,仿佛天地失色,万物在他身后化为虚无,美好的让人移不开眼睛。 双清笑意嫣然,秦燕愣在原地,似乎时间都就此凝固。 是要怎样的幸运,才能目睹这般耀眼的人。 是要怎样的鬼斧神工,才能造出这样美好的人来。 岁月太美了,美得时光都不忍心从他们身边滑过,美的阴云都舍不得笼罩在他们头顶。 换了衣服,还是要继续去见未来相公的。秦燕不舒服所以双清让她先回去了,争明看了她一眼,唤来齐楚,让齐楚把秦燕送出了宫。 是温柔还是残忍?恐怕只有秦燕自己知道。 是感动还是麻烦?恐怕也只有争明自己知道。 双清说:“大萝卜,每次小燕听到你的名字,你的事的时候,她的眼睛都在发光。” 双清说:“大萝卜,每次你来的时候,小燕走路都是用飘的。” 双清说:“大萝卜,小燕连你的名字,都不敢说出口呢。” 双清说:“大萝卜,小燕看你目光其实和母妃很像呢,不是崇拜,不是敬仰,不是疯狂,是心疼。” 双清说 双清并不知道,秦燕已在出宫的路上,也不知道,她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出的宫。 齐楚后来问过争明,喜欢他的宫女那么多,为何独独送秦燕走。 争明说的是:“她恨那白痴。”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3.3风与双清 胡说:“各位观众晚上好。” 八道:“晚上好。” 胡说:“今年是明德十年二月二十,也预祝大家合家团圆,幸福美满。” 八道:“也欢迎大家收看《江湖大小事之胡说八道》。” 胡说:“首先向您介绍这次节目的主要内容。” 八道:“今日新闻主要有三件,三件不算大事的事。” 臭鸡蛋:“给我捡重点。” 八道:“一是双清公主于今日酉时去世;二是流虹山转魄剑主人受重伤,原因不明。三是有探子发现流虹山今日动向异常,深入调查才获得第一手资料,江少掌门的小妹妹江湄忽地离家出走了。花府的平民赤飞云竟然公然顶撞当今皇帝的哥哥宋王!牧野城主今日被爆出,竟不是老城主的儿子,而是老城主的妻子假扮成了自己的儿子当上了皇帝! 八道:“这并没有任何影响,因为,只要死的人不是名动天下的九王爷争明,那都不是事;只要失踪的不是武林的主心骨江沚,那也不是事,至于那转魄剑的主人,虽然也举足轻重,但不是没死么?所以,也不是事。” 吃瓜群众:“这倒是,我本命没事就好,我爱豆木事就好,妹妹走就走吧,老公还在就好。” 另外一个出乎意料没有上《胡说八道》的头条霸占者,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却是微微吃惊,君怀逸想起了那个和争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人,明明一样的外貌,给人的感觉却是天差地别,并非别人眼中的云泥之别,君怀逸觉得,双清公主,可比名动天下的九王爷,有趣得多。雪与争明,,光明太亮,也许没有人看到,光明之下的另一番风景,清比梅花,更有余清。这样的风景,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了吧。 婢女怯怯的唤回正在沉思的君怀逸:“公子,老爷替公子安排了和丞相千金的婚事。” 君怀逸忽然笑了,是了,他快十六了,按照家训,男十六,女十四,可以娶亲了,他道:“知道了。” 婢女退下后,一个黑影跪在君怀逸身后。 君怀逸把未摊开的折扇放在胸口:“查到什么了?” 黑影声音低沉:“宫里消息封锁的严密,探子传回了消息,但是也暴露了身份” 君怀逸用折扇有节奏地拍打着胸口:“消息呢?” 黑影道:“是国师,他预言,国之杌陧,曰由一人。国之荣怀,亦由一人。然后皇上便认为” 君怀逸接到:“会让国之杌陧的,是双清;而国之荣怀的,是争明?” 黑影答道:“公子聪明!” 君怀逸笑道:“也许,杌陧与荣怀,都是一人呢?” 黑影大惊:“公子” 君怀逸停止了扇子拍打的动作:“下去吧。” 黑影把头往下点了点,顿了顿,又顿了顿。 君怀逸似乎了然:“仰止在怀惠那里。”随即又道:“去找她吧。” 黑影面上带着些许忍不住的欣喜:“多谢公子。” 黑影抬脚欲走,却又回头顿了顿:“公子” 君怀逸点头含笑。 黑影小声道:“无意中听到,皇帝死前,念了一句诗。” 君怀逸轻语:“皇帝死了?” 黑影轻轻点头:“不日,消息应该就会被放出来了。” 君怀逸问道:“何诗?” “皎月满桑中,星河带月流。” “知道了。” “属下告退。” 一个预言,便要一人死。 不过,对于那位老皇帝而言,骨肉之命,怎抵得上他万里江山? 争明,我曾经答应你带你姐姐离开皇宫,可是无缘的未婚妻,终是等不到及笄出嫁了。 另一边,离京城之外不远处的一座山顶,在深秀林壑之间,翠壁丹崖之中,一名弟子忽然指着天空道:“看,是流星如虹,竟然下流往华渚方向而去!” 另一名弟子接到:“是千载会昌之兆啊。” 树林深处一名十来岁的男孩子,眉色淡然,肤白胜雪,声音清冷若高山天雪:“许是改朝换代之象。” 那几名谈话弟子讶然看向那男孩,又迅速移开目光,不敢再看,却偷偷偷瞄上几眼。不是震惊他话里的内容,而是他竟然开口参与他们的话题,太不可思议了! 那雪肤男孩生的极美,却与常人不同,他年纪不过十一岁,却已是满头华发,可那白发在他身上却无任何苍老之态,只让他看起来更不像是凡世中人。几名弟子又偷偷看了一眼,月光散着银辉打在雪肤男孩的睫毛之上,连那弯弯的睫毛看起来都染上了白月光的颜色。 另一名男孩朝着那眉色淡然的男孩走去,他肤色竟然更比那雪肤男孩更加苍白,几乎看不到血色,他弯起嘴角:“江师兄说你要回江家?”只是,那是虚弱的白。 雪肤男孩却不回答,只淡淡道:“你伤还没好。” 转魄笑了笑:“也快好了,怎么说也浪费了一个天地灵宝吧。” 江漓不接话,却又说道:“明天走。” 转魄微微吃惊:“这么快。”他自然是早就习惯了江漓的说话方式了:“归期?” 江漓轻声道:“后天。” 转魄顿时皱起小小的眉头,不满道:“你这也回来的太快了吧。” 江漓微蹙了他白月光似得眉,冷声道:“不能如你所愿,真是抱歉了。” 转魄忽地嘿嘿笑道:“好说好说,不如小漓弟弟请哥哥去映雪楼吃一顿,以示赔罪?” 江漓一脚踢过去,转魄轻巧躲开,作惊吓状:“好险好险。”这时,江漓一拳打向转魄的胸膛,转魄顿时疼得冷汗直冒:“小人,专门挑我伤口下手。” 江漓浅浅道:“你欠揍。” 转魄也不管江漓,捂着伤口,脸上浮现些许带着温度的感激之情。 江漓目视前方,目光里却似乎没有焦点,他的容颜绝美,不同常人的,除了早生华发之外,还有那一双极淡极淡的眼睛,他的瞳孔是淡淡的浅紫色,很浅很浅,就如他的神情目光,从来都是极淡的。但他似乎知道转魄在想什么,转魄还不知道,那个为他偷宝药的女孩子,已经不在人世了。 “喂。”江漓犹豫道:“你知道” 转魄回头,气呼呼看着江漓,却应道:“恩?” 江漓顿了顿,又转头,似乎是看向远处的湖心,可目光却又没有落在那里:“江沚让我接江湄回流虹山。” “这就是你明天要走的原因?”忽地转魄惊奇嚷道:“这是你第一次把你的事说给我听耶!” “啊。”转魄大惊小怪道:“那家伙离家出走这么快就被找到了!” 江漓道:“我以为你很希望她回来。” “啊呸。”转魄愤然:“跟那江大头在一起会拉低智商的。”说完,不由得朝山下看了一眼。 江漓静静听着风声,什么也没说。 胡说:“各位观众晚上好。” 八道:“晚上好。” 胡说:“今天是三月一日,但也是未明元年,也预祝大家妻离子散,众叛亲离。” 八道:“也欢迎大家收看《皇城那些事》” 胡说:“首先向您介绍这次节目的主要内容。” 胡说:“今一早,梅贵妃思念女儿,随之而去了。君家独子君怀逸今日订婚,但众人都一致认为,那只是为了掩饰其龙阳之好。在梅贵妃死后不久,老皇帝双腿一蹬,也跟着病逝啊呸,驾崩了。天下皆丧,君怀逸婚期延误三年。新皇登基,铛铛铛铛!继位的并不是人人都看好的九王爷,而是名不见经传的三!皇!子!寤生!鉴于这个皇子大家都不熟,可能甚至都没有听过。这个今日就为大家科普一下新皇的。” 吃瓜群众:“我九王爷呢?我老公呢?” 胡说:“臣妾不知道。” 吃瓜群众:“滚!” 胡说:“还不能滚,因为新皇上任,《皇城那些事》放假七年,与天子同庆。” 吃瓜群众:“分明就是懒,不想工作的借口吧。” 胡说:“嘿嘿” 八道:“所以今天提前播报将来几天的大事。” 胡说:“皇上将于三天后,前往我朝最有名流虹山,行封禅之礼。” 八道:“封为‘祭天’,禅为‘祭地’。于最有名的高山之上,筑土为坛祭天,报天之功,称封;在流虹山下小山上辟场祭地,报地之功,称禅。此乃帝王的最高大典。” 胡说:“为什么要跑那么远去祭天呢,是因为人间的帝王应到最有名望的高山上去祭过天帝,才算受命于天。” 胡说挤眉弄眼:“偷偷告诉你们,先皇与太后就是在先先皇的封禅之礼上遇到的” 八道:“有人一辈子遇不到一次封禅之礼,有人却能遇到多次,这是因为,封禅之礼只有在改朝换代c江山易主,或者在久乱之后,致使天下太平,才可以封禅天地,向天地报告重整乾坤的伟大功业,同时表示接受天命而治理人世先先皇在位时间短,先皇在位也不过十来年,是以有的人能遇到三次封禅之礼呢!不过,别想着遇到第四次了,这是大逆不道的” 吃瓜群众:“停停停,我们不想听这些,封禅的又不是我九王爷。我九王爷呢,就算他什么都没做,我们也愿意听他!” 胡说:“暂无九王爷消息。” 吃瓜群众:“滚!” 八道正滚了两圈。 吃瓜群众:“等等。” 胡说滚到一半突然停住,四脚朝天,像一只翻不了身的乌龟。 吃瓜群众:“既然新皇名为寤生,为何是未明一年?” 胡说仰着身子,努力侧脸凑近玉米棒:“总不能叫寤生一年吧,是以改成未明,何况,以年号作为皇帝称呼是在皇帝去世以后” 吃瓜群众:“那何为先皇名明德,在世时,年号亦是明德呢?还有,为何寤生不能是年号?” 八道依旧滚着,含糊不清道:“难道你们没有看十年前的《皇城那些事》么?” 吃瓜群众怒:“谁记得那么遥远的事情!” 八道慢悠悠:“其实当时我也不记得了!” 吃瓜群众举起臭鸡蛋。 胡说翘着四肢,急忙道:“别别。十多年前,明德皇帝继位,发生了两件震动朝野的大事。其一便是他坚持要用己名为国号,任何人劝诫不得。满朝哗然,就连国师都说皇上刚登基,不能用去世才称的年号,可皇帝不管不顾,坚持己见,至于为什么,估计只有去世的先皇才知道了。” 吃瓜群众:“等于没说!其二呢?” 胡说:“其二嘛,有一件大事,据说当时文武百官排着队跪出了宫门外,奏折纷飞如天上繁星。甚至百名文臣,百名武将皆上书,若是皇上执意如此,便赴东海而死耳,宁能处小朝廷求活邪!” 吃瓜群众甲:“这事我知道,直到今天都难以置信,因为那一年,数百官员赴东海自尽而亡。” 吃瓜群众乙:“对对,这事我也知道,我表姑家三舅舅的二大爷的侄女的女儿的丈夫的七妹妹就居住东海边的顿丘城中,据说东海浮尸遍野,尸臭弥漫,三月不散。” 胡说微微侧头,看向一旁的八道,极轻极轻的声音道:“八道八道。” 八道回头。 吃瓜群众丁没有注意两人,说的手舞足蹈:“可不是嘛,就连天下闻名海上酒楼,呵呵楼。也关闭了一年之久,才重新开张呢!” 胡说朝八道眨着眼睛,用唇语道:“说漏嘴了,怎么办?” 吃瓜群众戊迫不及待接话:“是呀是呀,据说消息已经封杀了,到了今天也不知道是所谓何事?” 八道摇摇头,同样唇语道:“我怎么知道?” 吃瓜群众己赞叹道:“俺只知道呀,当时要不是年幼的朝颜公主及时站了出来,稳住了剩余官员,安抚了民心,又做了很多事情,花了许多年的时间,才让天下有才有能之士,再次信任了朝廷” 胡说嘴唇轻动:“不然,我们跑吧?” 吃瓜群众庚猛地点头附和:“是呀,若非朝颜公主,也不知会变成什么样子。” 吃瓜群众辛唏嘘道:“只是,这么好的公主” 吃瓜群众壬感叹:“文朝颜,武争明,只望九王爷,不要落得和便好。” 吃瓜群众癸疑惑道:“话说回来,十三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吃瓜群众甲环视了四周数次:“咦?胡说八道那两家伙呢?” 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孩童,小声的说道:“听爹爹提过,好像是和江叶两家有关” 人群中讨论声音喧闹繁杂,并无人注意到角落之处。 天下哗然。 酒楼里说书的道,梅贵妃乃是死于宫斗,并非病逝,而双清公主则是被人害死,九王爷受尽了宫廷里的明争暗斗,故不愿接受皇位。 烟花柳巷里说道,双清公主是因为爱上了自己的亲弟弟,所以羞愧自尽,梅妃则因为子女□□的打击一病不起,故而长逝,英雄难过美人关的九王爷也从此一蹶不振,让一旁不起眼的三王爷捡了渔翁之利。 街巷紧闭的门后也会传来几声细微的议论:“明明是当今皇上毒死了双清公主,又挟持了梅贵妃来威胁九王爷,才得以篡位成功。” 众说纷坛。 而那些鲜活灵动的人,终会成为黄土枯骨,也只成了茶余饭后的笑谈罢了。 真相,也许那些正在笑谈的人们,永远都不会明白了。 鸡既鸣矣,朝既盈矣。 皇宫中央,方正形的大殿,两边是红色的墙,百官臣列。 方正形,五行属土,土为中央,其色为黄,意味着皇权的象征,而宫墙为红,顺应了火生土的之原理。这里是什么地方,一目了然。 这是新皇登基的第一天。 有的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想要得到重用; 有的暗自轻视,明明只是个人尽可欺,连名字都带着侮辱性的皇子; 有的看向臣列在下的九王爷,目光晦暗不清。 东方明矣,朝既昌矣。 寤生一身金光闪闪的龙袍,脱胎换骨的气势,让人觉得似乎这皇帝和往日那懦弱无能三皇子并非同一个人。 群臣俟君王临朝,拜揖行稽首礼,先缓缓下拜,后双膝跪地,群臣双手缓慢的合抱按地,头伏于手前触地,停留片刻后起身那新生的君王答礼,在众人各色的目光中,却未就位 寤生站到龙椅边,看向脚下各色官服的众人,不坐下,也不出声。 群众微微心急,皇帝不就位,怎么听事理政? 那新皇朝下扫视了一眼,一股压迫感自上而下。 众臣把头埋得更低了,有的迫于这气势,甚至能看到他们手中二尺六寸,宽三寸的笏板微微颤抖。朝堂一片静谧,众人屏住呼吸,明明是大雪纷飞的时节,却能清晰能到自己汗水滴落在地的声音。 许久,寤生才开口道:“这皇帝,是你们请我来做的。” 朝臣一愣,不知道寤生是何意,有的嘲笑的看着寤生,似是想看看他是如何出糗的有的识趣的低头,不敢出一言。是的,寤生是备受欺凌的软弱皇子,可是,这皇宫之中,真的能有软弱之人能存活至今么? 寤生手抚在龙椅的把手上,却不坐上去:“那么你们就要听我的。”忽然气势一凛:“若是不听我的,那我也不做这皇帝。” 朝臣似被吓到,忙跪倒在地:“万万不可,陛下既是皇帝,我等自然唯陛下之命是也。” 看着朝臣一个个下跪承诺,寤生才缓缓坐到龙椅上,抛出一叠卷宗扔在地上,却无人敢上去捡取,只能隐约看到粮食,库银,枉法等字眼,更吓得冷汗直冒,只盼着这早朝能快些,再快些。 寤生继续道:“丞相,户部尚书,兵部侍郎,刑部郎中”寤生看着那些被他点名的臣子,:“斩。” “皇上!”臣子们不约而同的喊道:“万万不可。” “还请皇上先查明事实” “皇上,丞相大人操劳一生,没有功劳也” 寤生眯起眼睛:“你们是皇帝还是朕是皇帝?”寤生又接着念了几个刚才反对的大臣的名字:“既然关系如此之好,就一同去吧。” 众臣心里忐忑,不敢再言,只得把腰更弯一些,头埋得更低。 一朝天子一朝臣。 寤生说罢,看向一旁默不作声的争明,道:“朕听闻九弟身体抱恙,九弟可是我们未明国的支柱啊,可万不能有什么闪失了。” 朝臣们变了脸色,争明面无表情。 寤生手指轻轻敲着龙椅:“这段时间九弟就在府中好好休养吧。”刚有大臣出列,便被寤生打断了去 :“九弟的事务,就暂交君怀逸打理吧。” 九王爷身着暗色朝服,只轻轻点头,并未答话。众人体谅他刚刚失去母亲与妹妹,不多计较。 寤生看到的争明点头,神情缓和了些许,他的食指敲着龙椅两侧的扶手道:“若君怀逸有不明之处,还望九弟不吝赐教。” 争明未答话,亦未点头。 皇帝也不甚在意,反正他的目的已经达到。 让一个商家之子,接手名震天下九王爷的职务,朝堂一阵哄哄,朝外一片嘘嘘。 可是谁也无可奈何。 可是明明,皇帝才砍了君怀逸的岳父,却又把如此重任交予他,是何原因? 许多人等着九王爷揭竿而起,蠢蠢欲动;许多人等着双龙夺嫡的戏码,欲待收渔翁之利。可那天之骄子却什么动静也没有,只有默默的回了府,再无复风声。 从此仲永——伤! 只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寤生总是会想起那个叫双清的妹妹,斯人已逝,却留下一股余清。 春来百花香,御花园素来是后宫嫔妃喜欢来的地方。 周围都是佳人粉黛嫣然的笑语声,只有那一声声狠戾的巴掌声显得格格不入。 寤生跪在地上,竭力忍耐着,止不住的颤抖,疼的不是被指环刮花的脸,而是那一颗卑微的心。 路过的嫔妃都绕道而去,打人的是皇后娘娘的婢女,谁都不想惹事,也不敢惹事。 “你干什么?”一声轻嫩的童声,带着女孩子特有糯糯的味道。 他低着头,却听到轻巧却急促的跑步声。一双手推开了他面前的婢女,转身,那白嫩嫩的手搭上了他脏兮兮的,衣服破成一条条的胳膊。 他吃力闪避,不想弄脏了她干净的手。 “大胆。”婢女的声音里带一种名为高傲与轻蔑的音色,他想,她真是多事,现在好了,惹祸上身了。婢女带着威胁的意味:“这可是皇后娘” “你闪开!”还不等婢女说完,那女孩又推了那婢女一下,不容拒绝的拉起他,转而跟婢女道:“告诉你家主子,这小太监本公主要了!” 他闭眼,也不怪她把他当成宫里的太监,他现在的样子,连太监都不如。 “是谁想要本宫的人啊?” 声音传来,寤生忽然颤抖起来,那女孩似乎是感受到了,轻轻拍了拍他,道:“你这么胆小啊,别怕,我在。” 寤生偷偷瞟了一眼比自己矮了半个身子的妹妹,她身上并无华丽的饰品,可却穿的很好,简单又大方。阳光照在她的脸庞上,单纯而明媚,她一定有个极为受宠又慈爱的母亲。寤生忽然很希望,希望她因为自己而被母后报复,母后的手段,他很清楚;他甚至邪恶的想,想毁掉那明媚的脸庞,想把她拉入自己的地狱,让她陪着自己,万劫不复。 在这宫廷之中,别说太监,没有人会为了一个落魄皇子与后宫之主为敌,没有人! 若果有,她一定是不知道和皇后为敌的下场,如她。 他不知名,甚至没见过面的妹妹。 她笑,像极了那初生的牛犊:“原来是皇后娘娘。” 皇后也笑,像个会笑的尸体,透着一股死寂沉沉的阴寒,对着她道:“若是别家的小公主,本宫可不会那么轻易放过,不过既然是小九的姐姐,本宫也就不追究了。” 他一震,他不知道女孩是谁,可他知道女孩的弟弟,他曾远远的见过那人,仿佛世间所有的美好,都只为那一人而生,天之骄子,国民英雄,让人嫉妒的想发狂,她竟是那人的姐姐。 战神九王爷争明和不让须眉的朝颜公主,是这个国家的骄傲,是父皇的骄傲,亦是百姓的骄傲。 女孩并不行礼,也并不领情,说道:“那娘娘也让我把这小太监带走了吧。” 皇后手一拂,旁边桌上的瓷器哗哗落地成碎片。宫女害怕的跪在地上缩着头。他手臂动了动,挣开了女孩的手,寤生走向皇后,他已经做好,走向地狱的准备,只是那颗卑微的心,却不似之前那般颤抖了。 一双手再一次拉住他的胳膊,避开了他身上的伤口,力道很轻,却不容置疑。他身上的血迹沾染到女孩手上,红白相间,竟觉得十分好看。 女孩站的随意,面对后宫之主,竟一点没有卑亢之态:“不管他犯了什么错误,但也还是小孩子,皇后娘娘放过他吧。” 皇后轻笑:“他并未犯错。” 女孩眉一挑,惊讶道:“那” 皇后接道:“寻个开心罢了。” 女孩忽然变得怒气冲冲,指着皇后道:“皇后娘娘太过分,我受一点点伤母妃都心疼得要命,皇后娘娘这样打他,要叫他父母作何感想,何况” 寤生微微瞟了一眼女孩,只觉得不值,何苦为了他而忤逆了皇后,她当是,不知道下场吧。 她有那么光芒万丈的弟弟,那么受宠的母亲,一定是被宠坏了,只是她不懂,待她的弟弟一走,那些暗地里的勾当,会让她防不胜防。 她一定会后悔! 后悔今日所作所为。 竟然。皇后并未生气,她忽然笑起来,像是大笑的尸体,笑声响亮,却让人遍体生寒,她打断女孩道:“他的父亲作何感想本宫是不知道,但是他的母亲嘛,倒是挺畅快的。” 女孩一愣,更气,皇后却一句话把她所有的言语都堵了回去:“本宫就是他的母后。”皇后想了想,似又觉得不够,又加了句“亲生的。” 寤生还记得那时候的天空被树枝切割成了若干个不同的形状,各色不一的枝叶装点着小块大块的蓝天,偶尔风吹叶落,飘散在女孩的发梢。 寤生在崭新的龙床上摇了摇头,似是想甩开什么,却又听到了那糯糯的童音。 “三哥哥叫寤生吗?很好听呢。” 他想说话,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寤生这两个字,是他一辈子,终其这一生,都无法甩脱和磨灭的伤疤。 “白痴。”另一道声音响起,明明清冷的似高山流云,可这声音里却染上了几分凡人的点点温情。雪与争明,。他一度觉得,这对双胞姐弟,都是上天宠幸的人儿。 寤生,即难产的意思。他是难产儿。脚先出来,头后出,谓之寤生。他出生的时候,折磨的皇后娘娘几乎死去,是以皇后娘娘十分憎恶他,连取名都取成了难产。 寤生看着自己周围,金色的床c金色的枕头c金色的罗帐c金色的被套c金色的里衣和柱子上金色的龙纹。他忽然觉得金色这种颜色,其实远远没有红艳艳的血色来的好看,就像那天,他的血色染上了双清雪白的肤色,那种惊心动魄的美,他一生难忘。 他想,寤生这个名字,若不去想它背后的含义,似乎真的有那么一点点,一点点的,就那么一点点的好听呢。 日出扶桑,月落星河。 没有人能猜到他们的皇帝会是那个软弱可欺的难产儿;没人能猜到那天之骄子也只落得个软禁的下场。就像没有任何人能猜到,那温润如玉的公子怀逸也会步入朝廷。 未来很遥远,未来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难以预测的。 到底时光,在哪里出了差错呢? 在月越升越高的时候,兴许角落里哪颗石头或者花草,还会残存着一些记忆的影像或者声音。 “陛下,君子言先不言后,双清无辜啊!” 风重,纸落。 伴随着威严低沉的男音:“那么,劳烦梅妃好好看看这奏折,好好看清楚,请奏处死双清的,是谁?”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4.4在水之湄 胡说:“各位观众晚上好。” 八道:“晚上好。” 胡说:“正月朔日,谓之元旦,俗呼为新年。今天是未明七年元辰,也预祝大家新的一年,有新的气象。” 八道:“也欢迎大家收看停播了七年之久的《江湖大小事之胡说八道》。” 胡说:“首先向您介绍这这七年间发生的大事。” 八道:“当时皇帝陛下贤明,是以登基七年以来,国泰民安,风调雨顺。” 胡说小声嘀咕:“我们节目被宫里封杀了七年,好不容易凭借着上头的打点得以开播,当然只能歌功,只得颂德了” 八道假装没有听到胡说的嘀咕,继续道:“未明三年,丧期已过,君怀逸并未嫌弃未婚妻已被抄家,当时成为皇帝左膀右臂的他,毅然决然娶了对仕途没有一点帮助的前宰相之女,赢得一片赞扬之声。” “未明四年,官至正三品的君怀逸既未纳妾,亦未收通房,更未召官伎以及家伎。爱妻如此,在唤伎成风的官场里成为的一股清流。” “未明五年,君家独子君怀逸升官为正二品中书令,同一天,其妻病逝,疑似为隐瞒其断袖事实遭毒手,同年,君怀逸和九。” 吃瓜群众打断到:“为什么都是君怀逸的消息,我九王爷呢?” 胡说下意识接到:“因为我们节目的投资者是某君姓之人” 八道拉了拉胡说,强行岔开话题道:“那么接下来为您播报今天的新闻。” 胡说:“叶家的大小姐欲与江少掌门私奔被拒,差一点,江叶两家又要闹出惊天地,泣鬼神的爱情故事了江少掌门欲为其妹江湄招亲,时间定在半年后。百里家的掌上明珠又一次欲离家出去,目的地好像是江家。狗剩村的王二狗家的大黄狗生了七个狗崽,长势十分可爱,有无影小部队画图为证。乡下某酒馆莫名死了二十七个人,死因一剑封喉,凶手剑法精妙,令人赞叹。 吃瓜群众:“我九王爷呢?” 胡说:“王府在禁卫军的看守下甚是严” 吃瓜群众:“臭鸡蛋伺候!” 胡说:“别别,我们还有一则大事,保证让大家” 吃瓜群众举起臭鸡蛋:“快说!” 胡说:“是是是关于皇上的奏折的。” 八道:“近日,不知何故,皇上在奏折的批阅上突然画风大变” 胡说:“比如在请安或者一些禀事奏折里,皇上原来是批‘已阅’,原本严肃的奏折近日突然变成‘朕知道了’,‘朕甚喜’之类话语,令人错愕。 八道:“而且,无影小部队在君家发现君大人的奏折。本是君大人问安皇上的奏折,可是皇上的批阅是汝如此使朕畅快,何疾不治,何病不除?朕躬甚安,已痊愈。朕之亲切宝贝汝等俱好么?” 胡说:“君大人龙阳之癖本就家喻户晓,再加上这令人浮想联翩” 吃瓜群众甲:“原来陛下还有这样一面!” 吃瓜群众乙:“突然感觉皇上也不是那么遥远了。” 吃瓜群众丙:“突然被皇上称作亲切宝贝,会不会吓一跳?” 胡说:“还有三朝元老的史大人,他听闻皇上感染了风寒,也写了奏折问安” 吃瓜群众异口同声好奇道:“皇上回了什么?“ 八道颤颤巍巍:“朕躬甚安,不必为朕过虑,倒是朕之亲亲大臣你好麽?好生爱惜着,多为朕效几年力” 吃瓜群众:“哇,这是真的么?” 胡说:“千真万确,史大人看到了奏折,还吓得病倒了,至今卧床不起。” 吃瓜群众:“可怜史大人了,那么大年纪了,还要遭受这一番惊吓。” 八道:“据说皇上近日偶感风寒,一直在内廷批阅奏折,可能是生病的原因吧” 因为是元辰,家家户户,大街小巷都传来屠苏酒的气息。 一少女坐在酒馆里,杵着手百无聊赖看着台上那吐沫横飞的人。好无聊啊,在山上的时候,师兄师弟们总是和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喋喋不休,一连几年,谈论的都是同一个人,甚至,一件事也被反反复复翻来覆去不知道说多少遍。好不容易逃到外面了,本以为外面的世界很精彩。结果呢,酒楼餐馆,街头小巷还在不依不饶的谈论着他,耳朵上的老茧都要把耳朵坠掉了。 大城市都是关于他的声音,那么她走还不行么,走到穷乡僻壤,乡野小道,怎么这人还是阴魂不散,这些人不腻么?就不能换点别的说说?换个人念念?比如说自己的哥哥呀,那也响当当的人物,怎么就抓着那人不放呢? 唉,那说书的,就不能歇会? “自从宵练剑的主人被处决,宵练剑消失无踪后,那便是龙承影和承影剑的天下了!说起龙承影这魔头,大家都是知晓的,比如一招封喉霜天派的掌门霜剑歌,比如只身覆灭了渐翠谷几百口人,还击杀了三大世家和流虹山前来支援的豪杰,那一战,真是惊天地,泣鬼神。那些倒下来的尸体,生生填满了万丈深的谷底,渐翠谷千里之内,血满江湖,直到今天,那里还能常常听到鬼哭,特别天阴的时候,成千上万的野鬼齐哀,数不胜数的冤魂哄鸣 江湄兴味索然的把玩着筷子,这故事她都听了一百零九遍了,佛说人有一百零八烦恼丝,这都一百零九了还不消停。江湄无奈道:“这龙承影真是有病,有事没事闯什么渐翠谷啊!”  江湄声音不大,加之环境又吵杂,几乎没有人听到,只是远处一桌有个红衣女子抬头看了看她,神神秘秘的戳了戳身边的白衣男子。女子本来想拉着旁边的白衣男子过去与江湄一桌,却被男子无视了,只好乖乖坐着,却不住的打量着江湄。 那说书人噼里啪啦讲了一串之后,又神神秘秘道:“近日,也有一则龙承影的大事件。听闻流虹山江少掌门欲为妹妹比武招亲,时间定在半年后后,龙承影那魔头竟然扬言要参加比武招亲!” 江湄含在嘴里的茶水一口喷出,这个,她倒真没听过。 那红衣女子看着江湄被呛得满脸通红的样子,叼了一颗栗子在嘴角,轻笑,看向同桌的白衣男子,然后她伸出食指,轻轻把栗子推进嘴里,道:“难不成你真想娶江沚的妹妹?”说罢含情脉脉,欲诉还休的抓着白衣男子的手:“那奴家怎么办?承影,含光怎么能分开呢?” 龙承影收回手,躲开凤含光指尖细细的毒针,淡淡道:“师妹是想与师兄切磋切磋吗?” 凤含光吓得缩回手,把掏出来的□□又放回去,看着龙承影不为所动的样子,“戚”了一声:“师兄还是一如既往的不解风情。” 龙承影把手中的茶水倒在地上,泡沫飞扬,地面很快多了一个坑洼:“彼此彼此,师妹也一如既往蠢的明目张胆。” “哎”凤含光用眼神指了指江湄,带着促狭的意味:“那小姑娘好像也挺讨厌你的,不如奴家利用她来对付你。” 龙承影举杯,不语。 凤含光用胳膊撞了撞龙承影:“怎么,怕得不敢说话了。” 龙承影斜眼看向凤含光:“师傅怎么会收你这么个智障当弟子。” 凤含光不以为然:“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宵师兄不也死在一个名不经传的女子手中么?” 龙承影懒得理凤含光。 凤含光却抚额悲叹道:“唉,宵师兄的心是石头做的,那么你这家伙的心就是金刚做的,不,比金刚还硬” 说着,凤含光把手伸向龙承影的胸膛:“奴家还真想看看,师兄为情所困的样子。” 龙承影懒洋洋道:“爪子不想要了么?” 凤含光停滞住自己的手,怯怯的收回来,不留痕迹的抖掉指甲上的粉末。 而另一边,实在忍受不了的江湄掀桌而起。 气冲冲走上那台子,抢走了说书人竹板,自己打了起来,还有模有样。 “大家听我道来,小的我曾经有幸见过血影修罗龙承影一面。” 那说书人本生气的想骂江湄,听她这么一说倒安静了下去。底下的人开始热闹起来,谁不知道见过这龙承影的多是死人。 凤含光抬着茶杯的手摇了摇,鄙夷的看向龙承影:“啧啧啧。师兄真是处处留情,在这穷乡僻壤的地方,竟也有师兄的红颜。” 江湄看着众人都看向她,终于满意的点头道:“渐翠谷一事并不像传言那样,其实是渐翠谷内部争端严重,最后两败俱伤而已。因为家丑不可外扬,所以赖在了极乐门的龙承影身上,而龙承影是魔头,也不屑解释,就传成了今天这样。” 众人哗然,而凤含光眼波轻动,看向龙承影:“她说的是真的?渐翠谷难道不是师兄灭门的么?” 龙承影看向江湄,倒是个清秀佳人,正手舞足蹈,吐沫横飞的讲着自己的事,不时还打几声快板。随即又回应凤含光道:“假的。”这女子何为要替他说话,他的名声,她再怎么说都于事无补,何况,他也不在乎。 “噢。”凤含光若有意味的看看龙承影,又看看江湄。 江湄继续道:“其实那龙承影,并不似传言那般生的一副好皮貌。他肥头大耳,双目瞪起来像铜铃一般。嘴巴像肥肠一般,眉毛就如坚硬的猪毛一般,鼻孔朝天,脸上的法令纹就如屁股沟一样深。” “噗”凤含光喷了一口茶,小心翼翼又笑意嫣然的看向龙承影。而龙承影悠悠然然喝着茶,似乎没听见一般。凤含光叹了一口,这师兄,什么都令人讨厌,惟独一样,令人心生喜欢,无论如何也讨厌不起来,就是他这副皮囊!不然凤含光也不会被压迫了这么久,也愿意和他同行。晕轮效应,害人不浅呀! 凤含光看向江湄,这小姑娘她倒挺喜欢的,只是不能再让她说下去了,万一师兄生气,她可是没本事拦下来的。 江湄正说得高兴,她想把这龙承影说得难看一点,不堪一点。传来传来就没有人再谈论他了,自己也就清净了。正想夸自己太聪明了,却隐隐有红光闪烁,只见一广袖红罗裙的女子向她走来,她的面容若妖,似猫似狐,纵然娇艳到了极致,可更为反差的是,她的一行一步,就好似那蕊宫仙子乘风而来神态若妖,举止似仙。 那女子,恐怕是自己见过最美的女子,青丝如瀑,皓腕凝霜若隐若现藏在红衣之下。她一步一步,仿佛走在春风轻抚的花海之中,妖艳的脸庞比那欲燃的红莲还要艳丽不少。唇角似笑,仿佛红霞吐灿,满堂之人都忘了说话,张目结舌口水都流出来了,还有不少男子都悄悄弯了了腰,就连江湄,都长大了嘴,那快板也从她手中掉落。 凤含光弯腰捡起快板,轻轻拍了拍江湄愣住的下巴,把竹板递给江湄。 江湄方才回神,接过竹板,又揉了揉自己僵硬的下巴,悄悄擦了擦唇边的口水。 凤含光伸出一只手,摊开,露出一颗开着口的黑黄色物体,问道:“吃栗子么?” 江湄愣了愣,随口答道:“不了。” 凤含光收回手,含笑道:“冒昧打扰了姑娘,只是方才听姑娘说见过妾身的夫君,可知妾身的夫君的在哪?” 龙承影在角落撇了凤含光一眼,凤含光浅浅笑着,装作看不见。 江湄“啊!”一声:“夫君?谁啊?” 凤含光双目含情,微微低头,羞涩道:“姑娘刚刚讲的,脸若股沟的人。” 江湄又“啊!”了一声,反射性的接到:“血影修罗龙承影?” 凤含光掩唇羞涩,风情妙曼:“正是。” 江湄僵在原地。 凤含光作闺怨状:“听得姑娘把妾身的夫君描绘的生动形象,栩栩如生,妾身仿佛看到了夫君在眼前一般,所以忍不住来询问,唐突了姑娘。” 江湄彻底呆了,啥,那闻名天下的家伙真长这样? 凤含光眼角含愁,哀泣道:“莫不是姑娘看上妾身的夫君,不愿相告?” “不是,不是。”江湄连忙摆手,她哪里知道龙承影在哪啊。江湄想扯个慌敷衍过去,可是看着眼前美人儿一双水汪汪浅棕色的眸子里期待的神色,只觉得什么都编不出来了。江湄不敢看那绝美的女子,只注视着那耀眼夺目的红裙。心里模模糊糊起了个念头——若是加上凤冠霞帔,这美人儿估计就可以直接嫁人了。江湄被自己的念头一惊,又望向那女子果然,她穿的这一身乃是红嫁衣呀! 凤含光抓起江湄的手,充满迫切道:“还请姑娘告知夫君下落。” 江湄吓了一大跳,胡乱编道:“万仞峰,我在万仞峰见过他。” 凤含光喜极而泣:“多谢姑娘。”说罢,还泪眼蒙蒙的看了角落的龙承影一眼。她的嫁衣妖艳炫灿,可眼眸却清浅纯澈,好似那火红的蕊莲破开干净灵动的水面。 龙承影手中的杯子顿了一下,万仞峰,那是什么地方? 江湄愣愣道:“不客气。” 随即凤含光笑着看向台下众人,众人惊呼,好美。 凤含光浅笑:“妾身的夫君向来不喜欢被人知道他那见不得人的样貌。所以,只好劳烦各位保守秘密了。”她浅棕色的眸子一眨一眨,仿佛从眸子里溢出夺人心魄的光芒,在这不算大的空间里蜿蜒流转。 龙承影看向凤含光,见不得人,嗯? 凤含光话才说完,不见她动作,台下之人忽然齐齐倒下,只脖子上一抹不深不浅恰到好处的剑痕。 同时江湄感觉到有风吹过,怎么会,这里是密闭的空间,怎么会有风,难道是那红衣女子的动作引起的风吗,可她根本没有看到她出手啊。 江湄惊讶的捂住嘴,恐惧的看向凤含光,她怎么做到的,好快。甚至,连剑影都没有看到。 凤含光看着那一地了无声息的尸体,轻轻笑道:“杀了你是奴家的不对,不过看在奴家这么美丽的份上,就原谅奴家吧。” 江湄身上的寒毛一根根倒立起来,血液的腥味开始散发出来,缓缓的,逐渐浓郁。 凤含光看向江湄,漂亮勾魂的浅色眸子里洒满了盈盈的笑意,似有美丽的蝴蝶在她的眸子里蹁跹飞舞:“妾身最讨厌这味道,妾身先去找夫君了,姑娘后会有期。”凤含光走出门,还不忘记笑意嫣然的看了角落里的龙承影一眼。 江湄看着一室死尸,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吓得跌坐在地上。不禁喃喃道:“那魔头的妻子竟如此厉害。”随即又道:“不知道那魔头要厉害成什么样子。”邪派之人,果真心狠手辣,真担心哥哥呀。 后又忽然感叹道:“原来那血影修罗真有那么丑。” 龙承影抬着茶杯的手停在半空中,又听她赞叹道:“她好美啊!嫁衣也好美!”忽而又叹惜道:“竟然穿着嫁衣出来追夫?那龙承影是有多不靠谱?。” 龙承影放下了茶杯,离去。 刚好他今天,不想杀人。只是路过江湄身边的时候,他微微皱了眉头。 江湄无意看向门外,似乎是想再看那红衣女子一眼,疏地看到一个挺拔的背影,白衣胜雪,墨发如织,好似高峰倚寒。 等江湄回神,那人早已走远。 早已等在门外的凤含光看到他细微的表情,掩唇轻笑:“看来师兄也闻到了呢?” 龙承影撇了凤含光一眼:“直说,何必费这闲功夫。” 凤含光摇摇手:“那可不行,要是奴家发现了,师兄却没发现,那不是显得师兄特别笨么?” 龙承影不管凤含光,抬脚走去,只轻轻扔下一句:“无聊。” 凤含光急忙提着裙角追上龙承影,笑嘻嘻道:“那师兄是承认自己笨了么?” 龙承影回头看了凤含光一眼,唇角微微翘起,轻语道:“你说呢?” 凤含光抖了抖,立马止住的脚步,站在原地不再前进,随即放低声音讨好道:“不笨不笨,师兄最聪明了,区区诛星的味道,师兄怎么可能闻不出来呢?” 龙承影唇角扬得更高了,他轻抬手臂,凤含光下意识后退一步,却见他抚上自己的下巴道:“没闻出来。” 凤含光呆在原地,小心翼翼的观察着龙承影的脸色,正欲开口说话,却听得龙承影道:“你师承于她,能解么?” 凤含光摇头:“诛星的话,及时处理就好了。另外一个。”凤含光无奈耸肩“目前是无解。” 龙承影:“目前?” 凤含光垂在袖子里的手轻轻抚摸着手心的栗子,笑了起来,眸光闪亮,妩媚的神色的变得温和了起来:“是啊,这世间没有解不了的毒。”风吹云散,暖阳初露,让凤含光整个人笼罩在一层薄薄的春意里,红衣潋艳,金光流霞,美好而祥和。 空气中的屠苏酒的味道让江湄皱眉,为何江湄要挑元辰这一天逃下流虹山。便是因为这屠苏酒! 据说屠苏是一间草庵的名称。古时有一名医住在此草庵,每到大年夜便分送给附近的每家一包草药,嘱咐他们放在布袋里缝好,投在井里,到元旦那天汲取井水,和着酒杯里的酒,每人各饮一杯,这样一年中就不会得瘟疫。人们得了这个药方,却不知道这位神医的姓名,就只好用屠苏这个草庵的名称来命名这种药酒。而每年初始喝屠苏酒的习惯也流传了下来。 江湄怕得并不是吃药酒,而是随之流传下来,喝屠苏酒的习惯。屠苏酒要一家之中最小的人开始喝,以次挨下来,年纪越大的越后喝。意义为小孩过年增加了一岁,所以大家要祝贺他;而老年人过年则是生命又少了一岁,拖一点时间后喝,含有祝他们长寿的意思。 而江湄——早在剑濯之变时,失去了至亲之人。年夜里团圆的氛围,只会让那些失去至亲的人更加哀痛。 江湄摸了摸脖子上锥形的吊坠,沉默了许久,她掏出随身携带蜜饯,放了一颗入唇,才绽开了一抹笑容。 市集喧嚣,叫卖声不绝于耳,江湄轻轻拿起路边饰品摊上的一条莲花簪子。余光看向几个鬼鬼祟祟跟在她身边的人。 怎么办呢,要被抓回去了么? 才出来几天,不要那么快被抓回去啊! 还有那该死的比武招亲,万一那个丑的恶心的龙承影真的来了怎么办啊!武林之中又没有人能打得过他,何况他还有个绝色风华又心狠手辣的娘子! 打又打不过,跑也跑不过。 正想着,忽然听到一阵马蹄声,江湄计上心头,等那急匆匆的马蹄声近了,江湄忽然冲了出去,飞速对着马尾巴狠狠扯了一下。 马儿吃痛前身扬起,嘶叫,马上的人紧拉缰绳跟着高高扬了起来。集市上的人唯恐波及受伤,纷纷叫嚷着四散逃开。 江湄默念道:“抱歉了马儿。”抬腿趁乱逃跑。 才越过墙到相邻的一条街,江湄便被一只手揪住狠狠甩到一边,撞到了砖墙上,后背传来的疼痛要让自己眼睛都睁不开。 眼睛勉强挣开,却只看得到黑斑点点,看不清眼前的人。伤得不轻啊,那人出手真狠。接着,一声寒若霜冰的命令:“敢伤本阁主的马!看来是活腻了。” 说着那人正要抬手,旁边一女子忽然拦住了他,咯咯笑道:“模样还算清秀,不如送去给红巾姐姐,好好□□,说不定还有用。” 那人“哼”了一声,转身离去,女子对着旁边一护卫道:“送去翠袖楼,好生□□。”声音轻轻,似风萦柳絮般若隐若现。 江湄在疼痛之间,隐隐看到一个很是美丽的女子,只是看多了江漓那绝世美人那么多年,又偶遇了龙承影那美得人神共愤的娘子。就算是大美人,她也生不起好感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5.5君子怀逸 胡说:“各位观众晚上好。” 八道:“晚上好。” 胡说:“今天是未明七年春,不要问我为什么不报天数,每天改稿子很麻烦的。” 八道:“也欢迎大家收看《江湖大小事之胡说八道》,当然,你不看也没办法,因为当今皇上上任时,查封了《皇城那些事》。所以你们!没有其他节目可以看了。。” 胡说:“首先向您介绍这次节目的主要内容。” 胡说:“隔壁狗剩村的王二狗与他家的狗打了一架;残暴洞似乎又有新的发现;叶家小姐欲硬闯流虹山被拦下;百里家掌上明珠离家出走,未果,被其小侍卫叶蓁带回。有消息走露,叶家三少爷似乎练成了什么不得了的功夫;话题男神君怀逸出现在桑中的南风小馆,引来一堆男女粉丝驻足观看;江湖排名第二的青楼,翠袖楼找了一个克夫的二手货,声誉尽毁;霜剑歌与渐翠谷谷主的私生子吵着要找龙承影报仇” 吃瓜群众:“皇上的奏折呢?” 八道:“皇上已病愈,奏折也恢复如往常,无非就是一些按部就班的形式。” 吃瓜群众(失望):“这样啊” 暮雨珠帘,朝云画栋,夜月瑶台。 翠袖楼,自然是青楼,每一个势力都需要大量的情报来知己知彼,然最容易获取情报的,当是集市繁华之地。 江湄摇了摇头,看来把她扔来这里的那个人是笃定了她只是个小老百姓,认不出的他的身份。江湄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只看到一排排房梁江湄自然不是常人,所以她知道,那个出声的女子很美,大概就是武林第一美女风逝雪了。不过有幸自小能看到自家表哥的天人容颜和刚刚看了龙承影那丑八怪的美得人神共愤的妻子,对于那名不副实的第一美女,就没有多少惊艳了不过,风逝雪是捕风阁阁主的红颜知己,这是江湖人众所周知的,如此看来,那么翠袖楼就是捕风阁的势力了。 只能说,雾隐风这阁主当得太不称职了,这么大意 翠袖楼的名声仅仅在那万古流传的画衣楼之下,也算得上是天下第二大青楼。难得的是,画衣楼的年代久远的不可考证,但翠袖楼却是在近八年间撅起的,很快越于天下第二大青楼之位,实属难得。 楼中熙熙攘攘,人群来来往往,管弦断断续续。 处处开樽,步步寻春。 冠杨柳东风媚景,赋芙蓉月下幽情。 一声撞铃和着响板声轻起。 翠袖楼这么有名,江湄自然知道的,她可不会以为是什么翠袖佳人依竹下,白衣公子在山中的好事。 不知道是那个家伙胆子这么大,竟然将她卖到青楼! 江湄咬牙,要是她知道是那个王八蛋,一定让哥哥阎了他! 虽然哥哥肯定不会帮她。 早知道就不招惹那王八蛋了,被抓回去相亲也比沦落烟花之地强啊。 正想着,一个大汉进来就把她拎走了。 天呐,青楼里的新人不应该是先威逼利诱,□□好才出来接客么,为什么她直接就出来了啊。至少换个衣服画个妆啊! 只见眼前的大殿里,一双双雄性的眼睛正盯着她,眼神里带着轻浮与轻蔑,江湄四望打量,只闻得香喷金猊,看到帘上银钩,听着象板轻敲,琼杯满酌,艳曲低讴。 很奇怪的现象,这些来逛青楼的男子,一方面看不起这里的女子,一方面又与她们打情骂俏。 江湄的旁边一娇艳女子道:“才刚到的货,红巾还未及□□,不知道各位公子有谁愿意帮忙” 那叫红巾的女子话还没说完,底下一阵“我来”“我来”“我来”便打断了她。 有的人喜欢乖顺的,有的人喜欢桀骜的,红巾这招,既满足的客人,又省了时间□□,当真好主意。 江湄浑身发抖,要是哥哥知道她被抓到青楼当□□,非打死她不可。 怎么办呢? 底下的男人已经荷尔蒙发酵叫价中。 “五两!” “八两!” 天呐! 江湄想了想,忽然挣开了红巾抓着她的手,冲到台下,拉起一个顺眼的男人,使劲挤着眼睛,想起哥哥板着脸的模样,眼泪瞬间断断续续流淌了下来,似歌珠滴水,若晨蕊染露,她语带吴侬,哽咽道:“相公!你怎么忍心”声音断断续续,接不上来,神色可怜,若水沈烟袅:“难道是因为我克死了前夫么,这样你就不要我了么?我们的爱情就这么脆弱么?”江湄一边哭一边把鼻涕眼泪抹在那人身上,尽量装的柔柔弱弱,表现出一副花雾萦风的样子。着实自己把自己恶心了一把。 周围的男子大惊“原来不是个雏啊!”“原来这女子还克夫!”“这不是欺骗我们吗?”“长得还清秀,不过是个几手货,不值五两。” 那被江湄抱住的男子正要开口,江湄忽然大哭,就怕他开口坏事。那男子无奈的扯了扯嘴角,手里折扇一收,一手便搂上江湄的腰。江湄一惊,那男子开口,朱唇皓齿:“娘子说得是,相公不该就这样抛弃娘子。”那人声音若落花风荡,极为舒服。 江湄歪了歪嘴角,抽搐。虽然不认识,他既然愿意配合,那也是好事。 男子声音轻轻的,似清风中有双燕微语:“相公应与娘子再云雨一番,再送青楼的。” 江湄大惊,心头顿时有漫风萧索,正要放开男子,却被他搂的更紧,忽听的他道:“也罢,娘子在翠袖楼的第一夜,就让相公来吧,也好让娘子习惯习惯这里的生活。” 说罢,男子从怀中掏出几颗碎银递给红巾,就把江湄横抱起上了楼,行动似走云连风,带着迫不及待的意味。 底下人议论纷纷“竟然把妻子卖到青楼,看那人穿着不俗,出手大方,应该是富贵之家吧。” “哈哈,还没玩过大户人家的妻妾,明天小爷过来玩玩。” “那姑娘,怎么那么像” “别瞎说,江小姐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种烟花之地。” “恩,人有相似罢了。” “可是那个男子” “怎么?” “也很面熟啊。” “瞎说,那样的男子,见一面,恐怕此生都不会忘了,你又怎么会面熟呢?” “是啊,那男的长得真美,倒像个女人,不!比女人还要好看,就连我,都忍不住” 青楼院落,炉薰一缕。 江湄被那男子抱入房间,扔到了床上,一改之前温和的形象,俯身压向江湄,动作似风掣红旗般有力。 天呐,不会吧。 江湄搓着手抬头,恍然一惊,当时没注意看清楚,现在看一瞅,天呐,这是男人长的样子么?唇红而润,目绽秋波,唇含笑,眼含情,让人感觉,很妩媚好像看着这张脸,似乎所有的女人都可以毁容了。可偏偏,竟有一丝丝熟悉之感,可是这样男子,见过是不会再忘记的。 正想着,那男子忽然手拍拍自己的脸:“有那么好看?” 江湄打了个咯噔“嘿嘿”的笑了笑:“好看好看。”随即以抱拳:“多谢兄台相救。”说罢,起身正要离去。江湄起身之际,目光微收,把一颗去了子的青梅蜜饯放入了口中。 那人却忽然上前,双手撑在床上,把江湄又压了回去,禁锢在双臂之中。这般动作由他做来,却也无霸道侵略之感,反而给人手把芙蓉,柳上青芜之意境。 江湄看着在自己身上的人,近在咫尺,江湄还能闻到那人身上气息,不讨厌,很熟悉,但是,也没到给他睡了的地步啊。 那人轻笑,气息浅浅的喷在江湄的肌肤上,痒痒的:“相公只是想与娘子共度良宵而已。” 江湄忽然意识到什么,又盯着那人看了看,越看越觉有不协调之感,随即她想了想。轻轻笑了起来,一抬手打在男子的脑袋上。 男子吃痛捂着脑袋跳了起来:“娘子这是要谋杀亲夫啊。” 江湄起身上前,忽的依偎进男子怀中,神色若软柳浅桃,带着挑逗,声音柔得好像溺了水,芳草芊绵般腻声道:“相公长得这般好看,人家怎么舍得!” 男子却一把推开江湄,语调中微有不悦,好似风静吐寒花:“你喜欢这副样子?” 江湄也不生气,伸手抚上男子的脸颊,狠狠地一把撕下男子脸上的□□,男子吃痛叫起来。 江湄转着手上的□□,眼前的男子,已再无丁点妩媚之气,只看他脸庞白嫩清秀,温润儒雅,一派少年模样,江湄语调怪异道:“君妹妹是易容成了谁?”怎的那么熟悉。 君怀逸捂着脸,神色中颇有细雨满天的味道,他不满道:“看上他了?”拧了拧自己的脑袋:“若是这样,你也只得当个通房丫头了,毕竟这副姿色” 江湄忽地跳了起来:“我姿色怎么了!” 君怀逸鄙夷又带着嫌弃的看着江湄,轻叹了口气,却是不再说话。 江湄翻着手上的软软的面具,却忽地被君怀逸一把扯去,君怀逸宝贝的查看着面具,不满道:“本公子可花很大的功夫才弄来的,玩坏了你以身相许都不够!” 江湄白了他一眼:“呸呸呸!,你个断袖!同性恋!谁要以身相许!” 那君怀逸挑眉,倏地快速靠向江湄,宛如风猎紫荷一般,眼里云霞明灭,轻声细语道:“男子看得多了。”说着大手往江湄方向伸去,带着些许诱惑,似水漾萍根般轻轻痒痒的:“不知女子该是什么味道,嗯?” 江湄推了推君怀逸,正了正脸色:“好了,不闹了。”复又好奇的看了看那张面具:“这到底是谁的脸?” 君怀逸挑眉:“真看上他了?”复又不满嘀咕:“也不知道什么眼光,本公子可比这厮英俊多了去了。” 江湄摊摊手:“好看是好看,不过可惜是个断袖。” 君怀逸轻叹:“他那么聪明,却有你这么个蠢货当兄妹。” 江湄皱了皱眉,欲开口,却终是沉默了下去。 君怀逸轻叹了声,有些不自在问道:“你怎么认出我的?” 江湄耸肩:“满身掩盖不住的骚气。” 君怀逸嘴角抽了抽,又沉默了下去。 君怀逸看了江湄半响,才笑道:“打伤你的是捕风阁阁主雾隐风。” 江湄抬头,奄奄的应了一声“哦”便再不说什么。 君怀逸不以为意,折扇摊开,故作风雅的摇了摇,调笑道:“雾隐风真是一点儿也不懂怜香惜玉啊,出手这般狠。”叹了叹,一脸无奈:“虽然你也不是什么香什么玉。” 江湄看向君怀逸:“既然那家伙是雾隐风,那他身边的女子应该就是风逝雪吧。” 君怀逸点点头,一脸怪异:“莫非你看上风逝雪了?” 江湄顿时脸一黑,断袖的世界看谁都是断袖么? 君怀逸看着江湄的脸色,反倒释怀一笑:“风逝雪是武林第一美女,你喜欢她倒也不奇怪。” 江湄一掌拍向男子的脑袋:“我表哥还是武林第一美人呢,可比风逝雪美得不知道多少,你喜欢不?” 君怀逸侧身闪躲,笑道:“断水剑江漓?美则美矣,就是太冷了,夏天也倒罢了,这冬天时节,看着他那张脸”说着,又歪着脑袋想了想:“何况人家早有伴侣,又怎容我横插一脚?” 江湄突然震怒:“你说转魄,那家伙怎么配得上我表哥!” 君怀逸点头笑道:“恩,转魄当大的,你当小的。”说着一闪身避开江湄踹来的脚,调笑道:“小的受宠。”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6.6翠袖满楼 江湄突然顿了下来,纠着眉毛道:“其实血影修罗的的的娘子恩比风逝雪要好看的多的多了。” 君怀逸凑近江湄:“血影修罗的娘子”顿了顿,脸上带着诡异的表情:“你在夸你自己么?” “啊?”江湄忽地指着自己,惊讶道:“我?” 君怀逸疑惑问道:“你难道不是因为半年后的比武招亲才逃出来的?”顿了顿,又换上笑意嫣然的表情:“当今世上,除了你哥哥江沚,亦或者是往生岛那不知道是否真存在的隐世高人,还有谁能打得过龙承影?”又顿了许久,直辣辣的看着江湄,一脸高深莫测:“怪不得龙承影扬言要参加这次比武招亲,原来你们早有私情。” 江湄苦笑,懒得反驳。忽地似乎发现了什么,一下跳起来抓着君怀逸道:“你说什么?,除了我哥,还有人打得过那丑八怪?” 君怀逸看了看江湄:“丑八怪?” 江湄不耐烦道:“就是龙承影!” 君怀逸长长的“哦”了一声,道:“往生岛的人,正所谓,天下武功出往生嘛,你哥哥的离魂九转就出自往生,不过具体有没有这样的人,还真没人知道。”君怀逸仿佛看穿了江湄,摊摊手:“不过,往生岛一向神秘,你也找不到。”君怀逸笑了笑:“只是可能噢,你哥哥也不一定能打得过龙承影。” 江湄喃喃道:“往生岛” 君怀逸神神秘秘附耳对江湄说道:“不过,若你想找往生岛之人帮你打败龙承影,可以去找你表哥,他去过往生岛。”耳畔的声音里带着春风花草的幽香。君怀逸忽然又把声音拖的长长的:“只是——你若真能说动那鬼神莫测的往生岛中人帮你,那你不过是从嫁给龙承影变成嫁给别人罢了。” 江湄皱眉:“警告你,别打我表哥主意,我表哥喜欢女的!” 君怀逸笑的如春风拂面,脸上的神情似桃飘,似李飞,明媚鲜妍:“偏偏,本公子最擅长的,就是把直的掰弯了。” 江湄一脸防备:“我把转魄介绍给你吧,这小子长得也好看。” 君怀逸手一抖,依旧笑着:“可没你表哥好看。” 江湄满脸纠结:“我怕你打不过我表哥。” 君怀逸“切”了一声,一脸不屑道:“说的好像本公子打得过转魄似得。” 江湄无语。 君怀逸却悄悄对着江湄道:“你那个转魄师兄,可不简单。” 江湄鄙视的看着君怀逸:“转魄与我表哥关系最好,他有问题,绝对瞒不了我那成精了的表哥。” 君怀逸挥了挥折扇,一派风流潇洒的模样:“若是真能瞒了你表哥呢?” 江湄微张了嘴巴。 这不可能! 君怀逸收起折扇,敲了敲江湄的脑袋:“江漓再聪明,那也是个人”君怀逸低声喃喃道:“况且,你不也瞒了他这么多年?” 江湄苦笑:“不是我骗得了表哥,是表哥太相信我哥哥江沚了” 君怀逸“唰”的拉开折扇,道:“一样的,江漓最相信的两个人,便是江沚和转魄了。”尤其是转魄。 江湄站起来,但似乎是踩到了什么东西,脚下一滑,向君怀逸怀中摔去。君怀逸眼疾手快,脚更快,一窜,马上离开了原位,站的远远的,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样。而江湄一脑袋磕在了君怀逸刚刚所坐的床边,发出一声巨响。 江湄捂着脑袋低头一看,是一截泛着旧黄色的东西。 君怀逸一脸好心的解释道:“那是猪膀胱和鱼膘,噢,还有羊肠” 江湄皱眉:“这种东西怎么在这里?”不应该在厨房或者垃圾堆里么? 君怀逸“啊”了一声,诚恳道:“我扔的。” 江湄气极:“你故意的?你扔这个干什么?”顿了顿,看着君怀逸一脸奇怪的笑意,似乎有什么不对劲,疑惑:“你怎么会带着这些东西?” 君怀逸想了想,语气甚是真诚:“刚刚抱你上来的时候,老鸨塞给我的。” 江湄怪哉:“她给你什么你都要?”江湄又看了一眼,那猪膀胱和鱼膘都被剪成了细长的形状,不由得恶心道:“你要吃?” 君怀逸指了指地上的东西:“这个只能用,不能吃。本公子是想着,你应当是不大愿意和我用,所以才扔了。” 江湄皱眉,似是若有所悟,一瞬间,脸上爬上星星点点的粉色。随即猛地看向君怀逸,狠狠瞪了他一眼。 若是了拂这种乖乖女可能怎么都不会明白,但江湄这种叛逆的青春期小孩,可是从小就爱背着哥哥偷偷看些不可言状的东西。这样的江湄,稍稍一点,她便明白了。 君怀逸但笑不语。 江湄随手拿起一本书,遮住绯红的脸,却听得君怀逸笑出声来。她假装镇定的看了一眼书籍。 纯阳子房中术? 江湄大囧,马上又换了一本。 素女房中交战秘诀。 人采阴z伤而损气。一妇人可敌十男子,尚且未倦。一男子焉敌十妇人。男子有情易动,则易灭,如渴得浆。妇人情难动,则难灭,如热得凉 换本换本! 回躬御女篇。 欲解回躬秘,身形似缩龟。 三峰如累卯,二者觉先知。 再换。 交台九势? 江湄大概猜到了是什么,忍不住好奇撇了一眼。 第一龙飞势。女子仰卧,男子伏其腹上阴乃牡热,阳乃刚硬。男乐女欢,两情畅美,百病消除 第二虎行势。女子跪朝低头z男脆后 第三猿搏势。女开 第四蝉附势 第五龟腾势 江湄气息都不匀称了。一本正经又淡定的放下书,随便拿了本以作掩饰,却不再瞧书上内容。 君怀逸“咯咯”的笑着,每本书,他都看到了书名,因为正好书外壳方向都朝着他,现在江湄手里的,叫做《秘集采补奇书上》 江湖最有震慑力的三大势力,一是江湄所在的流虹山,是武林最强大的正派,当今武林天才江沚就师出于流虹山;二是邪魔歪道的极乐门,多年前的大魔头萧如练和当今的血影修罗龙承影就出自极乐门,恩,还有那神秘莫测的无肠公子,与无肠狼狈为奸的笑面巧颜等等;这第三嘛,就是往生岛,这往生岛亦正亦邪,谁也说不清楚,谁也不知道这往生岛所在。往生岛的人也几乎不在江湖走动,但却无人敢小觑,因为他们随便一个人出现,就足以改天换地。 而极乐门最让人恐惧的应该是三大魔剑了吧,含光剑,承影剑和宵练剑,只是世人多不知道,可怕的并不是剑本身,而是,持剑之人 而流虹山则是八大正义之剑,最有名的是三人,江湄的哥哥揜日剑;表哥断水剑江漓;和青梅竹马转魄剑。和极乐门的三魔剑一般,八大正义之剑也有许多尚未认主。 至于往生岛,说它亦正亦邪,一点也不为过。比如百年前的众人景仰的武圣与闹得江湖血雨腥风的三尸女,皆出自往生之岛。就连不可一世,横行江湖的极乐门对往生岛也是诸多顾忌。因为往生岛,神秘。莫测。 未知的东西往往最令人恐惧,何况,是未知的强大的东西。 江湄窘迫异常,正要离开,才忽然想起来什么,抓着君怀逸的手问道:“往生岛的人?长啥样?去哪里找?” 君怀逸表情夸张的抽回吃痛的手:“往生岛向来神秘,本公子哪里知道长什么样?就连往生岛有没有这样的人,是男是女,是老是幼,是胖是受都不知道。” 江湄皱着眉头问道:“还有谁能打得过那龙承影那丑八怪?” 君怀逸若有意味地看了看江湄:“也许,还真有一个人,可能” 江湄激动的跳起来:“谁?” 君怀逸唇角绽放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含光剑的主人” 江湄一巴掌拍君怀逸脑门上:“含光剑早就绝迹江湖,而且,就是含光剑的主人出现了,那也是极乐之人,又怎会帮我,你脑子进水了!” 君怀逸无所谓的摊摊手:“你只问谁可能打得过,又没说要会帮你的。” 江湄急道:“那你帮你想想办法啊。” 君怀逸慢悠悠摇着扇子,道:“叫我也没用啊,本公子更加打不过啊,你老老实实嫁给龙承影得了。”君怀逸山下打量了一番江湄:“何况,就算本公子打得过,也不会去打的。打赢了要娶你的,亏!” 江湄气郁。 隔壁传来一阵□□声,江湄才黑着脸想起来,她和君怀逸还在妓院之中。她此时环顾了一圈,脸更黑了。终于明白,红巾口里的□□,是指什么了。她适才进来心慌得很,没有注意到。床脚的小板上有一副脚镣,江湄皱眉。君怀逸顺着江湄的目光走了过去,拿过那副脚镣,只见他按了一下什么,脚镣里圈凸起了一排尖尖的小针,暖暖的日光照耀在上面,却泛了阴寒寒的光泽。 江湄还未开口,君怀逸下巴点了点床头,江湄回身看去,是一副拶指,旁边还放有藏红花c烟土c□□和麝香,是青楼女子用来避孕的。君怀逸淡淡道:“十指痛归心,男人一般用的夹棍,而女子,一般是上拶指的。” 江湄眸色黯了几许,眼神里带了几丝压抑的惊恐。君怀逸继续道:“之前在台子上的时候,你有没有注意到,你身边的长杖?” 江湄摇摇头。 君怀逸道:“你若是逃跑,不听话。”君怀逸顿了顿,他的气息暖暖的,如日上花梢,与口中所述截然相反:“红巾应当是会当众剥了你的衣服,杖责于你,俗称去衣受杖。” 江湄脸一下子就白了。 君怀逸轻笑:“所幸你还不太蠢,没有惹怒红巾。” 君怀逸继续道:“翠袖楼的手段极多,你听过骑木驴和幽闭么?”君怀逸看着江湄煞白的脸,继续道:“幽闭就是用棒槌槌击女子的腹部,直到槌打的子宫脱落。骑木驴么,就是把女子吊起来,底下放一直立的木棍” “够了。”江湄煞白着脸道。 “这些也都算是轻的,捕风阁的手段比起捉影楼,那都是小儿科了。”而捉影楼比起净土世界,更是不值一提。君怀逸叹了一声,:“江湖没那么美好,下次出来,最好,让流虹山那个傻大个和你一起。” 江湄白了君怀逸一眼,转魄虽然生的高大,但人家不傻好吧,也许江湖人多会认为他不羁小节,但绝不会认为他傻好吧。一个在孩童时代便把圆滑老练的叶烟雨耍的团团转的人,怎么会傻? 君怀逸看着沉默的江湄,突然道:“还有,把衣服脱下来。” 江湄忽然跳起来,大步一迈,离得君怀逸远远的。 君怀逸看着她如临大敌的样子,不由笑道:“你想哪去了?” 江湄恶狠狠瞪着眼睛看着君怀逸:“伪君子!小人!登徒子!” 君怀逸无奈扶额道:“我是说诛星。” 注,房中书内容皆出自《紫闺秘书》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7.7李家狗蛋 胡说:“各位观众晚上好。” 八道:“晚上好。” 胡说:“今天是未明七年春,欢迎大家收看《江湖大小事之胡说八道》。” 八道:“首先向您介绍这次节目的主要内容。” 胡说:“我们的话题男神君怀逸,今天和一女子出现在桑中城中。介于君怀逸的断袖之好,是以推测这名女子可能是君怀逸唯一的妹妹君怀惠。小道消息,怀逸男神四处打听往生岛岛主的下落,可能是看上鹰扬了花大人找来十个美人,让花家轻蝶画了《十美图》,供洛王淫乐。王二狗的土狗在集市上公然□□了阿三家的花猫,引起公愤。而,九王爷寂静多年,边关也在蠢蠢欲动了” 吃瓜群众:“这么多年了,终于有我九王爷消息了,泪目。” 胡说:“是啊,九王爷上一次现身,也是两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皇上派出赵将军应战,但是被南蛮象骑兵打得措手不及。无奈之下,当今皇上召回了九王爷,前往镇压大举进犯的十万西戎结果,九王爷率领两万凌风骑,大破南蛮太子率领的十万军队加五千象骑兵!大快人心!” 八道:“只是九王爷也受了严重的烧伤,回府养伤,再没有了消息。” 吃瓜群众:“哀痛脸。” 吃瓜群众:“那皇上的奏折呢?” 胡说:“奏折如常” 江湄离开后,君怀逸仰着头,躺倒在草地上,回想起两年前他与九王爷出征的场景。 那天正是七月七。 四周密密麻麻的将士,他们都站的笔直,身上散发着军人铁血的气息,他们无一不仰视着点将台上的九王爷,眼睛里的炽热和天上的火红色的太阳连成一线,跃跃欲燃。他们齐齐把手中的长矛往地上一点,声音震天,尘土飞扬。自从新皇登基后几年,九王爷被囚禁在王府,他们的士气竟然一分未减。 空气中传来封尘已旧的气息,和着那高了不少,但依旧熟悉至极的身影,让他们这些只流血不流泪的将士们红了眼眶,几欲落泪。 君怀逸看向远处,战士们都以他为信念,并且不被时间所淹没,那是个那么强大的孩子。 誓师之礼,通俗来说就是战前总动员。一般命将出征,天子要在太庙召见大将与各军官,授予节钺,刀剑或者虎符,表示将节制军队的权利交予大将。可凌风骑不同,凌风骑是不属于皇帝的军队,那是九王爷自己的军骑。更何况,九王爷与皇帝微妙的关系,早已不是秘密,所以自然是没有了太庙授权的一幕。 那位天之骄子,他站在高高的点将台上,身穿用茅蒐草染成浅绛色的韦弁服,一头青丝束于韦弁冠之上,九王爷并不雄伟,又因为年纪尚小,个头稍矮,是以韦弁服在他身上有些宽大,这是为了符合《司服》里‘凡兵事,韦弁服’的礼仪,明眼人都知道,三皇子上位后,功高震主的九王爷一步一行都在刀尖行走,是以服饰方面也不能给人留下话柄。 他声音并不大,也不浑厚,却充满了力量:“这是我们未明国自由的土地,我们从祖先开始一直生活至今,我们一直努力保护着我们的家园。而如今,这些令人厌恶的南蛮人带着令人厌恶的残酷,来到这里抢劫屠杀。他们把我们的家园变得一片荒凉” 那一天,消失在了历史之中的凌风骑,士气大震。其实,就算他什么都没说,也是没关系的,因为他自己本身,就是最好的士气。 而后,他对新提拔来得四个精英分配了职务,在几乎没有接触他们的情况下。 他说:“右边之人忠厚可靠,可委任后勤补给工作;第二个人阳奉阴违,只能给无足轻重的工作,第三个人是个上上之才,可以委以重用。” 云将军吃惊道:“九王爷并未与他们说过一句话,如何知道。” 他一边低头看着军册,一边道:“本将刚刚在点将台讲话的时候,右边之人,垂首不敢仰视,可见他恭谨厚重,故可委派补给工作:第二个人表面上毕恭毕敬,但本将刚下点将台,立刻左顾右盼,可见他阳奉阴违,故不可用;第三个人始终挺直站立,双目正视,不亢不卑,乃大将之才。” 云将军道:“那,第四个人呢?” 九王爷顿了顿,似有些困惑之色:“此人看似愚钝,又看似怯懦。先随他吧。” 云将军道:“是,那属下告退。” “慢着。”九王爷慢慢抬起头来,语道:“第四人,叫什么名字。” 云将军恭谨道:“此人名叫李狗蛋。” 绿色的草儿有些柔软,似乎是不忍心刺痛到躺在它们身上的人儿,君怀逸双手交叉叠在脑后。 李狗蛋。 出征前,照惯例是要进行出师祭祀的,要祭天,祭地,告庙和祭军神。九王爷自然是不喜欢那繁琐的一套,凌风骑只祭军旗,这是众所周知的。在军队的牙旗之下,两名士兵拖着一只肥牛过去,对着九王爷行了军礼,九王爷点头致意,随后拿出随身匕首,杀祭品,以牲血凃军旗士气大振。 南蛮的象骑兵厉害,是因为马匹一看见战象,嗅到战象的气味,队伍就乱了,开始逃跑。在战场上,象似乎成了马的天敌。且战象一般都是凶猛的公象,除了给战马以震慑力以外,一群群大象奔来,飞尘四窜,地动山摇,也对士兵产生强大的震慑力。而在冲刺之时,战象更会把士兵连人带马一齐被踩死。又兼象背比马背的面积更大,更高,敌方可以在象背上使用投射武器,投标比弓箭要重,利用高耸的象背可以投的很远,一经投射,迅速穿破步兵的遁甲,对重装兵产生致命威胁。 象骑兵大概是最主要的难题。 赵将军想到了短刀割断象的腿筋,这是一个好方法,只是,要接近象骑兵,去割大象的腿筋。不下于攻下高高城墙的难度。 那天,他和九王爷还有军师枫由正在商议如何对付南蛮的象骑兵,因为大象敏感,有提议说是巨声或者做假狮子吓退大象。只是,时间紧迫,这些是好办法,但却来不及。君怀逸见九王爷一直不说话,只盯着桌子上的烛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周围的争论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密,不绝于耳,但似乎他都没有听到。君怀逸也看向烛台,隐隐约约中,似乎,要明白了什么。突然一阵烧焦的味道传来,随后是刺鼻的阵阵黑烟,帐外士兵的叫喊声,君怀逸与九王爷步出门外,却是军营的帐篷被烧了,火焰徐徐,跃向空中,风一吹,更似火龙一般,似要席卷了军营。定睛一看,才发现是李狗蛋与别人打架,却打不过别人,满地乱滚的时候,弄翻了火堆,烧了议事的帐篷。 很多人都觉得李狗蛋完了,这么重要的会议,却被他打断。意外的,九王爷并没有任何责罚。反而干脆利落的和枫由定下计谋,假装失败逃遁,引敌军到一干燥树林中,堆薪积柴,展开了火攻。又利用了北风助阵,一举大败南蛮,大败象骑兵。 君怀逸总有一种感觉,李狗蛋是故意的。 只是深入敌军的九王爷也被烧伤的很严重,回到他的王府修养,两年之中再也没有出现在民众的视野里。 第二次是,同年的十二月底,九王爷奉命秘密前往南蛮与南蛮签订土地条约。那时候就去了自己,九王爷和李狗蛋。其实那时候君怀逸并不明白,为什么要带着李狗蛋,因为那一次,九王爷,就连枫由都没有带上。 才踏入南郗境地,便看到一只低飞于沼泽之上的灰褐色鹞鹰,似乎是在寻找着合适的猎物。几只壁虱跳起又落下,另一面几只橘红色长翅毒凤蝶绕过几株杂乱的裂蟹甲草,飞向不远处的沼泽,似是飞的累的,又停在了沼泽中那好似正在跳跃的白蛙一般的鬼兰花朵之上。一阵寒冷潮湿的阴风吹过,鬼兰那惹眼的白色大花就像幽灵飘悬在半空中一样,好似它的另一个名字,幽灵兰。那扑闪着黑色花纹翅膀的凤蝶好似在和那沼泽幽灵翩翩起舞一般,让人感觉毛骨悚然。那低飞的猛禽鹞鹰,小心翼翼绕开了那株诡异的开着惨白而形状奇特的花朵,似乎连这空中霸主也惧怕那小小的蝴蝶。 “我们南郗之人豪爽,不像你们中原人那般扭扭捏捏。”率先开口的竟然是跟在小公主身边的仆从。 “对,我们就直说了,你们这些智勇双全,扭扭扣扣的家伙,听就听,不听就滚!”南郗的小公主身上环绕着一只赤红色的蛇,蛇从她纤细的腰部一直弯弯绕绕到她的右手腕,森然的吐着蛇信。 君怀逸微微诧异,南郗的小公主到底是在夸他们还是在讨厌他们? 小公主的仆人凑到小公主身边,低语:“菀儿,是自以为是,不是智勇双全。” 君怀逸笑得春风拂面,举止大方得体,恰到好处。 争明撇了君怀逸一眼,知道他是笑得抽筋。 一只钴蓝箭毒蛙从君怀逸身边跳了过去,那色彩艳丽的小家伙似乎并不惧怕这些比它大得多的生物。它身上耀眼的蓝色萤光上遍布着不规则,黑色的小斑点。阳光照耀下来,毒蛙身上便散开了一抹抹若隐若现的幽幽磷光,它的腮帮每次鼓起来的时候,都会伴随着一声清寂的蛙鸣,忽地它高高跳了起来,捕食了一只缠绕在蝙蝠草上的毒蜘蛛,又迅速地跃入那幽暗的沼泽之中时,光与影的切换之间,它身上那闪电般亮蓝倏地变成了深蓝宝石色,还不等人看清,便跃入深处消失不见。 小公主手一扬,她手上那条颜色鲜艳的蛇急速的窜了出去,几乎在眼睛才看到蛇动的一瞬间,百米之外便听到了一声野猪的哀嚎,随即是许多鸟儿受到惊吓腾起翅膀的声音。君怀逸往声音的方向看去,那条赤蛇吐着带血的蛇信,缓缓的从地上游到了小公主的脚边,从小公主的右腿蜿蜒而上,又缠到了小公主的身上。 整个过程没有任何人发声,似乎在那猪叫鸟惊后,便是一片静谧。 而“呲”的一声响,在安静的氛围里显得格外清脆。却是九王爷身边的李狗蛋发出来的,君怀逸扭头一看,只见李狗蛋扯下了身边一株朱蕉的蕉叶,烈日冉冉照在艳丽的蕉叶上,晃得人眼睛晕乎乎的。 同时,小公主的仆人一跃身,落在了野猪嚎叫的草丛之上。 而小公主伸手擦了擦赤蛇舌尖上的鲜血,血液沾到了她的手上,白嫩嫩的指尖一点儿红,显得那抹血色更加妖艳。 小公主仆人拿着一张血淋淋的猪皮走来,绕过了地上开着绿白色六瓣花的夺命草和一些细细的小虫,一整张猪皮,可以看出这仆人的刀功十分的精妙。刀法上看来,那仆从完全可以不带血的把皮剥下来,他似乎,是故意的。 又是“呲”的一声,那李狗蛋把扯下来的朱蕉蕉叶撕成了两半。 小公主高扬着脑袋:“本公主很遵照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中原人。” 君怀逸:“” 小仆人又凑上前:“菀儿遵照与尊重是不同的意思” 小公主咳了咳。 “呲”又一声,众人看向李狗蛋,“呲”第二声,是李狗蛋又把成两半蕉叶撕成了四半。 小公主皱眉,不满的看向九王爷。 九王爷没什么表情,什么也没说,似乎当李狗蛋并不存在。 小公主低语:“所以才讨厌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人。” 君怀逸点了点头,恩,这句话,他听懂了。 小公主又继续道,语气带着明显的不满:“本公主尊尊重你们这些智自以为是的中原人。所以,我们答应割出的土地决不食言,并且由你们这些,智以为是的中原人自己选择。” “嘶嘶嘶嘶”众人看向李狗蛋,小仆人直接手一动,一把飞刀朝李狗蛋飞去。 李狗蛋忽地被地上的青草拌倒,身体一歪,飞刀从李狗蛋耳际擦过,插在了李狗蛋身后的朱蕉上,朱蕉瞬间枯萎,而李狗蛋却摔了个倒插葱。“嘶嘶”“嘶嘶嘶”声稀稀疏疏,细细碎碎的响起,蕉丛中有许多碧绿色和绿灰色的藤蔓蠕动蜿蜒,藤蔓上还夹杂着模糊的横带纹。缠绕着小公主的赤蛇仰起头“嘶”了一声,那蕉林里此起彼伏的“嘶嘶”声瞬间安静了下来,那些蠕动着的藤蔓“嗖”的躲入了蕉丛之后,无复出声。 李狗蛋却不知道自己刚刚命悬一线,骂骂咧咧的站起来,还踩了几脚地上绊倒他的□□叶泄愤,倒与市井泼皮无二。 君怀逸倒不以为意,毕竟李狗蛋也只是个小喽喽,只是,他所作所为换在平常倒是没什么,在此时倒是格外的过分。 意外的是,九王爷却一甩衣袍:“若南郗不想议和,直说便可,本王这就离去。”说着,转身便走,竟一点也不像装腔作势,似真的要走。 君怀逸不免又看了李狗蛋几眼。李狗蛋似乎没有意识到什么,似乎就只知道自己倒霉的摔了一跤,骂骂咧咧了一番,又继续撕蕉叶玩。 这个李狗蛋知不知道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为什么站在这里。他大概也不知道,这南郗,从植物到动物身上,随处可见都是剧毒 南郗的小公主却是急了,急忙冲过来拉住九王爷道:“别走。你这么走了,父王要打我的。” 君怀逸叹息,这小公主果然还是个孩子。这样想着,却又看了李狗蛋一眼,微咪了眼睛。本来,这南郗公主本是故意想要多为难他们一下的,现在,直奔主题了。 小公主着急的指着仆人手里的猪皮急速道:“我们给你们中原人一张猪皮的地,你们把猪皮盖在哪里,就给你们哪里的地。” 君怀逸挑眉,这小公主着急的连她蹩脚的形容词都不用了。 “嘶嘶嘶”李狗蛋似乎是跑到遥远边境来玩叶子的。 九王爷却没有说什么,接过了猪皮。 小公主瞪大眼睛,似乎是没有想到:“你你接受了?” 九王爷看向小公主,神色淡然:“为什么不接受?” 小公主似乎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一口气堵在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连君怀逸看了,都替她难受。 丛蕉在风中摇曳,朱蕉花儿奋力的伸展着脑袋,似乎是想看看这天之骄子会如何应对。一只黄黑相间的蜂子悠悠然然在李狗蛋左耳边绕了一圈,发出“勜嗡嗡”的噪音。李狗蛋似是不耐烦,他似乎以为只是只普通的蜂子,正欲伸手去拍,君怀逸看了看九王爷,九王爷并没有出声。君怀逸才急忙看向李狗蛋,幸而他并未拍中。君怀逸有些奇怪,九王爷似乎有些重视这李狗蛋,是以他火烧营帐,惹恼南郗公主都随了他,甚至因为他能够不与南郗交涉。可是似乎又好像并不在意他,看着腾蛇,杀人蜂对他蠢蠢欲动也不予理会所幸,那只杀人蜂并未对李狗蛋发起攻击,反而飞到不远处一株眼镜蛇瓶子草上,似乎这草上有它喜欢的东西,它顺着那草一直一直爬,直到爬进了眼镜蛇瓶子草的捕虫瓶里,最后掉入了捕虫瓶的消化液中,再也没有出来过。 君怀逸不再多想,随即看向了那张血糊糊的猪皮,又看了李狗蛋一眼,想了一会,轻轻地笑了起来。 九王爷在小公主的目瞪口呆下把猪皮剪成细细的条形,君怀逸默契的接过那个猪皮条,花了许久许久,才围起了一圈土地。 小公主呆愣:“怎么可以这样,这不行的!” 君怀逸看了小公主一眼,笑道:“这难道不是一张猪皮的地么?” 小公主哑口无言,似乎是要哭了。 有些头脑的人一看就知道,那猪皮的粗细有度,围起来的范围刚刚是南郗所能接受的范围内,并没有过分的索取,也没有谦虚的退让。地区也选得极好,对未明国十分有利,却也对南郗没有太大的威胁。 君怀逸瞄了一眼李狗蛋手中的一条条的蕉叶,似乎,与猪皮的粗细,也是差不多的。 李狗蛋 巧合?人为? 君怀逸走过去,想要与李狗蛋搭讪。他却把用蕉叶编织成了一个好看的花环,并折下紫红色的朱蕉花镶嵌在花环之中。 南郗公主气极,手一伸,那赤色的蛇正欲朝九王爷飞去,李狗蛋却猛然出现在小公主身边,笑嘻嘻的把花环轻轻放在她的头上。态度不卑不亢,伸手抚着南蛮公主头上的紫红色的朱蕉花,轻佻道:“好花配美人,极好。极好。” 君怀逸一直注视着李狗蛋,看到了他轻佻的跑到了公主身边,似乎刚刚的心里的猜疑,全都崩坏。 几株聚伞花序的黄色钩吻花盛开在南郗公主和李狗蛋的脚边,十分赏心悦目。约莫没有人能想到,那种被称为烂肠草的毒物,开出的花儿竟如此美丽。 耳边一阵“轰隆隆”的声音响起,君怀逸抬头往声源出看去。只见一只体型巨大的蜻蜓正在扑扇着它的带着棕色斑纹的翅膀,那蜻蜓脚上的刚毛就好似铁钩子一般,它的眼睛也巨大,好似绿色的鹰眼,侧面看去还有两条大黄斑十分吓人。君怀逸想了想,这种似乎就是南郗才有的鬼蜻蜓了,它还有另外一个名字,魔鬼补衣针,因为传说鬼蜻蜓会缝住儿童眼睛c耳朵和嘴巴 而南郗的小公主瞪大了眼睛,对李狗蛋无礼的行为说不出一句斥责的话。因为只有她自己知道,眼前这个色眯眯的人,仅用了一根手指,轻而易举便压下了那条速度南郗第一,剧毒南郗第一的国宝赤蛇。 君怀逸以为他是装出来的,可李狗蛋看向公主时,眉梢眼角都是风流之气,可是他的神情,却是真挚而纯洁,真挚的为这一个叶环在快乐。纯洁的因自然之乐而乐。 他如此调戏敌国公主,本是大罪,可九王爷不但保了他,还什么也没说。就连那小公主和那咄咄逼人的小侍从,也没什么都没说。 君怀逸不明白为什么南行议和会带上毫无用处的李狗蛋,开始不明白,直到回了京城,亦不明白。只是仿佛,九王爷与李狗蛋之间,有一种,只有他们自己,别人领悟不了的默契。明明,他们只是将帅与小兵。君怀逸总有一种感觉,他还会见到李狗蛋,而且,不是在军营里。 君怀逸回神,轻嗅着周身青草和泥土的味道,看着太阳蹒跚着步伐,渐渐离去。起身,虽然才刚来到桑中,不过,却又得回京城了。 一旁一个人影落下:“公子,既已一路来到桑中,为何不再送江姑娘回山?” 君怀逸轻摇折扇笑道:“你担心她会迷路么?” 那人影道:“江姑娘自然不会在桑中迷路,只是” “诛星已除。”君怀逸望向流虹山的方向:“况且转魄剑来找她了,我再跟着也无用。” 那人影低喃道:“公子” “走吧。”君怀逸折扇一收,往北边轻盈踏出一步,浅笑道:“再晚点回去,小惠和爹爹又要念叨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8.8碧海有山 胡说:“各位观众早上好。” 八道:“晚上好。” 胡说:“今天是未明七年春,欢迎大家收看《江湖大小事之胡说八道》。” 八道:“首先向您介绍这次节目的主要内容。” 胡说:“首先还是我们《江湖大小事之胡说八道》的赞助者君某人的事。” 八道:“对,君怀逸今日已经启程会回京城。” 胡说:“君大人二月中的时候明明还要来桑中参加四望山川之祭礼。” 八道:“是啊,也不知道他一月份跑过来干什么,难道就是为了去了个南风小馆?” 胡说:“真是要风流,不要官位要是君大人喜欢的是女子” 八道:“那定又是一个不输叶星河的多情种了。” 胡说:“嘘,叶星河是禁语,不得说不得说” 碧城因碧海山而得名,位于桑中城南偏东方向,若是赶路速度快的话,两天左右便可从桑中抵达碧城,三大世家中的叶家便建立在碧城之中,算是碧城中的无冕城主。当然,碧城还住着当今皇帝的舅舅洛王,不过,那是个没什么实权又没什么能力的王爷,不值一提。碧城的南面便倚着那神秘不下于往生岛的碧海山,碧海山三分之二的山体在未明国界,而三分之一在南郗境地。因为两国都不愿去招惹这个用花草树叶便可伤千军万马的地方,是以碧海山是三不管地带,未明不管,南郗不管,武林亦不管也,管不了。 往生岛的神秘在于那一片茫茫海域阻止了外界之人想要一探究竟的心。而碧海山则是一片不会伤人,但绝无可能走过的树林迷阵。想要进入碧海山的人,无论怎么走,最终都会回到山下,千军万马,亦如此。 更何况,传言中,碧海山的主人,一手医术极其了得,更在流虹山医圣桐君长老之上,连生死人,肉白骨也不在话下。但凡是个人,都会有伤有病的时候,自然最不愿意得罪,便是医者了,特别是,名满天下的医者。 乐君抱着几支盛开的绿萼梅来到松林面前。师傅说松是百木之长,所以那个不知道是谁的灵位,便放立于松林的一个小木屋内。乐君在松林里穿行着,林中那只有两鬃,三鬃,又很细的,是常松;有五鬃三针的,是栝子松;阔瓣叶厚的,是罗汉松;青皮而嫩的,是剔牙松;其它的赤松c白松c鹿尾松遍布于林。乐君终于来到一棵她认不出名字的青松之下,那棵青松根下生长着茂密的茯苓,树上缠绕着点点兔丝。这棵青松树皮粗似龙鳞,附在树皮之上的树脂也化成了琥珀,年岁应该是极老的。用师傅的话来说就是“遇霜雪而不凋,历千年而不陨。” 不知名松树的旁边有一座小木屋,里面只放了一块无字牌位。乐君把手中的绿萼梅轻轻放到灵位前,想了想,又掏出几枚“之子于归”放在牌位前。对,这奇怪的硬壳果子的名字也同样的奇怪。本初说,是因为有次遇到一对小情侣,听得他们把这果子叫做“之子于归”,所以也跟着这么叫了,不过果子倒是意外的香甜。随后,乐君又例行公事一般把前几天已经干枯凋谢的佛桑花捡起来,抱在手中,转身离开了木屋。 乐君根本不知道她总是来上花的人是谁,只是师傅如此要求而已。乐君也曾问要什么花好,师傅只说随意,说你捡几片松叶都行。 乐君有些无语,但却也认认真真挑选了花朵。 乐君原本是个初二的学生,五年前不知道怎么了,跑到了这个名为乐君的姑娘身体里。然后在这满是花草树木,蛇虫走兽的大山上,与师傅和本初生活了五年。 她想下山啊!她想看看外面的人是不是也和自己师傅一样,穿着古装;想看看这古代的集市;看看书里面武林中的正派流虹山;看看天下第一美人断水剑江漓,第一美女风逝雪;她也想去路见不平一声吼,去当个惩恶扬善的女侠;能遇到个厉害又帅气的侠侣自然是最好的。 本初从来不让她下山。本初总是逼她学习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一些在山上根本没用的东西。也许山下有用,可本初不让她下山。 乐君有很多次想要偷偷跑下山,都被本初给堵了回来。 譬如这一次,乐君以为,让本初认为她在松林,然后偷偷跑下山,结果还是被抓了正着。本初的眼睛,是不是长在自己身上? “君儿,我说了多少次,你不能离开碧海。” “凭什么?”凭什么都是你说了算,凭什么我的人生,要你来安排。 “山下的世界是危险的,你从来都没有离开过碧海,不知道世间险恶。”本初皱着眉头,一次次抓回企图逃跑的乐君。 “我不怕。”未来之所以值得期待,不就是因为它的未知么?希望的来源,不就是来自于未来的不确定性么? “你没经历过,自然不怕,等你怕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君儿,好好呆在山上不好么?”本初的语气了,似乎带上了些无可奈何的哀求。 “呆在山上,一辈子过着循环而重复的生活么?” “那有什么不好,君儿,平淡简单才是最为难得的。” “阿初,我不想,过那种二十岁便能够看到三十岁,四十岁的人生。”不想要那种,我才十多岁,便可以看到了尽头的人生。所谓年轻,不就应该是眼里闪着光,走路带着风,为了梦想,为了热血,竭尽全力,放手一搏么?凭什么她才十六岁,就要过着老年人安居乐业的生活。 “君儿,你是女孩子。山下的世界,女孩子是天生的弱者。” “本初,我感受到了,山下的世界,正在呼唤着我。管他男男女女,我不想一辈子困在高高的山上,我要去探一探,世界的尽头,我要去感受,更广阔的天空。” 杜若还生,葛藤青翠。 “君儿!”本初厉声,声音却带着些许微弱的颤音。 “我想成为谁,我自己决定!我想要怎样的生活,也该是我自己决定!” 本初看着乐君坚定的神情,充满了渴求的眼神,忽然想起有次,看到乐君在宣纸上写下。你知道,有些鸟儿是注定不会被关在牢笼里的,它们的每一片羽毛都闪耀着自由的光辉。 本初垂了眼眸,她认为,碧海山是笼子么? 乐君,多像当初的自己,雄心壮志,满怀希望。天真的以为可以凭一己之力让世界变得更美好。只是呢,上天给了她一腔热血,却不肯给她实现梦想的力量。 旁边一苍老的声音传来,带着些许笑意:“让她下山吧,年轻人不向往外面的世界,如你我一般隐居在山里,那才令人担心呢。” 乐君被本初发现的时候,对于能下山也不抱什么希望,就是很气不过。如今听得师傅这般,顿时间燃起了希望,符合道:“就是就是,师傅说的最有道理。” 本初看着乐君,脸上浮现几许痛苦的神色:“不行。” 乐君气得一脚把地上的石子踢飞,愤愤:“□□!□□!自私!” 乐君每说一句,本初的脸色就更加苍白一分,可她还是坚持的拦在路上,怎么都不肯放行。 马蹄莲一丛一丛的隐没了那还没长出花苞的杜鹃。 那道苍老声音继续响起,若释若朴:“生活在独立个人意识中的思想,是会逐渐退化直至死亡的。”说着隐约笑了起来,似乎说的好像是一个轻松而温暖的话题:“思想只有同别人的思想发生关系之后,才能衍生出新的思想,一个人也才能开始真正的生活。” 乐君听不懂,可是乐君看到本初微低了头,然后沉默。又听得师傅道:“单一的声音,什么也解释不了,什么都解决不了。”师傅的声音在山林里飘飘荡荡,若淳若旷。 本初沉默了很久,似乎是想到了些什么,又似乎在忧虑着什么,最后像是妥协了一般,才终于开口道:“明天我要下山采购,你和我一起。”乐君闻言,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真的?”接着本初又担忧的接道:“跟在我身边,不许离我太远。” 乐君撇了撇嘴,好吧,总比待在山上好呀。 五年来大山的隐居生活,养老生活,终于可以破开那么一个小小口子。虽然本初指明了,只能在山下小镇买买物资便要回山,可乐君还是止不住的开心。万事有一就有二,只要开了头,还愁没有以后么?乐君坐在窗台上,看着通透而明亮的大婵娟,兴奋的怎么也睡不着觉,就盼着那天上的月亮啊,早早的落下;那东边的太阳啊,早早的升起。 乐君想过一万次,有个武功高强的侠客或者邪教教主受了重伤闯进了碧海山,正好被自己所救,然后侠客或者教主为了报恩,把自己带出了碧海山,从此浪迹江湖,快意人生 只是没想到,侠客没等来,教主没等来。最后能下山,靠的,还是师傅那个老头子。 突然门外响起了几声敲门声。 乐君跳下窗台,走过去开了门。 是师傅。 乐君还未开口,师傅便道:“小丫头一直想去流虹山吧。”说着,不等乐君回复,便赛给了乐君什么东西,道:“这是本初的,你拿着。趁着这次下山就偷溜走吧。”说着还颇为嫌弃的摆摆手:“别回来了啊!” 乐君同样还未开口,师傅便马上转身离去了,似乎好像根本不想听乐君的意见。 一个个的,都是大□□! 不过,这次的□□,乐君喜欢,哈哈。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9.9市有无赖 胡说:“各位观众晚上好。” 八道:“晚上一点也不好。” 胡说:“恩,那就早上好。” 八道顶着大月亮:“早上好。” 胡说:“今天是未明七年春,欢迎大家收看《江湖大小事之胡说八道》。” 八道:“首先向您介绍这次节目的主要内容。” 胡说:“桑中城师爷王师爷贪赃枉法的黄金被盗。偷盗者疑似一对飞贼小夫妻。前朝老臣权势滔天的何大人如今被皇上连根拔起,抄家灭门。而太后娘娘,竟然截获了九王爷勾结极乐门,欲意谋反的信件,同时远在碧城的洛王也上奏说九王爷私自调遣凌风骑,欲有位断袖在京城被公然处刑,似乎是杀鸡给某猴看。王二狗家的小狗不幸去世一只,举村哀悼。我们话题男神,君怀逸,被无影小部队发现其在勾引一街头混混 吃瓜群众:“等等,你说什么?我九王爷怎么样了?我九” 八道:“这个,暂且不知” 臭鸡蛋投掷中。 吃瓜群众:“那皇上的奏折总知道吧?” 胡说:“奏折还是如常” 江湄正在一家酒楼里吃着饭,突然对面不请自来的坐下了一个年轻小伙子,一头墨发未束,披散着,身穿一件松松垮垮的清蓝色长袍,既像大海的颜色,又似乎是揉入了天空的色泽。江湄抬头。那小伙子笑眯眯的,道:“姑娘好啊。” 要知道,不束发而出门,是为无礼。 所幸江湄也并非那么迂腐之人。 江湄指了指旁边空出的桌子,示意他一边去。 小伙子笑意盈盈:“昨天夜观星相” 江湄头也没抬:“我没钱。” 小伙子自顾自的坐在江湄对面:“星相与姑娘面相显示,姑娘与本大侠”说着,顿了顿,看了看江湄:“有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故事将要发生” 江湄抬眼看了那小伙子一眼:“昨天夜观星相”江湄笑着道:“星相与大侠面相显示,大侠若是再在本姑娘面前晃悠,将会有血光之灾” 小伙子痛心道:“姑娘是不信本大侠呀。”说着,他伸手往他宽宽大大的衣袖里摸去,江湄正警惕他掏出什么迷药顺便拐卖个人口什么的,却见他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张。 江湄暗道,卖符咒骗钱的?到底也还好,毕竟不伤及人命。 小伙子却一展纸张在江湄面前抖了抖,贱兮兮道:“姑娘且看,本大侠连咱俩未来儿子的画像都画好了。”接着用两只手点着画面:“你看看,这眼睛像你,嘴巴像我,鼻子一只鼻孔像你,另一只像我” 江湄好奇看过去,只见一个大圆圈,歪歪徹徹,大圆圈中间两个挤在一起的小圆圈,大小还不一。两个小圆圈上面是分开的两个更大一点的圆圈,一只圆一点,一只扁一点,上面都有两条奇怪的小线。两个小圆圈下方是个半圆,半圆里面还依稀有些齿状的物件小伙子得意抖了抖画纸,再道:“改天本大侠再把咱女儿给画出来” 江湄捂眼,辣眼睛。却也没再理他。 那小伙子揉着鼻子道:“正巧,本大侠刚好没钱,所以,劳烦姑娘请未来夫君吃顿饭。” 江湄想也不想:“我拒绝。” 那小伙子招了招手,唤来了店小二:“番茄炒鸡蛋不要放番茄,小葱拌豆腐不要放葱,青椒炒肉丝多放肉,酸汤肥牛不要酸菜再上两瓶上好的花雕” 江湄眯起眼睛。 小伙子给江湄倒了一杯酒,然后举杯,不等江湄抬起杯子,自己却喝掉了。 江湄手杵着脑袋:“你还真是不见外。” 小伙子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娘子不必见外,也不必客气” 江湄嘴角一扯:“这话应该是我说吧。另外,叫我姑娘!” 那小伙子又喝下一口酒,道:“你我本就是天定的姻缘,此此彼彼,也何须分那么清楚。”说着,小伙子大手一挥:“本大侠与娘子姑娘有夫妻之缘,所以姑娘想吃什么,尽管点。” “啧啧。”江湄叹道:“说得好像你要请客似得。” 小伙子大手一挥:“今天高兴,本大侠请客也无妨。” 江湄顿时笑了:“你有钱么?” 那小伙子双眼咪咪:“没有啊。” 江湄翻了个白眼。 小伙子道:“亲兄弟明算账,咱们夫妻也是一样的。本大侠陪姑娘聊了这么久的天,陪聊费,十两。还有刚刚陪姑娘喝酒,二十两。至于陪吃饭,看在本大侠是姑娘真命天子的份上”说着,大手一挥,豪迈道:“不收姑娘的费用了,就当本大侠慈善大放送了。” 江湄头上的青筋隐隐若现。 小伙子吃的欢快,时不时还舔舔手指,啧啧嘴。 江湄看了他一眼,眉清目秀倒是真的,没有表哥江漓的傲世欺霜之感,没有转魄的英气,没有君怀逸的骚气,更无哥哥的沉稳。眉梢眼角都是不正经之感,浑身上下都溢满了痞气,就像个市井里的泼皮混混,哪来的底气? 不过,这姿色,骗骗那些没有见过江漓的女子,倒也还成。 小伙子抬头,囫囵不清,嘴里的食物飞溅:“如果你想下毒,就下到最后一道菜里,本大侠要做个饱死鬼” 江湄侧身躲过飞向自己带着小伙子口水的食物残渣,起身离开。小伙子抬着头吃着饭,没有管江湄。 江湄心里的恶毒的想,你不是没钱么!哼,看店家怎么收拾你。 天色渐渐晦暗了下来,江湄之前被那小混混倒了胃口,没有吃东西,此刻才有些许饥饿感,随意走进了一家路边小店,点了碗面。吃完面,她该要回山了。待她吃完面,左掏掏右捞捞的时候,才发现钱袋不见了! 江湄第一个就想到了那个小混混。只是,没有证据,不能轻易怀疑。脑门上冷汗滴落下来。怎么办,要吃霸王餐了。 江湄看着卖面的两个并不富裕的朴实夫妻,真不好意思赖账。 怎么办。 月色微冥。 远处忽然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带着些许不正经的痞气。 “姑娘好啊,本大侠昨天夜观星相,星相与姑娘面相显示,姑娘与本大侠有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故事将要发生所以姑娘请吃顿饭吧!” 远处的一家酒楼,一个模模糊糊的海色身影,发丝没有束缚根根飞扬,在一个梳着元宝髻姑娘面前坐下。江湄似乎能看到那人无赖的表情,顿时青筋暴涨。 江湄起身欲走,却被那对夫妇拦住:“姑娘,还未付账呢。” 江湄余光看着那个海色的身影,诚恳道:“大娘,我的荷包被偷走了,能不能待会来付” 那对夫妇奇怪道:“待会?” 江湄点了点头:“恩,我已经找到偷我钱的家伙了。” 那大娘拉住江湄:“姑娘。” 江湄怕那大娘不让她走,再三保证。 那大娘依旧摇头道:“姑娘,你既然没钱,那俺们也不要你滴钱了。只是你一个姑娘家独身在外,小偷猖狂,穷凶极恶,姑娘不要一个人去,还是报官吧。”那大娘伸手指了指:“官府就在” 突然,那大娘指的方向来了一群官兵,兵刃摩擦的声音响起,他们手拿着一张通缉令,问道:“你们!见过这个人么!” 大娘看了一眼:“哪来的小青年,长得真俊。” 官兵用鼻孔哼了一口气:“谁让你说有的没的,就问你见没见过!” 江湄没有说话,默默的指了指酒楼里坐没坐相,吃没吃相的身影,在酒楼并不明亮的灯光下,那人身上的衣袍泛着幽兰般的光泽,反而令人看不清面容。随即又道:“我的荷包被他骗去了。” 幽蓝的衣袍,幽兰的光泽。自是不一样的。江湄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想到那空谷之间的幽蓝,明明,那是一个小混混 官兵一甩头:“谁管你,俺们只知道那人是我们师爷点名通缉要抓的人!” 说完,官鞋踢得踢踏作响,就朝酒楼包围而去。 看着官兵冲到酒楼里,对着那小混混一顿乱揍,江湄正幸灾乐祸间,忽然一道清影朝她奔来,在幽暗的天空下,更显蔚蓝,好似快速奔涌的浪花,那人还指着江湄大声嚷嚷道:“盗黄金的同党还有我娘子一个。”说着,手遥遥一指江湄:“在那呢!” 江湄额头青筋暴起,这家伙偷了黄金还装穷!是可忍孰不可忍! 忽然江湄的身体被一力道斜斜一抓,失重朝地上倒了下去,那力道本欲提起江湄,无奈心有余力不足,力道的主人也跟着斜斜倒去。 江湄在心里气极大骂,这回要摔个狗吃屎了,不过,要摔一起摔! 谁知道,那力道意识到自己气力不足,竟然聪明的急速放开了手,抽开了身,任由江湄自己倒了下去。 江湄与大地来了个亲密碰撞,一道声音带着嘲笑的意味,渐渐远去:“没死在地上的话,就快跑吧!亲爱的娘子!”话音未落,那声音的主人便不见了踪影。 官兵鞋子踏在大地上的声音越来越近,伴随着:“抓住那对狗男女!”之类的话语。 江湄迅速起身,运起她拙劣的轻功,加速跑远。 祸不单行! 身后的官兵越追越紧,越追越近。江湄皱着眉头在想这回怎么办,突然一只手不知道从哪里伸出来,对着她狠狠一扯。 官兵们看着目标消失,停了下来,为首的打了个手势,分头追。 江湄看向身后,那个小混混双手交叉撑在脑后,一条腿曲着绕在另一条腿脚跟后,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 气不打一处来。 江湄还没说话,嘴巴就被那个小混混捂住了,他比了个“嘘”的动作。低头在江湄的耳边道:“若是想要蹲大牢,你就叫唤吧。” 小混混的气息吐在耳边,痒痒的,麻麻的,还带着温温的湿气,加之他那刚吃饭,油腻腻的手还捂在自己的嘴巴上,难受得江湄想要抓狂。 江湄一手肘,就朝小混混打去,她是没有想过能打中,只是希望他闪避的时候放开她而已。结果那小混混压根没有闪,直接被江湄的手肘击中肚子。他“哇”得大叫了起来,随即弯下腰来,捂着肚子不住的叫喊。 不远处传来浑厚的男声:“在那边!那边有声音!”话音未落,官靴踏在地上特有的脚步声急促的响起。 这回反倒是江湄急了,她俯下身伸手去捂小混混的嘴,手掌刚碰到小混混的嘴巴,那小混混竟然一口咬了下去。江湄倒吸了一口气,却没有喊出声,看着自己的手指慢慢浮现一排清晰可见的牙印。 她真想劈死眼前这个人! 官兵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江湄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一脚踢在小混混身上,把小混混踢到了他们所在的台下,随之,江湄也跳了下去。 江湄本来想直接走掉,可是,那个本来应该狼狈滚落在地上的人,在她跳下来后,却见他站得弯弯曲曲的,一脸笑意得看着自己。 夜风吹得缓慢,轻轻浮起他的发丝,略微飞扬了几许。一身蓝衣,竟让人生出海阔天空,风翻白浪的辽阔之感,让人恍然间身心都被治愈了,一切情绪,喜也好,悲也罢,似乎都在那一瞬间随着翻滚的海浪消失无踪。他那歪歪扭扭的站姿,在夜空中,竟让人觉得别有一番滋味;唇角那抹不正经的痞笑,在月色下,竟生出几分魅惑的味道。风儿倒灌进他海色的衣袖里,竟生出几分清香一袖意无穷之境,有几分几秒的恍然里,恍若有尘缘尽洗之感 奇怪的人。 江湄甩甩脑袋,转身离去。 身后传来了脚步声,江湄停下,那脚步也跟着停了下来。江湄继续走,那脚步声也跟着响了起来 江湄回头,眼睛眯起,下颚往前左方移了几许,一脸不满的看着那个臭不要脸的小混混。 小混混耸了耸肩,眼皮向上抬了抬,就好像家常闲话一般:“本大侠没地方去啊,我跟娘子走吧。” 江湄忍住额上暴跳的青筋:“别跟着我。” 江湄立即转身,腾起轻功快速远去,似乎是想用最快的速度远离那小混混。她的背影急切,仿佛那是什么可怕的病魔。可若是从正面看的话,她的眼神,怅然而茫然。似乎除了那小混混,她更想甩开什么东西。 出乎意料,那小混混并没有跟来,或者,也在意料之中,毕竟,不是所有人都会轻功的。 江湄回到了面馆大娘的摊位上。她并没有欠下大娘的帐,因为君怀逸那壕光万丈的土豪君及时的出现了。江湄本欲多给大娘一些,好让她们不必那么辛苦。 大娘却说:“俺们一辈子老老实实,不能多拿俺们劳动之外的钱财,心里不踏实呀。” 江湄谢过大娘,与君怀逸一起离开了。 月色摇光,星河浅映,俊男美女,可惜俊男是断袖。 江湄满怀希望,问道:“打探到往生岛的下落了么?” 君怀逸摇着折扇,一副理所当然:“当然没有了。” 江湄不满“切”了一声。 君怀逸耸肩道:“与其找那个传说中的人物,还不如” 江湄忽地激动起来,扯着君怀逸的衣袖道:“不如什么?” 君怀逸拉了拉衣袖,道:“还不如直接嫁给龙承影。” 江湄给了君怀逸一脚。 流虹山每年都会有一次八剑认主的试炼,她作为江沚的妹妹,必须出席,而君怀逸,作为朝廷的来使,会出席试炼之前的祭祀典礼。 只是,这样的试炼,在转魄江漓之后,几乎每年都是落空了,因为再无如此出色之人。不过,弟子的实力倒也是大大增强了。当然,想要挑战转魄江漓的,自然也是可以的。 第二天一早,在流虹山下,江湄就与君怀逸分开了,独自上山。君怀逸是代表朝廷的,他的到来,不能早,也不能晚。 江湄站在山路上,不自觉回头看了一眼,君怀逸并没有离去,他就站在山脚下,见江湄回头,有些意外,但还是对着江湄微微点头,在晨雾中有些熹微。 江湄转身上山,君怀逸不同往常,竟然多说了一句:“我住在疏林小店。” 江湄没有回头:“知道啦。” 她回头的时候,脑海里想到的话语是“本大侠没地方去啊,我跟你走吧。” 江湄甩了甩脑袋,迈开步伐走了上去。 流虹山中,野竹分青霭,桃花带露浓。 而疏林小店之中,君怀逸在一把小木椅上坐的端正,似乎连那不知名的木材,也因身上之人,带上了几分雅致的韵意。 行止微躬了身子,低头,低声道:“公子,咱们还回京城不?” 君怀逸视线微垂,似乎想了一下:“不回了。” “官府那边已经打点好了。”行止有些隐隐的笑意:“公子不是说,转魄剑来了,没咱们的事了么?” 君怀逸看向自己手中的折扇,拿着折扇转了转,语气里竟染上了些许抱怨之色:“本公子哪知道,那傻大个那么不靠谱。”本来是下山找江湄的人,结果被人用一块‘断水麻花糕’给钓着走了。 君怀逸,也很绝望啊。 行止敛了笑意,正经道:“二月初的社稷之祀,公子不去了么?” 君怀逸眉梢稍显纠结之色,很快又舒展了眉头:“不去了。” 行止似乎想起了些什么,有些好气又好笑:“公子恐怕得被老爷嘀咕成什么样了” 君怀逸面上微露无奈之色,摊了摊折扇,未再答话。 行止顿了顿:“公子。楼内回报,半个月前,净土世界里,逃走了一个人。” 君怀逸听着换了话题,神色轻松了许多,轻巧的玩着自己的折扇:“逃走?逃脱了么?” “是逃脱了” “呵有趣,那大概是,第一个能从净土世界里逃出来的人吧。” “公子净土的人来楼内想要买消息。” “逃脱之人的消息?” “是的。” “有趣有趣,难得能看净土吃这么大一个憋。” “那消息” “不卖,就说查不到,让他们自己去找吧。” “其实公子” “恩?” “我们也没有查到”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10.10拂了还满 胡说:“震惊!各位观众!别的不说了,根据可靠消息,我们的话题男神君怀逸没!有!走!就留宿在流虹山下的疏林小店!” 八道:“震惊!别的不说了,观众朋友们,一起向疏林小店进击吧!” 吃瓜群众甲:“不是我九什么!竟然就这么结束了,差评!” 吃瓜群众乙:“还有皇上的奏折啊!出来说清楚!” 吃瓜群众丙:“对啊,还有皇上和君大人,到底” 吃瓜群众:“人呢!” 江湄才回到流虹山,了拂就向她走了过去,似乎是早就知道江湄会回来,似乎早早就等在路边,她的步伐很轻很小,头也一直是半低着。 江湄扶了扶额,问道:“你一直在等我回来?” 了拂乖巧的站着,语调轻轻的,似隔叶莺声:“恩,有事和师姐说。”说着,了拂便拉着江湄走了。 江湄拍了拍落在了拂身上的树叶,问道:“你怎么知道我要回来呢?” 了拂对着江湄,语声低微而温婉:“心有灵犀嘛。” 江湄失笑:“要是我不回来,你就一直等着?” 了拂糯声道:“师姐不是回来了么?” 江湄边走边问道:“你身体好点了么?” 了拂有些许慌张,眼神有些闪躲,整个人忽然变得好似冻枝惊鹊一般:“好好多了” 江湄也不追问,点头道:“那就好。” 了拂似乎微松了一口气,顿了顿,又顿了顿:“外面外面” 江湄浅笑,接到:“外面很好玩,下回我带你去。” 了拂低着头,步伐变得越来越慢,越来越慢,直到停了下来,她依旧头低着,声音也低低的,带着几分假意的欢喜:“好好啊。” 江湄拍了拍了拂的脑袋。 了拂微抬起头来,对着江湄笑,但眼睛却合在了一起,仿佛笑得睁不开眼睛。她道:“君大人又给师姐送裙子了。” 江湄点了点头。 了拂的声音里略有几分担忧:“和往年一样,送得人尽皆知,流虹山所有人都知道了” 江湄轻语:“那就好。” 了拂跨了一步,挡在江湄面前,带了几分郑重:“师姐” 江湄也站定,微笑的答道:“恩。” 了拂又低下了头:“拂儿不是不是想插手师姐的事只是” 江湄静静地等着。 了拂咬了咬下唇,才道:“君大人每年这个时候,大张旗鼓的给师姐送送裙子”了拂绞着手指:“不太好师姐师姐和君大人,并非并非那种关系,况且,君大人的取向。师姐半年后,还要嫁人的这对师姐影响不是很好。” 江湄拍了拍了拂的肩,依旧笑着:“带我去取裙子吧。” 了拂终于抬起头,看向江湄,却又半低了下去:“君大人还有克妻的当年宰相的女儿” 江湄道:“小拂,人在这世上,被议论是在所难免的。但若是我们因为怕这流言蜚语而束手束脚。”江湄看向远方的天空:“就太得不偿失了。” 了拂看着江湄,眼睛里盛满了不知名的情绪,好似许多许多的情绪,都糅合在了她漂亮的瞳孔里。她的眼帘微合,慢慢的低下了头,胸中似乎被压着千斤巨石,久久,她才颤颤巍巍道:“师姐拂儿带你去拿裙子吧。” 江湄和了拂聊了一整天。 当然,几乎都是江湄在说,说她在山下的所见所闻,说那个漂亮的红衣女子,奇怪背影的白衣男子,丑陋的龙承影,朴实的面摊夫妻,贼有钱的君怀逸唯独没有说道那个小混混,一个字也没有。 直到月亮升起,江湄才离开。 江湄拿了裙子回到训蒙居,她直径走到了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她横躺在床上,双手盖住了脸庞,遮住了眼睛。 月色下,柔美的青丝,飞扬的青丝,微微凌乱的青丝,没有束缚的青丝江湄侧身,飞速的抓过一旁的枕头,狠狠的压在自己的脸庞之上。 明明和了拂说得是别人,可脑海里,就是挥之不去那一袭青丝似有天风划过,似有海涛翻涌 “啧啧,你这是” 江湄拿开枕头,眼睛因为被狠狠挤压还有些模糊。窗户上坐着一个人,整个身影落在大大的月亮里,在光影里有些晦暗不明,此时此刻看过去,竟恍惚产生了明月当窗的错觉,那人跟着江湄的动作微微前倾了身躯,便又让人感受到仿佛月色侵床般的幻觉。 江湄莫名的有些期待,她努力睁着眼睛适应着。 窗户上的人,脊背虽不似哥哥般永远笔直庄严,却给人一种优雅的感觉,头发简单束起,带着几分儒雅之气。 江湄无精打采的“啊”的长长的拖了一声,整个人又陷入了床垫之中。 君怀逸跳下窗户,看了看被扔在一边的裙子,折扇未摊开,拿在手上:“不喜欢?” 江湄懒洋洋坐起身:“我还没看” 君怀逸有些无奈。 江湄笑了笑:“谢啦。” 君怀逸折扇点着自己的下巴,挑眉道:“以身相许?” 江湄贼贼的望向了一个流虹八剑居住的方向:“我去忽悠转魄那小子以身相许。” 君怀逸亦笑得贼贼的,背对着月光,让他的面容有些模糊不清:“本公子等你的好消息。” 江湄张了张嘴巴,错愕道:“你真看上转魄了?” 君怀逸右手轻动,折扇摊了开来:“等你被转魄卖掉的好消息。” 江湄眉毛倒竖,欲反驳,想了想,似乎还真是这样。随即江湄交叉着双手坐在床上,问道:“你怎么会跑来,明明还不到” 君怀逸一只手的手肘往后搭在窗台上,他笑道:“闲的无事,上来玩玩。” 江湄看向窗外:“擅闯流虹山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君怀逸懒洋洋打了个哈欠:“不被人知道不就完了。” 江湄斜着眼:“你当流虹山的守卫吃素的。” 君怀逸无所谓道:“因为是我,所以只睁一只眼喽。” 江湄不满:“就因为你是朝廷的人,就搞特权?” 君怀逸走了过去,伸出折扇打在江湄脑袋上:“你哥哥江沚,是那种会搞特权的人?” 江湄捂着脑门,不满。 君怀逸低头,声音流转着笑意:“除了朝廷的人,本公子还没有武功呀。” 江湄鄙夷的“啧啧”了两声:“不会武功,你还自豪是不?” 君怀逸低头凑近江湄的耳畔:“九王爷准备造反了。” 江湄打了个呵欠,道了一声:“噢。”然后看向君怀逸:“你可以走了,我要睡觉了。” 君怀逸笑着开了门,走了出去。 还故意!不关门! 夜沈沈,幽心有谁会? 君怀逸正要下山,却被一声十分低柔却带着点点怯意的女声叫住。 君怀逸回头,见一弱龄女子,瘦怯凝寒,若不胜衣。他是有印象的,是个身份十分尴尬的女子呢。流虹山凤萧长老和鸾镜长老的遗孤,说遗孤,似乎也不算是遗孤,她的母亲鸾镜长老是牺牲了,但是父亲凤萧长老投了极乐门。应该说是两人同时失败,凤萧为了求生,杀害了不肯投降的妻子,叛变了。好像一开始,鸾镜长老死后,是西笙长老在抚养她,后来体弱多病,送到了流虹山最厉害的医者,医圣赛桐君赛长老处寄养。 而且,江湄和她走得很近。 君怀逸看向了拂,柔柔弱弱,眉间若蹙,眼角含愁,他总觉得,这个看着美丽怯懦的女子,身上总伴随着一股阴郁的气息。 了拂半低着头,站得离君怀逸远远的月色之下,弱态生娇,秋波流怯,声音细细的,似花里黄莺:“君大人君大人这样私闯” 君怀逸笑道:“你咬到舌头了。” 了拂的头更低了,声音也低低的,恍若草际虫吟一般:“君大人请不要私私闯师姐的住所女儿家的名誉” 君怀逸依旧微笑着:“你又咬到舌头了。” 了拂低了低头,再抬头时,君怀逸已经不见了。 了拂看向天空,愁眉淡淡,好似凤凋碧柳般孤寂。天空中月光皎洁,稀稀疏疏几颗星星,懒懒的挂着天上,眼睛缓慢的一眨一眨的,似乎就要沉沉睡去,她和师傅撒谎了,她说江师姐在山下遇到了可怕的事情。所以江师姐希望和她一起睡。 现在,她无处可去,只有地上一抹孤影。 深夜,她倚在山门边睡着了,整个人缩成了一团,像一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猫儿。 人散山门闲挂月,露零蝴蝶冷眠花。 不放心徒弟的赛桐君走了过来,望望了星夜,月夜,把了拂抱回了落桐居。 了拂轻微抖了抖,像是被冷露侵染的黄花儿。她没有睁眼,似是还在沉睡。 远处,人杰共鬼雄边缘上的一片竹林中,转魄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无聊的扯着一株细细梨竹的叶子。仔细看,那石头竟然是未经开采的玉的原石。 “江湄回来了。”声音依旧清冷,可似乎任何东西都比不过它的穿透力,似乎任何一个字都能直透灵魂。 转魄随手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无聊的抛着玩,他嘴都没有张开,只用鼻子漫不经心的哼了句:“恩。”是呀,本来下山去找她去了,不过看见她与那姓君的在一起,也就不管她,自己玩去了。 “我以为你想念她。”江漓站在高高的月色下,银色的月光交织着他柔顺的华发,在迷离的萤光之中,四周竹枝随风轻微摆动,浅风吹起他青色的衣袖,划过他白如霜雪的手腕,似乎让他整个人都融入了竹林之中,更似乎下一秒,就会离开这人间。 转魄接住石头,没有再抛起,他看向流虹山中训蒙居的方向,风吹起他两颊的碎发,擦着他的飞扬的眉,又看向江漓,看向江漓身后的似水奔流的月色,眼神被这风儿吹得迷离:“是啊。” 江湄的话,倒是有点想念她了。 江漓没有再说话,他轻轻一挥手,地上断裂的竹枝便已经出现在他的手上,白的没有任何杂色的手,带着些许枯黄的翠竹,相应成一幅色泽鲜艳奇妙的画卷。转魄看到江漓的样子,勾唇一笑,也折了一截竹枝,站了起来 江漓那似琉璃皓月的淡紫色眸子轻移,似乎就连天上的月牙儿,都染上了朦胧恬淡的紫意,他对着转魄的方向,似有冷气在缓慢而透骨的扩散开来。 转魄一看到,吓得一大跳,似乎意识到什么,连忙丢开手中的竹枝,重新从地方捡起一根掉落的枝桠。转魄手指夹着竹枝,急忙摇摆着双手道:“本大爷可没扯你的竹子,你听错了,本大爷是从地上” 话还没说完,一道柔和的劲气便攻来 轻盈若月。 在训蒙居内,偶有几个不睡觉的弟子,在窃窃私语。 “你说,为什么君大人要送这么一套华丽的裙子给江师姐,是不是喜欢江师姐?” “师妹,你才来不久,所以不知,这君大人,每年这时候,都要送这样一套裙子给江师妹的。” “可是,君大人不是好男风的么?” “这个,谁知道呢,也许是君大人想要通过江湄认识流虹山的天之骄子,我们的江掌门,武林第一美人断水剑漓公子,亦或者是那位总是很有趣的转魄剑? “阿,都是流虹山的传奇啊,好想见见那些人” “掌门和转魄剑你都能见到的,可是漓公子,就玄了。” “漓公子,第一美人啊,那是个怎么美法?” “啊,这个,师姐也没见过。” “怎么会?” “因为漓公子的竹林,没有人敢去除了转魄剑” “那会不会是因为漓公子其实长得很丑,所以” “师姐只知道,偶有几个见过漓公子的弟子都失了魂” “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了,我们早点睡吧。明天还要去采集祭祀用的白蒿呢!“ “是啊,春季返青早,应该够我们忙的了。” 而男弟子居。 “哎,你说,那个了拂师妹身材怎么样?” “好像偏瘦弱了一点,但是也别有一番楚楚动人之味。” “了拂师妹啊,倒真是一点也不像英气的鸾镜长老,不过所幸也不像那凤畜生。” “你说,追了拂师妹和追江湄师妹谁的可能性大一点?” “了拂师妹我倒是能理解,你一新人,追江师妹作甚?” “是啊,谁都看得出来,转魄总是护着江师妹的。” “这个嘛,江师妹可是咱少掌门的亲妹妹啊,更是江家的嫡系” “师兄我只知道转魄很记仇” “” “恩,转魄还小心眼” “” “睚眦必报。” “我决定追了拂师妹了!” 空气沉默了几许。 “师弟我倒是想挑战挑战”一个在角落里一直没有插足众人话语的新弟子开口道,光线昏暗,只看得到那人唇色朱红,若一株正当花季的红山茶。 “挑战什么?” “转魄剑。” “你要在八剑认主的试炼上挑战转魄?你疯了!” “不,我是指” “江师妹?” “恩。” 夜深,露重。 君怀逸回到疏林小店,早有一个在等他,那人见他回来,行了一礼道:“公子。” 君怀逸微微颔首点头,等待着那人再次开口。 那人斟酌了一下,道:“江姑娘去过的酒馆,实则死了二十八人,二十七人死于同一武器,同一手法,而且速度极快,恐怕,不会弱于流虹八剑。另外一具尸体,属下无能,并未找到,所以亦不明死因。” 君怀逸点头微笑:“能查到这些已经很好了,下去休息吧。” 那人行了礼:“谢公子,属下告退。”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11.番1前传·见君如故 一见君如故。(陶夭夭,江露) 那一天的初见是在一片晦暗的天空下,十恶山,山脚下的不赦村并不繁华,光秃秃的土地,一间简陋的打铁铺,挨着一间同样简陋的药房,药房中毫不遮掩的卖着几种迷药,药效从次到好,价格从低到高不等。路边稀稀疏疏几颗暗黄的树,树下一个抱着琴弹奏的流浪琴师,技艺甚是普通,并不高明。偶尔能看到几个印着奴隶印记的人做着一些低下的活计,十分冷清。稍微繁华一点是当铺和赌场,还有妓院,只有那里才能传来人声,还能看到牙婆子光明正大的拖着大大的蠕动的黑布袋找到交接的黑心商人,卖个好价钱。此外,还能另外一些人贩子在大路上光明正大的对着稀疏往来的行人下迷药。 我叫江露,是流虹少掌门江沚的妹妹,下山来,化名为陶夭夭,算是才初出江湖吧,与师兄正在切磋打架,几十招下来,被打的落花流水。那时候的他,在江湖早已经很有名望。呃算是威名赫赫吧。一抹带着暗金色的黑影闪过,师兄连忙拉住我躲藏了起来,我往外看过去,只见一名极为漂亮的男子,身上还有微微的血迹,他轻裾随风,顾盼遗光,不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只觉得他面上竟然带了桃花之色。 师兄在我耳边低低的说道:“那便是传闻中宵练剑的主人,天杀星萧如练。” 我一惊,那人,恐怕江湖上也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吧。邪魔歪道的极乐门中武力最强的魔头。持有三把魔剑之中的宵练剑,而另外两把至今没有露过面。 也是,曾经谈笑间便覆灭了武林中流砥柱万仞山庄的人。 我双手环剑不解的看着轻功卓绝,潇洒姿逸的他,不明所以,那人,身着烫金黑衣,腰间一柄暗红色的剑,明明是一个面如冠玉的俊朗小生,又怎么得了和那黑黝黝黑旋风李逵一个外号。可是看向他一身乌黑却又带着傲然金光的身影,行动时,腰间那抹暗红也跟着飘逸起来,确实像暗夜深处的魅影,好像天杀星还真是那么回事。 明明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我却在他的略显疲惫的脸庞上感觉到了月华如练秋空静的温润美好。 也许是我才下山,正如初生的牛犊一般。 那时候的我不知道怎么想的,几乎使出了这辈子最快的轻功,纵步到他的面前之前,微微一动,右手握住粉色的剑柄,而那泛着银光早已出鞘的剑已经横在了萧如练白皙的颈间。 他双手交叉放在胸前,一脸好笑的看着我,随即伸了个懒腰,悠悠然然似乎在等待着我的下一步动作,好似横在脖颈的不是泛着寒气的剑光,而是美人如凝脂般的柔夷。他根本不把我的剑,不把我,当回事。 我紧咬银牙,却迟迟做不出下一个动作,他也不催促,就那么静静的等着,偶尔打几个哈欠。渐落的夕阳在萧如练身后泛起柔和橘色的光芒,从我的视角看去,他仿佛是站在夕阳里,而那洒满大地的余晖,好似从他身上散发而出一般。 终于,我还是出声了,声音小小的,浅浅的,风一吹就散了:“打劫。” 他微睁迷迷糊糊的眼睛,丝毫不在意脖颈上的寒剑,声音如清晨刚醒来一般,带着几许鼻音,好听极了:“抬了这么久,不累么。” 他开了口,明明十恶山萧瑟如荒原,我却似乎看到了秾桃艳李依次绽放,夕阳虽西下,却遗落天光如练。 我不知所然顺着答道:“确实挺累的。”随即又想到什么,目光凌厉却微微颤抖,再一次重复:“打劫。” 他浅笑问道:“劫什么?” 我压抑住心头的躁动:“劫你。” 他笑笑,似乎觉得十分有趣:“劫我作甚?” 我紧抿唇瓣,不敢看萧如练,低头看着自己的绣花鞋,几乎咬碎了声音轻轻溢出,细弱蚊声:“劫作夫君。” 萧如练抬手轻轻拿开颈间的寒剑,风儿吹起女子的青丝,抬起男子的墨发,相互交融于空中,他笑,是这十恶山里最绚丽的颜色:“如此,小生便是娘子的人了。” 鸿雁纷飞,红衰翠减,我却觉得红霞漫天,卿云璀璨,还能听到无数桃花依次绽放的微语,一派娇灿漫红,桃夭夭,华灼灼,月溶溶。 那一次,是夭夭第一次遇到萧如练,一见如故。夭夭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做出这样的动作。只一眼,似乎早已交骨融血,一袭黑袍墨发,早已经牵动了她的心。 陶夭夭看向远方的天空,你们,相信恩典么?冥冥之中,上天的恩典,那是,不期而遇的惊喜与恩赐。她无法解释,为什么自己心血来潮想要跑到这十恶山中,也无法去理解,为什么身体比思想更先一步,挡住了他的去路。也许,这世间真的存在一股奇妙的力量,在冥冥之中影响着我们。 再见而倾心。(萧如练,流月) 在十恶山下的不赦村打了三天的架,看着所有人倒在血泊里,倒在我的脚下,只觉得这十恶不赦的地方真的只适合萧瑟,适合屠杀,适合我。自从决定踏上这一步,已经回不去了。魔剑,宵练,萧萧如练,似乎真的挺适合我。 看着一地的尸体,只觉得这些正派人士真能追着送死,一路从武林大会上追着我到十恶山来。 戚,最后不都死了。 天边,没有残阳如血,只有灰蒙蒙的的冷清。 不远处似乎有打架的声音,伴随着稀疏平常十分普通的琴音,弹的是绝世名曲,墨子悲丝,只是被那琴师弹得像首儿歌。本来欲转身离去,免得在此多惹事端。不知怎么就朝那打架的方向走了过去。 入眼而来是一个高束马尾的飒爽女子。手持一柄粉色长剑,舞着一套高超绝妙的九转飞剑。原来是个正派人士,还是正派的执牛耳者,流虹山的人。只可惜剑法的主人不怎么样,很明显没有战斗经验,被一男子用极为普通又基础的清水剑法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甚至于连招式都使用不出来。不过那女子倒坚韧,几番被打在地,几番起来继续战斗着。 无聊的切磋。 这个女子我曾经见过的,还是在这十恶山下的不赦村吧。那时候我才初出江湖,性子狂妄,又坏事做尽,惹了很多人,被追杀逃入十恶山。策马扬鞭的时候看到不赦村的路边一个高束马尾的姑娘正在高举着一把锄头挖地,甚至于在种什么东西。没有太过在意,因为后面的追兵已经逼进,随即策马离去。 天下何其之大,又何其之小。 竟然又遇到了她,还是在同一个地方,而且,我竟然还记得她。唉,这姑娘又被摔在地上,看不下去了,我还是走吧。足尖轻点,让我意想不到的是,那名正在打架的女子却忽然跑到我的面前,手中的长剑快速的横在我的脖颈之上,轻功不错,动作干脆利落,倒有了几分闯荡江湖的架势。 她的剑软绵绵的,没有杀气,我也没有躲避。 我看向她手中这柄镶满了粉晶桃花的长剑,不禁暗笑,这玩意过家家可以,至于打架那姑娘不知道的是,当她剑光闪烁的时候,我的杀招坠月踏星已经对准了她。她太弱了,弱到连宵练都不需要拔出。只是,什么时候,我对人已经没有了信任? 空气中有几分春光中桃花的芬芳。这里是十恶山,明明是血腥污浊之地,迷香还差不多,哪来的花香? 狮子搏兔,尚用全力,我自然不会掉以轻心,面上依然懒散,却在暗暗注意着刚刚和女子打架的男子,以防他背后偷袭,眼前这个女子,目光灼灼如桃花,她这样看着我,倒让我有几分心动,她的嘴唇轻咬发白,就这么抬着剑放在我的脖颈,不向前一分,亦不向后一分,就这么僵持着。在不清楚她要干什么之前,我决定以不变应万变,等待着她下一步举动。我竟也十分无聊,竟然就这么僵持着等待着,一等就等到了夕阳。 轻轻的两个字,就像花瓣轻轻落地那么轻,她说:“打劫。” 我收回了杀招。 明明在说打劫,明明我是被劫持的人,可我总觉得,似乎粉嫩的花儿在迎着朝阳盛放,莫名的,令人愉悦。 抬了这么久就这么两个字?我只觉好笑,轻声问道:“抬了这么久,不累么。” 她竟然认真的回答了我的问题:“确实挺累的。”随即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偏离的主题,再一次重复:“打劫。” 我看着眼前故作强势的女子,一头漂亮的青丝简单的捆于脑后,留下一条长长的马尾,显得有些英姿飒爽,到有几分江湖儿女的气态,我认真的问道:“劫什么?” 她银牙微颤:“劫你。” 有趣有趣,她竟说劫我,于是我问道:“劫我作甚。”看着她的神色,我似乎隐隐约约知道答案,不过,我想听她说出来。 她紧抿唇瓣,低下头不看我,我想,她难道就不担心一不小心就割破我的脖颈么?她回答我:“劫作夫君。” 很好,我喜欢。 突然觉得,比起萧瑟的秋风,十恶山更适合那璀璨浪漫的桃花。 那是我第二次见到这个女子,再见倾心。不得不承认,我动心了,人生苦短,无论如何,我想抓住她。 若不是亲身经历,我绝不会相信,一个人成为另一个人的生命之重,竟可以如此草率。 那位琴技不精的琴师倏然换了首曲子,始听似觉恬淡虚无,再听若含至味,虽无行云流水c飘飘洒洒之意,亦无鲲鹏扶摇c傲世欺俗之音,却觉得更近道家意趣。其曲音节铮铮,古朴轻快,直指心性,富含内心思想之表述,修炼境界之体悟,使人有固守真朴c抛弃浮华之感。 那位琴师说,此曲名为《列子御风》。 夭夭对着琴师鞠礼。 “魔头!”一大汉持刀而来,对着萧如练一声棒喝:“今天就是你的死期。”随之,大汉的后面涌上来了不少的人,对着萧如练怒目而视。 萧如练扶额,是了,他的仇家真不少呢,随即他微微低头看向眼前的女子,带着丝不确定,带着丝期待,又带着丝恐慌:“怕么?” 萧如练本来迷惘的心忽然清醒,花开很美,可也只能美一季的春天,就像夏虫,命运注定它永远到达不了冬季的寒冷。看着身边的女子,如果她说怕,怎么办呢,杀了她么?可是,他不想伤她呢,就算她要离去。 陶夭夭浅笑,搂上萧如练的脖颈,把头靠在萧如练的胸膛上,清声道:“不怕。” 萧如练明白,怕的,其实是他,胆小的,亦是他。 萧如练一手抚上陶夭夭的腰间,把她抱紧。一抹笑容就这么悄然的爬上了萧如练的唇角,打不散,冲不垮,拍不坏。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如清风送香,如桃花吐蕊,似月华如练。 那一刻,似千回百转,终在茫茫人海中,寻得了阑珊之处的她; 那一刻,似苦海回头,终在蜒蜒海岸中,看到了安静等候的她; 那一刻,如倦路知返,终在层层密林中,相遇了携手天涯的她; “夭夭。”是那名和她比剑的男子。男子走到大汉旁边,遥遥对着萧如练举起手中的剑,对着萧如练怀中的陶夭夭说道:“萧如练是我的仇人。”顿了顿,坚定道:“亦是流虹山的敌人!”带着指责的口吻:“更是整个武林正道的敌人!” 怀中的佳人一颤,萧如练暗自心惊,把佳人搂得更紧了。 陶夭夭缓缓抬头,对上那名男子眼睛,轻声道:“萧师兄。” 萧如练垂眉,松了松环紧陶夭夭的手。 是的,不自信的,是他。 陶夭夭似感知到了萧如练的举动,更加搂紧了萧如练的脖颈,对着萧如练一笑,示意萧如练安心,随即看向她的师兄,不闪不避,略带歉意的表明自己的立场:“师兄,对不起。” 萧如练手心一松,已全部是汗水。 这一刻,他只觉得自己何其有幸,何其有幸! 感情就是这么奇怪,若不是亲身经历,恐怕都不相信自己会这样爱上一个人。 萧如练看着自己怀中的陶夭夭,萧如练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逃跑的时候会选择来到这不赦村,也不明白为什么那平凡无奇的切磋刚好吸引了他,更不明白,为什么离开时,不由自主的放慢了速度,不明白为什么许多年前匆匆一见的女子能记忆至今你们相信恩典么?那是一种意外的奇迹。也许,冥冥之中,他们注定相遇。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13.番3前传·善恶分明 锦衣翩翩马如练,策马扬飞,我们很快就到了流虹山脚。 远远望去便是一片深秀林壑,翠壁丹崖。走进了便能听到有水声潺潺从山峰之间倾泻而出。接着便是一阵扑鼻而来野花芬芳,我一直想在流虹山种上大片大片的桃花,可是哥哥总是不许。哥哥说流虹山是修炼身心,除魔卫道的地方,不是给她玩乐丧志之所。 算了,像哥哥这种没有情思的武痴,我也懒得跟他计较了,只是我家小妹妹倒是老吵着要吃桃花粥与桃花酥,让我很头疼。我看了看手里的木雕,觉得很对不起阿月,为了一块木头,他随身的剑都不要了。我几次想回去换回来,都被他拦住了。 一路沉默的送我回了流虹山。 流虹山下,我将要和我的阿月分别,心中千万般不舍。 但是,分别是为了更好的相聚。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呢? 我大着胆子,踮着脚想要给他一个吻别,却身高不够亲在阿月的下巴上。一抬头却见阿月摸着下巴意味深长的看着我,唇角挂着同样意味不明的笑。 脸颊一阵阵烧热,只丢下一句:“等我三天。”便头也不回的跑上了山。 真是羞死人了。 一路回想着阿月的笑容,只觉得真是迷死人不偿命。心中弥漫着难以言喻的幸福感,原来,最美好的事情,就是我喜欢你的时候,你刚好也喜欢我。 我想对他说尽世间所有的情话。 我想把喜欢他告诉所有流虹山的人。 尽管我知道,没有一个人会祝福我。 欣于所遇,暂得于己,快然自乐。 世界如此美好。 流虹山的风,是前所未有的温暖;流虹山的树,是让人心醉的青翠;流虹山的云,是来去自如的飘逸;流虹山的水,清莹澄澈的清新;就连路过的弟子,都无比的顺眼 还没踏入门派,老远就听到一声极为欢快的“姐姐。”我还没来得及摆好姿势,我的小妹妹便已经欢喜的跳到我的身上,扑得我止不住的往后仰。哥哥神出鬼没的现身在我身边,依旧是少年老成的神情,他淡定的伸手抬了一下我的背脊,我才站稳。 我看了一眼微蹙眉头的哥哥,恩,兴师问罪来了。 我略微吃力的托着我那可爱的小魔鬼:“湄儿,你又重了。” 湄儿咯咯的笑得开心:“因为湄儿长大了嘛。”说着嘟起嘴:“所以下次姐姐要带湄儿一起出去玩” 一旁的哥哥抬手敲了敲江湄的脑袋,依旧严厉:“想都别想。” 江湄那小丫头片子,嘟着嘴,一脸委屈看着我:“姐姐你看,哥哥又欺负我。”说着转头看向我们的哥哥江沚,做了个鬼脸。 我假装叹口气,无奈:“姐姐也没办法啊,姐姐也老被哥哥欺负。” 一旁一个和媚儿一般大的小男孩跳出来,他道:“妹妹就是用来欺负的嘛!” 我看向那孩子,长相十分可爱,纯净无害,却听媚儿大骂道:“转魄,你个混小子,你到这来干什么!” 我一愣,转魄流虹山八剑中转魄剑的主人?怎么可能,明明还是个孩子。 那孩子看到我质疑的眼神,鼻子出气,鼻孔朝天道:“怎么,就许你们江家出个神童江漓,承断水剑。不许本大爷这个绝世天才承转魄剑啊?” 我脑袋一黑:“你,还有我表弟江漓明明和媚儿一样,是儿童好嘛!” 转魄眉一挑,正要开口,江沚却道:“阿露,先进去吧,我有事要问你。” 我点点头,我知道在十恶山的事情,师兄一定会告诉哥哥的。 而且,好像隐瞒了阿月一件事呢,陶夭夭是下山之后的化名。我叫江露,是三大世家中,江家的人,恩,虽然说会给师门蒙羞,但我这菜鸟的确师出流虹山 不过,我更喜欢陶夭夭这个名字,热烈而绚烂。而江家,似乎江家男子都冷清极了,哥哥是如此,表弟江漓亦是如此。 一路跟在哥哥身后,我那黏人的小妹妹不肯从我身上下来,非要我抱着,也不想想自己有多重。可能真的是我平日里太温和了,小妹妹在我身上四处掏着,一边和转魄斗嘴,一边嚷嚷着她要礼物。终于我那不安分的妹妹从我怀中掏出了那只木雕小狗。高兴的拿在手里亲了我一口,弄得我一脸口水。 “姐姐,我好喜欢这狗狗,谢谢我亲爱的姐姐。” “姐姐最好啦。” 我看着江湄手中的小狗,想到阿月解下佩剑丝毫不曾停顿的动作,想到他把佩剑扔给那手艺人的随意,想到他认真的对我说着不重要的,想到他眉梢眼角甜甜的情意被他拉过的手现在还微微发烫 晚来林鸟语殷勤,似惜风光说向人。 我弯腰放下扒着我的江湄,空出了双手,一把抢过江湄手上的小狗,眉一挑:“这可不是你的。” 虽然,最开始的意图,确实是想要送给我的小妹妹。 这样做的结果,自然是得罪了我那小心眼的小魔鬼 不过我乐意。 她“哼”了一声,恶狠狠的带着转魄走了。看来,转魄要成为撒气的对象了。我倒是乐了,看得出来,她虽与转魄吵吵闹闹,但感情似乎还不错。哥哥回头看了看我一眼。我连忙收敛的笑容,低头跟在了哥哥身后。 毕竟,我还是戴罪之身虽然,我并不觉得这有罪。 我心里正盘算着怎么忽悠哥哥。 细草微风,带来点点尘香。 我一路低着头,一直到哥哥在一座大殿外停下,我才抬头看了看。只见那大殿上的牌匾上写着。 先义祠。 我心头一阵沉默。 先义祠,平生礌礌磊磊,常以义为先。是以先义祠中,是那些为了武林正道而壮烈牺牲的弟子或者长老掌门的排位。 我对这些前辈师兄师姐们,也是异常敬重的。心里升腾起一股严肃的庄重与敬仰,我们三兄妹的爹娘,也是在这个先义祠中的想起阿月,心里是密密麻麻的沉重。 哥哥这回,真的过分了。 我捏着双拳,低着头,放轻了脚步,跟着同样步伐变轻了的哥哥走进先义祠。 哥哥出乎了我的意料,他什么都没问我。 “阿露,你是我带大的,我自然知以你的性子是问不出什么,更不敢妄想能凭几句话打消你的念头。”头顶上传来的是哥哥的声音,我本来忐忑的心变得更加不安起来。哥哥接着:“在我杀了萧如练之前,你先呆在这吧。” 我猛地抬头,只听得先义祠的关门声,哥哥已经不见了踪影。我跑去拉先义祠的大门,怎么也拉不开。 哥哥他,要杀萧如练我的阿月 因为我么? 我心下一片凄凉,嘶声大喊:“哥哥怎可如此不讲道理,不分青红皂白呢!”“为何哥哥总认为所有的极乐之徒都是该死的呢!”“为何哥哥从来都不相信,人性本善呢!” 若说这江湖上,谁是萧如练最大的威胁,那一定是哥哥江沚,哥哥的武学天赋至今无人能及。父亲去世后,本来应当是哥哥江沚来继承江家的家主之位。只是,流虹山的掌门一直把哥哥当成了流虹山掌门之位的接班人,所以江家的家主之位才换成了姑母。 萧如练 阿月 哥哥 我该怎么办。 我心中慌乱,我本是想要告诉哥哥和师兄弟们自己的决定。如果他们不同意,就叛出师门。去找他,找我的月亮,我的阿月。 哥哥真的很了解我,连开口的机会都不给我,就对我判了刑。 我转头看向先义祠的中的排位,看着自己父母的排位,心中一阵苦涩。看着看着,似乎祠堂中,又和之前有了少许不同。多出了几个排位,我定睛一看。吃惊的捂住嘴巴,怎么可能? 我流虹山的长老,岂是那么容易死的。 鸾镜长老,她有多强,我是见识过的啊。况且,凤萧鸾镜,从来都是一起行动的呀,凤萧长老那么厉害,又岂会救不了自己同样武功高强的妻子呢?到底要有多少人埋伏,多少迷香□□,多少阴谋诡计,才能将那般强大的人置于死地? 鸾镜长老不在人世了,那她的女儿呢,那个可爱的小女孩儿了拂,怎么办? 我离开流虹山的日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离开了先义祠之后,江沚便来到了训蒙居,训蒙居便是流虹山的弟子居,是启蒙养正之意。 江沚走到一间连房面前,敲了敲门。 萧风逝穿着一身缟素,正在给自己右臂上的伤换药,听到敲门声,走了过去,打开房门一看,却见江沚站在他的房门口,唤了一声“师兄。”连忙请江沚进来,想要倒水。 江沚说了声:“不必拘礼,我此番来,不是来喝茶的。” 萧风逝略微尴尬的放下手中的茶壶。小声嘀咕了两句:“我还真没想给你倒茶。”“再说,你想喝茶我这还没有呢!”其实茶壶里面也没有茶,他是粗人,不会喝茶,只会喝酒。但是一说出口就知道糟了他就这毛病,想什么说什么。 江沚也不在意。 萧风逝大概猜到几分江沚的来意,这个武痴,除了练武之外,能让他四处奔波的,大概就是江湖正义和他两个妹妹了吧:“是江露师妹的事吧?” 江沚对着萧风逝道:“正是” 突然门被撞了开来,一道小身影随着门一起砸了进来。 待看清来人,萧风逝哈哈一笑,而江沚却眼神微咪,面色不善。 江湄嗷嗷叫着,捂着屁股站起来,对着江沚“嘿嘿”的笑着,讨好道:“哥哥~” 江沚黑着脸,语气严厉:“出去!” 江湄撅撅嘴,突然换了副凶神恶煞的表情,一拍桌子:“要本大爷出去也行!”说着瞪着眼睛看着江沚,一手指着江沚道:“小家伙你得告诉本大爷,本大爷姐姐哪去了!” 江沚挑眉。 萧风逝一脸哀叹的伸出手捂上了眼睛,不忍直视。 果不其然,只听得整座流虹山都回荡着小江湄的惨叫声。 空林传响,属引凄异,哀转久绝! 连训蒙居都抖了三抖,简直是连那江州司马的青衫也是要湿一湿的。 萧风逝再听得一阵破风声,远处一声重物砸地的声音。才睁开了眼睛,果不其然,小江湄已经不见了。 江沚脸色十分的不友善,他没等萧风逝说话,撂下一句话便走了:“阿露的事不要声张。” 萧风逝正是在十恶山下,不赦村中,和江露,也就是陶夭夭切磋的男子。只是待他回山之后,才知晓,原来自己的师母,死在了宵练剑下。若是早知道一点,当时在十恶山,他一定与宵练剑拼命。 待江沚走到门口,看了看不远处掌管戒律的净影,道:“让转魄和江湄围着流虹山跑二十圈。” 净影嘴角一抽,一脸同情的应下。 远处,一片竹林,在万丈崔巍,千层悬削之间。 转魄抱着剑斜倚在一棵竹树下,他捂着耳朵,但训蒙居方向传来的惨叫声还是穿透了他的手掌,灌进了他的耳朵里。转魄一脸同情又夹着幸灾乐祸的嘀咕道:“南无阿弥陀佛,本大爷会帮你超度的。”全然不知道自己已经遭了大难,小江湄的惨叫声过后,转魄看着那个才丧失了亲人的少年。一脸淡漠的用断水剑直生生削去了他方圆一公里的竹枝。 他那碰都不让人碰的竹子 本来就寡言少语,这下直接变成了不言不语 转魄叹了一口气,抽出他的转魄剑,直直逼向江漓。如果他觉得打架能好一点,那么他转魄陪他。多久,都陪他! 流虹山的山水之间含着一层清辉。 水风清。晚霞明。人却殇。 日暮之时,山中亭子几个流虹山的外门弟子,叽叽喳喳的谈论着。 “你听说了么,十天前,武林大会的事?” “这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 “是啊,是啊,这武林大会,可是我们正派人士最大的会议了吧。” “可不是嘛,我们流虹山的长老和精英弟子都去了。” “还有三大世家,七大山庄和那些大大小小门派的执牛耳者都去了。” “现在已经没有七大山庄了,你忘了么,万仞山庄早就被魔头萧如练灭门了。” “这极乐的三大魔剑,当真是恐怖之极。” “可不是嘛,这次萧如练一个人就手持着一柄宵练剑,闯进了武林大会” “人人都知道宵练剑的厉害,可还是没人能想到,萧如练竟然能在各大正派势力的包裹围攻下,打败我流虹山两位长老!” “凤萧长老和鸾镜长老的功夫已经出神入化,登峰造极了,这这根本就不是人能做到的!” “唉,凤萧声杳,鸾镜尘封” “呸!什么凤萧声杳!那个人渣才不配呢!” “诶,你怎么说话的!怎可对凤萧长老不敬?” “什么长老!那个人渣,为了活命,投靠了极乐门!” “你说凤萧长老么?怎么可能,你这是造谣生事!” “怎么不可能?你去问问回来的师兄弟!萧如练离去后,武林大会便被极乐门包围了!然后!然后” “是啊,他说的是真的,你看着,不过多久,整个武林都要知道了,毕竟凤畜生与鸾镜长老都是武林中的大人物啊。” “那鸾镜长老呢?不会也” “这倒没有,鸾镜长老是巾帼英雄呀,怎么会看上凤萧那种贪生怕死的小人!” “这到底?” “凤萧那畜生要鸾镜长老与他一起投降,鸾镜长老不肯,他便杀了鸾镜长老,割下了鸾镜长老的人头献给了极乐门” “只是可怜了了拂小师妹,明明还只是个孩子。” “得了吧你,凤萧虽叛变,但鸾镜长老是为正道而死,流虹山一定会善待了拂小师妹的,估计你都没她活的滋润。” “话不能这么说。” “凤萧长老和鸾镜长老会打不过萧如练?江湖人吹出来的吧?” “是真的,是武林大会中幸免于难回山的师兄说的那萧如练有着三头六臂,身体铜墙铁壁,嘴里还能喷着恶火,那师兄现在还每晚都在做噩梦,都快疯掉了。” “还不止呢,三大世家的家主,也都死于萧如练剑下了” “那江家的家主,江未晞呢?那可是武林第一美人啊,萧如练也下得去手” “别惦记着了,虽然是武林第一美人,但人家都有儿子了!” “啊,江家主有儿子了?” “是啊,你不知道么?我们流虹八剑中的断水剑就是江家家主江未晞的儿子” “什么!江漓竟然有娘亲?我一直以为他是神仙来着” “你也这么想啊,我也觉得,江漓应该是神仙吧,怎么会有娘亲?” “这位江家家主,不会也是神仙吧” “瞎说,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也许江漓就是人,长得不像凡人的人” “啊,是那小子,怪不得长的如此好看,只是,太臭屁了” “是太冷淡了吧” “听说只有转魄才和他走的进些。” “不过是两个小屁孩,又什么资格承我流虹山流虹八剑中的二剑。” “掌门自有定夺,不是你我可以” “据说六大山庄的庄主也死了四个” “听说各个势力的精英红了眼的追赶着萧如练而去,一路追杀他到了十恶山更可怕的是,那些追杀者反而被萧如练这个被追杀者杀了精光。” “三大魔剑这么恐怖,这才是单单一支宵练剑,便搅得人心惶惶,不得安宁,要是承影剑和含光剑都出世了怎么办?” “这个可以放心,这是不可能的。三大魔剑威力不可想象,不是什么人都能驾驭的。不然,也不会百年来,只有萧如练这个魔头能够使用宵练剑了” “是啊是啊,江湖上虽有承影剑和含光剑的传说,但是也仅仅只是传说了。” “对啊,我们还有江沚师兄,江沚师兄一定能打败萧如练的。” “恩,对!我们还有江师兄。” 这是我第一次站在流虹山脚下,这真是一座极美的仙山,一层薄薄的云雾,仿佛是笼罩在流虹山上的天地浩然之气。 与极乐门中,与我身上深深的邪吝煞气,完全相反呢。 我知道我永远也不可能上去那高高的山顶。纵使我知道,我最爱的人,是在那片山顶之上长大成人的;纵使我知道,那里有她许许多多的亲朋好友,有许多她深深爱着的人;纵使我知道,那是我爱着的人儿的家,可我,却去不得她的家,见不得她的朋友亲人 她已经走了很远,我早就已经望不到她的背影了。可我仍旧是摸着下巴,不想离去,不愿离去。 “公子,真要等上三天?” 我没有回头,纵使声音不一样的,我亦知道那是谁。 那人见我没有理会他,走到我面前来:“原来石头真的会开花,魔头,也会有坠入情海的一天。”他打量着我,笑道:“这下,我相信,全天下的人都是有情人了。”说着,点点头,一脸笃定:“更相信,全天下的石头,也有情” 我伸出手掐住那人的脖子,收力。 他面目涨红,呼吸开始混乱起来。但是他却没有挣扎,也没有自卫 我终于还是松了手,转身想要离去。 他又跑到我的面前拦住我:“萧公子。” 我真的烦了:“你想怎样?” 他是便是刚刚那个假装小摊贩的无肠公子,只是,此番,他又换了个容貌,换了种声音。 我刚刚是真想杀了他,之所以收回手。是因为我知道,他不可能那么容易被我杀死。这里是流虹山脚,我懒得多生事端。 无肠又凑了上来:“佛家说一切有情尽由业缘而生。”说着笑道:“善业为招乐果之因缘,恶业为招苦果之因缘。”接着又换了一副十分期待的样子:“不知道善业和恶业碰撞在一起会变成什么缘呢” 我直接对他下了杀招,坠月踏星。他手上却突然冒出了什么东西,我的坠月踏星打在那东西上,那东西碎了一地。无肠却一点事也没有,平凡的面容上一脸无害的笑着。 至今,他是第二个没有死在坠月踏星之下的人,而且竟如此轻松。第一个是那小屁孩龙承影,可是,他并不轻松。 我看向地下,那是——木头?仅凭木头? 无肠耸耸肩,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好吧好吧,萧大公子真是,玩笑都开不得。”突然他神秘一笑,道:“你知道那陶夭夭是谁么?” 我越过无肠离去:“不重要。” 无肠在我身后无奈的叹气:“如果我说陶夭夭不是她的真名呢?”说着,他又跳到我的身边:“一般下山不用真名之人,多是因为,真名的名声的太响亮了” 那无肠又在我身边,状似疑惑,状似不经意的说道:“正派之中,三大世家和七阿不,六大山庄的人可是都拼命把人往流虹山送啊” 我依旧没有理会他,绕开走了,只听得他在我身后喊道:“公子,小的等您回来拿剑。” 风吹柳花满店香,吴姬压酒唤客尝。 流虹山真的是个好地方,不仅环境优美,就连山下的小城的治安都好极了。这里的人精神面貌十足,大多数都带着笑脸。农业商业都发展的不错,大多生活富足,更有闲情逸致,下棋的,遛鸟的,钓鱼的,写写画画的听说流虹山附近还有学堂,是流虹山上,江沚的妹妹,江露弄的,收留的都是些无家可归的孩童,由流虹山的师姐妹,师兄弟们轮流下山教学。根底好,愿意去流虹山的,他们也会带回山中,不愿意,也绝不勉强。倒是一片祥和安宁之象。 我在流虹山附近的小店住了下来,小店名叫疏林小店。名字倒是挺文艺的。只是这门上的对联却像突然转换了画风似得。只见疏林小店四个大字之下,左右两侧写着: 早进来晚进来早晚都得滚进来 吃多少拉多少多少都得拉出来 横批:我的对联就是不对称,你怎么的? 选这家店,一是它在流虹山脚下,二是这对联挺有趣的。这三天,我确实没打算走。可是我也不知道,三天后,夭夭来了,我会不会出去见她。 无肠公子,这个人的确不简单,我虽不知他武功深浅,机关术到了何种地步,但他的确是心思过于缜密。第一次见面,明明是冲着我来,却把矛头对准了夭夭。第二次见面,他胡乱说了一通,又似什么都没有说,却让我恐惧起来。 过深过浅都要坏事,他却次次都抓得那么刚好。 我不是害怕夭夭的身份,我是怕,我杀过那么多人,那么多正派人士,会不会,刚好就有夭夭重要之人,夭夭的亲朋好友? 我推开窗户,看着那一片清净灵动的流虹山,有点不知所措。 突然一声稚嫩的杀猪叫从流虹山上传来,叫声之凄厉,连我这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都忍不住生了恻隐之心。 夭夭回山了,是流虹山的人要磨刀霍霍向猪羊以示欢迎么?不过刀法也太差了,竟然让猪叫成这样。 我闭了闭眼睛,不去想其它,那个人,该出山了吧? 传说中,能练成离魂九转的天命之人——江沚。 我杀了那么多武林正道,杀了他的姑母,江什么来着? 不知最后,是鱼死还是网破呢? 只是,突然间,觉得生命其实挺美好的。 景铄在疏林小店中听到这惨绝人寰的声音。 流虹山又杀猪了。 那两熊孩子倒是又有肉吃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14.番4前传·烟雨穿林 有诗人云:“一寸光阴不可轻。”那么三天,三天是多少寸呢? 三天后。 流虹山上,先义祠。陶夭夭。 穿过一道影壁,就能到达先义祠了,先义祠的风水选的极好,祠堂背面临水,那水的水口收藏,没有任何冲突,争斗的现象。给人一种左右互衬,四势匀和之感。更兼阴阳相济c虚实相生c刚柔互补之势。 四周群峰屏列,生气c灵气和福气四散,正好是风水学中所讲的“左环右抱必有气”说法,其坐西朝东,更结合了“天人合一”的理念。祠堂采用的是悬山房山墙,一条大脊和四条垂脊,随屋坡形势一直砌下来。山墙上部的屋檐突出在墙外,上面雕琢着一排活灵活现的鸱吻,悬在空中。 先义祠上的对联也较为奇特,不是什么烛影结成福寿花,香烟篆就平安字。而是泼墨挥毫而成:“养天地之正气,法古今之完人。”远远的就能感受到那磅礴的正气扑面而来。下方以花岗岩为石柱,石柱之上雕刻着一只身在竹林之中散步的狴犴,石柱低镂空雕琢着一排梅花纹缠绕着的扇子,作为低盘。 两个人姗姗走来,步伐虚浮,有气无力。扯着转魄的江湄一脸好奇,这柱子好奇怪,别的都是雕龙雕凤雕麒麟而且:“萧师兄和我说过,狴犴不是装饰在监狱门上的么? 转魄一脸鄙视:“狴犴是急公好义,明辨是非的代表,竹子既意味着虚心有节。这是说除了明是非,知忠义之外,做人更要虚心,不骄躁” “哈哈。”江湄讽刺的看着转魄:“亏你还知道这么多,倒是一样也做不到” 转魄眉毛上下跳动了一下:“谁说的,这扇子即意为善,梅花则是坚毅不畏。本大爷陪你跑了二十圈流虹山,便是坚毅;带你来这里,是善;冒着被江沚那家伙发现的危险帮你,是不畏!” 江湄敲了敲转魄的手臂:“得了吧你,要不是你说我哥哥坏话被我抓到了,你会被我威胁着帮我?” 转魄剑眉微挑,转身往回走:“那你去告诉江沚啊,本大爷死不承认就是了。”他的眉尾本来就生的微微上扬,这一挑,眉毛顺势而上,只觉更添风姿飒爽,正气十足之感。 江湄不由得“呸”了自己一声,竟然觉得这小子长得挺英俊的,更可怕更恶心的是,竟然觉得这么个人有正气? 转魄才转头就呆了,江湄也呆了。只见江沚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站在了两人身后。还是那一张少年老成的脸,神情永远严肃。 站在左边的转魄立马往右边跑去,站在右侧的江湄条件反射往左边跑去,跑得太急,一声巨大的碰撞声,两人皆撞到了一起。两人动作神同步的捂着脑袋像对方瞪去,皆恶狠狠道:“白痴啊你!” 正在转魄和江湄忘记了江沚,正要打起来的时候。江沚绕过他们,幽幽留下一句:“自己去找净影领罚。” 转魄和江湄同时停了手,眼珠子看向对方,同时贼溜溜的转着,两人嘴角微扬,一脸满怀奸计的模样。 江沚没有停顿,也没有回头,接着道:“要是让我知道你俩又耍什么花招” 听到这话,转魄叹了口气,不满的瞪了江湄一眼,被你害死了。江湄亦回瞪了转魄一眼,垂下头,好想姐姐啊。 江沚待两人走后,在先义祠门口站了一会,并未开门进去。 此番他要下山了,目的嘛 诛魔头。杀萧如练。 这是一回事。 堂外天地悠悠,堂里香灯永续。 陶夭夭要急疯了,她在这祠堂里,根本不知道时间。只能根据日升月落和送饭的次数,大约已经三天了。这三天她试过无数种方法,先礼后兵,装死装病,还有骗人骗鬼。可是那送饭的人那人是她的小表弟江漓啊。 出了名的冷漠。 容颜天下第一,冷漠天下第一。 不管陶夭夭玩出什么花样,他硬是没有鸟过陶夭夭一眼,一个音符都没发出过。虽然面对一个小孩子,陶夭夭很想以暴制之然后他轻飘飘一招就把陶夭夭打趴下了,真是不敬重长辈,不友爱家人! 要是换成她哥哥江沚说不定都有点希望,江漓的话,直接玩完。哥哥是铁了心不放她出去了。 除非听说转魄剑的主人是唯一能走近她那小表弟的,也是唯一个人能与她小表弟交流之人就连姑母,都和他走不亲近。 陶夭夭心一横,不能再等了,直接把盛饭的碗在地上砸碎,用碎片朝胸口刺去。 当然——是偏着的。 划手划腿可能效果都不会太好,苦肉计,要苦才行。 江漓就站陶夭夭面前,面容美得好似虚幻一般。他明明轻轻伸手,就能打掉她手上的碎片,他却什么都没有做。 陶夭夭当着江漓的面,把碎片刺进胸膛,血液沾红了衣服。她颤颤巍巍的对上江漓浅紫色的眸子,只觉得满腹的稿子竟然一个字也蹦不出来。他的神情从未变过一分,良久,血液的腥味越来越浓,江漓才微皱了他依然是雪白色的眉,才扔出一瓶药,转身离开了祠堂,顺便关好了门。 果然没用吗?若陶夭夭不是他表姐,可能,他连药都不会扔出来。 阿月,阿月。我出不去了。 阿月,阿月。我好想见你。 忽然几声微弱的轻响,三个小小的精囊从祠堂的雕花木窗里塞了进来。 陶夭夭走过去捡起。 窗外传来的温和的男声:“也许会有用,阿露先收着吧。” 陶夭夭透过层层木雕,往窗外看去:“桐君长老?” 赛桐君微笑着点头:“什么时候打开,自己把握。” 陶夭夭也笑:“恩。” 流虹山下,疏林小店。萧如练。 萧如练找了个视角不错的地方,向外望去便能看到流虹山山下的路口。流虹山山色空蒙,灵气逼人,树木树枝枝繁叶茂,郁郁青青。万壑树参天,千山响杜鹃。 疏林小店,还真有点意思。 正想着,忽听到店外一声大笑传来。 只听得有人念到:“早进来晚进来早晚都得滚进来倒是很有口气。” 这时有个女声道:“小妹倒觉得,这店名更有意思。疏林小店行厨到,给人如置空谷幽林,心身放空之感;可是这诗的下一句,落日平原猎骑还。却给人一种长河落日圆的壮阔雄奇之感,境界之大,气象之雄。这店主定不是泛泛之辈,应当是个具有空谷幽兰的气质,又能胸怀宇宙之人。” 那人看了看身边的女子:“小妹懂得真多,不亏是我叶家的女儿!” 此话一出,客栈里的人齐齐向他们看过去,叶家,三大世家中叶家的人! 其实,流虹山脚下,遇到些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并不奇怪。只是,明明叶家家主才过世不满半个月 另外一跟在后面的人急忙接着道:“是啊是啊,小姐聪慧过人,这天底下,也就江公子能和小姐相配了。” 叶穿林听后哈哈大笑。 叶烟雨微微一笑,似有些羞涩。 萧如练一手端着酒杯,视线越过叶家那几人,看向流虹山脚下。 突然听得一声稚嫩的男孩声音:“叶吟啸才死了十三天,你们就迫不及待跑流虹山相亲来了?” 竟然直呼已故叶家主的大名。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虽然他们也是这般想的,可是谁敢说出来呢,那可是叶家! 叶穿林大怒,循着声音看去,只见一个十来岁的小孩子一手抱着一柄与自己及其不协调的大剑,一手拖着一个同样大小的小女孩走了过来。 叶穿林怒气上涌,盯着那男孩,浑身气劲外放,威压向两个小孩碾去,还未开口。那小女孩却张嘴道:“就是就是,那么丑的女人,还说要配江公子,简直不要脸!”说着,还朝叶烟雨挤了挤眉毛眼睛,做了个鬼脸。 叶烟雨依然脸上挂笑,半分不悦的神色都没有。 叶穿林却暴跳了起来:“你们再说一遍?”叶穿林是叶家较有威望的继承者,武功不低,此时发怒,威压完完全全释放开来。虽然是冲着两个小孩去的,可在场之人也皆气血翻腾,心神涣散。 众人虽不齿叶穿林的做法,却无一敢上前阻止。只是哀叹那两个小孩,不死也半条命了。可见逞一时口舌之快是要不得的。 正处于威压中心的两人,小女孩被那威压往下压了压,忍不住弯了弯腰。那男孩倒没有不适,只是见女孩如此情形,不由得气道:“你这家伙真没用!”嘴上是这么说着,手中剑未出鞘,只是随意一挥,那大大的剑在他小小的手中,竟毫无笨重之感。那威压全部折回涌到叶穿林身体之中。男孩还不忘回头对女孩训道:“尽丢本大爷的脸!” 叶穿林摇晃了两步,被叶烟雨扶住。叶烟雨不留痕迹的擦掉叶穿林嘴角的血迹,柔声道:“大哥,他们还是两个孩子,童言无忌,就放过他们吧。” 叶穿林黑着脸,“哼”了一声。 疏林小店里里外外的人都从威压之中解放出来,又听得叶烟雨如此之说,纷纷赞叹叶烟雨知书达理,大家闺秀云云。 萧如练看向那两个孩子,他们倒是没听那叶烟雨说了些什么,已经自己吵起来了,吵着吵着,女孩急的面红耳赤,似乎吵不过那男孩,直接一拳打向了男孩的胸膛。男孩能躲开,但是没有躲。 两人依依不饶。 萧如练见过他们,在这之前。这三天萧如练多是开着窗户看着流虹山的树木来消磨时间的,无意间发现,这两个小孩在山脚拖拖拉拉,推推搡搡的跑步。过一段时间出现一次,似乎是在围着山跑步。开始是边跑步边打架,后来是边走边向对方使坏下跘,再后来就是边爬边骂了 流虹八剑的转魄剑么? 叶家人倒是碰上了个钉子。 只是,这女孩,长得倒是与夭夭有几分相似。 那叶烟雨看着了转魄,缓缓走到转魄旁边,柔柔的蹲下,和转魄齐高,略带点孩童的口吻:“小弟弟好呀。” 众人一片赞叹。 “叶小姐真是一点架子都没有,平易近人。” “是啊,刚刚那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孩说了那样的话,叶小姐也不生气,反而很和善,当真是心胸宽广” 萧如练看到那个转魄剑猛然拉着女孩往后退,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十分默契的同时用手袖捂住半张脸。动作十分生动可爱,连萧如练都忍不住笑了笑。 叶烟雨对着两人微笑,又蹲着前进了几步,走近他们道:“姐姐不会伤害你们的。” 两人无奈的把袖子和脸庞贴得更紧了。 叶穿林不屑的哼道:“现在知道怕了吧!” 转魄一脸委屈,生无可恋,飞扬的剑眉都微微弯曲了几许:“姐姐,能不能离我远点。” 叶烟雨依旧和蔼的笑着:“别担心,姐姐不是坏人” 江湄摇摇头,声音极大,极其委屈,两道漂亮的眉皱在一起,仿佛遇到了什么难以忍受的事:“姐姐。” 叶烟雨温柔的凑过去:“姐姐在,怎么了,别怕,姐姐会帮你” 江湄快哭了:“你难道闻不到自己的口臭吗?” 转魄十分配合的把头点个不停,苦着个脑袋,顺便带着江湄又退了几步。 叶烟雨仿佛被闪电劈中,愣在原地,手指暗暗收紧,做了几个深呼吸。 她哪来的口臭,这两小孩还演那么真!好像真有其事似得。 众人一片沉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憋不住的八卦之心和那忍不住的喷涌笑意,只有靠不停传递的眼神以作缓解。 叶穿林“碰”的拍碎了一张桌子,整个脸黑的看不到表情。他身后的人也走了出来,摩拳擦掌向那两小孩走去。 众人正要道,那两小孩完了,可惜长的如此水灵。 正要逼近两小孩时,却被叶烟雨拦下。叶烟雨收敛住的笑容又重新绽放在了脸上,依旧柔声:“小朋友,对不起,是姐姐的不好,姐姐跟你们道歉。” 江湄嘴角一歪,这个皮是有多厚。 转魄看着江湄的神情,摇摇头,抬手敲在江湄脑门上:“笨蛋,那不是皮厚,是面具太硬。” 江湄倒是没有听到转魄在说什么,只听得转魄又骂自己,一手捂着脑门,一巴掌朝转魄头上拍过去。 转魄低头躲过。 叶穿林倒是生气,他向来被人众星捧月惯了,哪里被人这么不放在眼里过。吼道:“岂有此理,今天非扒了你们两个小叫花的皮!” 众人被吓得屏息凝声。 江湄停止了对着转魄下黑手的打算,不满道:“你是瞎了嘛,狗眼看谁都低么!” 叶穿林怒吼一声,直接朝着两人冲来,气势汹汹。 江湄见状,一咕噜躲在了转魄身后。 转魄依旧站着,一手抱着他的剑,连拔剑的姿势都没有。 叶烟雨微微眯了眼睛,一个疾步拦下叶穿林:“大哥别气。”叶烟雨同样知道现在很难拦下她那冲动无脑的哥哥,接着对着两个小孩问道:“小弟弟,你是流虹山的弟子?” 果然,叶穿林的动作顿了下来。 众人都看向转魄,怪不得面对盛怒的叶穿林,能如此淡定。 转魄轻笑:“姐姐很好奇我的身份么?” 叶烟雨眼睛一亮。 转魄一脸无害,笑道:“姐姐是好人,其实告诉姐姐也无妨。” 叶烟雨对着转魄点头微笑。江湄哼了一声转头。 转魄突然好似害羞一般:“之前一直不说,是怕姐姐看上我。”说着怪不好意思道:“我还小” 江湄憋不住哈哈大笑。 叶烟雨笑容一顿,谁他妈会看上你个小屁孩! 转魄继续道,画风突变,他踮着一只脚,抖着身子,下巴抬高,手插在腰上,整个人变成一小流氓:“恩,本大爷就是这具有空谷幽兰的气质,又能胸怀宇宙的店主!怎样?” 叶烟雨再也抗不住脸上的笑容了。 ‘小妹倒觉得,这店名更有意思。疏林小店行厨到,给人如置空谷幽林,心身放空之感;可是这诗的下一句,落日平原猎骑还。却给人一种长河落日圆的壮阔雄奇之感,境界之大,气象之雄。这店主定不是泛泛之辈,应当是个具有空谷幽兰的气质,又能胸怀宇宙之人。’ 叶穿林听他没说流虹山,爆喝道:“小叫花胡说什么!” 这时,从店内走出一个男子,碧玉纽,素罗袍,看起来十分舒服,给人如沐春风之感。那人笑着走近转魄:“小店主抽空来啦?难得难得!今天想吃些什么?我亲自下厨。” 众人下巴掉在地上。 转魄回了那青扣白衫之人一句:“叫本大爷有空谷幽兰的气质,又能胸怀宇宙的店主大人!” 叶烟雨嘴角抽了抽。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15.番5前传·疏林小店 转魄看都没看叶家兄妹,拉着江湄大喇喇走了进去。倒是江湄一脸不客气道:“风吹柳花c月夜梅香卵孵双凤c白扒通天翅c凤穿金衣c龙身凤尾虾c虎跑素火腿c鱼咬羊c香炸琵琶虾c八大锤c百鸟回鸾巢c毛峰熏鲥鱼c软溜珠廉鱼c客家盐焗鸡c口袋豆腐c得汁鸳鸯筒c芝麻凤凰卷” 转魄白了江湄一眼,倒是没有反对,只道:“撑死你!” 江湄一叉腰:“本姑娘乐意!” 转魄一笑,难得没有再和江湄争吵,对着那青扣白衫之人道:“蟠龙” 话才出口,叶烟雨便来到转魄身边,对着那青扣白衫之人拱手道:“蟠龙公子,千古龙蟠并虎踞,好名字啊。幸会幸会。” “蟠龙公子”对着叶烟雨微笑,带着些许愉快的笑意。 江湄噗嗤笑得合不拢嘴,就差在地上打滚。 转魄嘴角一抖,一脸淡定的接着道:“菜。” 青扣白衫的‘蟠龙公子’一笑,对着转魄到:“有空谷幽兰的气质,又能胸怀宇宙的店主大人,可是说那鄂菜中的‘钟祥三绝’之一,蟠龙菜?” 转魄点点头。 叶烟雨目视着前方,牙齿咬住下唇内部的嫩肉,假装听不到他们的话语,唇角扬起,似在微笑,可眼睛和额头却是硬生生的。 萧如练淡漠的望向流虹山,不知是何心思。 那青扣白衫之人见转魄点头,又道:“有空谷幽兰的气质,又能胸怀宇宙的店主大人还要点什么菜,景铄去准备。” 叶烟雨又一脸不失尴尬的笑容,接道:“景铄公子,铺鸿藻,信景铄,扬世庙,正雅乐。公子当真好名字。” 景铄看了看叶烟雨微僵的笑容,点了点头,又看向转魄。 江湄不满:“明明就是‘铄铄霞上景,懵懵云外山’。我景哥哥这么美好的意境和名字,被你这么个俗人说的一板一板的。 叶烟雨也不恼,一脸歉意道:“是我唐突了。” 转魄幽然长叹,一脸委屈,楚楚可怜:“为了不引起不必要误会,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一番话说的极其委屈,极尽可怜:“还是不点了吧。” 叶烟雨黑了脸,谁知道你俩点了那么多菜,还要点,猪一样的,猪都没你们能吃。 景铄一笑:“好,有空谷幽兰的气质,又能胸怀宇宙的店主大人先和小湄聊会儿吧。” 你确定是聊会儿,而不是吵会儿?打会儿? “景铄等等。”转魄叫住景铄,笑道:“给叶大公子送盘诗礼银杏与厚德豆卷吧,帐算在本有空谷幽兰的气质,又能胸怀宇宙的店主大人头上!” 景铄闷笑。 江湄抽搐。 江湄接道:“恩恩,对,毕竟跑到别人儿家店里砸桌子了,是缺德缺礼了些。” 转魄笑得云淡风轻,江湄静静看着转魄装模作样:“没关系,像本店主这样具有空谷幽兰气质,又能胸怀宇宙的店主是不会这般人计较的。” “你说什么!”叶穿林又拍碎一张桌子,吼道。 转魄慢悠悠道:“砸碎的桌子,十倍赔偿。” “小兔崽子。”叶穿林骂道:“你凭什么?” 转魄笑得开心:“就凭本大爷是个具有空谷幽兰气质,又能胸怀宇宙的店主呀。” 江湄笑,疏林小店,不过是景铄问转魄店名叫什么,转魄看向流虹山的树林,随口答道:“叫树林吧。” 景铄点点头,表示他知道了。 果然,是景铄高估了转魄那混小子的智商。 叶烟雨拉住叶穿林:“店主的损失,我们自然会赔。” “我不!”叶穿林话才出口,便被叶烟雨瞪了回去。砸东西确实是他们不对,传出去,不仅落得个欺负小孩子的名声,还要多个仗势欺人,毁人财物的罪名。 景铄走进叶家兄妹,一脸温文,一派尔雅:“一共六万两” “你说什么!”叶穿林叫了起来:“你这黑店桌子是用金子做的啊!” 景铄微微笑。叶烟雨掏出一枚莲藕形状的玉佩,塞给景铄:“景公子,这玉佩是我姐姐送给我的,少说价值六万两银子。” 叶穿林叫到:“这个不能给他!” 景铄背着手,并不收玉佩,他轻声道:“黄金。” 叶穿林猛地踹飞椅子,抡起拳头向景铄砸来,景铄依然浅笑,他不慌不忙的抬起手,不见他动作,叶穿林已经被砸在了地上。 叶烟雨心头一颤,叶穿林虽然脾气不好,又没脑子,但并不是那种三教九流的小角色。 景铄不急不缓,道:“这是流虹山上桥影木做的桌子,难道不值这个价么?” 要是桥影木,确实值这个价。 流虹山有著名的八剑八绝,这桥影木,便是八绝之一。 叶穿林疼着打颤,景铄看似没有下重手,但那只是看似。他忍疼道:“你说是桥影木就是桥影木?” 景铄依旧温和,似乎刚刚打架的并不是他:“要不?你们带去流虹山问问?” 叶烟雨深吸一口气:“不用了,只是现下我们并未带如此多的银子,能不能。” 景铄听到叶烟雨停顿,点头笑道:“当然可以,我相信叶小姐并非是赖账之人。” 叶烟雨道了声:“多谢。”便带着叶穿林一行人走了。 等叶家人走出门后,萧如练听到那个小女孩问转魄剑:“你真把山上的桥影木搬下来做桌子了?” 那转魄剑一脸看白痴的表情看着小女孩道:“那还不得被你哥打死,骗他们的。” 小女孩点点头:“这倒是,你白赚了这么多银子,阿不,金子。” 那转魄剑道:“他们不会赔的。” 小女孩道:“这叶家人真够无耻,还想当我嫂嫂,哼。” 那转魄剑接着道:“不是他们想赖账,而是赔不起” 江湄:“” 桥影流虹,以昂贵稀有出名。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小女孩看向那个青扣白衫之人:“不过,没看出来,我以为景哥哥是那种温润如玉的翩翩君子” 转魄把玩着筷子:“结果?” 小女孩道:“结果一张口就是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啊。”说着,带着责怪的意味:“果然是近墨者黑” 转魄嘿嘿笑着:“这黑黑的墨,也是跟你这更黑更臭的污泥学的。” 小女孩白了转魄一眼,拿起一个茶杯就往转魄身上扔:“那干嘛不拿玉佩?当了,好歹还有六万两,我远远瞟了一眼,是个好东西。” 转魄早就习惯了,一伸手就接住了杯子,道:“你知道九王爷争明么?” 小女孩点点头:“风与争明,咱们国家的大英雄,战神!谁不知道?不过,据说,好像九王爷也只有十多岁。”小女孩晃了晃脑袋:“风与争明,他好像还有个姐妹,不知道叫什么,并不是很有名气,我也是听哥哥和那姓君的小屁孩谈话的时候提到过。” 转魄剑道:“因荷而得藕,有杏不须梅。那本是九王爷的母妃何梅华之物,不知道被杏妃叶诗杏使了什么手段夺去了。” “瀑映梅华何所似,九王爷的母妃倒是好名字。”江湄忽然捂着肚子笑了起来:“不过,这叶妃的名字真是好好笑,叶诗杏,明明到宫里面当妃子,名字居然叫也失幸?” 转魄笑道:“是杏园诗,应待先题,嘶马平康的意思,气势倒是不错,不过不合她这个人,你的解释倒更贴切一些。” 小女孩拖着转魄站起来:“走走走,我们去拿回来,九王爷可是我除了哥哥之外,最佩服的人了” 那转魄剑淡笑着按回小女孩:“我想九王爷应该更想自己拿回来” 你以为,叶烟雨为什么肯拱手让出这玉佩,无非就是,那位名震天下的九王爷,正在凯旋的途中 萧如练看了看手中的杯子,嫂嫂?江沚的妹妹?是江露还是江湄? 应当是江湄了,江露年纪没那么小。 却说叶穿林气嘟嘟的被叶烟雨拉住出门,一脸不满,却被一手拿暗红色宝剑的算命道士拦住了脚步。那道士很奇怪,明明只是拿把剑,却戴了十分厚重的鹿皮手套,那手套极厚,外面一层为鹿皮,看着极为奇怪。 叶穿林气不打一处来,直接上前想要揍那算命的。叶烟雨想拦也拦不住。 不料,那算命的手袖之中好似长出一段段木头一样的东西,好似人的手,一下便把叶穿林撂翻在地,一脸和气的笑道:“有话好说嘛。” 叶穿林吼道:“滚,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他是叶家长子,何时受过这样的窝囊气。 那道士笑道:“贫道不知道阁下是谁,但贫道知道,阁下若是擒住或者杀死了那烫金黑衣之人。这叶家的家主一定是阁下的。” 叶烟雨一脸黑线,还说你不知道是谁!扯谎的时候能过过脑子么? 叶穿林一听,一咕噜爬起来:“真的?”人生气的时候是最没有脑子的,何况是本来不生气也没什么脑子的人。 那道士笑道:“不仅如此,连武林盟主都会是你的。” 叶烟雨沉思了一会,哪有这样的好事,若是真的,那么只有一个可能——那人便是宵练剑的主人,极乐门的魔头萧如练! 叶烟雨惊寒后怕,吓出一身冷汗,那不是刚刚在地狱边缘走了一遭么?如此说来,应当离这疏林小店远远的才是。 正想着,叶烟雨便已经听到疏林小店里传来了大哥一声:“纳命来!” 叶烟雨左右之人正欲去帮忙,却被叶烟雨叫了回来:“走!快!上流虹山!” 不用去了,大哥必死无疑。 那是魔头萧如练啊,进去就是团灭,渣都不剩。 萧如练看都没看朝他扑过来的叶穿林,一只筷子飞出,穿过了叶穿林的肩胛骨,竹筷间余剩的力量带着叶穿林往后倒去。 转魄看向少了一支筷子的萧如练,皱眉,一把揽住江湄破窗而出。 江湄转头看向转魄问道:“那人比你厉害?”虽然总是打闹,但江湄知道,在流虹山上,这小子也是一等一的高手,不然也不会承转魄剑了。 转魄点点头,实话实说:“他一招秒我没问题。” 江湄扑腾笑了:“原来你这么弱。” 转魄严肃道:“这天下,有名号之人中,能让我一招落败的,只有两人。” 江湄道:“我哥哥江沚。” 转魄点点头:“还有魔头萧如练。” 江湄大惊:“那人就是萧如练?”说完接着:“竟然那么好看” 转魄无奈:“我这小店怕是要完,萧如练所过之处无活口的。” 叶穿林这个白痴,看样子,萧如练本是不打算动手的。 江湄忽然急了:“那景哥哥呢?” 转魄道:“景铄看见我跑了,他也会跑的。” 江湄往回望去,萧如练。这个名字,威力真大。 太阳已经西落,地上都是被拖得长长的影子,有些昏惨惨的意味。天边的火烧云为疏林小店披上一层淡淡的霞光。 萧如练并没有杀叶穿林,他只扔了那一筷子,便再没动手。 这种结果,其实和太阳西升东落的概率差不多。 疏林小店里的人都意识到不妙,拼了命的往外跑,萧如练稳坐着没动,只轻轻啜了一口酒。不一会儿,便连一个人影都没有了,连那叶穿林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跑走了。 萧如练浅声,语气带着些不耐烦:“你还要站多久?” 那算命的笑着走进来,又是一张陌生的脸孔,他一开口便道:“现在才开始手下留情,晚了吧。” 萧如练没有答话,仿佛没有那人一样。 那人又道:“其实,你杀了叶穿林也无妨,你的小情人与叶家并无关系。”顿了顿,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加了一句:“目前还没关系。” 萧如练还是没有搭理他。 那算命的却笑着自顾自坐到萧如练对面,整个疏林小店,寂静的只有他们两个人,四周是人们慌忙逃出带起的一片狼藉。 那阴魂不散的无肠公子道:“你的小情人不会来见你了。” 萧如练拿着杯子的手微不可查的顿了顿,又轻轻的抿了一口酒。 “不相信么?” 无肠笑得春风满面:“你那小情人的确十分喜欢你,只是,毕竟她的姑母,是死在你手上的” 萧如练抬头看向无肠,这种事情,本来也猜到了。只是,得到证实的时候,还真不知道是个什么心情。 愧疚?痛心?后悔?自责?无奈?无力?愤恨?抱怨?悲戚?悔恨不安?烦躁?恐惧? 不知道呢 萧如练嗓音微干:“是谁?” “噢。”无肠笑嘻嘻道:“江未晞,恐怕你连是谁都忘了吧。” 无肠接着耸耸肩:“也是,毕竟死在你手底下的人,都可以组成军队了。” 萧如练看向疏林小店外的流虹山,江家的女儿么 无肠用戴着那着厚厚鹿皮手套的手动了动那暗红色的剑,依旧笑着:“这煞气可真令人难受。”说着又对着萧如练道:“你那小情人的哥哥要下山砍你来了”说着眉一挑,一脸欠揍的笑,又勉强的挥了挥手里的剑:“没有宵练剑你肯定打不过你那小情人的哥哥。” 萧如练依旧没有动。江沚么,你的哥哥,我已经,明白你是谁了。 江家的家主,的确是死在我手上的。 夭夭 江露 无肠又向萧如练凑了凑。 萧如练却起身直径离开了。 那个依旧挂着笑容的无肠公子,并没有追上,只是在后面喊道:“公子,小的等您回来拿剑!”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16.番6前传·殊途无归 好久了,转魄估摸着那魔头萧如练怎么着也应该走了,没道理杀了人还一直呆着。他看看身边的江湄,一把把江湄扔给了景铄,自己一跳一跳回疏林小店去了。 才悄悄摸摸伸出个头,便听到一股比萧如练更让人恐惧的声音:“没去领罚?” 转魄浑身一抖,转头拔腿就跑。 只可惜,跑了半天居然发现自己还在原地。只好“嘿嘿”笑着抬头:“江师兄好啊!” 江沚沉着脸。转魄脑海不停蹦出一个词。 老气横秋。 记得以前教他们文学课的文彬彬师兄说过:“老气横秋,两种意思。一种是形容某个人老练而自负的神态,咳咳,就好比江漓小师弟,你们看他就明白了。” “可是我家小表哥才十岁啊!冷是冷了点,可他长得美啊,怎么可以用老气来形容?” 文彬彬白了小江湄一眼,接着道:“第二种是年轻人缺乏朝气的样子” 小江湄一点头,接道:“这个我知道,我哥哥浑身上下连心肝脾肺都是这种老气横秋的味道。” 文彬彬阴险一笑,对着小江湄施了个礼。 小江湄笑得开心,一拍胸脯:“本姑娘厉害吧。”说着,还用手指点了点周围的人:“你们都学着点。” 文彬彬咧嘴一笑,对着小江湄道:“江师兄” “啊!” “啊” “啊。” 转魄看着这位名叫文彬彬的师兄,一点也不符合他的名字。文质彬彬,然后君子?明明借刀杀人玩得这般溜 不过那些顽劣心略重的同龄师兄弟们,倒是不敢再得罪这位弱不禁风的师兄了,毕竟狐假虎威,这世上,就没有不怕江师兄的师弟,如果有,那一定是别人家的师弟。当然,有两个小家伙,顽心可不仅仅是略重这么简单 景铄开窗,看向流虹山,这是怎么了? 第二天z 转魄带着小江湄来到疏林小店,景铄好奇的问道昨天的声音是怎么回事。 转魄贼贼的笑着,一脸愉悦:“只不过杀了头猪。” 小江湄磨牙。 转魄回神,听得江师兄说道:“怎么回事?” 转魄乖乖的把白天的发生的说了一遍,当然是隐去了对叶家人的刁难这部分。 江沚看了转魄一眼,岂会不猜到这两个家伙的性格,怎么可能那么简单?不过,关于重要的信息,那个能可能是萧如练的人,转魄倒是一五一十说得清楚。 只是,萧如练身边怎么可能没有宵练剑? 江沚走出疏林小店,留下一句:“若我能回来,会上净影那去一趟,你们看着办” □□裸的威胁! 不过,转魄抬起头,那句‘若我能回来’就连江师兄也没有把握么? 转魄看向自己的疏林小店,倒是吃了一惊,没有死人?那个人,应当不是萧如练了只是,除了他和江师兄,还有谁武功这般高强。 往生岛的人?可是往生岛的人已经近百年不曾踏足江湖了。 往生岛亦正亦邪,若是出岛而来,不知是福是祸。 流虹山山色一碧如黛,周围有溪水环绕,形成一汪碧波荡漾的溪流,溪畔青山叠翠,溪内流泉澄碧。 此溪名若耶,传说流虹八剑就是在这溪与山之间铸造而成。 转魄正路带着江湄准备回到山上。只见江漓静静站在若耶溪边,溪水轻缓,风吹着他青色的衣角合着雪色的发丝翻飞,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水波凝碧,清浅处长着几许蒹葭,跟着风儿若飘若止,若有若无。倒映着他若流雪回风般的身影,发丝的白,碧水的青,肤色若雪,锦衣似竹,青白交错,似是有了灵意,那一汪湖水就像是泛着灵动碧波的翡翠,而在江漓面前,清透温润的翡翠玉似有了活性,有了生命一般。他身后的山壁立千尺,似被什么鬼斧神工的器物削掉了山的衣角,峭壁奇岩,突兀峥嵘,逶迤了数百米之长。 云山苍苍,江水泱泱,江漓之风,山高水长。 这样看着他,只都觉得心与灵与身都得到了净化,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在那一青一白的色泽里全部化为了乌有,心里只有宁静与美好。风起,随着他的衣角飞扬,看着碧溪中那抹亦青亦白倒影随着青波晃动,只觉得连身连心也化成了那波碧水,跟着蒹葭飘摇,伴着微风,围绕着青山流向了远方。 万山苍翠色,两溪清浅流——不若青衣人。 江湄一直都觉得,这位表哥,没有尘心,也没有凡骨,与他们所有人,所有所有人,都不一样。他们是始母神女娲用泥土而捏成,而表哥,一定不是。 转魄一直都知道,江漓有多美,只是,转魄觉得自己并不为他的容貌倾倒,而是被赋予了江漓这等样貌的造物主所折服。 江湄停在原地,她从来不敢靠近江漓,仿佛离得太近,便是对他的亵渎。 转魄定了定神,走上前去。 还没等转魄走近,江漓撂下一句话,阿不,两个字,便没了踪影:“江露。” 声音清洌如水,回荡着风敲细竹的韵味。 那甚至是江湄第一次听到江漓说话。虽然他们是表兄妹。 江湄失神,喃喃道:“原来他会说话。” 转魄白了江湄一眼。 江湄突然间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秘密般:“他竟然会说话!是我听错了么?” 转魄叹了一口气,望向江漓离去的方向:“他不是哑巴。” 江湄看着转魄:“可那是江漓耶!” 转魄回看江湄,眉梢眼角的笑意敛去:“那又怎样?” 江湄愣了一下,不再说话。她反反复复品味江漓的话语,他声音里似乎还带着及其细微的生涩和极力压下的不自在 江漓一走,天地都瞬间黯淡了下来。那太阳似乎更往西去了,似乎那边能找到江漓的身影。 风过山林舞。 转魄和江湄来到先义祠,果然一路无阻的找到的陶夭夭。江湄看到陶夭夭胸口都是污红的血,顿时急的一下就哭起来。 陶夭夭温声安慰:“没事的。” 江湄跑过去抱住姐姐:“姐姐,疼不疼。” 陶夭夭抹去江湄的泪水:“姐姐没事。”其实是真的没事,她还要下山找阿月,自然不会划得很深。 转魄往外跑去:“我去找赛桐君” 陶夭夭走了几步弯腰抓住转魄:“小伤,不用惊动桐君长老。” 转魄回头,义正言辞的瞧着陶夭夭:“我拒绝。” 江湄一把鼻涕道:“对啊,都出血了,要” 陶夭夭当然知道转魄拒绝的是什么,正要开口,转魄插话道:“我虽不知道江师兄为什么要把你关在这,但是江师兄找了断水来,那你是铁定出不去了。” 转魄正说着,猝不及防,只觉得头一晕,被那正涕泗横流的小江湄拿着烛台敲了一下。 黑风飞柳絮,夜云压山头。 等到陶夭夭下山的时候,已经很晚了。陶夭夭在流虹山附近找了个遍,也没有找到她的阿月。 明明,三天,还没到。 陶夭夭看向天空,今晚月亮十分黯淡,弯弯的像细细的眉毛。 他会不会出了什么事呢? 哥哥会不会已经找到他了? 胸口一直隐隐疼痛,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道伤口的缘故。 她连伤口都没敢处理,就怕耽误了时间,找不到他了。 如果他是因为正邪不两立而离开了,那么她愿意不做江露,只做他的陶夭夭。 “在找萧如练萧兄?” 陶夭夭回头,只见一个穿灰布长衫的男子,面容十分普通,带着微笑,一只手拿着一个幡,那手长得极为好看,好看到,似乎不管拿着什么东西,都是对那手的不敬。一只手戴着一个奇怪的,厚厚鹿皮手套,手上拿着一个长长的布包,布包里面似是一把兵器。 陶夭夭警惕。 那灰布长衫的男子浅笑道:“他遇到了点事,让在下在这儿等你。” 陶夭夭皱眉,走近了灰衣男子几步:“他遇到了什么事?” 灰衣男子笑得很浅:“应该也不算遇到事,是遇到个人。” “谁?”陶夭夭心里很紧张,千万不要是哥哥。 灰衣男子故作沉思的想了想:“流虹山江沚。” 怕什么来什么,陶夭夭心中不安:“他在哪里?” 灰衣男子咧嘴笑了:“在下正要带你去见他。” 陶夭夭放下几分戒备:“有何凭证?”应当,还没有多少人知道他们的事才对。 那灰布长衫的男子拿出一朵桃木制的桃花儿,眼角弯弯:“他让我给你的。” 陶夭夭接过那木雕花儿,这花叶柄长二到三厘米,叶片是椭圆状披针形,边缘具细锯齿,两面无毛。花单生,生于叶开放,直径约三到四,短梗;有五瓣萼片,基部合生成短萼筒花朵丰腴,十分好看,若是染上颜色恐怕真假难辨。不,恐怕假的要比真的好看多了。 上面刻了微小的两行字。 一见如故。 再见倾心。 陶夭夭看着手中的木雕花儿,弯了嘴角。 而在一旁的灰衣男子看着陶夭夭,也弯了嘴角。 萧如练抬头看看天上的光芒,月华如练洒了他满身,嘴里轻轻呢喃道:“江未晞”他大概有些想起来了,是个很漂亮的女人,似乎还是武林第一美人。若不是她非死不可,他倒还真舍不得杀那么漂亮的人。 他是杀了一些人,其中包含了那名叫做江未晞的女人,然后逃窜到十恶山,在十恶山遇到了江露。反而,爱上了江未晞的侄女? 真是命运弄人。 其实,也好。夭夭若是知道是我杀了她的姑母,应当c也会放弃我吧?虽然过程可能有些痛苦,但她终有一天会被治愈,或是时间,或是那些温暖的人 萧如练看着自己的手。 本来自己就是在走一条不归路,何苦拉着她一起。 这样,也好。 萧如练看向流虹山的方向,我有勇气面对天下人的咒骂,有勇气去行走于不归路上,却没有再见你一面的勇气。 黑夜渐渐转换为灰白的晨雾,天空开始微微泛白。 路边开着几朵有着灰白色蛛丝状绵毛的紫色艾花,巧结分枝粘翠艾。艾叶青青,叶厚纸质,呈倒卵状长椭圆形。 日暖桑麻光似泼,风来蒿艾气如薰。 “再走一会应该就有村庄和人家了。”无肠侧身,对着身边陶夭夭十分有礼的笑着。 陶夭夭抬头问道:“公子来过这里么?” 无肠笑道:“并未,在下这是听到了鸡鸣而已” 陶夭夭看向前方,她并没有听到,此人好强的内力。陶夭夭心里依旧担忧,却还是故作轻松的笑道:“我在流虹山都听不到鸡鸣的,弟子舍设有晨钟,都是听钟声而起的。” 无肠明了,浅笑:“陶姑娘不必担忧,萧兄并不是常人,不会有事的。”无肠看了看陶夭夭依旧微蹙的眉:“况且,萧兄最重承诺,他让在下来接姑娘去见他,就一定会来的。” 陶夭夭点点头:“多谢公子。” 无肠笑道:“姑娘不必客气,萧兄的朋友,就是在下的朋友。”说着顿了顿:“姑娘若不介意,便唤在下无禅便可。” 陶夭夭看向无禅:“无禅公子” 无禅微笑着点头,友善而和蔼。 陶夭夭语气有些停顿:“能我讲讲,关于阿月的事情么?” 无禅笑着道:“当然可以。”无禅眼睛里点缀着温柔的气氛:“人人都说萧兄是魔头”看着陶夭夭身子一顿,步伐有些慌乱,无禅嘴角的笑意又往上爬了爬:“其实不然,就像在下这条命,就是萧兄所救”无禅看着陶夭夭的身体微微放松下来,步伐也微微轻了些许:,沉着脸道:“没有人喜欢杀人,很多时候,杀人都是被逼无奈,有时是为了自保,有时是为了保护更重要的东西萧兄也是如此,其实萧兄,明明是个很温柔的人” “恩。”陶夭夭应道,语气有微微的哽咽和十分容易察觉的心疼:“我知道的。” 无禅故作勉强的笑了笑:“在下还是说说萧兄对在下的救命之恩吧。”看到陶夭夭点头,无禅继续道:“那是一个夜黑风高的夜晚我在极乐门执行一个难以完成的任务” 无禅和陶夭夭一边说故事一边来到了那个小村庄中。还没进村就听得一片哭天喊地之声,风从耳畔刮过,空气中传来传来一股盐酸的怪味,混合着酸c苦c腥c臭c腐的味道。让人闻了只觉得头晕恶心。 陶夭夭眼泪水都被那股味道呛出来了,只听到“嘶”的一声,一转头便看到无禅已经撕下了自己的一块衣角,折成三角面巾。无禅递给陶夭夭,示意她捂住口鼻。陶夭夭点点头,道了声谢。 陶夭夭顿了顿脚步,努力把眼睛里的眼泪花给憋回去,提高了戒备,一步一步向村子里走去。 无禅在看着陶夭夭的背影,看着她步履艰难,笑了笑,一如往常,似乎这股令人难受恶心的味道,都绕开了他似得。 勾了勾唇,缓缓提步,跟上了陶夭夭。 流虹山上,训蒙居的边上,两道小小的人影鬼鬼祟祟。 “你说。”江湄蹲在地上,哭丧着脸,用手肘顶了顶身后的转魄:“要不要找净影师兄领罚啊?” “本大爷才不去呢,要去你自己去!”转魄从地上站起来,双手环胸,右边的手臂弯里夹着一把剑:“本大爷找断水练剑去。”说着,抬右腿就走。 江湄转身一把拉住转魄抬起的右腿:“不许走!” 转魄悬在空中的右腿往前挣了挣,不脱,江湄抓得更紧了;往左挣了挣,不脱,江湄的手指抠着他的皮肤,让转魄不禁龇牙;往右挣了挣,不脱,衣料陷入被抠破的皮肤里,生生的疼。转魄黑着脸道:“你想怎样?” 江湄笑得狗腿:“我和你一起去。” 转魄也笑了,总觉得阳光照在他的脸上,有些刺眼:“可以啊。” 江湄放开手,起身准备跟着转魄走,忽然想到什么,仿佛被雷劈了一样:“断水?断水剑?你要找我表哥江漓!” 转魄微笑着点点头。 江湄转身往训蒙居的方向跑去:“净影师兄!出来罚我吧。” 转魄先是被江湄逗笑了,后又叹了一口气,摇摇头,向竹林走去。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17.番7前传·真真假假 陶夭夭急急忙忙跑了进村子里,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跪倒在一堆呕吐物上呕吐的人,那人面色发青,脸部肌肉肿起,在不停的抽搐,眼睛周围皮下微微出血 陶夭夭抬眼望去,只见有一个人在呕吐的,也有两三个人抱在一起呕吐的,地上一边狼藉。那股恶臭穿透面巾,穿透鼻梁骨而来,陶夭夭不由得得也弯下了要,干呕,呕出点点泪花。 正难受间,一只手掌在轻拍自己的后背,稍微舒服了些许,随后,那手掌往下移动,又按在自己背后,第十一胸椎处,二指横处。那手指用力,陶夭夭只觉得酸痛难忍。 回头看去,那手的主人竟然是无禅。陶夭夭皱着眉头道:“你”才说完,竟然觉得身体舒服了些许,胃里也不再像之前那般泛酸。 无禅对着陶夭夭眨巴眨巴眼睛,笑了笑。 陶夭夭松了口气:“谢谢你。” 无禅对着陶夭夭道:“走吧” 陶夭夭看着那些难受呕吐的之人,眉目间又皱了起来,顿了顿,才道:“我不走。” 无禅对着陶夭夭笑道:“那姑娘就留在此处吧。”说着,往村子外面走去。 陶夭夭上前拉住他:“这里有人需要帮助,刚刚你那一下,分明是会医术” 无禅眨眨眼,不说话。 陶夭夭看向那些村民和一地的呕吐物,自己胃里也翻江倒海起来,这副情景,的确让人难受。陶夭夭定定看着无禅,从期待到蹙眉,再到失望,最后是恍然:“也是,你是极乐门的人啊,我怎能以为”怎能以为你和正道人士一般,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呢? 无禅依旧是那副表情,似乎并没有因为陶夭夭的对他失望而有半分波动。他看到陶夭夭扯着他衣角的手慢慢放开,离去。 陶夭夭在后面问道:“你告诉我阿月在哪?要去哪找他” 无禅已经不见了踪影。 陶夭夭握紧拳头,她想见阿月,发狂了的想。可是她做不到无视这一村子的人。顿了顿,她往村子里走了进去。 他扶起那个最外面的人,那人已经气息微弱,他充满了血丝的浑浊眼睛看向了陶夭夭,伸手抓住陶夭夭的衣服,满手的呕吐物沾了陶夭夭一身。 陶夭夭屏了屏呼吸,忍住胃中的汹涌和心里的难受,她的鞋边已经被地上湿漉漉的呕吐物倾透,她弯了弯藏在鞋里,但无处可逃的脚趾,拼命忍住要哭出来的冲动,她学着无禅刚刚对自己做的。找到那人的第十一根胸椎,用两根手指比划了一下,又轻到重按了下去。 多年接受的思想教育告诉她必须留下来,这是她该做,也是必须做的。 可是留下来又能怎样呢,她根本不懂医。 此刻,她根本不知道如何是好。 她只是看到这一幕恶心,可以用穴位来缓解,可是这些人真真实实是病了啊,可她根本不知道是什么病,怎么办。无禅应该是懂医的吧,可是。 这里一村子的人都遭了难,莫非是他看出来这是传染病,所以,才执意离去? 陶夭夭只觉得无助的想哭,自己在流虹山多年,武艺也不精,什么都不会,一点用都没有,一点用都没有 陶夭夭看着这些这折磨的奄奄一息,还在挣扎着□□的人,捏紧了拳头,一个一个的扶起他们,寻找着他们的十一根胸椎。 至少,还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虽然,微不足道。 可是可是,就算如此,也没有什么用啊。 鸟儿飞的远远的,似乎是怕沾了晦气。 陶夭夭心里一片凄凉,正手足无措之时,忽然听得耳边一句:“让姑娘久等了。” 陶夭夭抬头往生源处望去,只见逆光处站着一道模糊的身影,一袭灰衣,并不耀眼。虽然看不清,但似乎仍在浅笑。他带着厚厚鹿皮手套的手依旧拿着那布条包裹的东西,另一只手已经把衣服的下摆撩了起来,形成一个仰面的半圆形。里面有一些绿绿的东西。那些草的味道很奇怪,似是有草木的清香,又有些怪怪的味道。 陶夭夭几乎要哭出来。 无禅浅笑的走过去,蹲在陶夭夭的身边,把那包绿色的东西往陶夭夭怀中一扔,伸手接过了陶夭夭扶着的人,也不顾那人满身的污浊。 陶夭夭有些发愣,似乎还想不明白。 只见无禅看向了那村民身下的呕吐物。陶夭夭还在定定看着无禅,似是不敢相信,他不是走了么?却见无禅伸手挑起了地上的呕吐物,放到眼前仔细查看了起来。他的面容虽普通,手指却生的极美,给人以一双十指玉纤纤,不是风流物不拈之感。与他外貌很不搭调。只是现在 陶夭夭难以置信。她光光看到那些东西,闻到那些东西,都已经受不了了。他居然 无禅却没有看向陶夭夭,他轻轻甩掉指尖的秽物,却像是玉净瓶中,柳条甩出甘露一般的优雅。他起身,走向另一个人,同样挑起了地上的秽物观察。这么看了几个人之后。无禅才回到陶夭夭身边,看着陶夭夭呆愣愣的脸庞,柔声道:“不是疾病。” 陶夭夭抬头看向无禅,只觉得喉中干涩。 无禅对着陶夭夭笑了笑:“是虫。” 陶夭夭有些羞愧,之前,还以为他是那种自私自利,不近人情之人:“他们都是因为虫?”不可否认,就算陶夭夭再怎么告诫自己,身在流虹山的她,耳濡目染,多多少少,对着极乐门的忍,还是带了些主观印象的。尽管陶夭夭已经极力克制了。 “是,也不是。”无禅看向陶夭夭身边那人道:“这人呕吐物呕吐物酸腐难闻,多是食积化热”说着无禅指看向另外一名妇女,下巴点了点:“那位大婶所吐之物皆是黄水苦水,应当是胆热犯胃;那位身穿孝服的姑娘,吐酸水绿水,是肝气犯胃;那边那位老大爷,口吐痰浊涎沫,多为痰饮停胃;那个孩子,只呕吐一些粘沫,多属胃阴不足” 陶夭夭视线跟随着无禅的目光扫视了一遍,吃惊的问道:“这么多不一样的病症,怎么就一起” 一起发生了。 “是虫。如果看得仔细,这些污物里都有些极小极小的虫”无禅解释道。 陶夭夭身上的肌肉挛了几下,浑身难受。 无禅道:“应当是食物里带着的,这些虫加剧了身体本来有的毛病” 陶夭夭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问道:“那应该怎么办?”说完不等无禅回答,歉然道:“对不起,我我误会” 无禅歪着头看向陶夭夭,笑着开玩笑道:“没误会。”看着陶夭夭一脸的愧疚,无禅又道:“既然觉得冤枉在下了,那便帮在下一个忙吧。” 陶夭夭抬头,略带急切的问道:“什么忙?” 无禅指了指陶夭夭怀中的那堆绿色,道:“这是艾草,在下已经用内力烘干了,姑娘只需揉成条状,点上火,在这位小哥的脾俞穴,巨阙穴,合谷穴,中脘穴之上一寸左右的距离,灸一灸即可。” 陶夭夭看向怀中的干草:“你刚才离开,是去找这些东西么?” 无禅笑着点点头:“本来想叫姑娘帮忙采草,在下烘干的,可惜姑娘不愿意,在下只得自己来了。” 陶夭夭心中又是一阵愧疚,接着想到了什么:“可我知道合谷穴在哪,其余的都不知道啊。” 无禅已经走向另一个病人,他回身歪着脑袋,一笑:“脾俞穴就是十一根胸椎下两指的地方,姑娘之前应该就找到了,另外两个嘛,就不用了,两个穴位够了。” 陶夭夭点点头,转身全神贯注的开始操作起来。 心境也平和了下来。 陶夭夭心想。 他的阿月倒是有个温柔善良的好兄弟呢。 原来还对无禅带着一丝怀疑,一丝防备,现在倒是全放下了。 在这种环境下忙活一天一夜,陶夭夭已经精疲力竭,精神恍惚了,而无禅似乎也有些疲惫之色。 陶夭夭看向无禅,心中称赞 ‘倒是有个十分有毅力并且吃苦耐劳之人。’ 无禅瞟了一眼陶夭夭,依旧挂着笑容,心里却有些赞叹和诧异,明明是世家大小姐,本以为正义啊,助人啊之类的教条能让她支撑一两个小时,已经是极限了,没想到居然坚持了这么久。 无禅挑眉,还真是个,善良又有毅力的人。 和萧如练那家伙,一点都不般配。 差不多把病人们都安置好了。 陶夭夭甩了甩酸痛的全身上下,拿起一把扫帚,准备把村子里的秽物清理干净。却见一只手伸了过来,那手生得极美,,此时却污迹斑斑,手主人道:“忙了整整一天了,去洗个澡,休息休息,这种事就交给在下了。” 此时,两人身上都臭气冲天。 陶夭夭摇摇头:“无禅,你去休息吧,这一整天,最累的人,是你。” 无禅笑了笑,眉眼弯弯:“在下是习武之人,并不觉得累,倒是委屈了姑娘和在下一起忙碌了一天。”说着,挑起了唇角:“若是让萧兄知道在下不仅压榨姑娘的劳力,还不让姑娘休息恐怕萧兄会拆了在下的。” 陶夭夭摇头笑了笑:“阿月很温柔的。” 无禅依旧笑着道:“那姑娘去熬药吧,这里交给在下。” 看着陶夭夭远去,无禅的嘴角才抽了抽。 温柔 呵呵 药房中有好几种不同的药罐。这些无禅都教过她要怎么分辨了。 生姜c半夏和胃降逆,茯苓c桂枝c白术c甘草温脾化饮。再可加吴茱萸c陈皮温脾燥湿以化饮。 陶夭夭看向那个老人,痰浊蒙蔽,她问道:“可有头晕目眩。” 老人舌苔白腻,虚弱道:“晕。” 陶夭夭又加了些许量的半夏白术,外抓了一小把天麻。可治健脾燥湿,化痰熄风。 另外一个青年陶夭夭才靠近他,便酸气冲天,舌边泛红,舌苔薄白。 “柴胡c枳壳c白芍疏肝理气,厚朴c紫苏。”陶夭夭一边抓药,一边念叨着无禅交给她的东西:“可以行气开郁。外加半夏c茯苓c生姜c甘草,可以和胃降逆止呕。” 陶夭夭又看向另外一名妇女,她一会儿吐,一会儿停。面色发白,舌质淡,苔薄白。 陶夭夭手上不停“人参c茯苓c白术c甘草。”嘴上唠唠道:“健脾益气。”又一把砂仁c木香:“还需理气和中,最后加丁香c吴茱萸以和胃降逆。” 陶夭夭看向一名小孩,那小孩一直反反复复的呕吐,但是可能人小,吐出来的也不多,吐出来的多是些吐沫口水。张嘴呕吐之时,陶夭夭看到他的舌头非常之红。 陶夭夭手和嘴都不闲着:“用人参c麦冬c粳米c甘草来滋养胃阴,辅以半夏降逆止呕,再以大枣补脾和胃生津”抓完之后,看向一直听着她报药材的无禅。 无禅对着陶夭夭笑着:“全都对了,姑娘真厉害。” 陶夭夭对着无禅点头微笑。然后又看向下一个人,继续报着药材,熬着药。 无禅看了看药房忙碌的陶夭夭,微笑。 忽然觉得有些渴了,无肠来到村子的井边。 日光照耀下来,无比清洌。 无肠舀起那清水喝了一口,真是好水。 傍晚,村子里还有些余臭未散,偶尔还传来几声难受的呜咽,但是也已经清爽了不少。人们的脸上也开始浮现了安心的笑容。 近处桐叶霜乾,芦花风软,远方青山不尽,绿水自悠悠。 良夜,凉月。 陶夭夭睡不着,她看着远方的青山交接着天上的月亮,手中紧紧握着那木雕桃花。 村民应该没什么事了吧,明天应该就可以走了,去,去找她的阿月。 无禅从一侧的房门的出来,那美玉无瑕的手上还端着一个空了的瓷碗,里面几许药渣和药汤。 陶夭夭看向他,这一次,真真是多亏了他。 无禅走近陶夭夭:“睡吧,我们明天就走。” 陶夭夭脸上一红,他看出来?陶夭夭道:“很明显么?” 无禅笑着指了指自己的左边脸。 陶夭夭会意,伸手去摸自己的左脸:“我脸上有什么吗?“ 无禅又笑着指了指自己的右脸。 陶夭夭抬手擦了擦自己的右脸:“在右脸?” 无禅笑得开心,指了指自己的额头。 陶夭夭的摸上自己的额头,仔仔细细摸了一遍,又看看自己的手:“什么也没有啊?” “怎么会没有。”无禅笑着道:“左脸写着阿,右脸写着月。”说着无禅拍了拍自己的脑门:“额头上是‘我想你’三个大字!” 陶夭夭轻轻笑出声,微微低头。 无禅也跟着笑了笑,拿着药碗正准备离开。 “无禅公子。”陶夭夭叫住他,无禅回头,陶夭夭轻声,神情温暖,语气真诚:“谢谢你。” 无禅这回却没有笑,他呆愣了一会,又笑了起来,道:“我收到了。” 第一次收到 可惜 陶夭夭又问道:“之前,还真没想到公子医术如此精湛。” 无禅笑了笑,不说话。 陶夭夭浅浅道:“我还以为” 无禅似是明了:“以为极乐门人只会用毒没想到还有会医人之术。” “对不起。”陶夭夭诚恳道:“我之前确实是这么想,我从来没有了解过极乐门,只是听人云亦云,便小人之心,实在不该。” 陶夭夭对着无禅鞠了一躬:“无禅公子,对不起。” 无禅笑着扶起陶夭夭,满不在意道:“这又不是什么事,况且也许你是对的呢?” 碧光无际,夜凉,月良。 陶夭夭犹豫了一下,道:“我其实很好奇公子怎会有如此医术?”随即摆摆手:“公子不愿说也没关系的。” 无禅看向天上的月亮,笑着道:“没有什么不愿意的,也不是什么事,病久了,自然就知道该怎么办了。” 陶夭夭略微吃惊,怎么看,他都不像是一个病魔缠身的人啊。 无禅似是知道陶夭夭在想什么,轻声笑道:“很小时候的事了,后来拼命学医,是因为母亲重病,想要治好她罢了。” 陶夭夭没有在说话,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不敢再问。 无禅对着月亮翩翩一笑:“不过我医术不精,没治好。” 陶夭夭微微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风吹过,拂起无禅的发,让他依旧挂在唇边的笑容有些不真实:“不用安慰,母亲是自杀的。” 陶夭夭一顿,看了无禅一眼,一阵沉默。 无禅笑道:“没有了病魔的纠缠,对她而言,也许才是解脱呢,是好事。” 凉风拂面。 许久,无禅又道:“明天,再取一些蛇胆来来给村民们服用,清去余热,化去湿痰,也就没有什么事了。” 陶夭夭吃惊:“蛇胆?” 无禅笑着,眼睛咪咪:“是啊,蛇的牙齿可以毒死人,但蛇胆却可以救人”同样,可以救人的东西,亦可以毒人 陶夭夭点点头:“我知道了。” 无禅笑着,声音低低的:“你可不知道。” 陶夭夭抬头:“什么?刚刚没听清了。” 夜凉,良月。 无禅轻声道:“回去休息吧。”继而调笑道:“看来,只有见到萧兄,姑娘才能心无旁骛,耳聪目明起来。” 陶夭夭低头,有些不好意思,她刚刚,的确是在想她的阿月。 天上月华如练,风起,四周的树木哗哗哗的摇晃。 陶夭夭已经回房,无禅依旧看着天空:“还要跟多久?” “戚戚,戚戚戚,江沚的妹妹真是单纯,戚戚,竟然会相信你的鬼话,戚戚,相信你无肠公子的鬼话,戚戚,让她愧疚,让她依赖,让她欣赏,让她同情无肠公子好手段。戚戚戚” 无肠公子低声念到:“真又假来假复真,假复真来真又假。”随即笑了笑:“真又假来假复真,真复假来假又真。假复真来真又假,假又真来真复假。” 凉月,夜良。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18.番8前传·智愚贤庸 同一时间里,同一夜色下。 江湄想了很久很久,才终于来到人杰共鬼雄的牌子下面,流虹八剑是可以不住在训蒙居的,但是名字更狗血,不也知道是谁取的,叫人杰共鬼雄不过,想传达的东西倒是一目了然,比训蒙居这种名字更加浅显易懂。人杰共鬼雄分为八大块,每一块都比训蒙居要大上很多,一人一块 果然等级不同,待遇不同啊! 说好的众生皆平等呢? 一般人是不能靠近人杰共鬼雄的,因为不是所有流虹八剑都似转魄那般好相与的。就比如断水剑江漓的竹林,除了转魄没人敢走近,简直就是踏入者杀无赦。不过江湄可不同,她可是未来流虹山掌门人的亲妹子!虽然江沚并不会徇私,但是别的人多多少少是有些顾虑的。只是,顺利进了这人杰共鬼雄,转魄住那边来着? 江湄左转转,又摸摸,终于是来到了那个块熟悉的牌子下面,那块牌子前面是两团已经模糊不清的的墨迹,后面是五个字,写的歪歪扭扭。 江湖载酒行。 前方两团墨水是江湄的杰作,加了两个字,落魄。 落魄江湖载酒行。 江湄说刚好配你转魄的名字。 可惜写的太丑,成了两团墨水,倒是为难了转魄一直没有擦掉。 江湄一脸怀念,看着那两团墨水,心里隐隐升腾起奇怪的感觉,不由的叹了一口气,似是无可奈何,其实是没想到,是恨铁不成钢。 我去,转魄那家伙那么懒,连擦都懒得擦! 江湄轻轻把门推开一条缝,往里面看了看,又把门往上提了提,防止推门时发出声音。她把那门缝越推越大,直到能容纳她过去,才蹑手蹑脚的走了进去,啾了啾睡得正香的转魄,转身轻手轻脚关上了门。 江湄看向转魄,贼贼的笑了笑,她提起转魄桌上的笔。这家伙是平时就习惯把笔洗的太干净了,还是从来都不用笔?上面居然一点墨水都没有!虽然有旁边就放着砚台,但砚台是干的! 江湄咬牙,算了,挠他痒痒也不错。 江湄一小步一小步蹭着地面走向转魄,一脸阴笑着把笔头对准了转魄的鼻孔,往前往前 突然间转魄一个翻身,一手拍在了那毛笔之上,飞向了空中。江湄连忙抬头去找,转魄似乎是觉得热了,腿一蹬,把被子给蹬飞了。刚好被子打在那毛笔的尾端,一个力道就把那毛笔打向了江湄 转魄依然睡的香甜,没有听到毛笔落地的声音。只见那被子落了下来,露出一个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被子接着落下来,出现一对紧蹙的眉尖;被子再度被大地母亲召唤,显露出一张喷火的眼睛;那不知道自己闯了祸的被子,已经往下落去,微肿的鼻梁,被子终于结束使命,完全落地,只见那毛笔正插在江湄的鼻孔之中,随着江湄愤愤的出气,一摆一摆 转魄似乎做了个好梦,在睡梦之中也弯起了嘴角。 江湄恶狠狠的拔掉那毛笔,咬着牙齿不让自己喷火出来。 我江湄这辈子与毛笔势不两立! 江湄气极,直接拿起转魄放在床边的鞋子,就往转魄脸上拍去,手上动作不停,嘴里还咬牙道:“蚊子!还不出来受死!” 转魄一闪身坐了起来,看向江湄的鼻子,用手指在自己的鼻子下方揉了揉,睡眼惺忪,却一脸笑意。 江湄不依不饶,拿着鞋子又朝转魄刮去。 转魄轻松躲开:“没想到你这么喜欢本大爷的鞋子” 江湄咬牙,还没开口,转魄继续道:“你早说啊,虽然你喜欢本大爷穿过的鞋子,但这双不行,你看墙角那双,本大爷穿了半年了,如今穿不下了,可以送给你抱着睡觉” 江湄又一鞋子掴过去,转魄从床上跳开:“虽然你大晚上摸黑来偷本大爷的鞋表现了你十分的诚意。但现在这双不行,你得还本大爷,等本大爷穿不下了,再送你” 一番打闹之后,江湄精疲力竭,骂得口干舌燥。转魄悠悠然倒了杯水,在江湄面前晃了一圈,江湄伸手去拿,转魄却绕了一圈,自己喝掉了:“什么事啊?”他可不会认为,这家伙夜黑风高的跑来找他,就只是来偷他鞋子的。 江湄本来不满,听他这么说,想了想,还是忍了下来,毕竟,有求于人么:“关于我表哥江漓。” 转魄顿了顿,有些惊讶,他用自己喝过的杯子倒了杯水,递给江湄。 江湄给他一个白眼。 转魄眼角弯弯:“没办法,本大爷这里常人不敢来,也没有多余的杯子。” 江湄接过杯子,灌了一大口水,想了想,直接道:“呃就是我那表哥有没有什么爱好” 转魄微张了嘴巴:“你才这么小就思春了?” 不过,思春江漓,倒是有眼光。 江湄翻了个白眼,随即看向窗外,又看了看转魄:“我是觉得,表哥他一个人太孤独了,也没有人和他玩” 转魄瞪眼竖眉:“本大爷不是人么?” 江湄有些失落道:“表哥刚到流虹山的时候,我知道自己有一个那么漂亮的表哥,是十分欢喜的,只是” 转魄一脸理所当然:“只是他压根没当你是他表妹!” 江湄气嘟嘟的鼓起脸颊,随即又松了下来,微微垂了头,点了点:“我去找过表哥很多次” 转魄明了的点头,有种感同身受的惺惺相惜:“吃了不小的苦头。” 所以那天她宁愿受罚也不敢去找她表哥,看来,是怕了。 江湄闷闷的“嗯”了一声,忽然抬头道:“你是怎么俘获我那软硬不吃表哥的芳心的?” 转魄扶额,俘获?芳心?能换个词么?转魄回忆了一下:“断水那小子”转魄对着江湄裂开牙齿,笑着道:“他不是软硬不吃只是没几个人比个他硬罢了。” 江湄不解:“什么意思?” 转魄露出白白的牙齿,还有两个嫩嫩的小虎牙,斜斜的剑眉飞扬着得意之色,在他尚显稚嫩的脸庞上显得尤为可爱:“断水那小子也揍本大爷的,只是揍不过,哈哈,时间一长,只好由着本大爷了,哈哈” 江湄仿佛看到了江漓黑着的脸的样子,生气的美人,无可奈何的美人,生气又无可奈何的美人。 莫名的,有种大块人心的感觉。 转魄忽然正经起来,手掌捏拳在空气中比划了比划:“所以,要想接近断水,你得先打得过他才行。” 江湄顿时焉了,那下辈子吧。 看着江湄的样子,转魄撇了撇嘴角,想了想道:“竹子吧,虽然不知道断水喜不喜欢,但应该是不讨厌。” 那小子讨厌的东西太多了。 江湄抬起脸看向转魄,诧异道:“你让我砍竹子,捆成一捆送他?” 转魄嘴角一抽:“你要这么做也可以” 江湄起身准备去砍竹子。 “如果你不想活了的话”转魄接着道。 江湄一抬手朝转魄脑门抽去。 转魄伸手接着江湄的袭击:“你想想竹子能做什么?” 江湄收回手,揉着脑袋想了想,又看之前那张桌上的砚台,地上被她砸在角落的毛笔,试探着问道:“笔筒?” 转魄拉过江湄:“走吧。” 江湄被他拉得要跌倒:“哪有竹子啊?” 转魄头也不回:“断水的竹林啊,到处都是。” 江湄黑了脸,你确定拔他的竹子,不会被他拍死么? 两人在江漓的竹林中。忙活了一晚上,又是刨土,又是砍树 江漓听到动响,出门,表情虽然一如既往的冷,却也没说什么,又回去了。行动间若月出东口,更添有好风相从。 江湄没发现,转魄也没发现。 只是,江漓出门的时候,那天上的月亮,不知道是想和江漓争争谁更好看还是想要吸引江漓的注意,拼了命的绽放光芒。待江漓回屋之后,那月光不知道是不是再也没有了和它比美的对手,还是因为见不到那人间绝色而失落,光芒也渐渐暗淡了下去。 天一亮,两人便一前一后扛着两棵竹子走了,边走边琢磨着要怎么才能把那大棵大棵的竹子变成笔筒,江湄还在幻想着表哥开心的拿着她的礼物,感动的拥抱她的场景,简直就是,死而无憾啊,简直就是,美人怀中死,做鬼也欢乐啊。 江漓路过两人作案的地方时,风吹过,感受到地上坑坑洼洼,尘土四翻的气息,好看的睫毛不由得微微下沉。他闭上眼睛,那两人真是好眼力啊,挖走了他最喜欢的两棵 在转魄的江湖载酒行忙碌了一上午,失败了无数次,废了无数江漓心爱的竹子,两人才把那笔筒勉强做好。 江湄欢快的抱着笔筒跑向江漓的竹林,转魄在后面的跟着。 江湄回头,过河拆桥道:“你跟着我干什么?” 转魄无奈的耸肩:“你过河拆桥倒是没什么,反正本大爷也习惯了。只是你桥还没过呢。” 江湄白了转魄一眼,加快了脚步,想要撇下转魄。 转魄看江湄不信,无奈摊手道:“你以为为什么断水那么漂亮,却没人敢去打扰他?” 江湄想了想道:“表哥太冷漠,让人看着心里寒。” 转魄笑得无奈:“天真,这怎么阻挡得了广大流虹山弟子看美人的心呢?” 江湄不语,这倒是。 转魄接着道:“那片竹林是阵法。” 江湄点点头,识时务者为俊杰:“小破子,准了,准你跟着本大爷了。” 转魄似是有些疲惫,不再回嘴。 两人一路走着。就看到一个似乎是长老级的人物带着一个比转魄和江湄还要小两岁的女孩儿走过来,同行的还有一个人,有点熟悉。 转魄和江湄顿了顿,看清楚那人,才喊道:“西笙长老。”随即看向另一个人影,江湄和转魄齐齐一抖,惊讶道:“江师兄?”“哥” 来人正是江沚。 西笙长老停了停,道:“是转魄和江少掌门的妹妹呀。” 江湄瘪嘴,她不喜欢那些一见面,就叫她江沚的妹妹。她是小人物,不知道名字就别喊了成不? 江湄好奇的看向江沚。 江沚解释道:“有点事情要问转魄,所以回山了。” 转魄腿一软,把手搭在了江湄的肩膀上,勉强站直。 恩,放走江露,又没有找净影师兄领罚,他完了。 跟在西笙长老后面的女孩子往前走了几步,长得十分精致,微微带着些愁容,脸色还很苍白,似乎久病刚愈,又似是还带病在身。她恭恭敬敬道:“转魄师兄,江湄师姐。” 转魄笑着点点头,江湄也朝她笑了,师姐,感觉还不错,以前都是自己叫别人师姐,这回终于自己当师姐了。 那个女孩又却生生道:“师姐,拂儿很喜欢你的竹筒。” 江湄朝她挥了挥手中的竹筒,嘿嘿的笑:“我也很喜欢。” 这可是她花了很长时间做出来的,也是她第一件手工的物件,有人夸奖,江湄自然是极为开心的,不由得看这位小师妹也顺眼了些许。 那女孩嘴唇蠕动了下,又道:“能不能送给拂儿?” 江湄挥着的手一顿,依旧笑道:“抱歉,不能。” 女孩有些失望的咬了咬下唇,泪光闪闪,似乎是要哭了。 但这个时候,那个西笙长老却是不满意了,她看向江沚,一张臭脸道:“江少掌门,江小姐是否被宠得太自私了点?” 江沚皱眉,江湄一脸懵,她怎么就自私了? 转魄向前走了一步,站在江湄的身前道:“竹筒是这家伙了,有何自私可言,长老未免说话太刻薄!” 西笙长老眉一声怒喝,训斥道:“你们怎么和长老说话的!你们就是这样尊重长辈的?谁教你们的,教你们连一个玩具都不愿意分享?” 江湄挑眉,觉得好笑,看着那位西笙长老,正要开口。 江沚却打断了江湄,自己的妹妹什么德行,他清楚:“湄儿。” 江湄听见江沚叫她,顿时嚣张的面孔变成的委屈起来:“哥”她是真委屈,她招谁惹谁了。 转魄本欲开口,听到江沚出面了,也就不再做声。 江沚看了江湄,道:“给她。” 江湄愣了愣,眼睛微睁:“哥,你说什么?” 江沚道:“把东西给你师妹。” 江湄“哈?”了一声:“为什么?” 江沚道:“了拂是你师妹,要懂得尊老爱幼,我平常教过你们,乐于分享,乐于助人” 西笙一脸得意,仿佛在说,哥哥就是比妹妹懂事。 转魄却打断了江沚道:“竹筒是江湄的,她有权利选择不给,江师兄作为江湄的哥哥,也没有权利决定江湄东西的归属!” 西笙大怒,对着转魄呵斥道:“放肆,你这个小辈是这么跟师兄的说话的么!” 江湄看向江沚,神色带着坚决:“我不!” 西笙指着江湄道:“你这小辈一点教养都没有,不懂尊重长辈,还怎么这么自私” 转魄打断西笙道:“是谁没教养,难道长辈指着晚辈大骂就是有教养么?” “够了。”江沚道,他看着江湄,神色微寒:“给你师妹,回头我给你做一个就是。” 转魄正要开口,江湄却是笑了:“哥哥,从上流虹山开始,你从来没有维护过我。” 你就这么怕别人说你护短,怕别人说你的闲话么? 江沚正色道:“我不希望你成为一个自私又不懂得分享的人,我给你讲过的孔融让梨的故事,都忘了么?还有就是,西笙长老是长辈,而了拂是你的师妹,你平时顽劣惯了,但是但是对长辈的尊重之心,对师妹师弟的爱护之心,却是不能忘的。” 江湄笑着道:“忘了。”接着,她又说道:“今天,我还就是不给了。” 西笙看向江湄,嗤之以鼻,她不信江湄这小胳膊,能拧过江沚的大腿。 江沚皱眉,似乎是觉得妹妹太过顽劣:“拿来!”见江湄不理会,他上前伸手,却被转魄挡住。 西笙冷哼:“两个没教养的野孩子。” 转魄怒斥道:“到底谁没有教养,是一个不愿意把自己东西给陌生人的孩子,还是明知别人不愿意,还要逼着,强迫着,甚至抢夺的大人?” 西笙涨了涨脸:“本长老是在教这自私的小孩如何学会分享,免得长大了只知道自己的利益,丢了流虹山的脸,本长老是为她好。” 江湄神情却是极为平静,她静静看着江沚,也不说话。 西笙看向江沚:“江少掌门,了拂可是鸾镜长老唯一的遗孤,这些日子以来,了拂终日以泪洗面,一副了无生趣的样子,如今好不容易才有了感兴趣的若不是鸾镜长老壮烈牺牲,了拂也不会落得” 江沚看向躲在西笙背后的了拂,想起了她的父母是死在宵练剑的下,想起了自己那不知所踪的不听话妹妹,看着眼前自私无礼的不懂事小妹妹,对着江湄严厉道:“江湄!我应当没少对你说过要友善同门!” 转魄是暴怒了,他直接往前冲去,想要动手,跟这群人,哪有道理可讲?他们总认为自己资历高,阅历老,把那些仁义道德挂在嘴边,搬出尊老的教条,总认为所有比他们小的人都要顺着他们,却不想想自己是什么德性?违反了他们就是不道德,不尊重,不如他们所意就是不仁不义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偏偏还要打着为你好的旗号。 可笑。 江湄一把抓住暴怒的转魄,她神情十分平静。转魄却觉得十分难受。江湄笑着看向江沚,把手中的竹筒递给他。 江沚接过。 江湄道了一句:“从上了这流虹山,你便再也没问过我,在想什么,想要什么。”说罢,拉着转魄转身走了。 也是,你是天之骄子,是流虹山的骄傲。 那么忙,那么耀眼。 哪管得了我这么一颗微小的尘埃,又何必去了解,一粒尘埃的思想。 转魄还想留下在说些什么,但是江湄拉他的力气之大,竟然让他不能挣脱。 江沚看向手中的竹筒,心里前所未有的难受,似乎,这没什么用的竹筒,是他用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去换回来的。 江沚看向一脸得意的西笙长老,她正伸手来拿江沚手中的竹筒。江沚弯了弯手指,他似乎,牺牲了什么。 江漓从远处走来,依旧淡然:“你不是在教江湄‘分享’的美德,你只是在强迫她放弃保护自己心爱东西的权利罢了。”说完,他便走了,远远留下一句,不知道是对西笙说的还是对江沚说的:“能让人尊重的,怎么会是年龄?” 只留下西笙和了拂呆呆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 西笙在那绝世容颜中回过神来,暴怒,手想要指向江漓,可是看着那傲然的背影,怎么都生不起亵渎之心;她想大骂一句小辈不懂得敬重长辈,可是江漓清冷的声音,没有尘世烟火的容颜,却让她生不起半分脾气,只得再次咒骂江湄不懂礼数。 转魄知道江湄心里不舒服。被她最依赖的人强迫,被她至亲的亲人强迫,被她最爱的人强迫以为她好的名义,以正义的名义。 江沚看着手里的竹筒,只觉得烫得手心火辣辣的。 我只是,不希望湄儿成为自私的人只是,希望她能学会分享的快乐 江沚看向这巍峨的流虹山,他在山上的接受的教育,不就是舍己为人,先人后己,公而忘私,舍生取义么? 为什么,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呢? 为什么,心脏的地方,疼得这般厉害。 西笙长老高兴的拍拍了拂,去拿那个竹筒。却不料江沚拿着竹筒的手往后一缩,听得江沚道:“长老,抱歉,这是我妹妹的东西,我的确是无权决定它的归属。” 西笙冷冰冰道:“怎么,江少掌门也和妹妹一般自私无礼么,本长老还以为,少掌门是明事理之人。” 江沚看向西笙,神色微有不悦:“还望西笙长老注意自己说出的话!”说着,也不看那长老,迈步朝江湄离去的方向走去。 后面的西笙长老嚷嚷道:“怎么?江少掌门就是这般对待鸾镜长老的遗孤?可怜鸾镜长老为我流虹山牺牲至此” 了拂拉了拉西笙长老的衣袖,又怯怯的缩回手:“长老拂儿可不可以不要竹筒了拂儿不想师兄师姐闹得不开心” 西笙黑了脸色。 江沚不理会,他现在脑子乱乱的,他觉得作为流虹山的弟子,爱护师妹,友善同门没有什么问题;乐于分享,帮助他人更是义不容辞的事情。可是似乎,就是有哪里不对。 江漓说,自己是在强迫她放弃保护自己心爱东西的权利,可是,把心爱的东西与人分享,又有什么不对呢?若是不对,又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在流虹山,他接受的,从来都是从孔融让梨的个人情思再到先天下之忧而忧为公为民,从崇德向善到忠孝义全,是仁义礼智信,是温良恭俭让。从他接受的教育来说,他真的没有做错。 只是,不安,总觉得自己似乎真的错了。 江沚抬头看了看江湄离去的方向,已经看不到了她的身影,她已经走远了。江沚才恍然想到,真的很久很久,没有和妹妹们一起吃过一顿饭,聊过一会天了 “江师兄,已经发现魔头萧如练的踪迹那魔头他他似乎是进了皇宫江师兄要去皇宫么?” 待江沚走远后,人杰共鬼雄已经四下无人。 西笙一巴掌拍在了拂的脸上:“你这没用的东西!本长老为了你,不惜得罪江沚转魄,你倒好,反而来扯本长老后腿?” 了拂捂着脸,不敢哭:“可是长老,拂儿并不想要拿竹筒啊,不知长老为何” “叫你做你就照做,哪来那么多话!”西笙训斥道:“要不是看你死了娘,又摊上这么个人畜不如的爹!本长老才不愿意管你!” 了拂咬紧牙,点了点头:“以后长老说什么,拂儿就做什么,不敢违背。只是”了拂抬头看向西笙:“只是长老能不能不要再对别人提起拂儿的爹娘” 西笙一把揪住了拂的头发,往上提了提,在空中大幅度的绕了几个圈:“翅膀硬了是吧,敢和本长老谈条件了?跟你那叛徒爹一样,想要恩将仇报了?恩?” 了拂的头皮都被往上提起,被西笙拉得东倒西歪,偏偏头上还揪着一把,倒也倒不下去,生生的就这么扯着,了拂带着哭腔道:“不敢了,拂儿不敢了” 本来只是一个竹筒,本来微不足道。 那块人杰共鬼雄的牌子,酣畅醉墨,笔画如龙飞,似凤舞,包含了字主人的无限期待与期愿 只是,何为人杰?何为鬼雄? 智者挥毫定法制,愚者照搬不敢逾。贤者适时更礼之,庸者永缚礼法中。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19.番9前传·九重宫阙 九重宫阙帝王家,皇宫是什么样子的? 门阙森森c宫殿重重。萧如练似乎听那个女人说起过,这种宫殿制度还是形成于周朝时期。虽然很讨厌那个女人,不过,她倒的确是博古通今,少有的才女。只是,依然令人不喜。 《周礼》上说:“建国之神位,右社稷,左宗庙。”可惜,萧如练他,既不去社稷之处,也不过宗庙之地。 这一座座宫殿规规矩矩排列并围起来的地方,叫做皇宫。萧如练站在皇宫的最高处,叫做危楼的地方。 本来皇帝欲为此楼命名摘星楼,意为手可摘星辰了。可是不知道被那个女人用了什么话说服了皇帝,改名为危楼。 倒真是不吉利。 不过,这楼本身也不吉利。这楼有四条厚厚的柱子支撑,柱子颜色是妖异的血红色,配合着沉沉的似乎上了经年的暗红血色花纹。萧如练很清楚,那是人血混合了油漆后的颜色至于是何人,是多少人萧如练并不想知道。 从萧如练的视角望去。 九重宫阙帝王家,万里乾坤似玉妆。千丈高墙风飒飒,百尺城河水深深。 那重檐庑殿式的屋顶,用色彩最亮的金黄色琉璃瓦盖顶的地方就是帝王的议政宫殿,三层的汉白玉作为台基,正面十柱九开间,朱漆大门,斗拱九踩,正好在这皇宫的正中央,被其它无数的,花花绿绿的,各种各样颜色的琉璃瓦顶簇拥着。 那金黄色宫殿下是九尺台基,是这个皇宫中台基最高的一处地方。萧如练记得那女人给他讲过。台基的高度是权利等级的代表,《礼记》中有说道:‘天子之堂九尺,诸侯七尺,大夫五尺,士三尺。’又因为‘石为上,砖为下’的说法。而那台基竟然是玉石构成,不用看台基的花纹c装饰,就足以见奢华。 那座有着九尺台基,金色琉璃顶的宫殿东面,就是太子的宫殿。用青色琉璃瓦作成重檐歇山顶,意味生生不息。未立太子,本来东宫应该是空着的。可偏偏那皇帝却下了旨,说让九王爷争明搬离九王府,入住东宫,更让人琢磨不透的是,既入住了太子宫,却不下旨册封太子不过九王爷常年征战沙场,一年也回来不了几次,就算回去,十一二岁的孩子,也是去他母妃梅妃那歇息的。 除了金色,黄色琉璃顶之外,最多的就是红色的顶了吧。让这皇宫更多了几分华丽的刺眼。 萧如练轻车熟路,脚尖一点,身影便滑进了后宫之中。 还没走近就闻到一股花香,那是一座粉色的宫殿,也是重檐歇山顶,是效仿汉代窦漪房窦皇后,在墙上涂了花椒树的花朵所制成的粉末。一来那股芳香的味道可以为这座木质的宫殿驱虫,二来这花椒粉末对人的身体也有利,三来更有取温暖c芬芳c多子之义不过,为了显示其特别与尊贵,整个皇宫只有这一座。 只是,在这种见不得人的地方,多子未必多福,更未必是件好事。 按理来说,这样的宫殿能住的自然不是常人,正常思维来猜,里面住的必是皇后娘娘吧? 萧如练抬头,看到宫殿的牌子上写着,雪与争明。是九王爷的笔迹,光看这字,就迎面而来一股磅礴的大气,与沙场中才带有的铁血之气。这是九王爷的生母梅妃的居所,因为这个儿子太耀眼,连带着母凭子贵,梅妃也住进了这座本应该是皇后才能住的椒房殿。雪与争明四个字,无非是提醒那些心怀不轨之人,他的存在。 争明两个字,足以让人闻风丧胆。 不过,那些人中,并不包括萧如练。 似乎是听到了什么,萧如练脚尖一点,越上了房顶。 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从这座宫殿中跑了出来,后面还跟着个比女孩高一个头的小男孩,似是女孩的侍卫。女孩儿边跑边回头问那小侍卫道:“是不是大萝卜说他今天回来?” 侍卫神色恭谨道:“回公主,九王爷信上是这么说的。” “哼!”女孩儿不满的用脚尖在地上画着弯弯的弧度:“他回来肯定是先去见那姓君的!”气愤愤道:“这个大萝卜!”说着又换了一副哀愁的表情,叹道:“养大了的弟弟,泼出去的水啊!” 萧如练在房顶上,瞧着她,倒是不由想起那个面如桃花的女子来了。 “既不动手。”身后一个声音响起,压得低低的,似乎是不想让地上的两个人听到:“何不离去?” 萧如练转头,只见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长相与地上玩闹的女孩几乎所差无几。明明是个孩子,浑身上下竟散发着久经沙场的军人气势;更有一种千机良谋在腹的聪慧之感,又兼老成持重的成熟稳重之感;偏偏竟然还能发现他身上与生俱来的贵气 怪不得那个女人整天就是琢磨着怎么弄死他而且,被那个女人盯上,这个孩子还活了这么久,活的好好的 是他自己太厉害还是他的母妃太厉害? 萧如练指了指在地上和侍卫玩闹的女孩儿,笑道:“我是来杀她的。” 那个孩子看了宫殿下方的女孩一眼,依旧淡然:“你没有杀气。” 萧如练笑着:“你不喊侍卫来抓我么?” “你若要动手,喊侍卫也没用。”那个孩子淡淡的陈述着事实,竟看不到一丝慌乱与害怕的神情,惟独就是往那个女孩儿的方向看了看,又很快收回目光。 萧如练似乎是想逗逗那孩子,虽然,真的很难把他当做一个孩子来看待:“你很在乎那个女孩?”说着,手动了动,似乎是想动手:“你能救下她?” “我不打过你。”那孩子依旧神色平静,脸上的神色是一个孩子不该有的沉着:“可我活着,任何人都动不了她。” 萧如练笑了笑:“那你死了呢?”说着眼睛看向那女孩:“我取你性命并非难事,你死了,我再去杀了那女孩儿,给你作伴。” 那男孩并没有如萧如练所希望看到的样子,他还是一副无关紧要的模样,似乎不是在说生死大事:“死后怎样不是我能决定的,至少死前,不会让她死就是了。” 萧如练笑了,也许,如果没有遇到夭夭,他真的会答应那个女人杀了这个在地上吵闹的公主,说不定,顺便把姐弟俩都解决了。 只是现在,他不想动手了。 他离去,听到后面两句轻轻的:“谢谢。” 萧如练微笑,谢谢,真是难得。 说起来,那天在疏林小店遇到的女孩儿,也是江沚的妹妹呢,那么,也是夭夭的妹妹吧。和这椒房殿的小公主,倒是差不多大。就连神情,都相似极了,在这个宫殿里,养出这样的人儿,真是不容易呢。 那个依旧停留在房顶的孩子,朝下望了一眼,那女孩儿正在缠着小侍卫不知道要做些什么。她的笑声十分清亮,就连在房子上的争明也被吵得不耐烦。争明不由得抱怨道:“真是个白痴。”这时候,争明的脸上,才露出了些许少年或是孩子该有的情绪。 只听得争明揉着太阳穴,喃喃道:“把齐楚调来椒房殿吧。” 身后有道黯哑的声音:“是。” 女孩儿仍旧笑着闹着眺望远方,不知是向往外面的世界还是在等待未归之人,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了。 水满秧齐c水清叶绿,更有暮日斜光伴随着晓烟穿树而来。陶夭夭远远的就看到有牛羊徐徐归村,不由的想到文彬彬师兄教过的‘鸡栖于埘,日之夕矣,羊牛下来。’只是,只是,想起那身穿流金黑衣的身影,终于懂了,懂了那句‘君子于役,如之何勿思!’ 空气里散发着泥土的芬芳,似是自然万物对旅人的无声欢迎。不远处一位老人,皱纹丛生,那是岁月与辛劳累加起来的痕迹,可老人神情却慈祥而安宁,他坐在村子边的青石板上,石板光滑而干净,想来是常年有人在此等候,老人一只手还拿着一根粗糙的拐杖,与赶牛归来的牧童遥遥对视,老人的笑容裂得更开了,脸上的皱纹也更加的深了几许,同时苍老的瞳孔里也泛起了一圈圈的笑意,远处本来平和而走的牧童,突然间催促着牛羊,急急欲归。 野老念牧童,倚杖候荆扉。 平淡而朴实的生活,宁静而快乐的生活。似是正是因为黄昏的来临,所有忙碌的生灵都升起了思归之情,都欲和那渐渐西去的夕阳一般,早早归家。 陶夭夭心生羡慕,她和也想和阿月一起,一起有个家,随时都可以归来的家。陶夭夭看向身边无禅,这些日子以来,她发现无禅真的是个极好的人,每次遇到需要帮助的人。他从来不推辞,甚至自己累的精疲力竭,可是还想着,那些未痊愈的病人。 原来极乐门,并非师兄长老们所说的那般。 忽然听得一声村里一声大叫,陶夭夭一惊,急急忙忙跑了进去。 无禅正欲抬脚,只听道不知道哪里飘来一个声音道:“戚戚要收网了么?戚戚,戚戚戚” 无肠停下脚步,似有些无奈,似有些意犹未尽:“是啊,宫里的人催了,拖不住萧如练了。不然,我倒是还想多玩会,毕竟,偶尔当当好人也是种不错的生活体验。” “戚戚戚戚戚” 无禅没有再理会那道声音,抬脚进了村子里。 陶夭夭跑进村子里,跟着那惨叫声一路寻找到一户人家之中。顿了顿,听着那叫声越来越烈,直接推开了门。 果然,那个从床上滚落,在地上痛不欲生翻滚着的人,那人一直不停的喘气,似是十分痛苦,可不就是自己的师兄萧风逝么?那个带她道十恶山玩耍,最后遇到了萧如练的萧风逝。 陶夭夭跑过去扶起了萧风逝,因为这几天和无禅在一起,也略微学了一些医术。陶夭夭往萧风逝的手腕上探去。 天呐,萧师兄的脉搏跳得无比之快,好像哥哥练剑时的速度一般。但是,心房纤颤,心脏却是越跳越弱。陶夭夭一下心慌了起来,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对了,无禅还在,陶夭夭向门口望去,果然看到了无禅跟过来的身影。陶夭夭激动异常:“公子,你快来看看这是怎么了。” 无禅对着陶夭夭点点头,小跑了过来,带着厚厚鹿皮手套的手不动,依旧拿着那长长的布包,另一只手探上了萧风逝的脉搏。 “丝脉细弱无力,应该是心血输出量减少。”无禅轻声念出来,他知道陶夭夭在着急:“脉搏短绌,快慢不一,强弱不等” 陶夭夭不等无禅说完,打断道:“那要怎么办?” 无禅道:“应当是中了蛊虫。” 陶夭夭看向萧风逝,他满头都是大汗,脸色苍白,痛的眼睛都睁不开,话都说不出来。 萧师兄是凤萧与鸾镜长老门下弟子,更是凤萧长老的得意弟子,连名字都是凤萧长老取的。萧萧哀风逝,淡淡寒波生。因为凤萧长老把他成名剑法,寒波剑诀传给了萧师兄,唯一的。 陶夭夭不禁想到先义祠中那冷冰冰的排位。鸾镜长老已经去了,凤萧长老不知在何处,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让萧师兄有事。 陶夭夭语气带着急切:“要怎么治。” 无禅想了想,犹豫了一会才开口:“这蛊倒是好解” 陶夭夭眼睛一亮。 无禅继续道:“可是他身上还有”无禅别过脸去,不看陶夭夭:“一些别的东西。那东西刺激了蛊虫,蛊虫已经食入了心脉。” 陶夭夭顾不得无禅的犹豫,单刀直入:“那要怎么办?” 无禅叹了一口气,神色有些逶迤:“姑娘先出去吧,给在下一个时辰,在下必能救回他。” 陶夭夭见识过无禅的医术,不疑有他,便起身,又看了萧风逝和无禅一眼,才转身离开:“我就在门外,有需要叫我。”她很没用,要做的,就是不碍事。 无禅轻轻点头,应道:“好。” 陶夭夭听着门内的动静,抬头看向天空。 阿月,你在哪呢? 《魏书·苻坚传》里说:“勋旧亲戚;杀害略尽;王公在者以疾苦归;得度一日如过十年。”可是陶夭夭既然没用杀害略尽更没有以疾苦归,却也觉得度日如年,从来不知道,一个时辰的时光,可以这般漫长。 萧如练离开了那座散发着芳香和温暖的宫殿,又走了许久许久,这回,他没有用轻功,也没有隐蔽或遮掩,就如在自家□□闲闲的散步一般。 这诺大的皇宫,不可能面面俱到,总有一些地方,是被遗忘了的。 山鬼殿,在这后宫的里最偏僻的一角,就如同它的名字一般,余处幽篁兮终不见天,路险难兮独后来。与那座宫殿不同,没有艳丽的颜色,没有热闹的装饰,没有孩子欢快的笑声 萋萋芳草满庭院。 那个女人就住在这里。 有些像那一等再等的山鬼,那女人的确有山鬼的善窈窕兮,可惜没有山鬼既含睇兮又宜笑的神情,就算是笑起来,也像个死人一般,美丽而会笑的死人。更没有山鬼那颗一等再等,真挚的心。 或者,曾经有。 不过结局倒似乎与山鬼一般,都是徒离忧罢了。 他的夭夭,倒真是与那个女人完全相反的人呢。 木门“吱呀”的打开,那个女人站在门后,对着他笑,像个死人,会笑的死人。 “你没有杀了那个女孩呢。”温柔而平和的语气,却让人感觉不到温暖,只觉得不舒服,彻骨的不适:“动了恻隐之心的魔头,死的都很快。” 萧如练开口,开门见山:“这是我最后一次来看你。” 那个女人似乎很高兴,可是,也只是看上去,没有人能看进她心里,她道:“是宵练剑的反噬开始了么?那可真是令人高兴呢。” 萧如练站着,没有表情,也不说话。 那么强大的力量,哪是那么容易获得的?有得有失,所以总要失去点什么。 那个女人笑着,依旧像个死人:“是因为动情了,控制不了心神,更控制不了宵练剑了?” 萧如练神情微变,依旧没有言语。 “月儿,本宫最讨厌的,就是你这副不言不语的神情。”那个女人还笑,像是直立行走,会笑的尸体:“你以为瞒得了本宫?你以为本宫在深宫之中,就什么都不知道么?” 墙角处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孩子,遍体鳞伤,怯怯的看着萧如练。 萧如练微闭了眼睛:“我从未如此想过。” 那女人笑得开心道:“若本宫要你杀了江露呢?” 萧如练睁开眼睛,看向天上的月亮,微勾了唇角:“我不会再帮你杀任何一个人。” 那女人笑着,略微嘲讽,像是一个会嘲讽的,美丽的死人:“你以为丢了宵练剑,你就不是萧如练了么?就算你丢了宵练剑,就算所有人都原谅了你的恶行,反噬已经开始了,从你拿起宵练剑的那一刻起,你注定会万劫不复,注定会走向毁灭并且不可回头。” “没关系。”萧如练轻声,声音中是不加掩饰的温柔和煦:“不重要的。” 那女人顿了顿:“即如此,那你走吧。” 萧如练点了点头,不再看向那个女人,他走向墙角,伸手摸了摸那孩子的脑袋:“寤生,好好生活。”随即萧如练低下身去,附耳在那孩子的耳边道:“沉默是蠢人的美德。”说完,便离去了。 那女人看着萧如练离去的背影:“本宫放你走,只是,要回来,可就不容易了。”萧如练已经走远,那女人看向墙角的孩子,孩子紧紧贴在墙上,抖了抖,又低下头去。 寤生低低的对着墙角杂乱丛生的小草,声音小小的:“月哥哥,谢谢你。”没有杀那个女孩。 女人看着萧如练离开,笑得开心,她轻轻呢喃:“阿月动了恻隐之心呢,既如此,那本宫来好了,呵呵” 萧如练才踏出皇宫,突然的脚步虚浮,差点栽倒下去,幸好扶住了身边的树干。 没想到,宵练剑的反噬来的那么快,那么猛烈。 萧如练皱眉,他是真的没多少时间了。 “戚戚戚戚我们极乐门的大魔头,人人皆惧的萧如练戚戚竟落得如此下场么?戚戚” 萧如练朝声音的发出方向看去,微微有暗红色的光芒闪动,只听得那声音又道:“戚戚,与其想着怎么杀了我,不如去找找你那身在虎口还不自知的小情人。戚戚戚戚戚” 那黑暗中的人,笑声还没有结束,萧如练已经不见了踪影。 空中依然回荡着那人阴冷的笑声:“戚戚戚戚戚不取回宵练剑么?不取回,现在这般虚弱的萧如练,如何保护你的小情人?戚戚戚” 远处晦暗之处,烫金流光一闪。只瞬间,再一闪,烫金流光混合着暗红色的哑光,不见了踪影。 “戚戚真是不温柔还是无肠那家伙温柔些。戚戚戚戚戚” 那晦暗之处已经没有了暗红色的光芒。 “戚戚戚戚戚终于丢了这烫手山芋,戚戚就算戴上再好的防护,这剑拿在手上,戚戚竟也是要了半条命,也不知道,无肠那家伙,是怎么拿了这么久的。戚戚” 帝王家兮九重宫,万里天兮似玉妆。千丈墙兮风飒飒,百尺河兮水深深。叹佳人兮无奈何,居深宫兮徒离忧。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20.11乐只君子 胡说:“各位观众晚上不好。” 八道:“恩,都不好。” 胡说:“今天是未明七年二月十二,欢迎大家收看《江湖大小事之胡说八道》。” 八道:“首先向您介绍这次节目的主要内容。” 胡说:“我们的话题男神君怀逸已经在疏林小店住了一月有余。今天,他亲切关怀了穷苦百姓,乞丐等基层人民,身体力行为百姓谋生活,谋福祉,贯彻了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除了实现了执政为民,执权为公等深刻的行为准则,还着力于实现人民的愿望c满足人民的需要c维护人民的利益” 吃瓜群众:“不要再背书了,我九王爷呢?” 八道:“震惊!狗剩村的王二狗家的田园犬竟然” 臭鸡蛋:“我也来!” 吃瓜群众:“皇上的奏折呢?” 胡说:“重磅消息!不看后悔!我们有幸获得了九王爷的第一手消息。” 八道:“经过九王爷与皇上两个月来的斗智斗勇,关于九王爷造反一事” 胡说(急忙接到):“纯属谣言。” 吃瓜群众:“难道不是你们散布的谣言?” 八道:“嘿嘿” 私底下。 八道(悄声):“你为什么不让我告诉他们,九王爷因为造反之事已被收押天牢反而让群众误会我们呢?” 胡说(低声):“此事尚未定论,贸贸然说出来,民心不稳,易给南蛮北野可趁之机” 八道(惊讶):“想不到你竟然会关心国家民族大事?” 胡说(自豪):“那是,我可是得过三好国民称号的“ 师傅说,她今日会遇到她的真命天子,在今日,她一眼望到就忘不掉的人 她回忆了半响。 师傅:“你此去流虹山,将会遇到你的真命天子?” 她抓起一把放音兰:“谁啊?” 师傅跳了跳,揉揉耳朵:“佛曰,不可说。” 她又抓了几把放音兰,放到嘴边:“子不语怪力乱神!” 师傅边跳便捂着耳朵远离了她:“可若你选错了人,便是万劫不复” 她一惊,这么严重:“我一路上要遇到的人那么多!你这不是白说么?” 师傅见她放下了放音兰:“花朝节日当天,你一眼看到便忘不掉的人” 她掂了掂手中的放音兰:“那还差不多。” 师傅望着她,一脸高深莫测,又看了看她,欲说还休。 从本初哪里跑出来之后,乐君想了想,那现在已经遇到两个了,一眼看到便忘不掉的人今天晚上是桑中有名的地方节日,乐君打算,在流虹山下凑个热闹,体验体验古代的节日。然后就奉师命上流虹山的当个快乐的游学生。 好吧,其实,乐君也算是离家出走的。 乐君想了想,哎,果然符合穿越必有帅哥的定律,山下那两个帅哥哥是真不赖。她好像还听说过其中一个,一个妇孺皆知的男人。妇孺皆知的下场一般是八卦极多,是非更多。智者论道,能者议事,常人道是非嘛。在这个男权时代,能成为智者和能者的妇孺自是极少的。乐君回忆了一下关于那名翩翩佳公子的八卦。 恩 朝廷的人。 克妻——这个乐君到不介意,毕竟乐君是从小学马克思主义无神论长大的。 皇商之家——恩,古代人看不起商人,乐君倒没有这样的想法,那可是金灿灿的土豪君啊。 不会武功——这个也还可以,毕竟长得帅嘛! 断袖——乐君有点黑脸了,总不能去变性吧在说这里也没有泰国啊 还是另一个吧。 另外一个除了长得挺好看,气质好,是个混蛋,也没有别的信息了。 乐君想了想,只觉得那人一头青丝随意的披散着,美好的不真实,似乎有种欲融入天地精神之中的感觉,乐君眼睛一亮,莫非——他才是自己的男主? 但是,太坏心眼了,简直不能直视,说不定今晚的节日还会遇到别的人? 桑中,仅次于京城的大城市,芝田琳苑满目。 那是在一个名叫疏林小店的门外,乐君第一眼就被站在店门外,手拿一把折扇的公子给吸引住了眼球。那公子看着高高入云的流虹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个轻巧的白玉月魄束发冠,看来这个公子已经行过行冠礼,成年了。因为在古代,行过冠礼的男子若是出门不带冠,或戴冠不正,都被视为无礼之貌。 光看侧脸,就觉得那似乎是一个极其俊美的公子,带着些书生意气,似乎是个书香世家的温润公子,好似和煦的清风,却又有隐隐约约有些挥斥方遒之感,却又好似错觉一般。又细细瞄了一眼,乐君边瞟边顺便震惊了一下,这位公子的衣服并不复杂,色调浅淡,几层外深里浅的反晕,玉白c古月配宝蓝的三润色,每一分都恰到好处,多一分则多,少一分则少,也没有繁杂的花纹,一眼看去,衣与人,具给人以高雅清新之感,可再看之下,那衣饰的料子似乎是有寸金寸锦之称的云锦!本初那丫头曾经说过:“锦,金也。作之用功重,其价如金。故惟尊者得服。” 乐君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难道是遇见了王子皇孙?可是他身上一点也没有那种当权者的气息,不会给人压迫之感;就算是富丽华贵,绚烂如云霞的云锦,在他身边也没有一丝铜臭的味道,没有耀眼夺目的色泽,只觉仿佛冰蚕吐凤,仿佛雾绡高空。难道是李煜式的王子皇孙?乐君看着那位公子的衣服发呆,他的衣袍在温和的阳光下散发着淡淡的,令人舒适的光泽。本初似乎说过,云锦是用孔雀羽毛交织着金银丝线而成,而孔雀羽毛色彩斑斓绚灿,在阳光的照耀下,云锦会折射出变化多端的色彩,异常华丽。 云锦本是供帝王后妃服用的,花纹几乎都是浑厚优美的c色彩亦是浓艳庄重,所以大都给人以庄严,奢华之感。并且由于金线的大量使用,还会给人以金碧辉煌,雍容华贵的感受。乐君从来都不知道,云锦这种金光闪闪,布满了土豪c阶级气息的衣料也能穿出清新脱俗的温润之感既有儒生之美,又兼雅洁之清。 长见识了! 乐君犹豫,要不要去搭讪那公子回头,似乎看到了乐君,四目相对,公子对着乐君微微一笑。 乐君头晕目眩,三魂游离。那公子一双眼睛好似凤鸾一般,眼形既长又秀,既明且亮。乐君隐隐约约记得本初说过,目如凤鸾是高官相。可是,这公子通身上下都没有那官僚之气,更似清风,似朗月 公子的右边走过来一个小乞丐,乞丐衣衫是粗布裋褐,不算褴褛,只是比较脏罢了。他手里拿着一个陶罐,走到那位公子身边,弯着腰:“君大人官运亨通,赏小的点饭吃吧” 那位君大人回头看向乞丐,微微一笑,甚是迷人。他漂亮的手伸向腰间的荷包,乞丐眼睛一亮,一脸期待的等着。君大人掏出一枚大概十两的银子放入乞丐的陶罐之中,颔首而笑。 乐君觉得他一套动作下来,就好像春花缓慢吐芳,漂亮地似乎一举一动都是艺术。看看,看看之前在集市上遇到那些流氓!再看看人家别的公子,素养好,外貌好,心地好乐君不禁嘘嘘,不免也有些羡慕那个小乞丐。 谁知那乞丐依旧捧着碗在等着,嘴里还叽叽咕咕:“小的上有老,下有小,君大人心地善良,再赏点吧。” 君大人微微摇头,再给了十两银子,转身准备入店。 乐君不由得赞叹,耐心好,平易近人。 不想那乞丐黑乎乎的手竟然一把抓住了那位君大人,并不放手,嘴里嘟囔着:“爽快点,再给点!”语气间浓浓的不满。 乐君愕然。这是讨饭呢还是讨债。 那位君大人没有动,面色依然是温和的贵公子模样。 那乞丐等不到回应,却是骂了开来:“你家做皇商的,那么有钱,多给点怎么了!多给能给穷了你了!”乞丐口水喷溅而出:“你们这些商人压榨的也是咱老百姓的钱!你个黑心的!揣着咱老百姓的血汗钱!救命钱!难道不觉得心里难安么!” 周围人聚集过来,议论纷纷,基于同情弱者的心里,舆论一边倒的倒向了那乞丐,活脱脱一副纨绔公子欺负平民老百姓的戏码。况且,商,本来就是被人看不起的,被人认为是投机取巧赚取百姓辛苦钱的一群不劳而获的人 乐君长大嘴巴,这什么鬼?看来道德绑架不仅仅在现代啊,不过,他是做皇商的么?果然是金灿灿的土豪君!乐君下意识去看那位君大人的反应。只见他的俏丽若三春之桃的脸庞上依旧挂着和煦似暖风的微笑,他的神情似有些疑惑,神态温和,举止有礼:“家父行商数年,却不知有何压榨百姓之举,烦请兄台告知。” 可是,既然是经商,那应该称一句公子或少爷,为何要叫他大人? 那乞丐张了张嘴,君家的商业买卖多半是来源于皇命,若是说不妥,那不也是在说皇帝不妥?愣了一会,又眉一皱,张开嘴大哭道:“小的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十多个嗷嗷待哺的孩子君公子这是要活活饿死小人的母亲和孩子呀!我们穷人命贱,比不得君公子好吃好喝,我们这些穷人,都是活该被饿死呀!” 周围的人多是这桑中城的百姓,一时间想起自己的生活不易,纷纷开始小声的谴责着那位君大人,特别是一些仇富之人,借题发挥,指桑骂槐,暗暗嘲讽,什么难听的话都有。 君怀逸的好脾气,虽比不得他断袖来的出名,却也是众所周知的。 乐君气闷,什么叫‘君大人这是要活活饿死小人的母亲和孩子!’这人有手有脚的不去谋生,撒泼倒是厉害。记得穿越前,被父母逼着写了《乌合之众》一书的读后感,乐君隐约记得里面有一句话,‘群众从未渴求过真理’。就如同现在,群众们根据自己的情绪一味的同情弱者而谴责强者,没有人去注意,君大人并无救助乞丐的义务,也没有人会想到,赡养父母和抚育孩子,本身是乞丐自己的责任,与君大人无关。 君大人的脸上依旧是那副微微疑惑的面容。丝毫不在意周遭之人,就好像是学堂里听不明白老师讲课的三好学生,他扇子一收,动作似行云,若流水,带着悲悯的感叹:“兄台如今不过十一二岁,就有八十岁的老母,实在是不容易啊!” 乐君“噗嗤”了笑了出来,那位君大人闻声看了她一眼,依旧是和煦的微笑,眼睛亮晶晶的倒映着栩栩光辉。阳光撒在他的衣袍之上,泛起淡淡柔和的光泽,却不如他脸上的光泽明媚。 翩翩我公子,机巧忽若神。 那位乞丐哭声顿了顿,又接着哭起来,只不过头微低了几许,声音小了些许,岔开话题道:“咱们穷人不容易,君大人吃我们百姓的,喝我们百姓的,用我们百姓的,还要把咱穷老百姓往死里逼啊,小人命贱,死了也不打紧,这是可怜我那些孩子,他们犯了什么错,他们何其无辜啊!最小的还襁褓之中,我如何舍得他们就这般饿死家中” 周围的议论声越来越大,众人面露不忍,都纷纷用眼神谴责着那位君大人的狠毒,仿佛是那位君大人害死那些无辜的孩子。 乐君气不过,狠狠骂了一句:“呸!道德绑架啊,你穷你有理了是吧!你懒你有理是吧!你一男的,缺胳膊少腿啊是不能挣钱养家!” ‘群众从未渴求过真理’的后一句是‘他们对不合口味的证据视而不见’,他们更愿意相信对自己有魅惑力的谬误,这会让他们更加愉悦的发泄着自己的情绪。于是君大人就在他们的想象之中,成了欺负穷苦百姓的恶霸,而那些同样穷苦的人们,便可以尽情的谩骂,腹诽着这位君大人,以满足自己自以为是的正义感和释放长久以来贫穷生活带着的压抑感以及各种情绪 话音刚落,众人看向乐君,有的摇头,有的点头,有的小声议论那乞丐微微抬头,怨毒的看着乐君。乐君却是一愣,那位君大人有些好笑的看着自己,嘴角扬起,似乎心情十分愉悦。 帅哥对着你笑是什么感觉,天啦撸,就好像被从天而降的桃花儿砸中似的。乐君只觉脸颊“温腾温腾”的,远远看去,好似梨叶初红。 乞丐声音响起,幽幽怨怨:“姑娘一看就是富家小姐,是不知道我们穷人讨生活不易啊” 乐君无语望天,哥们你这演技太浮夸,浮夸得让人看得好尴尬 周围“是啊。”“是啊!”“我们都不容易啊!”的附和声响起。演成这样也能看的津津有味,也不怪他们,毕竟古代人没看过电影电视剧更不知道金马奥斯卡的存在 那乞丐看着周围人都声援自己,微微直直腰杆,加粗了嗓音:“君大人富甲天下,这么多钱,几辈子也是花不完的。帮帮我们这些穷人怎么了!反正你也花不完!君大人克妻无子,不定就是赚我们穷老百姓钱赚多了遭的报应!” 乐君气得掳袖子。那君大人却又对着她微微一笑,美人笑靥比春花,乐君只觉得好似被一股暖暖的清风滋润着,一瞬间所有的暴躁都如风过流云般散了开来。她灿灿放下袖子,安安静静站在一边。 君大人微微笑,似觉有春风如沐,阳光也变得更加温暖了几分:“兄台说的是。”乞丐脸一扬,君大人依旧挂着浅浅的笑容,语气中颇有些羡慕:“下官克妻无子,比不得兄台有福气,十一二岁的年纪就有了十多个孩子” 乐君一听,乐了,捂着嘴嘿嘿的笑着,边笑边往君大人的脸上瞟,这厮还是一副温和无害的面容,俊美的就如同少女脑海里幻想过的温润如玉的佳公子。周围的百姓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十一二岁,十多个孩子,要么就是说谎,要么就是三妻四妾,若是能三妻四妾,用得着出来要饭么?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21.12杨柳藏莺 流虹山,山势崭然。 乞丐还未开口,君大人犹豫了片刻,道:“民为重,君为轻。如今兄台有难,下官自是义不容辞” 君大人脸上微微呈现些许负罪感,声音带着歉意:“只是下官有要职在身,不得在这城中久留。”活脱脱一副为民忧心的青天大老爷形象。 乞丐开口:“无妨,君大人给我们穷老百姓几百两银子便好了。” 乐君眼珠子都要瞪出来,周围的人似乎也觉得一开口就要几百两银子有些不对劲,低低的开始交头接耳起来。有的人嘴里开始骂起乞丐来了,不过那些人眼睛看乞丐都是满满的嫉妒有的人直接跳了出来,一边弯着腰,低着头,讨好的看着君怀逸,嘴里还不断怒斥这乞丐,无非就是放肆,大胆刁民这类不出新意的词语。 君大人则不看那些为他出头的人,一脸恨铁不成钢,眼神似乎在说‘你就这点追求,真是伤了我的心’,他一脸热心道:“百姓是下官的衣食父母啊,兄台有难,下官岂有不尽心图报之理?” 乞丐听君大人这么一说,面色浮上喜色,嘴上却依然哼哼唧唧。 天边的阳光被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云层遮住,原本沐浴的在阳光下的人被迫披上一层朦胧的阴影。柳枝处传来几声莺啼,乐君细细看过去,风儿吹起柳条,轻抚在她的脸庞上。 似乎有什么人注意到了乐君的举动,无聊的从地上拾起一枚石头,往柳条儿中间打去。 乐君一惊,石头的落地声伴随着鸟儿扑腾的翅膀声响起,乐君才发现那是一只娇小的黄莺儿隐藏在了树梢,被柳条遮住了。显然扔石头的人并不想伤到鸟儿,只是想让它露个面而已。乐君回头,似是想看看扔石头的人,只是那泱泱人群依旧在探讨着官民和谐,如何走向共同致富的国家大事。并无人发现这里的小插曲,乐君四周看了看,只有那君大人在她目光看过去时,对着她笑了笑。 她张了张嘴,怎么看都不像是他。他此刻正在所有人的目光焦点之中,怎么可能去捡石头往树上扔呢?乐君低头看了看那块石头,上面还沾着刚刚出炉的新鲜泥土。怎么都无法想象,那么个金胎玉质的人儿,手里拿着脏兮兮石头的样子 是谁? “金钱毕竟不是万能的,下官有个朋友正在这桑中城任职,不若下官修书一封,请他好生照拂于兄台以及兄台的家人,如此方可稍尽下官之鄙诚。”随即,君大人一脸感慨,悲悯道:“生活不易呀,还望兄台看得起下官,勿要推辞。” 乐君看了看那位君大人,活圣母啊,老好人啊!这摆明了坑他的么!看来是被古代那套温良恭谦让教傻的孩子呀!这一番话说的,好像真是他自己欠了那乞丐似得,上赶着要报恩呐! 周围有几个人冲出来道:“小人也是穷老百姓,也是生活不易,求君大人怜悯。” “求君大人怜悯。” 乐君听着,怎么都觉得像是在说‘求君大人宠幸呢?’ 乞丐面上一喜,又瞪了瞪那些冲出来的人与他争宠,而不,争怜悯的人。君怀逸除了是皇商之子,如今更是皇帝的心腹,权势滔天,他的朋友,也绝不会是什么小官,随即那乞丐故作沉吟了一声,又怕君怀逸反悔,急忙答应。 君大人似欣慰地笑着:“那位大人,你们也当听说过。” 乞丐竖起耳边,周围的人也竖起耳朵。 君大人脸上有些许自豪,似乎很满意自己的安排“就是百姓口中的青天大老爷,包三省包大人。” 乞丐脸色发白,那几个求宠幸的老百姓,轻悄悄的走远了。 君大人还在侃侃而谈,一副小迷妹追星的样子:“那位包大人在桑中已有数年,为人公道,铁面无私,桑中百姓更是亲切地称他为桑中的青天!” 君大人笑眯眯的看着正在发抖的乞丐,一双凤眼弯弯,似乎很是愉悦:“包大人为人正义,行得正,坐得端,故下官方致书拖烦,否则不但有污兄台的情操,即下官亦不屑矣。” 包三省包大人,贼有名的清官,好官,就是行的太正了,平生最恨那些行不正,投机取巧的人 乐君看着白了脸,正瑟瑟发抖的小乞丐。回想了一圈,没毛病啊!一点把柄都没有,没有仗势欺人,只有体贴入微,一举一动都是站在为民着想的角度上。乐君看向那位君大人笑眯眯的脸庞,竟觉得十分畅快,原来不是圣母啊,是个披着羊皮的狼!贼黑贼黑的!黑亮黑亮的! 那位君大人发现乐君在看他,亦回了个笑脸。 乐君捂着小心脏,最难消受美人恩! 不远处的流虹山。 奇峰出奇云,秀木含秀气。 山中,应有更多奇才异能,清明灵秀之人吧? 那位君大人并未为难那位年轻的乞丐,是以乐君才又遇到那了第二位男子。 乞丐大约是道德绑架绑贯了,或者说是曾经占着这掠了不少好处,这不,又讹上人了。 这回乞丐的乞讨对像是个散着三千如泻青丝的少年。不知道这个少年是否行过冠礼,但似乎就算行了冠礼,他散着一头青丝出门,却不会给人无礼之感,只觉得惬意自然。 少年衣着虽不如那位君大人华贵,却似乎交织着一股灵动之气和慵懒的痞气。走路松散随意,乐君盯着他的步伐看了几分钟,只觉得真真堪称古代版灵魂舞步,就算知道他要前往的方向,也根本无法预测到他下一秒要落到哪里!他身一件松松垮垮的淡蓝色长袍,乐君不经意看了一眼那若隐若现又若隐的胸膛,深吸几口气,又不经意的看了几眼。 穿得太不正经了! 但是——很好看! 不经意又又看了几眼 乐君仰了仰脑袋,记起流鼻血时仰脑袋易使血液倒流气管,又扭回头来,举起手来。好像举手也是错误了,可是乐君确实不记得,应该怎么办了。 大概是因为昨天来姨妈喝了太多红糖水一定是这样的! 隐约听到几声低笑,似乎夹杂着海浪的涛声。 乞丐走到那少年面前,乐君看了看他们,这里的人,男男女女出门都是要束发的,就连那位乞丐兄台都是乱糟糟把头发堆在头顶的。那少年,是她见过第一个散开头发出门的人,而他,压根不管路人对他穿着打扮的指指点点。乐君暗想,若是本初在的话,定要叹上一句:“不成体统!” 可乐君却觉得十分赏目,且悦心。 果然美人怎么打扮都很美。 乞丐弯着腰:“公子大富大贵,赏小的点饭吃吧” 少年斜斜看了乞丐一眼,眼波流转,自成一股风流之态,更有些跅弛不羁的意味,只见他一掂一扬一抛,手上一颗鹌鹑蛋大的金珠。眼睛都没有看向乞丐,只斜斜一扔,金色的曲线在空中划过,那金珠便抛落在乞丐脏兮兮的陶罐里。 乐君不禁看直了眼,真漂亮的抛物线! 乞丐眼睛更直。乐君眼睛越来越直了,心道“这少年比那皇商公子还要金灿灿啊。”不禁羡慕:这年头的最佳职业,最有前途的职业应该是乞丐啊乞丐,不如现在咱不去流虹山了,去丐帮混个帮主长老当当? 却不想那乞丐依旧捧着碗在等着,嘴里还叽叽咕咕:“小的上有老,下有小,公子心地善良,再赏点吧。” 乐君翻了白眼,台词都不换的啊。 少年不理会乞丐,只走着自己的路。轻摇漫步,好像一层一层浅浅的,散漫的海浪。浪花儿深深浅浅的冲刷着柔和干净的沙滩,留下稀稀疏疏的大海遗珠。 乞丐伸手去拉,少年却随意的轻巧一步,似浪涌浪退,自然的似乎本该如此,仿佛他并不是为了躲避乞丐,而是他本来就是要这么走的,乞丐拉了个空,捧着碗,眼睛直直的盯着少年腰上的荷包,似乎想盯出个洞来,他道:“我看到公子口袋里有好几个大金珠了,公子莫要小气!”乞丐哭丧起脸来:“我上有八十岁” 乐君看到那位少年又走了回来,脸上挂着不太正经的轻笑,来到乞丐面前,他拉开自己的荷包,沉甸甸的乐君虽然看不到荷包里的东西,却也能看到那金灿灿的光泽,想来是有很多金子。 乞丐立马止住了哭丧的表情,乐呵呵的道谢:“多谢公子,多谢公子,公子多给点吧,小人还有嗷嗷待哺的十” 那位少年伸出两个修长漂亮似海底珊瑚的指尖,从乞丐陶碗里夹出了那颗他之前扔进去金珠,他的动作缓慢,带着点故意的味道。可乐君似乎就是看到了调皮的海鸥飞向辽阔的海洋,优雅捕食的画面,明明,一慢一快,天差地别的动作少年还特意笑嘻嘻又贱兮兮的在乞丐面前晃了晃那夹着金珠的白玉珊瑚,动作自然的放进了他自己的荷包里。动作不快,但一气呵成。好像一条色彩斑斓的小丑鱼在得意地摆动着它鲜艳的尾巴,一晃一动间,还带起丝丝的水花儿。 乐君只觉得他的指尖葱白如玉,好似美妙灵动的白玉珊瑚,让人十分想咬一口。乐君甩了甩脑袋,暗骂自己道:色女啊色女。乐君又偷偷瞟了瞟少年的手指,灵活!漂亮!只觉得这少年其实很适合做妇产科医生的,恩,负责接生 做完,他还故意慢吞吞的在乞丐面前拉紧了自己的荷包。 乞丐的表情从惊讶转向愤怒,似是没料到竟然会出现这种状况。更又似乎是笃定了那金珠会是他了,他凶狠的掏出一把小刀,伸手欲抢。 少年无所谓的环视了一圈,看到目瞪口呆的乐君。乐君看到乞丐动作,急急叫喊道:“小心。” 少年似听到了乐君的声音,愉快的笑出了声,有些流里流气,喉间的低笑似乎伴随了海浪拍打向岸边的礁石,水花飞扬间,发出一声声专属于海洋的浅唱。少年对着乐君扬扬手,乐君只觉得好似有海洋精灵在对自己微笑,还没反应过来,什么东西已经朝着自己而来,乐君下意识接过。低头一看,竟是那少年装满了金珠的荷包,沉甸甸的。 几声愉悦的轻笑划过耳畔,如浪花清清浅浅的吟唱。乐君再抬头时,只见那乞丐举着小刀凶狠的朝自己而来,而周围,那还有那少年的身影? 乐君心中暗骂,混球!长得人模人样的,骨子里却是个恶劣的混蛋! 什么海浪啊!海鸥啊!精灵啊!小丑鱼啊!珊瑚啊!都是假的!此人乃混蛋一枚!混蛋! 美色果真害人不浅! 关键时刻,救美的不一定是英雄,也有可能是个断袖! 不远处慢悠悠传来温和的男声,和煦若春日暖阳:“兄台怎地还不去包府?莫不是” 声音还没有完完全全落下来,那乞丐已经弃了小刀,一个手抖没拿稳陶罐,铜钱磕到一起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撒了一地。乞丐急忙蹲在地上捡那铜钱,那位君大人的脚步声稍近一点,乞丐便更是慌张,甚至几次都捡不起地上小小的铜钱,越急越乱。乐君看着他头上冷汗一滴一滴的掉,手忙脚又乱,偏偏那君大人还是缓慢的迈着他优雅的步伐,似乎故意走得磨磨蹭蹭,乐君看着,怎么都觉得那君大人带了点坏心眼的味道,与那少年不同,这样的坏心眼,却让人十分痛快。 乞丐终于捡起最后一文铜钱,但还没来得及放入陶罐,只听得君大人发出一声细腻温和的浅笑,乞丐浑身一抖,手中那一文铜钱滚落,圆圆的边框在地上滚了滚,最后停留在君大人的脚下。乞丐神情一白,想到那铁面无私的包大人,心中只觉无限恐惧。乐君估摸着乞丐捡完钱也该逃了,却见乞丐污迹下苍白着脸,一咬牙,竟朝君大人脚边的铜钱而去。 人为财死,乐君心里竟升腾起几丝佩服来,就算顶着巨大的恐惧,却也不放弃自己想要的。说不上好,但也说不上不好。只是恐惧的滋味并不好受,并且,并不好战胜。 乞丐的灰溜溜的手正伸向那枚可以让他倒霉的铜板,却又另一只洁白微瑕的手先他一步捡起那枚铜钱,之所以说微暇,是因为习武的人虎口处容易长一片薄薄厚厚的老茧,君大人没有,显然他并不习武,只是在手指间布了一层微微凸出的薄茧,那是常年握笔所至,亦是那双漂亮手上唯一的瑕疵。 那只手和他的主人一样温润,手伸出,轻轻把铜板交到乞丐手里,一只脏兮兮,一只白净净,可白净净似乎并不介意,交出铜板之后,两手摩擦之间,带走了脏兮兮手上的些许微尘,于是那温润的手不再白净净,却好像无意一点泼墨遗落,荡开一片墨意的晕染。 君大人并未在意,依旧温和的笑着,似春阳送暖,浅风和唱。那乞丐却是被电到了一般,那铜钱只在他手中稳了两秒,便跌落在地上,乞丐又愣了愣,猛地低下头,飞快的一把连土带泥的抓起铜板,逃命似得跑了,那紧抓着的指缝里,还有几丝才冒了芽儿的小草 乐君好笑的摇摇头,看向那君大人,向他挥了挥手,轻轻喊道:“谢啦。” 君大人也笑着道,真诚道:“该是下官多谢姑娘仗义执言。” 乐君摆摆手,摸摸鼻子道:“我这算什么” 君大人点了点自己的鼻子下方,甚是魅惑,带着笑意:“明天见。” 乐君“啊”了一句,看到那君大人已经走进了那疏林小店,乐君望着他的背影,明明只是寻常步伐,却觉好似御风蓬叶一般清逸,不由得喃喃道:“我是要去流虹山啊,不住店的”想起他点鼻子的动作,不由得也学着点了点,点出一指间的鼻血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22.13转魂倒魄 胡说:“各位观众生日快乐。” 八道拿起一颗打火石:“许个愿吧。” 胡说:“今天是明德十八年春,欢迎大家收看《江湖大小事之胡说八道》。” 八道:“首先向您介绍这次节目的主要内容。” 胡说:“今天是万众瞩目的花朝节。我们先来说说狗剩村王二狗家的田园犬的第十三的狗儿子为了争宠咬伤第十一狗儿子的大事件!我们要谴责十三狗这种兄不友,弟不恭的禽兽行为” 八道:“对,我们要对其麻木不仁,自相残杀的行为进行道德的谴责,应该浸猪笼!浸猪笼!” 吃瓜群众:“皇上的奏” 胡说急忙抢过话题,语气夸张道:“在这万众瞩目的节日里。桑中城的大街上公然出现一对兄妹虐恋!哥哥欲逃脱这段畸形的□□,被发狂的妹妹按在大街上暴打致残废!然遮云蔽雾之间,竟然有如此原因!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一个真假难辩的谎言!敬请收看走进□□系列节目——桑中之妹妹与哥哥” 八道神神秘秘道:“而扑蝶会间,突然一朵白昙盛放,香气漫天之时,从花中走出了一位绝世美人儿这是花里仙姬为了君大人而来” 胡说:“今年的新科状元着实是一位孝子,登第之时,还不忘向皇上为自己母亲求一份恩典真是人民的典范呀!” 八道:“残暴洞又要搞事情,具体什么事情,我们《江湖大小事之胡说八道》节目已被某君姓大人收买贿赂,是以此段和谐 臭鸡蛋:“我砸!” 烂白菜:“我飞!” 头上顶着鸡蛋壳,耳朵上挂着烂白菜,脸上糊着蛋清蛋黄的八道:“一向和平的桑中在城西出现一起杀人案,凶手据说是一名漂亮的小三,还惊动了我们的江少掌门 夕阳的余光泛着夏橙的颜色,暖暖铺散在那间小小的房顶之上,有几簇不安分的光儿跳着闹着撞开了那檀木小窗,冲进了那房间之中。 江湄趴在桌子上甩着酸疼的手,明天是四望山川的祭祀典礼,可今天晚上是桑中城极为热闹的花朝之节,因为逃跑的事已经被哥哥关了一个多月的禁闭了江湄看着自己从早到晚抄了七遍的流虹门规还有十三遍啊天呐!看向天边渐落的夕阳,哥哥就是想让自己抄上一整天,哪里也不得去,然后明天乖乖的参加那个无聊又无趣的祭祀典礼。 江湄两眼泪汪汪,可是这样抄下去。她明天还有手么? 太阳要下山了,好想出门。好想去花朝节,看看今年的花仙子呀! 天色渐渐暗淡了下去,从屋子里的窗户往外望去,江湄已经看不到太阳了。她把手撑在窗台边上,自顾自的用手杵着脸庞,四十五度忧郁的望着天空发呆,丝毫不管身后的纸墨笔砚和又臭又长的门规。 门外的来人在门口的地方顿了顿,抬头看了看挂在门上的小纸片,上面写着: 自我放弃中,请勿打扰。 来人摇了摇头,表情意外的柔和起来,似乎怀念起什么有趣的事情,不多会,那人提脚,“砰”的一声一脚踹开了门。那小木门上面的门轴瞬间炸裂开来,木门也斜斜的歪在了一边,但是那下面的门轴只坏了一半,歪歪扭扭的吊着低低的门,上不去,下不来。门被踹的地方已经变成了一个不规则的洞,插着深深浅浅的木屑 江湄咬牙,却没有回头:“来嘲笑的人滚出去!” 那人耸耸肩,手扬了扬,一阵纸片摩擦的声音稀稀疏疏的在这小小的木屋里传散开来。 江湄脸上忽然染上了惊喜之色,回头,那苦大仇深的神情马上覆盖了一层谄媚的色泽:“转魄大爷,您来了?真是蓬荜生辉!真是三生有幸!真是乐不思蜀!真是” 转魄笑吟吟的看着江湄,两道斜斜的剑眉好似灵秀的深林,他没有说话,只是又抖了抖手,空气里溢满了纸片与纸片摩擦的声音好似转魄此时得意又欠揍的神情,似乎在说:你接着说啊,接着说 江湄笑得脸颊抽疼,一步一步缓慢的走过去:“几日不见,转魄大爷真是越来越玉树临风了,越来越威武霸气了,越来越花枝招展了”江湄来到与转魄一步之遥的地方,一边心里暗骂,一边维持着笑脸,故作自然的伸手去拿那叠厚厚的纸 转魄那两把小剑似得眉毛挑起一把,一上一下的颇为好看,他把自己布着些许茧子的手往上一伸,一只手抱着一柄剑,一只手抬得高高的,身姿若凛然苍桧,而脸上挑着眉带着捉弄意味的神情让小矮子江湄把牙齿磨得“咯咯”作响。 从头到尾他都没说一句话,却把江湄气的不轻。 转魄看着一蹦一蹦的江湄,道:“本大爷打算带断水去那什么花花节逛逛。”随即把高举着的手放低,递给江湄:“你没有什么好办法?” 众所周知,断水剑江漓几乎不出他的竹林,几乎不在流虹山走动,几乎不下山几乎不与人交流,除了转魄,江沚,还勉勉强强算上个江湄 江湄接过那一沓带着墨香的纸张,上面一条一条抄着流虹山的门规,字迹还都是自己的字迹,虽然也有一丝丝模仿的痕迹,不过问题不大,不由得面色一喜,又急忙数着遍数,脑袋里想着江漓清冷绝尘的模样。 转魄轻笑了一声:“不用数了,二十。” 江湄点了点头,随即意识到什么,怒目瞪向转魄:“你早说有二十遍,我就不抄了!” 转魄低了低头,挑眉:“怪我咯?” 江湄噎住,随即清浅一声:“谢了。” 转魄闷笑了一声,道:“那就想办法吧。” 江湄不假思索:“打晕,下药。选一样吧。” 转魄才放下去的眉又挑了起来。江湄朝着转魄眨眨眼。 是了,江漓无欲无求,至少在他们看来是这样,也就是说,不可能有什么东西能够诱惑或者吸引到他。然而他武功甚高,来硬的基本也没那条件 江湄想了想,伸手戳了戳转魄挑起的眉,又道:“或者你不想在表哥身上下手也行,还有个方法。”江湄总觉得,转魄的眉似乎是活的,对,就是活的! 转魄没说话,另一只眉也挑了挑。 江湄咕噜转了一圈眼珠子:“或者把你打成重伤,扔到山下,表哥一定会去救你的。” 转魄裂开嘴笑了,干脆道:“下药!”道友可以死,贫道不能死。 江湄眨眨眼,瞬间掏出一小包迷药。笑话,就她这三脚猫的功夫,敢偷跑下山,自然是有所准备的。转魄啧了两声,两人便一同往断水的竹林走了过去。江湄顺便找了个小师弟把“自己”的抄写成果给江沚送了过去。 一路走进人杰共鬼雄,便看到萧风逝急匆匆的冲撞了过来,江湄想要拉住他:“萧师兄?”萧风逝像蛮牛一样横冲直撞,江湄指甲都带翻了,也没能抓住他。倒是转魄轻轻出了一声:“萧师兄?” 那头蛮牛竟然就这么停下了,瞪大了眼睛看着转魄,眼睛越瞪越大,似乎在确认着什么,疑惑着什么,丝毫没有注意到转魄身边的江湄。他的整张脸都涨的红通通的,额上汗液大滴大滴,热腾腾的汗液顺着脸庞滴落下来,有的也滑进了衣领里。他喘着很粗很灼热的气息,几乎是上气不接下气。就连后背的衣衫都沁的湿淋淋的。 转魄倒也不开口,就这么悠悠闲闲的让他看。终于那头蛮牛才突然激动的大喊了一声:“转魄师弟~”声音里带着不可思议的颤音,似乎像是找到了失散多年的父母就好似一瞬间忽然找到了倾诉的对象,一瞬间找到了光明与希望 转魄浑身上下的鸡皮疙瘩抖了抖。他不留痕迹的拉起江湄,脚步微微后退一步。江湄心知肚明,这小子是要逃跑。 江湄一把抓住转魄:“萧师兄,转魄在这里,有什么事尽管说!”说着,江湄还使劲的把转魄往下按,防止他溜走。难得坑这小子一把! 转魄飞了江湄一个白眼,算你狠! 江湄回了一个得意的笑容,你这混小子又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转魄哀泣,本大爷啥都没做啊,冤呐! 江湄嘿嘿笑着,亏心事做多了,你活该! 转魄一挑眉,刚刚谁才帮你抄了门规的?武功智商不见涨,过河拆桥的本事倒越发厉害了 江湄转头,心虚不再看向转魄,却也不放手。 萧风逝从自己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一把抓住转魄的胳膊。 转魄倒也没挣扎,面上的神情微微严肃了些许,萧师兄为人的确莽撞,但不至于像如今这般丢了魂似得,想必是有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了。 萧风逝喉咙干涩,气息不匀:“我刚从山下跑回来” 怪不得,竟然从山下跑着上来,江湄又打量了一下萧风逝,人才啊! 转魄歪了歪嘴角:“为何不用轻功?” 萧风逝又愣了愣,抓住转魄胳膊的手紧了紧,另一只手一拍脑袋道:“对啊!我没想到。” 江湄抬眼望天。 转魄忍痛,面上带着微笑,尽量引导舒缓着萧风逝的情绪,柔声道:“是有很重要的事吧?” 萧风逝重重的点了点头,江湄几乎怀疑他要把自己的脑袋给甩出去。萧风逝心里一急,道:“是” 转魄微笑接到:“不用着急的。” 萧风逝又重重的再次点头,迫不及待开口道:“是” 转魄忽然沉重道:“这回逝去的,是哪个长老?” 萧风逝又愣了一下,摇头道:“不是,是山下” 转魄眉头一皱:“难道是哪个师兄师弟?” 萧风逝着急的摇摇头:“不是,是” 转魄表情越来越严肃:“极乐门攻过来了?” 萧风逝微张了嘴巴,甩着脑袋:“不是” 转魄肃穆道:“是哪颗扫把星撞的地球?” 萧风逝把脑袋摇得像坏小孩手里的拨浪鼓:“不” 转魄哀痛道:“伤亡多少” 萧风逝连头都不摇了,脸上涨的红通通的,一副想掐死转魄的表情。 江湄哀叹一声,一踮脚,高举了手捂住了转魄的嘴巴。 萧风逝大大了呼了几口气,才急急道:“是江漓师弟” 转魄一顿,收起了脸上所有的表情,江湄也放下了自己的手,两人都没有再插嘴,安安静静的听着。 萧风逝结结巴巴道:“江漓江江江漓师弟他” 察觉到转魄的身形僵了僵,江湄伸手拍了拍转魄的脊背。 萧风逝又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整个人杰共鬼雄的门边,静悄悄的只闻萧风逝浓重的呼吸声,偶尔几只飞鸟路过,留下一声声孤寂的清鸣。 萧风逝终于说完了一句整话:“有有两个江漓师弟”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23.14含光现世 花朝节前几天,很前几天。有一则消息响彻了流虹山,震惊了整个武林,也让朝堂为之胆颤如今桑中集聚的人,除了花朝节,流虹新弟子选拔和试炼大会之外,皆是为那件事而来。那就是——含光剑和毒娘子。 这事要从藏璞山庄和极乐门九蛇的恩怨说起了。在很久之前,藏璞山庄的主人藏怀瑜是爱好收藏宝物的富豪,他网罗天下宝物,尽收自己的山庄之中。可惜,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么大的一笔财富,自然有无数的各路人士惦记,明的,暗的,阴的,阳的藏怀瑜不堪烦扰,便也招募了天下能士,替他保护这些宝物。纵使藏怀瑜花费极其高昂的价格来供养这些能人异士,可是,人心不足,谁能保证,这些能人异士之中,就没有打着怀心眼的人呢? 几次家贼难防之后,藏怀瑜把宝物分成了两份,一份有价之珍,放在浑金楼中,派遣了值得信赖的好几名异士守护,以供后人取用。一份无价之宝,藏在璞玉地宫之中,璞玉宫并无人看守,不过,藏怀瑜却请了极乐门专门研究毒药毒物的九蛇一支,把那本就到处是机关的璞玉地宫,再次填满了毒药。 当然也有不少自以为天下无敌的异士能人挑战着那座地宫,各种人,各种目的,为了财c为了名c为了挑战只不过无一生还而已。这座地宫,是机关和毒物界的巅峰之作。甚至,毒界机关界之中,还流传着一句话,能闯过璞玉地宫的,便是毒界和机关界最优秀之人。 藏怀瑜死后,藏璞山庄分成了两派,一派主张保护璞玉地宫,保护藏怀瑜留下的遗物;一派主张开启璞玉地宫,取宝物而用之。两派一直相争不休,直到,毒娘子的来临。 据藏璞山庄的人描述,毒娘子,一身红衣,手持含光剑,宛如厉鬼降临。她与血影修罗一起强闯了璞玉地宫,盗走了宝物,还杀了藏璞山庄近半数之人。听得血影修罗称为那红衣厉鬼为蠢人凤含光。 武林之中,承影剑还在逍遥法外,又多了一个含光剑。各大门派,人心惶惶,皆派出弟子前往流虹山,似乎是想联合起来,共同对抗魔头。萧如练只身覆灭万仞山庄,独闯武林大会的情节还历历在目;龙承影封喉霜剑歌,屠杀溅翠谷的恶行犹在耳畔;而这凤含光,也是一出手,几乎覆灭了能人异士云集的藏璞山庄 人人自危,人人都想,除了这两个魔头。 不过,传言大都不是事实。 凤含光要从极乐门去桑中,途中是要路过藏璞山庄的,那闻名天下的地宫凤含光自是知道,却没有想要闯一闯来证明自己的欲望,只是遇到了一个孩子。 藏璞山庄离流虹山并不远,大概很多武林人士都不会知道,藏璞山庄之所以离流虹山不远,是为了方便运输财物给流虹山。其实藏怀瑜并无武学天赋,却有着天生商业才能,可他的后人,既随了他的武学天赋,却无没有遗传到他的经商能力,所以才会被戚家,或者说君家,后来居上。不过藏怀瑜在浑金楼留下的财富也不容小觑,藏家后人,基本上是靠着用财物来购买进入其子孙流虹山的名额,以此保持着六大山庄之一的虚名。 这事,江沚也知道。 不过,没办法。 绝对公正,绝对正义,听起来很美好,可是做不到。诺大的流虹山,这么多的人,是需要非常之高的运营花销的。各个弟子,各个长老能够安心的研究自己的领域,学着自己喜欢的东西,多是因为钱;那些高雅的事物,大多也都离不开钱。江沚试着阻止过这样不公平的行为,长老们本来是要劝阻,却被桐君长老拦截了下来。结果,整个流虹山,生活品质严重下降,运营迟缓,人人怨声载道。不得已,只能权衡利弊,再次恢复了这买卖弟子名额的事情。 桐君长老很聪明,江沚眼里揉不得沙子,所以劝阻无用,只能让江沚,自己把沙子,放回眼睛里。 唐朝有个诗人名叫罗隐,科举屡屡落榜,如果这么说,不熟悉的话,那么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采得百花成蜜后,为谁辛苦为谁甜?这几句脍炙人口的诗就是出自他之手。他诗写的好,有个宰相名叫郑畋,郑畋的小女儿读了罗隐的诗,从仰慕罗隐的才华慢慢变成喜欢上了罗隐。于是小女儿便缠着父亲让罗隐来家中做客,想要目睹罗隐真人的风采。 罗隐虽然科举不理想,但其有才华,于是郑畋答应了小女儿,他招了罗隐在家中做客,有成全小女儿之意。岂料,小女儿满怀期待的等着见自己心目中的翩翩公子,却看到了容貌丑陋的罗隐,于是掉头就走,再不读罗隐的诗。 很多时候,我们喜欢一个人,其实是喜欢自己想象中的人。就像流虹山,人人都把它奉作武林圣地,但有人的地方,哪有什么圣地?不过是人们把自己美好的想象寄托在了流虹山罢了。也不是说流虹山就不好,它有其好的地方,不然也不会成为武林的向往。只是很多人都不愿意相信,流虹山,并不是完美的。 凤含光路过藏璞山庄的时候,听到了一阵打架的声音,骂声,责备声,还伴随着一声声稚嫩的童音,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突然的好奇,也许是刚好被那有些固执的童音吸引。她越上了墙头树梢,好奇的看向了那声音的中心。 一个不是很精神的中年男子,他的声音很大,穿过了树梢:“宝物?宝物!爹爹留下那么多宝物,难道不是让我们享用的么?”他的面目突然有些狰狞,充满了欲望:“开启璞玉地宫,可以让我们的弟子子孙更多的进入流虹山,我们在其他山庄面前也会更有面子,这种福泽子孙的事,为什么不可以?” 童声嫩嫩的,却非常坚定:“爹爹说了不可以就是不可以,爷爷曾经说过的,浑金楼的财富任你们取用,但决不可动璞玉地宫。爹爹说,和叔叔一起在爷爷面前发过誓的!” 那个中年男子眯起了眼睛,看向那个紫罗裙的小女孩,凤含光从那人的身上感受到了杀意。她把玩着手指,顺便摘了一片叶子。糟糕,在小虫难题之后,她又遇到难题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孩,她是救,还是不救呢? 中年男子挺着有些肥胖的肚子,走近了小女孩一步,他的眼圈发黑:“你爹死了,就是因为他冥顽不灵,才会死的。”他似乎有些隐笑:“现在藏璞山庄的庄主,是我。与其守着那愚昧的规矩,与其让宝物在地宫里发霉,不如拿出来,让我把藏璞山庄打造成六大山庄之主!” 凤含光拔着身边的树叶,她丝毫没有隐匿自己的气息,也没有刻意隐藏自己。可是那蠢货庄主,竟然没有发现她,这样一个,一看就是纵欲过度肾虚的男人,一个坐吃山空的男人,野心竟然还不小。 那个约莫九岁的小女孩张开了双臂,似乎是想挡住中年男子的去路:“二叔,你若是坚持要打开璞玉地宫,小玉就告诉所有人,是你杀了爹爹。” 中年男子顿住了:“小玉,你胡说些什么?”他脸上僵笑了,杀意更浓了:“大哥,明明是中毒死的。” 小玉的眼皮的垂了下来,她稚嫩的脸庞也跟着低了下去,她轻轻呢喃:“果然是二叔。” 中年男子似乎有些慌张,他伸手放在小玉小小的脑袋之上,语气放轻:“小玉,你也知道,浑金楼的那些东西,这些几十年送流虹山的都送没了。如果不开启的璞玉地宫,你和你的兄弟姐妹们,将不再有上流虹山拜师学艺的机会了。”中年男子说的凄凄惨惨:“我们藏璞山庄,也会从此败落下去,山庄的人,都没有了生活来源,只能去要饭了”中年男子看着沉默的小玉,循循诱导:“没有了宝物,我们就供养不起那些守护着我们山庄能人异士,璞玉地宫,也会被别人盗走” 小玉低着头,似乎不想再抬起来。她虽然小,但她知道,这几十年,送给流虹山的财物,不过浑金楼的九牛一毛而已。浑金楼,是叔叔偷了爹爹的钥匙,把里面的东西给败光的。小玉也知道,叔叔那么急着要开璞玉地宫,不过是,净土世界要赌债要上门了。 小玉似乎不言不语了很久,久得连那中年男子都不耐烦了,她才道:“若二叔还清了这次的赌债,二叔以后能不能不再赌博,好好守着藏璞山庄?” 那个中年男子又眯起了眼睛,凤含光夹了片树叶在指尖。男子道:“二叔答应小玉。” 小玉糯声声的道了一句:“希望二叔记得说过的话。”说完,小玉转身离开了。凤含光见小玉走远,扔掉了手中的叶片。 人人都知道,藏怀瑜生性奢侈,他一件衣服便有万金之重,其样式是从天上取来的式样,几百顶级绣娘赶工九个月,织成云外秋雁行,染作碧城春水色。穿在身上,更添异彩奇纹相隐映,是寻常的布料和纹样不能相比的。藏怀玉曾经受皇帝相邀,进宫赴宴,他却嫌皇宫的菜味道不好,无法下咽,反而带上了自家烹饪的菜肴。藏怀瑜平日里,所食菜肴的费用远超于帝王家,他家连一头乳猪都是用人乳来喂养,日食万金,他却言无处下箸。 藏怀瑜居住的藏璞山庄,自然也是奢侈至极。金钉玉户,碧凤朱门,琉璃造就的围墙碧沉沉的,宝玉妆成的雕塑明晃晃的。可如今,门上的金钉已经换成了铁钉,盘踞在朱门上的翡翠凤凰也不知道哪里去了,琉璃围墙颜色已经暗淡,上面已经没有了宝玉雕塑,换上了普通的泥塑偶尔能看到几个穿着不错的人,弓着腰,怀抱着一包裹,四处张望地从小门离开山庄,鬼鬼祟祟的奔向了君家当铺 一户人家,当他们开始收集古董的时候,那么这户人家便是开始发达了;同样,一户人家,当他们开始当卖古董的时候,那么这户人家,也将要没落了。 传言藏怀瑜之富有,是远超如今君家的;传言浑金楼留下的财富,够子孙取用,百世不竭可如今,也不过三世,藏怀瑜去世也不过三年,竟落到如此地步。 凤含光一路跟着小玉,她一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从枕头底下拿出了一个海蓝色的小玉人。她用手帕罩住自己的手,轻轻的抚摸着那个小玉人,又拿着小玉人儿去找了他的二叔。那种玉,凤含光认得,往生海的海底玉,极其珍贵难得,是世间少有的珍品。因为似乎,那深深的大海,只有水性绝好的往生岛之人,才能够潜下去。 据说这世间,总共也只有两块,是百年前武圣带来的。 她想用这玉帮他二叔还赌债?凤含光看着小玉走远,可真是个天真的小人儿。凤含光忽然想起九遥说的话。 “你问奴什么会救你?因为你的生死,已经进入了奴的心中。” 凤含光轻叹了口气,红绣鞋轻点房瓦,跟了过去。她看着那小人儿来到藏思悔的书房里,依依不舍的把玉人交给她满脸横肉的二叔,她二叔假意的笑着,声音里充满了金钱的味道:“二叔一定改邪归正,好好做好藏璞山庄的庄主。”语气未落,那个中年男子,藏思悔拍了拍手,外面的大门突然被关了起来。凤含光心中暗道不好,在门即将关闭之际,一闪身,跑进了藏念悔的书房。 龙承影跟在凤含光的身后,看着那抹消失在门内的虹影,皱着眉,只觉得这智障师妹真是麻烦。 本来已经什么都计划好了藏思悔,看着那突然闯进来的人,大惊,看那人如此轻功,却是不敢上前,只是厉声问道:“尔等何人?” 凤含光捻起自己的衣角,魅惑一笑:“奴家呀,奴家是藏怀瑜那杀千刀的小情人呀。”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24.15藏璞山庄 藏思悔看着似乎有恃无恐的凤含光,退后了一步:“你胡说,本庄主的父亲,四年前就死了。” 藏思悔此时才细看向凤含光,不看不打紧,这一看,顿时惊得说不出话来。这女子,红衣耀耀,雪肤凝凝,眉连娟以增绕,目流睇而横波。光是站着不动,竟然就比净土世界的那些搔首弄姿妖女们还要令人迷醉不已。藏思悔就好似突然间被服了妖蛊一般,只觉得,以前花了那么多宝物财物,自以为睡到了的天下绝色,都一瞬间成了庸脂俗粉。 他全身的血液都倒灌进小腹之下,整个脑子都被欲望填埋淹没。他想睡她,想要她,想要眼前这个女子,在他的身下,对他臣服 佛家云:色害尤深,令人狂醉,生死根本由此也。 藏思悔一瞬间忘记了这个女子诡异的身法,他只记得,他是的主人,他的内心在这个身份,这个地点之中无限的膨胀,他迫不及待的,迫不及待的奔向了凤含光。 小玉轻叹了口气,捂住眼睛,不忍心看那被凤含光一脚踹飞的二叔。小玉看向凤含光,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这个红衣女子,很是亲切。小玉开口,带着些期待:“姐姐,你是爷爷说的玉儿么?” “哈?”凤含光疑惑了一声,突然道:“藏怀瑜这个杀万刀的,竟然还有别的小情人!” 龙承影在房顶轻轻嗤笑了一声,这个师妹,虽然智障了点,麻烦了点,倒也不是太讨厌。 此时,几名青衣人押着一个双手被反绑在后的二八女子从书房后面走了出来,那女子嘴里勒着一根麻绳,从口里绑到脖子后面,她不能闭嘴,说不出来,只能“嗯嗯”的哼着,做不了吞咽的动作,口水流出嘴唇,滑落了下巴。她头发凌乱,双目充血,眼下发黑,脸上有泪痕的辙迹,衣衫穿的有些凌乱,可以看到脖子处的红痕 “阿绣!”小玉突然高声对着少女喊道,语气充满了不可思议,边问边向阿秀走去:“你怎么了?” 凤含光伸手拉住小玉,怎么了,很明显,被你那□□充脑的二叔睡了呗。凤含光看向那几个青衣人,都是高手呀,她咬了咬自己红艳艳的指尖,怎么办呢? 藏思悔站起来,他死盯着凤含光,似乎要用眼神把凤含光扒光了似得。他突然笑了起来,他说:“小玉,想要救你的阿绣姐姐,就用爹爹给你的卷轴来换吧。”说着,藏思悔对着凤含光道:“美人儿,这天下最珍贵的无价之宝,马上就是本庄主的了,你不如跟了本庄主,本庄主保证你吃香喝辣” “哎。”凤含光轻声打断:“可惜美人我呀,不喜欢香的辣的,脸上会长小痘痘呢。”凤含光伸手掏了掏什么,竟拿出了几棵糖炒栗子,伸到了小玉面前问道:“吃么?”藏思悔看着凤含光修长白嫩的收,听着凤含光带了媚意的女声,只觉得整个人骨头酥完了,下身火辣辣的疼。他想着一切都在自己的计划之中,他和他的下身一起膨胀,似乎觉得自己已经拿出了璞玉地宫里的无价之宝,似乎觉得自己已经成为了六大山庄之首他笑着,把凤含光的拒绝当成了欲拒还迎。却不知,他房顶上的某个人,非常不悦,不悦到,似乎只有杀人才能缓解。 小玉没有理会凤含光的栗子,焦急的看着只能“呜呜”叫喊的阿绣,她气急:“你放了阿绣!” 藏思悔笑得开心,仿佛势在必得:“把卷轴给本庄主,本庄主就会放了她。” 小玉低声喃喃:“我不能给你。” 藏思悔杀了他的哥哥,上一代庄主,藏思过。可独独放过了小玉,其原因,不过是因为,藏怀瑜那个偏心的老贼,把璞玉地宫的设计图给了小玉而已。只要他把这设计图弄到手,就能开启地宫了。 小玉小小的脸庞上布满了痛苦之色:“我不能给你。” 藏思悔阴沉了神色:“不给?”他比了个首饰,其中一个青衣人在阿秀的脸庞上划了一刀,又深又长。小玉吓得惊叫了一声,她瞬间就哭了出来,口中喊着:“阿秀阿秀 ”挣扎着想要跑向女子,凤含光则紧紧的拽着小玉。 人皆有情,为其所累。 凤含光看向藏思悔:“为难一个孩子做什么,不就是一个地宫么,姑奶奶我,替你闯。” 凤含光大概永远都无法忘掉,那个名为九遥的姑娘,她曾经说“残了,死了,别人替奴做了决定都不行。你已经在奴的心中了,奴若弃了你,你便会永远在奴心中。奴就算活下来了,也无颜面对哥哥了。不能抬头面对哥哥的生命,不如不要。” 至于毒什么的,对于在千虫万毒窟里翻滚打趴的凤含光,那真不是事。只是,不知道里面有什么机关罢了。凤含光站在璞玉地宫之上的时候,小玉来了。 小玉眼眶红红的,她拉着凤含光:“玉儿姐姐不要去,那里,去了便回不来的。” 凤含光不知道小玉把她当成了谁,却没有反驳,只道:“奴家本来就是为了里面的宝物而来,奴家本来就是为了这毒界之巅的名声而来,自然是要去的。” 小玉死拽着凤含光:“玉儿姐姐,小玉没有设计图。”小玉把凤含光往后拽:“爷爷是世界上最好的爷爷,小玉最喜欢爷爷了,人人都说爷爷铺张浪费,可是他们根本不了解爷爷。爷爷是饿死的”小玉哭着,她似乎真的把凤含光当成了那个名叫玉儿的女子:“是二叔把爷爷幽禁起来,并铸了高墙,不让任何人进入。二叔说爷爷病重不得打扰,是阿绣翻墙进去看到了一切,他们不给爷爷吃的,爷爷只能靠屋檐流下的雨水勉强的支撑着。爷爷看到阿绣,用尽最后的力气跟阿绣说,自己死后,二叔一定不会放过小玉,他会和二叔说璞玉地宫的设计图在小玉这里,二叔便不会杀了小玉。爷爷让阿绣告诉小玉,不要告诉二叔真相,爷爷让阿绣告诉小玉,也许小玉会活的艰难,但只要活着,就会有希望,就会遇到温暖的人。” 小玉的声音已经哽咽的泣不成声:“小玉遇到了阿绣,遇到了玉儿姐姐,小玉不要玉儿姐姐死。” 凤含光当然知道藏思悔的意图,小玉爱着她的爷爷,也爱着她爷爷留下的璞玉地宫,更防备着自己这个二叔,他拿不准小玉会不会为了阿绣交出设计图。可是如果让凤含光闯这地宫,小玉心地善良,不忍有人因她而死,是以很有可能会把设计图交给凤含光。这也是为什么小玉能够站在这里的原因。 藏思悔处心积虑,念念不忘的便是这张能打开璞玉地宫的设计图,可是他却不知道,那种东西,根本就没有。这家人,可真是有趣,儿子坑老子,老子诓儿子。不过也关系,凤含光本来就没打算要这设计图。凤含光看了看这,曾经的天下首富,日食万金的藏怀瑜,竟然是被自己儿子饿死的活脱脱一武林版齐桓公。生前众星拱月,死后也不过小玉一人为他哀伤罢了。 凤含光未再多言,她只是轻拍了下小玉的肩膀,便一闪身进入了地宫。 身后传来小玉嘶声的叫喊:“玉儿姐姐!” 地下的空间,自然是黑暗的。耳边有嘶嘶的钱鸣声,那是凤含光熟悉至极的声音,蛇啊,听着这蛇信的嘶声,凤含光在心里暗暗想着,鬼鸮蛇,专门吃蛇类的天敌鬼鸮;钩吻蛇,体形小巧,以钩吻为食,是蛇中难得一见的素食主义,只不过,其毒性远强于那么肉食类的巨蛇;五毒蛇,专吃蜈蚣c蝎子c壁虎c蟾蜍以及同类或者其他毒蛇都是千虫万毒窟里培养出来的蛇啊,传说这个地宫是极乐九蛇一支建造的,这回传言倒也没假。 密密麻麻,一地的弯曲扭绕的蛇,很多还在互相猎食,地上并没人的尸体,大概被这些蛇儿们吃光殆尽了。既然鬼鸮蛇存在,说明这个密闭的空间里还有鬼鸮存在,相对的,钩吻,蜈蚣c蝎子c壁虎c蟾蜍这些大概也是有的。千虫万毒窟本来就是黑暗的,凤含光只稍微停留了一下,便很快适应了这黑暗。从千虫万毒窟出来的人,都是能在黑暗中视物的,如果做不到,也就出不来了。 有几只上吊鼠在凤含光脚边被毒蛇追的逃窜,石墙上有几只鬼车鸟的雕刻,传言说这种鸟可以收人魂魄。一只蓝蛇爬上了凤含光的小腿,张开了嘴咬了她一口。凤含光小腿上渗出了红殷殷的血液,蓝蛇,头有大毒,可是凤含光却笑嘻嘻的伸手拉下那条美丽的蛇,轻声道:“在千虫万毒窟,你们呀,就学不乖,到了这,怎么也学不乖啊?”话语刚落,那条有着美丽蓝色鳞片的蛇突然一软,再也不动了。 那些一直盯着凤含光,前半身收缩起来,口中喷气发出“呲”声音的蛇儿们,似乎看到那条瘫软在凤含光手里的蓝蛇,纷纷后退,再不上前。凤含光最熟悉了这群老朋友了,蛇儿们要发动攻击的时候,会高昂着它们的脑袋,卷缩起身子,然后向弹簧一样把自己给“倏”的弹出去。不过,这里的蛇,似乎比千虫万毒窟的要聪明些。 凤含光轻轻抬脚,那些蛇儿们就如同避开加了酒的雄黄,避开死神一般逃窜着,凤含光轻笑往里走去。这才刚走没多久,便从天降下了一阵□□,漫空都是,避无可避。凤含光虽不怕毒,可这被淋了一身,多少有些不悦。她还没忙得生气,四周便有无数箭矢射来,脚底下突然震动不已,地面似乎也正在往下塌,一张张带刺的铁网从顶上降了下来。避无可避。 凤含光抽剑,那是一柄只有剑柄,却无剑身的剑,但却又好似有剑身一般,躲不掉,只能挡了。这机关设计的太精密,似乎能够预料到你下一步的动作,然后对你进行致命的攻击,不,应该说,你们的每一步,都是这箭矢,这铁网,逼着你做的凤含光挡掉几次箭矢之后,手臂发麻,到底什么人做的机关,竟然,有如此快的速度和超乎人类的力量。凤含光觉得完了,虽然她不怕毒,但不代表,她懂机关呀!凤含光想着,难怪这么多奇人异士进来都不去,还是有道理了。 哎,年轻人,总觉得自己什么都能。 凤含光避无可避,挡无可挡之际,一白色的人影突然拦住了凤含光的腰,另一只手一挥,剑气直接将一面铁墙后面的机关捣的粉碎。凤含光微张了唇,太暴力了吧。 龙承影刚想落地,地面突然变成的密密麻麻的尖针,凤含光大喊:“师兄小心变刺猬!“龙承影不理会凤含光,他剑气一挥,那有些粗的金针瞬间被削成了平地还未落地,龙承影便直接把凤含光扔了出去。龙承影翩然落地,凤含光一声惨叫摔倒在地,她心里当然不爽,但是看了看自家师兄的冷脸,只得捂着腰道:“师兄这针没削平,戳的痛。” 龙承影依旧不理会凤含光,不过凤含光倒也习惯。龙承影看了一眼凤含光,转身走向地宫之外。凤含光见状,急忙伸手拉住龙承影:“哎哎师兄,你就这么走啦?” 龙承影嫌弃的甩开凤含光满是□□的手,继续往外走。凤含光跺了跺脚:“师兄唉!我答应人家小丫头的,得往里走啊!” 龙承影依旧往外走着,离凤含光越来越远。凤含光咬咬牙,似唱山歌似得:“师兄唉!师傅可说了,要是回去的时候,不是俺们两个人一起,师兄也就别回去了。” 龙承影回头,他神色未动,只是额头青筋有些隐现凤含光吓得一哆嗦。龙承影看向凤含光,难得耐心的开口了:“,咎由自取。” 凤含光轻声道:“我只是答应那个孩子。” 龙承影微眯了双眼,凤含光知道他已经很不悦了,龙承影道:“你既要入极乐门,却不肯抛弃这些可笑的东西,早晚有一天,你会死在这些东西上。” 凤含光微低了头,满身的□□,一身狼藉,腿上还流着血,看起来可怜极了。她自知自己理亏,只喃喃道:“我答应那个孩子。” 龙承影眉眼都皱了起来,他怒目瞪向凤含光,久久不语。最后深吸一口气,咬着牙道:“罢了,就帮你这一回。” 凤含光听闻,抬头看向龙承影,一瞬间笑靥如花,她跑向龙承影,一把抓住龙承影的手臂,笑意盈盈的抬头看向龙承影:“师兄最好啦。”龙承影收回手,拍掉凤含光身上沾到自己手臂上的□□。凤含光微张的唇:“师兄,这粉是毒啊。”龙承影想翻白眼的心都有了:“不是你带来的么?” 凤含光举起双手,一脸灿灿:“不是故意的,这次真不是故意的!” “不过。”凤含光看向龙承影:“毒嘛,倒是没什么问题,师兄你懂机关么?”龙承影没有理会凤含光,他朝前走去,把一路上的机关,一路上的墙壁地面顶上都砍成了废石废木和废铁 凤含光捂着口鼻,看着空气中四散的尘粒,找寻着地上能够勉强站住脚的位置,一点一点往前移去。原来师兄不懂机关呀。 不过,凤含光看着这些可怜的机关和可怜的地宫,这样的破坏力,真是人能干的事?藏怀瑜大概也不会想到,数年之后,他花了大代价,大精力制作的闻名天下的地宫,竟是这样被人闯过去的。大概,这回,他真死不瞑目了。 一路踩着废石块前行的凤含光,很快便来到了地宫的终点。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25.16无价之宝 传闻,藏怀瑜收藏了一只鬼美人凤蝶的标本,那是普天之下,唯一一只,因为捕捉这种蝴蝶的人,全部都离奇死亡。传闻,藏怀瑜花重金买下了世界上第一枚透光镜,相传当日光照射镜面时,能将镜背的纹饰和文字映现在墙上,就好像光线穿透了镜身而直接投影在墙上一样。传闻,藏怀瑜还有,易牙烹煮自己孩子的锅;佛祖的舍利;天下第一的名弓;女娲补天剩余的石头;盘古开天的斧头;尧的棋子;伯牙的断琴;王羲之的书法;顾恺之的真迹;嵇康秘密留下的广陵散;黄帝的驾车;嫘祖的履鞋;伶伦的乐器;蚩尤的武器 还有很多,秦始皇的不老药;瓷器中的绝响;青铜器中的史诗;雕塑中的传奇;壁画中的经典那是数几天几夜都数不完宝藏,搬都搬不完的宝物。 天下奇珍,举世异宝,皆在藏怀瑜之手。谁都知道,藏怀瑜,嗜宝如命。每有奇珍异宝,必要得之于囊中。妇孺皆知,璞玉地宫,是天下最著名的宝藏之地。天下宝物,九分归藏璞山庄,其中八分归璞玉地宫 可惜。 凤含光什么都没看到。 凤含光问道龙承影:“师兄,是不是这里,还有什么机关?” 龙承影看向前方的一具尸骨,答:“没有。” 只有,一具骨头。 凤含光不解,她看向龙承影。龙承影道:“藏怀瑜网罗天下名器,雇请天下高手。可依旧保不住这些宝物。他想了个办法,建一座没有人进得去的地宫,这样,他的宝物便不会被盗走。那些机关无解,因为本就是为了不让人进入而建造的。” 凤含光有点慌,师兄似乎知道这个的事情,不然也不会说藏璞山庄咎由自取。只是,要讲明这些东西,大概要说很多话。师兄向来没有耐心,若要他解释,会不会把他惹急了。 “无解的机关也不能让藏怀瑜安心,他便想到了毒。天下至毒,莫过于极乐的千虫万毒窟。”龙承影撇了凤含光一眼:“除了你之外,任何人进入这里,都得被毒死。” 凤含光从那里出来,自然知晓,她之所以闯的轻松,不过是因为,她承受过更大的不轻松罢了。 “藏怀瑜勾引了九蛇的弟子,为了偷盗九蛇的毒经以及毒物。”龙承影继续道:“那名女弟子叫蛇玉,她相信了藏怀瑜的话,背叛了极乐。” 凤含光打了个哆嗦,背叛极乐啊!极乐门,想要脱离的人无数,可真正敢背叛的,恐怕屈指可数。因为恐惧呀,极乐那让人求死不得的折磨。女人真是奇怪的生物,她们生性比男子软弱,可是有时候,固执的可怕,坚强的可怕。 “九蛇并没有报复藏怀瑜,他们只说,要把蛇玉的身份公布于武林。” 凤含光突然有些不好的预感:“然后呢?” “藏怀瑜想把蛇玉交给了极乐,换九蛇保守秘密,九蛇答应了。” 龙承影只寥寥数语,九蛇没有对付藏怀瑜,也没有对藏怀瑜的生命有半分威胁,只不过,让藏怀瑜背叛了蛇玉。这大概,便是九蛇给蛇玉最痛苦的惩罚了吧。女人会把爱情当做一生的追求,可是很不幸,男人不一样,在爱情之上,有名c有利c有权c有欲望蛇玉为了爱出卖了九蛇,而藏怀瑜为了名出卖了蛇玉。 真是脆弱的爱情呢。 龙承影看向那尸骨:“九蛇把蛇玉倒吊了起来,一小刀一小刀割走了蛇玉的皮肉,割了五天蛇玉才死,五千多刀,隔开肚子的时候,里面还有已经成形的孩子。” 凤含光没有说话,龙承影轻轻一句结束了整个故事:“藏怀瑜用璞玉地宫里所有,去极乐门换回了蛇玉的尸骨。” 凤含光一手拉住自己的一丝头发,笑道:“可他到死都不敢承认,他爱上了一个魔门的妖女。”不过这个说出去能震惊武林的故事,在师兄的嘴里道来,可真是短啊。 龙承影转身离去:“走吧。” 地宫之外,藏思悔夹持着阿绣和小玉等在外面,他看向两手空空的凤含光,四处张望了片刻,厉声道:“宝物呢?” 凤含光看了看小玉,怎么说呢,告诉她,她最爱的爷爷,不过是个混蛋么? 凤含光顿了顿,眼角含笑道:“啊!你不知道地宫有密道吗?东西已经运走了呢?”藏思悔把架在小玉脖子上的小刀贴上了小玉的脖子,有几丝血液露了出来:“运到哪里了?”凤含光有些疑惑的看向藏思悔:“庄主是傻的么,庄主为什么会觉得,奴家会告诉你呢?” 凤含光知道,虽然机关被毁,可是依旧没有人,进得去那地宫,江沚都不行。因为没有人,能如她一般,比那些毒物,还要毒了。 藏思悔气极,却是不敢真的杀了小玉,小玉是他目前唯一的砝码,他不知道这个女子的来历,不知道她是谁,可以到哪里找到。他唯一知道的,是似乎这个极为漂亮的女人,对小玉还不错。 凤含光没有多说,她直接抽出了剑,很轻松的便从那个明显肾虚的藏思悔手上夺回了小玉。剑柄,剑影,却没有剑身,这是三大魔剑独有的特征!在场的藏璞山庄之人,皆倒吸口气。凤含光的出手的瞬间,听得怀中小人大喊了一声:“阿绣!”声音撕裂肺腑,直冲天际。凤含光正打算回头去救阿绣,却见龙承影一剑刺死了阿绣,回到了凤含光的身边,一伸手带着凤含光以及她怀中的小玉离开了藏璞山庄。 凤含光呆愣的看向龙承影:“师兄” 龙承影微眯眼睛,不悦道:“凤含光,你这蠢人。” 凤含光知道的呀,藏思悔设了埋伏;凤含光知道的呀,藏思悔还设了阵法;凤含光知道的呀,阿绣就在处在阵法中心可是,师兄在啊!那小小的阵法,也许对自己而言是非常麻烦,可是师兄的话师兄的话 她忘了,师兄是魔门的魔头;她忘了,师兄出极乐,是来杀人的;她忘了,师兄讨厌麻烦;甚至她自己都忘了,自己也是魔门的妖女 凤含光在城外放下小玉的时候,说了一句:“藏璞山庄,你恐怕回不去了。” 小玉没有听凤含光的话,她扑向了龙承影,哭着喊着:“你还我阿绣,你这杀人魔!你还我阿绣!我杀了你!”凤含光怕龙承影再出手,她把小玉禁锢在自己的怀里,伸手捂住了小玉的嘴。 龙承影看着凤含光的动作,终究是耐着性子,对小玉说了一句:“想找我报仇的话,得有命活下去。”风吹的越来越轻,小玉的挣扎变的越来越慢,最后停了下来,她红着眼,用手扒开凤含光的手,声音嘶厉:“我会的。” 龙承影转身欲走,似乎是感受到凤含光没有跟上,停了停。凤含光有些担忧的看着小玉,她一个孩子,而且,藏思悔一定会找到小玉斩草除根的,他怕,怕小玉有一天,会抖出他的恶行。龙承影真的是把耐心的消完殆尽了:“不用管他,那个杂鱼,不知道他的侄女是公仔,让他恢复男装就能活下去。” 凤含光微张了唇看向一身紫罗裙的小玉,男孩子?小玉“哇”的一声就蹲坐在地上哭了:“娘亲去世得早,爹爹对小玉不好,小玉只有爷爷和阿绣。爷爷喜欢看小玉打扮成女孩子,小玉就是女孩子,只要爷爷开心,小玉做什么都好”他哽咽着:“爷爷没了阿绣也没了” 凤含光看着小玉的一身紫罗裙,藏怀瑜这个变态,竟然,用小玉来移情蛇玉!小玉恐怕也不知道,她的名字,爷爷对她的爱,都不过是别人的投射,别人的影子罢了。凤含光忽然有些庆幸龙承影杀了阿绣,阿绣因为小玉,被人玷污,被人虐待,还划破了脸颊,恐怕,不恨小玉是真的非常困难的!小玉若和阿绣在一起,每每看着阿绣脸上的伤,想着阿绣因他而受过的苦,恐怕也会天天沉浸在自责之中凤含光看向龙承影,她不知道师兄杀死阿绣的时候是单纯的嫌麻烦,还是想到了这一点。但是凤含光明白,不管是哪一种,师兄永远都不会说的。 龙承影转身离去,凤含光看了看越来越远的龙承影,又看了看哭得伤心的小玉,最终还是跟着龙承影离开了。 这么多麻烦事,师兄恐怕早炸毛了。 小玉的路,还得他自己走。 而藏璞山庄之中,美人不得,宝藏也不得。藏思悔气急败坏把藏思过一党,把主张守护璞玉地宫的一党,全部推入了地宫之中。他不相信,他不相信那么多的宝藏,可以在那么短的时间被运走。他怕真的有密道,怕时间长了,那两个魔头妖女会把宝物搬光。可他又不敢下去,那是得豁出生命的事情。只得把家丁门客,尤其是和他唱反调的那些,一个个推下地宫他想的很周全,他还怕有密道,怕这些人会从密道卷了财物逃跑,给他们喂食了牵制的□□ 无一回来。 藏璞山庄不过一天,便少了近半数的人。藏思悔很聪明,藏璞山庄是他的地盘,藏怀瑜那老家伙死了,藏思过也死了,正是他藏思悔一手遮天的时候。他是正,极乐是邪,武林之人只会相信他的话。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26.17混蛋一枚 爰采唐矣?沬之乡矣。 云谁之思?美孟姜矣。 期我乎桑中,要我乎上宫,送我乎淇之上矣。” 乐君走在桑中城的街道上,嘴里断断续续的念着,桑中,乐君记得这似是《诗经》里的一首诗,没想到在另一个世界竟然被用作地名。乐君隐约记得《桑中》这一首诗是描绘男女约会的诗,那花朝节是不是相当于上元节之类的节日? 虽然时辰还没有到,但街上的人流却开始渐渐密集了起来,翻舞袖,纵剧谈,杂技耍,吆喝声四起。 林壑敛暝色,云霞收夕霏。 一旁的店铺里有人拿着纸和细柳条专心而敬畏的做着什么。忽然之间熙熙攘攘的声音越来越杂,乐君正想看过去,还没回头便闻到一股清幽的芳香,待转过头去,还没来的及眺望,那股香气便越来越浓,越来越杂,但是并不令人讨厌。初一的时候,曾经有一个普通室友试探性的想要看看一白富美室友的香水,结果不会打开,弄碎了一整瓶高级香水,结果味道浓烈的乐君她们一晚上没睡着觉。而此刻街上这股香气虽然浓且杂,但却很自然,仿佛让人置身于百花丛中。 那是一辆辆正在拉着各种各样花儿的马车,乐君想了想,花朝节,原来是花的主题么?有几个羞涩的少女拿着几条彩帛挂在路边栽种的花儿上,乐君有些不解,这是——相当于把红绸挂在树上的意思么?可是花儿不会被压断么,花跟树的承重能力能一样么?偶尔几个挑着花旦的少年路过,还有手捧着大把鲜花叫卖的妙龄少女乐君怎么看都感觉像是情人节,古代的情人节。可惜还没遇到情哥哥。 此刻的古代时间是二月,但是乐君想了想,现在约莫是节气在惊蛰到春分之间,如果是现代的时间,那应该是在三月左右。真的好麻烦啊,这里不仅没有二十四小时,只有子丑寅卯,连月份都是不同的 在山上还好,山中不知年岁,下山应对这些不熟悉月份时间叫法,好不习惯 耳边都是不同嗓音的吆喝声,音调起伏不同:“江沚正义烤豆腐!”“转魄夹肉烧饼!”“断水竹子酒!”“怀逸小馒头!”“逝雪冰糖雪梨水!”“无尘烧鸡喽!”“瞧一瞧看一看,刚出土的桐君千年何首乌!”“看我的,露如练比翼双飞糖葫芦!”“六出飞雪图了解一下?”“亏本清仓!亏本清仓!只剩一天!只剩一天!朝颜褙子衫大甩卖!”“走过路过,机会不要错过,庖开生亲自代言推荐的解牛刀喽!”“天下第一才女江沁月亲自夸赞的梵文艺,新出版的《梵氏厨艺艺术》半价出售喽!”“甘棠居来买就送朝颜公主休息过的甘棠树上梨果一只!,数量有限,送完即止!” 路上小孩成群结队,拿着花儿唱着歌儿:“春到花朝碧染丛,枝梢剪彩袅东风。蒸霞五色飞晴坞,画阁开尊助赏红。”乐君漫步目的的走着,看着路边满目琳琅的花糕,乐君忽然很想吃巧克力。 是不是在很多时候,吃不到的东西越想吃,等能吃到的时候,却又不想吃了。 路边偶有人对着乐君投出异样的眼光,乐君拉拉自己的衣裙,穿的和古代人一样啊,一个“y”字形的衣领,噢,古代似乎叫做交领右衽,乐君不习惯广袖,所以选的是对襟上衣,这似乎也没问题。就是衣料不大相同,毕竟本初那丫头很喜欢研究衣料,但是一路走来,也没有人这般看她,应该不是衣料的问题。 难道是什么节日习俗? 乐君举目四望,就如《梦粱录》中所记载的夜市,衣帽扇帐,盆景花卉,鲜鱼猪羊,糕点蜜饯,时令果品,应有尽有。就是不知道这个时空的夜市,有没有卖团子的孝仁坊,卖十色汤团的秦安坊,卖泡螺滴酥的市西坊,卖糖果的太平坊呢? 应该是没有吧,这里的名字都取的文艺极了,就像流虹山,疏林小店,此时自己身前的映雪楼,身后的翠袖楼,还有碧海山!明明是座山,却要叫成海。刚好二十一世纪的浙江某些海域相反,明明是海,却要叫做扬沙山,舟山,象山,各种山 忽然背后有一只手拍了拍乐君的肩膀。 那只手并不寒冷也并不诡异,乐君还没转头,便闻低低的笑声从后面那人的喉间溢出。乐君约莫猜到了那是谁。那种气息,太独特了,让人想忘记都难。那位君大人的气息里带着温润柔和,让人觉得如三月暖风般清逸。而此刻身后之人,一腔一调都带着些许不正经的味道,笑声起起伏伏,似浅滩翻滚的浪花儿。 乐君回头,果然,是那个披头散发的蓝衣混蛋! 那混蛋见乐君转过身来面对自己,笑嘻嘻的一伸手,好像一只翻着肚皮,条纹细腻不染杂色的珍珠贝。 想到此人差点害死自己,乐君没好气道:“干嘛!” 那混蛋嘴角噙着盈盈笑意,声音似天风划过浅浅的浪花:“还钱。” 乐君顿时原地爆炸,这人遇到危险就把金子扔给她,危险转移。现在危险过了,倒好意思厚着脸皮要钱?这么好的皮囊!这么好的声音!这么好的气质!怎地给了一个黑心黑肝黑肾的混蛋! 乐君顿时伸手捂紧腰间的钱袋,恶狠狠道:“不还,这是本姑娘用命换回来的!” 那混蛋惊奇错愕的看着乐君,似是没有料到这样的结果,接着一脸怪异的看着乐君,神情及其不愿。接二连三变幻的表情,总让人想到那色彩斑斓又鲜活灵动的小丑鱼 乐君被这神情看得一阵一阵的心虚,仔细想想,似乎又觉得不对劲,他这是什么意思? 那混蛋轻叹了口气,简单直白道:“姑娘长得太丑,本大侠不喜欢。” 乐君浑身的发毛都倒竖了起来:“你才丑!你这臭流氓!你当本姑娘会喜欢你?” 这边暴跳如雷,那混蛋却依旧老神在在道:“噢?姑娘不喜欢本大侠,为何要赖着嫁给本大侠?” 乐君一股热气冲向脑门:“谁要嫁给你这臭流氓!”随即似乎想起来什么,一把扯下腰间装着金珠的荷包,狠狠的朝那混蛋的胸膛上砸去。 那混蛋裂开嘴,露出贝壳般亮晶晶的白牙,笑吟吟的接下钱袋,一拱手:“多谢姑娘替本大侠保管财物了。” 乐君神智微微清醒了些许,又反应过来什么,一把拽住那抹脚丫子欲跑的混蛋:“若是给金子意味着定亲,那商品交易时怎么办?” 那混蛋又一脸惊奇的看着乐君,随即深呼了一口气,似大难逃生般庆幸道:“姑娘家乡的风俗是给金子定亲么?还好还好,还好这金子”那混蛋说着还晃了晃手里的钱袋,金球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是本大侠自己的。”随即又苦着脸道:“看来日后再爱金子,都不能拿姑娘的了”再接着感叹道:“不过看姑娘这寒酸样,想来也不会有什么金子” 乐君眼睛一瞪,脸上的嫩肉都在微微颤抖,鼻孔有缓缓张大之势,连胸部都微微上挺:“这不是你自己说的么?” 那混蛋眼睛微微张大,两只眉头都上挑了起来:“本大侠说过么?” 他确实没说过 乐君的脸色带着些许涨红,紧咬着下颚:“那你为何为何说我要赖着嫁给你” 那混蛋脸庞微微上扬,双手抱在脑后,指间夹着那袋金珠吊在脑后晃啊晃,无所谓的“噢”了一声,随即嘴角两端向上翘起:“骗你玩啊。” 愤怒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离不开暴风圈来不及逃,我不能再想,我不我不我不乐君牢记师傅临出门前的教诲,医者仁心,与人为善。恩,师傅说得对,乐君忽然抬头,飞起一脚踢向那混蛋的小腿。 与人为善,没错。主要是与“人”。不是人的,不为善也没关系吧。 那混蛋淬不及防被踢中一脚,他微弯了腰,龇牙咧嘴哇哇大叫。乐君见状拔腿就跑,而那混蛋一抓住,气力之大,乐君竟然甩脱不掉。 “打人啦!打人啦!”那混蛋就势一倒,在地上滚来滚去,一只手捂着小腿,一只手紧紧抓着乐君的裤腿,一边悲痛凄惨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暴打良家小哥” 四周人群闻动静声纷纷围了过去,人头耸动,小声的指指点点。 乐君脸涨的通红,狠狠甩了甩裤腿,没甩掉,看着在地上哀嚎的男子,才反应过来——古代版碰瓷啊! 不对,碰瓷本就出自古代啊。 偶有几个好心人过来蹲下问那混蛋怎么样了。那混蛋哼哼唧唧地说:“腿痛,腰疼,胸疼,头疼,浑身都疼” 还有人准备扶那混蛋起来说送医馆,那混蛋一碰就大喊大叫起来,嚷嚷着:“腿断了”一口气有进无出,十二分逼真。 乐君只觉得本初每次下山采购,都要看下黄历算个卦真是明智的选择,她以后再也不嘲笑本初了。 周围人不由开始叽叽咕咕:“看着姑娘斯斯文文的,没到这么狠毒” “是啊,大街上公然打人” “要不要报官啊” “报官啊,还是小姑娘啊,会不会太残忍了” “她都把人腿打断了,不是一般的小姑娘啊” “不抓进去,又伤害别人怎么办” “我们站远点吧” “对,站远点,万一那小姑娘发狂打过来呢” “今天可是花神娘娘的生日啊,真是晦气” 乐君牙齿磨得咯咯作响,另一只没有被抓着的腿又踢过去:“喂!起来!” 那混蛋惨烈的叫了一声,随后一副出气多,进气少的样子。偏偏就这样子,还十分赏心悦目,就像海浪被礁石阻挡在一边,亦是一幅绝妙的风景。 周围人一脸看恐怖分子似得看着那姑娘:“我们这么多人看着,那姑娘竟然还敢动手?” “会不会是因爱成恨啊先是姑娘与地上那男子两情相悦,后来那男子移情别恋,于是姑娘就” “非也非也,你没看到那男子的相貌,比那南风小馆的头牌还要俊上几分,约莫是那姑娘死缠着男子,男子不从,姑娘这才使用了暴力” “会不会这姑娘是个小三,发现男子不肯休妻娶她,所以才” “不不不是姑娘深爱着男子,后来发现男子竟然偷偷背着自己与别的男子欢好这才恼羞成怒” “瞎说,应当是这样女子本来是世家小姐,为了爱情和男子私奔,惨遭抛弃的故事” “唉寄言痴小人家女慎勿将身轻许人!” “也许是兄妹恋,然后妹妹受不了这□□,欲跑走,可是哥哥把妹妹囚禁了起来,所以妹妹悲痛欲绝,继续忍受这畸形的爱恋,被逼的疯了” 乐君黑着脸,怎么说呢,约莫是古代没什么娱乐活动,白天干干农活,织织布,多加几项挑水砍柴卖豆腐,晚上除了嘿咻造人之外也没什么消遣的事情,于是多余的时间只能八八卦,聊聊骚,造造谣 而乐君此时的行为加之那无赖刚好是个异性,于是更刚好的符合了广大人民群众内心欲喷薄而出道是非,说饶舌的寂寞心理于是她成了各种版本里的女主角c配角c反角 此刻,那混蛋也不哼哼唧唧了,悲戚的大喊道:“小的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十多个嗷嗷待哺的孩子” 乐君一愣,怎么那般熟悉? 那混蛋继续哀痛道:“如今腿断了,可怎么养活我那不幸的老母和可怜的孩子哟!”边叫边哀痛还狡黠地朝乐君眨巴眨巴眼睛,好似重重珊瑚遮掩下,乌溜溜的灵动小鱼仔正吐着泡泡儿。若不是此刻被坑的人正是乐君自己,乐君甚至觉得他好似在卖萌一般,样子竟然十分可爱 乐君甩了甩脑子,似乎想把那些可笑的漪念甩走,换了一幅恶狠狠的表情,这人一口袋的金子,竟然还讹她这个小穷鬼的钱! 乐君瞪他! 可爱的眨眼!眼睛里似乎有一只灵动绚丽的小丑鱼穿梭在斑斓的珊瑚之间。 再瞪。 眨巴眨巴眼睛,亮晶晶的。好似那一明一亮的桃花水母漫步在幽暗似深海的眸子里。 颜值即正义,乐君败下阵来 这时,那混蛋趁胜追击:“姑娘无辜伤人,我的医疗费c交通费c精神损失费c时间耽误费c外表受损费c颜面流失费c说话口水费” “砰”的一声,碎屑落地发出轻微的响声和弹跳声只见乐君已经捏碎了一枚拿在自己手中的银子。那是那次下山时本初给她的不知道本初发现她跑走了走了,会不会想她和担心她呢?哼,不管,本初那次是真惹她生气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27.18江水之漓 沐浴在一片芬芳的花香之中,街道上人群来来往往,声音熙熙攘攘,销金小伞揭高标,红花青果满担挑。远处不知名的地方有丝竹之声传散开来,路上不停出现几个娇羞捂脸的女孩子看着转魄眼冒星星。 江湄被转魄一把拽下山来,转魄虽生的高大,但身姿轻盈更甚画梁飞燕,而江湄高速行驶的后果是现在晕乎乎的想吐,再加上这浓烈混杂的花香气味,江湄只觉自己的脑子被一根粗粗的擀面杖搅成了糊状。 转魄哀叹地看着江湄,恨铁不成钢:“你怎地这么没用?” 江湄白了转魄一眼,以示反击。腹诽着,难道转魄被君怀逸那家伙传染了,成了断袖了?不然怎么一遇到江漓的事,就着急得跟火烧屁股似得。何况,她江漓表哥那么大的人了,还会被陌生人的糖果骗走不成,再况且,江漓乃是断水剑的主人啊!流虹八剑啊!这江湖上能有多少人惹得过他啊。 瞎着什么急啊! 正腹诽得开心,忽然听到一女子娇媚的声音:“这位俊俏的小哥。” 江湄搜索着声音的来源,并没有看到什么人,而那位俊俏的小哥也没有回答。江湄想了想,约莫又是来搭讪转魄的。 那道娇媚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小哥不如跟奴家走吧。”声音诱惑道:“奴家那里有糖果噢!” 江湄愣了愣,看来那位小哥,是个小屁孩啊,那声音的主人莫不是拐卖孩童的?江湄用手肘戳了戳转魄,示意他可以准备解救被拐卖孩童的事业了。 转魄挑眉,带了隐隐的笑意,还有丝丝约约的期待。 江湄都想好了,如果那孩子有家人,就把他送回家。若是没有,就送到无忧堂,那是——姐姐江露在流虹山下设立的学堂 月亮儿已经开始微微浮现了身影,那稀稀疏疏的星儿也开始陆陆续续的上岗工作,月亮并不圆润,但尘世还是蒙上了一层浅浅的迷离月色。 一道清冷若高山辉月的声音,带着些许碧竹秀逸的□□:“何为糖?” 江湄倒吸一大口冷气!无异于惊天霹雳在脑子里炸开,一脸惊悚的神情,那,那那那!那是她表哥啊!她那世外谪仙的表哥啊!连跟他说一句话都觉得是亵渎的表哥啊! 她约莫是明白了,为何萧师兄会被吓成那般模样。 那个胆大包天,竟敢亵渎表哥的女子喉间溢出几声浅浅的清笑,随即她伸出手,手心里放着一枚红褐色,几近于黑乎乎的东西。 江湄几乎要跳出去痛打那女子一顿了,可被转魄强行按压了下来。 江湄狠狠瞪向转魄——我要保护表哥的清白! 转魄摇摇头——不许出去,听我的! 江湄昂扬这脑袋——就出! 转魄眉一挑,拿着转魄剑的手快速地转转手里的剑——不服来战! 江湄咬牙——你是大爷,你说了算 转魄两条小剑眉一抖一抖,拼命忍笑。 那娇媚声音的女子似是有所察觉,对着转魄江湄的方向绽放了一个勾人的微笑。 江湄轻哼一声,转魄若有所思。 山已无棱,天地已合,冬雷震震鸣,夏有狂风雪! 她的表哥!冷漠得除转魄谁也不近的表哥!竟然伸手拿过了女子手里的黑东西,动作自然流畅,似纤纤玉笋横孤竹。而且!竟然还放进了嘴里果然如萧师兄所说,有两个江漓! 天呐!表哥竟然会吃东西 江湄无法发泄心中的震惊,一脚踩在转魄的脚上,还狠狠得转了转。 转魄龇牙,用力抽出自己的脚。 江湄愤愤——你难道就没有教过表哥,不能吃陌生人给的东西么? 转魄挑起右眼帘——你不总是吃陌生人的东西吃得很开心么? 江湄依旧愤愤,但是语塞。看着转魄并没有什么动作,那这黑东西应该是没毒吧。 从江漓的唇部发出一声脆响,似是东西微微裂开,江漓的神情却未有半分怒意。面容平静,未有笑容,却羞煞月里婵娟。 对面的女子捂唇笑了起来。随即她动作自然走近江漓,伸手拿下江漓齿间的黑东西随意的好像是面对一个多年的老友一般。她用指尖顺着江漓咬裂的缝隙掰开了那枚黑东西,露出土黄色的果肉,表面有些粗糙,颜色也深深浅浅的,不怎么好看。 江湄挑眉,春季怎会有这种东西? 那女子把那黄色的果肉再次递给江漓,浅笑着,就好似她面前的江漓只是一个普通人一般。江漓接过,微微点头,算是致谢。 “好吃么?”娇媚女子的声音带着轻快愉悦的气息:“紫灿山梨红皱枣,总输易栗十分甜。”随即又接着道:“这叫糖炒栗子噢,和以濡糖,藉以粗砂炒制出来的。”看着江漓吃得香甜:“这东西春季应当是没有的,不过奴家师兄神通广大,所以春季也能吃上呢。” 江漓顿了顿,轻轻点头。虽未答话,亦未有表情,若落花无言,却似乎是有晴雪满竹。点头之际,淡紫色瞳孔之上的两扇白如轻羽的睫毛微微颤动,好似两只展翅欲飞的白色百灵鸟。当前是弦月,那天边的月亮几乎把所剩无几的清辉都洒在他身上,让他雪白的发,透白的肌肤都带上了萤莹的光泽,好似随时会乘风入月似得。 女子的声音染上了温暖的气息,循循善诱,就好像狡猾的大人拿着甜甜的糖果,正在诱惑贪吃的孩子:“别处没有噢,奴家那儿还有,要不要跟奴家走?” 江湄捂着自己长大的嘴角,努力不让自己叫出声来。天呐!简直是颠覆了她三观的一幕!两个江漓!两个表哥!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如此自然的和表哥说话,怎么可能泰然自然把表哥当成一个正常人一般 而且的表哥的反应太诡异了! 转魄看得专心,一道弯弯的清冷的月光撒在转魄头顶的树梢上,打下几道萧疏的阴影,看不清他的神情。 似乎有一个卖花女童走在他们附近,只听得一声声稚嫩的:“卖花,卖花,新摘的花儿啦。” 另外一声略带娇笑的女声响起:“小妹妹,这油菜花可是卖不出去的。” 小女孩的声音带着疑惑:“为什么呀,不是花朝节么?” 女子声音有些朦胧,想必是用丝帕掩唇而笑的:“因为这种花上不了市面的。” 小女孩更加疑惑了:“可是王大娘每天早上去卖油菜花的时候都是全部卖完的呀,连叶子也不剩呢” 女子的声音低低的,让人听不太清晰,随着越来越远的脚步声,那位女子的声音和卖花女童的声音一起缓缓消失。最后是女子说服了女童还是女童气死了女子,亦或者是其它的结果,都不得而知了 江漓摇头,淡紫色花朵上栖息的百灵鸟也扑腾起白绒绒的翅膀:“不,我有朋友在。”他未再与女子答话,转身走向了转魄江湄所在的地方。转身的动作带起微弱的清风,掀起了几丝他柔软雪白的发丝,若竹前溪风轻轻拨弄着银色的残月,竟生出他本来就居住在明月银光中的错觉 也是,他怎么可能没有察觉? 女子未再继续她拐卖人口的计划,她嘴角噙着浅浅的笑意,亦转身朝反方向离开。女子明明生的不甚美丽,然一行一步之中,只觉可人如玉,宛若步渫寻幽。 干脆。果断。 江湄恍然间似乎觉得这女子似曾相识,但记忆里确实不曾见过这张脸。可江湄能肯定的是,这绝不是寻常女子。原因很简单,就是她见到了江漓不仅不惊奇他那异于常人的样貌,还可以离开的那么干脆,不多一眼的纠缠说得很简单,可是做起来,真的绝难的。江湄想起那天在翠袖楼中君怀逸脸上的面具,总觉得,那个女子应当是易了容,而且,直觉说,她和那个女子,还会再见的。 那时流虹山上,萧师兄说,出现了两个江漓。 转魄不解的挑动着他那好看的眉毛:“两个?” 萧师兄仿佛见鬼似得:“我在山下在山下见到了江漓师弟” 江湄奇怪,江漓白发白眉白睫毛,就连瞳孔的颜色,都与常人不同,更惶逞是那不染凡俗的绝美面容。若说是撞脸,打死转魄她都是不信的。难道是双胞兄弟,想到这里,江湄的神色微微淡了淡。 转魄没有说多余的话,带着江湄进了江漓的竹林。找了一圈,并未发现江漓。 转魄笑着看向江湄:“看来不需要你的药了” 虽然很离奇,但事实就是,江漓他真的下山的! 江漓除了江沚有一次托他帮忙时,下过一次山,时间都极短,就是江湄离家出走,带回江湄的那次。更加上江漓不喜人这种生物,所以在山下看到江漓的第一眼,约莫就连江湄自己,都会以为出现了两个江漓。 虽然难以置信,但就是发生了。 转魄看起来倒是十分开心,毕竟他的初衷也是拐江漓下山的。一脸迫不及待的拉着江湄就飞奔下了山。是真的真的飞奔!既飞又奔! 而此刻。 江漓走到转魄面前,胜冰壶,愧秋月,明明只是平常的走路,却恍惚间有萧萧风竹作千蛟舞动,行走中每一步都似乎溅起了幽幽的月光,只觉他更不似尘世中人,他道:“我不与你们一起。”声音清淡,恍若耳边有松竹含风。天边那被天狗啃食了的残月,怎能与他争辉? 转魄似乎有些愣神,不知在想些什么,只点了点头,以示回应。 月色微茫,不甚可晰。天地间的光芒似乎都只集中在了一人身上。 江漓在转魄点了头之后,未再言语,转身离去,身姿轻盈,恍若月照花林,身后一袭华发,似雪月交光。 转魄并没有问江漓为何下山,江湄也没有,毕竟,江漓一眼都没有看到江湄!不过江湄也习惯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28.19君子怀惠? 天上星星早华发,月只团团素魄,几对老蟾羞。 落桐居中,终日弥漫着各色药草的味道,似有心人特意密封了难闻的草药,只留下清秀的草木,是以并不难闻,反倒令身心舒畅。正中央的墙上挂着两张人体的构造图,一张男人的,一张女人的,图上标注好了各个经脉,穴位,器官等等的位置,密密麻麻却规规整整。专门的药草室,左右两面墙对称都是一格格标记着药草名的小抽屉。落桐居的位置极好,有前院和后院,院子都极大,是所有长老院中最大的,后院中种满了各色各样稀有的草药,虽不比花娇,不及花香,却别有一番滋味,而其中还有一条清澈的山泉从后山流过,可以用来给药草浇水和洗药草。前院平整而干净,是用来晒药草的。 了拂的手臂紧紧贴着腿部,手指一根根绷竖起来,声音糯糯的,细得好似蚊子的轻哼:“师傅。” 赛桐君倒弄着一株药草,轻轻的应了一声,似乎早已习惯小徒弟的说话方式。 了拂低着头,快速眨了几次眼睛,抖动了一下左肩:“拂儿想下山” 赛桐君停下手里的动作,抬头看向了拂,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柔声问道:“山上不好么?” 了拂身体不由的一抖,微微有一点点点头的动作,又迅速的摇着头:“师姐也下山了” 赛桐君轻叹了一口气:“江湄有转魄总是护着她的。” 了拂听到赛桐君的话,猛地直起眼睛,却在看到赛桐君的时候不自觉的抿了抿嘴唇,随手拿过一个药背篓抱在了胸前,声音不自觉的提高道:“拂儿不怕,拂儿可以为自己选择负责!” 赛桐君轻笑着走过来,轻柔的拿过了拂抱着的背篓,了拂的右腿微微退后的一步,赛桐君绕道了拂身后,看着了拂僵直的脊背,笑道:“背篓是放后面的。”然后轻柔的为了拂背上了背篓。他轻轻拍着了拂的脊背:“这里是落桐居,不是凤笙杳,”顿了顿道:“我不会打你的。” 了拂双手紧紧捏成拳,身体更加僵硬了。 赛桐君怜惜道:“许多花也可以入药,陪师傅去一趟花朝节吧。” 了拂转身,低着头跟着赛桐君,可以下山了,她的眼中并未见惊喜之色,只一片茫然的灰败。 天上并不圆满的月色发散着黯淡的光芒,可有的人,连这点微乎其微的光明,都看不到。也许是看得到却寻不到,更加残忍。 花满市,月侵衣。 整个桑中城都笼罩在了花香之下,弯刀在天上散发着柔弱的光芒,浅浅的投照着远处的流虹山,给人一种残月映林微之感。江湄虽然好奇为何表哥那万年高山冰块会下山,但却也不敢多问。转魄看起来一直心不在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天河夜静色如银。 忽然远处走来一娇俏少女,正是碧玉年华之际,手拿一柄折扇,问着一个挑着花旦的少年道:“小女子第一次来参加花朝节,请问这位哥哥能否告知那种花比较合适吗?还有就是,请问一下‘扑蝶会’是在那个方向?”语气礼貌客套,声音也甚是柔和。 女子穿着一条及其温柔的齐胸襦裙,颜色浅浅的,玉白色的裙子,是上好的云锦编织,在月色下闪着粼粼的微光,一条古月色的云绫纱在胸口上方打了个浅浅的蝴蝶结,绸缎轻柔一直垂到膝下;还有一条同色同料的长带作为披帛,披搭肩上,旋绕于手臂间,飘逸清扬。此外,衣裙外还罩了一层宝蓝色的茜雪纱,落落大方却不显奢华。女子腰间一靓丽柔美的月白色禁步,好似主人轻柔似水的性情,女子轻摇慢摆,禁步声缓急有度,轻重得当,十分悦耳。她脸上薄施脂粉,颇有几分楚楚动人之色。只是,水汪汪眼睛上一对三角眉,却有些像那男子的眉毛,削弱了她刻意营造出来的温婉之美。 那少年随手拿起一枝粉桃:“这个吧,桃花象征爱情。” 娇俏少女微微笑,示意感谢。 不料那少年又接了一句话道:“一看你这就是赶着节日来相亲的,现在的女人啊,都是恨嫁恨得赶着往上贴。” 娇俏女子微微挑眉,江湄看着,这觉得动作真不如转魄挑眉样子的千分之一,似乎挑眉这个动作好似专门为转魄而生似得,别人做的,都如那效颦的东施一般。 一旁一路过的中年妇人轻轻拍了拍娇俏少女道:“‘扑蝶会’今年设在流虹山山脚,因为君公子正好在那处歇息。” 江湄微微吃了一小惊,君怀逸那断袖还如此受欢迎?果然有钱才是王道!性取向什么的都不是问题! 接着那中年妇人看向卖花少年:“现在的男人啊,都是嫉妒君公子,却又没有君公子的本事” 此话一出,一个编织这花灯的少年却插了进来,道:“这天下,确实是没有几人能够比得上君大人的。” 中年妇人满意的点点头,娇俏女子微微红了脸,卖花少年神色一沉。江湄觉着,应该说,论骚气,君怀逸这厮无人能及才是。没想到,君怀逸这厮的人气除了妙龄少女之外,还有中年妇人和少年小哥啊! 那位编花灯的少年又道:“但现在的长辈呀,看着人模人样的,实际多是为老不尊的。” 此时一名背着一捆厚厚柴火的老人路过:“不管怎么说,老人吃得饭,做的事,走过的路,是要比你们年轻人多的,对老人说话客气点是不会有错的。” 老人说的话,也不算太有问题。 谁知那老人又接到:“看着你目无尊长的,想必也是没有父母长辈教导的。” 转魄拍了拍江湄:“看够了没有?” 江湄道:“没有耶!好像挺有趣的。” 转魄笑道:“若是他们每个人都要把第二句话说出来,估计这场架也是无休无止了。” 江湄指了指那位娇俏女子,道:“不见得。” 这时,那位娇俏女子轻巧往前一步,臂间轻纱晃动,瞬间便把几个人的视线给吸引了过去,随即她微微颔首道:“倒是怀惠的不是了,害大家如此吵闹。怀惠先谢过这位哥哥,多谢哥哥帮怀惠挑选花枝,怀惠很喜欢。” 那卖花小哥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转魄看着江湄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娇俏女子,戳了戳她,道:“你还是别打她主意。” 江湄看向转魄,调笑道:“怎么?舍不得美人被欺负?” 转魄轻轻摇头:“她身边,跟着个高手。” 江湄笑吟吟的看向转魄:“我身边,也跟着个高手啊。”反正我是不信她身边的高手能比我身边的高 转魄轻笑了一声,转动了一下手间的剑柄,并未再搭话。 那娇俏女子看向中年妇人:“怀惠初到贵宝地,还要多谢这位姐姐告知怀惠‘扑蝶会’所在,也免了怀惠当个无头苍蝇之苦。” 周围人一听这比喻,看着少女水嫩嫩的脸庞,噗嗤笑了,那妇人被一妙龄小姑娘叫姐姐,心里也开心的很。 娇俏女子继续对另一个小哥道:“这个哥哥编的花灯真好看,可否卖与怀惠一只,也让怀惠在‘扑蝶会’中增光增光添彩。” 那编织灯笼的小哥止不住扬起的嘴角:“好说好说,妹妹这般漂亮的人物,就是送与妹妹也无妨” 娇俏女子一笑,转而对着那背柴的老人道:“听说花朝节上灯火通明,宛如白日,想必是爷爷砍柴点火的功劳吧,怀惠这里先谢过爷爷了。” 江湄朝着转魄挑眉,学着转魄的动作,仿佛示威一般,你看,我说吧。转魄啾了江湄一眼,又看向那娇俏女子,只见她一手抱着一大捧桃花,一手提着一个极为精致的花灯,那把折扇已经挂在了腰间,消失在众人的夸赞中 转魄点了点江湄的额头:“词能达意的正面教材与词不达意的反面教材,这么好的学习资料,你不跟着学学?” 江湄瘪嘴道:“她那是跟君怀逸那厮学的!学她还不如直接学君怀逸那厮呢!”江湄哼哼道:“不过她道行可比君怀逸浅多了,要是君怀逸那厮,这些人就不会是笑吟吟的了。” 转魄问道:“那应该是什么样的。” 江湄斜了转魄一眼:“大抵就如哑巴吃黄连还要硬着头皮表示很甜那样。” 转魄笑笑又道:“你看人家,步行稳重,禁步轻摇,温柔和美”转魄想起有次自己在外行走,遇到这东西,觉得新鲜,买了一个回去给江湄,结果这厮戴在腰间,两天就被她甩了出去,碎了。后来转魄去了京城,发现很多女子都戴这玩意,又买了一个给江湄,这回她倒是没有再甩出去了,只是既重又烈,刺耳的玉石碰撞声,让忍受不住的转魄自己把那禁步给砸了,转魄摇摇头,随即一脸嫌弃道:“你呢?” 江湄瘪着嘴:“有本事你去戴那玩意呀。” 转魄失笑:“那是女子佩戴用于压住裙摆的,本大爷戴啥?” 江湄“哼”了一声,不再接话。 转魄又看了一眼,刚刚遇到江漓的地方,那里是一个角落的位置,此刻已经没有了什么人。 这时候,路边传来了欢快的二胡乐章,只听得一声惊堂木响起,伴随着夜来花底的莺儿饶舌声。江湄定睛一看,原来是个说书台子。 那说书人拍完惊堂木后,又拿起一块竹板,节奏清晰的拍打着。因着响声,聚集过来了不少人:“今日要讲的是一段惊天地泣鬼神的,跨越世俗伦理的爱情故事啊!且说盘古开天地之后,那颛顼成为五帝之一,抛弃了糟糠之妻共工,自娶了女禄,又纳了邹屠氏c胜濆氏为妃,左拥右抱,好不快活!被抛弃的共工万里迢迢,历经艰难险阻找情郎理论,却吵不过那三寸不烂之舌的颛顼,便一头撞了不周之山。天柱就这么折了,于是女娲炼石补天,但不慎遗落下两枚五彩神石。这两枚无材可去补苍天的五彩神石遭遇了相同的经历,不由得惺惺相惜,各自安慰,默默支持,终于生出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啊!两枚神石决定投胎为人,做一对快活夫妻。可惜天意弄人,不料,竟投胎成了两兄妹! 这两兄妹啊,这样那样然后再然后最后这哥哥不堪忍受,逃跑了离去。妹妹却无法割舍这么畸形的爱情,前世今生的羁绊,一路追到桑中城里。好不容易见到哥哥,却发现哥哥有了另外的男人。于是愤怒的妹妹因爱成恨,当街暴打了哥哥巴拉巴拉” 那说书人竹板一打,眼泪一抹:“此故事句句属实,不信,你们且到映雪楼前一看便知。那对兄妹此时还胶着在那里哩!” 江湄抬头望天,是下雨了么,随即抹掉脸上的水珠,只见她前面的人不停的摸着鼻涕眼泪,甩手间又把那鼻涕眼泪甩到了她的脸上,边抹边道:“好感动啊!好可怜啊!好凄惨啊!” 江湄鸡皮疙瘩抖了抖。正想骂一声弱智,这种脑残故事也信。转魄扯了扯自己,江湄看向转魄,又顺着转魄的目光看去,之间一个无人的阴影角落里,站着那个绝逸出尘的人。若不是顺着转魄的目光,是很难很难看到那么疙瘩的角落的。 江湄和转魄走了过去,雪白的发,清冷的面容,正是刚刚说要自我行动的表哥。江湄刚想打招呼,却见江漓眼角一滴清泪划过,泪染轻匀,似紫霞中滑过一抹晓露。那抹晶莹的泪花从他白皙的脸庞缓缓下滑,映澈这薄薄的月光,似乎连天上的月亮都伤心的遁形。直把江湄的心揪得紧紧的,好似自己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一般。 表表表表哥表哥竟然哭了 这万恶的世界!这万恶的人类! 江湄顿时慌的心都不知道该怎么跳动了。 转魄也带上了凝重的神色:“怎么了。”说完,又轻轻看了一眼江湄。 江湄虽然心慌意乱,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摆,但自然也知道,她需要回避一下,毕竟转魄跟她的表哥比较亲。乱糟糟的正抬脚欲走。 江漓的声音却轻轻响起,恍如风晃清竹:“那对兄妹很可怜” 江湄停住脚步,一个晴天霹雳倒灌进脑子里。 啥玩意儿? 江湄猛地看向江漓,莫不是有什么奇怪的东西附到了表哥的身体里? 随即江湄又仔仔细细盯着江漓。那抹令人惊讶的泪珠已经滑落下去,仿佛天边紫霞流散开来,只天地间留下一丝露痕。难道!难道是眼前这个假的‘江漓’绑走了她真的‘表哥’? 转魄却笑道:“要不要去解救那对兄妹?” 江漓轻轻点头,若月色摇花。 转魄趁机道:“小漓顺便请哥哥我去映雪楼吃一顿!” 江漓忽地一脚踢向转魄,浅浅道:“你欠揍!”清浅的动作仿佛流风轻拂过淡紫色的微霞。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29.20堕仙为凡 天上弦月弯弯,像是这夜色里的小眼睛,看着地上的八卦正看得开心。街上的行人指指点点,有的面露同情,有的唉声叹息,有的暗暗指责,有的不屑一顾更有的,不知道想到哪里去了,竟然在暗自垂泪 乐君自然不会知道,她只不过是气怒之下揍了一个人,而且她还是揍人之人就被广大的甚是能天马行空的观众朋友们送去了德国骨科! 正所谓三人成虎也! 乐君看着那在地上打滚并且嗷嗷直叫的混蛋,冷笑了一声,直从腰间摸出一个小布夹,布夹之内林立着长短粗细以及材质都各不同的细针,在月光下,随着乐君转动布夹,那针上散发出一阵一阵阴寒的光泽。 乐君轻轻蹲下身,对着那混蛋柔和道:“本姑娘从医几百年,既然这位兄台是伤是拜我所赐”说着,乐君看布夹里掏出一根最长最粗的银针,竖在那混蛋面前,道:“本姑娘我甚是擅长针灸”乐君作势要扎,温柔的像哄小孩似得:“别怕,我扎的一向很准,就兄台这小伤,扎个几百针也就好了。”乐君笑看向那混蛋,声音一字一句拖得特别慢:“不会痛的哟” 江湄拽着转魄的衣袖,笑得咯咯直响,她自然认出那个小混混来了,不过她也在小混混手里吃了亏,有人愿意帮她收拾那小混混,她自然乐得开心。只是没想到,那惊世骇俗,赚了无数眼泪外加神奇的表哥眼泪的故事男主角,竟然是他 出那暗巷之前,转魄已经用稻草编了一顶斗笠,江湄又撕下了自己衣服上的白沙把斗笠勉勉强强做成了一顶幂蓠,遮住了江漓的样貌。 不然,引发轰动是必不可少的。江湄似乎有点理解为什么江漓不喜欢人群,不喜欢下山,也不喜欢出他的竹林了。 潘安出门是掷果盈车,表哥出门,估计得被果子给砸死的 地上那混蛋看着乐君的粗粗的银针,一个就地翻滚,远离了乐君,动作轻盈自然,好似在大海上空盘旋回转的海燕。他迅速地站起来,一拍脑门道,好似灵动的鱼儿摆尾:“哎呀,忘了喂我那嗷嗷待哺的孩子了”话音未落,人已经不见了。就好像本来悠闲自得的鱼儿,被游人的脚步声一惊,迅速的沉到了水底。 乐君笑看着那混蛋消失,忽察觉有几道目光盯着自己,回身看去,先入眼的是一个单手抱剑的男子。那位男子有着两道英挺的剑眉,他的眉好似天边野林里生长自然的佳木,不算规整也不算平整,更没有刻意的,人为的痕迹。那大概是乐君见过最好看的眉,自然而舒畅,是任何一个工艺精湛的修眉大师都无法修出的自然的形状。他的衣饰并不华贵,寻常的交领直裾,料子只是普通的四合连云纹交梭绫,是吴绫的一种,在这个天下闻名的桑中城,能穿同等价值衣料的人比比皆是。可就算是不需要衣料的衬托,那人也是极为英武不凡的,在这人头攒动的大街上,颇有几分鹤立鸡群的味道。男子腰间盘着一副九环白玉蹀躞带,却不挂剑,乐君粗粗看了一眼,带上有算囊c火石和小刀,还有一柄透山水纹戈能看出男子经常在野外游走。 那人随意看了乐君一眼,却似乎是对跑远了的那混蛋更为有兴趣。 乐君想了想,看见便不能忘怀的,这个算一个。 那剑眉男子的身边是一双笑嘻嘻的眼睛,那双眼睛乌黑透亮,并不似大家闺秀那般的浅笑,而是肆无忌惮打量着乐君的笑容,目光中颇有几分不加掩饰的赞赏。若是不那双眼睛的主人是个女子,乐君都要以为那人是看上自己了。 那名女子面容清秀,并不算特别的耀眼,梳着有些散乱的十字髻,两颊的发丝配着她巴掌大的小脸和微微婴儿般肥嫩的脸颊,称得她十分娇俏可爱。明亮似深海黑珍珠的眼眸上一双灵动的水湾眉,好似一点轻浪划破碧水,更显天真无邪,一身缠枝四季花卉纹的曲裾深衣,衣料则是与那剑眉男子一样。乐君想了想,可能是一对情侣,也可能兄妹或者师兄妹,若是异性朋友在古代一般不会这样亲近。乐君又看了两人一眼,若是情侣的话,这个剑眉男子应该不算在列吧乐君又看到,女子衣饰上似有几层薄薄的白丝,但却被撕下来了些许 另外还有一个人,那人头戴草笠,四周有一宽檐,檐下制有下垂的乳色丝网,遮住了他的面容。不知怎么的,明明看不到面容,乐君却觉得此人身姿若青葱翠竹,周身气质清冷如月,让人一看就移不开眼睛。没有红尘俗世的味道,更仿佛不是这世上中人。明明身处闹市,一步一走,却好似在玉山上行。与那鹤立鸡群的男子完全不一样,这人不在鸡群里,亦不在鹤群里 乐君看不到那人的面孔,可是总觉得,那人似乎,一直在注视着自己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有这样的感觉。 不远处的一棵的大树,因为人群都聚集在了乐君所处的大街上,是以此处并无什么人,只是那边街上吵闹的声音透过散着月光银辉的空气铺散了过来。 远方喧闹的余音衬的此处更为安静,四只稀稀疏疏,明明灭灭的萤火虫,一条树枝,树枝下一条光滑的小腿在晃悠晃悠,那小腿上并无遮挡物,可见细腻如凝脂的肌肤,精致玲珑的线条,只是在下方的小脚上一只红艳艳的绑腿绣花鞋,绣花鞋却不秀花,只侧面绣着把冰冷冷的剑柄,是的,只有剑柄,却不锈剑身 凤含光广袖垂落在树梢,一手撩着这麻烦的红色长裙,一只腿翘在树上,一只腿拉耸在树下晃悠着,随着她的晃悠,还有稀稀疏疏几片小叶缓缓飘落下来。树木葱郁茂盛,衬得她好似这万叶从中最美,最鲜艳的红花儿,她的声音带着笑意:“哎,师兄奴家好纠结呀。”说着,还特意轻皱娥眉,比那西子都要美上许多。她的秀眉乍一看像一根清逸飘扬的羽毛,再看之下,却光滑清澈似美玉。看着她蹙眉,让人连心尖都发颤起来,只想好好安慰这位美人儿。若是西施还在世的话,那么效颦的便不是东施,而是西施了。 无人回应,凤含光似乎已经习惯,她伸出红嫁衣里若白霜玉兰般的手遥遥指了指江湄:“奴家是利用她来对付师兄呢”说着又点了点乐君,一脸纠结的神情:“还是她呢?” 凤含光伸手指点之间,一些难以分辨,若微尘似得东西从她宽大的红袖中落下。下方倚树而立的人脚步轻转,一瞬间,已经离开原来的位置,没有回头的向前走去。 凤含光正掩唇轻笑之间,忽然身子倾斜了过去,朝地面摔去,低头一看,那粗大的树干被斜斜一剑切断,树干与树根分离,整个大树都倒了下去凤含光轻叹一声,一闪身跃下树来,宛若灼烧着的流霞划过暗沉的天际。她落地后,那株无辜的大树狠狠的砸到在了地上,同时也惊动了映雪楼前的那些人。 凤含光提脚向那走远的人追去:“师兄不要那么激动嘛?”随即暧昧道:“还是说师兄喜欢男的?”凤含光的脚步声轻轻浅浅,像猫儿挠着柔软的花儿:“那个剑眉小哥怎么样?”顿了顿,又追上了一段距离:“还是说那个蓝衣的散发小子?”随即凤含光浅浅笑开来:“奴家可看过了,那小子胸膛不错” 凤含光见追不上,索性破罐子破摔道:“虽然师兄长得脸若股沟,嘴如肥肠,眉似猪毛”前方那身影一顿,转回身来。 凤含光顿觉喉咙干哑难耐,悻悻道:“就算是长成猪,也有追求爱情的权利呀”凤含光声音越来越小,讪讪道:“难不保,就真有人喜欢猪嘛” 前方的人微微眯了眯眼睛。 一阵风带起丝丝落叶,那抹张扬的红色消失得不知哪里去了,放眼望去,哪还有凤含光的身影?漆黑的夜幕中,只留下一地火色的迤逦 本应是‘白衣公子气清韵,红衣佳人俏无双。’的画面,却随着白衣公子轻眯的双眸,落荒而逃的红衣佳人而告终 那吓跑凤含光的人静默了片刻,抬眸看了一眼映雪楼前之人,也消失无踪。 故事的男主角跑了,映雪楼前的重重人影开始慢慢走了些许,再兼花神庙前的献祭活动已经开始了,人们都赶着跑过去宰杀牲畜,祭祀花神,恭祝仙诞。更要趁着这时候赶紧去挑食野菜,品尝时鲜。人们认为天象与丰收有着莫大的关联,是以最最最重要的事,是听祭师大人,以花朝日之阴晴,占卜全年小麦与果菜的丰收,这是关乎大多数人民生计的问题。 春祭为祠,夏祭称擦,秋祭为尝,冬祭称杗。而花朝节是在二月,为祠。 江湄听过转魄说这种祭祀的典礼,她只留意到似乎是要用到一种叫做璇玑玉衡的仪器。江湄问过转魄那是什么东西,结果转魄故作神秘道:“运动为玑,持正为衡,以玉为之,视其行度” 结果自然是江湄对转魄一顿胖揍告终 转魄闻声看向不远处大树倒塌的方向,对着江湄和江漓轻轻道:“你们先自己玩。”说完,还不等两人反应,便纵身离开了。 江湄微张了嘴巴,看着转魄离去的方向,想要出声却已经来不及了江湄不敢看向江漓,脑子却飞快盘算着要怎么和这位表哥相处。 自然的? 严肃的? 轻松的? 沉默的? 愉快的? 亲密的? 到底要怎么和这位谪仙似得表哥相处嘛! 她可没有想过等表哥来主动搭讪,她虽然和转魄关系不错,但毕竟她不是转魄嘛。江湄心虚的盯着地上的蚂蚁大眼瞪小眼。 街道上,酒楼里,家家户户开始挂上彩色斑斓,形状不一的花灯。昏暗的夜晚顿时变得明亮起来,一盏盏光色各异的灯儿照耀着这万千世界。 江湄暗暗想,不然带表哥去猜灯谜?不行不行,表哥不爱说话。去’扑蝶会’?不行不行更不行,先别说表哥不喜欢人多的地方,那’扑蝶会’就是变相的相亲大会啊,表哥要是去了估计骨头都找不回来 人生很艰难 对了!不是还有君怀逸么?那厮不是住在疏林小店么?这两个人,一个江湖的杰出青年,一个朝廷的有为骚年而且,那家伙那么会哄人,大概,也不会这么尴尬,正想着,那位难以近人的表哥已经无视她走开了哄哄的闹市之中,他一行一动之间,似是以云为阶月为地,恍疑是天人下罗浮而来。 但接下来的事让江湄把下巴都弄掉了 只见江漓走到了那个□□故事的女主角面前,街上人来人往,人头攒动,可好像他行走起来却没有丝毫障碍似得,明明熙熙攘攘的鼎沸人声让人心情烦躁,可看着他如置无人之境般的动作,就好似跟着他来到一片清幽的竹林,刺耳的人声变成了潺潺的流水之声,风弹竹枝,那树叶也跟着泉水的乐章边唱边舞,好不自在! 江湄只觉得,若不是表哥被附身了,那么就一定是有两个表哥! 可是,表哥周身似竹若月的气韵,当真是举世无双,不会再有第二人拥有了 江漓在那身穿对襟上衣的女孩子面前站定,就好似一轮清然的皓月落到了人间,他缓缓开口,声音并不大。在这人声噪杂到谈话只能靠吼的地方,他纯净的声音却如一湾缓慢流动的泉水儿,带着清新的气息,隔开了所有纷乱的杂音,既清又浅的落在耳畔,不多一分,不少一分,透明的刚刚好。 他说:“映雪楼的水晶肴肉很有名,转魄也很喜欢,要不要一起?” 江湄不小心遗落了自己的下巴。 在对象非转魄的情况下,表哥竟然主动说话! 表哥竟然主动搭讪女孩子! 表哥竟然主动邀请女孩子!大概转魄也没这待遇 江湄愣愣看向江漓。 表哥竟然他竟然是会吃饭的还会吃肉江湄一直以为,表哥是不会食用人间的五谷杂粮,鸡鸭鱼肉的。在江湄心里,表哥大抵就是朝饮木兰之坠露,夕餐秋菊之落英那种的。江湄是真的以为,表哥是喝松风竹露长大的 神了,转魄那乌鸦嘴,大概扫把星真的撞地球了 表哥啊!你人设要崩了阿咩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30.21北绽夜昙 桑中城,映雪楼和翠袖楼之间的位置为城中心,若耶溪环绕着流虹山在桑中的最北端。桑中之外,往西北边去便到了皇权的集中地,京城,京城往北便是复关,复关是中原与北九黎的一道屏障;若是一路向北,便是四大世家之一的百里家;而往东去不远处便是江家了,江家北上偏西一点点是剑濯遗址,是魔头萧如练与正派江露的丧生之地;叶家在桑中的东南方向,叶家往南便是以医术闻名天下的碧海山;碧海山还微微接壤了边境小国南郗;桑中西去便是那被龙承影杀了掌门的霜天派;再向西行很远很远的地方,便是边境牧野,牧野再西行,是一片双不管地带,朝廷不管,武林亦不管,那里极少有人踏足,被称为荒漠之境,或者死亡之地,因为,那令无数人望而却步的残暴洞就在荒漠之境中。而若是向东远去便会到达顿丘,顿丘以东便没有城市了,因为那是一片没有边际的海洋,从来没有人能够远洋归来,除了那位,已经足不出户许多年的九王爷传闻,往生岛那位神秘莫测的岛主,很是欣赏那位未明的天之骄子。 在江湖人的眼里,桑中城,比那金碧辉煌的京城更加重要得多。流虹山,亦是武林人士的定心丸,主心骨 流虹山脚。疏林小店,傍桑城,瞻高岳,有青林。 天香月,月染衣湿。 百花生日是良辰,未到花朝一半春;万紫千红披锦绣,尚劳点缀贺花神。 花朝节,即是意味着百花的生日,花神的生日,一般在二月初二,也有二月十二日为百花生日,无雨百花熟的说法,反正就是二! 白日有郊游雅宴,扑蝶之会等等风雅或者附俗风雅的活动,但是到了晚上,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三六九等,上至达官显贵,下至平民百姓,左至江湖豪侠,右至深闺秀女都聚集在了一起,加之为了实现人口富足的伟大计划,《礼》曰:“仲春之月,令合男女,于是时也,奔者不禁。”扑蝶会的性质也就变了 两边的夜昙犹如久醉未苏,沉沉的眯着她漂亮的眼睛,花娇欲语,却抵不住沉沉的睡意。东君乘风而过,扶起了摇摇欲坠的昙儿。 烛灯香雾环绕,桑中的未嫁之女多来了这扑蝶会,她们有的剪彩为花,有的用以真花,插之鬓髻,以为应节。在花下设行障坐席,一个个赏红拜花,矜持的小口小口地吃着花糕,心不在焉的行着花令,抽着花签。一边祈祷自己像花儿一样朝气与美丽,一边用余光打量着在座的青年男子。 有几个女子眼神既有似无的飘向君怀逸,甚至有个胆大的,还往前移了移,吟唱道:“花朝月夜动春心,谁忍相思不相见”面露哀愁,只是眼神不停的飘转,看起来怪异极了。也有几个幽人雅士,跟着女子赋诗唱和灯火纷乱与红花绿枝相映成趣,一派热闹之景。 有的男子特意走到心仪的女子周围,故作大声的赏着花儿还有一些男子们却纷纷聚在一起,斗草,饮酒,赋诗,看歌舞笙箫,甚至许多人已经酒醉不稳。白面儒生卧醉花间,更兼几分风雅;江湖豪侠醉倒月下,更添一段风流在这漫天飞花中,拂了一身还满。如此良辰与美景,沈醉狨毡幕,谁怕罗衣薄? 千里仙乡变醉乡,更有红尘扑鼻香。 有的也不随波加入人群之中,青年男女会选择漫步于花丛之中,赏花又谈情;而文人墨客多是触景生情,自己或拉上几个伙伴在一旁吟诗作画;那些花匠或花卉爱好者,围绕着自己与别人的作品,夸赞着各自的手艺也有一些看对眼了人,纷纷用纸花或者真花相送,以寄情思。 当然,不管男男女女,都少不了往君怀逸身边凑的。而人群簇拥中的君怀逸却恍若未闻这周遭的一切,只看了一眼那久久不放的夜昙,低叹了一句:“可惜”语尤未尽,一股浓郁而舒心的香气扑鼻而来,那本是欲睡的花儿似乎在突然间劫持了春日的朝气,夜色的灵气,似乎是裹着火焰一般缓缓盛放开来。 夜来孤月明,吐蕊白如霜。 众人的目光都顺着君怀逸的目光被那昙花儿吸引了过去,只见它秀项微仰,好似沉睡初醒,绰绰约约裹着素妆,慢慢的,娇容渐启,恍惚间,觉有清风伴奏而来,好似仙子舞动霓裳。 这时有人上前,小心翼翼地对着君怀逸,微低了身躯,道:“优昙花好不轻开,此时能看到花开,多是沾了君大人的福气啊!” 君怀逸握着扇子的手一转,脸上带着明媚如清风的笑容:“优昙与昙花是不一样的,李公子不是号称很喜欢种花养草么?” 李公子有些心虚的灿灿一笑,退了下去。 一旁的张公子不甘落后,上前道:“此昙因君大人一句话而盛放,恐怕是花里仙姬也为君大人倾倒,为了结伴而来” 君怀逸笑得更加开心,带着点不怀好意的意味:“下官喜欢男的。” 张公子尴尬的愣原地,脸上绷着僵硬的笑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远远传来一句女声,人未到,声却先送了过来,以声为歌,以禁步为乐:“诗为心声,有意境即可,小女子倒认为李公子的‘优昙花好不轻开’实在是妙。” 君怀逸闻声先笑了起来,带了点莫名的意味。 那人继续道,声音温和典雅:“传闻优昙只在世间有佛出现时才会开放,那么就只在世尊应化人间的时候开放过一次,的确是甚为希有,难可值遇。” 此时女子已经分花拂柳而来,首先入眼的便是一条被清风拂起的轻纱,近了一点点,才看到那古月色的薄纱轻旋在女子双臂之间,绕肩拽地,映衬着月光,恍如天上仙子落地凡尘,一双和君怀逸微微相似的眼睛,举止落落大方又尽显女子温婉柔顺。女子先是看向了君怀逸,对着他展颜一笑,随即又对着众人微微倾身见礼,接着浅笑道:“小女子君怀惠,才疏学浅,不足之处,还请各位尊驾不吝赐教。”一番话,既率先主动介绍了自己,又谦和有礼,真真是个大家小姐的风范。” 李公子微带感激的看了女子一眼。 君怀逸朝女子挥手:“小惠,过来。” 君怀惠笑弯了眼睛,甜甜叫了一声:“阿逸”脚步微微跃起,似乎是想朝着君怀逸跑去,又想起了什么,压下心中蠢蠢欲动的兴奋,一步一步走去,只是忽快忽慢的脚步泄露了她的内心世界 也有从京城而来的人,看清了女子的面容与身份,急忙上前夸奖道:“君小姐踏花而来,小人差点以为是花中仙子下凡而来呢” 君怀惠朝着那人点头,脸上有些藏不住的开心,嘴角忍不住上翘却道:“这位兄台谬赞了,小女子貌若无盐,委实是担当不起的。” 一片人附和道:“哪里哪里,君小姐太谦虚了。” 君怀惠站在君怀逸身边,看了君怀逸好几眼,才又转眸看向张公子:“流虹有昙夜深开,疑是仙姬结伴来。”君怀惠微微俯首,道:“昙花一现,只为韦陀,张公子的比喻甚妙。” 张公子有些疑惑的看向君怀惠,却也不好意思问。他对着君怀惠微微倾身致谢,不论如何,也感激她的解围。 君怀惠十分善解人意,她似乎能看透张公子的疑虑,她道:“小女子虽寡智不敏,但如不嫌弃,就惠允小女子来讲讲这一路上所听过的民间传闻吧,也做个抛砖引玉的作用。” 笑话,君怀逸的妹妹,谁敢说不?见众人点头语赞,君怀惠才缓缓道:“传闻花神爱上了每天给她浇水的凡人,可天规律令,仙凡不得相爱,于是玉帝把花神贬为了只能开放一瞬间的昙花,还把那凡人送去灵鹫山出家,赐名韦陀,并让他忘记前尘,忘记花神。” “韦陀忘了花神,可花神却忘不了韦陀,只有每年暮春时分,趁韦陀下山来为佛祖采集朝露煎茶的时候,把她凝聚了一年的思念绽放在心上人的眼前。可一年又一年,韦陀都没有再记起过花神,也未注意过一朵一直思念着他的花儿” 君怀惠有些感叹:“缘起缘灭缘终尽c花开花落花归尘。正是因为花神是在夕阳后见到韦陀,所以昙花都总是夜间开放的。”说完,君怀惠看向君怀逸,似是在等待着什么。 一些女子已经开始偷偷掩面暗泣,另一些女子看见别人女子哭了,想了想,也跟着哭起来 君怀逸扯了扯嘴角。 他看向隐藏在暗处的仰止,向她点点头,示意她可以退下了。君怀惠自是不知道,但君怀逸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妹妹独自出门呢?随即君怀逸又看了看自己身边局促不安的行止,笑道:“这里没有危险,你和仰止许久不见,去找她吧。”随即又转了转眼珠子,调笑道:“正好是花朝节,说不定你和仰止就。” 行止脸颊微微红,带着点别扭道:“公子别乱说,仰止听到要生气的。” 君怀逸但笑不语。 行止看向君怀逸,再一次欲言又止。 君怀逸轻轻点了点头。 行止才递给了君怀逸一张纸条,君怀逸看了看周遭密密麻麻的人群,没有遮掩的打开了纸条。 纸条上是密密麻麻的符号,没有规律,君怀惠凑过来看了看,却是没看明白。 君怀逸却了然。 行止俯身低低道:“景止他,很想见见九王爷” 君怀逸轻轻摇了摇头:“现在还不行。” 行止轻叹,仰止她,很思念景止的吧 君怀逸顿了顿,又看向她的小妹妹。 他这个妹妹,爱显摆,他是知道的。不显金不显银更不显地位荣耀,就喜欢显摆自己有才华这样想着,他又想起了另外一个人。那人从来不显露些什么,一副呆呆傻傻的样子,甚至许多人都觉得她是个痴儿,都说是举世无双的弟弟包揽了所有的灵气与才华可是,一母同胞,她又怎会傻到哪里去呢? 就像这夜昙的花语,真正美好的事物,总是只有一霎间的美丽。 只因一句预言,那小小的未婚妻,终是与他无缘了。 国之杌隉,因由一人。国之荣怀,亦由一人。 预言是真是假,已经没有人能够知道了。 而今。 双清已逝,余清亦散矣 再转眼看去,那昙花儿已经谢了。 再绚灿的美丽,也终是逃不过,花归尘,叶归土。 此时扑蝶会的重头戏也登场了,一阵热闹的音乐响起,那便是由十二伶优分扮做每年十二月的各月花神故事,称为《花神庆寿》。这是花朝节的一环,戏文娱神以祝神诞。后面还有《朝颜怒斩外皇子》,《九王爷血战锉九方》等戏文。 君怀逸微微被吵闹声惊了回忆,他轻举酒杯,回神微笑的看着滔滔不绝讲解着各种各样的典故的妹妹,期间也不少关于朝颜,九王爷等人的故事,浅笑了下,没再言语。 婵娟明夜,争明众人牵挂,尊前谁念双清? 经过了一番闹腾之后,夜色已深。但街上人群来来往往,热闹不减。最为热闹的应该属疏林小店的方向,普通百姓,王侯将相,流虹山以及各大势力的人员弟子多往那方向去了,就在景铄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其甩手掌柜已经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花前,又月下。 江湄看了看天,正在纠结是要识趣点去疏林小店找君怀逸呢?还是厚脸皮点留下来看这千古奇观——江漓二号! 至于一号去哪了,江湄也不知道,总之,这个江漓不是和竹林里的江漓长得像,就是被附身了! 正纠结中,忽然听得一声愤怒的大吼:“站住!” 江湄扭头,只见穿着映雪楼衣饰的店小二冲出了映雪楼,眉毛前端聚拢压近眼睛,眉尾高高飞起,眼袋绷的紧紧的,边跑边瞪着大大的眼睛追着前方一个熟悉的身影。 江湄望过去,那身影所过之处,仿佛周围密集的人群都成了柔软斑斓的珊瑚,嘈杂而鼎沸的人声成了带着天风而来的海涛之乐,那灵动的人儿就像海底的鱼儿一般来去自如的穿梭在美丽的珊瑚之间,很是养眼。那人似乎的感受到了江湄的目光,站定回头,对着江湄眨了眨眼睛,就好像调皮的鱼儿吐着泡泡,眨着无辜的眼睛,似乎他每眨一次眼都有能吐出一串串小泡泡。然后那鱼儿又充满感激的对着那追着他的店小二道:“多谢款待。”声音充满了诚意,清洌若海风轻微的掀起一层层海浪,溅起洁白的浪花儿。 店小二怒的脸都肿胀了起来,使劲憋了一口气,破音尖尖,划破了人群的嘈杂:“抓住这个吃霸王餐的混账!” 乐君正被那带着幕篱的奇怪男子吓一跳,听见动静,不觉看了过去。只见那混账听到这么一声怒吼,立马撒丫子溜得不见了踪影,比那海洋里公认的游泳冠军旗鱼还要快上不少,想来是经常干这种事,练出来的。 正想着,那眼睛漆黑透亮的女子飞身朝着那小混混的方向追去,只留下她与那陌生而奇怪的男子看他身形若松竹挺立,应该是个男的吧 想起本初曾经交代过,不能吃陌生人给的东西,不能答应陌生男子的单独邀约,就是熟悉的也不行,熟人犯案率才是最高的。可是眼前这人,虽遮住了容颜,那如月的清辉,若竹的灵韵。就算他烧杀掳掠,□□抢夺,都不会让人觉得他是坏人,就算是亲眼所见,亲耳所听,也一定会觉得那是一位月中仙人在拯救世界吧 怎么办呢?要去么? 他为什么会邀约自己呢? 江湄看着那个身影飞跃上了房顶,自己也跟着一纵越了上去,随即快速的一把逮住他:“小混蛋,还敢吃霸王餐!” 那个小混蛋回头对着江湄嘿嘿一笑,没皮没脸道:“本混蛋不是正好解救了你么?” 江湄沉默了一下,是啊,自己的确是借他脱离了刚刚那尴尬的境地。那混蛋见江湄不说话也不回击,突然间换上了惊慌的神情,好似一只被大白鲨追赶的小鱼仔,他连连摆手道:“千万别以身相许。”边说边看了江湄一眼,捂住眼睛,神情夸张:“毕竟姑娘长得丑。” 江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一脚就踢了过去。 这家伙,比转魄那厮讨人厌! 小混蛋捂着小腿跳开,龇牙咧嘴的神情,让人看了分外开心。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31.22西有弦月 夜越深,天上残月尚弯环,周围的叫卖声,人群声随着夜色越来越沸,空气里的各色花香随着夜昙的加入也越来越浓。天上弦月光芒微弱,已经快要西落了,月终夜如昼,可地上灯火却通明鼎盛,今天的桑中,是个不夜城。 转魄顺着那声音追过去,却只见一棵斜斜断裂的大树,切口处及其平整,昭示着这罪魁祸首速度之快。银光依稀,弱月穿林薄。转魄细细看了看,那样的速度,连自己也自叹弗如,那人武功,恐怕还在自己之上。 转魄看了看那断在地上大树,不知怎么心中总是郁结着一股莫名的气息,他深呼吸了几次,依旧挥散不掉。清夜一尊月徘徊,他在原地站了许久许久,黯淡的神情似乎惊动了天上的弯月,连那月儿也不忍心看他如此迷茫,急急消失不见。 直到那本就晦暗的天色更加昏暗,他才顺着几只萤火虫的指点,朝着一个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哪的方向走去。 夜久语声绝,夜静风还轻。 越走越远离了那些喧嚣杂乱,远离了花朝节上的通明灯火,因为月光的离去,周围的景色开始变得越来越暗,远处隐隐约约可见一人家,夜随流水绕孤户。 转魄停住脚,一声声嘶力竭的痛吼声划破了天际,灌入了转魄的耳畔里。转魄揉揉了耳朵,又揉了揉胸口,那股郁结之气依旧不散 “小贱人,就是你个狐狸精勾引我家相公,还害死了他!”一道破了音,厉狠狠的带着哭号的女音。 “嘻嘻,奴家只是路过而已。”一道娇俏的女声,有些熟悉之感,似软红香玉:“死了相公的话,麻烦这位大婶去坟头上哭,不要再对着奴家哭了。” 声音悦耳朦胧,好似在暖香红雾里。“你!你这贱人,你还有脸说!”哭声不断,光听着声音,都能感受到那声音主人的抓狂。 “这位姑娘。”这声音太熟悉了,转魄浑身抖了一下,他怎么在这? 那道让转魄避之不及的声音接着道:“死者为大,还请姑娘注意言辞。” 转魄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此时明明应该走开,防止被抓回去,身体却不由自主的一跃上了西墙边的树梢上,借着树枝的遮掩微微探头,看过了去。 风前月底。 夜色一片漆黑,可第一眼入目的是一道及其惹眼的红,红芳晴满目,火红的衣裙,好似那衣衫的主人都要燃起炽热的火焰,那道背影似红霞吐灿,在这幽暗的夜空下成了最夺目的光彩。 那姑娘正在转魄所处的西面,背对着转魄,而东面,那哭泣的妇人正指着那姑娘大骂,妇人旁边还跟着一个八九岁的孩童,怯生生的,眼角带泪。那人正在妇人小孩的旁边,永远挺立的身躯,老成持重的神情,一副替天行道的样子。 那血色衣裙的姑娘“哎呀”了一声,带着委屈的语调,又似乎带了点点撒娇的意味,若红芳抱蕊一般鲜嫩:“这位侠士好偏心呐,这大婶满嘴污言秽语,侠士却不说什么。小女子我可是一句脏话都没有出口啊!” 那人难得的面有囧色。 他还没开口,那红衣姑娘伸出一只手来,那人紧绷了肌肉,暗暗防备。而那红衣姑娘把手伸到离他不远处,摊开了手心,笑嘻嘻的问道:“吃栗子么?” 他愣了愣神,看了一眼女子白嫩修长手中黑黑的板栗,松了一点警备的神经,摇摇头,却依旧不苟道:“姑娘可知杀人是犯法的。” 那姑娘点了点头,收回手,自己剥好吃掉了栗子,然后绽开了一个心满意足的笑容,随即手微抬,用食指轻轻点着自己的唇角,好像认真回答老师提问的好学生,语气之间,似有红丝在耳边轻拂:“知道啊。” 那人面色微带疾厉道:“那姑娘当知,杀人是要偿命的。” 只一瞬间,转魄只觉那姑娘浑身的气色忽然变得极冷,好似难以融化的坚冰,冷气蔓延开来,树上的叶片儿打着斗,簌簌下落。可转魄总觉得,那股冷气里,还夹杂着难以言说的哀伤。转魄只觉得心中的那郁结越来越深,连他都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忽地一只微带薄茧的手掌扶上了那红色女子的肩头,小小的庭院里忽然出现了一个身穿白衣的男子。转魄愣了一下,他竟没有察觉那男子何时到来的。 那女子周身的冷气散开了些许,男子淡淡开口:“江少掌门还杀了自己的亲妹妹,又何不偿命呢?” 江沚神色微黯,并未说话。 夜色依旧昏暗。 红衣女子见状,开口笑道:“都说流虹江沚仁义无双,为何不问一句,便判了奴家死刑呢?”声音略带讽刺,夹杂了疏离的冷漠。 江沚看了看那白衣男子,又看向那红衣女子:“这户人家的妻子和孩子都看见了,姑娘你当着孩子的面杀害”江沚的声音带着微叹:“何其残忍” 白衣男子嗤笑道:“江少掌门不也当着江湄的面杀害了江露么,乌鸦笑猪黑” 白衣男子话还没说完,便被那红衣女子踢了一脚:“你才是猪!” 那白衣男子看向红衣女子,嘴唇微微勾起,女子一惊,连忙跳开那男子三步之遥,急忙摆手道:“师兄我错了,我才是猪,我是猪好吧,师兄你是乌鸦” 白衣男子嗤笑了一声,不再理会那红衣女子。 江沚神情带沾染上了异色,顿了许久,才道:“这是在下的家事,现在要解决的,是这桩杀人命案,还请阁下勿要包庇才是。” 那妇人听到这句话,急忙插嘴道:“少掌门可要为小人做主啊,小人是亲眼看到这小贱”话未说话,那白衣男子手一挥,一道气劲朝着妇人挥去,把那妇人掀翻在地。江沚淬不及防,他并未预料到,在他的面前,竟然有人敢这么做。 江沚去扶那妇人,那妇人却不肯起,跪在地上,抓着江沚的裤腿不放,嘴角哭号嚷嚷着:“无法无天了,无法无天了,少掌门主可要为小人做主啊。” 江沚声色带怒:“阁下未免过分了些!” 那白衣男子似乎并不把这位鼎鼎有名的武林天才放在眼里,他不理会那些人,只淡淡丢下一句:“走啦。” 红衣女子摇摇头,翠眉减,红颜稀。那股冷气蔓延成淡淡的哀色:“我听听他怎么说。” 白衣男子轻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江沚自然是不会放那红衣女子离开,所幸看到她也未走,所以也就没有动作。 天色晦暗无光。 此处无花,亦无月。 那妇人见那可怕的白衣男子走了,连忙抓住机会拽着江沚的衣角哭号道:“小人和小人儿子都看到了!就是这个小贱”顿了顿,妇人似乎意识到什么,捂着摔疼的腰身,龇牙咧嘴道“这个女人杀死小人的相公。”说着,指着转魄所在的大树道:“就在这棵树下!” 红衣女子笑得有点冷:“看清楚了么!” 那妇人声音突然放高,带着哭腔,带着恨意,疾厉道:“看清楚了,就是你,当时月光很亮,你的脸,你的眼睛,你鼻子嘴巴,就连你的眉毛有几根我都看得一清二楚!还有我儿子也看清楚了!” 江沚转头,轻声问那孩童:“是真的么?” 那小孩满脸泪花的点着头,顿了顿又道:“娘亲说的是真的。”说着,指着红衣女子,有些胆怯,又有些畏畏缩缩:“是这个坏人杀害了爹爹。” 妇人惊恐的哭道:“多亏小人当时带着孩子躲进了屋里,不然也要惨遭毒手啊” 江沚看向那红衣女子,看着她浅棕色的瞳孔,轻若翠羽般的眉目,神情里带了些莫名的神色:“孩子的话,总不会作假。” 那红衣女子嗤笑了一声,没再搭话。 酒红不解东风冻。 江沚继续道:“还有什么可说的。” 红衣女子看向了远远的东边,应该说是东偏北一点点,她的目光里带了几丝奇怪的意味,似是怀念,又似是哀怨,接着被片片寒气遮盖住,声音轻轻的,略带了点嘲笑:“江掌门是好人呢” 夜凉河汉向西流。 江沚皱了皱,看着女子这般模样,他只觉得心中很不舒服,像是堵了什么似乎,移不开,挪不动,江沚努力道:“姑娘可以解释一下的。” 红衣女子依旧笑着,红妆敛了翠眉,神情带上了冷漠的气息,四周冰霜潜伏,语声清浅而平淡:“无话可说。” 江沚微微有些错愣,这种感觉似曾相识,就好像当初,那个他压下心中的不适感,顿了顿,才又道:“既如此,姑娘,随我去见官吧。” 红衣女子轻笑:“不去。”说完,她转身跃走,身姿若红梁轻燕,遁入浓浓的夜色之中。 江沚见状,欲追,却被从树上跳下来转魄拦住。江沚见是转魄,丢了一句话:“自己找净影领罚。”说完,欲再追去,他的绝世神功,九转离魂,怎么会追不上一个女子? 江沚当然明白,转魄此刻出现在山下,江湄定是也来了。他明令过不许江湄下山,所以两人,都得罚。 可转魄却再次拦住了江沚,他道:“凶手不是那姑娘。” 江沚停了下来,看向转魄。带着不解,神情却似乎是松了一口气一般。 转魄看向那妇人道:“这人死的时候正是子时前后,若是子时后段,那时月亮已经落下,不可能看到那姑娘的样子。就算是子时前段,那时月亮快要西落,今晚是弦月,月光怎么会很亮?你在东边的屋子里,是怎么看清楚距离五十米左右树下的人?若是那姑娘面向西方杀人,你怎么看清楚她的样子?若是那姑娘面向的是东方,月亮正在那姑娘脑后,你又是怎么看清的?” 那妇女愣住了,那孩子似乎是没听懂,但是意识到了不对劲,哇得哭嚎了起来。 天冷衾寒,夜长无奈愁何。只留海棠消瘦c柳丝寒。 江沚看向天边,又看了看那正在哭喊的孩子,孩子望向了那红衣女子离开的方向最后的那抹残霞,已经消散开来,不留一丝踪影。 转魄转身朝着那女子离开的方向追去。 只剩下空中子规啼夜声。 杜鹃啼夜,猿啸山川,不知谁在啼血,又有谁在哀鸣。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32.23东遇老媪 烛光c花影c夜葱茏。 屋顶c二人c相对厌。 正当江湄要发飙的时候,那小混蛋突然拉了拉江湄,微带神秘,笑吟吟的指了指房顶下方。 江湄疑惑的向下看去,第一人望到的永远是那风华绝世的表哥,就算处在拥挤的人潮之间,也不会隐匿于人流之中。 因为太耀眼了。 那个略微奇怪的姑娘站在表哥面前,面色犹豫,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江湄倒是很期待她能答应表哥,毕竟 这是奇观,奇观! 风来夜又清,风清夜更明。 天上无月,可地上烛火犹如星布珠悬,皎如白日。 表哥轻轻前进了半步,此时无月,可他身边好似环绕着月华银光一般,永远平淡似水的他步伐中竟然带了丝微微的急切,他缓缓开口,好似竹梢清风,循循善诱,隐隐有些期待之色:“传说天上西王母请八仙张果老去赴蟠桃宴,张果老在路上闻到了一股奇妙的食物香气,于是买了些许,饱餐一顿。他一想,这食物如此好吃,又何必再赴蟠桃宴呢?于是他掉转毛驴,打道回府了。” 江湄捂住嘴巴,天呐,表哥会讲故事,这故事比他一年说的话还多! 乐君微微好奇:“莫不是洪七公的叫花□□?” 江漓似乎微微愣了一下,有些呆呆的问道:“叫花鸡?是花还是鸡?” 乐君噗嗤一声笑了,浅浅道:“是吃的啦。”说着,又好奇问道:“那是什么食物?” 江漓声音似风吟竹低唱,带着诱惑,轻轻道:“来,我带你去。” 江湄下巴掉了,连牙齿都掉了,连舌头都掉了,这真的是表哥么,那个冷漠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江漓么? 莫不是,表哥认得这姑娘? 不然,实在想不出怎会如此。 可是,这姑娘似乎不认得表哥。表哥这样的人,就算是遮住了面容,那周身的气韵,看过一次,也一定会记得,忘不掉的。 那混蛋在一旁看得倒是津津有味。额口水直流。 江湄黑了脸,这厮不是才刚吃完霸王餐? 夜市千灯,笙歌彻晓,更有,高楼红袖纷纷客。 有几个小孩在映雪楼前跳着闹着,口中唱着民谣,是流畅甚广的《天净沙·佳肴》。 京城炭火烤鸭, 桑中水晶肴肉, 顿丘奈何倚醉。 碧海夜心, 牧野牛肉干巴。 乐君咽了咽口水,这歌谣她听本初唱过,说得是各地的成名菜肴,其中有一道最是难得,千金难求,便是碧海夜心了。只因为碧海山阵法重重,几乎没有人能够闯进去。碧海山主人性情怪异,更是不喜欢接见外人 更有些令人哭笑不得的传闻说,吃一口碧海夜心,能够长生不老简直是唐僧肉的替代版啊! 能够被传成这样,多是因为神秘,这个歌谣很简单,京城的烤鸭,桑中的肴肉,顿丘的佳酿,牧野的牛肉。可这碧海山的夜心,到底是什么,谁也不知道。传言越多,版本也就越多,让这夜心也就更加神秘 碧海山的神秘度,恐怕仅次于那寻不到踪迹的往生岛和飘忽不定的极乐门了。往生岛和极乐门,是你不知道他们在哪里。而碧海山的位置很确切,可你就是上不去。 其实,论神秘,还包括八年前突然崛起的捕风阁和两年前突然冒出来的捉影楼捕风阁,如其名,江湖上的风吹草动都瞒不过这个组织,因为这是一个买卖情报的组织,在情报这一块,其声势压过了势力盘根错杂的净土世界,一跃成为江湖上名声最响亮的情报组织至于捉影楼,短短两年,名声鹊起,打败了占据江湖百年之久的净土世界,成了天下第一杀手组织 乐君看着又蹦又跳的孩子,莫名地有些恍惚,模模糊糊脑中好似有声稚嫩的童音。 “都说了没毒了!” “你干嘛那么倔呢,吃一口会怀孕么?” “夜心,我好像听过呢。” “你说这个就是夜心了么?” “很珍贵么?” “哎,你都伤成鬼了,还要乱动啊!” “再珍贵,没人吃,也没有价值呀!” “你是不是伤到脑子,然后傻了?” “这样吧,我请你吃夜心,听说桑中的水晶肴肉也很好吃,以后我去桑中你带我去吃吧!” “听说张果老吃了桑中的水晶肴肉,都不去赴蟠桃会了呢” “哎哎哎!你咋还跑!” “你别以为你现在受伤了,我就不敢揍你了!” “你还敢嫌我烦?” “嫌我脏?就往你身上蹭,哼!” “回来!回来!” “喂,小瘸子!” 风在轻吟,绕过那名奇怪的男子,染上了点点竹叶的清香。 乐君摸着脑袋看着眼前的谪仙般的人儿,也许,看来,是这身体的原主人和这帅哥有一段情了。 美救英雄,真是俗套!俗套! 乐君想了想,斟酌了一下言辞,脸上带着诚恳与歉意:“不好意思,我刚刚忍不住揍了我的未婚夫,现在他怕是生气跑了,我要去找他回来。”开玩笑,这人邀请的可是这身体的原主人,又不是她!不能去,绝对不能去!最好让他断了心思,乐君可不想当替代品。 那些穿越小说里,穿越过去的女主把男主男佩对原身体里人的喜欢当做对自己的喜欢,乐君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她分的很开,想想都觉得难以接受。 屋顶上的某未婚夫一愣,随即便接到身边江湄鄙视的眼神他随即回了一笑脸,神情鲜活灵动:“没关系,你可以当小的”江湄眼神微微一眯,那未婚夫马上改口道:“不当小的不当小的”说完,笑眯眯凑进江湄:“我们可以私奔嘛!” 江湄微叹,难得表哥开窍一回啊。正悲叹有余哀中,江湄忽然想起那传说中的未婚夫正在自己身边,随即问道:“你真是人家姑娘的未婚夫?” 那未婚夫笑得似乎连白嫩小虎牙都弯了,眼睛眯得好似天上弯弯的月牙儿:“怎么吃醋了?” 江湄无语望天,不想再理会他。 吃醋,据说是唐太宗赐美人给宰相房玄龄。而房玄龄的妻子却不依,硬要把美人赶出去。唐太宗便发话,要么领美人进府,要么喝下御赐毒酒。房玄龄的妻子不愿意美人进门,便一口喝下毒酒。 房玄龄的妻子的妻子当然没有死,唐太宗不是昏庸的皇帝,自然不会因为这个要了自家宰相妻子的性命,那杯毒酒,是醋。 江湄看向小混蛋。 吃醋说笑 小混蛋扯了扯江湄,动作自然顺畅,仿佛相识多年:“你还要看多久,我们走吧。“ 江湄回头看着那混混,猛地道:“谁跟你是我们!你走你的,我走我的!” 小混蛋打着哈哈,敷衍道:“是是是,是是。您老先走”明明一脸无赖相。可懒懒的神情仿佛有涛生遥夜之感,江湄觉得,这人虽就站在自己身边,可却离自己很远很远,仿佛隔开了一个海色天空。 江湄白了那小混蛋一眼,向下望了一圈,却不知道可以去哪里。 晴夜无云。清月无尘。 江湄跃下屋顶,微微有些倦意。四周灯火通明,鲜花遍地,而梅c而山茶c而水仙c而探春c而桃李c而海棠c而牡丹c而芍药c而孪枝花上比之前挂满了更多的,奇奇怪怪的彩帛,在这万花丛中,更添了满目春色,霞光溢彩。周边更是有不少小摊上都摆放了鲜花做的点心,香气诱人。江湄漫无目的的往映雪楼以东走去。 那混蛋跳到她身边,还没开口,便被江湄瞪了一眼。小混蛋举手无奈道:“你走你的,我走我的嘛。”说着,换上了委屈的神情,可怜兮兮道:“这路也不是你一个人能走,是吧?” 江湄不答,站定。准备等着那小混蛋离开,自己再往相反的方向去。 混蛋却也不走,他就跟在江湄的身边,可怜巴巴的望着她。像一只不小心脱离了鱼群的迷路小鱼儿。 江湄轻轻环顾了一下四周,沉默了一下,才浅声道:“我记得你。” 小混蛋闻言一笑,仿佛盛开的浪花儿:“本混蛋也是。” 江湄嗤笑:“你不是自称本大侠么?” 小混蛋笑得开心:“那你不是叫我混蛋么?” 江湄轻笑:“叫你混蛋,你还高兴了。” 小混蛋看见江湄笑,自己也跟着笑:“称呼而已嘛。” 说着,不远处传来一阵苍老的,嘶哑的声音,那声音好似有炭火卡在喉咙一般:“江姑娘,是你么?” 江湄和小混蛋同时回头望去,只见一个穿着旧旧布衣的老妇人,步伐蹒跚,依稀龙钟之态,布衣上有几个缝缝补补的痕迹,用水洗得发旧。老妇头发大半已经苍白,她的眼睛紧紧的闭着,似乎是个瞎子。脸上皱纹横生,看着样子是年纪很大了。明明样子极老,可她脸上的痕迹,好似风皱水成纹一般,并不会让人觉得丑陋。 江湄眉色微顿,小混蛋站在一边,并未说话。一会儿,江湄敛了神色,才道:“阿婶怎会在这?” 那老妇人努力侧耳听着,答道:“人老了,出来走走,不动不动就不会动了。” 江湄点了点头,想了想,又轻轻补了一句“恩。”便再无话题了。 老妇人面向小混蛋妇人方向:“小伙子你是江姑娘的爱人么” 那小混蛋咧嘴一笑:“这虎姑婆谁敢要,本大侠才瞧不上她呢!” 老人好似微微有些失望,而江湄却没有说什么,只是再轻轻“恩”了一声。 小混蛋眼珠子转来转去,看了看老人,又看了看姑娘。 老妇人继续开口,声音嘶哑,听着让人很是不舒服:“江姑娘是个好人” 小混蛋噗嗤一笑,老妇人继续道:“老媪在家中种了些青菜,偶尔遇到江姑娘和景公子出来采买。” 小混蛋想了想,是她看那老妇人可怜,会多给一些么?确实算好心,可是那又不是她的钱 老妇人又道:“江姑娘每次都会抬着早餐来给老媪”顿了顿:“每次别人欺负老媪我眼瞎,也是江姑娘帮忙出头的。” 小混蛋咧嘴笑得开怀:“没看出来啊,原来你还是好——人呐!”小混蛋一惊一乍,好人两字咬得尤其重。 江湄神情蒙在一片月夜之中,她道:“老人家还是少在深夜走动才是。”然后她拉着小混蛋的衣摆:“我们先走了。” 小混蛋笑着跟着江湄离去,正遇到转弯处时,小混蛋回头,见那老妇人还站在原地。 风鼓燃火苗,辣椒炝喷嚏,豆腐臭冲宵。夜交三c四鼓,人潮溢涌,通宵买卖,交晓不绝。 高悬幌子的门店,手提肩挑的小贩。在夜市里篝灯交易,不须识辨银钱真伪,因流虹山在此坐阵,包三省在此为判,故纤毫不敢以欺。 这几天的桑中尤为热闹,五湖四海的来客在此间都会汇聚于桑中,各门各派,各大势力。有的光明正大的来,有的乔装打扮的来,有的绞尽脑汁的来,有的不择手段的来 你以为只是花朝节么,一个再有名气的节日,不至于惊动如此之多的大人物,小人物重要的是花朝节之后的八剑认主的试炼。 试问这江湖上,谁不想成为流虹八剑的主人?正派中人,谁不想拜入流虹门下?那些歪门邪道,谁又不对流虹虎视眈眈? 谁会成为八剑新的主人,断水转魄会被人取代么,又有哪些人会成为流虹山新的弟子?正邪的平衡会被打破么? 时间还未从黑夜转换成白昼,明天的事情,我们谁也不知晓。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33.24孝子之至 夜色愈凉。空气中水汽氤氲,渐渐开始弥漫起微弱的薄雾。 一条并不宽敞的小道,道旁种着两排榆树杏树,榆荚在枝条中摇曳,色白成串,小巧似钱。两人路过,风吹榆钱,零落如雨,绕林绕屋,来来往往。荠花榆荚通深村,好似那春风为迎接两人而来。小混蛋随手拍去了江湄肩上一片小小的‘落雪。’会逢佳节,夜色沁凉,又是杏花榆荚晓风前,正当是良辰好景,不虚设 远远便听到一声妇人的啼哭,惊乱了飞落的榆荚,杏花儿见状,也跟着那榆荚儿随风而去。江湄本不欲理会,却被一旁的小混混拉了过去。听着声音像是在南面,桑中的南面有个贫民窟,里面住的都是一些衣不饱食的穷人。 再富裕的地方,也有穷人。 再贫瘠的地方,也有富人。 随着那漫天作雪纷飞的榆荚而去,便是桑中的南面了。还未到贫民窟,只听一声凄厉的啼哭:“儿啊,使不得啊!” 另一道声音带着急切道:“娘啊,我是为你好啊,你这样,让我的颜面往那搁啊!” 声音带着哭腔与无奈,哽咽道:“儿啊,你不是不知道娘这些年来是怎么过的呀!娘好不容易盼着” “娘!”那青年男子的声音带着急切:“这不可以啊,这是欺君之罪啊!” 江湄愣住,莫名其妙的看了看身边的小混蛋,啥?欺君之罪?君不是在那遥远的京城么?难道微服私访了?不是吧,他不是应该在处理九王爷谋反一案么? 似乎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那淡风也暗暗收起了嬉闹的榆荚,安静了下来。 小混蛋摇了摇,眨了眨无辜的眼睛,表示他也不知道。 那妇人的哭腔里带了绝望,满声抽泣说不出话来。那青年男子也不说话,只是叹息许久男子才到:“老师那边,就由儿去说” “不!”妇人桑音颤抖,好不容易才挤出一个字来。 男子的听了,声音带着急切,带着些强压下的怒意:“娘这么做,要儿的颜面往哪里摆?”随即带着怒斥道:“都说父母能为子女无私奉献,可娘呢?娘是要逼死儿子么?” 妇人再没了言语,只是止不住的抽啜,好似狂风中不断颤抖的叶,似乎已经预见了零落成泥的命运。 “嗬,哪来这么多道德绑架啊!要母亲为你的前途牺牲自己的幸福,你算什么男人!”一道爽朗的女声响起,带着些不那么大家闺秀的气息,又带着些不满和见义勇为的味道。脸上明媚的神情似乎要与道旁榆荚共争翠似得。 江湄听到这声音就笑了,随即张着脑袋往发声处望去,只见那姑娘已经站在了那对母子面前,脸上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脑袋上还挂着一片雪色榆钱。江湄又往四周望了望,并没有见到其他的人。江湄不由暗暗摇头,可怜的,情窦初开的表哥呀。 江湄用手肘戳了戳身边的混蛋,调笑道:“你未婚妻来了。” 小混蛋笑的贼兮兮,一副准备看好戏的神情:“应该说是小刺猬来了。” 会扎人的小刺猬。 男子皱起眉头,显然对这个非法闯入着很不友善:“姑娘莫不是觉得我好欺负?” 江湄听闻,看了看四周的环境,这男子家徒四壁,眼里防人之心甚重,看来是受过不少欺负的。 小混蛋拍了拍江湄,指了指男子脚下,江湄跟着望过去。了然。 这男子以前应该是个软蛋,突然变得硬气了,原来是今年的新科状元呀!早就听说今年的文状元出自桑中,今儿可算是见着真人了,那男子脚上一双云头如意形的云履,是官员和士人所穿用,故亦有俗呼为“朝靴”。他家里的显眼处放置一顶有着两条横脊的梁冠,其形方,前低后高。梁冠是文官所戴,官品对应梁数,这状元的冠上有二梁,看来是六品或者七品的官了。更重要的是,大概这男子也能入皇上的眼,不然一般新科状元是授一梁的梁冠,命八品或者九品的县官。约莫他是入了翰林院。 对于女子来说,能挺直腰杆的时候,莫过于十年媳妇熬成婆。 而对于男子,也就是十年寒窗苦读熬成官了 乐君轻笑:“对呀!弱者都好欺负嘛!” 男子轻嗤,读书人的框架教条让他强压下怒意:“姑娘觉得我是弱者?” 乐君点点头,厉声道:“只会欺负自己母亲的男人,难道不是弱者么?” 风儿吹得树条儿上下摇晃,似乎也在赞同乐君的话语。 江湄笑开来,这姑娘,可真有趣。 男子微带怒意,声音夹杂着不满,却依旧客气道:“姑娘不知缘由,便如此轻下定断,未免草率。” 乐君不以为意:“我听你们隔壁老王说了,你中了状元嘛。” 说道了,男子脸上渐露得意之色,颇有些春风得意之感。 乐君道:“皇帝还把夕语公主许配给你了” 男子脸上笑意更浓,人生四大喜事,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他占了两样。 乐君突然叹道:“可怜的夕语呀。” 男子终于怒上心头,眉梢:“你说什么!” 这男子内心很脆弱,虚荣,又害怕别人的否定,又带着莫名的优越感。大概跟他小时候生活环境有关吧。只是可怜了夕语。 朝颜已经没有了好下场,夕语 乐君无视男子的怒意,手里掏出什么东西晃了晃。江湄没看清楚,但是男子却瞬间安静了,脸上的怒意换成了惊讶的神色,又带上了恭敬的意味。 乐君继续道:“你中了状元呢,想起自己的母亲为了你守了二十多年的寡,一个人含辛茹苦的抚养你长大,所以请了皇帝为你的母亲树立贞洁牌坊。” 男子点了点头,神情里带了些委屈:“我是为了娘亲好。” 乐君轻嗤了一声:“好不好你自己心里不知道么?你是真为了你娘亲好,还是为了自己孝子的名声?” 男子正要反驳,乐君突然质问道:“你没看到你娘罗襦上系的双明珠么?” 妇人摸了摸那串明珠,黯淡了眸光,止不住的叹气:“娘亲本来是想着,等你能够自立了,娘亲再嫁人的,可如今” 男子突然脸涨得通红,大喊道:“这是不对的!” 乐君也气了:“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这有什么不对!两个心灵的互相吸引,又有什么不对!难道就许你娇妻相伴,逍遥自在,却要让你母亲一生孤独?你母亲有不婚的自由,也有结婚的自由,我朝法条上写着,夫外出三年不归者,亦听改嫁!何况你母亲守了二十几年的寡了!” 男子气极,呵斥道:“胡说!”随即又念咒语似得接道:“我会好好孝顺母亲的,不会让她孤独的。” 乐君一听,更气了,一拍桌子跳起来:“让你别娶公主,别娶老婆,你母亲陪着你,你愿意么!”伴随着突如其来的狂风把那纷乱的榆荚吹的漫天寥落,拍打在茅草窗上,轻狂的扑在几人身上。 那小混蛋被乐君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缩了缩肩膀,啧啧道:“可真是个刺猬小姐。” 男子额头上聚满了汗珠:“这这是这是不一样的” 乐君气愤,眼睛瞪起来,两条眉毛也倒竖了起来:“你让你母亲为你无私奉献,你又为你母亲做过些什么?” 痴心父母古来多,孝顺儿孙谁见了? 江湄饶有趣味,她顿了顿,夕语公主的未婚夫么?朝颜之后,夕语的日子也不好过吧。 男子声音微微小了下来,带着丝丝的颤音:“我不是请命为母亲立了贞洁牌坊” “我是为了母亲好”“我也不知道母亲和老师” 乐君冷眼看着男子,不说话。 两旁树梢上的串串雪色小铜钱也跟着沉默起来。 男子说着说着,也说不下去了 很少有人,愿意面对自己的自私,正视自己的错误,他们宁愿,一直活在自己编织的谎言中。因为直面自己的错误,拆穿自己的谎言,是件很痛苦的事情,而人,都有逃避痛苦的本能。 僵持了一会,男子的神情看起来累极了,他道:“可只能这样了。”似乎是为了让自己能减少些罪恶感,又加了一句:“这是欺君之罪。”不知道是用来说服他母亲,说服乐君还是说服自己。 妇人闭着眼睛,脸上的弥漫着悲哀的神色。贞洁牌坊,在外人眼里,会不疼不痒的夸上一句。可对于当事人,那便意味着——一生孤独。 李密能够为了祖母,上书《陈情表》放弃做官。可这世上,又有几个李密? 黄香温席,仲由负米,老莱斑衣这些故事之所以能成为千秋万代传承的经典,正是因为,那只是少数。 为什么当母亲的,就一定要为自己的子女牺牲自己的幸福呢? 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理所应当呢? 就算在现代,也有的母亲婚姻不幸,却强忍着不离婚,受尽委屈。每天每天对着自己的孩子道:“我这都是为了你呀”“我为你做了这么多”口口声声说是为了孩子,却把自己的不幸通通归因到孩子身上,让孩子的生活也变得压抑起了。可乐君觉得,真的为了孩子好,不是忍着压抑的婚姻,而是活出一个更好的自己可古代,君权,父权,男权有几个女子能活出自己? 那混蛋看了看江湄,江湄没什么神色,也没有要上前的举动,他也不闹,就安安静静的站在江湄身边。如果江湄让君怀逸帮忙的话,那是件很容易的事情。君怀逸,君大人。堂堂中书令,皇帝的左膀右臂,亲信宠臣。 那混蛋又看了看气鼓鼓的乐君,他似乎知道了,为什么江湄会极喜欢乐君了,也知道,为什么江湄总是对乐君感兴趣了。 狂风落,榆荚飘尽。树梢上有饥乌觅食,偶尔发出几声不合时宜的鸣叫。 可乐君知道,这男子不过是怯懦,在面子,君权与母亲的幸福之间,他选择了前者。他似乎认为,母亲为他奉献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 真的,是理所应当么? 江湄顿了顿,才走了出去。小混蛋见状一笑,也跟着走了过来。江湄看了看乐君,开门见山:“疏林小店,找君怀逸,就说是江湄让你来的,他会帮你” 那状元一听,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江湄:“是是是那位那位君大人?” 江湄没有理会那男子,正要离去,那妇人突然对着江湄下跪道,连连啼泣不止:“多谢姑娘,多谢姑娘。” 江湄只轻轻道了一句:“不必谢我,我并非帮你。”说完,江湄看了一眼乐君,勾唇一笑,随即转身离去。 树梢的榆钱儿摆弄着自己的颜色,悠悠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乐君听闻,倒是感激的对着江湄一笑,随即蹦蹦跳跳的追上江湄,无视那小混蛋,瞪着水汪汪的眼睛,一脸惊讶道:“你是说那个君大人么?嘻嘻,我今天也见过他呢他还救了我一命呢,可真是个好人诶诶,不对。已经过了十二点了,应该是昨天见过他我跟你说”叽叽喳喳的,比那树梢上的乌鸦还要吵闹。 榆荚,因为长得很像串起来的麻钱儿,又叫榆钱,谐音是余钱。多是穷苦人家喜欢种在家门口的树木,讨个吉利。至于真的能不能余钱,那恐怕与树儿是没多大关系的。就像那些看起来至善至孝之人,到底是怎样的,也只有他们自己知晓。 风抛榆荚落。只有那小混蛋回头看了一眼。 那状元轻轻对着他母亲说了一句:“娘,你不能去”他顿了顿,最终没有说出口。 这传出去,我的名声往哪搁呢? 随即他又机械般重复:“娘不能去不能去” 溺水的人,并不一定,就会抓住那双救赎的手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34.25南生哀乞 表哥现在去哪了江湄可不知道,可表哥想要共进晚餐的对象,正在自己耳边滔滔不绝的说着她自己遇见君怀逸那厮的情景那家伙,可真是少女杀手。难不成,杀伤力比表哥还要大? 如玉公子对上赖皮乞丐? 这哪跟哪? 君怀逸那厮!如玉?温润? 世人都被他的假象给欺骗了!那家伙可是,心肝脾肺肾都是黑的! 伴随着乐君叽叽喳喳的闹腾声,越往前走,道路两旁的沟渠越来越深,水流越来越污浊,空气中开始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奇怪味道,路上处处可见破瓦寒窑。远远的便能听到一阵一阵此起彼伏的□□声,想来是没钱找医生的病人了。天色渐白,却无鸡鸣狗吠之声,更听不到织布机的唧唧复唧唧声 “树哥哥,你也太没志气了!” “树哥哥,富贵又争人我,贫穷更待如何!怎可失了节气!” “教他一任奢侈,箪瓢也是存活。树哥哥,你怎能如此作践自己?” 小混蛋很明显的感觉到了江湄顿住了一下。而乐君还在滔滔不绝讲着君怀逸如何智斗小乞丐的故事,时不时还瞪几下那小混蛋。 一道笑嘻嘻,带着点赖皮的声音:“嘛,小十一看不惯,就不要看嘛。”若是仔细听,还能听到声音里强行压下去的微若的抽气声。 此语一出,换作是乐君愣住了,她抬头望去,那不是——那个无赖乞丐么? 只见一个约莫十岁左右的小女孩,椎布甚朴,可周身气韵却让人感觉光华照人。她眼睛红通通的,脸上一道骇人的伤疤,从额头一直划过右眼,拉到嘴角,但女孩脸庞却扬的高高的,似乎并不因此而自卑,她看着那个小乞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此外,她强咬着的嘴唇暴露了她内心的不安与担忧。 那小乞丐看起来要比小女孩大一些,他整个人贴在地上,一身灰尘臭水,一只脚踩在他的右耳上,狠狠的用力下踩。小乞丐对着那小女孩笑着,右眼被挤压在一起,脸部已经变形,他道:“十一,别看,转过头去。”他的声音已经有些模糊不清了。 那只脚的主人还拿着个鞭子,时不时往小乞丐身上抽一抽,还伴随着刺耳的笑声和骂声:“真是个腌臜畜生!打脊饿不死冻不杀的臭乞丐!” 乐君还没有反应过来,那踩着小乞丐大汉便被江湄一把撂倒了,江湄虽然武功不咋地,但是面对一个不会武功的恶汉,还是不虚的。那大汉痛叫了一声,恶狠狠看向江湄,江湄却不理会,她蹲下身去,伸手去扶那个小乞丐。 那小乞丐却避开了江湄的手,他不笑了,脸上的神情变了。江湄仿佛知道,那小乞丐是怕弄脏自己的手,柔声道:“没关系的。” 小混蛋看了看江湄,神色有些不明,有点像,是在怀念远方的故人。 破瓦草顶上的晨雾渐收,虫鸣声起起伏伏,尤显扩噪。一只乌鸦落在这泥泞道路上仰着肚子的破瓮上,似乎是想从破洞里探进去找点水或者食物。稀稀疏疏几颗枯树,枯树下的泥土被挖得乱七八糟,树身上还有许多指甲印,石头敲打的痕迹和钝器刮过的证明。想来是人们饿得开始刨树根吃了。 乐君向远处的流虹山方向看了看,流虹山,正义的代表者,难道不管这些地方? 谁知那小乞丐却狠狠瞪了江湄一眼,急忙对着那大汉解释道:“爷,这些人,小的不认识的不是小的” 正说着,那大汉顺手捡起一块石子朝着小乞丐脸上扔去,还骂骂咧咧道:“你个狗娘养的小杂种!扫把星!”小乞丐并不闪躲,甚至连人本能闭眼睛的动作都没有。约莫,是被打习惯了。 江湄眼睛微微眯起,伸手接下了那块石头,反手正欲往那大汉身上打去,谁知那伤痕累累的小乞丐反应比江湄更快,直接一个翻滚挡住了那块石头,石头重重砸在小乞丐身上。 江湄不解:“你?” 小乞丐却对着江湄怒道:“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断我财路?” 江湄愣了愣,显然没有反应过来。 小乞丐继续怒道:“断我财路,如同杀我父母!” 此时那大汉已经站了起来,他哈哈大笑道:“你这小贱种天生就是铁匠铺的料,就是生来给打的!” 那小乞丐脸上立刻换上了笑容,他趴着前行到那大汉的脚边,带着讨好的意味,看上去有些扭曲:“爷说的是,爷再多打几鞭,爷打的高兴了,小人也就跟着高兴了。” 那个小女孩而忍不住哭了,她大喊,声音有些凄厉:“你真是要钱不要命了!” 风声带着些空气里混杂的各色气味,还好是早春的凌晨。若是在闷热的夏天,这地方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呆。 乐君移转目光看了看那女孩,人虽小,衣衫虽然是旧奄奄的麻布衣但却洗得干干净净,就连衣服上的破洞都缝补的整整齐齐,对对称称。左半边的脸庞却精致极了,若不是那道骇人的伤疤,应该是美人胚子。 虽然身在贫民窟里,虽然此刻挂满了眼泪,可她神情却很桀骜,水嫩嫩的眼睛里强行憋住了各种各样的情绪。 到了此时,众人都有些明了是怎么回事了,大汉给小乞丐钱,小乞丐让大汉打。 乐君有些目瞪口呆,她是没想到有人为了钱会做到如此地步。乐君觉得有些悲凉,那乞丐,也不过是个孩子。她忽然想起那小乞丐为了一个铜板,忍着恐惧,硬着头皮不跑的情景,她也分不清是悲凉命运的嘲弄还是他拜金主义的性格。 一个人生命的信仰,怎么会是金钱呢? 那小混蛋看着此时的江湄,目光有些久远。那小混蛋有些奇怪,有时可以张扬的让人无法忽视他的存在,有时又有可以安静的令人忘却了他就在身边就像是一片无边无际的海洋,有时狂风浪涌,有时浪静风平,可是没有人能够预测到,那片莫测的海洋,接下来会是什么样子。 “他这种一破鼓,当然是要万人锤的!“那大汉一脚踩在小乞丐的脑袋上,肥肉纵横的脸上浮现出耀武扬威的神色:“看见了吧。”说着,使劲把脚在小乞丐的脑袋上转了转:“这种人就像墙头上跑的马,是个拉不回头的畜生!” 话音未落,便听得小乞丐肚子里传来“咕咕”的声音。 仗势欺人的事情不少见,但其实无权无势的人也很喜欢欺负别人,因为对于他们来说,他们一无所有,只有靠欺负别人来抬高自己。只有看着别人比自己更悲惨,才能说服自己安稳的活下去。 民风淳朴和穷山恶水出刁民是相对的。不管是富人还是穷人,都有好人或者坏人但其实在绝大多数人的眼里,穷人一定好,而富人一定坏。就好像君怀逸与小乞丐的对持,许多人就认定了是君怀逸是坏的一方,压榨别人,剥削别人的一方。因为在他们的印象里,有钱人就是坏人的象征,刚好君怀逸还是首富之子。 乐君看了看那小乞丐,他脸上毫无羞耻的神情,尽管伤痕累累,却依旧讨好的笑着。乐君心里忽然极为难受,这世上没有人愿意卑躬屈膝的活着,更没有愿意成为别人任意打骂的对象,她忽然想起那次下山前的一晚,本初对她说过。 “君儿,你太单纯了,总把事情都想得太美好,总认为世界太美好。” 乐君笑,她仰头看着大大的月亮调笑道:“有清风朗月入怀,难道不是十分美好的事情么?” 本初轻轻摇头,一脸严肃认真:“天地是一个大大的熔炉,人生就是在其中苦苦煎熬的过程。” 乐君不认同,她不知道本初经历过什么,只觉得她的思想太过消极。 本初似乎看出了乐君的想法,轻叹道:“人生苦难重重,君儿,现在的你不觉得辛苦,只是因为有人替你承当了这份不容易。” 乐君不再与本初争执,只大笑了一句:“人生得意须尽欢啊须尽欢!”乐君不懂本初的意思,她只觉得人生不就应该是轻松快乐的么? 本初只是幽幽的说了一句:“生命是以悲苦而非欢愉为底色的。”随即又小声自嘲了一句:“你不懂,也好,若是能一辈子都不懂,那真是再好不过了”只要你一辈子呆在山上,就可以不用懂。 可是如今看着这小乞丐,她似乎有些懂了。这位小乞丐的年龄比她还小上许多,可是不同的是,他没有如她一般为她遮风挡雨的师傅,没有如她一般为她谆谆教导的本初。 是以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不过是保障他的生命能够延续的金钱。而乐君,从来没有为那些黄白之物操过一分的心。就连她这次逃跑,本初也似乎是算计好了一般,在下山前就给了乐君很多的银子及银票,仿佛知道自己会逃跑似得 马斯洛需求里,生理需求才是最最基础的,一个人若是缺乏食物,那么通常对食物的需求量会是最强烈的,其它的东西,便会显得不那么重要。何况,是远在第四层的,尊重的需要 乐君当然体会不了,在碧海山中,一到四层,她生来就有。她的生命,从来没有因为金钱而受到过任何威胁。所以乐君怎么都想要出山,想要去外面的世界。因为在山中,她无法实现自己的第五层需求,自我实现的需要。 可是自己有资格去看不起他么?恐怕是没有的。若是易地而处,乐君也不见得会做的比他好。乐君突然间,极其的想念她的师傅,想念本初。甚至乐君还觉得有些懊悔,自己是不是不应该因为一时的脾气,就不辞而别呢?本初会担心自己的吧,本初会焦急的吧?乐君只能安慰自己,有师傅在呢,师傅是知道她走了的,师傅会跟本初说清楚的。 天边浓浓的夜色渐渐转换为淡淡的灰,其中还夹杂着一丝丝轻微的白。 江湄却不管那大汉说了什么,也不管乐君在沉思些什么,更没有注意到沉默了下来的小混蛋。她一脚踹开了那大汉,不由分说的拉起了小乞丐,她的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跟我走。” 小乞丐比江湄矮上许多,也瘦弱许多,一是因为年龄比乐君要小,二是经常忍饥受饿,一副发育不良的样子。江湄一拽便把小乞丐从地上提了起来。 小乞丐却惊慌的想要甩开江湄的手,可是一个饥肠辘辘,满身伤痕的孩子,力气怎能大过一个习武之人呢? 见江湄牢牢握住他的手,不让他挣脱开来。他忽然腿一弯,正欲下跪求饶。其实他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得罪这位看起来很厉害的姑娘,可是认错求饶总是没错的。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2.2雪与争明 胡说:“各位观众晚上好。” 八道:“晚上好。” 胡说:“今年是明德十年二月十六,预祝大家生日快乐。” 八道:“也欢迎大家收看《江湖大小事之胡说八道》。” 胡说:“首先向您介绍这次节目的主要内容。” 八道:“震惊!不看后悔!一早,江少掌门便带领精英弟子来处理宵练剑的归属问题。承影剑首次出现在江湖。霜天派掌门与渐翠谷谷主卯时在悦来客栈相会被无影小部队跟踪。花家兄妹又搞幺蛾子,花轻蝶竟然把御赐的龙纹宣纸揉捏成一团,然后沿着褶皱的痕迹作出了举世无双的《江山美人图》。叶家家主的小妾于午时在浸月潭被浸猪笼。有人看到君家君怀逸与九王爷双双出入于某某客栈之中彻夜不归 吃瓜群众:“滚,不许污蔑我九王爷!” 以下是详细报道: 三天后,大火熄灭了,空气中还弥漫着滚滚的热浪,脚下的土地的撕裂开来,露出被火灼烧后黑红的伤疤,黑烟滚滚,跟在年轻少掌门身后的人群不悦的掩上口鼻。年轻的少掌门刚刚上前,却被一闪而过的白影拦下。 江沚停住脚步,能一瞬间出现在他面前不让他发现的,这世上恐怕也没有几人。江沚忽地眯起眼睛,何况这白影,只是个十来岁的孩子! 那孩子一身散漫的慵懒,略微嫌弃的神情,竟让那些扑面而来的火灰胆怯的绕开他而去。 江沚握紧拳头,全身的神经都蹦的紧紧的。 后面跟着的人不屑的叫嚣着:“哪来的小屁孩,难道不知道你挡的是谁的道么!” 一声声叫喝此起彼伏:“就是,别看我们江少掌门年轻,他可是天定之子!说出来怕把小弟弟吓尿了的。” “就是,江少掌门可是十六岁就练成离魂九转的天命之人。” 武林中有这么一句话:“三尸可度,九转难传。”九转说得就是这离魂九转,百年前武圣以一己之力,凭借着离魂九转的武艺,曾力挽狂澜,拯救了整个中原。虽然现如今已然寻不到武圣的踪迹,本来这绝世的功夫也应该随着他的消失而失传,可是武圣这个称号,除了武,还有圣!是的,武圣辞世前做了一个惊人的举动,他把离魂九转的心法以及招式让人复刻了下来,传播了开来,不分贵贱,不论年龄,不管男女,皆可修习。 武林震惊,朝廷震怒,外邦蠢蠢欲动。可百年过去了,竟无人能参破这离魂九转,用大学者文彬彬的话来说,“离魂九转”之智巧精妙,不可传也,文而书之,犹如死法不足以限生厨,白纸黑字只得其法,犹之乎未传也。 直到江沚破解了这无人能习的离魂九转,有人向他请教,他却言,离魂九转,并无章法可循,只可悟也,不可传也。而悟,到底怎么悟,除了江沚谁都不知道,是以江沚因着这离魂九转,一跃成为武林正派武功最高强之人。 “离魂九转?”白衣男孩微弯起嘴角,勾起一抹嘲笑的弧度,就连气流中乌黑的尘埃都似染了流霞一般,令人心醉不已。话音刚落,白衣一动,飞尘闪避,流风让道,朝阳避芒。江沚只觉得白影摇晃,侧身躲避,却蓦地发现,那群跟在他后面的各派人士,全都倒在了地上,没了气息。 江沚看向站在原地,似乎并没有走动的男孩,若不是地上狼藉的尸体,江沚会以为那只是一场幻觉。萧如练的处决和宵练剑的归属,是武林头等大事,地上的尸体,都是各门各派的精英弟子,竟然只一瞬间,还是在他的眼皮底下,这男孩小小年纪,杀戮果决让人心颤,更比萧如练要可怖上许多。 比较之前,男孩手上多了一截剑柄,只有剑柄却看不见长剑剑身。北面的布满烟灰的泛红墙壁上却隐隐投下一个飘忽的剑影,剑影只存片刻,就随着风吹云散,阳光散落的瞬间而消失。 江沚瞳孔骤然紧缩,承影剑! 一个宵练剑便搅得江湖腥风血雨,若再多一个比宵练剑更加魔性的承影剑,那这江湖,只怕再无宁日了。何况,这承影剑的主人如此残忍好杀! 江沚正运转着离魂之力,他想,决不能让这孩子活着!虽然,他还是个孩子。 那孩子却脚尖轻点不见了踪影,空气中一阵稚嫩的童音:“来晚了呀。” 江沚皱眉,只见那火堆里,已经没有了宵练剑的踪迹。 剑谱上著:魔门三剑,嗜血残暴。一曰含光,只在传闻中,未曾现于江湖。二曰承影,味爽之交,日夕昏有之际,北面察之,淡炎焉若有物存,莫有其状。其触物也,窃然有声,经物而物不见,现于朝明八年,唯江少掌门见之,其后告戒曰:“见剑者,远离之,后又曰,若见与众不同的白衣孩童,亦避之。”三曰宵练,方昼则见影不见光,方夜则见方而不见形。其触物也,骜然而过,随过随合,觉疾而不血刃焉’魔门弟子萧如练所持,萧亡,剑失其踪。 胡说:“各位观众g。” 八道:“由于《江湖之胡说八道》的投资者于今日死于承影剑下,经费见拙的剧组不得不为大家转播备受吐槽的《皇城那些事》。” 胡说:“九王爷回归,宫里风平浪静。今天是双清公主见那龙阳之癖君怀逸的日子,也就只有双清公主,大大方方的跟弟弟抢男人” 吃瓜群众:“滚!污蔑我九王爷的都要下地狱。” 而在那高墙深宫之中,三天后,就意味着到了小公主双清的与未来相公见面的日子了。 双清撅着嘴,一把打掉宫女给她戴上厚重的头冠。小宫女秦燕吓得跪在地方,那是因为九王爷打败了南郗来侵之后,皇上龙颜大悦赏赐下来的,小公主就这么把它摔了 双清扑进身后人的怀里,带着孩子独有糯糯的嗓音,撒娇道:“母妃,太重了,清儿不想戴,不舒服。” 梅贵妃轻轻理了理双清微微凌乱的发:“清儿不想戴就不戴吧。” 秦燕皱眉,跪在地上道:“公主,这是九王爷” 双清打断她,气嘟嘟的道:“别提那个大萝卜,他都见死不救了,哼!” 秦燕握了握拳。 梅贵妃对秦燕温声道:“起来吧,别跪着了,地上凉。” 秦燕松开了手,低着头站起来。 梅贵妃掐了掐双清粉嫩嫩的脸道:“清儿不喜欢的,就不做。” 秦燕咬了咬牙,慈母多败儿。别的公主琴棋书画,能歌善舞,就双清公主,除了撒娇什么都不会,一句不想学,梅贵妃就真的请旨免了双清公主去学堂。 明明之前有王孙公子,各国皇子来朝赴国宴,适龄的公主都已定了婚约,年幼的公主也已许了人家,就她,没有才艺,除了一张和九王爷相像的脸,什么也没有。九王爷在哪,似乎光就哪里,绝美的脸庞似世间绝响,只觉得见过他一面,便不枉此生。可双清公主呢?绝代风华的脸庞竟被她糟蹋的普普通通,难出其众。 结果只有她一人被遗落下,最后只得找了皇商君家的独子君怀逸,还是看在九王爷的份上。在这学而优则仕,武艺精则霸的时代,士农工商的商自然是最低等的群体。秦燕默默的想,其实被其他公主的侍女嘲笑也不要紧,只是,她不想随双清嫁出宫去,出宫,很有可能意味着再也见不到九王爷了。 只是她们都没有注意到,一向随着双清喜好的梅贵妃,破天荒的罔顾了双清的意愿,无视了双清不愿意嫁人的心愿。 其实双清才十岁,说到嫁人,真的也太早了。 是争明来接双清的,今天君怀逸会进宫在争明的寝殿里设宴,因为这婚事,是争明促成的。争明的寝宫,便是东宫,虽然皇帝并未立太子,但却是让争明住了进去 一路上双清对着争明飞了无数个眼神杀,争明都视若无睹。明明双清就走在争明身边,但似乎只有争明一个人在走,如在玉山行走,又似在刀尖漫步,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清冷的遥远。 双清脑袋扭了扭,看了看身边的弟弟笑了开来,伸出手一掌把争明推进了旁边的风荷玉池中,争明似是没有想到,措手不及的“噗通”一声,天呐,若是双清落水倒也没什么,可是争明这小主要是擦了点皮,那就不是龙颜大怒那么简单了。一个个随从一个接一个似是刀削面一般跳下水中。本来争明已在水中站稳,但接踵而来的人墙把他晃的又栽了下去。双清哈哈大笑,秦燕一个闪身,竟也跟着跳了下去。争明无奈的看着在水中噗通的人,顺手拉过不会游泳的秦燕,带着她上了岸。 其实,水深还没有秦燕高。 秦燕吐出几口水,涨红了脸,恶狠狠看向双清,不知她怎么想的,竟然跑去拉过双清,猛的把双清往水池里推。争明皱了眉头,快速闪身拉住半个身子腾空的姐姐,再环着姐姐远离了池塘站定。 秦燕觉得双清是弱智。 争明衣服上的水滴沾染到双清的粉裙中,滴在双清的绣鞋上。 争明放开姐姐,看向秦燕,目光清寒,让秦燕不由的打哆嗦。 秦燕很怕,是的,九王爷是遥不可及的神,自己那卑微的心思只能埋在阴暗潮湿的黑夜里,不能见光,见不得光,可恰巧,九王爷,便是那道不能触及的光,遥远而明媚的光。秦燕咬牙大喊道:“双清公主!九他,你怎么可以趁不备推他到水里!你不知道水寒天冷么!恶作剧也有个度好么!你怎么可以这么肆无忌惮的伤害九”秦燕哭了出来,像暴雨中的风荷:“你以为人人都可以像你一样活得那般愚妄安逸么!九王爷承担了那么多那么多的东西,你给不了安慰也不要下刀子。”秦燕低头,低咽道:“求你了,公主,求求你了,别在做出伤害的事了” 日光明晃晃的,像一把明晃晃的刀。 争明让宫女去帮双清拿来干净的衣服和鞋子,他眸子冰冰凉,一点也不像十几岁的孩子,他刚要开口,双清的一双手却覆上了他的眼睛,双清笑道:“大萝卜的眼睛很漂亮,换个眼神会更漂亮。” 争明无奈叹气,唇角却微微弯,待双清的手放下,争明的双眼已经没了那寒冷的气息。 双清眼角蜿蜒着清澈的笑意:“小燕对大萝卜很好呢,明明不会游泳的。” 争明抬手擦了擦双清脸上的水滴,顺便捋了捋沾在双清脸上的发丝:“白痴。”忽而笑道:“你要让你未来夫君等多久?” 清澈温馨的阳光撒在争明干净的脸庞上,恍若清风般的笑容占着几丝氤氲的水汽,近在眼前却又飘渺遥远,仿佛天地失色,万物在他身后化为虚无,美好的让人移不开眼睛。 双清笑意嫣然,秦燕愣在原地,似乎时间都就此凝固。 是要怎样的幸运,才能目睹这般耀眼的人。 是要怎样的鬼斧神工,才能造出这样美好的人来。 岁月太美了,美得时光都不忍心从他们身边滑过,美的阴云都舍不得笼罩在他们头顶。 换了衣服,还是要继续去见未来相公的。秦燕不舒服所以双清让她先回去了,争明看了她一眼,唤来齐楚,让齐楚把秦燕送出了宫。 是温柔还是残忍?恐怕只有秦燕自己知道。 是感动还是麻烦?恐怕也只有争明自己知道。 双清说:“大萝卜,每次小燕听到你的名字,你的事的时候,她的眼睛都在发光。” 双清说:“大萝卜,每次你来的时候,小燕走路都是用飘的。” 双清说:“大萝卜,小燕连你的名字,都不敢说出口呢。” 双清说:“大萝卜,小燕看你目光其实和母妃很像呢,不是崇拜,不是敬仰,不是疯狂,是心疼。” 双清说 双清并不知道,秦燕已在出宫的路上,也不知道,她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出的宫。 齐楚后来问过争明,喜欢他的宫女那么多,为何独独送秦燕走。 争明说的是:“她恨那白痴。”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3.3风与双清 胡说:“各位观众晚上好。” 八道:“晚上好。” 胡说:“今年是明德十年二月二十,也预祝大家合家团圆,幸福美满。” 八道:“也欢迎大家收看《江湖大小事之胡说八道》。” 胡说:“首先向您介绍这次节目的主要内容。” 八道:“今日新闻主要有三件,三件不算大事的事。” 臭鸡蛋:“给我捡重点。” 八道:“一是双清公主于今日酉时去世;二是流虹山转魄剑主人受重伤,原因不明。三是有探子发现流虹山今日动向异常,深入调查才获得第一手资料,江少掌门的小妹妹江湄忽地离家出走了。花府的平民赤飞云竟然公然顶撞当今皇帝的哥哥宋王!牧野城主今日被爆出,竟不是老城主的儿子,而是老城主的妻子假扮成了自己的儿子当上了皇帝! 八道:“这并没有任何影响,因为,只要死的人不是名动天下的九王爷争明,那都不是事;只要失踪的不是武林的主心骨江沚,那也不是事,至于那转魄剑的主人,虽然也举足轻重,但不是没死么?所以,也不是事。” 吃瓜群众:“这倒是,我本命没事就好,我爱豆木事就好,妹妹走就走吧,老公还在就好。” 另外一个出乎意料没有上《胡说八道》的头条霸占者,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却是微微吃惊,君怀逸想起了那个和争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人,明明一样的外貌,给人的感觉却是天差地别,并非别人眼中的云泥之别,君怀逸觉得,双清公主,可比名动天下的九王爷,有趣得多。雪与争明,,光明太亮,也许没有人看到,光明之下的另一番风景,清比梅花,更有余清。这样的风景,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了吧。 婢女怯怯的唤回正在沉思的君怀逸:“公子,老爷替公子安排了和丞相千金的婚事。” 君怀逸忽然笑了,是了,他快十六了,按照家训,男十六,女十四,可以娶亲了,他道:“知道了。” 婢女退下后,一个黑影跪在君怀逸身后。 君怀逸把未摊开的折扇放在胸口:“查到什么了?” 黑影声音低沉:“宫里消息封锁的严密,探子传回了消息,但是也暴露了身份” 君怀逸用折扇有节奏地拍打着胸口:“消息呢?” 黑影道:“是国师,他预言,国之杌陧,曰由一人。国之荣怀,亦由一人。然后皇上便认为” 君怀逸接到:“会让国之杌陧的,是双清;而国之荣怀的,是争明?” 黑影答道:“公子聪明!” 君怀逸笑道:“也许,杌陧与荣怀,都是一人呢?” 黑影大惊:“公子” 君怀逸停止了扇子拍打的动作:“下去吧。” 黑影把头往下点了点,顿了顿,又顿了顿。 君怀逸似乎了然:“仰止在怀惠那里。”随即又道:“去找她吧。” 黑影面上带着些许忍不住的欣喜:“多谢公子。” 黑影抬脚欲走,却又回头顿了顿:“公子” 君怀逸点头含笑。 黑影小声道:“无意中听到,皇帝死前,念了一句诗。” 君怀逸轻语:“皇帝死了?” 黑影轻轻点头:“不日,消息应该就会被放出来了。” 君怀逸问道:“何诗?” “皎月满桑中,星河带月流。” “知道了。” “属下告退。” 一个预言,便要一人死。 不过,对于那位老皇帝而言,骨肉之命,怎抵得上他万里江山? 争明,我曾经答应你带你姐姐离开皇宫,可是无缘的未婚妻,终是等不到及笄出嫁了。 另一边,离京城之外不远处的一座山顶,在深秀林壑之间,翠壁丹崖之中,一名弟子忽然指着天空道:“看,是流星如虹,竟然下流往华渚方向而去!” 另一名弟子接到:“是千载会昌之兆啊。” 树林深处一名十来岁的男孩子,眉色淡然,肤白胜雪,声音清冷若高山天雪:“许是改朝换代之象。” 那几名谈话弟子讶然看向那男孩,又迅速移开目光,不敢再看,却偷偷偷瞄上几眼。不是震惊他话里的内容,而是他竟然开口参与他们的话题,太不可思议了! 那雪肤男孩生的极美,却与常人不同,他年纪不过十一岁,却已是满头华发,可那白发在他身上却无任何苍老之态,只让他看起来更不像是凡世中人。几名弟子又偷偷看了一眼,月光散着银辉打在雪肤男孩的睫毛之上,连那弯弯的睫毛看起来都染上了白月光的颜色。 另一名男孩朝着那眉色淡然的男孩走去,他肤色竟然更比那雪肤男孩更加苍白,几乎看不到血色,他弯起嘴角:“江师兄说你要回江家?”只是,那是虚弱的白。 雪肤男孩却不回答,只淡淡道:“你伤还没好。” 转魄笑了笑:“也快好了,怎么说也浪费了一个天地灵宝吧。” 江漓不接话,却又说道:“明天走。” 转魄微微吃惊:“这么快。”他自然是早就习惯了江漓的说话方式了:“归期?” 江漓轻声道:“后天。” 转魄顿时皱起小小的眉头,不满道:“你这也回来的太快了吧。” 江漓微蹙了他白月光似得眉,冷声道:“不能如你所愿,真是抱歉了。” 转魄忽地嘿嘿笑道:“好说好说,不如小漓弟弟请哥哥去映雪楼吃一顿,以示赔罪?” 江漓一脚踢过去,转魄轻巧躲开,作惊吓状:“好险好险。”这时,江漓一拳打向转魄的胸膛,转魄顿时疼得冷汗直冒:“小人,专门挑我伤口下手。” 江漓浅浅道:“你欠揍。” 转魄也不管江漓,捂着伤口,脸上浮现些许带着温度的感激之情。 江漓目视前方,目光里却似乎没有焦点,他的容颜绝美,不同常人的,除了早生华发之外,还有那一双极淡极淡的眼睛,他的瞳孔是淡淡的浅紫色,很浅很浅,就如他的神情目光,从来都是极淡的。但他似乎知道转魄在想什么,转魄还不知道,那个为他偷宝药的女孩子,已经不在人世了。 “喂。”江漓犹豫道:“你知道” 转魄回头,气呼呼看着江漓,却应道:“恩?” 江漓顿了顿,又转头,似乎是看向远处的湖心,可目光却又没有落在那里:“江沚让我接江湄回流虹山。” “这就是你明天要走的原因?”忽地转魄惊奇嚷道:“这是你第一次把你的事说给我听耶!” “啊。”转魄大惊小怪道:“那家伙离家出走这么快就被找到了!” 江漓道:“我以为你很希望她回来。” “啊呸。”转魄愤然:“跟那江大头在一起会拉低智商的。”说完,不由得朝山下看了一眼。 江漓静静听着风声,什么也没说。 胡说:“各位观众晚上好。” 八道:“晚上好。” 胡说:“今天是三月一日,但也是未明元年,也预祝大家妻离子散,众叛亲离。” 八道:“也欢迎大家收看《皇城那些事》” 胡说:“首先向您介绍这次节目的主要内容。” 胡说:“今一早,梅贵妃思念女儿,随之而去了。君家独子君怀逸今日订婚,但众人都一致认为,那只是为了掩饰其龙阳之好。在梅贵妃死后不久,老皇帝双腿一蹬,也跟着病逝啊呸,驾崩了。天下皆丧,君怀逸婚期延误三年。新皇登基,铛铛铛铛!继位的并不是人人都看好的九王爷,而是名不见经传的三!皇!子!寤生!鉴于这个皇子大家都不熟,可能甚至都没有听过。这个今日就为大家科普一下新皇的。” 吃瓜群众:“我九王爷呢?我老公呢?” 胡说:“臣妾不知道。” 吃瓜群众:“滚!” 胡说:“还不能滚,因为新皇上任,《皇城那些事》放假七年,与天子同庆。” 吃瓜群众:“分明就是懒,不想工作的借口吧。” 胡说:“嘿嘿” 八道:“所以今天提前播报将来几天的大事。” 胡说:“皇上将于三天后,前往我朝最有名流虹山,行封禅之礼。” 八道:“封为‘祭天’,禅为‘祭地’。于最有名的高山之上,筑土为坛祭天,报天之功,称封;在流虹山下小山上辟场祭地,报地之功,称禅。此乃帝王的最高大典。” 胡说:“为什么要跑那么远去祭天呢,是因为人间的帝王应到最有名望的高山上去祭过天帝,才算受命于天。” 胡说挤眉弄眼:“偷偷告诉你们,先皇与太后就是在先先皇的封禅之礼上遇到的” 八道:“有人一辈子遇不到一次封禅之礼,有人却能遇到多次,这是因为,封禅之礼只有在改朝换代c江山易主,或者在久乱之后,致使天下太平,才可以封禅天地,向天地报告重整乾坤的伟大功业,同时表示接受天命而治理人世先先皇在位时间短,先皇在位也不过十来年,是以有的人能遇到三次封禅之礼呢!不过,别想着遇到第四次了,这是大逆不道的” 吃瓜群众:“停停停,我们不想听这些,封禅的又不是我九王爷。我九王爷呢,就算他什么都没做,我们也愿意听他!” 胡说:“暂无九王爷消息。” 吃瓜群众:“滚!” 八道正滚了两圈。 吃瓜群众:“等等。” 胡说滚到一半突然停住,四脚朝天,像一只翻不了身的乌龟。 吃瓜群众:“既然新皇名为寤生,为何是未明一年?” 胡说仰着身子,努力侧脸凑近玉米棒:“总不能叫寤生一年吧,是以改成未明,何况,以年号作为皇帝称呼是在皇帝去世以后” 吃瓜群众:“那何为先皇名明德,在世时,年号亦是明德呢?还有,为何寤生不能是年号?” 八道依旧滚着,含糊不清道:“难道你们没有看十年前的《皇城那些事》么?” 吃瓜群众怒:“谁记得那么遥远的事情!” 八道慢悠悠:“其实当时我也不记得了!” 吃瓜群众举起臭鸡蛋。 胡说翘着四肢,急忙道:“别别。十多年前,明德皇帝继位,发生了两件震动朝野的大事。其一便是他坚持要用己名为国号,任何人劝诫不得。满朝哗然,就连国师都说皇上刚登基,不能用去世才称的年号,可皇帝不管不顾,坚持己见,至于为什么,估计只有去世的先皇才知道了。” 吃瓜群众:“等于没说!其二呢?” 胡说:“其二嘛,有一件大事,据说当时文武百官排着队跪出了宫门外,奏折纷飞如天上繁星。甚至百名文臣,百名武将皆上书,若是皇上执意如此,便赴东海而死耳,宁能处小朝廷求活邪!” 吃瓜群众甲:“这事我知道,直到今天都难以置信,因为那一年,数百官员赴东海自尽而亡。” 吃瓜群众乙:“对对,这事我也知道,我表姑家三舅舅的二大爷的侄女的女儿的丈夫的七妹妹就居住东海边的顿丘城中,据说东海浮尸遍野,尸臭弥漫,三月不散。” 胡说微微侧头,看向一旁的八道,极轻极轻的声音道:“八道八道。” 八道回头。 吃瓜群众丁没有注意两人,说的手舞足蹈:“可不是嘛,就连天下闻名海上酒楼,呵呵楼。也关闭了一年之久,才重新开张呢!” 胡说朝八道眨着眼睛,用唇语道:“说漏嘴了,怎么办?” 吃瓜群众戊迫不及待接话:“是呀是呀,据说消息已经封杀了,到了今天也不知道是所谓何事?” 八道摇摇头,同样唇语道:“我怎么知道?” 吃瓜群众己赞叹道:“俺只知道呀,当时要不是年幼的朝颜公主及时站了出来,稳住了剩余官员,安抚了民心,又做了很多事情,花了许多年的时间,才让天下有才有能之士,再次信任了朝廷” 胡说嘴唇轻动:“不然,我们跑吧?” 吃瓜群众庚猛地点头附和:“是呀,若非朝颜公主,也不知会变成什么样子。” 吃瓜群众辛唏嘘道:“只是,这么好的公主” 吃瓜群众壬感叹:“文朝颜,武争明,只望九王爷,不要落得和便好。” 吃瓜群众癸疑惑道:“话说回来,十三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吃瓜群众甲环视了四周数次:“咦?胡说八道那两家伙呢?” 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孩童,小声的说道:“听爹爹提过,好像是和江叶两家有关” 人群中讨论声音喧闹繁杂,并无人注意到角落之处。 天下哗然。 酒楼里说书的道,梅贵妃乃是死于宫斗,并非病逝,而双清公主则是被人害死,九王爷受尽了宫廷里的明争暗斗,故不愿接受皇位。 烟花柳巷里说道,双清公主是因为爱上了自己的亲弟弟,所以羞愧自尽,梅妃则因为子女□□的打击一病不起,故而长逝,英雄难过美人关的九王爷也从此一蹶不振,让一旁不起眼的三王爷捡了渔翁之利。 街巷紧闭的门后也会传来几声细微的议论:“明明是当今皇上毒死了双清公主,又挟持了梅贵妃来威胁九王爷,才得以篡位成功。” 众说纷坛。 而那些鲜活灵动的人,终会成为黄土枯骨,也只成了茶余饭后的笑谈罢了。 真相,也许那些正在笑谈的人们,永远都不会明白了。 鸡既鸣矣,朝既盈矣。 皇宫中央,方正形的大殿,两边是红色的墙,百官臣列。 方正形,五行属土,土为中央,其色为黄,意味着皇权的象征,而宫墙为红,顺应了火生土的之原理。这里是什么地方,一目了然。 这是新皇登基的第一天。 有的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想要得到重用; 有的暗自轻视,明明只是个人尽可欺,连名字都带着侮辱性的皇子; 有的看向臣列在下的九王爷,目光晦暗不清。 东方明矣,朝既昌矣。 寤生一身金光闪闪的龙袍,脱胎换骨的气势,让人觉得似乎这皇帝和往日那懦弱无能三皇子并非同一个人。 群臣俟君王临朝,拜揖行稽首礼,先缓缓下拜,后双膝跪地,群臣双手缓慢的合抱按地,头伏于手前触地,停留片刻后起身那新生的君王答礼,在众人各色的目光中,却未就位 寤生站到龙椅边,看向脚下各色官服的众人,不坐下,也不出声。 群众微微心急,皇帝不就位,怎么听事理政? 那新皇朝下扫视了一眼,一股压迫感自上而下。 众臣把头埋得更低了,有的迫于这气势,甚至能看到他们手中二尺六寸,宽三寸的笏板微微颤抖。朝堂一片静谧,众人屏住呼吸,明明是大雪纷飞的时节,却能清晰能到自己汗水滴落在地的声音。 许久,寤生才开口道:“这皇帝,是你们请我来做的。” 朝臣一愣,不知道寤生是何意,有的嘲笑的看着寤生,似是想看看他是如何出糗的有的识趣的低头,不敢出一言。是的,寤生是备受欺凌的软弱皇子,可是,这皇宫之中,真的能有软弱之人能存活至今么? 寤生手抚在龙椅的把手上,却不坐上去:“那么你们就要听我的。”忽然气势一凛:“若是不听我的,那我也不做这皇帝。” 朝臣似被吓到,忙跪倒在地:“万万不可,陛下既是皇帝,我等自然唯陛下之命是也。” 看着朝臣一个个下跪承诺,寤生才缓缓坐到龙椅上,抛出一叠卷宗扔在地上,却无人敢上去捡取,只能隐约看到粮食,库银,枉法等字眼,更吓得冷汗直冒,只盼着这早朝能快些,再快些。 寤生继续道:“丞相,户部尚书,兵部侍郎,刑部郎中”寤生看着那些被他点名的臣子,:“斩。” “皇上!”臣子们不约而同的喊道:“万万不可。” “还请皇上先查明事实” “皇上,丞相大人操劳一生,没有功劳也” 寤生眯起眼睛:“你们是皇帝还是朕是皇帝?”寤生又接着念了几个刚才反对的大臣的名字:“既然关系如此之好,就一同去吧。” 众臣心里忐忑,不敢再言,只得把腰更弯一些,头埋得更低。 一朝天子一朝臣。 寤生说罢,看向一旁默不作声的争明,道:“朕听闻九弟身体抱恙,九弟可是我们未明国的支柱啊,可万不能有什么闪失了。” 朝臣们变了脸色,争明面无表情。 寤生手指轻轻敲着龙椅:“这段时间九弟就在府中好好休养吧。”刚有大臣出列,便被寤生打断了去 :“九弟的事务,就暂交君怀逸打理吧。” 九王爷身着暗色朝服,只轻轻点头,并未答话。众人体谅他刚刚失去母亲与妹妹,不多计较。 寤生看到的争明点头,神情缓和了些许,他的食指敲着龙椅两侧的扶手道:“若君怀逸有不明之处,还望九弟不吝赐教。” 争明未答话,亦未点头。 皇帝也不甚在意,反正他的目的已经达到。 让一个商家之子,接手名震天下九王爷的职务,朝堂一阵哄哄,朝外一片嘘嘘。 可是谁也无可奈何。 可是明明,皇帝才砍了君怀逸的岳父,却又把如此重任交予他,是何原因? 许多人等着九王爷揭竿而起,蠢蠢欲动;许多人等着双龙夺嫡的戏码,欲待收渔翁之利。可那天之骄子却什么动静也没有,只有默默的回了府,再无复风声。 从此仲永——伤! 只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寤生总是会想起那个叫双清的妹妹,斯人已逝,却留下一股余清。 春来百花香,御花园素来是后宫嫔妃喜欢来的地方。 周围都是佳人粉黛嫣然的笑语声,只有那一声声狠戾的巴掌声显得格格不入。 寤生跪在地上,竭力忍耐着,止不住的颤抖,疼的不是被指环刮花的脸,而是那一颗卑微的心。 路过的嫔妃都绕道而去,打人的是皇后娘娘的婢女,谁都不想惹事,也不敢惹事。 “你干什么?”一声轻嫩的童声,带着女孩子特有糯糯的味道。 他低着头,却听到轻巧却急促的跑步声。一双手推开了他面前的婢女,转身,那白嫩嫩的手搭上了他脏兮兮的,衣服破成一条条的胳膊。 他吃力闪避,不想弄脏了她干净的手。 “大胆。”婢女的声音里带一种名为高傲与轻蔑的音色,他想,她真是多事,现在好了,惹祸上身了。婢女带着威胁的意味:“这可是皇后娘” “你闪开!”还不等婢女说完,那女孩又推了那婢女一下,不容拒绝的拉起他,转而跟婢女道:“告诉你家主子,这小太监本公主要了!” 他闭眼,也不怪她把他当成宫里的太监,他现在的样子,连太监都不如。 “是谁想要本宫的人啊?” 声音传来,寤生忽然颤抖起来,那女孩似乎是感受到了,轻轻拍了拍他,道:“你这么胆小啊,别怕,我在。” 寤生偷偷瞟了一眼比自己矮了半个身子的妹妹,她身上并无华丽的饰品,可却穿的很好,简单又大方。阳光照在她的脸庞上,单纯而明媚,她一定有个极为受宠又慈爱的母亲。寤生忽然很希望,希望她因为自己而被母后报复,母后的手段,他很清楚;他甚至邪恶的想,想毁掉那明媚的脸庞,想把她拉入自己的地狱,让她陪着自己,万劫不复。 在这宫廷之中,别说太监,没有人会为了一个落魄皇子与后宫之主为敌,没有人! 若果有,她一定是不知道和皇后为敌的下场,如她。 他不知名,甚至没见过面的妹妹。 她笑,像极了那初生的牛犊:“原来是皇后娘娘。” 皇后也笑,像个会笑的尸体,透着一股死寂沉沉的阴寒,对着她道:“若是别家的小公主,本宫可不会那么轻易放过,不过既然是小九的姐姐,本宫也就不追究了。” 他一震,他不知道女孩是谁,可他知道女孩的弟弟,他曾远远的见过那人,仿佛世间所有的美好,都只为那一人而生,天之骄子,国民英雄,让人嫉妒的想发狂,她竟是那人的姐姐。 战神九王爷争明和不让须眉的朝颜公主,是这个国家的骄傲,是父皇的骄傲,亦是百姓的骄傲。 女孩并不行礼,也并不领情,说道:“那娘娘也让我把这小太监带走了吧。” 皇后手一拂,旁边桌上的瓷器哗哗落地成碎片。宫女害怕的跪在地上缩着头。他手臂动了动,挣开了女孩的手,寤生走向皇后,他已经做好,走向地狱的准备,只是那颗卑微的心,却不似之前那般颤抖了。 一双手再一次拉住他的胳膊,避开了他身上的伤口,力道很轻,却不容置疑。他身上的血迹沾染到女孩手上,红白相间,竟觉得十分好看。 女孩站的随意,面对后宫之主,竟一点没有卑亢之态:“不管他犯了什么错误,但也还是小孩子,皇后娘娘放过他吧。” 皇后轻笑:“他并未犯错。” 女孩眉一挑,惊讶道:“那” 皇后接道:“寻个开心罢了。” 女孩忽然变得怒气冲冲,指着皇后道:“皇后娘娘太过分,我受一点点伤母妃都心疼得要命,皇后娘娘这样打他,要叫他父母作何感想,何况” 寤生微微瞟了一眼女孩,只觉得不值,何苦为了他而忤逆了皇后,她当是,不知道下场吧。 她有那么光芒万丈的弟弟,那么受宠的母亲,一定是被宠坏了,只是她不懂,待她的弟弟一走,那些暗地里的勾当,会让她防不胜防。 她一定会后悔! 后悔今日所作所为。 竟然。皇后并未生气,她忽然笑起来,像是大笑的尸体,笑声响亮,却让人遍体生寒,她打断女孩道:“他的父亲作何感想本宫是不知道,但是他的母亲嘛,倒是挺畅快的。” 女孩一愣,更气,皇后却一句话把她所有的言语都堵了回去:“本宫就是他的母后。”皇后想了想,似又觉得不够,又加了句“亲生的。” 寤生还记得那时候的天空被树枝切割成了若干个不同的形状,各色不一的枝叶装点着小块大块的蓝天,偶尔风吹叶落,飘散在女孩的发梢。 寤生在崭新的龙床上摇了摇头,似是想甩开什么,却又听到了那糯糯的童音。 “三哥哥叫寤生吗?很好听呢。” 他想说话,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寤生这两个字,是他一辈子,终其这一生,都无法甩脱和磨灭的伤疤。 “白痴。”另一道声音响起,明明清冷的似高山流云,可这声音里却染上了几分凡人的点点温情。雪与争明,。他一度觉得,这对双胞姐弟,都是上天宠幸的人儿。 寤生,即难产的意思。他是难产儿。脚先出来,头后出,谓之寤生。他出生的时候,折磨的皇后娘娘几乎死去,是以皇后娘娘十分憎恶他,连取名都取成了难产。 寤生看着自己周围,金色的床c金色的枕头c金色的罗帐c金色的被套c金色的里衣和柱子上金色的龙纹。他忽然觉得金色这种颜色,其实远远没有红艳艳的血色来的好看,就像那天,他的血色染上了双清雪白的肤色,那种惊心动魄的美,他一生难忘。 他想,寤生这个名字,若不去想它背后的含义,似乎真的有那么一点点,一点点的,就那么一点点的好听呢。 日出扶桑,月落星河。 没有人能猜到他们的皇帝会是那个软弱可欺的难产儿;没人能猜到那天之骄子也只落得个软禁的下场。就像没有任何人能猜到,那温润如玉的公子怀逸也会步入朝廷。 未来很遥远,未来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难以预测的。 到底时光,在哪里出了差错呢? 在月越升越高的时候,兴许角落里哪颗石头或者花草,还会残存着一些记忆的影像或者声音。 “陛下,君子言先不言后,双清无辜啊!” 风重,纸落。 伴随着威严低沉的男音:“那么,劳烦梅妃好好看看这奏折,好好看清楚,请奏处死双清的,是谁?”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4.4在水之湄 胡说:“各位观众晚上好。” 八道:“晚上好。” 胡说:“正月朔日,谓之元旦,俗呼为新年。今天是未明七年元辰,也预祝大家新的一年,有新的气象。” 八道:“也欢迎大家收看停播了七年之久的《江湖大小事之胡说八道》。” 胡说:“首先向您介绍这这七年间发生的大事。” 八道:“当时皇帝陛下贤明,是以登基七年以来,国泰民安,风调雨顺。” 胡说小声嘀咕:“我们节目被宫里封杀了七年,好不容易凭借着上头的打点得以开播,当然只能歌功,只得颂德了” 八道假装没有听到胡说的嘀咕,继续道:“未明三年,丧期已过,君怀逸并未嫌弃未婚妻已被抄家,当时成为皇帝左膀右臂的他,毅然决然娶了对仕途没有一点帮助的前宰相之女,赢得一片赞扬之声。” “未明四年,官至正三品的君怀逸既未纳妾,亦未收通房,更未召官伎以及家伎。爱妻如此,在唤伎成风的官场里成为的一股清流。” “未明五年,君家独子君怀逸升官为正二品中书令,同一天,其妻病逝,疑似为隐瞒其断袖事实遭毒手,同年,君怀逸和九。” 吃瓜群众打断到:“为什么都是君怀逸的消息,我九王爷呢?” 胡说下意识接到:“因为我们节目的投资者是某君姓之人” 八道拉了拉胡说,强行岔开话题道:“那么接下来为您播报今天的新闻。” 胡说:“叶家的大小姐欲与江少掌门私奔被拒,差一点,江叶两家又要闹出惊天地,泣鬼神的爱情故事了江少掌门欲为其妹江湄招亲,时间定在半年后。百里家的掌上明珠又一次欲离家出去,目的地好像是江家。狗剩村的王二狗家的大黄狗生了七个狗崽,长势十分可爱,有无影小部队画图为证。乡下某酒馆莫名死了二十七个人,死因一剑封喉,凶手剑法精妙,令人赞叹。 吃瓜群众:“我九王爷呢?” 胡说:“王府在禁卫军的看守下甚是严” 吃瓜群众:“臭鸡蛋伺候!” 胡说:“别别,我们还有一则大事,保证让大家” 吃瓜群众举起臭鸡蛋:“快说!” 胡说:“是是是关于皇上的奏折的。” 八道:“近日,不知何故,皇上在奏折的批阅上突然画风大变” 胡说:“比如在请安或者一些禀事奏折里,皇上原来是批‘已阅’,原本严肃的奏折近日突然变成‘朕知道了’,‘朕甚喜’之类话语,令人错愕。 八道:“而且,无影小部队在君家发现君大人的奏折。本是君大人问安皇上的奏折,可是皇上的批阅是汝如此使朕畅快,何疾不治,何病不除?朕躬甚安,已痊愈。朕之亲切宝贝汝等俱好么?” 胡说:“君大人龙阳之癖本就家喻户晓,再加上这令人浮想联翩” 吃瓜群众甲:“原来陛下还有这样一面!” 吃瓜群众乙:“突然感觉皇上也不是那么遥远了。” 吃瓜群众丙:“突然被皇上称作亲切宝贝,会不会吓一跳?” 胡说:“还有三朝元老的史大人,他听闻皇上感染了风寒,也写了奏折问安” 吃瓜群众异口同声好奇道:“皇上回了什么?“ 八道颤颤巍巍:“朕躬甚安,不必为朕过虑,倒是朕之亲亲大臣你好麽?好生爱惜着,多为朕效几年力” 吃瓜群众:“哇,这是真的么?” 胡说:“千真万确,史大人看到了奏折,还吓得病倒了,至今卧床不起。” 吃瓜群众:“可怜史大人了,那么大年纪了,还要遭受这一番惊吓。” 八道:“据说皇上近日偶感风寒,一直在内廷批阅奏折,可能是生病的原因吧” 因为是元辰,家家户户,大街小巷都传来屠苏酒的气息。 一少女坐在酒馆里,杵着手百无聊赖看着台上那吐沫横飞的人。好无聊啊,在山上的时候,师兄师弟们总是和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喋喋不休,一连几年,谈论的都是同一个人,甚至,一件事也被反反复复翻来覆去不知道说多少遍。好不容易逃到外面了,本以为外面的世界很精彩。结果呢,酒楼餐馆,街头小巷还在不依不饶的谈论着他,耳朵上的老茧都要把耳朵坠掉了。 大城市都是关于他的声音,那么她走还不行么,走到穷乡僻壤,乡野小道,怎么这人还是阴魂不散,这些人不腻么?就不能换点别的说说?换个人念念?比如说自己的哥哥呀,那也响当当的人物,怎么就抓着那人不放呢? 唉,那说书的,就不能歇会? “自从宵练剑的主人被处决,宵练剑消失无踪后,那便是龙承影和承影剑的天下了!说起龙承影这魔头,大家都是知晓的,比如一招封喉霜天派的掌门霜剑歌,比如只身覆灭了渐翠谷几百口人,还击杀了三大世家和流虹山前来支援的豪杰,那一战,真是惊天地,泣鬼神。那些倒下来的尸体,生生填满了万丈深的谷底,渐翠谷千里之内,血满江湖,直到今天,那里还能常常听到鬼哭,特别天阴的时候,成千上万的野鬼齐哀,数不胜数的冤魂哄鸣 江湄兴味索然的把玩着筷子,这故事她都听了一百零九遍了,佛说人有一百零八烦恼丝,这都一百零九了还不消停。江湄无奈道:“这龙承影真是有病,有事没事闯什么渐翠谷啊!”  江湄声音不大,加之环境又吵杂,几乎没有人听到,只是远处一桌有个红衣女子抬头看了看她,神神秘秘的戳了戳身边的白衣男子。女子本来想拉着旁边的白衣男子过去与江湄一桌,却被男子无视了,只好乖乖坐着,却不住的打量着江湄。 那说书人噼里啪啦讲了一串之后,又神神秘秘道:“近日,也有一则龙承影的大事件。听闻流虹山江少掌门欲为妹妹比武招亲,时间定在半年后后,龙承影那魔头竟然扬言要参加比武招亲!” 江湄含在嘴里的茶水一口喷出,这个,她倒真没听过。 那红衣女子看着江湄被呛得满脸通红的样子,叼了一颗栗子在嘴角,轻笑,看向同桌的白衣男子,然后她伸出食指,轻轻把栗子推进嘴里,道:“难不成你真想娶江沚的妹妹?”说罢含情脉脉,欲诉还休的抓着白衣男子的手:“那奴家怎么办?承影,含光怎么能分开呢?” 龙承影收回手,躲开凤含光指尖细细的毒针,淡淡道:“师妹是想与师兄切磋切磋吗?” 凤含光吓得缩回手,把掏出来的□□又放回去,看着龙承影不为所动的样子,“戚”了一声:“师兄还是一如既往的不解风情。” 龙承影把手中的茶水倒在地上,泡沫飞扬,地面很快多了一个坑洼:“彼此彼此,师妹也一如既往蠢的明目张胆。” “哎”凤含光用眼神指了指江湄,带着促狭的意味:“那小姑娘好像也挺讨厌你的,不如奴家利用她来对付你。” 龙承影举杯,不语。 凤含光用胳膊撞了撞龙承影:“怎么,怕得不敢说话了。” 龙承影斜眼看向凤含光:“师傅怎么会收你这么个智障当弟子。” 凤含光不以为然:“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宵师兄不也死在一个名不经传的女子手中么?” 龙承影懒得理凤含光。 凤含光却抚额悲叹道:“唉,宵师兄的心是石头做的,那么你这家伙的心就是金刚做的,不,比金刚还硬” 说着,凤含光把手伸向龙承影的胸膛:“奴家还真想看看,师兄为情所困的样子。” 龙承影懒洋洋道:“爪子不想要了么?” 凤含光停滞住自己的手,怯怯的收回来,不留痕迹的抖掉指甲上的粉末。 而另一边,实在忍受不了的江湄掀桌而起。 气冲冲走上那台子,抢走了说书人竹板,自己打了起来,还有模有样。 “大家听我道来,小的我曾经有幸见过血影修罗龙承影一面。” 那说书人本生气的想骂江湄,听她这么一说倒安静了下去。底下的人开始热闹起来,谁不知道见过这龙承影的多是死人。 凤含光抬着茶杯的手摇了摇,鄙夷的看向龙承影:“啧啧啧。师兄真是处处留情,在这穷乡僻壤的地方,竟也有师兄的红颜。” 江湄看着众人都看向她,终于满意的点头道:“渐翠谷一事并不像传言那样,其实是渐翠谷内部争端严重,最后两败俱伤而已。因为家丑不可外扬,所以赖在了极乐门的龙承影身上,而龙承影是魔头,也不屑解释,就传成了今天这样。” 众人哗然,而凤含光眼波轻动,看向龙承影:“她说的是真的?渐翠谷难道不是师兄灭门的么?” 龙承影看向江湄,倒是个清秀佳人,正手舞足蹈,吐沫横飞的讲着自己的事,不时还打几声快板。随即又回应凤含光道:“假的。”这女子何为要替他说话,他的名声,她再怎么说都于事无补,何况,他也不在乎。 “噢。”凤含光若有意味的看看龙承影,又看看江湄。 江湄继续道:“其实那龙承影,并不似传言那般生的一副好皮貌。他肥头大耳,双目瞪起来像铜铃一般。嘴巴像肥肠一般,眉毛就如坚硬的猪毛一般,鼻孔朝天,脸上的法令纹就如屁股沟一样深。” “噗”凤含光喷了一口茶,小心翼翼又笑意嫣然的看向龙承影。而龙承影悠悠然然喝着茶,似乎没听见一般。凤含光叹了一口,这师兄,什么都令人讨厌,惟独一样,令人心生喜欢,无论如何也讨厌不起来,就是他这副皮囊!不然凤含光也不会被压迫了这么久,也愿意和他同行。晕轮效应,害人不浅呀! 凤含光看向江湄,这小姑娘她倒挺喜欢的,只是不能再让她说下去了,万一师兄生气,她可是没本事拦下来的。 江湄正说得高兴,她想把这龙承影说得难看一点,不堪一点。传来传来就没有人再谈论他了,自己也就清净了。正想夸自己太聪明了,却隐隐有红光闪烁,只见一广袖红罗裙的女子向她走来,她的面容若妖,似猫似狐,纵然娇艳到了极致,可更为反差的是,她的一行一步,就好似那蕊宫仙子乘风而来神态若妖,举止似仙。 那女子,恐怕是自己见过最美的女子,青丝如瀑,皓腕凝霜若隐若现藏在红衣之下。她一步一步,仿佛走在春风轻抚的花海之中,妖艳的脸庞比那欲燃的红莲还要艳丽不少。唇角似笑,仿佛红霞吐灿,满堂之人都忘了说话,张目结舌口水都流出来了,还有不少男子都悄悄弯了了腰,就连江湄,都长大了嘴,那快板也从她手中掉落。 凤含光弯腰捡起快板,轻轻拍了拍江湄愣住的下巴,把竹板递给江湄。 江湄方才回神,接过竹板,又揉了揉自己僵硬的下巴,悄悄擦了擦唇边的口水。 凤含光伸出一只手,摊开,露出一颗开着口的黑黄色物体,问道:“吃栗子么?” 江湄愣了愣,随口答道:“不了。” 凤含光收回手,含笑道:“冒昧打扰了姑娘,只是方才听姑娘说见过妾身的夫君,可知妾身的夫君的在哪?” 龙承影在角落撇了凤含光一眼,凤含光浅浅笑着,装作看不见。 江湄“啊!”一声:“夫君?谁啊?” 凤含光双目含情,微微低头,羞涩道:“姑娘刚刚讲的,脸若股沟的人。” 江湄又“啊!”了一声,反射性的接到:“血影修罗龙承影?” 凤含光掩唇羞涩,风情妙曼:“正是。” 江湄僵在原地。 凤含光作闺怨状:“听得姑娘把妾身的夫君描绘的生动形象,栩栩如生,妾身仿佛看到了夫君在眼前一般,所以忍不住来询问,唐突了姑娘。” 江湄彻底呆了,啥,那闻名天下的家伙真长这样? 凤含光眼角含愁,哀泣道:“莫不是姑娘看上妾身的夫君,不愿相告?” “不是,不是。”江湄连忙摆手,她哪里知道龙承影在哪啊。江湄想扯个慌敷衍过去,可是看着眼前美人儿一双水汪汪浅棕色的眸子里期待的神色,只觉得什么都编不出来了。江湄不敢看那绝美的女子,只注视着那耀眼夺目的红裙。心里模模糊糊起了个念头——若是加上凤冠霞帔,这美人儿估计就可以直接嫁人了。江湄被自己的念头一惊,又望向那女子果然,她穿的这一身乃是红嫁衣呀! 凤含光抓起江湄的手,充满迫切道:“还请姑娘告知夫君下落。” 江湄吓了一大跳,胡乱编道:“万仞峰,我在万仞峰见过他。” 凤含光喜极而泣:“多谢姑娘。”说罢,还泪眼蒙蒙的看了角落的龙承影一眼。她的嫁衣妖艳炫灿,可眼眸却清浅纯澈,好似那火红的蕊莲破开干净灵动的水面。 龙承影手中的杯子顿了一下,万仞峰,那是什么地方? 江湄愣愣道:“不客气。” 随即凤含光笑着看向台下众人,众人惊呼,好美。 凤含光浅笑:“妾身的夫君向来不喜欢被人知道他那见不得人的样貌。所以,只好劳烦各位保守秘密了。”她浅棕色的眸子一眨一眨,仿佛从眸子里溢出夺人心魄的光芒,在这不算大的空间里蜿蜒流转。 龙承影看向凤含光,见不得人,嗯? 凤含光话才说完,不见她动作,台下之人忽然齐齐倒下,只脖子上一抹不深不浅恰到好处的剑痕。 同时江湄感觉到有风吹过,怎么会,这里是密闭的空间,怎么会有风,难道是那红衣女子的动作引起的风吗,可她根本没有看到她出手啊。 江湄惊讶的捂住嘴,恐惧的看向凤含光,她怎么做到的,好快。甚至,连剑影都没有看到。 凤含光看着那一地了无声息的尸体,轻轻笑道:“杀了你是奴家的不对,不过看在奴家这么美丽的份上,就原谅奴家吧。” 江湄身上的寒毛一根根倒立起来,血液的腥味开始散发出来,缓缓的,逐渐浓郁。 凤含光看向江湄,漂亮勾魂的浅色眸子里洒满了盈盈的笑意,似有美丽的蝴蝶在她的眸子里蹁跹飞舞:“妾身最讨厌这味道,妾身先去找夫君了,姑娘后会有期。”凤含光走出门,还不忘记笑意嫣然的看了角落里的龙承影一眼。 江湄看着一室死尸,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吓得跌坐在地上。不禁喃喃道:“那魔头的妻子竟如此厉害。”随即又道:“不知道那魔头要厉害成什么样子。”邪派之人,果真心狠手辣,真担心哥哥呀。 后又忽然感叹道:“原来那血影修罗真有那么丑。” 龙承影抬着茶杯的手停在半空中,又听她赞叹道:“她好美啊!嫁衣也好美!”忽而又叹惜道:“竟然穿着嫁衣出来追夫?那龙承影是有多不靠谱?。” 龙承影放下了茶杯,离去。 刚好他今天,不想杀人。只是路过江湄身边的时候,他微微皱了眉头。 江湄无意看向门外,似乎是想再看那红衣女子一眼,疏地看到一个挺拔的背影,白衣胜雪,墨发如织,好似高峰倚寒。 等江湄回神,那人早已走远。 早已等在门外的凤含光看到他细微的表情,掩唇轻笑:“看来师兄也闻到了呢?” 龙承影撇了凤含光一眼:“直说,何必费这闲功夫。” 凤含光摇摇手:“那可不行,要是奴家发现了,师兄却没发现,那不是显得师兄特别笨么?” 龙承影不管凤含光,抬脚走去,只轻轻扔下一句:“无聊。” 凤含光急忙提着裙角追上龙承影,笑嘻嘻道:“那师兄是承认自己笨了么?” 龙承影回头看了凤含光一眼,唇角微微翘起,轻语道:“你说呢?” 凤含光抖了抖,立马止住的脚步,站在原地不再前进,随即放低声音讨好道:“不笨不笨,师兄最聪明了,区区诛星的味道,师兄怎么可能闻不出来呢?” 龙承影唇角扬得更高了,他轻抬手臂,凤含光下意识后退一步,却见他抚上自己的下巴道:“没闻出来。” 凤含光呆在原地,小心翼翼的观察着龙承影的脸色,正欲开口说话,却听得龙承影道:“你师承于她,能解么?” 凤含光摇头:“诛星的话,及时处理就好了。另外一个。”凤含光无奈耸肩“目前是无解。” 龙承影:“目前?” 凤含光垂在袖子里的手轻轻抚摸着手心的栗子,笑了起来,眸光闪亮,妩媚的神色的变得温和了起来:“是啊,这世间没有解不了的毒。”风吹云散,暖阳初露,让凤含光整个人笼罩在一层薄薄的春意里,红衣潋艳,金光流霞,美好而祥和。 空气中的屠苏酒的味道让江湄皱眉,为何江湄要挑元辰这一天逃下流虹山。便是因为这屠苏酒! 据说屠苏是一间草庵的名称。古时有一名医住在此草庵,每到大年夜便分送给附近的每家一包草药,嘱咐他们放在布袋里缝好,投在井里,到元旦那天汲取井水,和着酒杯里的酒,每人各饮一杯,这样一年中就不会得瘟疫。人们得了这个药方,却不知道这位神医的姓名,就只好用屠苏这个草庵的名称来命名这种药酒。而每年初始喝屠苏酒的习惯也流传了下来。 江湄怕得并不是吃药酒,而是随之流传下来,喝屠苏酒的习惯。屠苏酒要一家之中最小的人开始喝,以次挨下来,年纪越大的越后喝。意义为小孩过年增加了一岁,所以大家要祝贺他;而老年人过年则是生命又少了一岁,拖一点时间后喝,含有祝他们长寿的意思。 而江湄——早在剑濯之变时,失去了至亲之人。年夜里团圆的氛围,只会让那些失去至亲的人更加哀痛。 江湄摸了摸脖子上锥形的吊坠,沉默了许久,她掏出随身携带蜜饯,放了一颗入唇,才绽开了一抹笑容。 市集喧嚣,叫卖声不绝于耳,江湄轻轻拿起路边饰品摊上的一条莲花簪子。余光看向几个鬼鬼祟祟跟在她身边的人。 怎么办呢,要被抓回去了么? 才出来几天,不要那么快被抓回去啊! 还有那该死的比武招亲,万一那个丑的恶心的龙承影真的来了怎么办啊!武林之中又没有人能打得过他,何况他还有个绝色风华又心狠手辣的娘子! 打又打不过,跑也跑不过。 正想着,忽然听到一阵马蹄声,江湄计上心头,等那急匆匆的马蹄声近了,江湄忽然冲了出去,飞速对着马尾巴狠狠扯了一下。 马儿吃痛前身扬起,嘶叫,马上的人紧拉缰绳跟着高高扬了起来。集市上的人唯恐波及受伤,纷纷叫嚷着四散逃开。 江湄默念道:“抱歉了马儿。”抬腿趁乱逃跑。 才越过墙到相邻的一条街,江湄便被一只手揪住狠狠甩到一边,撞到了砖墙上,后背传来的疼痛要让自己眼睛都睁不开。 眼睛勉强挣开,却只看得到黑斑点点,看不清眼前的人。伤得不轻啊,那人出手真狠。接着,一声寒若霜冰的命令:“敢伤本阁主的马!看来是活腻了。” 说着那人正要抬手,旁边一女子忽然拦住了他,咯咯笑道:“模样还算清秀,不如送去给红巾姐姐,好好□□,说不定还有用。” 那人“哼”了一声,转身离去,女子对着旁边一护卫道:“送去翠袖楼,好生□□。”声音轻轻,似风萦柳絮般若隐若现。 江湄在疼痛之间,隐隐看到一个很是美丽的女子,只是看多了江漓那绝世美人那么多年,又偶遇了龙承影那美得人神共愤的娘子。就算是大美人,她也生不起好感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5.5君子怀逸 胡说:“各位观众晚上好。” 八道:“晚上好。” 胡说:“今天是未明七年春,不要问我为什么不报天数,每天改稿子很麻烦的。” 八道:“也欢迎大家收看《江湖大小事之胡说八道》,当然,你不看也没办法,因为当今皇上上任时,查封了《皇城那些事》。所以你们!没有其他节目可以看了。。” 胡说:“首先向您介绍这次节目的主要内容。” 胡说:“隔壁狗剩村的王二狗与他家的狗打了一架;残暴洞似乎又有新的发现;叶家小姐欲硬闯流虹山被拦下;百里家掌上明珠离家出走,未果,被其小侍卫叶蓁带回。有消息走露,叶家三少爷似乎练成了什么不得了的功夫;话题男神君怀逸出现在桑中的南风小馆,引来一堆男女粉丝驻足观看;江湖排名第二的青楼,翠袖楼找了一个克夫的二手货,声誉尽毁;霜剑歌与渐翠谷谷主的私生子吵着要找龙承影报仇” 吃瓜群众:“皇上的奏折呢?” 八道:“皇上已病愈,奏折也恢复如往常,无非就是一些按部就班的形式。” 吃瓜群众(失望):“这样啊” 暮雨珠帘,朝云画栋,夜月瑶台。 翠袖楼,自然是青楼,每一个势力都需要大量的情报来知己知彼,然最容易获取情报的,当是集市繁华之地。 江湄摇了摇头,看来把她扔来这里的那个人是笃定了她只是个小老百姓,认不出的他的身份。江湄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只看到一排排房梁江湄自然不是常人,所以她知道,那个出声的女子很美,大概就是武林第一美女风逝雪了。不过有幸自小能看到自家表哥的天人容颜和刚刚看了龙承影那丑八怪的美得人神共愤的妻子,对于那名不副实的第一美女,就没有多少惊艳了不过,风逝雪是捕风阁阁主的红颜知己,这是江湖人众所周知的,如此看来,那么翠袖楼就是捕风阁的势力了。 只能说,雾隐风这阁主当得太不称职了,这么大意 翠袖楼的名声仅仅在那万古流传的画衣楼之下,也算得上是天下第二大青楼。难得的是,画衣楼的年代久远的不可考证,但翠袖楼却是在近八年间撅起的,很快越于天下第二大青楼之位,实属难得。 楼中熙熙攘攘,人群来来往往,管弦断断续续。 处处开樽,步步寻春。 冠杨柳东风媚景,赋芙蓉月下幽情。 一声撞铃和着响板声轻起。 翠袖楼这么有名,江湄自然知道的,她可不会以为是什么翠袖佳人依竹下,白衣公子在山中的好事。 不知道是那个家伙胆子这么大,竟然将她卖到青楼! 江湄咬牙,要是她知道是那个王八蛋,一定让哥哥阎了他! 虽然哥哥肯定不会帮她。 早知道就不招惹那王八蛋了,被抓回去相亲也比沦落烟花之地强啊。 正想着,一个大汉进来就把她拎走了。 天呐,青楼里的新人不应该是先威逼利诱,□□好才出来接客么,为什么她直接就出来了啊。至少换个衣服画个妆啊! 只见眼前的大殿里,一双双雄性的眼睛正盯着她,眼神里带着轻浮与轻蔑,江湄四望打量,只闻得香喷金猊,看到帘上银钩,听着象板轻敲,琼杯满酌,艳曲低讴。 很奇怪的现象,这些来逛青楼的男子,一方面看不起这里的女子,一方面又与她们打情骂俏。 江湄的旁边一娇艳女子道:“才刚到的货,红巾还未及□□,不知道各位公子有谁愿意帮忙” 那叫红巾的女子话还没说完,底下一阵“我来”“我来”“我来”便打断了她。 有的人喜欢乖顺的,有的人喜欢桀骜的,红巾这招,既满足的客人,又省了时间□□,当真好主意。 江湄浑身发抖,要是哥哥知道她被抓到青楼当□□,非打死她不可。 怎么办呢? 底下的男人已经荷尔蒙发酵叫价中。 “五两!” “八两!” 天呐! 江湄想了想,忽然挣开了红巾抓着她的手,冲到台下,拉起一个顺眼的男人,使劲挤着眼睛,想起哥哥板着脸的模样,眼泪瞬间断断续续流淌了下来,似歌珠滴水,若晨蕊染露,她语带吴侬,哽咽道:“相公!你怎么忍心”声音断断续续,接不上来,神色可怜,若水沈烟袅:“难道是因为我克死了前夫么,这样你就不要我了么?我们的爱情就这么脆弱么?”江湄一边哭一边把鼻涕眼泪抹在那人身上,尽量装的柔柔弱弱,表现出一副花雾萦风的样子。着实自己把自己恶心了一把。 周围的男子大惊“原来不是个雏啊!”“原来这女子还克夫!”“这不是欺骗我们吗?”“长得还清秀,不过是个几手货,不值五两。” 那被江湄抱住的男子正要开口,江湄忽然大哭,就怕他开口坏事。那男子无奈的扯了扯嘴角,手里折扇一收,一手便搂上江湄的腰。江湄一惊,那男子开口,朱唇皓齿:“娘子说得是,相公不该就这样抛弃娘子。”那人声音若落花风荡,极为舒服。 江湄歪了歪嘴角,抽搐。虽然不认识,他既然愿意配合,那也是好事。 男子声音轻轻的,似清风中有双燕微语:“相公应与娘子再云雨一番,再送青楼的。” 江湄大惊,心头顿时有漫风萧索,正要放开男子,却被他搂的更紧,忽听的他道:“也罢,娘子在翠袖楼的第一夜,就让相公来吧,也好让娘子习惯习惯这里的生活。” 说罢,男子从怀中掏出几颗碎银递给红巾,就把江湄横抱起上了楼,行动似走云连风,带着迫不及待的意味。 底下人议论纷纷“竟然把妻子卖到青楼,看那人穿着不俗,出手大方,应该是富贵之家吧。” “哈哈,还没玩过大户人家的妻妾,明天小爷过来玩玩。” “那姑娘,怎么那么像” “别瞎说,江小姐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种烟花之地。” “恩,人有相似罢了。” “可是那个男子” “怎么?” “也很面熟啊。” “瞎说,那样的男子,见一面,恐怕此生都不会忘了,你又怎么会面熟呢?” “是啊,那男的长得真美,倒像个女人,不!比女人还要好看,就连我,都忍不住” 青楼院落,炉薰一缕。 江湄被那男子抱入房间,扔到了床上,一改之前温和的形象,俯身压向江湄,动作似风掣红旗般有力。 天呐,不会吧。 江湄搓着手抬头,恍然一惊,当时没注意看清楚,现在看一瞅,天呐,这是男人长的样子么?唇红而润,目绽秋波,唇含笑,眼含情,让人感觉,很妩媚好像看着这张脸,似乎所有的女人都可以毁容了。可偏偏,竟有一丝丝熟悉之感,可是这样男子,见过是不会再忘记的。 正想着,那男子忽然手拍拍自己的脸:“有那么好看?” 江湄打了个咯噔“嘿嘿”的笑了笑:“好看好看。”随即以抱拳:“多谢兄台相救。”说罢,起身正要离去。江湄起身之际,目光微收,把一颗去了子的青梅蜜饯放入了口中。 那人却忽然上前,双手撑在床上,把江湄又压了回去,禁锢在双臂之中。这般动作由他做来,却也无霸道侵略之感,反而给人手把芙蓉,柳上青芜之意境。 江湄看着在自己身上的人,近在咫尺,江湄还能闻到那人身上气息,不讨厌,很熟悉,但是,也没到给他睡了的地步啊。 那人轻笑,气息浅浅的喷在江湄的肌肤上,痒痒的:“相公只是想与娘子共度良宵而已。” 江湄忽然意识到什么,又盯着那人看了看,越看越觉有不协调之感,随即她想了想。轻轻笑了起来,一抬手打在男子的脑袋上。 男子吃痛捂着脑袋跳了起来:“娘子这是要谋杀亲夫啊。” 江湄起身上前,忽的依偎进男子怀中,神色若软柳浅桃,带着挑逗,声音柔得好像溺了水,芳草芊绵般腻声道:“相公长得这般好看,人家怎么舍得!” 男子却一把推开江湄,语调中微有不悦,好似风静吐寒花:“你喜欢这副样子?” 江湄也不生气,伸手抚上男子的脸颊,狠狠地一把撕下男子脸上的□□,男子吃痛叫起来。 江湄转着手上的□□,眼前的男子,已再无丁点妩媚之气,只看他脸庞白嫩清秀,温润儒雅,一派少年模样,江湄语调怪异道:“君妹妹是易容成了谁?”怎的那么熟悉。 君怀逸捂着脸,神色中颇有细雨满天的味道,他不满道:“看上他了?”拧了拧自己的脑袋:“若是这样,你也只得当个通房丫头了,毕竟这副姿色” 江湄忽地跳了起来:“我姿色怎么了!” 君怀逸鄙夷又带着嫌弃的看着江湄,轻叹了口气,却是不再说话。 江湄翻着手上的软软的面具,却忽地被君怀逸一把扯去,君怀逸宝贝的查看着面具,不满道:“本公子可花很大的功夫才弄来的,玩坏了你以身相许都不够!” 江湄白了他一眼:“呸呸呸!,你个断袖!同性恋!谁要以身相许!” 那君怀逸挑眉,倏地快速靠向江湄,宛如风猎紫荷一般,眼里云霞明灭,轻声细语道:“男子看得多了。”说着大手往江湄方向伸去,带着些许诱惑,似水漾萍根般轻轻痒痒的:“不知女子该是什么味道,嗯?” 江湄推了推君怀逸,正了正脸色:“好了,不闹了。”复又好奇的看了看那张面具:“这到底是谁的脸?” 君怀逸挑眉:“真看上他了?”复又不满嘀咕:“也不知道什么眼光,本公子可比这厮英俊多了去了。” 江湄摊摊手:“好看是好看,不过可惜是个断袖。” 君怀逸轻叹:“他那么聪明,却有你这么个蠢货当兄妹。” 江湄皱了皱眉,欲开口,却终是沉默了下去。 君怀逸轻叹了声,有些不自在问道:“你怎么认出我的?” 江湄耸肩:“满身掩盖不住的骚气。” 君怀逸嘴角抽了抽,又沉默了下去。 君怀逸看了江湄半响,才笑道:“打伤你的是捕风阁阁主雾隐风。” 江湄抬头,奄奄的应了一声“哦”便再不说什么。 君怀逸不以为意,折扇摊开,故作风雅的摇了摇,调笑道:“雾隐风真是一点儿也不懂怜香惜玉啊,出手这般狠。”叹了叹,一脸无奈:“虽然你也不是什么香什么玉。” 江湄看向君怀逸:“既然那家伙是雾隐风,那他身边的女子应该就是风逝雪吧。” 君怀逸点点头,一脸怪异:“莫非你看上风逝雪了?” 江湄顿时脸一黑,断袖的世界看谁都是断袖么? 君怀逸看着江湄的脸色,反倒释怀一笑:“风逝雪是武林第一美女,你喜欢她倒也不奇怪。” 江湄一掌拍向男子的脑袋:“我表哥还是武林第一美人呢,可比风逝雪美得不知道多少,你喜欢不?” 君怀逸侧身闪躲,笑道:“断水剑江漓?美则美矣,就是太冷了,夏天也倒罢了,这冬天时节,看着他那张脸”说着,又歪着脑袋想了想:“何况人家早有伴侣,又怎容我横插一脚?” 江湄突然震怒:“你说转魄,那家伙怎么配得上我表哥!” 君怀逸点头笑道:“恩,转魄当大的,你当小的。”说着一闪身避开江湄踹来的脚,调笑道:“小的受宠。”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6.6翠袖满楼 江湄突然顿了下来,纠着眉毛道:“其实血影修罗的的的娘子恩比风逝雪要好看的多的多了。” 君怀逸凑近江湄:“血影修罗的娘子”顿了顿,脸上带着诡异的表情:“你在夸你自己么?” “啊?”江湄忽地指着自己,惊讶道:“我?” 君怀逸疑惑问道:“你难道不是因为半年后的比武招亲才逃出来的?”顿了顿,又换上笑意嫣然的表情:“当今世上,除了你哥哥江沚,亦或者是往生岛那不知道是否真存在的隐世高人,还有谁能打得过龙承影?”又顿了许久,直辣辣的看着江湄,一脸高深莫测:“怪不得龙承影扬言要参加这次比武招亲,原来你们早有私情。” 江湄苦笑,懒得反驳。忽地似乎发现了什么,一下跳起来抓着君怀逸道:“你说什么?,除了我哥,还有人打得过那丑八怪?” 君怀逸看了看江湄:“丑八怪?” 江湄不耐烦道:“就是龙承影!” 君怀逸长长的“哦”了一声,道:“往生岛的人,正所谓,天下武功出往生嘛,你哥哥的离魂九转就出自往生,不过具体有没有这样的人,还真没人知道。”君怀逸仿佛看穿了江湄,摊摊手:“不过,往生岛一向神秘,你也找不到。”君怀逸笑了笑:“只是可能噢,你哥哥也不一定能打得过龙承影。” 江湄喃喃道:“往生岛” 君怀逸神神秘秘附耳对江湄说道:“不过,若你想找往生岛之人帮你打败龙承影,可以去找你表哥,他去过往生岛。”耳畔的声音里带着春风花草的幽香。君怀逸忽然又把声音拖的长长的:“只是——你若真能说动那鬼神莫测的往生岛中人帮你,那你不过是从嫁给龙承影变成嫁给别人罢了。” 江湄皱眉:“警告你,别打我表哥主意,我表哥喜欢女的!” 君怀逸笑的如春风拂面,脸上的神情似桃飘,似李飞,明媚鲜妍:“偏偏,本公子最擅长的,就是把直的掰弯了。” 江湄一脸防备:“我把转魄介绍给你吧,这小子长得也好看。” 君怀逸手一抖,依旧笑着:“可没你表哥好看。” 江湄满脸纠结:“我怕你打不过我表哥。” 君怀逸“切”了一声,一脸不屑道:“说的好像本公子打得过转魄似得。” 江湄无语。 君怀逸却悄悄对着江湄道:“你那个转魄师兄,可不简单。” 江湄鄙视的看着君怀逸:“转魄与我表哥关系最好,他有问题,绝对瞒不了我那成精了的表哥。” 君怀逸挥了挥折扇,一派风流潇洒的模样:“若是真能瞒了你表哥呢?” 江湄微张了嘴巴。 这不可能! 君怀逸收起折扇,敲了敲江湄的脑袋:“江漓再聪明,那也是个人”君怀逸低声喃喃道:“况且,你不也瞒了他这么多年?” 江湄苦笑:“不是我骗得了表哥,是表哥太相信我哥哥江沚了” 君怀逸“唰”的拉开折扇,道:“一样的,江漓最相信的两个人,便是江沚和转魄了。”尤其是转魄。 江湄站起来,但似乎是踩到了什么东西,脚下一滑,向君怀逸怀中摔去。君怀逸眼疾手快,脚更快,一窜,马上离开了原位,站的远远的,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样。而江湄一脑袋磕在了君怀逸刚刚所坐的床边,发出一声巨响。 江湄捂着脑袋低头一看,是一截泛着旧黄色的东西。 君怀逸一脸好心的解释道:“那是猪膀胱和鱼膘,噢,还有羊肠” 江湄皱眉:“这种东西怎么在这里?”不应该在厨房或者垃圾堆里么? 君怀逸“啊”了一声,诚恳道:“我扔的。” 江湄气极:“你故意的?你扔这个干什么?”顿了顿,看着君怀逸一脸奇怪的笑意,似乎有什么不对劲,疑惑:“你怎么会带着这些东西?” 君怀逸想了想,语气甚是真诚:“刚刚抱你上来的时候,老鸨塞给我的。” 江湄怪哉:“她给你什么你都要?”江湄又看了一眼,那猪膀胱和鱼膘都被剪成了细长的形状,不由得恶心道:“你要吃?” 君怀逸指了指地上的东西:“这个只能用,不能吃。本公子是想着,你应当是不大愿意和我用,所以才扔了。” 江湄皱眉,似是若有所悟,一瞬间,脸上爬上星星点点的粉色。随即猛地看向君怀逸,狠狠瞪了他一眼。 若是了拂这种乖乖女可能怎么都不会明白,但江湄这种叛逆的青春期小孩,可是从小就爱背着哥哥偷偷看些不可言状的东西。这样的江湄,稍稍一点,她便明白了。 君怀逸但笑不语。 江湄随手拿起一本书,遮住绯红的脸,却听得君怀逸笑出声来。她假装镇定的看了一眼书籍。 纯阳子房中术? 江湄大囧,马上又换了一本。 素女房中交战秘诀。 人采阴z伤而损气。一妇人可敌十男子,尚且未倦。一男子焉敌十妇人。男子有情易动,则易灭,如渴得浆。妇人情难动,则难灭,如热得凉 换本换本! 回躬御女篇。 欲解回躬秘,身形似缩龟。 三峰如累卯,二者觉先知。 再换。 交台九势? 江湄大概猜到了是什么,忍不住好奇撇了一眼。 第一龙飞势。女子仰卧,男子伏其腹上阴乃牡热,阳乃刚硬。男乐女欢,两情畅美,百病消除 第二虎行势。女子跪朝低头z男脆后 第三猿搏势。女开 第四蝉附势 第五龟腾势 江湄气息都不匀称了。一本正经又淡定的放下书,随便拿了本以作掩饰,却不再瞧书上内容。 君怀逸“咯咯”的笑着,每本书,他都看到了书名,因为正好书外壳方向都朝着他,现在江湄手里的,叫做《秘集采补奇书上》 江湖最有震慑力的三大势力,一是江湄所在的流虹山,是武林最强大的正派,当今武林天才江沚就师出于流虹山;二是邪魔歪道的极乐门,多年前的大魔头萧如练和当今的血影修罗龙承影就出自极乐门,恩,还有那神秘莫测的无肠公子,与无肠狼狈为奸的笑面巧颜等等;这第三嘛,就是往生岛,这往生岛亦正亦邪,谁也说不清楚,谁也不知道这往生岛所在。往生岛的人也几乎不在江湖走动,但却无人敢小觑,因为他们随便一个人出现,就足以改天换地。 而极乐门最让人恐惧的应该是三大魔剑了吧,含光剑,承影剑和宵练剑,只是世人多不知道,可怕的并不是剑本身,而是,持剑之人 而流虹山则是八大正义之剑,最有名的是三人,江湄的哥哥揜日剑;表哥断水剑江漓;和青梅竹马转魄剑。和极乐门的三魔剑一般,八大正义之剑也有许多尚未认主。 至于往生岛,说它亦正亦邪,一点也不为过。比如百年前的众人景仰的武圣与闹得江湖血雨腥风的三尸女,皆出自往生之岛。就连不可一世,横行江湖的极乐门对往生岛也是诸多顾忌。因为往生岛,神秘。莫测。 未知的东西往往最令人恐惧,何况,是未知的强大的东西。 江湄窘迫异常,正要离开,才忽然想起来什么,抓着君怀逸的手问道:“往生岛的人?长啥样?去哪里找?” 君怀逸表情夸张的抽回吃痛的手:“往生岛向来神秘,本公子哪里知道长什么样?就连往生岛有没有这样的人,是男是女,是老是幼,是胖是受都不知道。” 江湄皱着眉头问道:“还有谁能打得过那龙承影那丑八怪?” 君怀逸若有意味地看了看江湄:“也许,还真有一个人,可能” 江湄激动的跳起来:“谁?” 君怀逸唇角绽放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含光剑的主人” 江湄一巴掌拍君怀逸脑门上:“含光剑早就绝迹江湖,而且,就是含光剑的主人出现了,那也是极乐之人,又怎会帮我,你脑子进水了!” 君怀逸无所谓的摊摊手:“你只问谁可能打得过,又没说要会帮你的。” 江湄急道:“那你帮你想想办法啊。” 君怀逸慢悠悠摇着扇子,道:“叫我也没用啊,本公子更加打不过啊,你老老实实嫁给龙承影得了。”君怀逸山下打量了一番江湄:“何况,就算本公子打得过,也不会去打的。打赢了要娶你的,亏!” 江湄气郁。 隔壁传来一阵□□声,江湄才黑着脸想起来,她和君怀逸还在妓院之中。她此时环顾了一圈,脸更黑了。终于明白,红巾口里的□□,是指什么了。她适才进来心慌得很,没有注意到。床脚的小板上有一副脚镣,江湄皱眉。君怀逸顺着江湄的目光走了过去,拿过那副脚镣,只见他按了一下什么,脚镣里圈凸起了一排尖尖的小针,暖暖的日光照耀在上面,却泛了阴寒寒的光泽。 江湄还未开口,君怀逸下巴点了点床头,江湄回身看去,是一副拶指,旁边还放有藏红花c烟土c□□和麝香,是青楼女子用来避孕的。君怀逸淡淡道:“十指痛归心,男人一般用的夹棍,而女子,一般是上拶指的。” 江湄眸色黯了几许,眼神里带了几丝压抑的惊恐。君怀逸继续道:“之前在台子上的时候,你有没有注意到,你身边的长杖?” 江湄摇摇头。 君怀逸道:“你若是逃跑,不听话。”君怀逸顿了顿,他的气息暖暖的,如日上花梢,与口中所述截然相反:“红巾应当是会当众剥了你的衣服,杖责于你,俗称去衣受杖。” 江湄脸一下子就白了。 君怀逸轻笑:“所幸你还不太蠢,没有惹怒红巾。” 君怀逸继续道:“翠袖楼的手段极多,你听过骑木驴和幽闭么?”君怀逸看着江湄煞白的脸,继续道:“幽闭就是用棒槌槌击女子的腹部,直到槌打的子宫脱落。骑木驴么,就是把女子吊起来,底下放一直立的木棍” “够了。”江湄煞白着脸道。 “这些也都算是轻的,捕风阁的手段比起捉影楼,那都是小儿科了。”而捉影楼比起净土世界,更是不值一提。君怀逸叹了一声,:“江湖没那么美好,下次出来,最好,让流虹山那个傻大个和你一起。” 江湄白了君怀逸一眼,转魄虽然生的高大,但人家不傻好吧,也许江湖人多会认为他不羁小节,但绝不会认为他傻好吧。一个在孩童时代便把圆滑老练的叶烟雨耍的团团转的人,怎么会傻? 君怀逸看着沉默的江湄,突然道:“还有,把衣服脱下来。” 江湄忽然跳起来,大步一迈,离得君怀逸远远的。 君怀逸看着她如临大敌的样子,不由笑道:“你想哪去了?” 江湄恶狠狠瞪着眼睛看着君怀逸:“伪君子!小人!登徒子!” 君怀逸无奈扶额道:“我是说诛星。” 注,房中书内容皆出自《紫闺秘书》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7.7李家狗蛋 胡说:“各位观众晚上好。” 八道:“晚上好。” 胡说:“今天是未明七年春,欢迎大家收看《江湖大小事之胡说八道》。” 八道:“首先向您介绍这次节目的主要内容。” 胡说:“我们的话题男神君怀逸,今天和一女子出现在桑中城中。介于君怀逸的断袖之好,是以推测这名女子可能是君怀逸唯一的妹妹君怀惠。小道消息,怀逸男神四处打听往生岛岛主的下落,可能是看上鹰扬了花大人找来十个美人,让花家轻蝶画了《十美图》,供洛王淫乐。王二狗的土狗在集市上公然□□了阿三家的花猫,引起公愤。而,九王爷寂静多年,边关也在蠢蠢欲动了” 吃瓜群众:“这么多年了,终于有我九王爷消息了,泪目。” 胡说:“是啊,九王爷上一次现身,也是两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皇上派出赵将军应战,但是被南蛮象骑兵打得措手不及。无奈之下,当今皇上召回了九王爷,前往镇压大举进犯的十万西戎结果,九王爷率领两万凌风骑,大破南蛮太子率领的十万军队加五千象骑兵!大快人心!” 八道:“只是九王爷也受了严重的烧伤,回府养伤,再没有了消息。” 吃瓜群众:“哀痛脸。” 吃瓜群众:“那皇上的奏折呢?” 胡说:“奏折如常” 江湄离开后,君怀逸仰着头,躺倒在草地上,回想起两年前他与九王爷出征的场景。 那天正是七月七。 四周密密麻麻的将士,他们都站的笔直,身上散发着军人铁血的气息,他们无一不仰视着点将台上的九王爷,眼睛里的炽热和天上的火红色的太阳连成一线,跃跃欲燃。他们齐齐把手中的长矛往地上一点,声音震天,尘土飞扬。自从新皇登基后几年,九王爷被囚禁在王府,他们的士气竟然一分未减。 空气中传来封尘已旧的气息,和着那高了不少,但依旧熟悉至极的身影,让他们这些只流血不流泪的将士们红了眼眶,几欲落泪。 君怀逸看向远处,战士们都以他为信念,并且不被时间所淹没,那是个那么强大的孩子。 誓师之礼,通俗来说就是战前总动员。一般命将出征,天子要在太庙召见大将与各军官,授予节钺,刀剑或者虎符,表示将节制军队的权利交予大将。可凌风骑不同,凌风骑是不属于皇帝的军队,那是九王爷自己的军骑。更何况,九王爷与皇帝微妙的关系,早已不是秘密,所以自然是没有了太庙授权的一幕。 那位天之骄子,他站在高高的点将台上,身穿用茅蒐草染成浅绛色的韦弁服,一头青丝束于韦弁冠之上,九王爷并不雄伟,又因为年纪尚小,个头稍矮,是以韦弁服在他身上有些宽大,这是为了符合《司服》里‘凡兵事,韦弁服’的礼仪,明眼人都知道,三皇子上位后,功高震主的九王爷一步一行都在刀尖行走,是以服饰方面也不能给人留下话柄。 他声音并不大,也不浑厚,却充满了力量:“这是我们未明国自由的土地,我们从祖先开始一直生活至今,我们一直努力保护着我们的家园。而如今,这些令人厌恶的南蛮人带着令人厌恶的残酷,来到这里抢劫屠杀。他们把我们的家园变得一片荒凉” 那一天,消失在了历史之中的凌风骑,士气大震。其实,就算他什么都没说,也是没关系的,因为他自己本身,就是最好的士气。 而后,他对新提拔来得四个精英分配了职务,在几乎没有接触他们的情况下。 他说:“右边之人忠厚可靠,可委任后勤补给工作;第二个人阳奉阴违,只能给无足轻重的工作,第三个人是个上上之才,可以委以重用。” 云将军吃惊道:“九王爷并未与他们说过一句话,如何知道。” 他一边低头看着军册,一边道:“本将刚刚在点将台讲话的时候,右边之人,垂首不敢仰视,可见他恭谨厚重,故可委派补给工作:第二个人表面上毕恭毕敬,但本将刚下点将台,立刻左顾右盼,可见他阳奉阴违,故不可用;第三个人始终挺直站立,双目正视,不亢不卑,乃大将之才。” 云将军道:“那,第四个人呢?” 九王爷顿了顿,似有些困惑之色:“此人看似愚钝,又看似怯懦。先随他吧。” 云将军道:“是,那属下告退。” “慢着。”九王爷慢慢抬起头来,语道:“第四人,叫什么名字。” 云将军恭谨道:“此人名叫李狗蛋。” 绿色的草儿有些柔软,似乎是不忍心刺痛到躺在它们身上的人儿,君怀逸双手交叉叠在脑后。 李狗蛋。 出征前,照惯例是要进行出师祭祀的,要祭天,祭地,告庙和祭军神。九王爷自然是不喜欢那繁琐的一套,凌风骑只祭军旗,这是众所周知的。在军队的牙旗之下,两名士兵拖着一只肥牛过去,对着九王爷行了军礼,九王爷点头致意,随后拿出随身匕首,杀祭品,以牲血凃军旗士气大振。 南蛮的象骑兵厉害,是因为马匹一看见战象,嗅到战象的气味,队伍就乱了,开始逃跑。在战场上,象似乎成了马的天敌。且战象一般都是凶猛的公象,除了给战马以震慑力以外,一群群大象奔来,飞尘四窜,地动山摇,也对士兵产生强大的震慑力。而在冲刺之时,战象更会把士兵连人带马一齐被踩死。又兼象背比马背的面积更大,更高,敌方可以在象背上使用投射武器,投标比弓箭要重,利用高耸的象背可以投的很远,一经投射,迅速穿破步兵的遁甲,对重装兵产生致命威胁。 象骑兵大概是最主要的难题。 赵将军想到了短刀割断象的腿筋,这是一个好方法,只是,要接近象骑兵,去割大象的腿筋。不下于攻下高高城墙的难度。 那天,他和九王爷还有军师枫由正在商议如何对付南蛮的象骑兵,因为大象敏感,有提议说是巨声或者做假狮子吓退大象。只是,时间紧迫,这些是好办法,但却来不及。君怀逸见九王爷一直不说话,只盯着桌子上的烛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周围的争论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密,不绝于耳,但似乎他都没有听到。君怀逸也看向烛台,隐隐约约中,似乎,要明白了什么。突然一阵烧焦的味道传来,随后是刺鼻的阵阵黑烟,帐外士兵的叫喊声,君怀逸与九王爷步出门外,却是军营的帐篷被烧了,火焰徐徐,跃向空中,风一吹,更似火龙一般,似要席卷了军营。定睛一看,才发现是李狗蛋与别人打架,却打不过别人,满地乱滚的时候,弄翻了火堆,烧了议事的帐篷。 很多人都觉得李狗蛋完了,这么重要的会议,却被他打断。意外的,九王爷并没有任何责罚。反而干脆利落的和枫由定下计谋,假装失败逃遁,引敌军到一干燥树林中,堆薪积柴,展开了火攻。又利用了北风助阵,一举大败南蛮,大败象骑兵。 君怀逸总有一种感觉,李狗蛋是故意的。 只是深入敌军的九王爷也被烧伤的很严重,回到他的王府修养,两年之中再也没有出现在民众的视野里。 第二次是,同年的十二月底,九王爷奉命秘密前往南蛮与南蛮签订土地条约。那时候就去了自己,九王爷和李狗蛋。其实那时候君怀逸并不明白,为什么要带着李狗蛋,因为那一次,九王爷,就连枫由都没有带上。 才踏入南郗境地,便看到一只低飞于沼泽之上的灰褐色鹞鹰,似乎是在寻找着合适的猎物。几只壁虱跳起又落下,另一面几只橘红色长翅毒凤蝶绕过几株杂乱的裂蟹甲草,飞向不远处的沼泽,似是飞的累的,又停在了沼泽中那好似正在跳跃的白蛙一般的鬼兰花朵之上。一阵寒冷潮湿的阴风吹过,鬼兰那惹眼的白色大花就像幽灵飘悬在半空中一样,好似它的另一个名字,幽灵兰。那扑闪着黑色花纹翅膀的凤蝶好似在和那沼泽幽灵翩翩起舞一般,让人感觉毛骨悚然。那低飞的猛禽鹞鹰,小心翼翼绕开了那株诡异的开着惨白而形状奇特的花朵,似乎连这空中霸主也惧怕那小小的蝴蝶。 “我们南郗之人豪爽,不像你们中原人那般扭扭捏捏。”率先开口的竟然是跟在小公主身边的仆从。 “对,我们就直说了,你们这些智勇双全,扭扭扣扣的家伙,听就听,不听就滚!”南郗的小公主身上环绕着一只赤红色的蛇,蛇从她纤细的腰部一直弯弯绕绕到她的右手腕,森然的吐着蛇信。 君怀逸微微诧异,南郗的小公主到底是在夸他们还是在讨厌他们? 小公主的仆人凑到小公主身边,低语:“菀儿,是自以为是,不是智勇双全。” 君怀逸笑得春风拂面,举止大方得体,恰到好处。 争明撇了君怀逸一眼,知道他是笑得抽筋。 一只钴蓝箭毒蛙从君怀逸身边跳了过去,那色彩艳丽的小家伙似乎并不惧怕这些比它大得多的生物。它身上耀眼的蓝色萤光上遍布着不规则,黑色的小斑点。阳光照耀下来,毒蛙身上便散开了一抹抹若隐若现的幽幽磷光,它的腮帮每次鼓起来的时候,都会伴随着一声清寂的蛙鸣,忽地它高高跳了起来,捕食了一只缠绕在蝙蝠草上的毒蜘蛛,又迅速地跃入那幽暗的沼泽之中时,光与影的切换之间,它身上那闪电般亮蓝倏地变成了深蓝宝石色,还不等人看清,便跃入深处消失不见。 小公主手一扬,她手上那条颜色鲜艳的蛇急速的窜了出去,几乎在眼睛才看到蛇动的一瞬间,百米之外便听到了一声野猪的哀嚎,随即是许多鸟儿受到惊吓腾起翅膀的声音。君怀逸往声音的方向看去,那条赤蛇吐着带血的蛇信,缓缓的从地上游到了小公主的脚边,从小公主的右腿蜿蜒而上,又缠到了小公主的身上。 整个过程没有任何人发声,似乎在那猪叫鸟惊后,便是一片静谧。 而“呲”的一声响,在安静的氛围里显得格外清脆。却是九王爷身边的李狗蛋发出来的,君怀逸扭头一看,只见李狗蛋扯下了身边一株朱蕉的蕉叶,烈日冉冉照在艳丽的蕉叶上,晃得人眼睛晕乎乎的。 同时,小公主的仆人一跃身,落在了野猪嚎叫的草丛之上。 而小公主伸手擦了擦赤蛇舌尖上的鲜血,血液沾到了她的手上,白嫩嫩的指尖一点儿红,显得那抹血色更加妖艳。 小公主仆人拿着一张血淋淋的猪皮走来,绕过了地上开着绿白色六瓣花的夺命草和一些细细的小虫,一整张猪皮,可以看出这仆人的刀功十分的精妙。刀法上看来,那仆从完全可以不带血的把皮剥下来,他似乎,是故意的。 又是“呲”的一声,那李狗蛋把扯下来的朱蕉蕉叶撕成了两半。 小公主高扬着脑袋:“本公主很遵照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中原人。” 君怀逸:“” 小仆人又凑上前:“菀儿遵照与尊重是不同的意思” 小公主咳了咳。 “呲”又一声,众人看向李狗蛋,“呲”第二声,是李狗蛋又把成两半蕉叶撕成了四半。 小公主皱眉,不满的看向九王爷。 九王爷没什么表情,什么也没说,似乎当李狗蛋并不存在。 小公主低语:“所以才讨厌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人。” 君怀逸点了点头,恩,这句话,他听懂了。 小公主又继续道,语气带着明显的不满:“本公主尊尊重你们这些智自以为是的中原人。所以,我们答应割出的土地决不食言,并且由你们这些,智以为是的中原人自己选择。” “嘶嘶嘶嘶”众人看向李狗蛋,小仆人直接手一动,一把飞刀朝李狗蛋飞去。 李狗蛋忽地被地上的青草拌倒,身体一歪,飞刀从李狗蛋耳际擦过,插在了李狗蛋身后的朱蕉上,朱蕉瞬间枯萎,而李狗蛋却摔了个倒插葱。“嘶嘶”“嘶嘶嘶”声稀稀疏疏,细细碎碎的响起,蕉丛中有许多碧绿色和绿灰色的藤蔓蠕动蜿蜒,藤蔓上还夹杂着模糊的横带纹。缠绕着小公主的赤蛇仰起头“嘶”了一声,那蕉林里此起彼伏的“嘶嘶”声瞬间安静了下来,那些蠕动着的藤蔓“嗖”的躲入了蕉丛之后,无复出声。 李狗蛋却不知道自己刚刚命悬一线,骂骂咧咧的站起来,还踩了几脚地上绊倒他的□□叶泄愤,倒与市井泼皮无二。 君怀逸倒不以为意,毕竟李狗蛋也只是个小喽喽,只是,他所作所为换在平常倒是没什么,在此时倒是格外的过分。 意外的是,九王爷却一甩衣袍:“若南郗不想议和,直说便可,本王这就离去。”说着,转身便走,竟一点也不像装腔作势,似真的要走。 君怀逸不免又看了李狗蛋几眼。李狗蛋似乎没有意识到什么,似乎就只知道自己倒霉的摔了一跤,骂骂咧咧了一番,又继续撕蕉叶玩。 这个李狗蛋知不知道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为什么站在这里。他大概也不知道,这南郗,从植物到动物身上,随处可见都是剧毒 南郗的小公主却是急了,急忙冲过来拉住九王爷道:“别走。你这么走了,父王要打我的。” 君怀逸叹息,这小公主果然还是个孩子。这样想着,却又看了李狗蛋一眼,微咪了眼睛。本来,这南郗公主本是故意想要多为难他们一下的,现在,直奔主题了。 小公主着急的指着仆人手里的猪皮急速道:“我们给你们中原人一张猪皮的地,你们把猪皮盖在哪里,就给你们哪里的地。” 君怀逸挑眉,这小公主着急的连她蹩脚的形容词都不用了。 “嘶嘶嘶”李狗蛋似乎是跑到遥远边境来玩叶子的。 九王爷却没有说什么,接过了猪皮。 小公主瞪大眼睛,似乎是没有想到:“你你接受了?” 九王爷看向小公主,神色淡然:“为什么不接受?” 小公主似乎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一口气堵在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连君怀逸看了,都替她难受。 丛蕉在风中摇曳,朱蕉花儿奋力的伸展着脑袋,似乎是想看看这天之骄子会如何应对。一只黄黑相间的蜂子悠悠然然在李狗蛋左耳边绕了一圈,发出“勜嗡嗡”的噪音。李狗蛋似是不耐烦,他似乎以为只是只普通的蜂子,正欲伸手去拍,君怀逸看了看九王爷,九王爷并没有出声。君怀逸才急忙看向李狗蛋,幸而他并未拍中。君怀逸有些奇怪,九王爷似乎有些重视这李狗蛋,是以他火烧营帐,惹恼南郗公主都随了他,甚至因为他能够不与南郗交涉。可是似乎又好像并不在意他,看着腾蛇,杀人蜂对他蠢蠢欲动也不予理会所幸,那只杀人蜂并未对李狗蛋发起攻击,反而飞到不远处一株眼镜蛇瓶子草上,似乎这草上有它喜欢的东西,它顺着那草一直一直爬,直到爬进了眼镜蛇瓶子草的捕虫瓶里,最后掉入了捕虫瓶的消化液中,再也没有出来过。 君怀逸不再多想,随即看向了那张血糊糊的猪皮,又看了李狗蛋一眼,想了一会,轻轻地笑了起来。 九王爷在小公主的目瞪口呆下把猪皮剪成细细的条形,君怀逸默契的接过那个猪皮条,花了许久许久,才围起了一圈土地。 小公主呆愣:“怎么可以这样,这不行的!” 君怀逸看了小公主一眼,笑道:“这难道不是一张猪皮的地么?” 小公主哑口无言,似乎是要哭了。 有些头脑的人一看就知道,那猪皮的粗细有度,围起来的范围刚刚是南郗所能接受的范围内,并没有过分的索取,也没有谦虚的退让。地区也选得极好,对未明国十分有利,却也对南郗没有太大的威胁。 君怀逸瞄了一眼李狗蛋手中的一条条的蕉叶,似乎,与猪皮的粗细,也是差不多的。 李狗蛋 巧合?人为? 君怀逸走过去,想要与李狗蛋搭讪。他却把用蕉叶编织成了一个好看的花环,并折下紫红色的朱蕉花镶嵌在花环之中。 南郗公主气极,手一伸,那赤色的蛇正欲朝九王爷飞去,李狗蛋却猛然出现在小公主身边,笑嘻嘻的把花环轻轻放在她的头上。态度不卑不亢,伸手抚着南蛮公主头上的紫红色的朱蕉花,轻佻道:“好花配美人,极好。极好。” 君怀逸一直注视着李狗蛋,看到了他轻佻的跑到了公主身边,似乎刚刚的心里的猜疑,全都崩坏。 几株聚伞花序的黄色钩吻花盛开在南郗公主和李狗蛋的脚边,十分赏心悦目。约莫没有人能想到,那种被称为烂肠草的毒物,开出的花儿竟如此美丽。 耳边一阵“轰隆隆”的声音响起,君怀逸抬头往声源出看去。只见一只体型巨大的蜻蜓正在扑扇着它的带着棕色斑纹的翅膀,那蜻蜓脚上的刚毛就好似铁钩子一般,它的眼睛也巨大,好似绿色的鹰眼,侧面看去还有两条大黄斑十分吓人。君怀逸想了想,这种似乎就是南郗才有的鬼蜻蜓了,它还有另外一个名字,魔鬼补衣针,因为传说鬼蜻蜓会缝住儿童眼睛c耳朵和嘴巴 而南郗的小公主瞪大了眼睛,对李狗蛋无礼的行为说不出一句斥责的话。因为只有她自己知道,眼前这个色眯眯的人,仅用了一根手指,轻而易举便压下了那条速度南郗第一,剧毒南郗第一的国宝赤蛇。 君怀逸以为他是装出来的,可李狗蛋看向公主时,眉梢眼角都是风流之气,可是他的神情,却是真挚而纯洁,真挚的为这一个叶环在快乐。纯洁的因自然之乐而乐。 他如此调戏敌国公主,本是大罪,可九王爷不但保了他,还什么也没说。就连那小公主和那咄咄逼人的小侍从,也没什么都没说。 君怀逸不明白为什么南行议和会带上毫无用处的李狗蛋,开始不明白,直到回了京城,亦不明白。只是仿佛,九王爷与李狗蛋之间,有一种,只有他们自己,别人领悟不了的默契。明明,他们只是将帅与小兵。君怀逸总有一种感觉,他还会见到李狗蛋,而且,不是在军营里。 君怀逸回神,轻嗅着周身青草和泥土的味道,看着太阳蹒跚着步伐,渐渐离去。起身,虽然才刚来到桑中,不过,却又得回京城了。 一旁一个人影落下:“公子,既已一路来到桑中,为何不再送江姑娘回山?” 君怀逸轻摇折扇笑道:“你担心她会迷路么?” 那人影道:“江姑娘自然不会在桑中迷路,只是” “诛星已除。”君怀逸望向流虹山的方向:“况且转魄剑来找她了,我再跟着也无用。” 那人影低喃道:“公子” “走吧。”君怀逸折扇一收,往北边轻盈踏出一步,浅笑道:“再晚点回去,小惠和爹爹又要念叨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8.8碧海有山 胡说:“各位观众早上好。” 八道:“晚上好。” 胡说:“今天是未明七年春,欢迎大家收看《江湖大小事之胡说八道》。” 八道:“首先向您介绍这次节目的主要内容。” 胡说:“首先还是我们《江湖大小事之胡说八道》的赞助者君某人的事。” 八道:“对,君怀逸今日已经启程会回京城。” 胡说:“君大人二月中的时候明明还要来桑中参加四望山川之祭礼。” 八道:“是啊,也不知道他一月份跑过来干什么,难道就是为了去了个南风小馆?” 胡说:“真是要风流,不要官位要是君大人喜欢的是女子” 八道:“那定又是一个不输叶星河的多情种了。” 胡说:“嘘,叶星河是禁语,不得说不得说” 碧城因碧海山而得名,位于桑中城南偏东方向,若是赶路速度快的话,两天左右便可从桑中抵达碧城,三大世家中的叶家便建立在碧城之中,算是碧城中的无冕城主。当然,碧城还住着当今皇帝的舅舅洛王,不过,那是个没什么实权又没什么能力的王爷,不值一提。碧城的南面便倚着那神秘不下于往生岛的碧海山,碧海山三分之二的山体在未明国界,而三分之一在南郗境地。因为两国都不愿去招惹这个用花草树叶便可伤千军万马的地方,是以碧海山是三不管地带,未明不管,南郗不管,武林亦不管也,管不了。 往生岛的神秘在于那一片茫茫海域阻止了外界之人想要一探究竟的心。而碧海山则是一片不会伤人,但绝无可能走过的树林迷阵。想要进入碧海山的人,无论怎么走,最终都会回到山下,千军万马,亦如此。 更何况,传言中,碧海山的主人,一手医术极其了得,更在流虹山医圣桐君长老之上,连生死人,肉白骨也不在话下。但凡是个人,都会有伤有病的时候,自然最不愿意得罪,便是医者了,特别是,名满天下的医者。 乐君抱着几支盛开的绿萼梅来到松林面前。师傅说松是百木之长,所以那个不知道是谁的灵位,便放立于松林的一个小木屋内。乐君在松林里穿行着,林中那只有两鬃,三鬃,又很细的,是常松;有五鬃三针的,是栝子松;阔瓣叶厚的,是罗汉松;青皮而嫩的,是剔牙松;其它的赤松c白松c鹿尾松遍布于林。乐君终于来到一棵她认不出名字的青松之下,那棵青松根下生长着茂密的茯苓,树上缠绕着点点兔丝。这棵青松树皮粗似龙鳞,附在树皮之上的树脂也化成了琥珀,年岁应该是极老的。用师傅的话来说就是“遇霜雪而不凋,历千年而不陨。” 不知名松树的旁边有一座小木屋,里面只放了一块无字牌位。乐君把手中的绿萼梅轻轻放到灵位前,想了想,又掏出几枚“之子于归”放在牌位前。对,这奇怪的硬壳果子的名字也同样的奇怪。本初说,是因为有次遇到一对小情侣,听得他们把这果子叫做“之子于归”,所以也跟着这么叫了,不过果子倒是意外的香甜。随后,乐君又例行公事一般把前几天已经干枯凋谢的佛桑花捡起来,抱在手中,转身离开了木屋。 乐君根本不知道她总是来上花的人是谁,只是师傅如此要求而已。乐君也曾问要什么花好,师傅只说随意,说你捡几片松叶都行。 乐君有些无语,但却也认认真真挑选了花朵。 乐君原本是个初二的学生,五年前不知道怎么了,跑到了这个名为乐君的姑娘身体里。然后在这满是花草树木,蛇虫走兽的大山上,与师傅和本初生活了五年。 她想下山啊!她想看看外面的人是不是也和自己师傅一样,穿着古装;想看看这古代的集市;看看书里面武林中的正派流虹山;看看天下第一美人断水剑江漓,第一美女风逝雪;她也想去路见不平一声吼,去当个惩恶扬善的女侠;能遇到个厉害又帅气的侠侣自然是最好的。 本初从来不让她下山。本初总是逼她学习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一些在山上根本没用的东西。也许山下有用,可本初不让她下山。 乐君有很多次想要偷偷跑下山,都被本初给堵了回来。 譬如这一次,乐君以为,让本初认为她在松林,然后偷偷跑下山,结果还是被抓了正着。本初的眼睛,是不是长在自己身上? “君儿,我说了多少次,你不能离开碧海。” “凭什么?”凭什么都是你说了算,凭什么我的人生,要你来安排。 “山下的世界是危险的,你从来都没有离开过碧海,不知道世间险恶。”本初皱着眉头,一次次抓回企图逃跑的乐君。 “我不怕。”未来之所以值得期待,不就是因为它的未知么?希望的来源,不就是来自于未来的不确定性么? “你没经历过,自然不怕,等你怕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君儿,好好呆在山上不好么?”本初的语气了,似乎带上了些无可奈何的哀求。 “呆在山上,一辈子过着循环而重复的生活么?” “那有什么不好,君儿,平淡简单才是最为难得的。” “阿初,我不想,过那种二十岁便能够看到三十岁,四十岁的人生。”不想要那种,我才十多岁,便可以看到了尽头的人生。所谓年轻,不就应该是眼里闪着光,走路带着风,为了梦想,为了热血,竭尽全力,放手一搏么?凭什么她才十六岁,就要过着老年人安居乐业的生活。 “君儿,你是女孩子。山下的世界,女孩子是天生的弱者。” “本初,我感受到了,山下的世界,正在呼唤着我。管他男男女女,我不想一辈子困在高高的山上,我要去探一探,世界的尽头,我要去感受,更广阔的天空。” 杜若还生,葛藤青翠。 “君儿!”本初厉声,声音却带着些许微弱的颤音。 “我想成为谁,我自己决定!我想要怎样的生活,也该是我自己决定!” 本初看着乐君坚定的神情,充满了渴求的眼神,忽然想起有次,看到乐君在宣纸上写下。你知道,有些鸟儿是注定不会被关在牢笼里的,它们的每一片羽毛都闪耀着自由的光辉。 本初垂了眼眸,她认为,碧海山是笼子么? 乐君,多像当初的自己,雄心壮志,满怀希望。天真的以为可以凭一己之力让世界变得更美好。只是呢,上天给了她一腔热血,却不肯给她实现梦想的力量。 旁边一苍老的声音传来,带着些许笑意:“让她下山吧,年轻人不向往外面的世界,如你我一般隐居在山里,那才令人担心呢。” 乐君被本初发现的时候,对于能下山也不抱什么希望,就是很气不过。如今听得师傅这般,顿时间燃起了希望,符合道:“就是就是,师傅说的最有道理。” 本初看着乐君,脸上浮现几许痛苦的神色:“不行。” 乐君气得一脚把地上的石子踢飞,愤愤:“□□!□□!自私!” 乐君每说一句,本初的脸色就更加苍白一分,可她还是坚持的拦在路上,怎么都不肯放行。 马蹄莲一丛一丛的隐没了那还没长出花苞的杜鹃。 那道苍老声音继续响起,若释若朴:“生活在独立个人意识中的思想,是会逐渐退化直至死亡的。”说着隐约笑了起来,似乎说的好像是一个轻松而温暖的话题:“思想只有同别人的思想发生关系之后,才能衍生出新的思想,一个人也才能开始真正的生活。” 乐君听不懂,可是乐君看到本初微低了头,然后沉默。又听得师傅道:“单一的声音,什么也解释不了,什么都解决不了。”师傅的声音在山林里飘飘荡荡,若淳若旷。 本初沉默了很久,似乎是想到了些什么,又似乎在忧虑着什么,最后像是妥协了一般,才终于开口道:“明天我要下山采购,你和我一起。”乐君闻言,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真的?”接着本初又担忧的接道:“跟在我身边,不许离我太远。” 乐君撇了撇嘴,好吧,总比待在山上好呀。 五年来大山的隐居生活,养老生活,终于可以破开那么一个小小口子。虽然本初指明了,只能在山下小镇买买物资便要回山,可乐君还是止不住的开心。万事有一就有二,只要开了头,还愁没有以后么?乐君坐在窗台上,看着通透而明亮的大婵娟,兴奋的怎么也睡不着觉,就盼着那天上的月亮啊,早早的落下;那东边的太阳啊,早早的升起。 乐君想过一万次,有个武功高强的侠客或者邪教教主受了重伤闯进了碧海山,正好被自己所救,然后侠客或者教主为了报恩,把自己带出了碧海山,从此浪迹江湖,快意人生 只是没想到,侠客没等来,教主没等来。最后能下山,靠的,还是师傅那个老头子。 突然门外响起了几声敲门声。 乐君跳下窗台,走过去开了门。 是师傅。 乐君还未开口,师傅便道:“小丫头一直想去流虹山吧。”说着,不等乐君回复,便赛给了乐君什么东西,道:“这是本初的,你拿着。趁着这次下山就偷溜走吧。”说着还颇为嫌弃的摆摆手:“别回来了啊!” 乐君同样还未开口,师傅便马上转身离去了,似乎好像根本不想听乐君的意见。 一个个的,都是大□□! 不过,这次的□□,乐君喜欢,哈哈。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9.9市有无赖 胡说:“各位观众晚上好。” 八道:“晚上一点也不好。” 胡说:“恩,那就早上好。” 八道顶着大月亮:“早上好。” 胡说:“今天是未明七年春,欢迎大家收看《江湖大小事之胡说八道》。” 八道:“首先向您介绍这次节目的主要内容。” 胡说:“桑中城师爷王师爷贪赃枉法的黄金被盗。偷盗者疑似一对飞贼小夫妻。前朝老臣权势滔天的何大人如今被皇上连根拔起,抄家灭门。而太后娘娘,竟然截获了九王爷勾结极乐门,欲意谋反的信件,同时远在碧城的洛王也上奏说九王爷私自调遣凌风骑,欲有位断袖在京城被公然处刑,似乎是杀鸡给某猴看。王二狗家的小狗不幸去世一只,举村哀悼。我们话题男神,君怀逸,被无影小部队发现其在勾引一街头混混 吃瓜群众:“等等,你说什么?我九王爷怎么样了?我九” 八道:“这个,暂且不知” 臭鸡蛋投掷中。 吃瓜群众:“那皇上的奏折总知道吧?” 胡说:“奏折还是如常” 江湄正在一家酒楼里吃着饭,突然对面不请自来的坐下了一个年轻小伙子,一头墨发未束,披散着,身穿一件松松垮垮的清蓝色长袍,既像大海的颜色,又似乎是揉入了天空的色泽。江湄抬头。那小伙子笑眯眯的,道:“姑娘好啊。” 要知道,不束发而出门,是为无礼。 所幸江湄也并非那么迂腐之人。 江湄指了指旁边空出的桌子,示意他一边去。 小伙子笑意盈盈:“昨天夜观星相” 江湄头也没抬:“我没钱。” 小伙子自顾自的坐在江湄对面:“星相与姑娘面相显示,姑娘与本大侠”说着,顿了顿,看了看江湄:“有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故事将要发生” 江湄抬眼看了那小伙子一眼:“昨天夜观星相”江湄笑着道:“星相与大侠面相显示,大侠若是再在本姑娘面前晃悠,将会有血光之灾” 小伙子痛心道:“姑娘是不信本大侠呀。”说着,他伸手往他宽宽大大的衣袖里摸去,江湄正警惕他掏出什么迷药顺便拐卖个人口什么的,却见他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张。 江湄暗道,卖符咒骗钱的?到底也还好,毕竟不伤及人命。 小伙子却一展纸张在江湄面前抖了抖,贱兮兮道:“姑娘且看,本大侠连咱俩未来儿子的画像都画好了。”接着用两只手点着画面:“你看看,这眼睛像你,嘴巴像我,鼻子一只鼻孔像你,另一只像我” 江湄好奇看过去,只见一个大圆圈,歪歪徹徹,大圆圈中间两个挤在一起的小圆圈,大小还不一。两个小圆圈上面是分开的两个更大一点的圆圈,一只圆一点,一只扁一点,上面都有两条奇怪的小线。两个小圆圈下方是个半圆,半圆里面还依稀有些齿状的物件小伙子得意抖了抖画纸,再道:“改天本大侠再把咱女儿给画出来” 江湄捂眼,辣眼睛。却也没再理他。 那小伙子揉着鼻子道:“正巧,本大侠刚好没钱,所以,劳烦姑娘请未来夫君吃顿饭。” 江湄想也不想:“我拒绝。” 那小伙子招了招手,唤来了店小二:“番茄炒鸡蛋不要放番茄,小葱拌豆腐不要放葱,青椒炒肉丝多放肉,酸汤肥牛不要酸菜再上两瓶上好的花雕” 江湄眯起眼睛。 小伙子给江湄倒了一杯酒,然后举杯,不等江湄抬起杯子,自己却喝掉了。 江湄手杵着脑袋:“你还真是不见外。” 小伙子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娘子不必见外,也不必客气” 江湄嘴角一扯:“这话应该是我说吧。另外,叫我姑娘!” 那小伙子又喝下一口酒,道:“你我本就是天定的姻缘,此此彼彼,也何须分那么清楚。”说着,小伙子大手一挥:“本大侠与娘子姑娘有夫妻之缘,所以姑娘想吃什么,尽管点。” “啧啧。”江湄叹道:“说得好像你要请客似得。” 小伙子大手一挥:“今天高兴,本大侠请客也无妨。” 江湄顿时笑了:“你有钱么?” 那小伙子双眼咪咪:“没有啊。” 江湄翻了个白眼。 小伙子道:“亲兄弟明算账,咱们夫妻也是一样的。本大侠陪姑娘聊了这么久的天,陪聊费,十两。还有刚刚陪姑娘喝酒,二十两。至于陪吃饭,看在本大侠是姑娘真命天子的份上”说着,大手一挥,豪迈道:“不收姑娘的费用了,就当本大侠慈善大放送了。” 江湄头上的青筋隐隐若现。 小伙子吃的欢快,时不时还舔舔手指,啧啧嘴。 江湄看了他一眼,眉清目秀倒是真的,没有表哥江漓的傲世欺霜之感,没有转魄的英气,没有君怀逸的骚气,更无哥哥的沉稳。眉梢眼角都是不正经之感,浑身上下都溢满了痞气,就像个市井里的泼皮混混,哪来的底气? 不过,这姿色,骗骗那些没有见过江漓的女子,倒也还成。 小伙子抬头,囫囵不清,嘴里的食物飞溅:“如果你想下毒,就下到最后一道菜里,本大侠要做个饱死鬼” 江湄侧身躲过飞向自己带着小伙子口水的食物残渣,起身离开。小伙子抬着头吃着饭,没有管江湄。 江湄心里的恶毒的想,你不是没钱么!哼,看店家怎么收拾你。 天色渐渐晦暗了下来,江湄之前被那小混混倒了胃口,没有吃东西,此刻才有些许饥饿感,随意走进了一家路边小店,点了碗面。吃完面,她该要回山了。待她吃完面,左掏掏右捞捞的时候,才发现钱袋不见了! 江湄第一个就想到了那个小混混。只是,没有证据,不能轻易怀疑。脑门上冷汗滴落下来。怎么办,要吃霸王餐了。 江湄看着卖面的两个并不富裕的朴实夫妻,真不好意思赖账。 怎么办。 月色微冥。 远处忽然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带着些许不正经的痞气。 “姑娘好啊,本大侠昨天夜观星相,星相与姑娘面相显示,姑娘与本大侠有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故事将要发生所以姑娘请吃顿饭吧!” 远处的一家酒楼,一个模模糊糊的海色身影,发丝没有束缚根根飞扬,在一个梳着元宝髻姑娘面前坐下。江湄似乎能看到那人无赖的表情,顿时青筋暴涨。 江湄起身欲走,却被那对夫妇拦住:“姑娘,还未付账呢。” 江湄余光看着那个海色的身影,诚恳道:“大娘,我的荷包被偷走了,能不能待会来付” 那对夫妇奇怪道:“待会?” 江湄点了点头:“恩,我已经找到偷我钱的家伙了。” 那大娘拉住江湄:“姑娘。” 江湄怕那大娘不让她走,再三保证。 那大娘依旧摇头道:“姑娘,你既然没钱,那俺们也不要你滴钱了。只是你一个姑娘家独身在外,小偷猖狂,穷凶极恶,姑娘不要一个人去,还是报官吧。”那大娘伸手指了指:“官府就在” 突然,那大娘指的方向来了一群官兵,兵刃摩擦的声音响起,他们手拿着一张通缉令,问道:“你们!见过这个人么!” 大娘看了一眼:“哪来的小青年,长得真俊。” 官兵用鼻孔哼了一口气:“谁让你说有的没的,就问你见没见过!” 江湄没有说话,默默的指了指酒楼里坐没坐相,吃没吃相的身影,在酒楼并不明亮的灯光下,那人身上的衣袍泛着幽兰般的光泽,反而令人看不清面容。随即又道:“我的荷包被他骗去了。” 幽蓝的衣袍,幽兰的光泽。自是不一样的。江湄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想到那空谷之间的幽蓝,明明,那是一个小混混 官兵一甩头:“谁管你,俺们只知道那人是我们师爷点名通缉要抓的人!” 说完,官鞋踢得踢踏作响,就朝酒楼包围而去。 看着官兵冲到酒楼里,对着那小混混一顿乱揍,江湄正幸灾乐祸间,忽然一道清影朝她奔来,在幽暗的天空下,更显蔚蓝,好似快速奔涌的浪花,那人还指着江湄大声嚷嚷道:“盗黄金的同党还有我娘子一个。”说着,手遥遥一指江湄:“在那呢!” 江湄额头青筋暴起,这家伙偷了黄金还装穷!是可忍孰不可忍! 忽然江湄的身体被一力道斜斜一抓,失重朝地上倒了下去,那力道本欲提起江湄,无奈心有余力不足,力道的主人也跟着斜斜倒去。 江湄在心里气极大骂,这回要摔个狗吃屎了,不过,要摔一起摔! 谁知道,那力道意识到自己气力不足,竟然聪明的急速放开了手,抽开了身,任由江湄自己倒了下去。 江湄与大地来了个亲密碰撞,一道声音带着嘲笑的意味,渐渐远去:“没死在地上的话,就快跑吧!亲爱的娘子!”话音未落,那声音的主人便不见了踪影。 官兵鞋子踏在大地上的声音越来越近,伴随着:“抓住那对狗男女!”之类的话语。 江湄迅速起身,运起她拙劣的轻功,加速跑远。 祸不单行! 身后的官兵越追越紧,越追越近。江湄皱着眉头在想这回怎么办,突然一只手不知道从哪里伸出来,对着她狠狠一扯。 官兵们看着目标消失,停了下来,为首的打了个手势,分头追。 江湄看向身后,那个小混混双手交叉撑在脑后,一条腿曲着绕在另一条腿脚跟后,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 气不打一处来。 江湄还没说话,嘴巴就被那个小混混捂住了,他比了个“嘘”的动作。低头在江湄的耳边道:“若是想要蹲大牢,你就叫唤吧。” 小混混的气息吐在耳边,痒痒的,麻麻的,还带着温温的湿气,加之他那刚吃饭,油腻腻的手还捂在自己的嘴巴上,难受得江湄想要抓狂。 江湄一手肘,就朝小混混打去,她是没有想过能打中,只是希望他闪避的时候放开她而已。结果那小混混压根没有闪,直接被江湄的手肘击中肚子。他“哇”得大叫了起来,随即弯下腰来,捂着肚子不住的叫喊。 不远处传来浑厚的男声:“在那边!那边有声音!”话音未落,官靴踏在地上特有的脚步声急促的响起。 这回反倒是江湄急了,她俯下身伸手去捂小混混的嘴,手掌刚碰到小混混的嘴巴,那小混混竟然一口咬了下去。江湄倒吸了一口气,却没有喊出声,看着自己的手指慢慢浮现一排清晰可见的牙印。 她真想劈死眼前这个人! 官兵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江湄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一脚踢在小混混身上,把小混混踢到了他们所在的台下,随之,江湄也跳了下去。 江湄本来想直接走掉,可是,那个本来应该狼狈滚落在地上的人,在她跳下来后,却见他站得弯弯曲曲的,一脸笑意得看着自己。 夜风吹得缓慢,轻轻浮起他的发丝,略微飞扬了几许。一身蓝衣,竟让人生出海阔天空,风翻白浪的辽阔之感,让人恍然间身心都被治愈了,一切情绪,喜也好,悲也罢,似乎都在那一瞬间随着翻滚的海浪消失无踪。他那歪歪扭扭的站姿,在夜空中,竟让人觉得别有一番滋味;唇角那抹不正经的痞笑,在月色下,竟生出几分魅惑的味道。风儿倒灌进他海色的衣袖里,竟生出几分清香一袖意无穷之境,有几分几秒的恍然里,恍若有尘缘尽洗之感 奇怪的人。 江湄甩甩脑袋,转身离去。 身后传来了脚步声,江湄停下,那脚步也跟着停了下来。江湄继续走,那脚步声也跟着响了起来 江湄回头,眼睛眯起,下颚往前左方移了几许,一脸不满的看着那个臭不要脸的小混混。 小混混耸了耸肩,眼皮向上抬了抬,就好像家常闲话一般:“本大侠没地方去啊,我跟娘子走吧。” 江湄忍住额上暴跳的青筋:“别跟着我。” 江湄立即转身,腾起轻功快速远去,似乎是想用最快的速度远离那小混混。她的背影急切,仿佛那是什么可怕的病魔。可若是从正面看的话,她的眼神,怅然而茫然。似乎除了那小混混,她更想甩开什么东西。 出乎意料,那小混混并没有跟来,或者,也在意料之中,毕竟,不是所有人都会轻功的。 江湄回到了面馆大娘的摊位上。她并没有欠下大娘的帐,因为君怀逸那壕光万丈的土豪君及时的出现了。江湄本欲多给大娘一些,好让她们不必那么辛苦。 大娘却说:“俺们一辈子老老实实,不能多拿俺们劳动之外的钱财,心里不踏实呀。” 江湄谢过大娘,与君怀逸一起离开了。 月色摇光,星河浅映,俊男美女,可惜俊男是断袖。 江湄满怀希望,问道:“打探到往生岛的下落了么?” 君怀逸摇着折扇,一副理所当然:“当然没有了。” 江湄不满“切”了一声。 君怀逸耸肩道:“与其找那个传说中的人物,还不如” 江湄忽地激动起来,扯着君怀逸的衣袖道:“不如什么?” 君怀逸拉了拉衣袖,道:“还不如直接嫁给龙承影。” 江湄给了君怀逸一脚。 流虹山每年都会有一次八剑认主的试炼,她作为江沚的妹妹,必须出席,而君怀逸,作为朝廷的来使,会出席试炼之前的祭祀典礼。 只是,这样的试炼,在转魄江漓之后,几乎每年都是落空了,因为再无如此出色之人。不过,弟子的实力倒也是大大增强了。当然,想要挑战转魄江漓的,自然也是可以的。 第二天一早,在流虹山下,江湄就与君怀逸分开了,独自上山。君怀逸是代表朝廷的,他的到来,不能早,也不能晚。 江湄站在山路上,不自觉回头看了一眼,君怀逸并没有离去,他就站在山脚下,见江湄回头,有些意外,但还是对着江湄微微点头,在晨雾中有些熹微。 江湄转身上山,君怀逸不同往常,竟然多说了一句:“我住在疏林小店。” 江湄没有回头:“知道啦。” 她回头的时候,脑海里想到的话语是“本大侠没地方去啊,我跟你走吧。” 江湄甩了甩脑袋,迈开步伐走了上去。 流虹山中,野竹分青霭,桃花带露浓。 而疏林小店之中,君怀逸在一把小木椅上坐的端正,似乎连那不知名的木材,也因身上之人,带上了几分雅致的韵意。 行止微躬了身子,低头,低声道:“公子,咱们还回京城不?” 君怀逸视线微垂,似乎想了一下:“不回了。” “官府那边已经打点好了。”行止有些隐隐的笑意:“公子不是说,转魄剑来了,没咱们的事了么?” 君怀逸看向自己手中的折扇,拿着折扇转了转,语气里竟染上了些许抱怨之色:“本公子哪知道,那傻大个那么不靠谱。”本来是下山找江湄的人,结果被人用一块‘断水麻花糕’给钓着走了。 君怀逸,也很绝望啊。 行止敛了笑意,正经道:“二月初的社稷之祀,公子不去了么?” 君怀逸眉梢稍显纠结之色,很快又舒展了眉头:“不去了。” 行止似乎想起了些什么,有些好气又好笑:“公子恐怕得被老爷嘀咕成什么样了” 君怀逸面上微露无奈之色,摊了摊折扇,未再答话。 行止顿了顿:“公子。楼内回报,半个月前,净土世界里,逃走了一个人。” 君怀逸听着换了话题,神色轻松了许多,轻巧的玩着自己的折扇:“逃走?逃脱了么?” “是逃脱了” “呵有趣,那大概是,第一个能从净土世界里逃出来的人吧。” “公子净土的人来楼内想要买消息。” “逃脱之人的消息?” “是的。” “有趣有趣,难得能看净土吃这么大一个憋。” “那消息” “不卖,就说查不到,让他们自己去找吧。” “其实公子” “恩?” “我们也没有查到”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10.10拂了还满 胡说:“震惊!各位观众!别的不说了,根据可靠消息,我们的话题男神君怀逸没!有!走!就留宿在流虹山下的疏林小店!” 八道:“震惊!别的不说了,观众朋友们,一起向疏林小店进击吧!” 吃瓜群众甲:“不是我九什么!竟然就这么结束了,差评!” 吃瓜群众乙:“还有皇上的奏折啊!出来说清楚!” 吃瓜群众丙:“对啊,还有皇上和君大人,到底” 吃瓜群众:“人呢!” 江湄才回到流虹山,了拂就向她走了过去,似乎是早就知道江湄会回来,似乎早早就等在路边,她的步伐很轻很小,头也一直是半低着。 江湄扶了扶额,问道:“你一直在等我回来?” 了拂乖巧的站着,语调轻轻的,似隔叶莺声:“恩,有事和师姐说。”说着,了拂便拉着江湄走了。 江湄拍了拍落在了拂身上的树叶,问道:“你怎么知道我要回来呢?” 了拂对着江湄,语声低微而温婉:“心有灵犀嘛。” 江湄失笑:“要是我不回来,你就一直等着?” 了拂糯声道:“师姐不是回来了么?” 江湄边走边问道:“你身体好点了么?” 了拂有些许慌张,眼神有些闪躲,整个人忽然变得好似冻枝惊鹊一般:“好好多了” 江湄也不追问,点头道:“那就好。” 了拂似乎微松了一口气,顿了顿,又顿了顿:“外面外面” 江湄浅笑,接到:“外面很好玩,下回我带你去。” 了拂低着头,步伐变得越来越慢,越来越慢,直到停了下来,她依旧头低着,声音也低低的,带着几分假意的欢喜:“好好啊。” 江湄拍了拍了拂的脑袋。 了拂微抬起头来,对着江湄笑,但眼睛却合在了一起,仿佛笑得睁不开眼睛。她道:“君大人又给师姐送裙子了。” 江湄点了点头。 了拂的声音里略有几分担忧:“和往年一样,送得人尽皆知,流虹山所有人都知道了” 江湄轻语:“那就好。” 了拂跨了一步,挡在江湄面前,带了几分郑重:“师姐” 江湄也站定,微笑的答道:“恩。” 了拂又低下了头:“拂儿不是不是想插手师姐的事只是” 江湄静静地等着。 了拂咬了咬下唇,才道:“君大人每年这个时候,大张旗鼓的给师姐送送裙子”了拂绞着手指:“不太好师姐师姐和君大人,并非并非那种关系,况且,君大人的取向。师姐半年后,还要嫁人的这对师姐影响不是很好。” 江湄拍了拍了拂的肩,依旧笑着:“带我去取裙子吧。” 了拂终于抬起头,看向江湄,却又半低了下去:“君大人还有克妻的当年宰相的女儿” 江湄道:“小拂,人在这世上,被议论是在所难免的。但若是我们因为怕这流言蜚语而束手束脚。”江湄看向远方的天空:“就太得不偿失了。” 了拂看着江湄,眼睛里盛满了不知名的情绪,好似许多许多的情绪,都糅合在了她漂亮的瞳孔里。她的眼帘微合,慢慢的低下了头,胸中似乎被压着千斤巨石,久久,她才颤颤巍巍道:“师姐拂儿带你去拿裙子吧。” 江湄和了拂聊了一整天。 当然,几乎都是江湄在说,说她在山下的所见所闻,说那个漂亮的红衣女子,奇怪背影的白衣男子,丑陋的龙承影,朴实的面摊夫妻,贼有钱的君怀逸唯独没有说道那个小混混,一个字也没有。 直到月亮升起,江湄才离开。 江湄拿了裙子回到训蒙居,她直径走到了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她横躺在床上,双手盖住了脸庞,遮住了眼睛。 月色下,柔美的青丝,飞扬的青丝,微微凌乱的青丝,没有束缚的青丝江湄侧身,飞速的抓过一旁的枕头,狠狠的压在自己的脸庞之上。 明明和了拂说得是别人,可脑海里,就是挥之不去那一袭青丝似有天风划过,似有海涛翻涌 “啧啧,你这是” 江湄拿开枕头,眼睛因为被狠狠挤压还有些模糊。窗户上坐着一个人,整个身影落在大大的月亮里,在光影里有些晦暗不明,此时此刻看过去,竟恍惚产生了明月当窗的错觉,那人跟着江湄的动作微微前倾了身躯,便又让人感受到仿佛月色侵床般的幻觉。 江湄莫名的有些期待,她努力睁着眼睛适应着。 窗户上的人,脊背虽不似哥哥般永远笔直庄严,却给人一种优雅的感觉,头发简单束起,带着几分儒雅之气。 江湄无精打采的“啊”的长长的拖了一声,整个人又陷入了床垫之中。 君怀逸跳下窗户,看了看被扔在一边的裙子,折扇未摊开,拿在手上:“不喜欢?” 江湄懒洋洋坐起身:“我还没看” 君怀逸有些无奈。 江湄笑了笑:“谢啦。” 君怀逸折扇点着自己的下巴,挑眉道:“以身相许?” 江湄贼贼的望向了一个流虹八剑居住的方向:“我去忽悠转魄那小子以身相许。” 君怀逸亦笑得贼贼的,背对着月光,让他的面容有些模糊不清:“本公子等你的好消息。” 江湄张了张嘴巴,错愕道:“你真看上转魄了?” 君怀逸右手轻动,折扇摊了开来:“等你被转魄卖掉的好消息。” 江湄眉毛倒竖,欲反驳,想了想,似乎还真是这样。随即江湄交叉着双手坐在床上,问道:“你怎么会跑来,明明还不到” 君怀逸一只手的手肘往后搭在窗台上,他笑道:“闲的无事,上来玩玩。” 江湄看向窗外:“擅闯流虹山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君怀逸懒洋洋打了个哈欠:“不被人知道不就完了。” 江湄斜着眼:“你当流虹山的守卫吃素的。” 君怀逸无所谓道:“因为是我,所以只睁一只眼喽。” 江湄不满:“就因为你是朝廷的人,就搞特权?” 君怀逸走了过去,伸出折扇打在江湄脑袋上:“你哥哥江沚,是那种会搞特权的人?” 江湄捂着脑门,不满。 君怀逸低头,声音流转着笑意:“除了朝廷的人,本公子还没有武功呀。” 江湄鄙夷的“啧啧”了两声:“不会武功,你还自豪是不?” 君怀逸低头凑近江湄的耳畔:“九王爷准备造反了。” 江湄打了个呵欠,道了一声:“噢。”然后看向君怀逸:“你可以走了,我要睡觉了。” 君怀逸笑着开了门,走了出去。 还故意!不关门! 夜沈沈,幽心有谁会? 君怀逸正要下山,却被一声十分低柔却带着点点怯意的女声叫住。 君怀逸回头,见一弱龄女子,瘦怯凝寒,若不胜衣。他是有印象的,是个身份十分尴尬的女子呢。流虹山凤萧长老和鸾镜长老的遗孤,说遗孤,似乎也不算是遗孤,她的母亲鸾镜长老是牺牲了,但是父亲凤萧长老投了极乐门。应该说是两人同时失败,凤萧为了求生,杀害了不肯投降的妻子,叛变了。好像一开始,鸾镜长老死后,是西笙长老在抚养她,后来体弱多病,送到了流虹山最厉害的医者,医圣赛桐君赛长老处寄养。 而且,江湄和她走得很近。 君怀逸看向了拂,柔柔弱弱,眉间若蹙,眼角含愁,他总觉得,这个看着美丽怯懦的女子,身上总伴随着一股阴郁的气息。 了拂半低着头,站得离君怀逸远远的月色之下,弱态生娇,秋波流怯,声音细细的,似花里黄莺:“君大人君大人这样私闯” 君怀逸笑道:“你咬到舌头了。” 了拂的头更低了,声音也低低的,恍若草际虫吟一般:“君大人请不要私私闯师姐的住所女儿家的名誉” 君怀逸依旧微笑着:“你又咬到舌头了。” 了拂低了低头,再抬头时,君怀逸已经不见了。 了拂看向天空,愁眉淡淡,好似凤凋碧柳般孤寂。天空中月光皎洁,稀稀疏疏几颗星星,懒懒的挂着天上,眼睛缓慢的一眨一眨的,似乎就要沉沉睡去,她和师傅撒谎了,她说江师姐在山下遇到了可怕的事情。所以江师姐希望和她一起睡。 现在,她无处可去,只有地上一抹孤影。 深夜,她倚在山门边睡着了,整个人缩成了一团,像一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猫儿。 人散山门闲挂月,露零蝴蝶冷眠花。 不放心徒弟的赛桐君走了过来,望望了星夜,月夜,把了拂抱回了落桐居。 了拂轻微抖了抖,像是被冷露侵染的黄花儿。她没有睁眼,似是还在沉睡。 远处,人杰共鬼雄边缘上的一片竹林中,转魄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无聊的扯着一株细细梨竹的叶子。仔细看,那石头竟然是未经开采的玉的原石。 “江湄回来了。”声音依旧清冷,可似乎任何东西都比不过它的穿透力,似乎任何一个字都能直透灵魂。 转魄随手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无聊的抛着玩,他嘴都没有张开,只用鼻子漫不经心的哼了句:“恩。”是呀,本来下山去找她去了,不过看见她与那姓君的在一起,也就不管她,自己玩去了。 “我以为你想念她。”江漓站在高高的月色下,银色的月光交织着他柔顺的华发,在迷离的萤光之中,四周竹枝随风轻微摆动,浅风吹起他青色的衣袖,划过他白如霜雪的手腕,似乎让他整个人都融入了竹林之中,更似乎下一秒,就会离开这人间。 转魄接住石头,没有再抛起,他看向流虹山中训蒙居的方向,风吹起他两颊的碎发,擦着他的飞扬的眉,又看向江漓,看向江漓身后的似水奔流的月色,眼神被这风儿吹得迷离:“是啊。” 江湄的话,倒是有点想念她了。 江漓没有再说话,他轻轻一挥手,地上断裂的竹枝便已经出现在他的手上,白的没有任何杂色的手,带着些许枯黄的翠竹,相应成一幅色泽鲜艳奇妙的画卷。转魄看到江漓的样子,勾唇一笑,也折了一截竹枝,站了起来 江漓那似琉璃皓月的淡紫色眸子轻移,似乎就连天上的月牙儿,都染上了朦胧恬淡的紫意,他对着转魄的方向,似有冷气在缓慢而透骨的扩散开来。 转魄一看到,吓得一大跳,似乎意识到什么,连忙丢开手中的竹枝,重新从地方捡起一根掉落的枝桠。转魄手指夹着竹枝,急忙摇摆着双手道:“本大爷可没扯你的竹子,你听错了,本大爷是从地上” 话还没说完,一道柔和的劲气便攻来 轻盈若月。 在训蒙居内,偶有几个不睡觉的弟子,在窃窃私语。 “你说,为什么君大人要送这么一套华丽的裙子给江师姐,是不是喜欢江师姐?” “师妹,你才来不久,所以不知,这君大人,每年这时候,都要送这样一套裙子给江师妹的。” “可是,君大人不是好男风的么?” “这个,谁知道呢,也许是君大人想要通过江湄认识流虹山的天之骄子,我们的江掌门,武林第一美人断水剑漓公子,亦或者是那位总是很有趣的转魄剑? “阿,都是流虹山的传奇啊,好想见见那些人” “掌门和转魄剑你都能见到的,可是漓公子,就玄了。” “漓公子,第一美人啊,那是个怎么美法?” “啊,这个,师姐也没见过。” “怎么会?” “因为漓公子的竹林,没有人敢去除了转魄剑” “那会不会是因为漓公子其实长得很丑,所以” “师姐只知道,偶有几个见过漓公子的弟子都失了魂” “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了,我们早点睡吧。明天还要去采集祭祀用的白蒿呢!“ “是啊,春季返青早,应该够我们忙的了。” 而男弟子居。 “哎,你说,那个了拂师妹身材怎么样?” “好像偏瘦弱了一点,但是也别有一番楚楚动人之味。” “了拂师妹啊,倒真是一点也不像英气的鸾镜长老,不过所幸也不像那凤畜生。” “你说,追了拂师妹和追江湄师妹谁的可能性大一点?” “了拂师妹我倒是能理解,你一新人,追江师妹作甚?” “是啊,谁都看得出来,转魄总是护着江师妹的。” “这个嘛,江师妹可是咱少掌门的亲妹妹啊,更是江家的嫡系” “师兄我只知道转魄很记仇” “” “恩,转魄还小心眼” “” “睚眦必报。” “我决定追了拂师妹了!” 空气沉默了几许。 “师弟我倒是想挑战挑战”一个在角落里一直没有插足众人话语的新弟子开口道,光线昏暗,只看得到那人唇色朱红,若一株正当花季的红山茶。 “挑战什么?” “转魄剑。” “你要在八剑认主的试炼上挑战转魄?你疯了!” “不,我是指” “江师妹?” “恩。” 夜深,露重。 君怀逸回到疏林小店,早有一个在等他,那人见他回来,行了一礼道:“公子。” 君怀逸微微颔首点头,等待着那人再次开口。 那人斟酌了一下,道:“江姑娘去过的酒馆,实则死了二十八人,二十七人死于同一武器,同一手法,而且速度极快,恐怕,不会弱于流虹八剑。另外一具尸体,属下无能,并未找到,所以亦不明死因。” 君怀逸点头微笑:“能查到这些已经很好了,下去休息吧。” 那人行了礼:“谢公子,属下告退。”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11.番1前传·见君如故 一见君如故。(陶夭夭,江露) 那一天的初见是在一片晦暗的天空下,十恶山,山脚下的不赦村并不繁华,光秃秃的土地,一间简陋的打铁铺,挨着一间同样简陋的药房,药房中毫不遮掩的卖着几种迷药,药效从次到好,价格从低到高不等。路边稀稀疏疏几颗暗黄的树,树下一个抱着琴弹奏的流浪琴师,技艺甚是普通,并不高明。偶尔能看到几个印着奴隶印记的人做着一些低下的活计,十分冷清。稍微繁华一点是当铺和赌场,还有妓院,只有那里才能传来人声,还能看到牙婆子光明正大的拖着大大的蠕动的黑布袋找到交接的黑心商人,卖个好价钱。此外,还能另外一些人贩子在大路上光明正大的对着稀疏往来的行人下迷药。 我叫江露,是流虹少掌门江沚的妹妹,下山来,化名为陶夭夭,算是才初出江湖吧,与师兄正在切磋打架,几十招下来,被打的落花流水。那时候的他,在江湖早已经很有名望。呃算是威名赫赫吧。一抹带着暗金色的黑影闪过,师兄连忙拉住我躲藏了起来,我往外看过去,只见一名极为漂亮的男子,身上还有微微的血迹,他轻裾随风,顾盼遗光,不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只觉得他面上竟然带了桃花之色。 师兄在我耳边低低的说道:“那便是传闻中宵练剑的主人,天杀星萧如练。” 我一惊,那人,恐怕江湖上也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吧。邪魔歪道的极乐门中武力最强的魔头。持有三把魔剑之中的宵练剑,而另外两把至今没有露过面。 也是,曾经谈笑间便覆灭了武林中流砥柱万仞山庄的人。 我双手环剑不解的看着轻功卓绝,潇洒姿逸的他,不明所以,那人,身着烫金黑衣,腰间一柄暗红色的剑,明明是一个面如冠玉的俊朗小生,又怎么得了和那黑黝黝黑旋风李逵一个外号。可是看向他一身乌黑却又带着傲然金光的身影,行动时,腰间那抹暗红也跟着飘逸起来,确实像暗夜深处的魅影,好像天杀星还真是那么回事。 明明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我却在他的略显疲惫的脸庞上感觉到了月华如练秋空静的温润美好。 也许是我才下山,正如初生的牛犊一般。 那时候的我不知道怎么想的,几乎使出了这辈子最快的轻功,纵步到他的面前之前,微微一动,右手握住粉色的剑柄,而那泛着银光早已出鞘的剑已经横在了萧如练白皙的颈间。 他双手交叉放在胸前,一脸好笑的看着我,随即伸了个懒腰,悠悠然然似乎在等待着我的下一步动作,好似横在脖颈的不是泛着寒气的剑光,而是美人如凝脂般的柔夷。他根本不把我的剑,不把我,当回事。 我紧咬银牙,却迟迟做不出下一个动作,他也不催促,就那么静静的等着,偶尔打几个哈欠。渐落的夕阳在萧如练身后泛起柔和橘色的光芒,从我的视角看去,他仿佛是站在夕阳里,而那洒满大地的余晖,好似从他身上散发而出一般。 终于,我还是出声了,声音小小的,浅浅的,风一吹就散了:“打劫。” 他微睁迷迷糊糊的眼睛,丝毫不在意脖颈上的寒剑,声音如清晨刚醒来一般,带着几许鼻音,好听极了:“抬了这么久,不累么。” 他开了口,明明十恶山萧瑟如荒原,我却似乎看到了秾桃艳李依次绽放,夕阳虽西下,却遗落天光如练。 我不知所然顺着答道:“确实挺累的。”随即又想到什么,目光凌厉却微微颤抖,再一次重复:“打劫。” 他浅笑问道:“劫什么?” 我压抑住心头的躁动:“劫你。” 他笑笑,似乎觉得十分有趣:“劫我作甚?” 我紧抿唇瓣,不敢看萧如练,低头看着自己的绣花鞋,几乎咬碎了声音轻轻溢出,细弱蚊声:“劫作夫君。” 萧如练抬手轻轻拿开颈间的寒剑,风儿吹起女子的青丝,抬起男子的墨发,相互交融于空中,他笑,是这十恶山里最绚丽的颜色:“如此,小生便是娘子的人了。” 鸿雁纷飞,红衰翠减,我却觉得红霞漫天,卿云璀璨,还能听到无数桃花依次绽放的微语,一派娇灿漫红,桃夭夭,华灼灼,月溶溶。 那一次,是夭夭第一次遇到萧如练,一见如故。夭夭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做出这样的动作。只一眼,似乎早已交骨融血,一袭黑袍墨发,早已经牵动了她的心。 陶夭夭看向远方的天空,你们,相信恩典么?冥冥之中,上天的恩典,那是,不期而遇的惊喜与恩赐。她无法解释,为什么自己心血来潮想要跑到这十恶山中,也无法去理解,为什么身体比思想更先一步,挡住了他的去路。也许,这世间真的存在一股奇妙的力量,在冥冥之中影响着我们。 再见而倾心。(萧如练,流月) 在十恶山下的不赦村打了三天的架,看着所有人倒在血泊里,倒在我的脚下,只觉得这十恶不赦的地方真的只适合萧瑟,适合屠杀,适合我。自从决定踏上这一步,已经回不去了。魔剑,宵练,萧萧如练,似乎真的挺适合我。 看着一地的尸体,只觉得这些正派人士真能追着送死,一路从武林大会上追着我到十恶山来。 戚,最后不都死了。 天边,没有残阳如血,只有灰蒙蒙的的冷清。 不远处似乎有打架的声音,伴随着稀疏平常十分普通的琴音,弹的是绝世名曲,墨子悲丝,只是被那琴师弹得像首儿歌。本来欲转身离去,免得在此多惹事端。不知怎么就朝那打架的方向走了过去。 入眼而来是一个高束马尾的飒爽女子。手持一柄粉色长剑,舞着一套高超绝妙的九转飞剑。原来是个正派人士,还是正派的执牛耳者,流虹山的人。只可惜剑法的主人不怎么样,很明显没有战斗经验,被一男子用极为普通又基础的清水剑法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甚至于连招式都使用不出来。不过那女子倒坚韧,几番被打在地,几番起来继续战斗着。 无聊的切磋。 这个女子我曾经见过的,还是在这十恶山下的不赦村吧。那时候我才初出江湖,性子狂妄,又坏事做尽,惹了很多人,被追杀逃入十恶山。策马扬鞭的时候看到不赦村的路边一个高束马尾的姑娘正在高举着一把锄头挖地,甚至于在种什么东西。没有太过在意,因为后面的追兵已经逼进,随即策马离去。 天下何其之大,又何其之小。 竟然又遇到了她,还是在同一个地方,而且,我竟然还记得她。唉,这姑娘又被摔在地上,看不下去了,我还是走吧。足尖轻点,让我意想不到的是,那名正在打架的女子却忽然跑到我的面前,手中的长剑快速的横在我的脖颈之上,轻功不错,动作干脆利落,倒有了几分闯荡江湖的架势。 她的剑软绵绵的,没有杀气,我也没有躲避。 我看向她手中这柄镶满了粉晶桃花的长剑,不禁暗笑,这玩意过家家可以,至于打架那姑娘不知道的是,当她剑光闪烁的时候,我的杀招坠月踏星已经对准了她。她太弱了,弱到连宵练都不需要拔出。只是,什么时候,我对人已经没有了信任? 空气中有几分春光中桃花的芬芳。这里是十恶山,明明是血腥污浊之地,迷香还差不多,哪来的花香? 狮子搏兔,尚用全力,我自然不会掉以轻心,面上依然懒散,却在暗暗注意着刚刚和女子打架的男子,以防他背后偷袭,眼前这个女子,目光灼灼如桃花,她这样看着我,倒让我有几分心动,她的嘴唇轻咬发白,就这么抬着剑放在我的脖颈,不向前一分,亦不向后一分,就这么僵持着。在不清楚她要干什么之前,我决定以不变应万变,等待着她下一步举动。我竟也十分无聊,竟然就这么僵持着等待着,一等就等到了夕阳。 轻轻的两个字,就像花瓣轻轻落地那么轻,她说:“打劫。” 我收回了杀招。 明明在说打劫,明明我是被劫持的人,可我总觉得,似乎粉嫩的花儿在迎着朝阳盛放,莫名的,令人愉悦。 抬了这么久就这么两个字?我只觉好笑,轻声问道:“抬了这么久,不累么。” 她竟然认真的回答了我的问题:“确实挺累的。”随即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偏离的主题,再一次重复:“打劫。” 我看着眼前故作强势的女子,一头漂亮的青丝简单的捆于脑后,留下一条长长的马尾,显得有些英姿飒爽,到有几分江湖儿女的气态,我认真的问道:“劫什么?” 她银牙微颤:“劫你。” 有趣有趣,她竟说劫我,于是我问道:“劫我作甚。”看着她的神色,我似乎隐隐约约知道答案,不过,我想听她说出来。 她紧抿唇瓣,低下头不看我,我想,她难道就不担心一不小心就割破我的脖颈么?她回答我:“劫作夫君。” 很好,我喜欢。 突然觉得,比起萧瑟的秋风,十恶山更适合那璀璨浪漫的桃花。 那是我第二次见到这个女子,再见倾心。不得不承认,我动心了,人生苦短,无论如何,我想抓住她。 若不是亲身经历,我绝不会相信,一个人成为另一个人的生命之重,竟可以如此草率。 那位琴技不精的琴师倏然换了首曲子,始听似觉恬淡虚无,再听若含至味,虽无行云流水c飘飘洒洒之意,亦无鲲鹏扶摇c傲世欺俗之音,却觉得更近道家意趣。其曲音节铮铮,古朴轻快,直指心性,富含内心思想之表述,修炼境界之体悟,使人有固守真朴c抛弃浮华之感。 那位琴师说,此曲名为《列子御风》。 夭夭对着琴师鞠礼。 “魔头!”一大汉持刀而来,对着萧如练一声棒喝:“今天就是你的死期。”随之,大汉的后面涌上来了不少的人,对着萧如练怒目而视。 萧如练扶额,是了,他的仇家真不少呢,随即他微微低头看向眼前的女子,带着丝不确定,带着丝期待,又带着丝恐慌:“怕么?” 萧如练本来迷惘的心忽然清醒,花开很美,可也只能美一季的春天,就像夏虫,命运注定它永远到达不了冬季的寒冷。看着身边的女子,如果她说怕,怎么办呢,杀了她么?可是,他不想伤她呢,就算她要离去。 陶夭夭浅笑,搂上萧如练的脖颈,把头靠在萧如练的胸膛上,清声道:“不怕。” 萧如练明白,怕的,其实是他,胆小的,亦是他。 萧如练一手抚上陶夭夭的腰间,把她抱紧。一抹笑容就这么悄然的爬上了萧如练的唇角,打不散,冲不垮,拍不坏。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如清风送香,如桃花吐蕊,似月华如练。 那一刻,似千回百转,终在茫茫人海中,寻得了阑珊之处的她; 那一刻,似苦海回头,终在蜒蜒海岸中,看到了安静等候的她; 那一刻,如倦路知返,终在层层密林中,相遇了携手天涯的她; “夭夭。”是那名和她比剑的男子。男子走到大汉旁边,遥遥对着萧如练举起手中的剑,对着萧如练怀中的陶夭夭说道:“萧如练是我的仇人。”顿了顿,坚定道:“亦是流虹山的敌人!”带着指责的口吻:“更是整个武林正道的敌人!” 怀中的佳人一颤,萧如练暗自心惊,把佳人搂得更紧了。 陶夭夭缓缓抬头,对上那名男子眼睛,轻声道:“萧师兄。” 萧如练垂眉,松了松环紧陶夭夭的手。 是的,不自信的,是他。 陶夭夭似感知到了萧如练的举动,更加搂紧了萧如练的脖颈,对着萧如练一笑,示意萧如练安心,随即看向她的师兄,不闪不避,略带歉意的表明自己的立场:“师兄,对不起。” 萧如练手心一松,已全部是汗水。 这一刻,他只觉得自己何其有幸,何其有幸! 感情就是这么奇怪,若不是亲身经历,恐怕都不相信自己会这样爱上一个人。 萧如练看着自己怀中的陶夭夭,萧如练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逃跑的时候会选择来到这不赦村,也不明白为什么那平凡无奇的切磋刚好吸引了他,更不明白,为什么离开时,不由自主的放慢了速度,不明白为什么许多年前匆匆一见的女子能记忆至今你们相信恩典么?那是一种意外的奇迹。也许,冥冥之中,他们注定相遇。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13.番3前传·善恶分明 锦衣翩翩马如练,策马扬飞,我们很快就到了流虹山脚。 远远望去便是一片深秀林壑,翠壁丹崖。走进了便能听到有水声潺潺从山峰之间倾泻而出。接着便是一阵扑鼻而来野花芬芳,我一直想在流虹山种上大片大片的桃花,可是哥哥总是不许。哥哥说流虹山是修炼身心,除魔卫道的地方,不是给她玩乐丧志之所。 算了,像哥哥这种没有情思的武痴,我也懒得跟他计较了,只是我家小妹妹倒是老吵着要吃桃花粥与桃花酥,让我很头疼。我看了看手里的木雕,觉得很对不起阿月,为了一块木头,他随身的剑都不要了。我几次想回去换回来,都被他拦住了。 一路沉默的送我回了流虹山。 流虹山下,我将要和我的阿月分别,心中千万般不舍。 但是,分别是为了更好的相聚。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呢? 我大着胆子,踮着脚想要给他一个吻别,却身高不够亲在阿月的下巴上。一抬头却见阿月摸着下巴意味深长的看着我,唇角挂着同样意味不明的笑。 脸颊一阵阵烧热,只丢下一句:“等我三天。”便头也不回的跑上了山。 真是羞死人了。 一路回想着阿月的笑容,只觉得真是迷死人不偿命。心中弥漫着难以言喻的幸福感,原来,最美好的事情,就是我喜欢你的时候,你刚好也喜欢我。 我想对他说尽世间所有的情话。 我想把喜欢他告诉所有流虹山的人。 尽管我知道,没有一个人会祝福我。 欣于所遇,暂得于己,快然自乐。 世界如此美好。 流虹山的风,是前所未有的温暖;流虹山的树,是让人心醉的青翠;流虹山的云,是来去自如的飘逸;流虹山的水,清莹澄澈的清新;就连路过的弟子,都无比的顺眼 还没踏入门派,老远就听到一声极为欢快的“姐姐。”我还没来得及摆好姿势,我的小妹妹便已经欢喜的跳到我的身上,扑得我止不住的往后仰。哥哥神出鬼没的现身在我身边,依旧是少年老成的神情,他淡定的伸手抬了一下我的背脊,我才站稳。 我看了一眼微蹙眉头的哥哥,恩,兴师问罪来了。 我略微吃力的托着我那可爱的小魔鬼:“湄儿,你又重了。” 湄儿咯咯的笑得开心:“因为湄儿长大了嘛。”说着嘟起嘴:“所以下次姐姐要带湄儿一起出去玩” 一旁的哥哥抬手敲了敲江湄的脑袋,依旧严厉:“想都别想。” 江湄那小丫头片子,嘟着嘴,一脸委屈看着我:“姐姐你看,哥哥又欺负我。”说着转头看向我们的哥哥江沚,做了个鬼脸。 我假装叹口气,无奈:“姐姐也没办法啊,姐姐也老被哥哥欺负。” 一旁一个和媚儿一般大的小男孩跳出来,他道:“妹妹就是用来欺负的嘛!” 我看向那孩子,长相十分可爱,纯净无害,却听媚儿大骂道:“转魄,你个混小子,你到这来干什么!” 我一愣,转魄流虹山八剑中转魄剑的主人?怎么可能,明明还是个孩子。 那孩子看到我质疑的眼神,鼻子出气,鼻孔朝天道:“怎么,就许你们江家出个神童江漓,承断水剑。不许本大爷这个绝世天才承转魄剑啊?” 我脑袋一黑:“你,还有我表弟江漓明明和媚儿一样,是儿童好嘛!” 转魄眉一挑,正要开口,江沚却道:“阿露,先进去吧,我有事要问你。” 我点点头,我知道在十恶山的事情,师兄一定会告诉哥哥的。 而且,好像隐瞒了阿月一件事呢,陶夭夭是下山之后的化名。我叫江露,是三大世家中,江家的人,恩,虽然说会给师门蒙羞,但我这菜鸟的确师出流虹山 不过,我更喜欢陶夭夭这个名字,热烈而绚烂。而江家,似乎江家男子都冷清极了,哥哥是如此,表弟江漓亦是如此。 一路跟在哥哥身后,我那黏人的小妹妹不肯从我身上下来,非要我抱着,也不想想自己有多重。可能真的是我平日里太温和了,小妹妹在我身上四处掏着,一边和转魄斗嘴,一边嚷嚷着她要礼物。终于我那不安分的妹妹从我怀中掏出了那只木雕小狗。高兴的拿在手里亲了我一口,弄得我一脸口水。 “姐姐,我好喜欢这狗狗,谢谢我亲爱的姐姐。” “姐姐最好啦。” 我看着江湄手中的小狗,想到阿月解下佩剑丝毫不曾停顿的动作,想到他把佩剑扔给那手艺人的随意,想到他认真的对我说着不重要的,想到他眉梢眼角甜甜的情意被他拉过的手现在还微微发烫 晚来林鸟语殷勤,似惜风光说向人。 我弯腰放下扒着我的江湄,空出了双手,一把抢过江湄手上的小狗,眉一挑:“这可不是你的。” 虽然,最开始的意图,确实是想要送给我的小妹妹。 这样做的结果,自然是得罪了我那小心眼的小魔鬼 不过我乐意。 她“哼”了一声,恶狠狠的带着转魄走了。看来,转魄要成为撒气的对象了。我倒是乐了,看得出来,她虽与转魄吵吵闹闹,但感情似乎还不错。哥哥回头看了看我一眼。我连忙收敛的笑容,低头跟在了哥哥身后。 毕竟,我还是戴罪之身虽然,我并不觉得这有罪。 我心里正盘算着怎么忽悠哥哥。 细草微风,带来点点尘香。 我一路低着头,一直到哥哥在一座大殿外停下,我才抬头看了看。只见那大殿上的牌匾上写着。 先义祠。 我心头一阵沉默。 先义祠,平生礌礌磊磊,常以义为先。是以先义祠中,是那些为了武林正道而壮烈牺牲的弟子或者长老掌门的排位。 我对这些前辈师兄师姐们,也是异常敬重的。心里升腾起一股严肃的庄重与敬仰,我们三兄妹的爹娘,也是在这个先义祠中的想起阿月,心里是密密麻麻的沉重。 哥哥这回,真的过分了。 我捏着双拳,低着头,放轻了脚步,跟着同样步伐变轻了的哥哥走进先义祠。 哥哥出乎了我的意料,他什么都没问我。 “阿露,你是我带大的,我自然知以你的性子是问不出什么,更不敢妄想能凭几句话打消你的念头。”头顶上传来的是哥哥的声音,我本来忐忑的心变得更加不安起来。哥哥接着:“在我杀了萧如练之前,你先呆在这吧。” 我猛地抬头,只听得先义祠的关门声,哥哥已经不见了踪影。我跑去拉先义祠的大门,怎么也拉不开。 哥哥他,要杀萧如练我的阿月 因为我么? 我心下一片凄凉,嘶声大喊:“哥哥怎可如此不讲道理,不分青红皂白呢!”“为何哥哥总认为所有的极乐之徒都是该死的呢!”“为何哥哥从来都不相信,人性本善呢!” 若说这江湖上,谁是萧如练最大的威胁,那一定是哥哥江沚,哥哥的武学天赋至今无人能及。父亲去世后,本来应当是哥哥江沚来继承江家的家主之位。只是,流虹山的掌门一直把哥哥当成了流虹山掌门之位的接班人,所以江家的家主之位才换成了姑母。 萧如练 阿月 哥哥 我该怎么办。 我心中慌乱,我本是想要告诉哥哥和师兄弟们自己的决定。如果他们不同意,就叛出师门。去找他,找我的月亮,我的阿月。 哥哥真的很了解我,连开口的机会都不给我,就对我判了刑。 我转头看向先义祠的中的排位,看着自己父母的排位,心中一阵苦涩。看着看着,似乎祠堂中,又和之前有了少许不同。多出了几个排位,我定睛一看。吃惊的捂住嘴巴,怎么可能? 我流虹山的长老,岂是那么容易死的。 鸾镜长老,她有多强,我是见识过的啊。况且,凤萧鸾镜,从来都是一起行动的呀,凤萧长老那么厉害,又岂会救不了自己同样武功高强的妻子呢?到底要有多少人埋伏,多少迷香□□,多少阴谋诡计,才能将那般强大的人置于死地? 鸾镜长老不在人世了,那她的女儿呢,那个可爱的小女孩儿了拂,怎么办? 我离开流虹山的日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离开了先义祠之后,江沚便来到了训蒙居,训蒙居便是流虹山的弟子居,是启蒙养正之意。 江沚走到一间连房面前,敲了敲门。 萧风逝穿着一身缟素,正在给自己右臂上的伤换药,听到敲门声,走了过去,打开房门一看,却见江沚站在他的房门口,唤了一声“师兄。”连忙请江沚进来,想要倒水。 江沚说了声:“不必拘礼,我此番来,不是来喝茶的。” 萧风逝略微尴尬的放下手中的茶壶。小声嘀咕了两句:“我还真没想给你倒茶。”“再说,你想喝茶我这还没有呢!”其实茶壶里面也没有茶,他是粗人,不会喝茶,只会喝酒。但是一说出口就知道糟了他就这毛病,想什么说什么。 江沚也不在意。 萧风逝大概猜到几分江沚的来意,这个武痴,除了练武之外,能让他四处奔波的,大概就是江湖正义和他两个妹妹了吧:“是江露师妹的事吧?” 江沚对着萧风逝道:“正是” 突然门被撞了开来,一道小身影随着门一起砸了进来。 待看清来人,萧风逝哈哈一笑,而江沚却眼神微咪,面色不善。 江湄嗷嗷叫着,捂着屁股站起来,对着江沚“嘿嘿”的笑着,讨好道:“哥哥~” 江沚黑着脸,语气严厉:“出去!” 江湄撅撅嘴,突然换了副凶神恶煞的表情,一拍桌子:“要本大爷出去也行!”说着瞪着眼睛看着江沚,一手指着江沚道:“小家伙你得告诉本大爷,本大爷姐姐哪去了!” 江沚挑眉。 萧风逝一脸哀叹的伸出手捂上了眼睛,不忍直视。 果不其然,只听得整座流虹山都回荡着小江湄的惨叫声。 空林传响,属引凄异,哀转久绝! 连训蒙居都抖了三抖,简直是连那江州司马的青衫也是要湿一湿的。 萧风逝再听得一阵破风声,远处一声重物砸地的声音。才睁开了眼睛,果不其然,小江湄已经不见了。 江沚脸色十分的不友善,他没等萧风逝说话,撂下一句话便走了:“阿露的事不要声张。” 萧风逝正是在十恶山下,不赦村中,和江露,也就是陶夭夭切磋的男子。只是待他回山之后,才知晓,原来自己的师母,死在了宵练剑下。若是早知道一点,当时在十恶山,他一定与宵练剑拼命。 待江沚走到门口,看了看不远处掌管戒律的净影,道:“让转魄和江湄围着流虹山跑二十圈。” 净影嘴角一抽,一脸同情的应下。 远处,一片竹林,在万丈崔巍,千层悬削之间。 转魄抱着剑斜倚在一棵竹树下,他捂着耳朵,但训蒙居方向传来的惨叫声还是穿透了他的手掌,灌进了他的耳朵里。转魄一脸同情又夹着幸灾乐祸的嘀咕道:“南无阿弥陀佛,本大爷会帮你超度的。”全然不知道自己已经遭了大难,小江湄的惨叫声过后,转魄看着那个才丧失了亲人的少年。一脸淡漠的用断水剑直生生削去了他方圆一公里的竹枝。 他那碰都不让人碰的竹子 本来就寡言少语,这下直接变成了不言不语 转魄叹了一口气,抽出他的转魄剑,直直逼向江漓。如果他觉得打架能好一点,那么他转魄陪他。多久,都陪他! 流虹山的山水之间含着一层清辉。 水风清。晚霞明。人却殇。 日暮之时,山中亭子几个流虹山的外门弟子,叽叽喳喳的谈论着。 “你听说了么,十天前,武林大会的事?” “这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 “是啊,是啊,这武林大会,可是我们正派人士最大的会议了吧。” “可不是嘛,我们流虹山的长老和精英弟子都去了。” “还有三大世家,七大山庄和那些大大小小门派的执牛耳者都去了。” “现在已经没有七大山庄了,你忘了么,万仞山庄早就被魔头萧如练灭门了。” “这极乐的三大魔剑,当真是恐怖之极。” “可不是嘛,这次萧如练一个人就手持着一柄宵练剑,闯进了武林大会” “人人都知道宵练剑的厉害,可还是没人能想到,萧如练竟然能在各大正派势力的包裹围攻下,打败我流虹山两位长老!” “凤萧长老和鸾镜长老的功夫已经出神入化,登峰造极了,这这根本就不是人能做到的!” “唉,凤萧声杳,鸾镜尘封” “呸!什么凤萧声杳!那个人渣才不配呢!” “诶,你怎么说话的!怎可对凤萧长老不敬?” “什么长老!那个人渣,为了活命,投靠了极乐门!” “你说凤萧长老么?怎么可能,你这是造谣生事!” “怎么不可能?你去问问回来的师兄弟!萧如练离去后,武林大会便被极乐门包围了!然后!然后” “是啊,他说的是真的,你看着,不过多久,整个武林都要知道了,毕竟凤畜生与鸾镜长老都是武林中的大人物啊。” “那鸾镜长老呢?不会也” “这倒没有,鸾镜长老是巾帼英雄呀,怎么会看上凤萧那种贪生怕死的小人!” “这到底?” “凤萧那畜生要鸾镜长老与他一起投降,鸾镜长老不肯,他便杀了鸾镜长老,割下了鸾镜长老的人头献给了极乐门” “只是可怜了了拂小师妹,明明还只是个孩子。” “得了吧你,凤萧虽叛变,但鸾镜长老是为正道而死,流虹山一定会善待了拂小师妹的,估计你都没她活的滋润。” “话不能这么说。” “凤萧长老和鸾镜长老会打不过萧如练?江湖人吹出来的吧?” “是真的,是武林大会中幸免于难回山的师兄说的那萧如练有着三头六臂,身体铜墙铁壁,嘴里还能喷着恶火,那师兄现在还每晚都在做噩梦,都快疯掉了。” “还不止呢,三大世家的家主,也都死于萧如练剑下了” “那江家的家主,江未晞呢?那可是武林第一美人啊,萧如练也下得去手” “别惦记着了,虽然是武林第一美人,但人家都有儿子了!” “啊,江家主有儿子了?” “是啊,你不知道么?我们流虹八剑中的断水剑就是江家家主江未晞的儿子” “什么!江漓竟然有娘亲?我一直以为他是神仙来着” “你也这么想啊,我也觉得,江漓应该是神仙吧,怎么会有娘亲?” “这位江家家主,不会也是神仙吧” “瞎说,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也许江漓就是人,长得不像凡人的人” “啊,是那小子,怪不得长的如此好看,只是,太臭屁了” “是太冷淡了吧” “听说只有转魄才和他走的进些。” “不过是两个小屁孩,又什么资格承我流虹山流虹八剑中的二剑。” “掌门自有定夺,不是你我可以” “据说六大山庄的庄主也死了四个” “听说各个势力的精英红了眼的追赶着萧如练而去,一路追杀他到了十恶山更可怕的是,那些追杀者反而被萧如练这个被追杀者杀了精光。” “三大魔剑这么恐怖,这才是单单一支宵练剑,便搅得人心惶惶,不得安宁,要是承影剑和含光剑都出世了怎么办?” “这个可以放心,这是不可能的。三大魔剑威力不可想象,不是什么人都能驾驭的。不然,也不会百年来,只有萧如练这个魔头能够使用宵练剑了” “是啊是啊,江湖上虽有承影剑和含光剑的传说,但是也仅仅只是传说了。” “对啊,我们还有江沚师兄,江沚师兄一定能打败萧如练的。” “恩,对!我们还有江师兄。” 这是我第一次站在流虹山脚下,这真是一座极美的仙山,一层薄薄的云雾,仿佛是笼罩在流虹山上的天地浩然之气。 与极乐门中,与我身上深深的邪吝煞气,完全相反呢。 我知道我永远也不可能上去那高高的山顶。纵使我知道,我最爱的人,是在那片山顶之上长大成人的;纵使我知道,那里有她许许多多的亲朋好友,有许多她深深爱着的人;纵使我知道,那是我爱着的人儿的家,可我,却去不得她的家,见不得她的朋友亲人 她已经走了很远,我早就已经望不到她的背影了。可我仍旧是摸着下巴,不想离去,不愿离去。 “公子,真要等上三天?” 我没有回头,纵使声音不一样的,我亦知道那是谁。 那人见我没有理会他,走到我面前来:“原来石头真的会开花,魔头,也会有坠入情海的一天。”他打量着我,笑道:“这下,我相信,全天下的人都是有情人了。”说着,点点头,一脸笃定:“更相信,全天下的石头,也有情” 我伸出手掐住那人的脖子,收力。 他面目涨红,呼吸开始混乱起来。但是他却没有挣扎,也没有自卫 我终于还是松了手,转身想要离去。 他又跑到我的面前拦住我:“萧公子。” 我真的烦了:“你想怎样?” 他是便是刚刚那个假装小摊贩的无肠公子,只是,此番,他又换了个容貌,换了种声音。 我刚刚是真想杀了他,之所以收回手。是因为我知道,他不可能那么容易被我杀死。这里是流虹山脚,我懒得多生事端。 无肠又凑了上来:“佛家说一切有情尽由业缘而生。”说着笑道:“善业为招乐果之因缘,恶业为招苦果之因缘。”接着又换了一副十分期待的样子:“不知道善业和恶业碰撞在一起会变成什么缘呢” 我直接对他下了杀招,坠月踏星。他手上却突然冒出了什么东西,我的坠月踏星打在那东西上,那东西碎了一地。无肠却一点事也没有,平凡的面容上一脸无害的笑着。 至今,他是第二个没有死在坠月踏星之下的人,而且竟如此轻松。第一个是那小屁孩龙承影,可是,他并不轻松。 我看向地下,那是——木头?仅凭木头? 无肠耸耸肩,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好吧好吧,萧大公子真是,玩笑都开不得。”突然他神秘一笑,道:“你知道那陶夭夭是谁么?” 我越过无肠离去:“不重要。” 无肠在我身后无奈的叹气:“如果我说陶夭夭不是她的真名呢?”说着,他又跳到我的身边:“一般下山不用真名之人,多是因为,真名的名声的太响亮了” 那无肠又在我身边,状似疑惑,状似不经意的说道:“正派之中,三大世家和七阿不,六大山庄的人可是都拼命把人往流虹山送啊” 我依旧没有理会他,绕开走了,只听得他在我身后喊道:“公子,小的等您回来拿剑。” 风吹柳花满店香,吴姬压酒唤客尝。 流虹山真的是个好地方,不仅环境优美,就连山下的小城的治安都好极了。这里的人精神面貌十足,大多数都带着笑脸。农业商业都发展的不错,大多生活富足,更有闲情逸致,下棋的,遛鸟的,钓鱼的,写写画画的听说流虹山附近还有学堂,是流虹山上,江沚的妹妹,江露弄的,收留的都是些无家可归的孩童,由流虹山的师姐妹,师兄弟们轮流下山教学。根底好,愿意去流虹山的,他们也会带回山中,不愿意,也绝不勉强。倒是一片祥和安宁之象。 我在流虹山附近的小店住了下来,小店名叫疏林小店。名字倒是挺文艺的。只是这门上的对联却像突然转换了画风似得。只见疏林小店四个大字之下,左右两侧写着: 早进来晚进来早晚都得滚进来 吃多少拉多少多少都得拉出来 横批:我的对联就是不对称,你怎么的? 选这家店,一是它在流虹山脚下,二是这对联挺有趣的。这三天,我确实没打算走。可是我也不知道,三天后,夭夭来了,我会不会出去见她。 无肠公子,这个人的确不简单,我虽不知他武功深浅,机关术到了何种地步,但他的确是心思过于缜密。第一次见面,明明是冲着我来,却把矛头对准了夭夭。第二次见面,他胡乱说了一通,又似什么都没有说,却让我恐惧起来。 过深过浅都要坏事,他却次次都抓得那么刚好。 我不是害怕夭夭的身份,我是怕,我杀过那么多人,那么多正派人士,会不会,刚好就有夭夭重要之人,夭夭的亲朋好友? 我推开窗户,看着那一片清净灵动的流虹山,有点不知所措。 突然一声稚嫩的杀猪叫从流虹山上传来,叫声之凄厉,连我这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都忍不住生了恻隐之心。 夭夭回山了,是流虹山的人要磨刀霍霍向猪羊以示欢迎么?不过刀法也太差了,竟然让猪叫成这样。 我闭了闭眼睛,不去想其它,那个人,该出山了吧? 传说中,能练成离魂九转的天命之人——江沚。 我杀了那么多武林正道,杀了他的姑母,江什么来着? 不知最后,是鱼死还是网破呢? 只是,突然间,觉得生命其实挺美好的。 景铄在疏林小店中听到这惨绝人寰的声音。 流虹山又杀猪了。 那两熊孩子倒是又有肉吃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14.番4前传·烟雨穿林 有诗人云:“一寸光阴不可轻。”那么三天,三天是多少寸呢? 三天后。 流虹山上,先义祠。陶夭夭。 穿过一道影壁,就能到达先义祠了,先义祠的风水选的极好,祠堂背面临水,那水的水口收藏,没有任何冲突,争斗的现象。给人一种左右互衬,四势匀和之感。更兼阴阳相济c虚实相生c刚柔互补之势。 四周群峰屏列,生气c灵气和福气四散,正好是风水学中所讲的“左环右抱必有气”说法,其坐西朝东,更结合了“天人合一”的理念。祠堂采用的是悬山房山墙,一条大脊和四条垂脊,随屋坡形势一直砌下来。山墙上部的屋檐突出在墙外,上面雕琢着一排活灵活现的鸱吻,悬在空中。 先义祠上的对联也较为奇特,不是什么烛影结成福寿花,香烟篆就平安字。而是泼墨挥毫而成:“养天地之正气,法古今之完人。”远远的就能感受到那磅礴的正气扑面而来。下方以花岗岩为石柱,石柱之上雕刻着一只身在竹林之中散步的狴犴,石柱低镂空雕琢着一排梅花纹缠绕着的扇子,作为低盘。 两个人姗姗走来,步伐虚浮,有气无力。扯着转魄的江湄一脸好奇,这柱子好奇怪,别的都是雕龙雕凤雕麒麟而且:“萧师兄和我说过,狴犴不是装饰在监狱门上的么? 转魄一脸鄙视:“狴犴是急公好义,明辨是非的代表,竹子既意味着虚心有节。这是说除了明是非,知忠义之外,做人更要虚心,不骄躁” “哈哈。”江湄讽刺的看着转魄:“亏你还知道这么多,倒是一样也做不到” 转魄眉毛上下跳动了一下:“谁说的,这扇子即意为善,梅花则是坚毅不畏。本大爷陪你跑了二十圈流虹山,便是坚毅;带你来这里,是善;冒着被江沚那家伙发现的危险帮你,是不畏!” 江湄敲了敲转魄的手臂:“得了吧你,要不是你说我哥哥坏话被我抓到了,你会被我威胁着帮我?” 转魄剑眉微挑,转身往回走:“那你去告诉江沚啊,本大爷死不承认就是了。”他的眉尾本来就生的微微上扬,这一挑,眉毛顺势而上,只觉更添风姿飒爽,正气十足之感。 江湄不由得“呸”了自己一声,竟然觉得这小子长得挺英俊的,更可怕更恶心的是,竟然觉得这么个人有正气? 转魄才转头就呆了,江湄也呆了。只见江沚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站在了两人身后。还是那一张少年老成的脸,神情永远严肃。 站在左边的转魄立马往右边跑去,站在右侧的江湄条件反射往左边跑去,跑得太急,一声巨大的碰撞声,两人皆撞到了一起。两人动作神同步的捂着脑袋像对方瞪去,皆恶狠狠道:“白痴啊你!” 正在转魄和江湄忘记了江沚,正要打起来的时候。江沚绕过他们,幽幽留下一句:“自己去找净影领罚。” 转魄和江湄同时停了手,眼珠子看向对方,同时贼溜溜的转着,两人嘴角微扬,一脸满怀奸计的模样。 江沚没有停顿,也没有回头,接着道:“要是让我知道你俩又耍什么花招” 听到这话,转魄叹了口气,不满的瞪了江湄一眼,被你害死了。江湄亦回瞪了转魄一眼,垂下头,好想姐姐啊。 江沚待两人走后,在先义祠门口站了一会,并未开门进去。 此番他要下山了,目的嘛 诛魔头。杀萧如练。 这是一回事。 堂外天地悠悠,堂里香灯永续。 陶夭夭要急疯了,她在这祠堂里,根本不知道时间。只能根据日升月落和送饭的次数,大约已经三天了。这三天她试过无数种方法,先礼后兵,装死装病,还有骗人骗鬼。可是那送饭的人那人是她的小表弟江漓啊。 出了名的冷漠。 容颜天下第一,冷漠天下第一。 不管陶夭夭玩出什么花样,他硬是没有鸟过陶夭夭一眼,一个音符都没发出过。虽然面对一个小孩子,陶夭夭很想以暴制之然后他轻飘飘一招就把陶夭夭打趴下了,真是不敬重长辈,不友爱家人! 要是换成她哥哥江沚说不定都有点希望,江漓的话,直接玩完。哥哥是铁了心不放她出去了。 除非听说转魄剑的主人是唯一能走近她那小表弟的,也是唯一个人能与她小表弟交流之人就连姑母,都和他走不亲近。 陶夭夭心一横,不能再等了,直接把盛饭的碗在地上砸碎,用碎片朝胸口刺去。 当然——是偏着的。 划手划腿可能效果都不会太好,苦肉计,要苦才行。 江漓就站陶夭夭面前,面容美得好似虚幻一般。他明明轻轻伸手,就能打掉她手上的碎片,他却什么都没有做。 陶夭夭当着江漓的面,把碎片刺进胸膛,血液沾红了衣服。她颤颤巍巍的对上江漓浅紫色的眸子,只觉得满腹的稿子竟然一个字也蹦不出来。他的神情从未变过一分,良久,血液的腥味越来越浓,江漓才微皱了他依然是雪白色的眉,才扔出一瓶药,转身离开了祠堂,顺便关好了门。 果然没用吗?若陶夭夭不是他表姐,可能,他连药都不会扔出来。 阿月,阿月。我出不去了。 阿月,阿月。我好想见你。 忽然几声微弱的轻响,三个小小的精囊从祠堂的雕花木窗里塞了进来。 陶夭夭走过去捡起。 窗外传来的温和的男声:“也许会有用,阿露先收着吧。” 陶夭夭透过层层木雕,往窗外看去:“桐君长老?” 赛桐君微笑着点头:“什么时候打开,自己把握。” 陶夭夭也笑:“恩。” 流虹山下,疏林小店。萧如练。 萧如练找了个视角不错的地方,向外望去便能看到流虹山山下的路口。流虹山山色空蒙,灵气逼人,树木树枝枝繁叶茂,郁郁青青。万壑树参天,千山响杜鹃。 疏林小店,还真有点意思。 正想着,忽听到店外一声大笑传来。 只听得有人念到:“早进来晚进来早晚都得滚进来倒是很有口气。” 这时有个女声道:“小妹倒觉得,这店名更有意思。疏林小店行厨到,给人如置空谷幽林,心身放空之感;可是这诗的下一句,落日平原猎骑还。却给人一种长河落日圆的壮阔雄奇之感,境界之大,气象之雄。这店主定不是泛泛之辈,应当是个具有空谷幽兰的气质,又能胸怀宇宙之人。” 那人看了看身边的女子:“小妹懂得真多,不亏是我叶家的女儿!” 此话一出,客栈里的人齐齐向他们看过去,叶家,三大世家中叶家的人! 其实,流虹山脚下,遇到些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并不奇怪。只是,明明叶家家主才过世不满半个月 另外一跟在后面的人急忙接着道:“是啊是啊,小姐聪慧过人,这天底下,也就江公子能和小姐相配了。” 叶穿林听后哈哈大笑。 叶烟雨微微一笑,似有些羞涩。 萧如练一手端着酒杯,视线越过叶家那几人,看向流虹山脚下。 突然听得一声稚嫩的男孩声音:“叶吟啸才死了十三天,你们就迫不及待跑流虹山相亲来了?” 竟然直呼已故叶家主的大名。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虽然他们也是这般想的,可是谁敢说出来呢,那可是叶家! 叶穿林大怒,循着声音看去,只见一个十来岁的小孩子一手抱着一柄与自己及其不协调的大剑,一手拖着一个同样大小的小女孩走了过来。 叶穿林怒气上涌,盯着那男孩,浑身气劲外放,威压向两个小孩碾去,还未开口。那小女孩却张嘴道:“就是就是,那么丑的女人,还说要配江公子,简直不要脸!”说着,还朝叶烟雨挤了挤眉毛眼睛,做了个鬼脸。 叶烟雨依然脸上挂笑,半分不悦的神色都没有。 叶穿林却暴跳了起来:“你们再说一遍?”叶穿林是叶家较有威望的继承者,武功不低,此时发怒,威压完完全全释放开来。虽然是冲着两个小孩去的,可在场之人也皆气血翻腾,心神涣散。 众人虽不齿叶穿林的做法,却无一敢上前阻止。只是哀叹那两个小孩,不死也半条命了。可见逞一时口舌之快是要不得的。 正处于威压中心的两人,小女孩被那威压往下压了压,忍不住弯了弯腰。那男孩倒没有不适,只是见女孩如此情形,不由得气道:“你这家伙真没用!”嘴上是这么说着,手中剑未出鞘,只是随意一挥,那大大的剑在他小小的手中,竟毫无笨重之感。那威压全部折回涌到叶穿林身体之中。男孩还不忘回头对女孩训道:“尽丢本大爷的脸!” 叶穿林摇晃了两步,被叶烟雨扶住。叶烟雨不留痕迹的擦掉叶穿林嘴角的血迹,柔声道:“大哥,他们还是两个孩子,童言无忌,就放过他们吧。” 叶穿林黑着脸,“哼”了一声。 疏林小店里里外外的人都从威压之中解放出来,又听得叶烟雨如此之说,纷纷赞叹叶烟雨知书达理,大家闺秀云云。 萧如练看向那两个孩子,他们倒是没听那叶烟雨说了些什么,已经自己吵起来了,吵着吵着,女孩急的面红耳赤,似乎吵不过那男孩,直接一拳打向了男孩的胸膛。男孩能躲开,但是没有躲。 两人依依不饶。 萧如练见过他们,在这之前。这三天萧如练多是开着窗户看着流虹山的树木来消磨时间的,无意间发现,这两个小孩在山脚拖拖拉拉,推推搡搡的跑步。过一段时间出现一次,似乎是在围着山跑步。开始是边跑步边打架,后来是边走边向对方使坏下跘,再后来就是边爬边骂了 流虹八剑的转魄剑么? 叶家人倒是碰上了个钉子。 只是,这女孩,长得倒是与夭夭有几分相似。 那叶烟雨看着了转魄,缓缓走到转魄旁边,柔柔的蹲下,和转魄齐高,略带点孩童的口吻:“小弟弟好呀。” 众人一片赞叹。 “叶小姐真是一点架子都没有,平易近人。” “是啊,刚刚那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孩说了那样的话,叶小姐也不生气,反而很和善,当真是心胸宽广” 萧如练看到那个转魄剑猛然拉着女孩往后退,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十分默契的同时用手袖捂住半张脸。动作十分生动可爱,连萧如练都忍不住笑了笑。 叶烟雨对着两人微笑,又蹲着前进了几步,走近他们道:“姐姐不会伤害你们的。” 两人无奈的把袖子和脸庞贴得更紧了。 叶穿林不屑的哼道:“现在知道怕了吧!” 转魄一脸委屈,生无可恋,飞扬的剑眉都微微弯曲了几许:“姐姐,能不能离我远点。” 叶烟雨依旧和蔼的笑着:“别担心,姐姐不是坏人” 江湄摇摇头,声音极大,极其委屈,两道漂亮的眉皱在一起,仿佛遇到了什么难以忍受的事:“姐姐。” 叶烟雨温柔的凑过去:“姐姐在,怎么了,别怕,姐姐会帮你” 江湄快哭了:“你难道闻不到自己的口臭吗?” 转魄十分配合的把头点个不停,苦着个脑袋,顺便带着江湄又退了几步。 叶烟雨仿佛被闪电劈中,愣在原地,手指暗暗收紧,做了几个深呼吸。 她哪来的口臭,这两小孩还演那么真!好像真有其事似得。 众人一片沉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憋不住的八卦之心和那忍不住的喷涌笑意,只有靠不停传递的眼神以作缓解。 叶穿林“碰”的拍碎了一张桌子,整个脸黑的看不到表情。他身后的人也走了出来,摩拳擦掌向那两小孩走去。 众人正要道,那两小孩完了,可惜长的如此水灵。 正要逼近两小孩时,却被叶烟雨拦下。叶烟雨收敛住的笑容又重新绽放在了脸上,依旧柔声:“小朋友,对不起,是姐姐的不好,姐姐跟你们道歉。” 江湄嘴角一歪,这个皮是有多厚。 转魄看着江湄的神情,摇摇头,抬手敲在江湄脑门上:“笨蛋,那不是皮厚,是面具太硬。” 江湄倒是没有听到转魄在说什么,只听得转魄又骂自己,一手捂着脑门,一巴掌朝转魄头上拍过去。 转魄低头躲过。 叶穿林倒是生气,他向来被人众星捧月惯了,哪里被人这么不放在眼里过。吼道:“岂有此理,今天非扒了你们两个小叫花的皮!” 众人被吓得屏息凝声。 江湄停止了对着转魄下黑手的打算,不满道:“你是瞎了嘛,狗眼看谁都低么!” 叶穿林怒吼一声,直接朝着两人冲来,气势汹汹。 江湄见状,一咕噜躲在了转魄身后。 转魄依旧站着,一手抱着他的剑,连拔剑的姿势都没有。 叶烟雨微微眯了眼睛,一个疾步拦下叶穿林:“大哥别气。”叶烟雨同样知道现在很难拦下她那冲动无脑的哥哥,接着对着两个小孩问道:“小弟弟,你是流虹山的弟子?” 果然,叶穿林的动作顿了下来。 众人都看向转魄,怪不得面对盛怒的叶穿林,能如此淡定。 转魄轻笑:“姐姐很好奇我的身份么?” 叶烟雨眼睛一亮。 转魄一脸无害,笑道:“姐姐是好人,其实告诉姐姐也无妨。” 叶烟雨对着转魄点头微笑。江湄哼了一声转头。 转魄突然好似害羞一般:“之前一直不说,是怕姐姐看上我。”说着怪不好意思道:“我还小” 江湄憋不住哈哈大笑。 叶烟雨笑容一顿,谁他妈会看上你个小屁孩! 转魄继续道,画风突变,他踮着一只脚,抖着身子,下巴抬高,手插在腰上,整个人变成一小流氓:“恩,本大爷就是这具有空谷幽兰的气质,又能胸怀宇宙的店主!怎样?” 叶烟雨再也抗不住脸上的笑容了。 ‘小妹倒觉得,这店名更有意思。疏林小店行厨到,给人如置空谷幽林,心身放空之感;可是这诗的下一句,落日平原猎骑还。却给人一种长河落日圆的壮阔雄奇之感,境界之大,气象之雄。这店主定不是泛泛之辈,应当是个具有空谷幽兰的气质,又能胸怀宇宙之人。’ 叶穿林听他没说流虹山,爆喝道:“小叫花胡说什么!” 这时,从店内走出一个男子,碧玉纽,素罗袍,看起来十分舒服,给人如沐春风之感。那人笑着走近转魄:“小店主抽空来啦?难得难得!今天想吃些什么?我亲自下厨。” 众人下巴掉在地上。 转魄回了那青扣白衫之人一句:“叫本大爷有空谷幽兰的气质,又能胸怀宇宙的店主大人!” 叶烟雨嘴角抽了抽。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15.番5前传·疏林小店 转魄看都没看叶家兄妹,拉着江湄大喇喇走了进去。倒是江湄一脸不客气道:“风吹柳花c月夜梅香卵孵双凤c白扒通天翅c凤穿金衣c龙身凤尾虾c虎跑素火腿c鱼咬羊c香炸琵琶虾c八大锤c百鸟回鸾巢c毛峰熏鲥鱼c软溜珠廉鱼c客家盐焗鸡c口袋豆腐c得汁鸳鸯筒c芝麻凤凰卷” 转魄白了江湄一眼,倒是没有反对,只道:“撑死你!” 江湄一叉腰:“本姑娘乐意!” 转魄一笑,难得没有再和江湄争吵,对着那青扣白衫之人道:“蟠龙” 话才出口,叶烟雨便来到转魄身边,对着那青扣白衫之人拱手道:“蟠龙公子,千古龙蟠并虎踞,好名字啊。幸会幸会。” “蟠龙公子”对着叶烟雨微笑,带着些许愉快的笑意。 江湄噗嗤笑得合不拢嘴,就差在地上打滚。 转魄嘴角一抖,一脸淡定的接着道:“菜。” 青扣白衫的‘蟠龙公子’一笑,对着转魄到:“有空谷幽兰的气质,又能胸怀宇宙的店主大人,可是说那鄂菜中的‘钟祥三绝’之一,蟠龙菜?” 转魄点点头。 叶烟雨目视着前方,牙齿咬住下唇内部的嫩肉,假装听不到他们的话语,唇角扬起,似在微笑,可眼睛和额头却是硬生生的。 萧如练淡漠的望向流虹山,不知是何心思。 那青扣白衫之人见转魄点头,又道:“有空谷幽兰的气质,又能胸怀宇宙的店主大人还要点什么菜,景铄去准备。” 叶烟雨又一脸不失尴尬的笑容,接道:“景铄公子,铺鸿藻,信景铄,扬世庙,正雅乐。公子当真好名字。” 景铄看了看叶烟雨微僵的笑容,点了点头,又看向转魄。 江湄不满:“明明就是‘铄铄霞上景,懵懵云外山’。我景哥哥这么美好的意境和名字,被你这么个俗人说的一板一板的。 叶烟雨也不恼,一脸歉意道:“是我唐突了。” 转魄幽然长叹,一脸委屈,楚楚可怜:“为了不引起不必要误会,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一番话说的极其委屈,极尽可怜:“还是不点了吧。” 叶烟雨黑了脸,谁知道你俩点了那么多菜,还要点,猪一样的,猪都没你们能吃。 景铄一笑:“好,有空谷幽兰的气质,又能胸怀宇宙的店主大人先和小湄聊会儿吧。” 你确定是聊会儿,而不是吵会儿?打会儿? “景铄等等。”转魄叫住景铄,笑道:“给叶大公子送盘诗礼银杏与厚德豆卷吧,帐算在本有空谷幽兰的气质,又能胸怀宇宙的店主大人头上!” 景铄闷笑。 江湄抽搐。 江湄接道:“恩恩,对,毕竟跑到别人儿家店里砸桌子了,是缺德缺礼了些。” 转魄笑得云淡风轻,江湄静静看着转魄装模作样:“没关系,像本店主这样具有空谷幽兰气质,又能胸怀宇宙的店主是不会这般人计较的。” “你说什么!”叶穿林又拍碎一张桌子,吼道。 转魄慢悠悠道:“砸碎的桌子,十倍赔偿。” “小兔崽子。”叶穿林骂道:“你凭什么?” 转魄笑得开心:“就凭本大爷是个具有空谷幽兰气质,又能胸怀宇宙的店主呀。” 江湄笑,疏林小店,不过是景铄问转魄店名叫什么,转魄看向流虹山的树林,随口答道:“叫树林吧。” 景铄点点头,表示他知道了。 果然,是景铄高估了转魄那混小子的智商。 叶烟雨拉住叶穿林:“店主的损失,我们自然会赔。” “我不!”叶穿林话才出口,便被叶烟雨瞪了回去。砸东西确实是他们不对,传出去,不仅落得个欺负小孩子的名声,还要多个仗势欺人,毁人财物的罪名。 景铄走进叶家兄妹,一脸温文,一派尔雅:“一共六万两” “你说什么!”叶穿林叫了起来:“你这黑店桌子是用金子做的啊!” 景铄微微笑。叶烟雨掏出一枚莲藕形状的玉佩,塞给景铄:“景公子,这玉佩是我姐姐送给我的,少说价值六万两银子。” 叶穿林叫到:“这个不能给他!” 景铄背着手,并不收玉佩,他轻声道:“黄金。” 叶穿林猛地踹飞椅子,抡起拳头向景铄砸来,景铄依然浅笑,他不慌不忙的抬起手,不见他动作,叶穿林已经被砸在了地上。 叶烟雨心头一颤,叶穿林虽然脾气不好,又没脑子,但并不是那种三教九流的小角色。 景铄不急不缓,道:“这是流虹山上桥影木做的桌子,难道不值这个价么?” 要是桥影木,确实值这个价。 流虹山有著名的八剑八绝,这桥影木,便是八绝之一。 叶穿林疼着打颤,景铄看似没有下重手,但那只是看似。他忍疼道:“你说是桥影木就是桥影木?” 景铄依旧温和,似乎刚刚打架的并不是他:“要不?你们带去流虹山问问?” 叶烟雨深吸一口气:“不用了,只是现下我们并未带如此多的银子,能不能。” 景铄听到叶烟雨停顿,点头笑道:“当然可以,我相信叶小姐并非是赖账之人。” 叶烟雨道了声:“多谢。”便带着叶穿林一行人走了。 等叶家人走出门后,萧如练听到那个小女孩问转魄剑:“你真把山上的桥影木搬下来做桌子了?” 那转魄剑一脸看白痴的表情看着小女孩道:“那还不得被你哥打死,骗他们的。” 小女孩点点头:“这倒是,你白赚了这么多银子,阿不,金子。” 那转魄剑道:“他们不会赔的。” 小女孩道:“这叶家人真够无耻,还想当我嫂嫂,哼。” 那转魄剑接着道:“不是他们想赖账,而是赔不起” 江湄:“” 桥影流虹,以昂贵稀有出名。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小女孩看向那个青扣白衫之人:“不过,没看出来,我以为景哥哥是那种温润如玉的翩翩君子” 转魄把玩着筷子:“结果?” 小女孩道:“结果一张口就是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啊。”说着,带着责怪的意味:“果然是近墨者黑” 转魄嘿嘿笑着:“这黑黑的墨,也是跟你这更黑更臭的污泥学的。” 小女孩白了转魄一眼,拿起一个茶杯就往转魄身上扔:“那干嘛不拿玉佩?当了,好歹还有六万两,我远远瞟了一眼,是个好东西。” 转魄早就习惯了,一伸手就接住了杯子,道:“你知道九王爷争明么?” 小女孩点点头:“风与争明,咱们国家的大英雄,战神!谁不知道?不过,据说,好像九王爷也只有十多岁。”小女孩晃了晃脑袋:“风与争明,他好像还有个姐妹,不知道叫什么,并不是很有名气,我也是听哥哥和那姓君的小屁孩谈话的时候提到过。” 转魄剑道:“因荷而得藕,有杏不须梅。那本是九王爷的母妃何梅华之物,不知道被杏妃叶诗杏使了什么手段夺去了。” “瀑映梅华何所似,九王爷的母妃倒是好名字。”江湄忽然捂着肚子笑了起来:“不过,这叶妃的名字真是好好笑,叶诗杏,明明到宫里面当妃子,名字居然叫也失幸?” 转魄笑道:“是杏园诗,应待先题,嘶马平康的意思,气势倒是不错,不过不合她这个人,你的解释倒更贴切一些。” 小女孩拖着转魄站起来:“走走走,我们去拿回来,九王爷可是我除了哥哥之外,最佩服的人了” 那转魄剑淡笑着按回小女孩:“我想九王爷应该更想自己拿回来” 你以为,叶烟雨为什么肯拱手让出这玉佩,无非就是,那位名震天下的九王爷,正在凯旋的途中 萧如练看了看手中的杯子,嫂嫂?江沚的妹妹?是江露还是江湄? 应当是江湄了,江露年纪没那么小。 却说叶穿林气嘟嘟的被叶烟雨拉住出门,一脸不满,却被一手拿暗红色宝剑的算命道士拦住了脚步。那道士很奇怪,明明只是拿把剑,却戴了十分厚重的鹿皮手套,那手套极厚,外面一层为鹿皮,看着极为奇怪。 叶穿林气不打一处来,直接上前想要揍那算命的。叶烟雨想拦也拦不住。 不料,那算命的手袖之中好似长出一段段木头一样的东西,好似人的手,一下便把叶穿林撂翻在地,一脸和气的笑道:“有话好说嘛。” 叶穿林吼道:“滚,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他是叶家长子,何时受过这样的窝囊气。 那道士笑道:“贫道不知道阁下是谁,但贫道知道,阁下若是擒住或者杀死了那烫金黑衣之人。这叶家的家主一定是阁下的。” 叶烟雨一脸黑线,还说你不知道是谁!扯谎的时候能过过脑子么? 叶穿林一听,一咕噜爬起来:“真的?”人生气的时候是最没有脑子的,何况是本来不生气也没什么脑子的人。 那道士笑道:“不仅如此,连武林盟主都会是你的。” 叶烟雨沉思了一会,哪有这样的好事,若是真的,那么只有一个可能——那人便是宵练剑的主人,极乐门的魔头萧如练! 叶烟雨惊寒后怕,吓出一身冷汗,那不是刚刚在地狱边缘走了一遭么?如此说来,应当离这疏林小店远远的才是。 正想着,叶烟雨便已经听到疏林小店里传来了大哥一声:“纳命来!” 叶烟雨左右之人正欲去帮忙,却被叶烟雨叫了回来:“走!快!上流虹山!” 不用去了,大哥必死无疑。 那是魔头萧如练啊,进去就是团灭,渣都不剩。 萧如练看都没看朝他扑过来的叶穿林,一只筷子飞出,穿过了叶穿林的肩胛骨,竹筷间余剩的力量带着叶穿林往后倒去。 转魄看向少了一支筷子的萧如练,皱眉,一把揽住江湄破窗而出。 江湄转头看向转魄问道:“那人比你厉害?”虽然总是打闹,但江湄知道,在流虹山上,这小子也是一等一的高手,不然也不会承转魄剑了。 转魄点点头,实话实说:“他一招秒我没问题。” 江湄扑腾笑了:“原来你这么弱。” 转魄严肃道:“这天下,有名号之人中,能让我一招落败的,只有两人。” 江湄道:“我哥哥江沚。” 转魄点点头:“还有魔头萧如练。” 江湄大惊:“那人就是萧如练?”说完接着:“竟然那么好看” 转魄无奈:“我这小店怕是要完,萧如练所过之处无活口的。” 叶穿林这个白痴,看样子,萧如练本是不打算动手的。 江湄忽然急了:“那景哥哥呢?” 转魄道:“景铄看见我跑了,他也会跑的。” 江湄往回望去,萧如练。这个名字,威力真大。 太阳已经西落,地上都是被拖得长长的影子,有些昏惨惨的意味。天边的火烧云为疏林小店披上一层淡淡的霞光。 萧如练并没有杀叶穿林,他只扔了那一筷子,便再没动手。 这种结果,其实和太阳西升东落的概率差不多。 疏林小店里的人都意识到不妙,拼了命的往外跑,萧如练稳坐着没动,只轻轻啜了一口酒。不一会儿,便连一个人影都没有了,连那叶穿林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跑走了。 萧如练浅声,语气带着些不耐烦:“你还要站多久?” 那算命的笑着走进来,又是一张陌生的脸孔,他一开口便道:“现在才开始手下留情,晚了吧。” 萧如练没有答话,仿佛没有那人一样。 那人又道:“其实,你杀了叶穿林也无妨,你的小情人与叶家并无关系。”顿了顿,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加了一句:“目前还没关系。” 萧如练还是没有搭理他。 那算命的却笑着自顾自坐到萧如练对面,整个疏林小店,寂静的只有他们两个人,四周是人们慌忙逃出带起的一片狼藉。 那阴魂不散的无肠公子道:“你的小情人不会来见你了。” 萧如练拿着杯子的手微不可查的顿了顿,又轻轻的抿了一口酒。 “不相信么?” 无肠笑得春风满面:“你那小情人的确十分喜欢你,只是,毕竟她的姑母,是死在你手上的” 萧如练抬头看向无肠,这种事情,本来也猜到了。只是,得到证实的时候,还真不知道是个什么心情。 愧疚?痛心?后悔?自责?无奈?无力?愤恨?抱怨?悲戚?悔恨不安?烦躁?恐惧? 不知道呢 萧如练嗓音微干:“是谁?” “噢。”无肠笑嘻嘻道:“江未晞,恐怕你连是谁都忘了吧。” 无肠接着耸耸肩:“也是,毕竟死在你手底下的人,都可以组成军队了。” 萧如练看向疏林小店外的流虹山,江家的女儿么 无肠用戴着那着厚厚鹿皮手套的手动了动那暗红色的剑,依旧笑着:“这煞气可真令人难受。”说着又对着萧如练道:“你那小情人的哥哥要下山砍你来了”说着眉一挑,一脸欠揍的笑,又勉强的挥了挥手里的剑:“没有宵练剑你肯定打不过你那小情人的哥哥。” 萧如练依旧没有动。江沚么,你的哥哥,我已经,明白你是谁了。 江家的家主,的确是死在我手上的。 夭夭 江露 无肠又向萧如练凑了凑。 萧如练却起身直径离开了。 那个依旧挂着笑容的无肠公子,并没有追上,只是在后面喊道:“公子,小的等您回来拿剑!”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16.番6前传·殊途无归 好久了,转魄估摸着那魔头萧如练怎么着也应该走了,没道理杀了人还一直呆着。他看看身边的江湄,一把把江湄扔给了景铄,自己一跳一跳回疏林小店去了。 才悄悄摸摸伸出个头,便听到一股比萧如练更让人恐惧的声音:“没去领罚?” 转魄浑身一抖,转头拔腿就跑。 只可惜,跑了半天居然发现自己还在原地。只好“嘿嘿”笑着抬头:“江师兄好啊!” 江沚沉着脸。转魄脑海不停蹦出一个词。 老气横秋。 记得以前教他们文学课的文彬彬师兄说过:“老气横秋,两种意思。一种是形容某个人老练而自负的神态,咳咳,就好比江漓小师弟,你们看他就明白了。” “可是我家小表哥才十岁啊!冷是冷了点,可他长得美啊,怎么可以用老气来形容?” 文彬彬白了小江湄一眼,接着道:“第二种是年轻人缺乏朝气的样子” 小江湄一点头,接道:“这个我知道,我哥哥浑身上下连心肝脾肺都是这种老气横秋的味道。” 文彬彬阴险一笑,对着小江湄施了个礼。 小江湄笑得开心,一拍胸脯:“本姑娘厉害吧。”说着,还用手指点了点周围的人:“你们都学着点。” 文彬彬咧嘴一笑,对着小江湄道:“江师兄” “啊!” “啊” “啊。” 转魄看着这位名叫文彬彬的师兄,一点也不符合他的名字。文质彬彬,然后君子?明明借刀杀人玩得这般溜 不过那些顽劣心略重的同龄师兄弟们,倒是不敢再得罪这位弱不禁风的师兄了,毕竟狐假虎威,这世上,就没有不怕江师兄的师弟,如果有,那一定是别人家的师弟。当然,有两个小家伙,顽心可不仅仅是略重这么简单 景铄开窗,看向流虹山,这是怎么了? 第二天z 转魄带着小江湄来到疏林小店,景铄好奇的问道昨天的声音是怎么回事。 转魄贼贼的笑着,一脸愉悦:“只不过杀了头猪。” 小江湄磨牙。 转魄回神,听得江师兄说道:“怎么回事?” 转魄乖乖的把白天的发生的说了一遍,当然是隐去了对叶家人的刁难这部分。 江沚看了转魄一眼,岂会不猜到这两个家伙的性格,怎么可能那么简单?不过,关于重要的信息,那个能可能是萧如练的人,转魄倒是一五一十说得清楚。 只是,萧如练身边怎么可能没有宵练剑? 江沚走出疏林小店,留下一句:“若我能回来,会上净影那去一趟,你们看着办” □□裸的威胁! 不过,转魄抬起头,那句‘若我能回来’就连江师兄也没有把握么? 转魄看向自己的疏林小店,倒是吃了一惊,没有死人?那个人,应当不是萧如练了只是,除了他和江师兄,还有谁武功这般高强。 往生岛的人?可是往生岛的人已经近百年不曾踏足江湖了。 往生岛亦正亦邪,若是出岛而来,不知是福是祸。 流虹山山色一碧如黛,周围有溪水环绕,形成一汪碧波荡漾的溪流,溪畔青山叠翠,溪内流泉澄碧。 此溪名若耶,传说流虹八剑就是在这溪与山之间铸造而成。 转魄正路带着江湄准备回到山上。只见江漓静静站在若耶溪边,溪水轻缓,风吹着他青色的衣角合着雪色的发丝翻飞,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水波凝碧,清浅处长着几许蒹葭,跟着风儿若飘若止,若有若无。倒映着他若流雪回风般的身影,发丝的白,碧水的青,肤色若雪,锦衣似竹,青白交错,似是有了灵意,那一汪湖水就像是泛着灵动碧波的翡翠,而在江漓面前,清透温润的翡翠玉似有了活性,有了生命一般。他身后的山壁立千尺,似被什么鬼斧神工的器物削掉了山的衣角,峭壁奇岩,突兀峥嵘,逶迤了数百米之长。 云山苍苍,江水泱泱,江漓之风,山高水长。 这样看着他,只都觉得心与灵与身都得到了净化,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在那一青一白的色泽里全部化为了乌有,心里只有宁静与美好。风起,随着他的衣角飞扬,看着碧溪中那抹亦青亦白倒影随着青波晃动,只觉得连身连心也化成了那波碧水,跟着蒹葭飘摇,伴着微风,围绕着青山流向了远方。 万山苍翠色,两溪清浅流——不若青衣人。 江湄一直都觉得,这位表哥,没有尘心,也没有凡骨,与他们所有人,所有所有人,都不一样。他们是始母神女娲用泥土而捏成,而表哥,一定不是。 转魄一直都知道,江漓有多美,只是,转魄觉得自己并不为他的容貌倾倒,而是被赋予了江漓这等样貌的造物主所折服。 江湄停在原地,她从来不敢靠近江漓,仿佛离得太近,便是对他的亵渎。 转魄定了定神,走上前去。 还没等转魄走近,江漓撂下一句话,阿不,两个字,便没了踪影:“江露。” 声音清洌如水,回荡着风敲细竹的韵味。 那甚至是江湄第一次听到江漓说话。虽然他们是表兄妹。 江湄失神,喃喃道:“原来他会说话。” 转魄白了江湄一眼。 江湄突然间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秘密般:“他竟然会说话!是我听错了么?” 转魄叹了一口气,望向江漓离去的方向:“他不是哑巴。” 江湄看着转魄:“可那是江漓耶!” 转魄回看江湄,眉梢眼角的笑意敛去:“那又怎样?” 江湄愣了一下,不再说话。她反反复复品味江漓的话语,他声音里似乎还带着及其细微的生涩和极力压下的不自在 江漓一走,天地都瞬间黯淡了下来。那太阳似乎更往西去了,似乎那边能找到江漓的身影。 风过山林舞。 转魄和江湄来到先义祠,果然一路无阻的找到的陶夭夭。江湄看到陶夭夭胸口都是污红的血,顿时急的一下就哭起来。 陶夭夭温声安慰:“没事的。” 江湄跑过去抱住姐姐:“姐姐,疼不疼。” 陶夭夭抹去江湄的泪水:“姐姐没事。”其实是真的没事,她还要下山找阿月,自然不会划得很深。 转魄往外跑去:“我去找赛桐君” 陶夭夭走了几步弯腰抓住转魄:“小伤,不用惊动桐君长老。” 转魄回头,义正言辞的瞧着陶夭夭:“我拒绝。” 江湄一把鼻涕道:“对啊,都出血了,要” 陶夭夭当然知道转魄拒绝的是什么,正要开口,转魄插话道:“我虽不知道江师兄为什么要把你关在这,但是江师兄找了断水来,那你是铁定出不去了。” 转魄正说着,猝不及防,只觉得头一晕,被那正涕泗横流的小江湄拿着烛台敲了一下。 黑风飞柳絮,夜云压山头。 等到陶夭夭下山的时候,已经很晚了。陶夭夭在流虹山附近找了个遍,也没有找到她的阿月。 明明,三天,还没到。 陶夭夭看向天空,今晚月亮十分黯淡,弯弯的像细细的眉毛。 他会不会出了什么事呢? 哥哥会不会已经找到他了? 胸口一直隐隐疼痛,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道伤口的缘故。 她连伤口都没敢处理,就怕耽误了时间,找不到他了。 如果他是因为正邪不两立而离开了,那么她愿意不做江露,只做他的陶夭夭。 “在找萧如练萧兄?” 陶夭夭回头,只见一个穿灰布长衫的男子,面容十分普通,带着微笑,一只手拿着一个幡,那手长得极为好看,好看到,似乎不管拿着什么东西,都是对那手的不敬。一只手戴着一个奇怪的,厚厚鹿皮手套,手上拿着一个长长的布包,布包里面似是一把兵器。 陶夭夭警惕。 那灰布长衫的男子浅笑道:“他遇到了点事,让在下在这儿等你。” 陶夭夭皱眉,走近了灰衣男子几步:“他遇到了什么事?” 灰衣男子笑得很浅:“应该也不算遇到事,是遇到个人。” “谁?”陶夭夭心里很紧张,千万不要是哥哥。 灰衣男子故作沉思的想了想:“流虹山江沚。” 怕什么来什么,陶夭夭心中不安:“他在哪里?” 灰衣男子咧嘴笑了:“在下正要带你去见他。” 陶夭夭放下几分戒备:“有何凭证?”应当,还没有多少人知道他们的事才对。 那灰布长衫的男子拿出一朵桃木制的桃花儿,眼角弯弯:“他让我给你的。” 陶夭夭接过那木雕花儿,这花叶柄长二到三厘米,叶片是椭圆状披针形,边缘具细锯齿,两面无毛。花单生,生于叶开放,直径约三到四,短梗;有五瓣萼片,基部合生成短萼筒花朵丰腴,十分好看,若是染上颜色恐怕真假难辨。不,恐怕假的要比真的好看多了。 上面刻了微小的两行字。 一见如故。 再见倾心。 陶夭夭看着手中的木雕花儿,弯了嘴角。 而在一旁的灰衣男子看着陶夭夭,也弯了嘴角。 萧如练抬头看看天上的光芒,月华如练洒了他满身,嘴里轻轻呢喃道:“江未晞”他大概有些想起来了,是个很漂亮的女人,似乎还是武林第一美人。若不是她非死不可,他倒还真舍不得杀那么漂亮的人。 他是杀了一些人,其中包含了那名叫做江未晞的女人,然后逃窜到十恶山,在十恶山遇到了江露。反而,爱上了江未晞的侄女? 真是命运弄人。 其实,也好。夭夭若是知道是我杀了她的姑母,应当c也会放弃我吧?虽然过程可能有些痛苦,但她终有一天会被治愈,或是时间,或是那些温暖的人 萧如练看着自己的手。 本来自己就是在走一条不归路,何苦拉着她一起。 这样,也好。 萧如练看向流虹山的方向,我有勇气面对天下人的咒骂,有勇气去行走于不归路上,却没有再见你一面的勇气。 黑夜渐渐转换为灰白的晨雾,天空开始微微泛白。 路边开着几朵有着灰白色蛛丝状绵毛的紫色艾花,巧结分枝粘翠艾。艾叶青青,叶厚纸质,呈倒卵状长椭圆形。 日暖桑麻光似泼,风来蒿艾气如薰。 “再走一会应该就有村庄和人家了。”无肠侧身,对着身边陶夭夭十分有礼的笑着。 陶夭夭抬头问道:“公子来过这里么?” 无肠笑道:“并未,在下这是听到了鸡鸣而已” 陶夭夭看向前方,她并没有听到,此人好强的内力。陶夭夭心里依旧担忧,却还是故作轻松的笑道:“我在流虹山都听不到鸡鸣的,弟子舍设有晨钟,都是听钟声而起的。” 无肠明了,浅笑:“陶姑娘不必担忧,萧兄并不是常人,不会有事的。”无肠看了看陶夭夭依旧微蹙的眉:“况且,萧兄最重承诺,他让在下来接姑娘去见他,就一定会来的。” 陶夭夭点点头:“多谢公子。” 无肠笑道:“姑娘不必客气,萧兄的朋友,就是在下的朋友。”说着顿了顿:“姑娘若不介意,便唤在下无禅便可。” 陶夭夭看向无禅:“无禅公子” 无禅微笑着点头,友善而和蔼。 陶夭夭语气有些停顿:“能我讲讲,关于阿月的事情么?” 无禅笑着道:“当然可以。”无禅眼睛里点缀着温柔的气氛:“人人都说萧兄是魔头”看着陶夭夭身子一顿,步伐有些慌乱,无禅嘴角的笑意又往上爬了爬:“其实不然,就像在下这条命,就是萧兄所救”无禅看着陶夭夭的身体微微放松下来,步伐也微微轻了些许:,沉着脸道:“没有人喜欢杀人,很多时候,杀人都是被逼无奈,有时是为了自保,有时是为了保护更重要的东西萧兄也是如此,其实萧兄,明明是个很温柔的人” “恩。”陶夭夭应道,语气有微微的哽咽和十分容易察觉的心疼:“我知道的。” 无禅故作勉强的笑了笑:“在下还是说说萧兄对在下的救命之恩吧。”看到陶夭夭点头,无禅继续道:“那是一个夜黑风高的夜晚我在极乐门执行一个难以完成的任务” 无禅和陶夭夭一边说故事一边来到了那个小村庄中。还没进村就听得一片哭天喊地之声,风从耳畔刮过,空气中传来传来一股盐酸的怪味,混合着酸c苦c腥c臭c腐的味道。让人闻了只觉得头晕恶心。 陶夭夭眼泪水都被那股味道呛出来了,只听到“嘶”的一声,一转头便看到无禅已经撕下了自己的一块衣角,折成三角面巾。无禅递给陶夭夭,示意她捂住口鼻。陶夭夭点点头,道了声谢。 陶夭夭顿了顿脚步,努力把眼睛里的眼泪花给憋回去,提高了戒备,一步一步向村子里走去。 无禅在看着陶夭夭的背影,看着她步履艰难,笑了笑,一如往常,似乎这股令人难受恶心的味道,都绕开了他似得。 勾了勾唇,缓缓提步,跟上了陶夭夭。 流虹山上,训蒙居的边上,两道小小的人影鬼鬼祟祟。 “你说。”江湄蹲在地上,哭丧着脸,用手肘顶了顶身后的转魄:“要不要找净影师兄领罚啊?” “本大爷才不去呢,要去你自己去!”转魄从地上站起来,双手环胸,右边的手臂弯里夹着一把剑:“本大爷找断水练剑去。”说着,抬右腿就走。 江湄转身一把拉住转魄抬起的右腿:“不许走!” 转魄悬在空中的右腿往前挣了挣,不脱,江湄抓得更紧了;往左挣了挣,不脱,江湄的手指抠着他的皮肤,让转魄不禁龇牙;往右挣了挣,不脱,衣料陷入被抠破的皮肤里,生生的疼。转魄黑着脸道:“你想怎样?” 江湄笑得狗腿:“我和你一起去。” 转魄也笑了,总觉得阳光照在他的脸上,有些刺眼:“可以啊。” 江湄放开手,起身准备跟着转魄走,忽然想到什么,仿佛被雷劈了一样:“断水?断水剑?你要找我表哥江漓!” 转魄微笑着点点头。 江湄转身往训蒙居的方向跑去:“净影师兄!出来罚我吧。” 转魄先是被江湄逗笑了,后又叹了一口气,摇摇头,向竹林走去。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17.番7前传·真真假假 陶夭夭急急忙忙跑了进村子里,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跪倒在一堆呕吐物上呕吐的人,那人面色发青,脸部肌肉肿起,在不停的抽搐,眼睛周围皮下微微出血 陶夭夭抬眼望去,只见有一个人在呕吐的,也有两三个人抱在一起呕吐的,地上一边狼藉。那股恶臭穿透面巾,穿透鼻梁骨而来,陶夭夭不由得得也弯下了要,干呕,呕出点点泪花。 正难受间,一只手掌在轻拍自己的后背,稍微舒服了些许,随后,那手掌往下移动,又按在自己背后,第十一胸椎处,二指横处。那手指用力,陶夭夭只觉得酸痛难忍。 回头看去,那手的主人竟然是无禅。陶夭夭皱着眉头道:“你”才说完,竟然觉得身体舒服了些许,胃里也不再像之前那般泛酸。 无禅对着陶夭夭眨巴眨巴眼睛,笑了笑。 陶夭夭松了口气:“谢谢你。” 无禅对着陶夭夭道:“走吧” 陶夭夭看着那些难受呕吐的之人,眉目间又皱了起来,顿了顿,才道:“我不走。” 无禅对着陶夭夭笑道:“那姑娘就留在此处吧。”说着,往村子外面走去。 陶夭夭上前拉住他:“这里有人需要帮助,刚刚你那一下,分明是会医术” 无禅眨眨眼,不说话。 陶夭夭看向那些村民和一地的呕吐物,自己胃里也翻江倒海起来,这副情景,的确让人难受。陶夭夭定定看着无禅,从期待到蹙眉,再到失望,最后是恍然:“也是,你是极乐门的人啊,我怎能以为”怎能以为你和正道人士一般,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呢? 无禅依旧是那副表情,似乎并没有因为陶夭夭的对他失望而有半分波动。他看到陶夭夭扯着他衣角的手慢慢放开,离去。 陶夭夭在后面问道:“你告诉我阿月在哪?要去哪找他” 无禅已经不见了踪影。 陶夭夭握紧拳头,她想见阿月,发狂了的想。可是她做不到无视这一村子的人。顿了顿,她往村子里走了进去。 他扶起那个最外面的人,那人已经气息微弱,他充满了血丝的浑浊眼睛看向了陶夭夭,伸手抓住陶夭夭的衣服,满手的呕吐物沾了陶夭夭一身。 陶夭夭屏了屏呼吸,忍住胃中的汹涌和心里的难受,她的鞋边已经被地上湿漉漉的呕吐物倾透,她弯了弯藏在鞋里,但无处可逃的脚趾,拼命忍住要哭出来的冲动,她学着无禅刚刚对自己做的。找到那人的第十一根胸椎,用两根手指比划了一下,又轻到重按了下去。 多年接受的思想教育告诉她必须留下来,这是她该做,也是必须做的。 可是留下来又能怎样呢,她根本不懂医。 此刻,她根本不知道如何是好。 她只是看到这一幕恶心,可以用穴位来缓解,可是这些人真真实实是病了啊,可她根本不知道是什么病,怎么办。无禅应该是懂医的吧,可是。 这里一村子的人都遭了难,莫非是他看出来这是传染病,所以,才执意离去? 陶夭夭只觉得无助的想哭,自己在流虹山多年,武艺也不精,什么都不会,一点用都没有,一点用都没有 陶夭夭看着这些这折磨的奄奄一息,还在挣扎着□□的人,捏紧了拳头,一个一个的扶起他们,寻找着他们的十一根胸椎。 至少,还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虽然,微不足道。 可是可是,就算如此,也没有什么用啊。 鸟儿飞的远远的,似乎是怕沾了晦气。 陶夭夭心里一片凄凉,正手足无措之时,忽然听得耳边一句:“让姑娘久等了。” 陶夭夭抬头往生源处望去,只见逆光处站着一道模糊的身影,一袭灰衣,并不耀眼。虽然看不清,但似乎仍在浅笑。他带着厚厚鹿皮手套的手依旧拿着那布条包裹的东西,另一只手已经把衣服的下摆撩了起来,形成一个仰面的半圆形。里面有一些绿绿的东西。那些草的味道很奇怪,似是有草木的清香,又有些怪怪的味道。 陶夭夭几乎要哭出来。 无禅浅笑的走过去,蹲在陶夭夭的身边,把那包绿色的东西往陶夭夭怀中一扔,伸手接过了陶夭夭扶着的人,也不顾那人满身的污浊。 陶夭夭有些发愣,似乎还想不明白。 只见无禅看向了那村民身下的呕吐物。陶夭夭还在定定看着无禅,似是不敢相信,他不是走了么?却见无禅伸手挑起了地上的呕吐物,放到眼前仔细查看了起来。他的面容虽普通,手指却生的极美,给人以一双十指玉纤纤,不是风流物不拈之感。与他外貌很不搭调。只是现在 陶夭夭难以置信。她光光看到那些东西,闻到那些东西,都已经受不了了。他居然 无禅却没有看向陶夭夭,他轻轻甩掉指尖的秽物,却像是玉净瓶中,柳条甩出甘露一般的优雅。他起身,走向另一个人,同样挑起了地上的秽物观察。这么看了几个人之后。无禅才回到陶夭夭身边,看着陶夭夭呆愣愣的脸庞,柔声道:“不是疾病。” 陶夭夭抬头看向无禅,只觉得喉中干涩。 无禅对着陶夭夭笑了笑:“是虫。” 陶夭夭有些羞愧,之前,还以为他是那种自私自利,不近人情之人:“他们都是因为虫?”不可否认,就算陶夭夭再怎么告诫自己,身在流虹山的她,耳濡目染,多多少少,对着极乐门的忍,还是带了些主观印象的。尽管陶夭夭已经极力克制了。 “是,也不是。”无禅看向陶夭夭身边那人道:“这人呕吐物呕吐物酸腐难闻,多是食积化热”说着无禅指看向另外一名妇女,下巴点了点:“那位大婶所吐之物皆是黄水苦水,应当是胆热犯胃;那位身穿孝服的姑娘,吐酸水绿水,是肝气犯胃;那边那位老大爷,口吐痰浊涎沫,多为痰饮停胃;那个孩子,只呕吐一些粘沫,多属胃阴不足” 陶夭夭视线跟随着无禅的目光扫视了一遍,吃惊的问道:“这么多不一样的病症,怎么就一起” 一起发生了。 “是虫。如果看得仔细,这些污物里都有些极小极小的虫”无禅解释道。 陶夭夭身上的肌肉挛了几下,浑身难受。 无禅道:“应当是食物里带着的,这些虫加剧了身体本来有的毛病” 陶夭夭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问道:“那应该怎么办?”说完不等无禅回答,歉然道:“对不起,我我误会” 无禅歪着头看向陶夭夭,笑着开玩笑道:“没误会。”看着陶夭夭一脸的愧疚,无禅又道:“既然觉得冤枉在下了,那便帮在下一个忙吧。” 陶夭夭抬头,略带急切的问道:“什么忙?” 无禅指了指陶夭夭怀中的那堆绿色,道:“这是艾草,在下已经用内力烘干了,姑娘只需揉成条状,点上火,在这位小哥的脾俞穴,巨阙穴,合谷穴,中脘穴之上一寸左右的距离,灸一灸即可。” 陶夭夭看向怀中的干草:“你刚才离开,是去找这些东西么?” 无禅笑着点点头:“本来想叫姑娘帮忙采草,在下烘干的,可惜姑娘不愿意,在下只得自己来了。” 陶夭夭心中又是一阵愧疚,接着想到了什么:“可我知道合谷穴在哪,其余的都不知道啊。” 无禅已经走向另一个病人,他回身歪着脑袋,一笑:“脾俞穴就是十一根胸椎下两指的地方,姑娘之前应该就找到了,另外两个嘛,就不用了,两个穴位够了。” 陶夭夭点点头,转身全神贯注的开始操作起来。 心境也平和了下来。 陶夭夭心想。 他的阿月倒是有个温柔善良的好兄弟呢。 原来还对无禅带着一丝怀疑,一丝防备,现在倒是全放下了。 在这种环境下忙活一天一夜,陶夭夭已经精疲力竭,精神恍惚了,而无禅似乎也有些疲惫之色。 陶夭夭看向无禅,心中称赞 ‘倒是有个十分有毅力并且吃苦耐劳之人。’ 无禅瞟了一眼陶夭夭,依旧挂着笑容,心里却有些赞叹和诧异,明明是世家大小姐,本以为正义啊,助人啊之类的教条能让她支撑一两个小时,已经是极限了,没想到居然坚持了这么久。 无禅挑眉,还真是个,善良又有毅力的人。 和萧如练那家伙,一点都不般配。 差不多把病人们都安置好了。 陶夭夭甩了甩酸痛的全身上下,拿起一把扫帚,准备把村子里的秽物清理干净。却见一只手伸了过来,那手生得极美,,此时却污迹斑斑,手主人道:“忙了整整一天了,去洗个澡,休息休息,这种事就交给在下了。” 此时,两人身上都臭气冲天。 陶夭夭摇摇头:“无禅,你去休息吧,这一整天,最累的人,是你。” 无禅笑了笑,眉眼弯弯:“在下是习武之人,并不觉得累,倒是委屈了姑娘和在下一起忙碌了一天。”说着,挑起了唇角:“若是让萧兄知道在下不仅压榨姑娘的劳力,还不让姑娘休息恐怕萧兄会拆了在下的。” 陶夭夭摇头笑了笑:“阿月很温柔的。” 无禅依旧笑着道:“那姑娘去熬药吧,这里交给在下。” 看着陶夭夭远去,无禅的嘴角才抽了抽。 温柔 呵呵 药房中有好几种不同的药罐。这些无禅都教过她要怎么分辨了。 生姜c半夏和胃降逆,茯苓c桂枝c白术c甘草温脾化饮。再可加吴茱萸c陈皮温脾燥湿以化饮。 陶夭夭看向那个老人,痰浊蒙蔽,她问道:“可有头晕目眩。” 老人舌苔白腻,虚弱道:“晕。” 陶夭夭又加了些许量的半夏白术,外抓了一小把天麻。可治健脾燥湿,化痰熄风。 另外一个青年陶夭夭才靠近他,便酸气冲天,舌边泛红,舌苔薄白。 “柴胡c枳壳c白芍疏肝理气,厚朴c紫苏。”陶夭夭一边抓药,一边念叨着无禅交给她的东西:“可以行气开郁。外加半夏c茯苓c生姜c甘草,可以和胃降逆止呕。” 陶夭夭又看向另外一名妇女,她一会儿吐,一会儿停。面色发白,舌质淡,苔薄白。 陶夭夭手上不停“人参c茯苓c白术c甘草。”嘴上唠唠道:“健脾益气。”又一把砂仁c木香:“还需理气和中,最后加丁香c吴茱萸以和胃降逆。” 陶夭夭看向一名小孩,那小孩一直反反复复的呕吐,但是可能人小,吐出来的也不多,吐出来的多是些吐沫口水。张嘴呕吐之时,陶夭夭看到他的舌头非常之红。 陶夭夭手和嘴都不闲着:“用人参c麦冬c粳米c甘草来滋养胃阴,辅以半夏降逆止呕,再以大枣补脾和胃生津”抓完之后,看向一直听着她报药材的无禅。 无禅对着陶夭夭笑着:“全都对了,姑娘真厉害。” 陶夭夭对着无禅点头微笑。然后又看向下一个人,继续报着药材,熬着药。 无禅看了看药房忙碌的陶夭夭,微笑。 忽然觉得有些渴了,无肠来到村子的井边。 日光照耀下来,无比清洌。 无肠舀起那清水喝了一口,真是好水。 傍晚,村子里还有些余臭未散,偶尔还传来几声难受的呜咽,但是也已经清爽了不少。人们的脸上也开始浮现了安心的笑容。 近处桐叶霜乾,芦花风软,远方青山不尽,绿水自悠悠。 良夜,凉月。 陶夭夭睡不着,她看着远方的青山交接着天上的月亮,手中紧紧握着那木雕桃花。 村民应该没什么事了吧,明天应该就可以走了,去,去找她的阿月。 无禅从一侧的房门的出来,那美玉无瑕的手上还端着一个空了的瓷碗,里面几许药渣和药汤。 陶夭夭看向他,这一次,真真是多亏了他。 无禅走近陶夭夭:“睡吧,我们明天就走。” 陶夭夭脸上一红,他看出来?陶夭夭道:“很明显么?” 无禅笑着指了指自己的左边脸。 陶夭夭会意,伸手去摸自己的左脸:“我脸上有什么吗?“ 无禅又笑着指了指自己的右脸。 陶夭夭抬手擦了擦自己的右脸:“在右脸?” 无禅笑得开心,指了指自己的额头。 陶夭夭的摸上自己的额头,仔仔细细摸了一遍,又看看自己的手:“什么也没有啊?” “怎么会没有。”无禅笑着道:“左脸写着阿,右脸写着月。”说着无禅拍了拍自己的脑门:“额头上是‘我想你’三个大字!” 陶夭夭轻轻笑出声,微微低头。 无禅也跟着笑了笑,拿着药碗正准备离开。 “无禅公子。”陶夭夭叫住他,无禅回头,陶夭夭轻声,神情温暖,语气真诚:“谢谢你。” 无禅这回却没有笑,他呆愣了一会,又笑了起来,道:“我收到了。” 第一次收到 可惜 陶夭夭又问道:“之前,还真没想到公子医术如此精湛。” 无禅笑了笑,不说话。 陶夭夭浅浅道:“我还以为” 无禅似是明了:“以为极乐门人只会用毒没想到还有会医人之术。” “对不起。”陶夭夭诚恳道:“我之前确实是这么想,我从来没有了解过极乐门,只是听人云亦云,便小人之心,实在不该。” 陶夭夭对着无禅鞠了一躬:“无禅公子,对不起。” 无禅笑着扶起陶夭夭,满不在意道:“这又不是什么事,况且也许你是对的呢?” 碧光无际,夜凉,月良。 陶夭夭犹豫了一下,道:“我其实很好奇公子怎会有如此医术?”随即摆摆手:“公子不愿说也没关系的。” 无禅看向天上的月亮,笑着道:“没有什么不愿意的,也不是什么事,病久了,自然就知道该怎么办了。” 陶夭夭略微吃惊,怎么看,他都不像是一个病魔缠身的人啊。 无禅似是知道陶夭夭在想什么,轻声笑道:“很小时候的事了,后来拼命学医,是因为母亲重病,想要治好她罢了。” 陶夭夭没有在说话,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不敢再问。 无禅对着月亮翩翩一笑:“不过我医术不精,没治好。” 陶夭夭微微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风吹过,拂起无禅的发,让他依旧挂在唇边的笑容有些不真实:“不用安慰,母亲是自杀的。” 陶夭夭一顿,看了无禅一眼,一阵沉默。 无禅笑道:“没有了病魔的纠缠,对她而言,也许才是解脱呢,是好事。” 凉风拂面。 许久,无禅又道:“明天,再取一些蛇胆来来给村民们服用,清去余热,化去湿痰,也就没有什么事了。” 陶夭夭吃惊:“蛇胆?” 无禅笑着,眼睛咪咪:“是啊,蛇的牙齿可以毒死人,但蛇胆却可以救人”同样,可以救人的东西,亦可以毒人 陶夭夭点点头:“我知道了。” 无禅笑着,声音低低的:“你可不知道。” 陶夭夭抬头:“什么?刚刚没听清了。” 夜凉,良月。 无禅轻声道:“回去休息吧。”继而调笑道:“看来,只有见到萧兄,姑娘才能心无旁骛,耳聪目明起来。” 陶夭夭低头,有些不好意思,她刚刚,的确是在想她的阿月。 天上月华如练,风起,四周的树木哗哗哗的摇晃。 陶夭夭已经回房,无禅依旧看着天空:“还要跟多久?” “戚戚,戚戚戚,江沚的妹妹真是单纯,戚戚,竟然会相信你的鬼话,戚戚,相信你无肠公子的鬼话,戚戚,让她愧疚,让她依赖,让她欣赏,让她同情无肠公子好手段。戚戚戚” 无肠公子低声念到:“真又假来假复真,假复真来真又假。”随即笑了笑:“真又假来假复真,真复假来假又真。假复真来真又假,假又真来真复假。” 凉月,夜良。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18.番8前传·智愚贤庸 同一时间里,同一夜色下。 江湄想了很久很久,才终于来到人杰共鬼雄的牌子下面,流虹八剑是可以不住在训蒙居的,但是名字更狗血,不也知道是谁取的,叫人杰共鬼雄不过,想传达的东西倒是一目了然,比训蒙居这种名字更加浅显易懂。人杰共鬼雄分为八大块,每一块都比训蒙居要大上很多,一人一块 果然等级不同,待遇不同啊! 说好的众生皆平等呢? 一般人是不能靠近人杰共鬼雄的,因为不是所有流虹八剑都似转魄那般好相与的。就比如断水剑江漓的竹林,除了转魄没人敢走近,简直就是踏入者杀无赦。不过江湄可不同,她可是未来流虹山掌门人的亲妹子!虽然江沚并不会徇私,但是别的人多多少少是有些顾虑的。只是,顺利进了这人杰共鬼雄,转魄住那边来着? 江湄左转转,又摸摸,终于是来到了那个块熟悉的牌子下面,那块牌子前面是两团已经模糊不清的的墨迹,后面是五个字,写的歪歪扭扭。 江湖载酒行。 前方两团墨水是江湄的杰作,加了两个字,落魄。 落魄江湖载酒行。 江湄说刚好配你转魄的名字。 可惜写的太丑,成了两团墨水,倒是为难了转魄一直没有擦掉。 江湄一脸怀念,看着那两团墨水,心里隐隐升腾起奇怪的感觉,不由的叹了一口气,似是无可奈何,其实是没想到,是恨铁不成钢。 我去,转魄那家伙那么懒,连擦都懒得擦! 江湄轻轻把门推开一条缝,往里面看了看,又把门往上提了提,防止推门时发出声音。她把那门缝越推越大,直到能容纳她过去,才蹑手蹑脚的走了进去,啾了啾睡得正香的转魄,转身轻手轻脚关上了门。 江湄看向转魄,贼贼的笑了笑,她提起转魄桌上的笔。这家伙是平时就习惯把笔洗的太干净了,还是从来都不用笔?上面居然一点墨水都没有!虽然有旁边就放着砚台,但砚台是干的! 江湄咬牙,算了,挠他痒痒也不错。 江湄一小步一小步蹭着地面走向转魄,一脸阴笑着把笔头对准了转魄的鼻孔,往前往前 突然间转魄一个翻身,一手拍在了那毛笔之上,飞向了空中。江湄连忙抬头去找,转魄似乎是觉得热了,腿一蹬,把被子给蹬飞了。刚好被子打在那毛笔的尾端,一个力道就把那毛笔打向了江湄 转魄依然睡的香甜,没有听到毛笔落地的声音。只见那被子落了下来,露出一个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被子接着落下来,出现一对紧蹙的眉尖;被子再度被大地母亲召唤,显露出一张喷火的眼睛;那不知道自己闯了祸的被子,已经往下落去,微肿的鼻梁,被子终于结束使命,完全落地,只见那毛笔正插在江湄的鼻孔之中,随着江湄愤愤的出气,一摆一摆 转魄似乎做了个好梦,在睡梦之中也弯起了嘴角。 江湄恶狠狠的拔掉那毛笔,咬着牙齿不让自己喷火出来。 我江湄这辈子与毛笔势不两立! 江湄气极,直接拿起转魄放在床边的鞋子,就往转魄脸上拍去,手上动作不停,嘴里还咬牙道:“蚊子!还不出来受死!” 转魄一闪身坐了起来,看向江湄的鼻子,用手指在自己的鼻子下方揉了揉,睡眼惺忪,却一脸笑意。 江湄不依不饶,拿着鞋子又朝转魄刮去。 转魄轻松躲开:“没想到你这么喜欢本大爷的鞋子” 江湄咬牙,还没开口,转魄继续道:“你早说啊,虽然你喜欢本大爷穿过的鞋子,但这双不行,你看墙角那双,本大爷穿了半年了,如今穿不下了,可以送给你抱着睡觉” 江湄又一鞋子掴过去,转魄从床上跳开:“虽然你大晚上摸黑来偷本大爷的鞋表现了你十分的诚意。但现在这双不行,你得还本大爷,等本大爷穿不下了,再送你” 一番打闹之后,江湄精疲力竭,骂得口干舌燥。转魄悠悠然倒了杯水,在江湄面前晃了一圈,江湄伸手去拿,转魄却绕了一圈,自己喝掉了:“什么事啊?”他可不会认为,这家伙夜黑风高的跑来找他,就只是来偷他鞋子的。 江湄本来不满,听他这么说,想了想,还是忍了下来,毕竟,有求于人么:“关于我表哥江漓。” 转魄顿了顿,有些惊讶,他用自己喝过的杯子倒了杯水,递给江湄。 江湄给他一个白眼。 转魄眼角弯弯:“没办法,本大爷这里常人不敢来,也没有多余的杯子。” 江湄接过杯子,灌了一大口水,想了想,直接道:“呃就是我那表哥有没有什么爱好” 转魄微张了嘴巴:“你才这么小就思春了?” 不过,思春江漓,倒是有眼光。 江湄翻了个白眼,随即看向窗外,又看了看转魄:“我是觉得,表哥他一个人太孤独了,也没有人和他玩” 转魄瞪眼竖眉:“本大爷不是人么?” 江湄有些失落道:“表哥刚到流虹山的时候,我知道自己有一个那么漂亮的表哥,是十分欢喜的,只是” 转魄一脸理所当然:“只是他压根没当你是他表妹!” 江湄气嘟嘟的鼓起脸颊,随即又松了下来,微微垂了头,点了点:“我去找过表哥很多次” 转魄明了的点头,有种感同身受的惺惺相惜:“吃了不小的苦头。” 所以那天她宁愿受罚也不敢去找她表哥,看来,是怕了。 江湄闷闷的“嗯”了一声,忽然抬头道:“你是怎么俘获我那软硬不吃表哥的芳心的?” 转魄扶额,俘获?芳心?能换个词么?转魄回忆了一下:“断水那小子”转魄对着江湄裂开牙齿,笑着道:“他不是软硬不吃只是没几个人比个他硬罢了。” 江湄不解:“什么意思?” 转魄露出白白的牙齿,还有两个嫩嫩的小虎牙,斜斜的剑眉飞扬着得意之色,在他尚显稚嫩的脸庞上显得尤为可爱:“断水那小子也揍本大爷的,只是揍不过,哈哈,时间一长,只好由着本大爷了,哈哈” 江湄仿佛看到了江漓黑着的脸的样子,生气的美人,无可奈何的美人,生气又无可奈何的美人。 莫名的,有种大块人心的感觉。 转魄忽然正经起来,手掌捏拳在空气中比划了比划:“所以,要想接近断水,你得先打得过他才行。” 江湄顿时焉了,那下辈子吧。 看着江湄的样子,转魄撇了撇嘴角,想了想道:“竹子吧,虽然不知道断水喜不喜欢,但应该是不讨厌。” 那小子讨厌的东西太多了。 江湄抬起脸看向转魄,诧异道:“你让我砍竹子,捆成一捆送他?” 转魄嘴角一抽:“你要这么做也可以” 江湄起身准备去砍竹子。 “如果你不想活了的话”转魄接着道。 江湄一抬手朝转魄脑门抽去。 转魄伸手接着江湄的袭击:“你想想竹子能做什么?” 江湄收回手,揉着脑袋想了想,又看之前那张桌上的砚台,地上被她砸在角落的毛笔,试探着问道:“笔筒?” 转魄拉过江湄:“走吧。” 江湄被他拉得要跌倒:“哪有竹子啊?” 转魄头也不回:“断水的竹林啊,到处都是。” 江湄黑了脸,你确定拔他的竹子,不会被他拍死么? 两人在江漓的竹林中。忙活了一晚上,又是刨土,又是砍树 江漓听到动响,出门,表情虽然一如既往的冷,却也没说什么,又回去了。行动间若月出东口,更添有好风相从。 江湄没发现,转魄也没发现。 只是,江漓出门的时候,那天上的月亮,不知道是想和江漓争争谁更好看还是想要吸引江漓的注意,拼了命的绽放光芒。待江漓回屋之后,那月光不知道是不是再也没有了和它比美的对手,还是因为见不到那人间绝色而失落,光芒也渐渐暗淡了下去。 天一亮,两人便一前一后扛着两棵竹子走了,边走边琢磨着要怎么才能把那大棵大棵的竹子变成笔筒,江湄还在幻想着表哥开心的拿着她的礼物,感动的拥抱她的场景,简直就是,死而无憾啊,简直就是,美人怀中死,做鬼也欢乐啊。 江漓路过两人作案的地方时,风吹过,感受到地上坑坑洼洼,尘土四翻的气息,好看的睫毛不由得微微下沉。他闭上眼睛,那两人真是好眼力啊,挖走了他最喜欢的两棵 在转魄的江湖载酒行忙碌了一上午,失败了无数次,废了无数江漓心爱的竹子,两人才把那笔筒勉强做好。 江湄欢快的抱着笔筒跑向江漓的竹林,转魄在后面的跟着。 江湄回头,过河拆桥道:“你跟着我干什么?” 转魄无奈的耸肩:“你过河拆桥倒是没什么,反正本大爷也习惯了。只是你桥还没过呢。” 江湄白了转魄一眼,加快了脚步,想要撇下转魄。 转魄看江湄不信,无奈摊手道:“你以为为什么断水那么漂亮,却没人敢去打扰他?” 江湄想了想道:“表哥太冷漠,让人看着心里寒。” 转魄笑得无奈:“天真,这怎么阻挡得了广大流虹山弟子看美人的心呢?” 江湄不语,这倒是。 转魄接着道:“那片竹林是阵法。” 江湄点点头,识时务者为俊杰:“小破子,准了,准你跟着本大爷了。” 转魄似是有些疲惫,不再回嘴。 两人一路走着。就看到一个似乎是长老级的人物带着一个比转魄和江湄还要小两岁的女孩儿走过来,同行的还有一个人,有点熟悉。 转魄和江湄顿了顿,看清楚那人,才喊道:“西笙长老。”随即看向另一个人影,江湄和转魄齐齐一抖,惊讶道:“江师兄?”“哥” 来人正是江沚。 西笙长老停了停,道:“是转魄和江少掌门的妹妹呀。” 江湄瘪嘴,她不喜欢那些一见面,就叫她江沚的妹妹。她是小人物,不知道名字就别喊了成不? 江湄好奇的看向江沚。 江沚解释道:“有点事情要问转魄,所以回山了。” 转魄腿一软,把手搭在了江湄的肩膀上,勉强站直。 恩,放走江露,又没有找净影师兄领罚,他完了。 跟在西笙长老后面的女孩子往前走了几步,长得十分精致,微微带着些愁容,脸色还很苍白,似乎久病刚愈,又似是还带病在身。她恭恭敬敬道:“转魄师兄,江湄师姐。” 转魄笑着点点头,江湄也朝她笑了,师姐,感觉还不错,以前都是自己叫别人师姐,这回终于自己当师姐了。 那个女孩又却生生道:“师姐,拂儿很喜欢你的竹筒。” 江湄朝她挥了挥手中的竹筒,嘿嘿的笑:“我也很喜欢。” 这可是她花了很长时间做出来的,也是她第一件手工的物件,有人夸奖,江湄自然是极为开心的,不由得看这位小师妹也顺眼了些许。 那女孩嘴唇蠕动了下,又道:“能不能送给拂儿?” 江湄挥着的手一顿,依旧笑道:“抱歉,不能。” 女孩有些失望的咬了咬下唇,泪光闪闪,似乎是要哭了。 但这个时候,那个西笙长老却是不满意了,她看向江沚,一张臭脸道:“江少掌门,江小姐是否被宠得太自私了点?” 江沚皱眉,江湄一脸懵,她怎么就自私了? 转魄向前走了一步,站在江湄的身前道:“竹筒是这家伙了,有何自私可言,长老未免说话太刻薄!” 西笙长老眉一声怒喝,训斥道:“你们怎么和长老说话的!你们就是这样尊重长辈的?谁教你们的,教你们连一个玩具都不愿意分享?” 江湄挑眉,觉得好笑,看着那位西笙长老,正要开口。 江沚却打断了江湄,自己的妹妹什么德行,他清楚:“湄儿。” 江湄听见江沚叫她,顿时嚣张的面孔变成的委屈起来:“哥”她是真委屈,她招谁惹谁了。 转魄本欲开口,听到江沚出面了,也就不再做声。 江沚看了江湄,道:“给她。” 江湄愣了愣,眼睛微睁:“哥,你说什么?” 江沚道:“把东西给你师妹。” 江湄“哈?”了一声:“为什么?” 江沚道:“了拂是你师妹,要懂得尊老爱幼,我平常教过你们,乐于分享,乐于助人” 西笙一脸得意,仿佛在说,哥哥就是比妹妹懂事。 转魄却打断了江沚道:“竹筒是江湄的,她有权利选择不给,江师兄作为江湄的哥哥,也没有权利决定江湄东西的归属!” 西笙大怒,对着转魄呵斥道:“放肆,你这个小辈是这么跟师兄的说话的么!” 江湄看向江沚,神色带着坚决:“我不!” 西笙指着江湄道:“你这小辈一点教养都没有,不懂尊重长辈,还怎么这么自私” 转魄打断西笙道:“是谁没教养,难道长辈指着晚辈大骂就是有教养么?” “够了。”江沚道,他看着江湄,神色微寒:“给你师妹,回头我给你做一个就是。” 转魄正要开口,江湄却是笑了:“哥哥,从上流虹山开始,你从来没有维护过我。” 你就这么怕别人说你护短,怕别人说你的闲话么? 江沚正色道:“我不希望你成为一个自私又不懂得分享的人,我给你讲过的孔融让梨的故事,都忘了么?还有就是,西笙长老是长辈,而了拂是你的师妹,你平时顽劣惯了,但是但是对长辈的尊重之心,对师妹师弟的爱护之心,却是不能忘的。” 江湄笑着道:“忘了。”接着,她又说道:“今天,我还就是不给了。” 西笙看向江湄,嗤之以鼻,她不信江湄这小胳膊,能拧过江沚的大腿。 江沚皱眉,似乎是觉得妹妹太过顽劣:“拿来!”见江湄不理会,他上前伸手,却被转魄挡住。 西笙冷哼:“两个没教养的野孩子。” 转魄怒斥道:“到底谁没有教养,是一个不愿意把自己东西给陌生人的孩子,还是明知别人不愿意,还要逼着,强迫着,甚至抢夺的大人?” 西笙涨了涨脸:“本长老是在教这自私的小孩如何学会分享,免得长大了只知道自己的利益,丢了流虹山的脸,本长老是为她好。” 江湄神情却是极为平静,她静静看着江沚,也不说话。 西笙看向江沚:“江少掌门,了拂可是鸾镜长老唯一的遗孤,这些日子以来,了拂终日以泪洗面,一副了无生趣的样子,如今好不容易才有了感兴趣的若不是鸾镜长老壮烈牺牲,了拂也不会落得” 江沚看向躲在西笙背后的了拂,想起了她的父母是死在宵练剑的下,想起了自己那不知所踪的不听话妹妹,看着眼前自私无礼的不懂事小妹妹,对着江湄严厉道:“江湄!我应当没少对你说过要友善同门!” 转魄是暴怒了,他直接往前冲去,想要动手,跟这群人,哪有道理可讲?他们总认为自己资历高,阅历老,把那些仁义道德挂在嘴边,搬出尊老的教条,总认为所有比他们小的人都要顺着他们,却不想想自己是什么德性?违反了他们就是不道德,不尊重,不如他们所意就是不仁不义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偏偏还要打着为你好的旗号。 可笑。 江湄一把抓住暴怒的转魄,她神情十分平静。转魄却觉得十分难受。江湄笑着看向江沚,把手中的竹筒递给他。 江沚接过。 江湄道了一句:“从上了这流虹山,你便再也没问过我,在想什么,想要什么。”说罢,拉着转魄转身走了。 也是,你是天之骄子,是流虹山的骄傲。 那么忙,那么耀眼。 哪管得了我这么一颗微小的尘埃,又何必去了解,一粒尘埃的思想。 转魄还想留下在说些什么,但是江湄拉他的力气之大,竟然让他不能挣脱。 江沚看向手中的竹筒,心里前所未有的难受,似乎,这没什么用的竹筒,是他用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去换回来的。 江沚看向一脸得意的西笙长老,她正伸手来拿江沚手中的竹筒。江沚弯了弯手指,他似乎,牺牲了什么。 江漓从远处走来,依旧淡然:“你不是在教江湄‘分享’的美德,你只是在强迫她放弃保护自己心爱东西的权利罢了。”说完,他便走了,远远留下一句,不知道是对西笙说的还是对江沚说的:“能让人尊重的,怎么会是年龄?” 只留下西笙和了拂呆呆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 西笙在那绝世容颜中回过神来,暴怒,手想要指向江漓,可是看着那傲然的背影,怎么都生不起亵渎之心;她想大骂一句小辈不懂得敬重长辈,可是江漓清冷的声音,没有尘世烟火的容颜,却让她生不起半分脾气,只得再次咒骂江湄不懂礼数。 转魄知道江湄心里不舒服。被她最依赖的人强迫,被她至亲的亲人强迫,被她最爱的人强迫以为她好的名义,以正义的名义。 江沚看着手里的竹筒,只觉得烫得手心火辣辣的。 我只是,不希望湄儿成为自私的人只是,希望她能学会分享的快乐 江沚看向这巍峨的流虹山,他在山上的接受的教育,不就是舍己为人,先人后己,公而忘私,舍生取义么? 为什么,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呢? 为什么,心脏的地方,疼得这般厉害。 西笙长老高兴的拍拍了拂,去拿那个竹筒。却不料江沚拿着竹筒的手往后一缩,听得江沚道:“长老,抱歉,这是我妹妹的东西,我的确是无权决定它的归属。” 西笙冷冰冰道:“怎么,江少掌门也和妹妹一般自私无礼么,本长老还以为,少掌门是明事理之人。” 江沚看向西笙,神色微有不悦:“还望西笙长老注意自己说出的话!”说着,也不看那长老,迈步朝江湄离去的方向走去。 后面的西笙长老嚷嚷道:“怎么?江少掌门就是这般对待鸾镜长老的遗孤?可怜鸾镜长老为我流虹山牺牲至此” 了拂拉了拉西笙长老的衣袖,又怯怯的缩回手:“长老拂儿可不可以不要竹筒了拂儿不想师兄师姐闹得不开心” 西笙黑了脸色。 江沚不理会,他现在脑子乱乱的,他觉得作为流虹山的弟子,爱护师妹,友善同门没有什么问题;乐于分享,帮助他人更是义不容辞的事情。可是似乎,就是有哪里不对。 江漓说,自己是在强迫她放弃保护自己心爱东西的权利,可是,把心爱的东西与人分享,又有什么不对呢?若是不对,又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在流虹山,他接受的,从来都是从孔融让梨的个人情思再到先天下之忧而忧为公为民,从崇德向善到忠孝义全,是仁义礼智信,是温良恭俭让。从他接受的教育来说,他真的没有做错。 只是,不安,总觉得自己似乎真的错了。 江沚抬头看了看江湄离去的方向,已经看不到了她的身影,她已经走远了。江沚才恍然想到,真的很久很久,没有和妹妹们一起吃过一顿饭,聊过一会天了 “江师兄,已经发现魔头萧如练的踪迹那魔头他他似乎是进了皇宫江师兄要去皇宫么?” 待江沚走远后,人杰共鬼雄已经四下无人。 西笙一巴掌拍在了拂的脸上:“你这没用的东西!本长老为了你,不惜得罪江沚转魄,你倒好,反而来扯本长老后腿?” 了拂捂着脸,不敢哭:“可是长老,拂儿并不想要拿竹筒啊,不知长老为何” “叫你做你就照做,哪来那么多话!”西笙训斥道:“要不是看你死了娘,又摊上这么个人畜不如的爹!本长老才不愿意管你!” 了拂咬紧牙,点了点头:“以后长老说什么,拂儿就做什么,不敢违背。只是”了拂抬头看向西笙:“只是长老能不能不要再对别人提起拂儿的爹娘” 西笙一把揪住了拂的头发,往上提了提,在空中大幅度的绕了几个圈:“翅膀硬了是吧,敢和本长老谈条件了?跟你那叛徒爹一样,想要恩将仇报了?恩?” 了拂的头皮都被往上提起,被西笙拉得东倒西歪,偏偏头上还揪着一把,倒也倒不下去,生生的就这么扯着,了拂带着哭腔道:“不敢了,拂儿不敢了” 本来只是一个竹筒,本来微不足道。 那块人杰共鬼雄的牌子,酣畅醉墨,笔画如龙飞,似凤舞,包含了字主人的无限期待与期愿 只是,何为人杰?何为鬼雄? 智者挥毫定法制,愚者照搬不敢逾。贤者适时更礼之,庸者永缚礼法中。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19.番9前传·九重宫阙 九重宫阙帝王家,皇宫是什么样子的? 门阙森森c宫殿重重。萧如练似乎听那个女人说起过,这种宫殿制度还是形成于周朝时期。虽然很讨厌那个女人,不过,她倒的确是博古通今,少有的才女。只是,依然令人不喜。 《周礼》上说:“建国之神位,右社稷,左宗庙。”可惜,萧如练他,既不去社稷之处,也不过宗庙之地。 这一座座宫殿规规矩矩排列并围起来的地方,叫做皇宫。萧如练站在皇宫的最高处,叫做危楼的地方。 本来皇帝欲为此楼命名摘星楼,意为手可摘星辰了。可是不知道被那个女人用了什么话说服了皇帝,改名为危楼。 倒真是不吉利。 不过,这楼本身也不吉利。这楼有四条厚厚的柱子支撑,柱子颜色是妖异的血红色,配合着沉沉的似乎上了经年的暗红血色花纹。萧如练很清楚,那是人血混合了油漆后的颜色至于是何人,是多少人萧如练并不想知道。 从萧如练的视角望去。 九重宫阙帝王家,万里乾坤似玉妆。千丈高墙风飒飒,百尺城河水深深。 那重檐庑殿式的屋顶,用色彩最亮的金黄色琉璃瓦盖顶的地方就是帝王的议政宫殿,三层的汉白玉作为台基,正面十柱九开间,朱漆大门,斗拱九踩,正好在这皇宫的正中央,被其它无数的,花花绿绿的,各种各样颜色的琉璃瓦顶簇拥着。 那金黄色宫殿下是九尺台基,是这个皇宫中台基最高的一处地方。萧如练记得那女人给他讲过。台基的高度是权利等级的代表,《礼记》中有说道:‘天子之堂九尺,诸侯七尺,大夫五尺,士三尺。’又因为‘石为上,砖为下’的说法。而那台基竟然是玉石构成,不用看台基的花纹c装饰,就足以见奢华。 那座有着九尺台基,金色琉璃顶的宫殿东面,就是太子的宫殿。用青色琉璃瓦作成重檐歇山顶,意味生生不息。未立太子,本来东宫应该是空着的。可偏偏那皇帝却下了旨,说让九王爷争明搬离九王府,入住东宫,更让人琢磨不透的是,既入住了太子宫,却不下旨册封太子不过九王爷常年征战沙场,一年也回来不了几次,就算回去,十一二岁的孩子,也是去他母妃梅妃那歇息的。 除了金色,黄色琉璃顶之外,最多的就是红色的顶了吧。让这皇宫更多了几分华丽的刺眼。 萧如练轻车熟路,脚尖一点,身影便滑进了后宫之中。 还没走近就闻到一股花香,那是一座粉色的宫殿,也是重檐歇山顶,是效仿汉代窦漪房窦皇后,在墙上涂了花椒树的花朵所制成的粉末。一来那股芳香的味道可以为这座木质的宫殿驱虫,二来这花椒粉末对人的身体也有利,三来更有取温暖c芬芳c多子之义不过,为了显示其特别与尊贵,整个皇宫只有这一座。 只是,在这种见不得人的地方,多子未必多福,更未必是件好事。 按理来说,这样的宫殿能住的自然不是常人,正常思维来猜,里面住的必是皇后娘娘吧? 萧如练抬头,看到宫殿的牌子上写着,雪与争明。是九王爷的笔迹,光看这字,就迎面而来一股磅礴的大气,与沙场中才带有的铁血之气。这是九王爷的生母梅妃的居所,因为这个儿子太耀眼,连带着母凭子贵,梅妃也住进了这座本应该是皇后才能住的椒房殿。雪与争明四个字,无非是提醒那些心怀不轨之人,他的存在。 争明两个字,足以让人闻风丧胆。 不过,那些人中,并不包括萧如练。 似乎是听到了什么,萧如练脚尖一点,越上了房顶。 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从这座宫殿中跑了出来,后面还跟着个比女孩高一个头的小男孩,似是女孩的侍卫。女孩儿边跑边回头问那小侍卫道:“是不是大萝卜说他今天回来?” 侍卫神色恭谨道:“回公主,九王爷信上是这么说的。” “哼!”女孩儿不满的用脚尖在地上画着弯弯的弧度:“他回来肯定是先去见那姓君的!”气愤愤道:“这个大萝卜!”说着又换了一副哀愁的表情,叹道:“养大了的弟弟,泼出去的水啊!” 萧如练在房顶上,瞧着她,倒是不由想起那个面如桃花的女子来了。 “既不动手。”身后一个声音响起,压得低低的,似乎是不想让地上的两个人听到:“何不离去?” 萧如练转头,只见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长相与地上玩闹的女孩几乎所差无几。明明是个孩子,浑身上下竟散发着久经沙场的军人气势;更有一种千机良谋在腹的聪慧之感,又兼老成持重的成熟稳重之感;偏偏竟然还能发现他身上与生俱来的贵气 怪不得那个女人整天就是琢磨着怎么弄死他而且,被那个女人盯上,这个孩子还活了这么久,活的好好的 是他自己太厉害还是他的母妃太厉害? 萧如练指了指在地上和侍卫玩闹的女孩儿,笑道:“我是来杀她的。” 那个孩子看了宫殿下方的女孩一眼,依旧淡然:“你没有杀气。” 萧如练笑着:“你不喊侍卫来抓我么?” “你若要动手,喊侍卫也没用。”那个孩子淡淡的陈述着事实,竟看不到一丝慌乱与害怕的神情,惟独就是往那个女孩儿的方向看了看,又很快收回目光。 萧如练似乎是想逗逗那孩子,虽然,真的很难把他当做一个孩子来看待:“你很在乎那个女孩?”说着,手动了动,似乎是想动手:“你能救下她?” “我不打过你。”那孩子依旧神色平静,脸上的神色是一个孩子不该有的沉着:“可我活着,任何人都动不了她。” 萧如练笑了笑:“那你死了呢?”说着眼睛看向那女孩:“我取你性命并非难事,你死了,我再去杀了那女孩儿,给你作伴。” 那男孩并没有如萧如练所希望看到的样子,他还是一副无关紧要的模样,似乎不是在说生死大事:“死后怎样不是我能决定的,至少死前,不会让她死就是了。” 萧如练笑了,也许,如果没有遇到夭夭,他真的会答应那个女人杀了这个在地上吵闹的公主,说不定,顺便把姐弟俩都解决了。 只是现在,他不想动手了。 他离去,听到后面两句轻轻的:“谢谢。” 萧如练微笑,谢谢,真是难得。 说起来,那天在疏林小店遇到的女孩儿,也是江沚的妹妹呢,那么,也是夭夭的妹妹吧。和这椒房殿的小公主,倒是差不多大。就连神情,都相似极了,在这个宫殿里,养出这样的人儿,真是不容易呢。 那个依旧停留在房顶的孩子,朝下望了一眼,那女孩儿正在缠着小侍卫不知道要做些什么。她的笑声十分清亮,就连在房子上的争明也被吵得不耐烦。争明不由得抱怨道:“真是个白痴。”这时候,争明的脸上,才露出了些许少年或是孩子该有的情绪。 只听得争明揉着太阳穴,喃喃道:“把齐楚调来椒房殿吧。” 身后有道黯哑的声音:“是。” 女孩儿仍旧笑着闹着眺望远方,不知是向往外面的世界还是在等待未归之人,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了。 水满秧齐c水清叶绿,更有暮日斜光伴随着晓烟穿树而来。陶夭夭远远的就看到有牛羊徐徐归村,不由的想到文彬彬师兄教过的‘鸡栖于埘,日之夕矣,羊牛下来。’只是,只是,想起那身穿流金黑衣的身影,终于懂了,懂了那句‘君子于役,如之何勿思!’ 空气里散发着泥土的芬芳,似是自然万物对旅人的无声欢迎。不远处一位老人,皱纹丛生,那是岁月与辛劳累加起来的痕迹,可老人神情却慈祥而安宁,他坐在村子边的青石板上,石板光滑而干净,想来是常年有人在此等候,老人一只手还拿着一根粗糙的拐杖,与赶牛归来的牧童遥遥对视,老人的笑容裂得更开了,脸上的皱纹也更加的深了几许,同时苍老的瞳孔里也泛起了一圈圈的笑意,远处本来平和而走的牧童,突然间催促着牛羊,急急欲归。 野老念牧童,倚杖候荆扉。 平淡而朴实的生活,宁静而快乐的生活。似是正是因为黄昏的来临,所有忙碌的生灵都升起了思归之情,都欲和那渐渐西去的夕阳一般,早早归家。 陶夭夭心生羡慕,她和也想和阿月一起,一起有个家,随时都可以归来的家。陶夭夭看向身边无禅,这些日子以来,她发现无禅真的是个极好的人,每次遇到需要帮助的人。他从来不推辞,甚至自己累的精疲力竭,可是还想着,那些未痊愈的病人。 原来极乐门,并非师兄长老们所说的那般。 忽然听得一声村里一声大叫,陶夭夭一惊,急急忙忙跑了进去。 无禅正欲抬脚,只听道不知道哪里飘来一个声音道:“戚戚要收网了么?戚戚,戚戚戚” 无肠停下脚步,似有些无奈,似有些意犹未尽:“是啊,宫里的人催了,拖不住萧如练了。不然,我倒是还想多玩会,毕竟,偶尔当当好人也是种不错的生活体验。” “戚戚戚戚戚” 无禅没有再理会那道声音,抬脚进了村子里。 陶夭夭跑进村子里,跟着那惨叫声一路寻找到一户人家之中。顿了顿,听着那叫声越来越烈,直接推开了门。 果然,那个从床上滚落,在地上痛不欲生翻滚着的人,那人一直不停的喘气,似是十分痛苦,可不就是自己的师兄萧风逝么?那个带她道十恶山玩耍,最后遇到了萧如练的萧风逝。 陶夭夭跑过去扶起了萧风逝,因为这几天和无禅在一起,也略微学了一些医术。陶夭夭往萧风逝的手腕上探去。 天呐,萧师兄的脉搏跳得无比之快,好像哥哥练剑时的速度一般。但是,心房纤颤,心脏却是越跳越弱。陶夭夭一下心慌了起来,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对了,无禅还在,陶夭夭向门口望去,果然看到了无禅跟过来的身影。陶夭夭激动异常:“公子,你快来看看这是怎么了。” 无禅对着陶夭夭点点头,小跑了过来,带着厚厚鹿皮手套的手不动,依旧拿着那长长的布包,另一只手探上了萧风逝的脉搏。 “丝脉细弱无力,应该是心血输出量减少。”无禅轻声念出来,他知道陶夭夭在着急:“脉搏短绌,快慢不一,强弱不等” 陶夭夭不等无禅说完,打断道:“那要怎么办?” 无禅道:“应当是中了蛊虫。” 陶夭夭看向萧风逝,他满头都是大汗,脸色苍白,痛的眼睛都睁不开,话都说不出来。 萧师兄是凤萧与鸾镜长老门下弟子,更是凤萧长老的得意弟子,连名字都是凤萧长老取的。萧萧哀风逝,淡淡寒波生。因为凤萧长老把他成名剑法,寒波剑诀传给了萧师兄,唯一的。 陶夭夭不禁想到先义祠中那冷冰冰的排位。鸾镜长老已经去了,凤萧长老不知在何处,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让萧师兄有事。 陶夭夭语气带着急切:“要怎么治。” 无禅想了想,犹豫了一会才开口:“这蛊倒是好解” 陶夭夭眼睛一亮。 无禅继续道:“可是他身上还有”无禅别过脸去,不看陶夭夭:“一些别的东西。那东西刺激了蛊虫,蛊虫已经食入了心脉。” 陶夭夭顾不得无禅的犹豫,单刀直入:“那要怎么办?” 无禅叹了一口气,神色有些逶迤:“姑娘先出去吧,给在下一个时辰,在下必能救回他。” 陶夭夭见识过无禅的医术,不疑有他,便起身,又看了萧风逝和无禅一眼,才转身离开:“我就在门外,有需要叫我。”她很没用,要做的,就是不碍事。 无禅轻轻点头,应道:“好。” 陶夭夭听着门内的动静,抬头看向天空。 阿月,你在哪呢? 《魏书·苻坚传》里说:“勋旧亲戚;杀害略尽;王公在者以疾苦归;得度一日如过十年。”可是陶夭夭既然没用杀害略尽更没有以疾苦归,却也觉得度日如年,从来不知道,一个时辰的时光,可以这般漫长。 萧如练离开了那座散发着芳香和温暖的宫殿,又走了许久许久,这回,他没有用轻功,也没有隐蔽或遮掩,就如在自家□□闲闲的散步一般。 这诺大的皇宫,不可能面面俱到,总有一些地方,是被遗忘了的。 山鬼殿,在这后宫的里最偏僻的一角,就如同它的名字一般,余处幽篁兮终不见天,路险难兮独后来。与那座宫殿不同,没有艳丽的颜色,没有热闹的装饰,没有孩子欢快的笑声 萋萋芳草满庭院。 那个女人就住在这里。 有些像那一等再等的山鬼,那女人的确有山鬼的善窈窕兮,可惜没有山鬼既含睇兮又宜笑的神情,就算是笑起来,也像个死人一般,美丽而会笑的死人。更没有山鬼那颗一等再等,真挚的心。 或者,曾经有。 不过结局倒似乎与山鬼一般,都是徒离忧罢了。 他的夭夭,倒真是与那个女人完全相反的人呢。 木门“吱呀”的打开,那个女人站在门后,对着他笑,像个死人,会笑的死人。 “你没有杀了那个女孩呢。”温柔而平和的语气,却让人感觉不到温暖,只觉得不舒服,彻骨的不适:“动了恻隐之心的魔头,死的都很快。” 萧如练开口,开门见山:“这是我最后一次来看你。” 那个女人似乎很高兴,可是,也只是看上去,没有人能看进她心里,她道:“是宵练剑的反噬开始了么?那可真是令人高兴呢。” 萧如练站着,没有表情,也不说话。 那么强大的力量,哪是那么容易获得的?有得有失,所以总要失去点什么。 那个女人笑着,依旧像个死人:“是因为动情了,控制不了心神,更控制不了宵练剑了?” 萧如练神情微变,依旧没有言语。 “月儿,本宫最讨厌的,就是你这副不言不语的神情。”那个女人还笑,像是直立行走,会笑的尸体:“你以为瞒得了本宫?你以为本宫在深宫之中,就什么都不知道么?” 墙角处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孩子,遍体鳞伤,怯怯的看着萧如练。 萧如练微闭了眼睛:“我从未如此想过。” 那女人笑得开心道:“若本宫要你杀了江露呢?” 萧如练睁开眼睛,看向天上的月亮,微勾了唇角:“我不会再帮你杀任何一个人。” 那女人笑着,略微嘲讽,像是一个会嘲讽的,美丽的死人:“你以为丢了宵练剑,你就不是萧如练了么?就算你丢了宵练剑,就算所有人都原谅了你的恶行,反噬已经开始了,从你拿起宵练剑的那一刻起,你注定会万劫不复,注定会走向毁灭并且不可回头。” “没关系。”萧如练轻声,声音中是不加掩饰的温柔和煦:“不重要的。” 那女人顿了顿:“即如此,那你走吧。” 萧如练点了点头,不再看向那个女人,他走向墙角,伸手摸了摸那孩子的脑袋:“寤生,好好生活。”随即萧如练低下身去,附耳在那孩子的耳边道:“沉默是蠢人的美德。”说完,便离去了。 那女人看着萧如练离去的背影:“本宫放你走,只是,要回来,可就不容易了。”萧如练已经走远,那女人看向墙角的孩子,孩子紧紧贴在墙上,抖了抖,又低下头去。 寤生低低的对着墙角杂乱丛生的小草,声音小小的:“月哥哥,谢谢你。”没有杀那个女孩。 女人看着萧如练离开,笑得开心,她轻轻呢喃:“阿月动了恻隐之心呢,既如此,那本宫来好了,呵呵” 萧如练才踏出皇宫,突然的脚步虚浮,差点栽倒下去,幸好扶住了身边的树干。 没想到,宵练剑的反噬来的那么快,那么猛烈。 萧如练皱眉,他是真的没多少时间了。 “戚戚戚戚我们极乐门的大魔头,人人皆惧的萧如练戚戚竟落得如此下场么?戚戚” 萧如练朝声音的发出方向看去,微微有暗红色的光芒闪动,只听得那声音又道:“戚戚,与其想着怎么杀了我,不如去找找你那身在虎口还不自知的小情人。戚戚戚戚戚” 那黑暗中的人,笑声还没有结束,萧如练已经不见了踪影。 空中依然回荡着那人阴冷的笑声:“戚戚戚戚戚不取回宵练剑么?不取回,现在这般虚弱的萧如练,如何保护你的小情人?戚戚戚” 远处晦暗之处,烫金流光一闪。只瞬间,再一闪,烫金流光混合着暗红色的哑光,不见了踪影。 “戚戚真是不温柔还是无肠那家伙温柔些。戚戚戚戚戚” 那晦暗之处已经没有了暗红色的光芒。 “戚戚戚戚戚终于丢了这烫手山芋,戚戚就算戴上再好的防护,这剑拿在手上,戚戚竟也是要了半条命,也不知道,无肠那家伙,是怎么拿了这么久的。戚戚” 帝王家兮九重宫,万里天兮似玉妆。千丈墙兮风飒飒,百尺河兮水深深。叹佳人兮无奈何,居深宫兮徒离忧。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20.11乐只君子 胡说:“各位观众晚上不好。” 八道:“恩,都不好。” 胡说:“今天是未明七年二月十二,欢迎大家收看《江湖大小事之胡说八道》。” 八道:“首先向您介绍这次节目的主要内容。” 胡说:“我们的话题男神君怀逸已经在疏林小店住了一月有余。今天,他亲切关怀了穷苦百姓,乞丐等基层人民,身体力行为百姓谋生活,谋福祉,贯彻了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除了实现了执政为民,执权为公等深刻的行为准则,还着力于实现人民的愿望c满足人民的需要c维护人民的利益” 吃瓜群众:“不要再背书了,我九王爷呢?” 八道:“震惊!狗剩村的王二狗家的田园犬竟然” 臭鸡蛋:“我也来!” 吃瓜群众:“皇上的奏折呢?” 胡说:“重磅消息!不看后悔!我们有幸获得了九王爷的第一手消息。” 八道:“经过九王爷与皇上两个月来的斗智斗勇,关于九王爷造反一事” 胡说(急忙接到):“纯属谣言。” 吃瓜群众:“难道不是你们散布的谣言?” 八道:“嘿嘿” 私底下。 八道(悄声):“你为什么不让我告诉他们,九王爷因为造反之事已被收押天牢反而让群众误会我们呢?” 胡说(低声):“此事尚未定论,贸贸然说出来,民心不稳,易给南蛮北野可趁之机” 八道(惊讶):“想不到你竟然会关心国家民族大事?” 胡说(自豪):“那是,我可是得过三好国民称号的“ 师傅说,她今日会遇到她的真命天子,在今日,她一眼望到就忘不掉的人 她回忆了半响。 师傅:“你此去流虹山,将会遇到你的真命天子?” 她抓起一把放音兰:“谁啊?” 师傅跳了跳,揉揉耳朵:“佛曰,不可说。” 她又抓了几把放音兰,放到嘴边:“子不语怪力乱神!” 师傅边跳便捂着耳朵远离了她:“可若你选错了人,便是万劫不复” 她一惊,这么严重:“我一路上要遇到的人那么多!你这不是白说么?” 师傅见她放下了放音兰:“花朝节日当天,你一眼看到便忘不掉的人” 她掂了掂手中的放音兰:“那还差不多。” 师傅望着她,一脸高深莫测,又看了看她,欲说还休。 从本初哪里跑出来之后,乐君想了想,那现在已经遇到两个了,一眼看到便忘不掉的人今天晚上是桑中有名的地方节日,乐君打算,在流虹山下凑个热闹,体验体验古代的节日。然后就奉师命上流虹山的当个快乐的游学生。 好吧,其实,乐君也算是离家出走的。 乐君想了想,哎,果然符合穿越必有帅哥的定律,山下那两个帅哥哥是真不赖。她好像还听说过其中一个,一个妇孺皆知的男人。妇孺皆知的下场一般是八卦极多,是非更多。智者论道,能者议事,常人道是非嘛。在这个男权时代,能成为智者和能者的妇孺自是极少的。乐君回忆了一下关于那名翩翩佳公子的八卦。 恩 朝廷的人。 克妻——这个乐君到不介意,毕竟乐君是从小学马克思主义无神论长大的。 皇商之家——恩,古代人看不起商人,乐君倒没有这样的想法,那可是金灿灿的土豪君啊。 不会武功——这个也还可以,毕竟长得帅嘛! 断袖——乐君有点黑脸了,总不能去变性吧在说这里也没有泰国啊 还是另一个吧。 另外一个除了长得挺好看,气质好,是个混蛋,也没有别的信息了。 乐君想了想,只觉得那人一头青丝随意的披散着,美好的不真实,似乎有种欲融入天地精神之中的感觉,乐君眼睛一亮,莫非——他才是自己的男主? 但是,太坏心眼了,简直不能直视,说不定今晚的节日还会遇到别的人? 桑中,仅次于京城的大城市,芝田琳苑满目。 那是在一个名叫疏林小店的门外,乐君第一眼就被站在店门外,手拿一把折扇的公子给吸引住了眼球。那公子看着高高入云的流虹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个轻巧的白玉月魄束发冠,看来这个公子已经行过行冠礼,成年了。因为在古代,行过冠礼的男子若是出门不带冠,或戴冠不正,都被视为无礼之貌。 光看侧脸,就觉得那似乎是一个极其俊美的公子,带着些书生意气,似乎是个书香世家的温润公子,好似和煦的清风,却又有隐隐约约有些挥斥方遒之感,却又好似错觉一般。又细细瞄了一眼,乐君边瞟边顺便震惊了一下,这位公子的衣服并不复杂,色调浅淡,几层外深里浅的反晕,玉白c古月配宝蓝的三润色,每一分都恰到好处,多一分则多,少一分则少,也没有繁杂的花纹,一眼看去,衣与人,具给人以高雅清新之感,可再看之下,那衣饰的料子似乎是有寸金寸锦之称的云锦!本初那丫头曾经说过:“锦,金也。作之用功重,其价如金。故惟尊者得服。” 乐君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难道是遇见了王子皇孙?可是他身上一点也没有那种当权者的气息,不会给人压迫之感;就算是富丽华贵,绚烂如云霞的云锦,在他身边也没有一丝铜臭的味道,没有耀眼夺目的色泽,只觉仿佛冰蚕吐凤,仿佛雾绡高空。难道是李煜式的王子皇孙?乐君看着那位公子的衣服发呆,他的衣袍在温和的阳光下散发着淡淡的,令人舒适的光泽。本初似乎说过,云锦是用孔雀羽毛交织着金银丝线而成,而孔雀羽毛色彩斑斓绚灿,在阳光的照耀下,云锦会折射出变化多端的色彩,异常华丽。 云锦本是供帝王后妃服用的,花纹几乎都是浑厚优美的c色彩亦是浓艳庄重,所以大都给人以庄严,奢华之感。并且由于金线的大量使用,还会给人以金碧辉煌,雍容华贵的感受。乐君从来都不知道,云锦这种金光闪闪,布满了土豪c阶级气息的衣料也能穿出清新脱俗的温润之感既有儒生之美,又兼雅洁之清。 长见识了! 乐君犹豫,要不要去搭讪那公子回头,似乎看到了乐君,四目相对,公子对着乐君微微一笑。 乐君头晕目眩,三魂游离。那公子一双眼睛好似凤鸾一般,眼形既长又秀,既明且亮。乐君隐隐约约记得本初说过,目如凤鸾是高官相。可是,这公子通身上下都没有那官僚之气,更似清风,似朗月 公子的右边走过来一个小乞丐,乞丐衣衫是粗布裋褐,不算褴褛,只是比较脏罢了。他手里拿着一个陶罐,走到那位公子身边,弯着腰:“君大人官运亨通,赏小的点饭吃吧” 那位君大人回头看向乞丐,微微一笑,甚是迷人。他漂亮的手伸向腰间的荷包,乞丐眼睛一亮,一脸期待的等着。君大人掏出一枚大概十两的银子放入乞丐的陶罐之中,颔首而笑。 乐君觉得他一套动作下来,就好像春花缓慢吐芳,漂亮地似乎一举一动都是艺术。看看,看看之前在集市上遇到那些流氓!再看看人家别的公子,素养好,外貌好,心地好乐君不禁嘘嘘,不免也有些羡慕那个小乞丐。 谁知那乞丐依旧捧着碗在等着,嘴里还叽叽咕咕:“小的上有老,下有小,君大人心地善良,再赏点吧。” 君大人微微摇头,再给了十两银子,转身准备入店。 乐君不由得赞叹,耐心好,平易近人。 不想那乞丐黑乎乎的手竟然一把抓住了那位君大人,并不放手,嘴里嘟囔着:“爽快点,再给点!”语气间浓浓的不满。 乐君愕然。这是讨饭呢还是讨债。 那位君大人没有动,面色依然是温和的贵公子模样。 那乞丐等不到回应,却是骂了开来:“你家做皇商的,那么有钱,多给点怎么了!多给能给穷了你了!”乞丐口水喷溅而出:“你们这些商人压榨的也是咱老百姓的钱!你个黑心的!揣着咱老百姓的血汗钱!救命钱!难道不觉得心里难安么!” 周围人聚集过来,议论纷纷,基于同情弱者的心里,舆论一边倒的倒向了那乞丐,活脱脱一副纨绔公子欺负平民老百姓的戏码。况且,商,本来就是被人看不起的,被人认为是投机取巧赚取百姓辛苦钱的一群不劳而获的人 乐君长大嘴巴,这什么鬼?看来道德绑架不仅仅在现代啊,不过,他是做皇商的么?果然是金灿灿的土豪君!乐君下意识去看那位君大人的反应。只见他的俏丽若三春之桃的脸庞上依旧挂着和煦似暖风的微笑,他的神情似有些疑惑,神态温和,举止有礼:“家父行商数年,却不知有何压榨百姓之举,烦请兄台告知。” 可是,既然是经商,那应该称一句公子或少爷,为何要叫他大人? 那乞丐张了张嘴,君家的商业买卖多半是来源于皇命,若是说不妥,那不也是在说皇帝不妥?愣了一会,又眉一皱,张开嘴大哭道:“小的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十多个嗷嗷待哺的孩子君公子这是要活活饿死小人的母亲和孩子呀!我们穷人命贱,比不得君公子好吃好喝,我们这些穷人,都是活该被饿死呀!” 周围的人多是这桑中城的百姓,一时间想起自己的生活不易,纷纷开始小声的谴责着那位君大人,特别是一些仇富之人,借题发挥,指桑骂槐,暗暗嘲讽,什么难听的话都有。 君怀逸的好脾气,虽比不得他断袖来的出名,却也是众所周知的。 乐君气闷,什么叫‘君大人这是要活活饿死小人的母亲和孩子!’这人有手有脚的不去谋生,撒泼倒是厉害。记得穿越前,被父母逼着写了《乌合之众》一书的读后感,乐君隐约记得里面有一句话,‘群众从未渴求过真理’。就如同现在,群众们根据自己的情绪一味的同情弱者而谴责强者,没有人去注意,君大人并无救助乞丐的义务,也没有人会想到,赡养父母和抚育孩子,本身是乞丐自己的责任,与君大人无关。 君大人的脸上依旧是那副微微疑惑的面容。丝毫不在意周遭之人,就好像是学堂里听不明白老师讲课的三好学生,他扇子一收,动作似行云,若流水,带着悲悯的感叹:“兄台如今不过十一二岁,就有八十岁的老母,实在是不容易啊!” 乐君“噗嗤”了笑了出来,那位君大人闻声看了她一眼,依旧是和煦的微笑,眼睛亮晶晶的倒映着栩栩光辉。阳光撒在他的衣袍之上,泛起淡淡柔和的光泽,却不如他脸上的光泽明媚。 翩翩我公子,机巧忽若神。 那位乞丐哭声顿了顿,又接着哭起来,只不过头微低了几许,声音小了些许,岔开话题道:“咱们穷人不容易,君大人吃我们百姓的,喝我们百姓的,用我们百姓的,还要把咱穷老百姓往死里逼啊,小人命贱,死了也不打紧,这是可怜我那些孩子,他们犯了什么错,他们何其无辜啊!最小的还襁褓之中,我如何舍得他们就这般饿死家中” 周围的议论声越来越大,众人面露不忍,都纷纷用眼神谴责着那位君大人的狠毒,仿佛是那位君大人害死那些无辜的孩子。 乐君气不过,狠狠骂了一句:“呸!道德绑架啊,你穷你有理了是吧!你懒你有理是吧!你一男的,缺胳膊少腿啊是不能挣钱养家!” ‘群众从未渴求过真理’的后一句是‘他们对不合口味的证据视而不见’,他们更愿意相信对自己有魅惑力的谬误,这会让他们更加愉悦的发泄着自己的情绪。于是君大人就在他们的想象之中,成了欺负穷苦百姓的恶霸,而那些同样穷苦的人们,便可以尽情的谩骂,腹诽着这位君大人,以满足自己自以为是的正义感和释放长久以来贫穷生活带着的压抑感以及各种情绪 话音刚落,众人看向乐君,有的摇头,有的点头,有的小声议论那乞丐微微抬头,怨毒的看着乐君。乐君却是一愣,那位君大人有些好笑的看着自己,嘴角扬起,似乎心情十分愉悦。 帅哥对着你笑是什么感觉,天啦撸,就好像被从天而降的桃花儿砸中似的。乐君只觉脸颊“温腾温腾”的,远远看去,好似梨叶初红。 乞丐声音响起,幽幽怨怨:“姑娘一看就是富家小姐,是不知道我们穷人讨生活不易啊” 乐君无语望天,哥们你这演技太浮夸,浮夸得让人看得好尴尬 周围“是啊。”“是啊!”“我们都不容易啊!”的附和声响起。演成这样也能看的津津有味,也不怪他们,毕竟古代人没看过电影电视剧更不知道金马奥斯卡的存在 那乞丐看着周围人都声援自己,微微直直腰杆,加粗了嗓音:“君大人富甲天下,这么多钱,几辈子也是花不完的。帮帮我们这些穷人怎么了!反正你也花不完!君大人克妻无子,不定就是赚我们穷老百姓钱赚多了遭的报应!” 乐君气得掳袖子。那君大人却又对着她微微一笑,美人笑靥比春花,乐君只觉得好似被一股暖暖的清风滋润着,一瞬间所有的暴躁都如风过流云般散了开来。她灿灿放下袖子,安安静静站在一边。 君大人微微笑,似觉有春风如沐,阳光也变得更加温暖了几分:“兄台说的是。”乞丐脸一扬,君大人依旧挂着浅浅的笑容,语气中颇有些羡慕:“下官克妻无子,比不得兄台有福气,十一二岁的年纪就有了十多个孩子” 乐君一听,乐了,捂着嘴嘿嘿的笑着,边笑边往君大人的脸上瞟,这厮还是一副温和无害的面容,俊美的就如同少女脑海里幻想过的温润如玉的佳公子。周围的百姓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十一二岁,十多个孩子,要么就是说谎,要么就是三妻四妾,若是能三妻四妾,用得着出来要饭么?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21.12杨柳藏莺 流虹山,山势崭然。 乞丐还未开口,君大人犹豫了片刻,道:“民为重,君为轻。如今兄台有难,下官自是义不容辞” 君大人脸上微微呈现些许负罪感,声音带着歉意:“只是下官有要职在身,不得在这城中久留。”活脱脱一副为民忧心的青天大老爷形象。 乞丐开口:“无妨,君大人给我们穷老百姓几百两银子便好了。” 乐君眼珠子都要瞪出来,周围的人似乎也觉得一开口就要几百两银子有些不对劲,低低的开始交头接耳起来。有的人嘴里开始骂起乞丐来了,不过那些人眼睛看乞丐都是满满的嫉妒有的人直接跳了出来,一边弯着腰,低着头,讨好的看着君怀逸,嘴里还不断怒斥这乞丐,无非就是放肆,大胆刁民这类不出新意的词语。 君大人则不看那些为他出头的人,一脸恨铁不成钢,眼神似乎在说‘你就这点追求,真是伤了我的心’,他一脸热心道:“百姓是下官的衣食父母啊,兄台有难,下官岂有不尽心图报之理?” 乞丐听君大人这么一说,面色浮上喜色,嘴上却依然哼哼唧唧。 天边的阳光被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云层遮住,原本沐浴的在阳光下的人被迫披上一层朦胧的阴影。柳枝处传来几声莺啼,乐君细细看过去,风儿吹起柳条,轻抚在她的脸庞上。 似乎有什么人注意到了乐君的举动,无聊的从地上拾起一枚石头,往柳条儿中间打去。 乐君一惊,石头的落地声伴随着鸟儿扑腾的翅膀声响起,乐君才发现那是一只娇小的黄莺儿隐藏在了树梢,被柳条遮住了。显然扔石头的人并不想伤到鸟儿,只是想让它露个面而已。乐君回头,似是想看看扔石头的人,只是那泱泱人群依旧在探讨着官民和谐,如何走向共同致富的国家大事。并无人发现这里的小插曲,乐君四周看了看,只有那君大人在她目光看过去时,对着她笑了笑。 她张了张嘴,怎么看都不像是他。他此刻正在所有人的目光焦点之中,怎么可能去捡石头往树上扔呢?乐君低头看了看那块石头,上面还沾着刚刚出炉的新鲜泥土。怎么都无法想象,那么个金胎玉质的人儿,手里拿着脏兮兮石头的样子 是谁? “金钱毕竟不是万能的,下官有个朋友正在这桑中城任职,不若下官修书一封,请他好生照拂于兄台以及兄台的家人,如此方可稍尽下官之鄙诚。”随即,君大人一脸感慨,悲悯道:“生活不易呀,还望兄台看得起下官,勿要推辞。” 乐君看了看那位君大人,活圣母啊,老好人啊!这摆明了坑他的么!看来是被古代那套温良恭谦让教傻的孩子呀!这一番话说的,好像真是他自己欠了那乞丐似得,上赶着要报恩呐! 周围有几个人冲出来道:“小人也是穷老百姓,也是生活不易,求君大人怜悯。” “求君大人怜悯。” 乐君听着,怎么都觉得像是在说‘求君大人宠幸呢?’ 乞丐面上一喜,又瞪了瞪那些冲出来的人与他争宠,而不,争怜悯的人。君怀逸除了是皇商之子,如今更是皇帝的心腹,权势滔天,他的朋友,也绝不会是什么小官,随即那乞丐故作沉吟了一声,又怕君怀逸反悔,急忙答应。 君大人似欣慰地笑着:“那位大人,你们也当听说过。” 乞丐竖起耳边,周围的人也竖起耳朵。 君大人脸上有些许自豪,似乎很满意自己的安排“就是百姓口中的青天大老爷,包三省包大人。” 乞丐脸色发白,那几个求宠幸的老百姓,轻悄悄的走远了。 君大人还在侃侃而谈,一副小迷妹追星的样子:“那位包大人在桑中已有数年,为人公道,铁面无私,桑中百姓更是亲切地称他为桑中的青天!” 君大人笑眯眯的看着正在发抖的乞丐,一双凤眼弯弯,似乎很是愉悦:“包大人为人正义,行得正,坐得端,故下官方致书拖烦,否则不但有污兄台的情操,即下官亦不屑矣。” 包三省包大人,贼有名的清官,好官,就是行的太正了,平生最恨那些行不正,投机取巧的人 乐君看着白了脸,正瑟瑟发抖的小乞丐。回想了一圈,没毛病啊!一点把柄都没有,没有仗势欺人,只有体贴入微,一举一动都是站在为民着想的角度上。乐君看向那位君大人笑眯眯的脸庞,竟觉得十分畅快,原来不是圣母啊,是个披着羊皮的狼!贼黑贼黑的!黑亮黑亮的! 那位君大人发现乐君在看他,亦回了个笑脸。 乐君捂着小心脏,最难消受美人恩! 不远处的流虹山。 奇峰出奇云,秀木含秀气。 山中,应有更多奇才异能,清明灵秀之人吧? 那位君大人并未为难那位年轻的乞丐,是以乐君才又遇到那了第二位男子。 乞丐大约是道德绑架绑贯了,或者说是曾经占着这掠了不少好处,这不,又讹上人了。 这回乞丐的乞讨对像是个散着三千如泻青丝的少年。不知道这个少年是否行过冠礼,但似乎就算行了冠礼,他散着一头青丝出门,却不会给人无礼之感,只觉得惬意自然。 少年衣着虽不如那位君大人华贵,却似乎交织着一股灵动之气和慵懒的痞气。走路松散随意,乐君盯着他的步伐看了几分钟,只觉得真真堪称古代版灵魂舞步,就算知道他要前往的方向,也根本无法预测到他下一秒要落到哪里!他身一件松松垮垮的淡蓝色长袍,乐君不经意看了一眼那若隐若现又若隐的胸膛,深吸几口气,又不经意的看了几眼。 穿得太不正经了! 但是——很好看! 不经意又又看了几眼 乐君仰了仰脑袋,记起流鼻血时仰脑袋易使血液倒流气管,又扭回头来,举起手来。好像举手也是错误了,可是乐君确实不记得,应该怎么办了。 大概是因为昨天来姨妈喝了太多红糖水一定是这样的! 隐约听到几声低笑,似乎夹杂着海浪的涛声。 乞丐走到那少年面前,乐君看了看他们,这里的人,男男女女出门都是要束发的,就连那位乞丐兄台都是乱糟糟把头发堆在头顶的。那少年,是她见过第一个散开头发出门的人,而他,压根不管路人对他穿着打扮的指指点点。乐君暗想,若是本初在的话,定要叹上一句:“不成体统!” 可乐君却觉得十分赏目,且悦心。 果然美人怎么打扮都很美。 乞丐弯着腰:“公子大富大贵,赏小的点饭吃吧” 少年斜斜看了乞丐一眼,眼波流转,自成一股风流之态,更有些跅弛不羁的意味,只见他一掂一扬一抛,手上一颗鹌鹑蛋大的金珠。眼睛都没有看向乞丐,只斜斜一扔,金色的曲线在空中划过,那金珠便抛落在乞丐脏兮兮的陶罐里。 乐君不禁看直了眼,真漂亮的抛物线! 乞丐眼睛更直。乐君眼睛越来越直了,心道“这少年比那皇商公子还要金灿灿啊。”不禁羡慕:这年头的最佳职业,最有前途的职业应该是乞丐啊乞丐,不如现在咱不去流虹山了,去丐帮混个帮主长老当当? 却不想那乞丐依旧捧着碗在等着,嘴里还叽叽咕咕:“小的上有老,下有小,公子心地善良,再赏点吧。” 乐君翻了白眼,台词都不换的啊。 少年不理会乞丐,只走着自己的路。轻摇漫步,好像一层一层浅浅的,散漫的海浪。浪花儿深深浅浅的冲刷着柔和干净的沙滩,留下稀稀疏疏的大海遗珠。 乞丐伸手去拉,少年却随意的轻巧一步,似浪涌浪退,自然的似乎本该如此,仿佛他并不是为了躲避乞丐,而是他本来就是要这么走的,乞丐拉了个空,捧着碗,眼睛直直的盯着少年腰上的荷包,似乎想盯出个洞来,他道:“我看到公子口袋里有好几个大金珠了,公子莫要小气!”乞丐哭丧起脸来:“我上有八十岁” 乐君看到那位少年又走了回来,脸上挂着不太正经的轻笑,来到乞丐面前,他拉开自己的荷包,沉甸甸的乐君虽然看不到荷包里的东西,却也能看到那金灿灿的光泽,想来是有很多金子。 乞丐立马止住了哭丧的表情,乐呵呵的道谢:“多谢公子,多谢公子,公子多给点吧,小人还有嗷嗷待哺的十” 那位少年伸出两个修长漂亮似海底珊瑚的指尖,从乞丐陶碗里夹出了那颗他之前扔进去金珠,他的动作缓慢,带着点故意的味道。可乐君似乎就是看到了调皮的海鸥飞向辽阔的海洋,优雅捕食的画面,明明,一慢一快,天差地别的动作少年还特意笑嘻嘻又贱兮兮的在乞丐面前晃了晃那夹着金珠的白玉珊瑚,动作自然的放进了他自己的荷包里。动作不快,但一气呵成。好像一条色彩斑斓的小丑鱼在得意地摆动着它鲜艳的尾巴,一晃一动间,还带起丝丝的水花儿。 乐君只觉得他的指尖葱白如玉,好似美妙灵动的白玉珊瑚,让人十分想咬一口。乐君甩了甩脑袋,暗骂自己道:色女啊色女。乐君又偷偷瞟了瞟少年的手指,灵活!漂亮!只觉得这少年其实很适合做妇产科医生的,恩,负责接生 做完,他还故意慢吞吞的在乞丐面前拉紧了自己的荷包。 乞丐的表情从惊讶转向愤怒,似是没料到竟然会出现这种状况。更又似乎是笃定了那金珠会是他了,他凶狠的掏出一把小刀,伸手欲抢。 少年无所谓的环视了一圈,看到目瞪口呆的乐君。乐君看到乞丐动作,急急叫喊道:“小心。” 少年似听到了乐君的声音,愉快的笑出了声,有些流里流气,喉间的低笑似乎伴随了海浪拍打向岸边的礁石,水花飞扬间,发出一声声专属于海洋的浅唱。少年对着乐君扬扬手,乐君只觉得好似有海洋精灵在对自己微笑,还没反应过来,什么东西已经朝着自己而来,乐君下意识接过。低头一看,竟是那少年装满了金珠的荷包,沉甸甸的。 几声愉悦的轻笑划过耳畔,如浪花清清浅浅的吟唱。乐君再抬头时,只见那乞丐举着小刀凶狠的朝自己而来,而周围,那还有那少年的身影? 乐君心中暗骂,混球!长得人模人样的,骨子里却是个恶劣的混蛋! 什么海浪啊!海鸥啊!精灵啊!小丑鱼啊!珊瑚啊!都是假的!此人乃混蛋一枚!混蛋! 美色果真害人不浅! 关键时刻,救美的不一定是英雄,也有可能是个断袖! 不远处慢悠悠传来温和的男声,和煦若春日暖阳:“兄台怎地还不去包府?莫不是” 声音还没有完完全全落下来,那乞丐已经弃了小刀,一个手抖没拿稳陶罐,铜钱磕到一起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撒了一地。乞丐急忙蹲在地上捡那铜钱,那位君大人的脚步声稍近一点,乞丐便更是慌张,甚至几次都捡不起地上小小的铜钱,越急越乱。乐君看着他头上冷汗一滴一滴的掉,手忙脚又乱,偏偏那君大人还是缓慢的迈着他优雅的步伐,似乎故意走得磨磨蹭蹭,乐君看着,怎么都觉得那君大人带了点坏心眼的味道,与那少年不同,这样的坏心眼,却让人十分痛快。 乞丐终于捡起最后一文铜钱,但还没来得及放入陶罐,只听得君大人发出一声细腻温和的浅笑,乞丐浑身一抖,手中那一文铜钱滚落,圆圆的边框在地上滚了滚,最后停留在君大人的脚下。乞丐神情一白,想到那铁面无私的包大人,心中只觉无限恐惧。乐君估摸着乞丐捡完钱也该逃了,却见乞丐污迹下苍白着脸,一咬牙,竟朝君大人脚边的铜钱而去。 人为财死,乐君心里竟升腾起几丝佩服来,就算顶着巨大的恐惧,却也不放弃自己想要的。说不上好,但也说不上不好。只是恐惧的滋味并不好受,并且,并不好战胜。 乞丐的灰溜溜的手正伸向那枚可以让他倒霉的铜板,却又另一只洁白微瑕的手先他一步捡起那枚铜钱,之所以说微暇,是因为习武的人虎口处容易长一片薄薄厚厚的老茧,君大人没有,显然他并不习武,只是在手指间布了一层微微凸出的薄茧,那是常年握笔所至,亦是那双漂亮手上唯一的瑕疵。 那只手和他的主人一样温润,手伸出,轻轻把铜板交到乞丐手里,一只脏兮兮,一只白净净,可白净净似乎并不介意,交出铜板之后,两手摩擦之间,带走了脏兮兮手上的些许微尘,于是那温润的手不再白净净,却好像无意一点泼墨遗落,荡开一片墨意的晕染。 君大人并未在意,依旧温和的笑着,似春阳送暖,浅风和唱。那乞丐却是被电到了一般,那铜钱只在他手中稳了两秒,便跌落在地上,乞丐又愣了愣,猛地低下头,飞快的一把连土带泥的抓起铜板,逃命似得跑了,那紧抓着的指缝里,还有几丝才冒了芽儿的小草 乐君好笑的摇摇头,看向那君大人,向他挥了挥手,轻轻喊道:“谢啦。” 君大人也笑着道,真诚道:“该是下官多谢姑娘仗义执言。” 乐君摆摆手,摸摸鼻子道:“我这算什么” 君大人点了点自己的鼻子下方,甚是魅惑,带着笑意:“明天见。” 乐君“啊”了一句,看到那君大人已经走进了那疏林小店,乐君望着他的背影,明明只是寻常步伐,却觉好似御风蓬叶一般清逸,不由得喃喃道:“我是要去流虹山啊,不住店的”想起他点鼻子的动作,不由得也学着点了点,点出一指间的鼻血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22.13转魂倒魄 胡说:“各位观众生日快乐。” 八道拿起一颗打火石:“许个愿吧。” 胡说:“今天是明德十八年春,欢迎大家收看《江湖大小事之胡说八道》。” 八道:“首先向您介绍这次节目的主要内容。” 胡说:“今天是万众瞩目的花朝节。我们先来说说狗剩村王二狗家的田园犬的第十三的狗儿子为了争宠咬伤第十一狗儿子的大事件!我们要谴责十三狗这种兄不友,弟不恭的禽兽行为” 八道:“对,我们要对其麻木不仁,自相残杀的行为进行道德的谴责,应该浸猪笼!浸猪笼!” 吃瓜群众:“皇上的奏” 胡说急忙抢过话题,语气夸张道:“在这万众瞩目的节日里。桑中城的大街上公然出现一对兄妹虐恋!哥哥欲逃脱这段畸形的□□,被发狂的妹妹按在大街上暴打致残废!然遮云蔽雾之间,竟然有如此原因!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一个真假难辩的谎言!敬请收看走进□□系列节目——桑中之妹妹与哥哥” 八道神神秘秘道:“而扑蝶会间,突然一朵白昙盛放,香气漫天之时,从花中走出了一位绝世美人儿这是花里仙姬为了君大人而来” 胡说:“今年的新科状元着实是一位孝子,登第之时,还不忘向皇上为自己母亲求一份恩典真是人民的典范呀!” 八道:“残暴洞又要搞事情,具体什么事情,我们《江湖大小事之胡说八道》节目已被某君姓大人收买贿赂,是以此段和谐 臭鸡蛋:“我砸!” 烂白菜:“我飞!” 头上顶着鸡蛋壳,耳朵上挂着烂白菜,脸上糊着蛋清蛋黄的八道:“一向和平的桑中在城西出现一起杀人案,凶手据说是一名漂亮的小三,还惊动了我们的江少掌门 夕阳的余光泛着夏橙的颜色,暖暖铺散在那间小小的房顶之上,有几簇不安分的光儿跳着闹着撞开了那檀木小窗,冲进了那房间之中。 江湄趴在桌子上甩着酸疼的手,明天是四望山川的祭祀典礼,可今天晚上是桑中城极为热闹的花朝之节,因为逃跑的事已经被哥哥关了一个多月的禁闭了江湄看着自己从早到晚抄了七遍的流虹门规还有十三遍啊天呐!看向天边渐落的夕阳,哥哥就是想让自己抄上一整天,哪里也不得去,然后明天乖乖的参加那个无聊又无趣的祭祀典礼。 江湄两眼泪汪汪,可是这样抄下去。她明天还有手么? 太阳要下山了,好想出门。好想去花朝节,看看今年的花仙子呀! 天色渐渐暗淡了下去,从屋子里的窗户往外望去,江湄已经看不到太阳了。她把手撑在窗台边上,自顾自的用手杵着脸庞,四十五度忧郁的望着天空发呆,丝毫不管身后的纸墨笔砚和又臭又长的门规。 门外的来人在门口的地方顿了顿,抬头看了看挂在门上的小纸片,上面写着: 自我放弃中,请勿打扰。 来人摇了摇头,表情意外的柔和起来,似乎怀念起什么有趣的事情,不多会,那人提脚,“砰”的一声一脚踹开了门。那小木门上面的门轴瞬间炸裂开来,木门也斜斜的歪在了一边,但是那下面的门轴只坏了一半,歪歪扭扭的吊着低低的门,上不去,下不来。门被踹的地方已经变成了一个不规则的洞,插着深深浅浅的木屑 江湄咬牙,却没有回头:“来嘲笑的人滚出去!” 那人耸耸肩,手扬了扬,一阵纸片摩擦的声音稀稀疏疏的在这小小的木屋里传散开来。 江湄脸上忽然染上了惊喜之色,回头,那苦大仇深的神情马上覆盖了一层谄媚的色泽:“转魄大爷,您来了?真是蓬荜生辉!真是三生有幸!真是乐不思蜀!真是” 转魄笑吟吟的看着江湄,两道斜斜的剑眉好似灵秀的深林,他没有说话,只是又抖了抖手,空气里溢满了纸片与纸片摩擦的声音好似转魄此时得意又欠揍的神情,似乎在说:你接着说啊,接着说 江湄笑得脸颊抽疼,一步一步缓慢的走过去:“几日不见,转魄大爷真是越来越玉树临风了,越来越威武霸气了,越来越花枝招展了”江湄来到与转魄一步之遥的地方,一边心里暗骂,一边维持着笑脸,故作自然的伸手去拿那叠厚厚的纸 转魄那两把小剑似得眉毛挑起一把,一上一下的颇为好看,他把自己布着些许茧子的手往上一伸,一只手抱着一柄剑,一只手抬得高高的,身姿若凛然苍桧,而脸上挑着眉带着捉弄意味的神情让小矮子江湄把牙齿磨得“咯咯”作响。 从头到尾他都没说一句话,却把江湄气的不轻。 转魄看着一蹦一蹦的江湄,道:“本大爷打算带断水去那什么花花节逛逛。”随即把高举着的手放低,递给江湄:“你没有什么好办法?” 众所周知,断水剑江漓几乎不出他的竹林,几乎不在流虹山走动,几乎不下山几乎不与人交流,除了转魄,江沚,还勉勉强强算上个江湄 江湄接过那一沓带着墨香的纸张,上面一条一条抄着流虹山的门规,字迹还都是自己的字迹,虽然也有一丝丝模仿的痕迹,不过问题不大,不由得面色一喜,又急忙数着遍数,脑袋里想着江漓清冷绝尘的模样。 转魄轻笑了一声:“不用数了,二十。” 江湄点了点头,随即意识到什么,怒目瞪向转魄:“你早说有二十遍,我就不抄了!” 转魄低了低头,挑眉:“怪我咯?” 江湄噎住,随即清浅一声:“谢了。” 转魄闷笑了一声,道:“那就想办法吧。” 江湄不假思索:“打晕,下药。选一样吧。” 转魄才放下去的眉又挑了起来。江湄朝着转魄眨眨眼。 是了,江漓无欲无求,至少在他们看来是这样,也就是说,不可能有什么东西能够诱惑或者吸引到他。然而他武功甚高,来硬的基本也没那条件 江湄想了想,伸手戳了戳转魄挑起的眉,又道:“或者你不想在表哥身上下手也行,还有个方法。”江湄总觉得,转魄的眉似乎是活的,对,就是活的! 转魄没说话,另一只眉也挑了挑。 江湄咕噜转了一圈眼珠子:“或者把你打成重伤,扔到山下,表哥一定会去救你的。” 转魄裂开嘴笑了,干脆道:“下药!”道友可以死,贫道不能死。 江湄眨眨眼,瞬间掏出一小包迷药。笑话,就她这三脚猫的功夫,敢偷跑下山,自然是有所准备的。转魄啧了两声,两人便一同往断水的竹林走了过去。江湄顺便找了个小师弟把“自己”的抄写成果给江沚送了过去。 一路走进人杰共鬼雄,便看到萧风逝急匆匆的冲撞了过来,江湄想要拉住他:“萧师兄?”萧风逝像蛮牛一样横冲直撞,江湄指甲都带翻了,也没能抓住他。倒是转魄轻轻出了一声:“萧师兄?” 那头蛮牛竟然就这么停下了,瞪大了眼睛看着转魄,眼睛越瞪越大,似乎在确认着什么,疑惑着什么,丝毫没有注意到转魄身边的江湄。他的整张脸都涨的红通通的,额上汗液大滴大滴,热腾腾的汗液顺着脸庞滴落下来,有的也滑进了衣领里。他喘着很粗很灼热的气息,几乎是上气不接下气。就连后背的衣衫都沁的湿淋淋的。 转魄倒也不开口,就这么悠悠闲闲的让他看。终于那头蛮牛才突然激动的大喊了一声:“转魄师弟~”声音里带着不可思议的颤音,似乎像是找到了失散多年的父母就好似一瞬间忽然找到了倾诉的对象,一瞬间找到了光明与希望 转魄浑身上下的鸡皮疙瘩抖了抖。他不留痕迹的拉起江湄,脚步微微后退一步。江湄心知肚明,这小子是要逃跑。 江湄一把抓住转魄:“萧师兄,转魄在这里,有什么事尽管说!”说着,江湄还使劲的把转魄往下按,防止他溜走。难得坑这小子一把! 转魄飞了江湄一个白眼,算你狠! 江湄回了一个得意的笑容,你这混小子又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转魄哀泣,本大爷啥都没做啊,冤呐! 江湄嘿嘿笑着,亏心事做多了,你活该! 转魄一挑眉,刚刚谁才帮你抄了门规的?武功智商不见涨,过河拆桥的本事倒越发厉害了 江湄转头,心虚不再看向转魄,却也不放手。 萧风逝从自己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一把抓住转魄的胳膊。 转魄倒也没挣扎,面上的神情微微严肃了些许,萧师兄为人的确莽撞,但不至于像如今这般丢了魂似得,想必是有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了。 萧风逝喉咙干涩,气息不匀:“我刚从山下跑回来” 怪不得,竟然从山下跑着上来,江湄又打量了一下萧风逝,人才啊! 转魄歪了歪嘴角:“为何不用轻功?” 萧风逝又愣了愣,抓住转魄胳膊的手紧了紧,另一只手一拍脑袋道:“对啊!我没想到。” 江湄抬眼望天。 转魄忍痛,面上带着微笑,尽量引导舒缓着萧风逝的情绪,柔声道:“是有很重要的事吧?” 萧风逝重重的点了点头,江湄几乎怀疑他要把自己的脑袋给甩出去。萧风逝心里一急,道:“是” 转魄微笑接到:“不用着急的。” 萧风逝又重重的再次点头,迫不及待开口道:“是” 转魄忽然沉重道:“这回逝去的,是哪个长老?” 萧风逝又愣了一下,摇头道:“不是,是山下” 转魄眉头一皱:“难道是哪个师兄师弟?” 萧风逝着急的摇摇头:“不是,是” 转魄表情越来越严肃:“极乐门攻过来了?” 萧风逝微张了嘴巴,甩着脑袋:“不是” 转魄肃穆道:“是哪颗扫把星撞的地球?” 萧风逝把脑袋摇得像坏小孩手里的拨浪鼓:“不” 转魄哀痛道:“伤亡多少” 萧风逝连头都不摇了,脸上涨的红通通的,一副想掐死转魄的表情。 江湄哀叹一声,一踮脚,高举了手捂住了转魄的嘴巴。 萧风逝大大了呼了几口气,才急急道:“是江漓师弟” 转魄一顿,收起了脸上所有的表情,江湄也放下了自己的手,两人都没有再插嘴,安安静静的听着。 萧风逝结结巴巴道:“江漓江江江漓师弟他” 察觉到转魄的身形僵了僵,江湄伸手拍了拍转魄的脊背。 萧风逝又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整个人杰共鬼雄的门边,静悄悄的只闻萧风逝浓重的呼吸声,偶尔几只飞鸟路过,留下一声声孤寂的清鸣。 萧风逝终于说完了一句整话:“有有两个江漓师弟”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23.14含光现世 花朝节前几天,很前几天。有一则消息响彻了流虹山,震惊了整个武林,也让朝堂为之胆颤如今桑中集聚的人,除了花朝节,流虹新弟子选拔和试炼大会之外,皆是为那件事而来。那就是——含光剑和毒娘子。 这事要从藏璞山庄和极乐门九蛇的恩怨说起了。在很久之前,藏璞山庄的主人藏怀瑜是爱好收藏宝物的富豪,他网罗天下宝物,尽收自己的山庄之中。可惜,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么大的一笔财富,自然有无数的各路人士惦记,明的,暗的,阴的,阳的藏怀瑜不堪烦扰,便也招募了天下能士,替他保护这些宝物。纵使藏怀瑜花费极其高昂的价格来供养这些能人异士,可是,人心不足,谁能保证,这些能人异士之中,就没有打着怀心眼的人呢? 几次家贼难防之后,藏怀瑜把宝物分成了两份,一份有价之珍,放在浑金楼中,派遣了值得信赖的好几名异士守护,以供后人取用。一份无价之宝,藏在璞玉地宫之中,璞玉宫并无人看守,不过,藏怀瑜却请了极乐门专门研究毒药毒物的九蛇一支,把那本就到处是机关的璞玉地宫,再次填满了毒药。 当然也有不少自以为天下无敌的异士能人挑战着那座地宫,各种人,各种目的,为了财c为了名c为了挑战只不过无一生还而已。这座地宫,是机关和毒物界的巅峰之作。甚至,毒界机关界之中,还流传着一句话,能闯过璞玉地宫的,便是毒界和机关界最优秀之人。 藏怀瑜死后,藏璞山庄分成了两派,一派主张保护璞玉地宫,保护藏怀瑜留下的遗物;一派主张开启璞玉地宫,取宝物而用之。两派一直相争不休,直到,毒娘子的来临。 据藏璞山庄的人描述,毒娘子,一身红衣,手持含光剑,宛如厉鬼降临。她与血影修罗一起强闯了璞玉地宫,盗走了宝物,还杀了藏璞山庄近半数之人。听得血影修罗称为那红衣厉鬼为蠢人凤含光。 武林之中,承影剑还在逍遥法外,又多了一个含光剑。各大门派,人心惶惶,皆派出弟子前往流虹山,似乎是想联合起来,共同对抗魔头。萧如练只身覆灭万仞山庄,独闯武林大会的情节还历历在目;龙承影封喉霜剑歌,屠杀溅翠谷的恶行犹在耳畔;而这凤含光,也是一出手,几乎覆灭了能人异士云集的藏璞山庄 人人自危,人人都想,除了这两个魔头。 不过,传言大都不是事实。 凤含光要从极乐门去桑中,途中是要路过藏璞山庄的,那闻名天下的地宫凤含光自是知道,却没有想要闯一闯来证明自己的欲望,只是遇到了一个孩子。 藏璞山庄离流虹山并不远,大概很多武林人士都不会知道,藏璞山庄之所以离流虹山不远,是为了方便运输财物给流虹山。其实藏怀瑜并无武学天赋,却有着天生商业才能,可他的后人,既随了他的武学天赋,却无没有遗传到他的经商能力,所以才会被戚家,或者说君家,后来居上。不过藏怀瑜在浑金楼留下的财富也不容小觑,藏家后人,基本上是靠着用财物来购买进入其子孙流虹山的名额,以此保持着六大山庄之一的虚名。 这事,江沚也知道。 不过,没办法。 绝对公正,绝对正义,听起来很美好,可是做不到。诺大的流虹山,这么多的人,是需要非常之高的运营花销的。各个弟子,各个长老能够安心的研究自己的领域,学着自己喜欢的东西,多是因为钱;那些高雅的事物,大多也都离不开钱。江沚试着阻止过这样不公平的行为,长老们本来是要劝阻,却被桐君长老拦截了下来。结果,整个流虹山,生活品质严重下降,运营迟缓,人人怨声载道。不得已,只能权衡利弊,再次恢复了这买卖弟子名额的事情。 桐君长老很聪明,江沚眼里揉不得沙子,所以劝阻无用,只能让江沚,自己把沙子,放回眼睛里。 唐朝有个诗人名叫罗隐,科举屡屡落榜,如果这么说,不熟悉的话,那么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采得百花成蜜后,为谁辛苦为谁甜?这几句脍炙人口的诗就是出自他之手。他诗写的好,有个宰相名叫郑畋,郑畋的小女儿读了罗隐的诗,从仰慕罗隐的才华慢慢变成喜欢上了罗隐。于是小女儿便缠着父亲让罗隐来家中做客,想要目睹罗隐真人的风采。 罗隐虽然科举不理想,但其有才华,于是郑畋答应了小女儿,他招了罗隐在家中做客,有成全小女儿之意。岂料,小女儿满怀期待的等着见自己心目中的翩翩公子,却看到了容貌丑陋的罗隐,于是掉头就走,再不读罗隐的诗。 很多时候,我们喜欢一个人,其实是喜欢自己想象中的人。就像流虹山,人人都把它奉作武林圣地,但有人的地方,哪有什么圣地?不过是人们把自己美好的想象寄托在了流虹山罢了。也不是说流虹山就不好,它有其好的地方,不然也不会成为武林的向往。只是很多人都不愿意相信,流虹山,并不是完美的。 凤含光路过藏璞山庄的时候,听到了一阵打架的声音,骂声,责备声,还伴随着一声声稚嫩的童音,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突然的好奇,也许是刚好被那有些固执的童音吸引。她越上了墙头树梢,好奇的看向了那声音的中心。 一个不是很精神的中年男子,他的声音很大,穿过了树梢:“宝物?宝物!爹爹留下那么多宝物,难道不是让我们享用的么?”他的面目突然有些狰狞,充满了欲望:“开启璞玉地宫,可以让我们的弟子子孙更多的进入流虹山,我们在其他山庄面前也会更有面子,这种福泽子孙的事,为什么不可以?” 童声嫩嫩的,却非常坚定:“爹爹说了不可以就是不可以,爷爷曾经说过的,浑金楼的财富任你们取用,但决不可动璞玉地宫。爹爹说,和叔叔一起在爷爷面前发过誓的!” 那个中年男子眯起了眼睛,看向那个紫罗裙的小女孩,凤含光从那人的身上感受到了杀意。她把玩着手指,顺便摘了一片叶子。糟糕,在小虫难题之后,她又遇到难题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孩,她是救,还是不救呢? 中年男子挺着有些肥胖的肚子,走近了小女孩一步,他的眼圈发黑:“你爹死了,就是因为他冥顽不灵,才会死的。”他似乎有些隐笑:“现在藏璞山庄的庄主,是我。与其守着那愚昧的规矩,与其让宝物在地宫里发霉,不如拿出来,让我把藏璞山庄打造成六大山庄之主!” 凤含光拔着身边的树叶,她丝毫没有隐匿自己的气息,也没有刻意隐藏自己。可是那蠢货庄主,竟然没有发现她,这样一个,一看就是纵欲过度肾虚的男人,一个坐吃山空的男人,野心竟然还不小。 那个约莫九岁的小女孩张开了双臂,似乎是想挡住中年男子的去路:“二叔,你若是坚持要打开璞玉地宫,小玉就告诉所有人,是你杀了爹爹。” 中年男子顿住了:“小玉,你胡说些什么?”他脸上僵笑了,杀意更浓了:“大哥,明明是中毒死的。” 小玉的眼皮的垂了下来,她稚嫩的脸庞也跟着低了下去,她轻轻呢喃:“果然是二叔。” 中年男子似乎有些慌张,他伸手放在小玉小小的脑袋之上,语气放轻:“小玉,你也知道,浑金楼的那些东西,这些几十年送流虹山的都送没了。如果不开启的璞玉地宫,你和你的兄弟姐妹们,将不再有上流虹山拜师学艺的机会了。”中年男子说的凄凄惨惨:“我们藏璞山庄,也会从此败落下去,山庄的人,都没有了生活来源,只能去要饭了”中年男子看着沉默的小玉,循循诱导:“没有了宝物,我们就供养不起那些守护着我们山庄能人异士,璞玉地宫,也会被别人盗走” 小玉低着头,似乎不想再抬起来。她虽然小,但她知道,这几十年,送给流虹山的财物,不过浑金楼的九牛一毛而已。浑金楼,是叔叔偷了爹爹的钥匙,把里面的东西给败光的。小玉也知道,叔叔那么急着要开璞玉地宫,不过是,净土世界要赌债要上门了。 小玉似乎不言不语了很久,久得连那中年男子都不耐烦了,她才道:“若二叔还清了这次的赌债,二叔以后能不能不再赌博,好好守着藏璞山庄?” 那个中年男子又眯起了眼睛,凤含光夹了片树叶在指尖。男子道:“二叔答应小玉。” 小玉糯声声的道了一句:“希望二叔记得说过的话。”说完,小玉转身离开了。凤含光见小玉走远,扔掉了手中的叶片。 人人都知道,藏怀瑜生性奢侈,他一件衣服便有万金之重,其样式是从天上取来的式样,几百顶级绣娘赶工九个月,织成云外秋雁行,染作碧城春水色。穿在身上,更添异彩奇纹相隐映,是寻常的布料和纹样不能相比的。藏怀玉曾经受皇帝相邀,进宫赴宴,他却嫌皇宫的菜味道不好,无法下咽,反而带上了自家烹饪的菜肴。藏怀瑜平日里,所食菜肴的费用远超于帝王家,他家连一头乳猪都是用人乳来喂养,日食万金,他却言无处下箸。 藏怀瑜居住的藏璞山庄,自然也是奢侈至极。金钉玉户,碧凤朱门,琉璃造就的围墙碧沉沉的,宝玉妆成的雕塑明晃晃的。可如今,门上的金钉已经换成了铁钉,盘踞在朱门上的翡翠凤凰也不知道哪里去了,琉璃围墙颜色已经暗淡,上面已经没有了宝玉雕塑,换上了普通的泥塑偶尔能看到几个穿着不错的人,弓着腰,怀抱着一包裹,四处张望地从小门离开山庄,鬼鬼祟祟的奔向了君家当铺 一户人家,当他们开始收集古董的时候,那么这户人家便是开始发达了;同样,一户人家,当他们开始当卖古董的时候,那么这户人家,也将要没落了。 传言藏怀瑜之富有,是远超如今君家的;传言浑金楼留下的财富,够子孙取用,百世不竭可如今,也不过三世,藏怀瑜去世也不过三年,竟落到如此地步。 凤含光一路跟着小玉,她一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从枕头底下拿出了一个海蓝色的小玉人。她用手帕罩住自己的手,轻轻的抚摸着那个小玉人,又拿着小玉人儿去找了他的二叔。那种玉,凤含光认得,往生海的海底玉,极其珍贵难得,是世间少有的珍品。因为似乎,那深深的大海,只有水性绝好的往生岛之人,才能够潜下去。 据说这世间,总共也只有两块,是百年前武圣带来的。 她想用这玉帮他二叔还赌债?凤含光看着小玉走远,可真是个天真的小人儿。凤含光忽然想起九遥说的话。 “你问奴什么会救你?因为你的生死,已经进入了奴的心中。” 凤含光轻叹了口气,红绣鞋轻点房瓦,跟了过去。她看着那小人儿来到藏思悔的书房里,依依不舍的把玉人交给她满脸横肉的二叔,她二叔假意的笑着,声音里充满了金钱的味道:“二叔一定改邪归正,好好做好藏璞山庄的庄主。”语气未落,那个中年男子,藏思悔拍了拍手,外面的大门突然被关了起来。凤含光心中暗道不好,在门即将关闭之际,一闪身,跑进了藏念悔的书房。 龙承影跟在凤含光的身后,看着那抹消失在门内的虹影,皱着眉,只觉得这智障师妹真是麻烦。 本来已经什么都计划好了藏思悔,看着那突然闯进来的人,大惊,看那人如此轻功,却是不敢上前,只是厉声问道:“尔等何人?” 凤含光捻起自己的衣角,魅惑一笑:“奴家呀,奴家是藏怀瑜那杀千刀的小情人呀。”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24.15藏璞山庄 藏思悔看着似乎有恃无恐的凤含光,退后了一步:“你胡说,本庄主的父亲,四年前就死了。” 藏思悔此时才细看向凤含光,不看不打紧,这一看,顿时惊得说不出话来。这女子,红衣耀耀,雪肤凝凝,眉连娟以增绕,目流睇而横波。光是站着不动,竟然就比净土世界的那些搔首弄姿妖女们还要令人迷醉不已。藏思悔就好似突然间被服了妖蛊一般,只觉得,以前花了那么多宝物财物,自以为睡到了的天下绝色,都一瞬间成了庸脂俗粉。 他全身的血液都倒灌进小腹之下,整个脑子都被欲望填埋淹没。他想睡她,想要她,想要眼前这个女子,在他的身下,对他臣服 佛家云:色害尤深,令人狂醉,生死根本由此也。 藏思悔一瞬间忘记了这个女子诡异的身法,他只记得,他是的主人,他的内心在这个身份,这个地点之中无限的膨胀,他迫不及待的,迫不及待的奔向了凤含光。 小玉轻叹了口气,捂住眼睛,不忍心看那被凤含光一脚踹飞的二叔。小玉看向凤含光,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这个红衣女子,很是亲切。小玉开口,带着些期待:“姐姐,你是爷爷说的玉儿么?” “哈?”凤含光疑惑了一声,突然道:“藏怀瑜这个杀万刀的,竟然还有别的小情人!” 龙承影在房顶轻轻嗤笑了一声,这个师妹,虽然智障了点,麻烦了点,倒也不是太讨厌。 此时,几名青衣人押着一个双手被反绑在后的二八女子从书房后面走了出来,那女子嘴里勒着一根麻绳,从口里绑到脖子后面,她不能闭嘴,说不出来,只能“嗯嗯”的哼着,做不了吞咽的动作,口水流出嘴唇,滑落了下巴。她头发凌乱,双目充血,眼下发黑,脸上有泪痕的辙迹,衣衫穿的有些凌乱,可以看到脖子处的红痕 “阿绣!”小玉突然高声对着少女喊道,语气充满了不可思议,边问边向阿秀走去:“你怎么了?” 凤含光伸手拉住小玉,怎么了,很明显,被你那□□充脑的二叔睡了呗。凤含光看向那几个青衣人,都是高手呀,她咬了咬自己红艳艳的指尖,怎么办呢? 藏思悔站起来,他死盯着凤含光,似乎要用眼神把凤含光扒光了似得。他突然笑了起来,他说:“小玉,想要救你的阿绣姐姐,就用爹爹给你的卷轴来换吧。”说着,藏思悔对着凤含光道:“美人儿,这天下最珍贵的无价之宝,马上就是本庄主的了,你不如跟了本庄主,本庄主保证你吃香喝辣” “哎。”凤含光轻声打断:“可惜美人我呀,不喜欢香的辣的,脸上会长小痘痘呢。”凤含光伸手掏了掏什么,竟拿出了几棵糖炒栗子,伸到了小玉面前问道:“吃么?”藏思悔看着凤含光修长白嫩的收,听着凤含光带了媚意的女声,只觉得整个人骨头酥完了,下身火辣辣的疼。他想着一切都在自己的计划之中,他和他的下身一起膨胀,似乎觉得自己已经拿出了璞玉地宫里的无价之宝,似乎觉得自己已经成为了六大山庄之首他笑着,把凤含光的拒绝当成了欲拒还迎。却不知,他房顶上的某个人,非常不悦,不悦到,似乎只有杀人才能缓解。 小玉没有理会凤含光的栗子,焦急的看着只能“呜呜”叫喊的阿绣,她气急:“你放了阿绣!” 藏思悔笑得开心,仿佛势在必得:“把卷轴给本庄主,本庄主就会放了她。” 小玉低声喃喃:“我不能给你。” 藏思悔杀了他的哥哥,上一代庄主,藏思过。可独独放过了小玉,其原因,不过是因为,藏怀瑜那个偏心的老贼,把璞玉地宫的设计图给了小玉而已。只要他把这设计图弄到手,就能开启地宫了。 小玉小小的脸庞上布满了痛苦之色:“我不能给你。” 藏思悔阴沉了神色:“不给?”他比了个首饰,其中一个青衣人在阿秀的脸庞上划了一刀,又深又长。小玉吓得惊叫了一声,她瞬间就哭了出来,口中喊着:“阿秀阿秀 ”挣扎着想要跑向女子,凤含光则紧紧的拽着小玉。 人皆有情,为其所累。 凤含光看向藏思悔:“为难一个孩子做什么,不就是一个地宫么,姑奶奶我,替你闯。” 凤含光大概永远都无法忘掉,那个名为九遥的姑娘,她曾经说“残了,死了,别人替奴做了决定都不行。你已经在奴的心中了,奴若弃了你,你便会永远在奴心中。奴就算活下来了,也无颜面对哥哥了。不能抬头面对哥哥的生命,不如不要。” 至于毒什么的,对于在千虫万毒窟里翻滚打趴的凤含光,那真不是事。只是,不知道里面有什么机关罢了。凤含光站在璞玉地宫之上的时候,小玉来了。 小玉眼眶红红的,她拉着凤含光:“玉儿姐姐不要去,那里,去了便回不来的。” 凤含光不知道小玉把她当成了谁,却没有反驳,只道:“奴家本来就是为了里面的宝物而来,奴家本来就是为了这毒界之巅的名声而来,自然是要去的。” 小玉死拽着凤含光:“玉儿姐姐,小玉没有设计图。”小玉把凤含光往后拽:“爷爷是世界上最好的爷爷,小玉最喜欢爷爷了,人人都说爷爷铺张浪费,可是他们根本不了解爷爷。爷爷是饿死的”小玉哭着,她似乎真的把凤含光当成了那个名叫玉儿的女子:“是二叔把爷爷幽禁起来,并铸了高墙,不让任何人进入。二叔说爷爷病重不得打扰,是阿绣翻墙进去看到了一切,他们不给爷爷吃的,爷爷只能靠屋檐流下的雨水勉强的支撑着。爷爷看到阿绣,用尽最后的力气跟阿绣说,自己死后,二叔一定不会放过小玉,他会和二叔说璞玉地宫的设计图在小玉这里,二叔便不会杀了小玉。爷爷让阿绣告诉小玉,不要告诉二叔真相,爷爷让阿绣告诉小玉,也许小玉会活的艰难,但只要活着,就会有希望,就会遇到温暖的人。” 小玉的声音已经哽咽的泣不成声:“小玉遇到了阿绣,遇到了玉儿姐姐,小玉不要玉儿姐姐死。” 凤含光当然知道藏思悔的意图,小玉爱着她的爷爷,也爱着她爷爷留下的璞玉地宫,更防备着自己这个二叔,他拿不准小玉会不会为了阿绣交出设计图。可是如果让凤含光闯这地宫,小玉心地善良,不忍有人因她而死,是以很有可能会把设计图交给凤含光。这也是为什么小玉能够站在这里的原因。 藏思悔处心积虑,念念不忘的便是这张能打开璞玉地宫的设计图,可是他却不知道,那种东西,根本就没有。这家人,可真是有趣,儿子坑老子,老子诓儿子。不过也关系,凤含光本来就没打算要这设计图。凤含光看了看这,曾经的天下首富,日食万金的藏怀瑜,竟然是被自己儿子饿死的活脱脱一武林版齐桓公。生前众星拱月,死后也不过小玉一人为他哀伤罢了。 凤含光未再多言,她只是轻拍了下小玉的肩膀,便一闪身进入了地宫。 身后传来小玉嘶声的叫喊:“玉儿姐姐!” 地下的空间,自然是黑暗的。耳边有嘶嘶的钱鸣声,那是凤含光熟悉至极的声音,蛇啊,听着这蛇信的嘶声,凤含光在心里暗暗想着,鬼鸮蛇,专门吃蛇类的天敌鬼鸮;钩吻蛇,体形小巧,以钩吻为食,是蛇中难得一见的素食主义,只不过,其毒性远强于那么肉食类的巨蛇;五毒蛇,专吃蜈蚣c蝎子c壁虎c蟾蜍以及同类或者其他毒蛇都是千虫万毒窟里培养出来的蛇啊,传说这个地宫是极乐九蛇一支建造的,这回传言倒也没假。 密密麻麻,一地的弯曲扭绕的蛇,很多还在互相猎食,地上并没人的尸体,大概被这些蛇儿们吃光殆尽了。既然鬼鸮蛇存在,说明这个密闭的空间里还有鬼鸮存在,相对的,钩吻,蜈蚣c蝎子c壁虎c蟾蜍这些大概也是有的。千虫万毒窟本来就是黑暗的,凤含光只稍微停留了一下,便很快适应了这黑暗。从千虫万毒窟出来的人,都是能在黑暗中视物的,如果做不到,也就出不来了。 有几只上吊鼠在凤含光脚边被毒蛇追的逃窜,石墙上有几只鬼车鸟的雕刻,传言说这种鸟可以收人魂魄。一只蓝蛇爬上了凤含光的小腿,张开了嘴咬了她一口。凤含光小腿上渗出了红殷殷的血液,蓝蛇,头有大毒,可是凤含光却笑嘻嘻的伸手拉下那条美丽的蛇,轻声道:“在千虫万毒窟,你们呀,就学不乖,到了这,怎么也学不乖啊?”话语刚落,那条有着美丽蓝色鳞片的蛇突然一软,再也不动了。 那些一直盯着凤含光,前半身收缩起来,口中喷气发出“呲”声音的蛇儿们,似乎看到那条瘫软在凤含光手里的蓝蛇,纷纷后退,再不上前。凤含光最熟悉了这群老朋友了,蛇儿们要发动攻击的时候,会高昂着它们的脑袋,卷缩起身子,然后向弹簧一样把自己给“倏”的弹出去。不过,这里的蛇,似乎比千虫万毒窟的要聪明些。 凤含光轻轻抬脚,那些蛇儿们就如同避开加了酒的雄黄,避开死神一般逃窜着,凤含光轻笑往里走去。这才刚走没多久,便从天降下了一阵□□,漫空都是,避无可避。凤含光虽不怕毒,可这被淋了一身,多少有些不悦。她还没忙得生气,四周便有无数箭矢射来,脚底下突然震动不已,地面似乎也正在往下塌,一张张带刺的铁网从顶上降了下来。避无可避。 凤含光抽剑,那是一柄只有剑柄,却无剑身的剑,但却又好似有剑身一般,躲不掉,只能挡了。这机关设计的太精密,似乎能够预料到你下一步的动作,然后对你进行致命的攻击,不,应该说,你们的每一步,都是这箭矢,这铁网,逼着你做的凤含光挡掉几次箭矢之后,手臂发麻,到底什么人做的机关,竟然,有如此快的速度和超乎人类的力量。凤含光觉得完了,虽然她不怕毒,但不代表,她懂机关呀!凤含光想着,难怪这么多奇人异士进来都不去,还是有道理了。 哎,年轻人,总觉得自己什么都能。 凤含光避无可避,挡无可挡之际,一白色的人影突然拦住了凤含光的腰,另一只手一挥,剑气直接将一面铁墙后面的机关捣的粉碎。凤含光微张了唇,太暴力了吧。 龙承影刚想落地,地面突然变成的密密麻麻的尖针,凤含光大喊:“师兄小心变刺猬!“龙承影不理会凤含光,他剑气一挥,那有些粗的金针瞬间被削成了平地还未落地,龙承影便直接把凤含光扔了出去。龙承影翩然落地,凤含光一声惨叫摔倒在地,她心里当然不爽,但是看了看自家师兄的冷脸,只得捂着腰道:“师兄这针没削平,戳的痛。” 龙承影依旧不理会凤含光,不过凤含光倒也习惯。龙承影看了一眼凤含光,转身走向地宫之外。凤含光见状,急忙伸手拉住龙承影:“哎哎师兄,你就这么走啦?” 龙承影嫌弃的甩开凤含光满是□□的手,继续往外走。凤含光跺了跺脚:“师兄唉!我答应人家小丫头的,得往里走啊!” 龙承影依旧往外走着,离凤含光越来越远。凤含光咬咬牙,似唱山歌似得:“师兄唉!师傅可说了,要是回去的时候,不是俺们两个人一起,师兄也就别回去了。” 龙承影回头,他神色未动,只是额头青筋有些隐现凤含光吓得一哆嗦。龙承影看向凤含光,难得耐心的开口了:“,咎由自取。” 凤含光轻声道:“我只是答应那个孩子。” 龙承影微眯了双眼,凤含光知道他已经很不悦了,龙承影道:“你既要入极乐门,却不肯抛弃这些可笑的东西,早晚有一天,你会死在这些东西上。” 凤含光微低了头,满身的□□,一身狼藉,腿上还流着血,看起来可怜极了。她自知自己理亏,只喃喃道:“我答应那个孩子。” 龙承影眉眼都皱了起来,他怒目瞪向凤含光,久久不语。最后深吸一口气,咬着牙道:“罢了,就帮你这一回。” 凤含光听闻,抬头看向龙承影,一瞬间笑靥如花,她跑向龙承影,一把抓住龙承影的手臂,笑意盈盈的抬头看向龙承影:“师兄最好啦。”龙承影收回手,拍掉凤含光身上沾到自己手臂上的□□。凤含光微张的唇:“师兄,这粉是毒啊。”龙承影想翻白眼的心都有了:“不是你带来的么?” 凤含光举起双手,一脸灿灿:“不是故意的,这次真不是故意的!” “不过。”凤含光看向龙承影:“毒嘛,倒是没什么问题,师兄你懂机关么?”龙承影没有理会凤含光,他朝前走去,把一路上的机关,一路上的墙壁地面顶上都砍成了废石废木和废铁 凤含光捂着口鼻,看着空气中四散的尘粒,找寻着地上能够勉强站住脚的位置,一点一点往前移去。原来师兄不懂机关呀。 不过,凤含光看着这些可怜的机关和可怜的地宫,这样的破坏力,真是人能干的事?藏怀瑜大概也不会想到,数年之后,他花了大代价,大精力制作的闻名天下的地宫,竟是这样被人闯过去的。大概,这回,他真死不瞑目了。 一路踩着废石块前行的凤含光,很快便来到了地宫的终点。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25.16无价之宝 传闻,藏怀瑜收藏了一只鬼美人凤蝶的标本,那是普天之下,唯一一只,因为捕捉这种蝴蝶的人,全部都离奇死亡。传闻,藏怀瑜花重金买下了世界上第一枚透光镜,相传当日光照射镜面时,能将镜背的纹饰和文字映现在墙上,就好像光线穿透了镜身而直接投影在墙上一样。传闻,藏怀瑜还有,易牙烹煮自己孩子的锅;佛祖的舍利;天下第一的名弓;女娲补天剩余的石头;盘古开天的斧头;尧的棋子;伯牙的断琴;王羲之的书法;顾恺之的真迹;嵇康秘密留下的广陵散;黄帝的驾车;嫘祖的履鞋;伶伦的乐器;蚩尤的武器 还有很多,秦始皇的不老药;瓷器中的绝响;青铜器中的史诗;雕塑中的传奇;壁画中的经典那是数几天几夜都数不完宝藏,搬都搬不完的宝物。 天下奇珍,举世异宝,皆在藏怀瑜之手。谁都知道,藏怀瑜,嗜宝如命。每有奇珍异宝,必要得之于囊中。妇孺皆知,璞玉地宫,是天下最著名的宝藏之地。天下宝物,九分归藏璞山庄,其中八分归璞玉地宫 可惜。 凤含光什么都没看到。 凤含光问道龙承影:“师兄,是不是这里,还有什么机关?” 龙承影看向前方的一具尸骨,答:“没有。” 只有,一具骨头。 凤含光不解,她看向龙承影。龙承影道:“藏怀瑜网罗天下名器,雇请天下高手。可依旧保不住这些宝物。他想了个办法,建一座没有人进得去的地宫,这样,他的宝物便不会被盗走。那些机关无解,因为本就是为了不让人进入而建造的。” 凤含光有点慌,师兄似乎知道这个的事情,不然也不会说藏璞山庄咎由自取。只是,要讲明这些东西,大概要说很多话。师兄向来没有耐心,若要他解释,会不会把他惹急了。 “无解的机关也不能让藏怀瑜安心,他便想到了毒。天下至毒,莫过于极乐的千虫万毒窟。”龙承影撇了凤含光一眼:“除了你之外,任何人进入这里,都得被毒死。” 凤含光从那里出来,自然知晓,她之所以闯的轻松,不过是因为,她承受过更大的不轻松罢了。 “藏怀瑜勾引了九蛇的弟子,为了偷盗九蛇的毒经以及毒物。”龙承影继续道:“那名女弟子叫蛇玉,她相信了藏怀瑜的话,背叛了极乐。” 凤含光打了个哆嗦,背叛极乐啊!极乐门,想要脱离的人无数,可真正敢背叛的,恐怕屈指可数。因为恐惧呀,极乐那让人求死不得的折磨。女人真是奇怪的生物,她们生性比男子软弱,可是有时候,固执的可怕,坚强的可怕。 “九蛇并没有报复藏怀瑜,他们只说,要把蛇玉的身份公布于武林。” 凤含光突然有些不好的预感:“然后呢?” “藏怀瑜想把蛇玉交给了极乐,换九蛇保守秘密,九蛇答应了。” 龙承影只寥寥数语,九蛇没有对付藏怀瑜,也没有对藏怀瑜的生命有半分威胁,只不过,让藏怀瑜背叛了蛇玉。这大概,便是九蛇给蛇玉最痛苦的惩罚了吧。女人会把爱情当做一生的追求,可是很不幸,男人不一样,在爱情之上,有名c有利c有权c有欲望蛇玉为了爱出卖了九蛇,而藏怀瑜为了名出卖了蛇玉。 真是脆弱的爱情呢。 龙承影看向那尸骨:“九蛇把蛇玉倒吊了起来,一小刀一小刀割走了蛇玉的皮肉,割了五天蛇玉才死,五千多刀,隔开肚子的时候,里面还有已经成形的孩子。” 凤含光没有说话,龙承影轻轻一句结束了整个故事:“藏怀瑜用璞玉地宫里所有,去极乐门换回了蛇玉的尸骨。” 凤含光一手拉住自己的一丝头发,笑道:“可他到死都不敢承认,他爱上了一个魔门的妖女。”不过这个说出去能震惊武林的故事,在师兄的嘴里道来,可真是短啊。 龙承影转身离去:“走吧。” 地宫之外,藏思悔夹持着阿绣和小玉等在外面,他看向两手空空的凤含光,四处张望了片刻,厉声道:“宝物呢?” 凤含光看了看小玉,怎么说呢,告诉她,她最爱的爷爷,不过是个混蛋么? 凤含光顿了顿,眼角含笑道:“啊!你不知道地宫有密道吗?东西已经运走了呢?”藏思悔把架在小玉脖子上的小刀贴上了小玉的脖子,有几丝血液露了出来:“运到哪里了?”凤含光有些疑惑的看向藏思悔:“庄主是傻的么,庄主为什么会觉得,奴家会告诉你呢?” 凤含光知道,虽然机关被毁,可是依旧没有人,进得去那地宫,江沚都不行。因为没有人,能如她一般,比那些毒物,还要毒了。 藏思悔气极,却是不敢真的杀了小玉,小玉是他目前唯一的砝码,他不知道这个女子的来历,不知道她是谁,可以到哪里找到。他唯一知道的,是似乎这个极为漂亮的女人,对小玉还不错。 凤含光没有多说,她直接抽出了剑,很轻松的便从那个明显肾虚的藏思悔手上夺回了小玉。剑柄,剑影,却没有剑身,这是三大魔剑独有的特征!在场的藏璞山庄之人,皆倒吸口气。凤含光的出手的瞬间,听得怀中小人大喊了一声:“阿绣!”声音撕裂肺腑,直冲天际。凤含光正打算回头去救阿绣,却见龙承影一剑刺死了阿绣,回到了凤含光的身边,一伸手带着凤含光以及她怀中的小玉离开了藏璞山庄。 凤含光呆愣的看向龙承影:“师兄” 龙承影微眯眼睛,不悦道:“凤含光,你这蠢人。” 凤含光知道的呀,藏思悔设了埋伏;凤含光知道的呀,藏思悔还设了阵法;凤含光知道的呀,阿绣就在处在阵法中心可是,师兄在啊!那小小的阵法,也许对自己而言是非常麻烦,可是师兄的话师兄的话 她忘了,师兄是魔门的魔头;她忘了,师兄出极乐,是来杀人的;她忘了,师兄讨厌麻烦;甚至她自己都忘了,自己也是魔门的妖女 凤含光在城外放下小玉的时候,说了一句:“藏璞山庄,你恐怕回不去了。” 小玉没有听凤含光的话,她扑向了龙承影,哭着喊着:“你还我阿绣,你这杀人魔!你还我阿绣!我杀了你!”凤含光怕龙承影再出手,她把小玉禁锢在自己的怀里,伸手捂住了小玉的嘴。 龙承影看着凤含光的动作,终究是耐着性子,对小玉说了一句:“想找我报仇的话,得有命活下去。”风吹的越来越轻,小玉的挣扎变的越来越慢,最后停了下来,她红着眼,用手扒开凤含光的手,声音嘶厉:“我会的。” 龙承影转身欲走,似乎是感受到凤含光没有跟上,停了停。凤含光有些担忧的看着小玉,她一个孩子,而且,藏思悔一定会找到小玉斩草除根的,他怕,怕小玉有一天,会抖出他的恶行。龙承影真的是把耐心的消完殆尽了:“不用管他,那个杂鱼,不知道他的侄女是公仔,让他恢复男装就能活下去。” 凤含光微张了唇看向一身紫罗裙的小玉,男孩子?小玉“哇”的一声就蹲坐在地上哭了:“娘亲去世得早,爹爹对小玉不好,小玉只有爷爷和阿绣。爷爷喜欢看小玉打扮成女孩子,小玉就是女孩子,只要爷爷开心,小玉做什么都好”他哽咽着:“爷爷没了阿绣也没了” 凤含光看着小玉的一身紫罗裙,藏怀瑜这个变态,竟然,用小玉来移情蛇玉!小玉恐怕也不知道,她的名字,爷爷对她的爱,都不过是别人的投射,别人的影子罢了。凤含光忽然有些庆幸龙承影杀了阿绣,阿绣因为小玉,被人玷污,被人虐待,还划破了脸颊,恐怕,不恨小玉是真的非常困难的!小玉若和阿绣在一起,每每看着阿绣脸上的伤,想着阿绣因他而受过的苦,恐怕也会天天沉浸在自责之中凤含光看向龙承影,她不知道师兄杀死阿绣的时候是单纯的嫌麻烦,还是想到了这一点。但是凤含光明白,不管是哪一种,师兄永远都不会说的。 龙承影转身离去,凤含光看了看越来越远的龙承影,又看了看哭得伤心的小玉,最终还是跟着龙承影离开了。 这么多麻烦事,师兄恐怕早炸毛了。 小玉的路,还得他自己走。 而藏璞山庄之中,美人不得,宝藏也不得。藏思悔气急败坏把藏思过一党,把主张守护璞玉地宫的一党,全部推入了地宫之中。他不相信,他不相信那么多的宝藏,可以在那么短的时间被运走。他怕真的有密道,怕时间长了,那两个魔头妖女会把宝物搬光。可他又不敢下去,那是得豁出生命的事情。只得把家丁门客,尤其是和他唱反调的那些,一个个推下地宫他想的很周全,他还怕有密道,怕这些人会从密道卷了财物逃跑,给他们喂食了牵制的□□ 无一回来。 藏璞山庄不过一天,便少了近半数的人。藏思悔很聪明,藏璞山庄是他的地盘,藏怀瑜那老家伙死了,藏思过也死了,正是他藏思悔一手遮天的时候。他是正,极乐是邪,武林之人只会相信他的话。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26.17混蛋一枚 爰采唐矣?沬之乡矣。 云谁之思?美孟姜矣。 期我乎桑中,要我乎上宫,送我乎淇之上矣。” 乐君走在桑中城的街道上,嘴里断断续续的念着,桑中,乐君记得这似是《诗经》里的一首诗,没想到在另一个世界竟然被用作地名。乐君隐约记得《桑中》这一首诗是描绘男女约会的诗,那花朝节是不是相当于上元节之类的节日? 虽然时辰还没有到,但街上的人流却开始渐渐密集了起来,翻舞袖,纵剧谈,杂技耍,吆喝声四起。 林壑敛暝色,云霞收夕霏。 一旁的店铺里有人拿着纸和细柳条专心而敬畏的做着什么。忽然之间熙熙攘攘的声音越来越杂,乐君正想看过去,还没回头便闻到一股清幽的芳香,待转过头去,还没来的及眺望,那股香气便越来越浓,越来越杂,但是并不令人讨厌。初一的时候,曾经有一个普通室友试探性的想要看看一白富美室友的香水,结果不会打开,弄碎了一整瓶高级香水,结果味道浓烈的乐君她们一晚上没睡着觉。而此刻街上这股香气虽然浓且杂,但却很自然,仿佛让人置身于百花丛中。 那是一辆辆正在拉着各种各样花儿的马车,乐君想了想,花朝节,原来是花的主题么?有几个羞涩的少女拿着几条彩帛挂在路边栽种的花儿上,乐君有些不解,这是——相当于把红绸挂在树上的意思么?可是花儿不会被压断么,花跟树的承重能力能一样么?偶尔几个挑着花旦的少年路过,还有手捧着大把鲜花叫卖的妙龄少女乐君怎么看都感觉像是情人节,古代的情人节。可惜还没遇到情哥哥。 此刻的古代时间是二月,但是乐君想了想,现在约莫是节气在惊蛰到春分之间,如果是现代的时间,那应该是在三月左右。真的好麻烦啊,这里不仅没有二十四小时,只有子丑寅卯,连月份都是不同的 在山上还好,山中不知年岁,下山应对这些不熟悉月份时间叫法,好不习惯 耳边都是不同嗓音的吆喝声,音调起伏不同:“江沚正义烤豆腐!”“转魄夹肉烧饼!”“断水竹子酒!”“怀逸小馒头!”“逝雪冰糖雪梨水!”“无尘烧鸡喽!”“瞧一瞧看一看,刚出土的桐君千年何首乌!”“看我的,露如练比翼双飞糖葫芦!”“六出飞雪图了解一下?”“亏本清仓!亏本清仓!只剩一天!只剩一天!朝颜褙子衫大甩卖!”“走过路过,机会不要错过,庖开生亲自代言推荐的解牛刀喽!”“天下第一才女江沁月亲自夸赞的梵文艺,新出版的《梵氏厨艺艺术》半价出售喽!”“甘棠居来买就送朝颜公主休息过的甘棠树上梨果一只!,数量有限,送完即止!” 路上小孩成群结队,拿着花儿唱着歌儿:“春到花朝碧染丛,枝梢剪彩袅东风。蒸霞五色飞晴坞,画阁开尊助赏红。”乐君漫步目的的走着,看着路边满目琳琅的花糕,乐君忽然很想吃巧克力。 是不是在很多时候,吃不到的东西越想吃,等能吃到的时候,却又不想吃了。 路边偶有人对着乐君投出异样的眼光,乐君拉拉自己的衣裙,穿的和古代人一样啊,一个“y”字形的衣领,噢,古代似乎叫做交领右衽,乐君不习惯广袖,所以选的是对襟上衣,这似乎也没问题。就是衣料不大相同,毕竟本初那丫头很喜欢研究衣料,但是一路走来,也没有人这般看她,应该不是衣料的问题。 难道是什么节日习俗? 乐君举目四望,就如《梦粱录》中所记载的夜市,衣帽扇帐,盆景花卉,鲜鱼猪羊,糕点蜜饯,时令果品,应有尽有。就是不知道这个时空的夜市,有没有卖团子的孝仁坊,卖十色汤团的秦安坊,卖泡螺滴酥的市西坊,卖糖果的太平坊呢? 应该是没有吧,这里的名字都取的文艺极了,就像流虹山,疏林小店,此时自己身前的映雪楼,身后的翠袖楼,还有碧海山!明明是座山,却要叫成海。刚好二十一世纪的浙江某些海域相反,明明是海,却要叫做扬沙山,舟山,象山,各种山 忽然背后有一只手拍了拍乐君的肩膀。 那只手并不寒冷也并不诡异,乐君还没转头,便闻低低的笑声从后面那人的喉间溢出。乐君约莫猜到了那是谁。那种气息,太独特了,让人想忘记都难。那位君大人的气息里带着温润柔和,让人觉得如三月暖风般清逸。而此刻身后之人,一腔一调都带着些许不正经的味道,笑声起起伏伏,似浅滩翻滚的浪花儿。 乐君回头,果然,是那个披头散发的蓝衣混蛋! 那混蛋见乐君转过身来面对自己,笑嘻嘻的一伸手,好像一只翻着肚皮,条纹细腻不染杂色的珍珠贝。 想到此人差点害死自己,乐君没好气道:“干嘛!” 那混蛋嘴角噙着盈盈笑意,声音似天风划过浅浅的浪花:“还钱。” 乐君顿时原地爆炸,这人遇到危险就把金子扔给她,危险转移。现在危险过了,倒好意思厚着脸皮要钱?这么好的皮囊!这么好的声音!这么好的气质!怎地给了一个黑心黑肝黑肾的混蛋! 乐君顿时伸手捂紧腰间的钱袋,恶狠狠道:“不还,这是本姑娘用命换回来的!” 那混蛋惊奇错愕的看着乐君,似是没有料到这样的结果,接着一脸怪异的看着乐君,神情及其不愿。接二连三变幻的表情,总让人想到那色彩斑斓又鲜活灵动的小丑鱼 乐君被这神情看得一阵一阵的心虚,仔细想想,似乎又觉得不对劲,他这是什么意思? 那混蛋轻叹了口气,简单直白道:“姑娘长得太丑,本大侠不喜欢。” 乐君浑身的发毛都倒竖了起来:“你才丑!你这臭流氓!你当本姑娘会喜欢你?” 这边暴跳如雷,那混蛋却依旧老神在在道:“噢?姑娘不喜欢本大侠,为何要赖着嫁给本大侠?” 乐君一股热气冲向脑门:“谁要嫁给你这臭流氓!”随即似乎想起来什么,一把扯下腰间装着金珠的荷包,狠狠的朝那混蛋的胸膛上砸去。 那混蛋裂开嘴,露出贝壳般亮晶晶的白牙,笑吟吟的接下钱袋,一拱手:“多谢姑娘替本大侠保管财物了。” 乐君神智微微清醒了些许,又反应过来什么,一把拽住那抹脚丫子欲跑的混蛋:“若是给金子意味着定亲,那商品交易时怎么办?” 那混蛋又一脸惊奇的看着乐君,随即深呼了一口气,似大难逃生般庆幸道:“姑娘家乡的风俗是给金子定亲么?还好还好,还好这金子”那混蛋说着还晃了晃手里的钱袋,金球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是本大侠自己的。”随即又苦着脸道:“看来日后再爱金子,都不能拿姑娘的了”再接着感叹道:“不过看姑娘这寒酸样,想来也不会有什么金子” 乐君眼睛一瞪,脸上的嫩肉都在微微颤抖,鼻孔有缓缓张大之势,连胸部都微微上挺:“这不是你自己说的么?” 那混蛋眼睛微微张大,两只眉头都上挑了起来:“本大侠说过么?” 他确实没说过 乐君的脸色带着些许涨红,紧咬着下颚:“那你为何为何说我要赖着嫁给你” 那混蛋脸庞微微上扬,双手抱在脑后,指间夹着那袋金珠吊在脑后晃啊晃,无所谓的“噢”了一声,随即嘴角两端向上翘起:“骗你玩啊。” 愤怒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离不开暴风圈来不及逃,我不能再想,我不我不我不乐君牢记师傅临出门前的教诲,医者仁心,与人为善。恩,师傅说得对,乐君忽然抬头,飞起一脚踢向那混蛋的小腿。 与人为善,没错。主要是与“人”。不是人的,不为善也没关系吧。 那混蛋淬不及防被踢中一脚,他微弯了腰,龇牙咧嘴哇哇大叫。乐君见状拔腿就跑,而那混蛋一抓住,气力之大,乐君竟然甩脱不掉。 “打人啦!打人啦!”那混蛋就势一倒,在地上滚来滚去,一只手捂着小腿,一只手紧紧抓着乐君的裤腿,一边悲痛凄惨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暴打良家小哥” 四周人群闻动静声纷纷围了过去,人头耸动,小声的指指点点。 乐君脸涨的通红,狠狠甩了甩裤腿,没甩掉,看着在地上哀嚎的男子,才反应过来——古代版碰瓷啊! 不对,碰瓷本就出自古代啊。 偶有几个好心人过来蹲下问那混蛋怎么样了。那混蛋哼哼唧唧地说:“腿痛,腰疼,胸疼,头疼,浑身都疼” 还有人准备扶那混蛋起来说送医馆,那混蛋一碰就大喊大叫起来,嚷嚷着:“腿断了”一口气有进无出,十二分逼真。 乐君只觉得本初每次下山采购,都要看下黄历算个卦真是明智的选择,她以后再也不嘲笑本初了。 周围人不由开始叽叽咕咕:“看着姑娘斯斯文文的,没到这么狠毒” “是啊,大街上公然打人” “要不要报官啊” “报官啊,还是小姑娘啊,会不会太残忍了” “她都把人腿打断了,不是一般的小姑娘啊” “不抓进去,又伤害别人怎么办” “我们站远点吧” “对,站远点,万一那小姑娘发狂打过来呢” “今天可是花神娘娘的生日啊,真是晦气” 乐君牙齿磨得咯咯作响,另一只没有被抓着的腿又踢过去:“喂!起来!” 那混蛋惨烈的叫了一声,随后一副出气多,进气少的样子。偏偏就这样子,还十分赏心悦目,就像海浪被礁石阻挡在一边,亦是一幅绝妙的风景。 周围人一脸看恐怖分子似得看着那姑娘:“我们这么多人看着,那姑娘竟然还敢动手?” “会不会是因爱成恨啊先是姑娘与地上那男子两情相悦,后来那男子移情别恋,于是姑娘就” “非也非也,你没看到那男子的相貌,比那南风小馆的头牌还要俊上几分,约莫是那姑娘死缠着男子,男子不从,姑娘这才使用了暴力” “会不会这姑娘是个小三,发现男子不肯休妻娶她,所以才” “不不不是姑娘深爱着男子,后来发现男子竟然偷偷背着自己与别的男子欢好这才恼羞成怒” “瞎说,应当是这样女子本来是世家小姐,为了爱情和男子私奔,惨遭抛弃的故事” “唉寄言痴小人家女慎勿将身轻许人!” “也许是兄妹恋,然后妹妹受不了这□□,欲跑走,可是哥哥把妹妹囚禁了起来,所以妹妹悲痛欲绝,继续忍受这畸形的爱恋,被逼的疯了” 乐君黑着脸,怎么说呢,约莫是古代没什么娱乐活动,白天干干农活,织织布,多加几项挑水砍柴卖豆腐,晚上除了嘿咻造人之外也没什么消遣的事情,于是多余的时间只能八八卦,聊聊骚,造造谣 而乐君此时的行为加之那无赖刚好是个异性,于是更刚好的符合了广大人民群众内心欲喷薄而出道是非,说饶舌的寂寞心理于是她成了各种版本里的女主角c配角c反角 此刻,那混蛋也不哼哼唧唧了,悲戚的大喊道:“小的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十多个嗷嗷待哺的孩子” 乐君一愣,怎么那般熟悉? 那混蛋继续哀痛道:“如今腿断了,可怎么养活我那不幸的老母和可怜的孩子哟!”边叫边哀痛还狡黠地朝乐君眨巴眨巴眼睛,好似重重珊瑚遮掩下,乌溜溜的灵动小鱼仔正吐着泡泡儿。若不是此刻被坑的人正是乐君自己,乐君甚至觉得他好似在卖萌一般,样子竟然十分可爱 乐君甩了甩脑子,似乎想把那些可笑的漪念甩走,换了一幅恶狠狠的表情,这人一口袋的金子,竟然还讹她这个小穷鬼的钱! 乐君瞪他! 可爱的眨眼!眼睛里似乎有一只灵动绚丽的小丑鱼穿梭在斑斓的珊瑚之间。 再瞪。 眨巴眨巴眼睛,亮晶晶的。好似那一明一亮的桃花水母漫步在幽暗似深海的眸子里。 颜值即正义,乐君败下阵来 这时,那混蛋趁胜追击:“姑娘无辜伤人,我的医疗费c交通费c精神损失费c时间耽误费c外表受损费c颜面流失费c说话口水费” “砰”的一声,碎屑落地发出轻微的响声和弹跳声只见乐君已经捏碎了一枚拿在自己手中的银子。那是那次下山时本初给她的不知道本初发现她跑走了走了,会不会想她和担心她呢?哼,不管,本初那次是真惹她生气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27.18江水之漓 沐浴在一片芬芳的花香之中,街道上人群来来往往,声音熙熙攘攘,销金小伞揭高标,红花青果满担挑。远处不知名的地方有丝竹之声传散开来,路上不停出现几个娇羞捂脸的女孩子看着转魄眼冒星星。 江湄被转魄一把拽下山来,转魄虽生的高大,但身姿轻盈更甚画梁飞燕,而江湄高速行驶的后果是现在晕乎乎的想吐,再加上这浓烈混杂的花香气味,江湄只觉自己的脑子被一根粗粗的擀面杖搅成了糊状。 转魄哀叹地看着江湄,恨铁不成钢:“你怎地这么没用?” 江湄白了转魄一眼,以示反击。腹诽着,难道转魄被君怀逸那家伙传染了,成了断袖了?不然怎么一遇到江漓的事,就着急得跟火烧屁股似得。何况,她江漓表哥那么大的人了,还会被陌生人的糖果骗走不成,再况且,江漓乃是断水剑的主人啊!流虹八剑啊!这江湖上能有多少人惹得过他啊。 瞎着什么急啊! 正腹诽得开心,忽然听到一女子娇媚的声音:“这位俊俏的小哥。” 江湄搜索着声音的来源,并没有看到什么人,而那位俊俏的小哥也没有回答。江湄想了想,约莫又是来搭讪转魄的。 那道娇媚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小哥不如跟奴家走吧。”声音诱惑道:“奴家那里有糖果噢!” 江湄愣了愣,看来那位小哥,是个小屁孩啊,那声音的主人莫不是拐卖孩童的?江湄用手肘戳了戳转魄,示意他可以准备解救被拐卖孩童的事业了。 转魄挑眉,带了隐隐的笑意,还有丝丝约约的期待。 江湄都想好了,如果那孩子有家人,就把他送回家。若是没有,就送到无忧堂,那是——姐姐江露在流虹山下设立的学堂 月亮儿已经开始微微浮现了身影,那稀稀疏疏的星儿也开始陆陆续续的上岗工作,月亮并不圆润,但尘世还是蒙上了一层浅浅的迷离月色。 一道清冷若高山辉月的声音,带着些许碧竹秀逸的□□:“何为糖?” 江湄倒吸一大口冷气!无异于惊天霹雳在脑子里炸开,一脸惊悚的神情,那,那那那!那是她表哥啊!她那世外谪仙的表哥啊!连跟他说一句话都觉得是亵渎的表哥啊! 她约莫是明白了,为何萧师兄会被吓成那般模样。 那个胆大包天,竟敢亵渎表哥的女子喉间溢出几声浅浅的清笑,随即她伸出手,手心里放着一枚红褐色,几近于黑乎乎的东西。 江湄几乎要跳出去痛打那女子一顿了,可被转魄强行按压了下来。 江湄狠狠瞪向转魄——我要保护表哥的清白! 转魄摇摇头——不许出去,听我的! 江湄昂扬这脑袋——就出! 转魄眉一挑,拿着转魄剑的手快速地转转手里的剑——不服来战! 江湄咬牙——你是大爷,你说了算 转魄两条小剑眉一抖一抖,拼命忍笑。 那娇媚声音的女子似是有所察觉,对着转魄江湄的方向绽放了一个勾人的微笑。 江湄轻哼一声,转魄若有所思。 山已无棱,天地已合,冬雷震震鸣,夏有狂风雪! 她的表哥!冷漠得除转魄谁也不近的表哥!竟然伸手拿过了女子手里的黑东西,动作自然流畅,似纤纤玉笋横孤竹。而且!竟然还放进了嘴里果然如萧师兄所说,有两个江漓! 天呐!表哥竟然会吃东西 江湄无法发泄心中的震惊,一脚踩在转魄的脚上,还狠狠得转了转。 转魄龇牙,用力抽出自己的脚。 江湄愤愤——你难道就没有教过表哥,不能吃陌生人给的东西么? 转魄挑起右眼帘——你不总是吃陌生人的东西吃得很开心么? 江湄依旧愤愤,但是语塞。看着转魄并没有什么动作,那这黑东西应该是没毒吧。 从江漓的唇部发出一声脆响,似是东西微微裂开,江漓的神情却未有半分怒意。面容平静,未有笑容,却羞煞月里婵娟。 对面的女子捂唇笑了起来。随即她动作自然走近江漓,伸手拿下江漓齿间的黑东西随意的好像是面对一个多年的老友一般。她用指尖顺着江漓咬裂的缝隙掰开了那枚黑东西,露出土黄色的果肉,表面有些粗糙,颜色也深深浅浅的,不怎么好看。 江湄挑眉,春季怎会有这种东西? 那女子把那黄色的果肉再次递给江漓,浅笑着,就好似她面前的江漓只是一个普通人一般。江漓接过,微微点头,算是致谢。 “好吃么?”娇媚女子的声音带着轻快愉悦的气息:“紫灿山梨红皱枣,总输易栗十分甜。”随即又接着道:“这叫糖炒栗子噢,和以濡糖,藉以粗砂炒制出来的。”看着江漓吃得香甜:“这东西春季应当是没有的,不过奴家师兄神通广大,所以春季也能吃上呢。” 江漓顿了顿,轻轻点头。虽未答话,亦未有表情,若落花无言,却似乎是有晴雪满竹。点头之际,淡紫色瞳孔之上的两扇白如轻羽的睫毛微微颤动,好似两只展翅欲飞的白色百灵鸟。当前是弦月,那天边的月亮几乎把所剩无几的清辉都洒在他身上,让他雪白的发,透白的肌肤都带上了萤莹的光泽,好似随时会乘风入月似得。 女子的声音染上了温暖的气息,循循善诱,就好像狡猾的大人拿着甜甜的糖果,正在诱惑贪吃的孩子:“别处没有噢,奴家那儿还有,要不要跟奴家走?” 江湄捂着自己长大的嘴角,努力不让自己叫出声来。天呐!简直是颠覆了她三观的一幕!两个江漓!两个表哥!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如此自然的和表哥说话,怎么可能泰然自然把表哥当成一个正常人一般 而且的表哥的反应太诡异了! 转魄看得专心,一道弯弯的清冷的月光撒在转魄头顶的树梢上,打下几道萧疏的阴影,看不清他的神情。 似乎有一个卖花女童走在他们附近,只听得一声声稚嫩的:“卖花,卖花,新摘的花儿啦。” 另外一声略带娇笑的女声响起:“小妹妹,这油菜花可是卖不出去的。” 小女孩的声音带着疑惑:“为什么呀,不是花朝节么?” 女子声音有些朦胧,想必是用丝帕掩唇而笑的:“因为这种花上不了市面的。” 小女孩更加疑惑了:“可是王大娘每天早上去卖油菜花的时候都是全部卖完的呀,连叶子也不剩呢” 女子的声音低低的,让人听不太清晰,随着越来越远的脚步声,那位女子的声音和卖花女童的声音一起缓缓消失。最后是女子说服了女童还是女童气死了女子,亦或者是其它的结果,都不得而知了 江漓摇头,淡紫色花朵上栖息的百灵鸟也扑腾起白绒绒的翅膀:“不,我有朋友在。”他未再与女子答话,转身走向了转魄江湄所在的地方。转身的动作带起微弱的清风,掀起了几丝他柔软雪白的发丝,若竹前溪风轻轻拨弄着银色的残月,竟生出他本来就居住在明月银光中的错觉 也是,他怎么可能没有察觉? 女子未再继续她拐卖人口的计划,她嘴角噙着浅浅的笑意,亦转身朝反方向离开。女子明明生的不甚美丽,然一行一步之中,只觉可人如玉,宛若步渫寻幽。 干脆。果断。 江湄恍然间似乎觉得这女子似曾相识,但记忆里确实不曾见过这张脸。可江湄能肯定的是,这绝不是寻常女子。原因很简单,就是她见到了江漓不仅不惊奇他那异于常人的样貌,还可以离开的那么干脆,不多一眼的纠缠说得很简单,可是做起来,真的绝难的。江湄想起那天在翠袖楼中君怀逸脸上的面具,总觉得,那个女子应当是易了容,而且,直觉说,她和那个女子,还会再见的。 那时流虹山上,萧师兄说,出现了两个江漓。 转魄不解的挑动着他那好看的眉毛:“两个?” 萧师兄仿佛见鬼似得:“我在山下在山下见到了江漓师弟” 江湄奇怪,江漓白发白眉白睫毛,就连瞳孔的颜色,都与常人不同,更惶逞是那不染凡俗的绝美面容。若说是撞脸,打死转魄她都是不信的。难道是双胞兄弟,想到这里,江湄的神色微微淡了淡。 转魄没有说多余的话,带着江湄进了江漓的竹林。找了一圈,并未发现江漓。 转魄笑着看向江湄:“看来不需要你的药了” 虽然很离奇,但事实就是,江漓他真的下山的! 江漓除了江沚有一次托他帮忙时,下过一次山,时间都极短,就是江湄离家出走,带回江湄的那次。更加上江漓不喜人这种生物,所以在山下看到江漓的第一眼,约莫就连江湄自己,都会以为出现了两个江漓。 虽然难以置信,但就是发生了。 转魄看起来倒是十分开心,毕竟他的初衷也是拐江漓下山的。一脸迫不及待的拉着江湄就飞奔下了山。是真的真的飞奔!既飞又奔! 而此刻。 江漓走到转魄面前,胜冰壶,愧秋月,明明只是平常的走路,却恍惚间有萧萧风竹作千蛟舞动,行走中每一步都似乎溅起了幽幽的月光,只觉他更不似尘世中人,他道:“我不与你们一起。”声音清淡,恍若耳边有松竹含风。天边那被天狗啃食了的残月,怎能与他争辉? 转魄似乎有些愣神,不知在想些什么,只点了点头,以示回应。 月色微茫,不甚可晰。天地间的光芒似乎都只集中在了一人身上。 江漓在转魄点了头之后,未再言语,转身离去,身姿轻盈,恍若月照花林,身后一袭华发,似雪月交光。 转魄并没有问江漓为何下山,江湄也没有,毕竟,江漓一眼都没有看到江湄!不过江湄也习惯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28.19君子怀惠? 天上星星早华发,月只团团素魄,几对老蟾羞。 落桐居中,终日弥漫着各色药草的味道,似有心人特意密封了难闻的草药,只留下清秀的草木,是以并不难闻,反倒令身心舒畅。正中央的墙上挂着两张人体的构造图,一张男人的,一张女人的,图上标注好了各个经脉,穴位,器官等等的位置,密密麻麻却规规整整。专门的药草室,左右两面墙对称都是一格格标记着药草名的小抽屉。落桐居的位置极好,有前院和后院,院子都极大,是所有长老院中最大的,后院中种满了各色各样稀有的草药,虽不比花娇,不及花香,却别有一番滋味,而其中还有一条清澈的山泉从后山流过,可以用来给药草浇水和洗药草。前院平整而干净,是用来晒药草的。 了拂的手臂紧紧贴着腿部,手指一根根绷竖起来,声音糯糯的,细得好似蚊子的轻哼:“师傅。” 赛桐君倒弄着一株药草,轻轻的应了一声,似乎早已习惯小徒弟的说话方式。 了拂低着头,快速眨了几次眼睛,抖动了一下左肩:“拂儿想下山” 赛桐君停下手里的动作,抬头看向了拂,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柔声问道:“山上不好么?” 了拂身体不由的一抖,微微有一点点点头的动作,又迅速的摇着头:“师姐也下山了” 赛桐君轻叹了一口气:“江湄有转魄总是护着她的。” 了拂听到赛桐君的话,猛地直起眼睛,却在看到赛桐君的时候不自觉的抿了抿嘴唇,随手拿过一个药背篓抱在了胸前,声音不自觉的提高道:“拂儿不怕,拂儿可以为自己选择负责!” 赛桐君轻笑着走过来,轻柔的拿过了拂抱着的背篓,了拂的右腿微微退后的一步,赛桐君绕道了拂身后,看着了拂僵直的脊背,笑道:“背篓是放后面的。”然后轻柔的为了拂背上了背篓。他轻轻拍着了拂的脊背:“这里是落桐居,不是凤笙杳,”顿了顿道:“我不会打你的。” 了拂双手紧紧捏成拳,身体更加僵硬了。 赛桐君怜惜道:“许多花也可以入药,陪师傅去一趟花朝节吧。” 了拂转身,低着头跟着赛桐君,可以下山了,她的眼中并未见惊喜之色,只一片茫然的灰败。 天上并不圆满的月色发散着黯淡的光芒,可有的人,连这点微乎其微的光明,都看不到。也许是看得到却寻不到,更加残忍。 花满市,月侵衣。 整个桑中城都笼罩在了花香之下,弯刀在天上散发着柔弱的光芒,浅浅的投照着远处的流虹山,给人一种残月映林微之感。江湄虽然好奇为何表哥那万年高山冰块会下山,但却也不敢多问。转魄看起来一直心不在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天河夜静色如银。 忽然远处走来一娇俏少女,正是碧玉年华之际,手拿一柄折扇,问着一个挑着花旦的少年道:“小女子第一次来参加花朝节,请问这位哥哥能否告知那种花比较合适吗?还有就是,请问一下‘扑蝶会’是在那个方向?”语气礼貌客套,声音也甚是柔和。 女子穿着一条及其温柔的齐胸襦裙,颜色浅浅的,玉白色的裙子,是上好的云锦编织,在月色下闪着粼粼的微光,一条古月色的云绫纱在胸口上方打了个浅浅的蝴蝶结,绸缎轻柔一直垂到膝下;还有一条同色同料的长带作为披帛,披搭肩上,旋绕于手臂间,飘逸清扬。此外,衣裙外还罩了一层宝蓝色的茜雪纱,落落大方却不显奢华。女子腰间一靓丽柔美的月白色禁步,好似主人轻柔似水的性情,女子轻摇慢摆,禁步声缓急有度,轻重得当,十分悦耳。她脸上薄施脂粉,颇有几分楚楚动人之色。只是,水汪汪眼睛上一对三角眉,却有些像那男子的眉毛,削弱了她刻意营造出来的温婉之美。 那少年随手拿起一枝粉桃:“这个吧,桃花象征爱情。” 娇俏少女微微笑,示意感谢。 不料那少年又接了一句话道:“一看你这就是赶着节日来相亲的,现在的女人啊,都是恨嫁恨得赶着往上贴。” 娇俏女子微微挑眉,江湄看着,这觉得动作真不如转魄挑眉样子的千分之一,似乎挑眉这个动作好似专门为转魄而生似得,别人做的,都如那效颦的东施一般。 一旁一路过的中年妇人轻轻拍了拍娇俏少女道:“‘扑蝶会’今年设在流虹山山脚,因为君公子正好在那处歇息。” 江湄微微吃了一小惊,君怀逸那断袖还如此受欢迎?果然有钱才是王道!性取向什么的都不是问题! 接着那中年妇人看向卖花少年:“现在的男人啊,都是嫉妒君公子,却又没有君公子的本事” 此话一出,一个编织这花灯的少年却插了进来,道:“这天下,确实是没有几人能够比得上君大人的。” 中年妇人满意的点点头,娇俏女子微微红了脸,卖花少年神色一沉。江湄觉着,应该说,论骚气,君怀逸这厮无人能及才是。没想到,君怀逸这厮的人气除了妙龄少女之外,还有中年妇人和少年小哥啊! 那位编花灯的少年又道:“但现在的长辈呀,看着人模人样的,实际多是为老不尊的。” 此时一名背着一捆厚厚柴火的老人路过:“不管怎么说,老人吃得饭,做的事,走过的路,是要比你们年轻人多的,对老人说话客气点是不会有错的。” 老人说的话,也不算太有问题。 谁知那老人又接到:“看着你目无尊长的,想必也是没有父母长辈教导的。” 转魄拍了拍江湄:“看够了没有?” 江湄道:“没有耶!好像挺有趣的。” 转魄笑道:“若是他们每个人都要把第二句话说出来,估计这场架也是无休无止了。” 江湄指了指那位娇俏女子,道:“不见得。” 这时,那位娇俏女子轻巧往前一步,臂间轻纱晃动,瞬间便把几个人的视线给吸引了过去,随即她微微颔首道:“倒是怀惠的不是了,害大家如此吵闹。怀惠先谢过这位哥哥,多谢哥哥帮怀惠挑选花枝,怀惠很喜欢。” 那卖花小哥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转魄看着江湄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娇俏女子,戳了戳她,道:“你还是别打她主意。” 江湄看向转魄,调笑道:“怎么?舍不得美人被欺负?” 转魄轻轻摇头:“她身边,跟着个高手。” 江湄笑吟吟的看向转魄:“我身边,也跟着个高手啊。”反正我是不信她身边的高手能比我身边的高 转魄轻笑了一声,转动了一下手间的剑柄,并未再搭话。 那娇俏女子看向中年妇人:“怀惠初到贵宝地,还要多谢这位姐姐告知怀惠‘扑蝶会’所在,也免了怀惠当个无头苍蝇之苦。” 周围人一听这比喻,看着少女水嫩嫩的脸庞,噗嗤笑了,那妇人被一妙龄小姑娘叫姐姐,心里也开心的很。 娇俏女子继续对另一个小哥道:“这个哥哥编的花灯真好看,可否卖与怀惠一只,也让怀惠在‘扑蝶会’中增光增光添彩。” 那编织灯笼的小哥止不住扬起的嘴角:“好说好说,妹妹这般漂亮的人物,就是送与妹妹也无妨” 娇俏女子一笑,转而对着那背柴的老人道:“听说花朝节上灯火通明,宛如白日,想必是爷爷砍柴点火的功劳吧,怀惠这里先谢过爷爷了。” 江湄朝着转魄挑眉,学着转魄的动作,仿佛示威一般,你看,我说吧。转魄啾了江湄一眼,又看向那娇俏女子,只见她一手抱着一大捧桃花,一手提着一个极为精致的花灯,那把折扇已经挂在了腰间,消失在众人的夸赞中 转魄点了点江湄的额头:“词能达意的正面教材与词不达意的反面教材,这么好的学习资料,你不跟着学学?” 江湄瘪嘴道:“她那是跟君怀逸那厮学的!学她还不如直接学君怀逸那厮呢!”江湄哼哼道:“不过她道行可比君怀逸浅多了,要是君怀逸那厮,这些人就不会是笑吟吟的了。” 转魄问道:“那应该是什么样的。” 江湄斜了转魄一眼:“大抵就如哑巴吃黄连还要硬着头皮表示很甜那样。” 转魄笑笑又道:“你看人家,步行稳重,禁步轻摇,温柔和美”转魄想起有次自己在外行走,遇到这东西,觉得新鲜,买了一个回去给江湄,结果这厮戴在腰间,两天就被她甩了出去,碎了。后来转魄去了京城,发现很多女子都戴这玩意,又买了一个给江湄,这回她倒是没有再甩出去了,只是既重又烈,刺耳的玉石碰撞声,让忍受不住的转魄自己把那禁步给砸了,转魄摇摇头,随即一脸嫌弃道:“你呢?” 江湄瘪着嘴:“有本事你去戴那玩意呀。” 转魄失笑:“那是女子佩戴用于压住裙摆的,本大爷戴啥?” 江湄“哼”了一声,不再接话。 转魄又看了一眼,刚刚遇到江漓的地方,那里是一个角落的位置,此刻已经没有了什么人。 这时候,路边传来了欢快的二胡乐章,只听得一声惊堂木响起,伴随着夜来花底的莺儿饶舌声。江湄定睛一看,原来是个说书台子。 那说书人拍完惊堂木后,又拿起一块竹板,节奏清晰的拍打着。因着响声,聚集过来了不少人:“今日要讲的是一段惊天地泣鬼神的,跨越世俗伦理的爱情故事啊!且说盘古开天地之后,那颛顼成为五帝之一,抛弃了糟糠之妻共工,自娶了女禄,又纳了邹屠氏c胜濆氏为妃,左拥右抱,好不快活!被抛弃的共工万里迢迢,历经艰难险阻找情郎理论,却吵不过那三寸不烂之舌的颛顼,便一头撞了不周之山。天柱就这么折了,于是女娲炼石补天,但不慎遗落下两枚五彩神石。这两枚无材可去补苍天的五彩神石遭遇了相同的经历,不由得惺惺相惜,各自安慰,默默支持,终于生出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啊!两枚神石决定投胎为人,做一对快活夫妻。可惜天意弄人,不料,竟投胎成了两兄妹! 这两兄妹啊,这样那样然后再然后最后这哥哥不堪忍受,逃跑了离去。妹妹却无法割舍这么畸形的爱情,前世今生的羁绊,一路追到桑中城里。好不容易见到哥哥,却发现哥哥有了另外的男人。于是愤怒的妹妹因爱成恨,当街暴打了哥哥巴拉巴拉” 那说书人竹板一打,眼泪一抹:“此故事句句属实,不信,你们且到映雪楼前一看便知。那对兄妹此时还胶着在那里哩!” 江湄抬头望天,是下雨了么,随即抹掉脸上的水珠,只见她前面的人不停的摸着鼻涕眼泪,甩手间又把那鼻涕眼泪甩到了她的脸上,边抹边道:“好感动啊!好可怜啊!好凄惨啊!” 江湄鸡皮疙瘩抖了抖。正想骂一声弱智,这种脑残故事也信。转魄扯了扯自己,江湄看向转魄,又顺着转魄的目光看去,之间一个无人的阴影角落里,站着那个绝逸出尘的人。若不是顺着转魄的目光,是很难很难看到那么疙瘩的角落的。 江湄和转魄走了过去,雪白的发,清冷的面容,正是刚刚说要自我行动的表哥。江湄刚想打招呼,却见江漓眼角一滴清泪划过,泪染轻匀,似紫霞中滑过一抹晓露。那抹晶莹的泪花从他白皙的脸庞缓缓下滑,映澈这薄薄的月光,似乎连天上的月亮都伤心的遁形。直把江湄的心揪得紧紧的,好似自己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一般。 表表表表哥表哥竟然哭了 这万恶的世界!这万恶的人类! 江湄顿时慌的心都不知道该怎么跳动了。 转魄也带上了凝重的神色:“怎么了。”说完,又轻轻看了一眼江湄。 江湄虽然心慌意乱,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摆,但自然也知道,她需要回避一下,毕竟转魄跟她的表哥比较亲。乱糟糟的正抬脚欲走。 江漓的声音却轻轻响起,恍如风晃清竹:“那对兄妹很可怜” 江湄停住脚步,一个晴天霹雳倒灌进脑子里。 啥玩意儿? 江湄猛地看向江漓,莫不是有什么奇怪的东西附到了表哥的身体里? 随即江湄又仔仔细细盯着江漓。那抹令人惊讶的泪珠已经滑落下去,仿佛天边紫霞流散开来,只天地间留下一丝露痕。难道!难道是眼前这个假的‘江漓’绑走了她真的‘表哥’? 转魄却笑道:“要不要去解救那对兄妹?” 江漓轻轻点头,若月色摇花。 转魄趁机道:“小漓顺便请哥哥我去映雪楼吃一顿!” 江漓忽地一脚踢向转魄,浅浅道:“你欠揍!”清浅的动作仿佛流风轻拂过淡紫色的微霞。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29.20堕仙为凡 天上弦月弯弯,像是这夜色里的小眼睛,看着地上的八卦正看得开心。街上的行人指指点点,有的面露同情,有的唉声叹息,有的暗暗指责,有的不屑一顾更有的,不知道想到哪里去了,竟然在暗自垂泪 乐君自然不会知道,她只不过是气怒之下揍了一个人,而且她还是揍人之人就被广大的甚是能天马行空的观众朋友们送去了德国骨科! 正所谓三人成虎也! 乐君看着那在地上打滚并且嗷嗷直叫的混蛋,冷笑了一声,直从腰间摸出一个小布夹,布夹之内林立着长短粗细以及材质都各不同的细针,在月光下,随着乐君转动布夹,那针上散发出一阵一阵阴寒的光泽。 乐君轻轻蹲下身,对着那混蛋柔和道:“本姑娘从医几百年,既然这位兄台是伤是拜我所赐”说着,乐君看布夹里掏出一根最长最粗的银针,竖在那混蛋面前,道:“本姑娘我甚是擅长针灸”乐君作势要扎,温柔的像哄小孩似得:“别怕,我扎的一向很准,就兄台这小伤,扎个几百针也就好了。”乐君笑看向那混蛋,声音一字一句拖得特别慢:“不会痛的哟” 江湄拽着转魄的衣袖,笑得咯咯直响,她自然认出那个小混混来了,不过她也在小混混手里吃了亏,有人愿意帮她收拾那小混混,她自然乐得开心。只是没想到,那惊世骇俗,赚了无数眼泪外加神奇的表哥眼泪的故事男主角,竟然是他 出那暗巷之前,转魄已经用稻草编了一顶斗笠,江湄又撕下了自己衣服上的白沙把斗笠勉勉强强做成了一顶幂蓠,遮住了江漓的样貌。 不然,引发轰动是必不可少的。江湄似乎有点理解为什么江漓不喜欢人群,不喜欢下山,也不喜欢出他的竹林了。 潘安出门是掷果盈车,表哥出门,估计得被果子给砸死的 地上那混蛋看着乐君的粗粗的银针,一个就地翻滚,远离了乐君,动作轻盈自然,好似在大海上空盘旋回转的海燕。他迅速地站起来,一拍脑门道,好似灵动的鱼儿摆尾:“哎呀,忘了喂我那嗷嗷待哺的孩子了”话音未落,人已经不见了。就好像本来悠闲自得的鱼儿,被游人的脚步声一惊,迅速的沉到了水底。 乐君笑看着那混蛋消失,忽察觉有几道目光盯着自己,回身看去,先入眼的是一个单手抱剑的男子。那位男子有着两道英挺的剑眉,他的眉好似天边野林里生长自然的佳木,不算规整也不算平整,更没有刻意的,人为的痕迹。那大概是乐君见过最好看的眉,自然而舒畅,是任何一个工艺精湛的修眉大师都无法修出的自然的形状。他的衣饰并不华贵,寻常的交领直裾,料子只是普通的四合连云纹交梭绫,是吴绫的一种,在这个天下闻名的桑中城,能穿同等价值衣料的人比比皆是。可就算是不需要衣料的衬托,那人也是极为英武不凡的,在这人头攒动的大街上,颇有几分鹤立鸡群的味道。男子腰间盘着一副九环白玉蹀躞带,却不挂剑,乐君粗粗看了一眼,带上有算囊c火石和小刀,还有一柄透山水纹戈能看出男子经常在野外游走。 那人随意看了乐君一眼,却似乎是对跑远了的那混蛋更为有兴趣。 乐君想了想,看见便不能忘怀的,这个算一个。 那剑眉男子的身边是一双笑嘻嘻的眼睛,那双眼睛乌黑透亮,并不似大家闺秀那般的浅笑,而是肆无忌惮打量着乐君的笑容,目光中颇有几分不加掩饰的赞赏。若是不那双眼睛的主人是个女子,乐君都要以为那人是看上自己了。 那名女子面容清秀,并不算特别的耀眼,梳着有些散乱的十字髻,两颊的发丝配着她巴掌大的小脸和微微婴儿般肥嫩的脸颊,称得她十分娇俏可爱。明亮似深海黑珍珠的眼眸上一双灵动的水湾眉,好似一点轻浪划破碧水,更显天真无邪,一身缠枝四季花卉纹的曲裾深衣,衣料则是与那剑眉男子一样。乐君想了想,可能是一对情侣,也可能兄妹或者师兄妹,若是异性朋友在古代一般不会这样亲近。乐君又看了两人一眼,若是情侣的话,这个剑眉男子应该不算在列吧乐君又看到,女子衣饰上似有几层薄薄的白丝,但却被撕下来了些许 另外还有一个人,那人头戴草笠,四周有一宽檐,檐下制有下垂的乳色丝网,遮住了他的面容。不知怎么的,明明看不到面容,乐君却觉得此人身姿若青葱翠竹,周身气质清冷如月,让人一看就移不开眼睛。没有红尘俗世的味道,更仿佛不是这世上中人。明明身处闹市,一步一走,却好似在玉山上行。与那鹤立鸡群的男子完全不一样,这人不在鸡群里,亦不在鹤群里 乐君看不到那人的面孔,可是总觉得,那人似乎,一直在注视着自己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有这样的感觉。 不远处的一棵的大树,因为人群都聚集在了乐君所处的大街上,是以此处并无什么人,只是那边街上吵闹的声音透过散着月光银辉的空气铺散了过来。 远方喧闹的余音衬的此处更为安静,四只稀稀疏疏,明明灭灭的萤火虫,一条树枝,树枝下一条光滑的小腿在晃悠晃悠,那小腿上并无遮挡物,可见细腻如凝脂的肌肤,精致玲珑的线条,只是在下方的小脚上一只红艳艳的绑腿绣花鞋,绣花鞋却不秀花,只侧面绣着把冰冷冷的剑柄,是的,只有剑柄,却不锈剑身 凤含光广袖垂落在树梢,一手撩着这麻烦的红色长裙,一只腿翘在树上,一只腿拉耸在树下晃悠着,随着她的晃悠,还有稀稀疏疏几片小叶缓缓飘落下来。树木葱郁茂盛,衬得她好似这万叶从中最美,最鲜艳的红花儿,她的声音带着笑意:“哎,师兄奴家好纠结呀。”说着,还特意轻皱娥眉,比那西子都要美上许多。她的秀眉乍一看像一根清逸飘扬的羽毛,再看之下,却光滑清澈似美玉。看着她蹙眉,让人连心尖都发颤起来,只想好好安慰这位美人儿。若是西施还在世的话,那么效颦的便不是东施,而是西施了。 无人回应,凤含光似乎已经习惯,她伸出红嫁衣里若白霜玉兰般的手遥遥指了指江湄:“奴家是利用她来对付师兄呢”说着又点了点乐君,一脸纠结的神情:“还是她呢?” 凤含光伸手指点之间,一些难以分辨,若微尘似得东西从她宽大的红袖中落下。下方倚树而立的人脚步轻转,一瞬间,已经离开原来的位置,没有回头的向前走去。 凤含光正掩唇轻笑之间,忽然身子倾斜了过去,朝地面摔去,低头一看,那粗大的树干被斜斜一剑切断,树干与树根分离,整个大树都倒了下去凤含光轻叹一声,一闪身跃下树来,宛若灼烧着的流霞划过暗沉的天际。她落地后,那株无辜的大树狠狠的砸到在了地上,同时也惊动了映雪楼前的那些人。 凤含光提脚向那走远的人追去:“师兄不要那么激动嘛?”随即暧昧道:“还是说师兄喜欢男的?”凤含光的脚步声轻轻浅浅,像猫儿挠着柔软的花儿:“那个剑眉小哥怎么样?”顿了顿,又追上了一段距离:“还是说那个蓝衣的散发小子?”随即凤含光浅浅笑开来:“奴家可看过了,那小子胸膛不错” 凤含光见追不上,索性破罐子破摔道:“虽然师兄长得脸若股沟,嘴如肥肠,眉似猪毛”前方那身影一顿,转回身来。 凤含光顿觉喉咙干哑难耐,悻悻道:“就算是长成猪,也有追求爱情的权利呀”凤含光声音越来越小,讪讪道:“难不保,就真有人喜欢猪嘛” 前方的人微微眯了眯眼睛。 一阵风带起丝丝落叶,那抹张扬的红色消失得不知哪里去了,放眼望去,哪还有凤含光的身影?漆黑的夜幕中,只留下一地火色的迤逦 本应是‘白衣公子气清韵,红衣佳人俏无双。’的画面,却随着白衣公子轻眯的双眸,落荒而逃的红衣佳人而告终 那吓跑凤含光的人静默了片刻,抬眸看了一眼映雪楼前之人,也消失无踪。 故事的男主角跑了,映雪楼前的重重人影开始慢慢走了些许,再兼花神庙前的献祭活动已经开始了,人们都赶着跑过去宰杀牲畜,祭祀花神,恭祝仙诞。更要趁着这时候赶紧去挑食野菜,品尝时鲜。人们认为天象与丰收有着莫大的关联,是以最最最重要的事,是听祭师大人,以花朝日之阴晴,占卜全年小麦与果菜的丰收,这是关乎大多数人民生计的问题。 春祭为祠,夏祭称擦,秋祭为尝,冬祭称杗。而花朝节是在二月,为祠。 江湄听过转魄说这种祭祀的典礼,她只留意到似乎是要用到一种叫做璇玑玉衡的仪器。江湄问过转魄那是什么东西,结果转魄故作神秘道:“运动为玑,持正为衡,以玉为之,视其行度” 结果自然是江湄对转魄一顿胖揍告终 转魄闻声看向不远处大树倒塌的方向,对着江湄和江漓轻轻道:“你们先自己玩。”说完,还不等两人反应,便纵身离开了。 江湄微张了嘴巴,看着转魄离去的方向,想要出声却已经来不及了江湄不敢看向江漓,脑子却飞快盘算着要怎么和这位表哥相处。 自然的? 严肃的? 轻松的? 沉默的? 愉快的? 亲密的? 到底要怎么和这位谪仙似得表哥相处嘛! 她可没有想过等表哥来主动搭讪,她虽然和转魄关系不错,但毕竟她不是转魄嘛。江湄心虚的盯着地上的蚂蚁大眼瞪小眼。 街道上,酒楼里,家家户户开始挂上彩色斑斓,形状不一的花灯。昏暗的夜晚顿时变得明亮起来,一盏盏光色各异的灯儿照耀着这万千世界。 江湄暗暗想,不然带表哥去猜灯谜?不行不行,表哥不爱说话。去’扑蝶会’?不行不行更不行,先别说表哥不喜欢人多的地方,那’扑蝶会’就是变相的相亲大会啊,表哥要是去了估计骨头都找不回来 人生很艰难 对了!不是还有君怀逸么?那厮不是住在疏林小店么?这两个人,一个江湖的杰出青年,一个朝廷的有为骚年而且,那家伙那么会哄人,大概,也不会这么尴尬,正想着,那位难以近人的表哥已经无视她走开了哄哄的闹市之中,他一行一动之间,似是以云为阶月为地,恍疑是天人下罗浮而来。 但接下来的事让江湄把下巴都弄掉了 只见江漓走到了那个□□故事的女主角面前,街上人来人往,人头攒动,可好像他行走起来却没有丝毫障碍似得,明明熙熙攘攘的鼎沸人声让人心情烦躁,可看着他如置无人之境般的动作,就好似跟着他来到一片清幽的竹林,刺耳的人声变成了潺潺的流水之声,风弹竹枝,那树叶也跟着泉水的乐章边唱边舞,好不自在! 江湄只觉得,若不是表哥被附身了,那么就一定是有两个表哥! 可是,表哥周身似竹若月的气韵,当真是举世无双,不会再有第二人拥有了 江漓在那身穿对襟上衣的女孩子面前站定,就好似一轮清然的皓月落到了人间,他缓缓开口,声音并不大。在这人声噪杂到谈话只能靠吼的地方,他纯净的声音却如一湾缓慢流动的泉水儿,带着清新的气息,隔开了所有纷乱的杂音,既清又浅的落在耳畔,不多一分,不少一分,透明的刚刚好。 他说:“映雪楼的水晶肴肉很有名,转魄也很喜欢,要不要一起?” 江湄不小心遗落了自己的下巴。 在对象非转魄的情况下,表哥竟然主动说话! 表哥竟然主动搭讪女孩子! 表哥竟然主动邀请女孩子!大概转魄也没这待遇 江湄愣愣看向江漓。 表哥竟然他竟然是会吃饭的还会吃肉江湄一直以为,表哥是不会食用人间的五谷杂粮,鸡鸭鱼肉的。在江湄心里,表哥大抵就是朝饮木兰之坠露,夕餐秋菊之落英那种的。江湄是真的以为,表哥是喝松风竹露长大的 神了,转魄那乌鸦嘴,大概扫把星真的撞地球了 表哥啊!你人设要崩了阿咩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30.21北绽夜昙 桑中城,映雪楼和翠袖楼之间的位置为城中心,若耶溪环绕着流虹山在桑中的最北端。桑中之外,往西北边去便到了皇权的集中地,京城,京城往北便是复关,复关是中原与北九黎的一道屏障;若是一路向北,便是四大世家之一的百里家;而往东去不远处便是江家了,江家北上偏西一点点是剑濯遗址,是魔头萧如练与正派江露的丧生之地;叶家在桑中的东南方向,叶家往南便是以医术闻名天下的碧海山;碧海山还微微接壤了边境小国南郗;桑中西去便是那被龙承影杀了掌门的霜天派;再向西行很远很远的地方,便是边境牧野,牧野再西行,是一片双不管地带,朝廷不管,武林亦不管,那里极少有人踏足,被称为荒漠之境,或者死亡之地,因为,那令无数人望而却步的残暴洞就在荒漠之境中。而若是向东远去便会到达顿丘,顿丘以东便没有城市了,因为那是一片没有边际的海洋,从来没有人能够远洋归来,除了那位,已经足不出户许多年的九王爷传闻,往生岛那位神秘莫测的岛主,很是欣赏那位未明的天之骄子。 在江湖人的眼里,桑中城,比那金碧辉煌的京城更加重要得多。流虹山,亦是武林人士的定心丸,主心骨 流虹山脚。疏林小店,傍桑城,瞻高岳,有青林。 天香月,月染衣湿。 百花生日是良辰,未到花朝一半春;万紫千红披锦绣,尚劳点缀贺花神。 花朝节,即是意味着百花的生日,花神的生日,一般在二月初二,也有二月十二日为百花生日,无雨百花熟的说法,反正就是二! 白日有郊游雅宴,扑蝶之会等等风雅或者附俗风雅的活动,但是到了晚上,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三六九等,上至达官显贵,下至平民百姓,左至江湖豪侠,右至深闺秀女都聚集在了一起,加之为了实现人口富足的伟大计划,《礼》曰:“仲春之月,令合男女,于是时也,奔者不禁。”扑蝶会的性质也就变了 两边的夜昙犹如久醉未苏,沉沉的眯着她漂亮的眼睛,花娇欲语,却抵不住沉沉的睡意。东君乘风而过,扶起了摇摇欲坠的昙儿。 烛灯香雾环绕,桑中的未嫁之女多来了这扑蝶会,她们有的剪彩为花,有的用以真花,插之鬓髻,以为应节。在花下设行障坐席,一个个赏红拜花,矜持的小口小口地吃着花糕,心不在焉的行着花令,抽着花签。一边祈祷自己像花儿一样朝气与美丽,一边用余光打量着在座的青年男子。 有几个女子眼神既有似无的飘向君怀逸,甚至有个胆大的,还往前移了移,吟唱道:“花朝月夜动春心,谁忍相思不相见”面露哀愁,只是眼神不停的飘转,看起来怪异极了。也有几个幽人雅士,跟着女子赋诗唱和灯火纷乱与红花绿枝相映成趣,一派热闹之景。 有的男子特意走到心仪的女子周围,故作大声的赏着花儿还有一些男子们却纷纷聚在一起,斗草,饮酒,赋诗,看歌舞笙箫,甚至许多人已经酒醉不稳。白面儒生卧醉花间,更兼几分风雅;江湖豪侠醉倒月下,更添一段风流在这漫天飞花中,拂了一身还满。如此良辰与美景,沈醉狨毡幕,谁怕罗衣薄? 千里仙乡变醉乡,更有红尘扑鼻香。 有的也不随波加入人群之中,青年男女会选择漫步于花丛之中,赏花又谈情;而文人墨客多是触景生情,自己或拉上几个伙伴在一旁吟诗作画;那些花匠或花卉爱好者,围绕着自己与别人的作品,夸赞着各自的手艺也有一些看对眼了人,纷纷用纸花或者真花相送,以寄情思。 当然,不管男男女女,都少不了往君怀逸身边凑的。而人群簇拥中的君怀逸却恍若未闻这周遭的一切,只看了一眼那久久不放的夜昙,低叹了一句:“可惜”语尤未尽,一股浓郁而舒心的香气扑鼻而来,那本是欲睡的花儿似乎在突然间劫持了春日的朝气,夜色的灵气,似乎是裹着火焰一般缓缓盛放开来。 夜来孤月明,吐蕊白如霜。 众人的目光都顺着君怀逸的目光被那昙花儿吸引了过去,只见它秀项微仰,好似沉睡初醒,绰绰约约裹着素妆,慢慢的,娇容渐启,恍惚间,觉有清风伴奏而来,好似仙子舞动霓裳。 这时有人上前,小心翼翼地对着君怀逸,微低了身躯,道:“优昙花好不轻开,此时能看到花开,多是沾了君大人的福气啊!” 君怀逸握着扇子的手一转,脸上带着明媚如清风的笑容:“优昙与昙花是不一样的,李公子不是号称很喜欢种花养草么?” 李公子有些心虚的灿灿一笑,退了下去。 一旁的张公子不甘落后,上前道:“此昙因君大人一句话而盛放,恐怕是花里仙姬也为君大人倾倒,为了结伴而来” 君怀逸笑得更加开心,带着点不怀好意的意味:“下官喜欢男的。” 张公子尴尬的愣原地,脸上绷着僵硬的笑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远远传来一句女声,人未到,声却先送了过来,以声为歌,以禁步为乐:“诗为心声,有意境即可,小女子倒认为李公子的‘优昙花好不轻开’实在是妙。” 君怀逸闻声先笑了起来,带了点莫名的意味。 那人继续道,声音温和典雅:“传闻优昙只在世间有佛出现时才会开放,那么就只在世尊应化人间的时候开放过一次,的确是甚为希有,难可值遇。” 此时女子已经分花拂柳而来,首先入眼的便是一条被清风拂起的轻纱,近了一点点,才看到那古月色的薄纱轻旋在女子双臂之间,绕肩拽地,映衬着月光,恍如天上仙子落地凡尘,一双和君怀逸微微相似的眼睛,举止落落大方又尽显女子温婉柔顺。女子先是看向了君怀逸,对着他展颜一笑,随即又对着众人微微倾身见礼,接着浅笑道:“小女子君怀惠,才疏学浅,不足之处,还请各位尊驾不吝赐教。”一番话,既率先主动介绍了自己,又谦和有礼,真真是个大家小姐的风范。” 李公子微带感激的看了女子一眼。 君怀逸朝女子挥手:“小惠,过来。” 君怀惠笑弯了眼睛,甜甜叫了一声:“阿逸”脚步微微跃起,似乎是想朝着君怀逸跑去,又想起了什么,压下心中蠢蠢欲动的兴奋,一步一步走去,只是忽快忽慢的脚步泄露了她的内心世界 也有从京城而来的人,看清了女子的面容与身份,急忙上前夸奖道:“君小姐踏花而来,小人差点以为是花中仙子下凡而来呢” 君怀惠朝着那人点头,脸上有些藏不住的开心,嘴角忍不住上翘却道:“这位兄台谬赞了,小女子貌若无盐,委实是担当不起的。” 一片人附和道:“哪里哪里,君小姐太谦虚了。” 君怀惠站在君怀逸身边,看了君怀逸好几眼,才又转眸看向张公子:“流虹有昙夜深开,疑是仙姬结伴来。”君怀惠微微俯首,道:“昙花一现,只为韦陀,张公子的比喻甚妙。” 张公子有些疑惑的看向君怀惠,却也不好意思问。他对着君怀惠微微倾身致谢,不论如何,也感激她的解围。 君怀惠十分善解人意,她似乎能看透张公子的疑虑,她道:“小女子虽寡智不敏,但如不嫌弃,就惠允小女子来讲讲这一路上所听过的民间传闻吧,也做个抛砖引玉的作用。” 笑话,君怀逸的妹妹,谁敢说不?见众人点头语赞,君怀惠才缓缓道:“传闻花神爱上了每天给她浇水的凡人,可天规律令,仙凡不得相爱,于是玉帝把花神贬为了只能开放一瞬间的昙花,还把那凡人送去灵鹫山出家,赐名韦陀,并让他忘记前尘,忘记花神。” “韦陀忘了花神,可花神却忘不了韦陀,只有每年暮春时分,趁韦陀下山来为佛祖采集朝露煎茶的时候,把她凝聚了一年的思念绽放在心上人的眼前。可一年又一年,韦陀都没有再记起过花神,也未注意过一朵一直思念着他的花儿” 君怀惠有些感叹:“缘起缘灭缘终尽c花开花落花归尘。正是因为花神是在夕阳后见到韦陀,所以昙花都总是夜间开放的。”说完,君怀惠看向君怀逸,似是在等待着什么。 一些女子已经开始偷偷掩面暗泣,另一些女子看见别人女子哭了,想了想,也跟着哭起来 君怀逸扯了扯嘴角。 他看向隐藏在暗处的仰止,向她点点头,示意她可以退下了。君怀惠自是不知道,但君怀逸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妹妹独自出门呢?随即君怀逸又看了看自己身边局促不安的行止,笑道:“这里没有危险,你和仰止许久不见,去找她吧。”随即又转了转眼珠子,调笑道:“正好是花朝节,说不定你和仰止就。” 行止脸颊微微红,带着点别扭道:“公子别乱说,仰止听到要生气的。” 君怀逸但笑不语。 行止看向君怀逸,再一次欲言又止。 君怀逸轻轻点了点头。 行止才递给了君怀逸一张纸条,君怀逸看了看周遭密密麻麻的人群,没有遮掩的打开了纸条。 纸条上是密密麻麻的符号,没有规律,君怀惠凑过来看了看,却是没看明白。 君怀逸却了然。 行止俯身低低道:“景止他,很想见见九王爷” 君怀逸轻轻摇了摇头:“现在还不行。” 行止轻叹,仰止她,很思念景止的吧 君怀逸顿了顿,又看向她的小妹妹。 他这个妹妹,爱显摆,他是知道的。不显金不显银更不显地位荣耀,就喜欢显摆自己有才华这样想着,他又想起了另外一个人。那人从来不显露些什么,一副呆呆傻傻的样子,甚至许多人都觉得她是个痴儿,都说是举世无双的弟弟包揽了所有的灵气与才华可是,一母同胞,她又怎会傻到哪里去呢? 就像这夜昙的花语,真正美好的事物,总是只有一霎间的美丽。 只因一句预言,那小小的未婚妻,终是与他无缘了。 国之杌隉,因由一人。国之荣怀,亦由一人。 预言是真是假,已经没有人能够知道了。 而今。 双清已逝,余清亦散矣 再转眼看去,那昙花儿已经谢了。 再绚灿的美丽,也终是逃不过,花归尘,叶归土。 此时扑蝶会的重头戏也登场了,一阵热闹的音乐响起,那便是由十二伶优分扮做每年十二月的各月花神故事,称为《花神庆寿》。这是花朝节的一环,戏文娱神以祝神诞。后面还有《朝颜怒斩外皇子》,《九王爷血战锉九方》等戏文。 君怀逸微微被吵闹声惊了回忆,他轻举酒杯,回神微笑的看着滔滔不绝讲解着各种各样的典故的妹妹,期间也不少关于朝颜,九王爷等人的故事,浅笑了下,没再言语。 婵娟明夜,争明众人牵挂,尊前谁念双清? 经过了一番闹腾之后,夜色已深。但街上人群来来往往,热闹不减。最为热闹的应该属疏林小店的方向,普通百姓,王侯将相,流虹山以及各大势力的人员弟子多往那方向去了,就在景铄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其甩手掌柜已经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花前,又月下。 江湄看了看天,正在纠结是要识趣点去疏林小店找君怀逸呢?还是厚脸皮点留下来看这千古奇观——江漓二号! 至于一号去哪了,江湄也不知道,总之,这个江漓不是和竹林里的江漓长得像,就是被附身了! 正纠结中,忽然听得一声愤怒的大吼:“站住!” 江湄扭头,只见穿着映雪楼衣饰的店小二冲出了映雪楼,眉毛前端聚拢压近眼睛,眉尾高高飞起,眼袋绷的紧紧的,边跑边瞪着大大的眼睛追着前方一个熟悉的身影。 江湄望过去,那身影所过之处,仿佛周围密集的人群都成了柔软斑斓的珊瑚,嘈杂而鼎沸的人声成了带着天风而来的海涛之乐,那灵动的人儿就像海底的鱼儿一般来去自如的穿梭在美丽的珊瑚之间,很是养眼。那人似乎的感受到了江湄的目光,站定回头,对着江湄眨了眨眼睛,就好像调皮的鱼儿吐着泡泡,眨着无辜的眼睛,似乎他每眨一次眼都有能吐出一串串小泡泡。然后那鱼儿又充满感激的对着那追着他的店小二道:“多谢款待。”声音充满了诚意,清洌若海风轻微的掀起一层层海浪,溅起洁白的浪花儿。 店小二怒的脸都肿胀了起来,使劲憋了一口气,破音尖尖,划破了人群的嘈杂:“抓住这个吃霸王餐的混账!” 乐君正被那带着幕篱的奇怪男子吓一跳,听见动静,不觉看了过去。只见那混账听到这么一声怒吼,立马撒丫子溜得不见了踪影,比那海洋里公认的游泳冠军旗鱼还要快上不少,想来是经常干这种事,练出来的。 正想着,那眼睛漆黑透亮的女子飞身朝着那小混混的方向追去,只留下她与那陌生而奇怪的男子看他身形若松竹挺立,应该是个男的吧 想起本初曾经交代过,不能吃陌生人给的东西,不能答应陌生男子的单独邀约,就是熟悉的也不行,熟人犯案率才是最高的。可是眼前这人,虽遮住了容颜,那如月的清辉,若竹的灵韵。就算他烧杀掳掠,□□抢夺,都不会让人觉得他是坏人,就算是亲眼所见,亲耳所听,也一定会觉得那是一位月中仙人在拯救世界吧 怎么办呢?要去么? 他为什么会邀约自己呢? 江湄看着那个身影飞跃上了房顶,自己也跟着一纵越了上去,随即快速的一把逮住他:“小混蛋,还敢吃霸王餐!” 那个小混蛋回头对着江湄嘿嘿一笑,没皮没脸道:“本混蛋不是正好解救了你么?” 江湄沉默了一下,是啊,自己的确是借他脱离了刚刚那尴尬的境地。那混蛋见江湄不说话也不回击,突然间换上了惊慌的神情,好似一只被大白鲨追赶的小鱼仔,他连连摆手道:“千万别以身相许。”边说边看了江湄一眼,捂住眼睛,神情夸张:“毕竟姑娘长得丑。” 江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一脚就踢了过去。 这家伙,比转魄那厮讨人厌! 小混蛋捂着小腿跳开,龇牙咧嘴的神情,让人看了分外开心。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31.22西有弦月 夜越深,天上残月尚弯环,周围的叫卖声,人群声随着夜色越来越沸,空气里的各色花香随着夜昙的加入也越来越浓。天上弦月光芒微弱,已经快要西落了,月终夜如昼,可地上灯火却通明鼎盛,今天的桑中,是个不夜城。 转魄顺着那声音追过去,却只见一棵斜斜断裂的大树,切口处及其平整,昭示着这罪魁祸首速度之快。银光依稀,弱月穿林薄。转魄细细看了看,那样的速度,连自己也自叹弗如,那人武功,恐怕还在自己之上。 转魄看了看那断在地上大树,不知怎么心中总是郁结着一股莫名的气息,他深呼吸了几次,依旧挥散不掉。清夜一尊月徘徊,他在原地站了许久许久,黯淡的神情似乎惊动了天上的弯月,连那月儿也不忍心看他如此迷茫,急急消失不见。 直到那本就晦暗的天色更加昏暗,他才顺着几只萤火虫的指点,朝着一个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哪的方向走去。 夜久语声绝,夜静风还轻。 越走越远离了那些喧嚣杂乱,远离了花朝节上的通明灯火,因为月光的离去,周围的景色开始变得越来越暗,远处隐隐约约可见一人家,夜随流水绕孤户。 转魄停住脚,一声声嘶力竭的痛吼声划破了天际,灌入了转魄的耳畔里。转魄揉揉了耳朵,又揉了揉胸口,那股郁结之气依旧不散 “小贱人,就是你个狐狸精勾引我家相公,还害死了他!”一道破了音,厉狠狠的带着哭号的女音。 “嘻嘻,奴家只是路过而已。”一道娇俏的女声,有些熟悉之感,似软红香玉:“死了相公的话,麻烦这位大婶去坟头上哭,不要再对着奴家哭了。” 声音悦耳朦胧,好似在暖香红雾里。“你!你这贱人,你还有脸说!”哭声不断,光听着声音,都能感受到那声音主人的抓狂。 “这位姑娘。”这声音太熟悉了,转魄浑身抖了一下,他怎么在这? 那道让转魄避之不及的声音接着道:“死者为大,还请姑娘注意言辞。” 转魄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此时明明应该走开,防止被抓回去,身体却不由自主的一跃上了西墙边的树梢上,借着树枝的遮掩微微探头,看过了去。 风前月底。 夜色一片漆黑,可第一眼入目的是一道及其惹眼的红,红芳晴满目,火红的衣裙,好似那衣衫的主人都要燃起炽热的火焰,那道背影似红霞吐灿,在这幽暗的夜空下成了最夺目的光彩。 那姑娘正在转魄所处的西面,背对着转魄,而东面,那哭泣的妇人正指着那姑娘大骂,妇人旁边还跟着一个八九岁的孩童,怯生生的,眼角带泪。那人正在妇人小孩的旁边,永远挺立的身躯,老成持重的神情,一副替天行道的样子。 那血色衣裙的姑娘“哎呀”了一声,带着委屈的语调,又似乎带了点点撒娇的意味,若红芳抱蕊一般鲜嫩:“这位侠士好偏心呐,这大婶满嘴污言秽语,侠士却不说什么。小女子我可是一句脏话都没有出口啊!” 那人难得的面有囧色。 他还没开口,那红衣姑娘伸出一只手来,那人紧绷了肌肉,暗暗防备。而那红衣姑娘把手伸到离他不远处,摊开了手心,笑嘻嘻的问道:“吃栗子么?” 他愣了愣神,看了一眼女子白嫩修长手中黑黑的板栗,松了一点警备的神经,摇摇头,却依旧不苟道:“姑娘可知杀人是犯法的。” 那姑娘点了点头,收回手,自己剥好吃掉了栗子,然后绽开了一个心满意足的笑容,随即手微抬,用食指轻轻点着自己的唇角,好像认真回答老师提问的好学生,语气之间,似有红丝在耳边轻拂:“知道啊。” 那人面色微带疾厉道:“那姑娘当知,杀人是要偿命的。” 只一瞬间,转魄只觉那姑娘浑身的气色忽然变得极冷,好似难以融化的坚冰,冷气蔓延开来,树上的叶片儿打着斗,簌簌下落。可转魄总觉得,那股冷气里,还夹杂着难以言说的哀伤。转魄只觉得心中的那郁结越来越深,连他都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忽地一只微带薄茧的手掌扶上了那红色女子的肩头,小小的庭院里忽然出现了一个身穿白衣的男子。转魄愣了一下,他竟没有察觉那男子何时到来的。 那女子周身的冷气散开了些许,男子淡淡开口:“江少掌门还杀了自己的亲妹妹,又何不偿命呢?” 江沚神色微黯,并未说话。 夜色依旧昏暗。 红衣女子见状,开口笑道:“都说流虹江沚仁义无双,为何不问一句,便判了奴家死刑呢?”声音略带讽刺,夹杂了疏离的冷漠。 江沚看了看那白衣男子,又看向那红衣女子:“这户人家的妻子和孩子都看见了,姑娘你当着孩子的面杀害”江沚的声音带着微叹:“何其残忍” 白衣男子嗤笑道:“江少掌门不也当着江湄的面杀害了江露么,乌鸦笑猪黑” 白衣男子话还没说完,便被那红衣女子踢了一脚:“你才是猪!” 那白衣男子看向红衣女子,嘴唇微微勾起,女子一惊,连忙跳开那男子三步之遥,急忙摆手道:“师兄我错了,我才是猪,我是猪好吧,师兄你是乌鸦” 白衣男子嗤笑了一声,不再理会那红衣女子。 江沚神情带沾染上了异色,顿了许久,才道:“这是在下的家事,现在要解决的,是这桩杀人命案,还请阁下勿要包庇才是。” 那妇人听到这句话,急忙插嘴道:“少掌门可要为小人做主啊,小人是亲眼看到这小贱”话未说话,那白衣男子手一挥,一道气劲朝着妇人挥去,把那妇人掀翻在地。江沚淬不及防,他并未预料到,在他的面前,竟然有人敢这么做。 江沚去扶那妇人,那妇人却不肯起,跪在地上,抓着江沚的裤腿不放,嘴角哭号嚷嚷着:“无法无天了,无法无天了,少掌门主可要为小人做主啊。” 江沚声色带怒:“阁下未免过分了些!” 那白衣男子似乎并不把这位鼎鼎有名的武林天才放在眼里,他不理会那些人,只淡淡丢下一句:“走啦。” 红衣女子摇摇头,翠眉减,红颜稀。那股冷气蔓延成淡淡的哀色:“我听听他怎么说。” 白衣男子轻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江沚自然是不会放那红衣女子离开,所幸看到她也未走,所以也就没有动作。 天色晦暗无光。 此处无花,亦无月。 那妇人见那可怕的白衣男子走了,连忙抓住机会拽着江沚的衣角哭号道:“小人和小人儿子都看到了!就是这个小贱”顿了顿,妇人似乎意识到什么,捂着摔疼的腰身,龇牙咧嘴道“这个女人杀死小人的相公。”说着,指着转魄所在的大树道:“就在这棵树下!” 红衣女子笑得有点冷:“看清楚了么!” 那妇人声音突然放高,带着哭腔,带着恨意,疾厉道:“看清楚了,就是你,当时月光很亮,你的脸,你的眼睛,你鼻子嘴巴,就连你的眉毛有几根我都看得一清二楚!还有我儿子也看清楚了!” 江沚转头,轻声问那孩童:“是真的么?” 那小孩满脸泪花的点着头,顿了顿又道:“娘亲说的是真的。”说着,指着红衣女子,有些胆怯,又有些畏畏缩缩:“是这个坏人杀害了爹爹。” 妇人惊恐的哭道:“多亏小人当时带着孩子躲进了屋里,不然也要惨遭毒手啊” 江沚看向那红衣女子,看着她浅棕色的瞳孔,轻若翠羽般的眉目,神情里带了些莫名的神色:“孩子的话,总不会作假。” 那红衣女子嗤笑了一声,没再搭话。 酒红不解东风冻。 江沚继续道:“还有什么可说的。” 红衣女子看向了远远的东边,应该说是东偏北一点点,她的目光里带了几丝奇怪的意味,似是怀念,又似是哀怨,接着被片片寒气遮盖住,声音轻轻的,略带了点嘲笑:“江掌门是好人呢” 夜凉河汉向西流。 江沚皱了皱,看着女子这般模样,他只觉得心中很不舒服,像是堵了什么似乎,移不开,挪不动,江沚努力道:“姑娘可以解释一下的。” 红衣女子依旧笑着,红妆敛了翠眉,神情带上了冷漠的气息,四周冰霜潜伏,语声清浅而平淡:“无话可说。” 江沚微微有些错愣,这种感觉似曾相识,就好像当初,那个他压下心中的不适感,顿了顿,才又道:“既如此,姑娘,随我去见官吧。” 红衣女子轻笑:“不去。”说完,她转身跃走,身姿若红梁轻燕,遁入浓浓的夜色之中。 江沚见状,欲追,却被从树上跳下来转魄拦住。江沚见是转魄,丢了一句话:“自己找净影领罚。”说完,欲再追去,他的绝世神功,九转离魂,怎么会追不上一个女子? 江沚当然明白,转魄此刻出现在山下,江湄定是也来了。他明令过不许江湄下山,所以两人,都得罚。 可转魄却再次拦住了江沚,他道:“凶手不是那姑娘。” 江沚停了下来,看向转魄。带着不解,神情却似乎是松了一口气一般。 转魄看向那妇人道:“这人死的时候正是子时前后,若是子时后段,那时月亮已经落下,不可能看到那姑娘的样子。就算是子时前段,那时月亮快要西落,今晚是弦月,月光怎么会很亮?你在东边的屋子里,是怎么看清楚距离五十米左右树下的人?若是那姑娘面向西方杀人,你怎么看清楚她的样子?若是那姑娘面向的是东方,月亮正在那姑娘脑后,你又是怎么看清的?” 那妇女愣住了,那孩子似乎是没听懂,但是意识到了不对劲,哇得哭嚎了起来。 天冷衾寒,夜长无奈愁何。只留海棠消瘦c柳丝寒。 江沚看向天边,又看了看那正在哭喊的孩子,孩子望向了那红衣女子离开的方向最后的那抹残霞,已经消散开来,不留一丝踪影。 转魄转身朝着那女子离开的方向追去。 只剩下空中子规啼夜声。 杜鹃啼夜,猿啸山川,不知谁在啼血,又有谁在哀鸣。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32.23东遇老媪 烛光c花影c夜葱茏。 屋顶c二人c相对厌。 正当江湄要发飙的时候,那小混蛋突然拉了拉江湄,微带神秘,笑吟吟的指了指房顶下方。 江湄疑惑的向下看去,第一人望到的永远是那风华绝世的表哥,就算处在拥挤的人潮之间,也不会隐匿于人流之中。 因为太耀眼了。 那个略微奇怪的姑娘站在表哥面前,面色犹豫,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江湄倒是很期待她能答应表哥,毕竟 这是奇观,奇观! 风来夜又清,风清夜更明。 天上无月,可地上烛火犹如星布珠悬,皎如白日。 表哥轻轻前进了半步,此时无月,可他身边好似环绕着月华银光一般,永远平淡似水的他步伐中竟然带了丝微微的急切,他缓缓开口,好似竹梢清风,循循善诱,隐隐有些期待之色:“传说天上西王母请八仙张果老去赴蟠桃宴,张果老在路上闻到了一股奇妙的食物香气,于是买了些许,饱餐一顿。他一想,这食物如此好吃,又何必再赴蟠桃宴呢?于是他掉转毛驴,打道回府了。” 江湄捂住嘴巴,天呐,表哥会讲故事,这故事比他一年说的话还多! 乐君微微好奇:“莫不是洪七公的叫花□□?” 江漓似乎微微愣了一下,有些呆呆的问道:“叫花鸡?是花还是鸡?” 乐君噗嗤一声笑了,浅浅道:“是吃的啦。”说着,又好奇问道:“那是什么食物?” 江漓声音似风吟竹低唱,带着诱惑,轻轻道:“来,我带你去。” 江湄下巴掉了,连牙齿都掉了,连舌头都掉了,这真的是表哥么,那个冷漠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江漓么? 莫不是,表哥认得这姑娘? 不然,实在想不出怎会如此。 可是,这姑娘似乎不认得表哥。表哥这样的人,就算是遮住了面容,那周身的气韵,看过一次,也一定会记得,忘不掉的。 那混蛋在一旁看得倒是津津有味。额口水直流。 江湄黑了脸,这厮不是才刚吃完霸王餐? 夜市千灯,笙歌彻晓,更有,高楼红袖纷纷客。 有几个小孩在映雪楼前跳着闹着,口中唱着民谣,是流畅甚广的《天净沙·佳肴》。 京城炭火烤鸭, 桑中水晶肴肉, 顿丘奈何倚醉。 碧海夜心, 牧野牛肉干巴。 乐君咽了咽口水,这歌谣她听本初唱过,说得是各地的成名菜肴,其中有一道最是难得,千金难求,便是碧海夜心了。只因为碧海山阵法重重,几乎没有人能够闯进去。碧海山主人性情怪异,更是不喜欢接见外人 更有些令人哭笑不得的传闻说,吃一口碧海夜心,能够长生不老简直是唐僧肉的替代版啊! 能够被传成这样,多是因为神秘,这个歌谣很简单,京城的烤鸭,桑中的肴肉,顿丘的佳酿,牧野的牛肉。可这碧海山的夜心,到底是什么,谁也不知道。传言越多,版本也就越多,让这夜心也就更加神秘 碧海山的神秘度,恐怕仅次于那寻不到踪迹的往生岛和飘忽不定的极乐门了。往生岛和极乐门,是你不知道他们在哪里。而碧海山的位置很确切,可你就是上不去。 其实,论神秘,还包括八年前突然崛起的捕风阁和两年前突然冒出来的捉影楼捕风阁,如其名,江湖上的风吹草动都瞒不过这个组织,因为这是一个买卖情报的组织,在情报这一块,其声势压过了势力盘根错杂的净土世界,一跃成为江湖上名声最响亮的情报组织至于捉影楼,短短两年,名声鹊起,打败了占据江湖百年之久的净土世界,成了天下第一杀手组织 乐君看着又蹦又跳的孩子,莫名地有些恍惚,模模糊糊脑中好似有声稚嫩的童音。 “都说了没毒了!” “你干嘛那么倔呢,吃一口会怀孕么?” “夜心,我好像听过呢。” “你说这个就是夜心了么?” “很珍贵么?” “哎,你都伤成鬼了,还要乱动啊!” “再珍贵,没人吃,也没有价值呀!” “你是不是伤到脑子,然后傻了?” “这样吧,我请你吃夜心,听说桑中的水晶肴肉也很好吃,以后我去桑中你带我去吃吧!” “听说张果老吃了桑中的水晶肴肉,都不去赴蟠桃会了呢” “哎哎哎!你咋还跑!” “你别以为你现在受伤了,我就不敢揍你了!” “你还敢嫌我烦?” “嫌我脏?就往你身上蹭,哼!” “回来!回来!” “喂,小瘸子!” 风在轻吟,绕过那名奇怪的男子,染上了点点竹叶的清香。 乐君摸着脑袋看着眼前的谪仙般的人儿,也许,看来,是这身体的原主人和这帅哥有一段情了。 美救英雄,真是俗套!俗套! 乐君想了想,斟酌了一下言辞,脸上带着诚恳与歉意:“不好意思,我刚刚忍不住揍了我的未婚夫,现在他怕是生气跑了,我要去找他回来。”开玩笑,这人邀请的可是这身体的原主人,又不是她!不能去,绝对不能去!最好让他断了心思,乐君可不想当替代品。 那些穿越小说里,穿越过去的女主把男主男佩对原身体里人的喜欢当做对自己的喜欢,乐君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她分的很开,想想都觉得难以接受。 屋顶上的某未婚夫一愣,随即便接到身边江湄鄙视的眼神他随即回了一笑脸,神情鲜活灵动:“没关系,你可以当小的”江湄眼神微微一眯,那未婚夫马上改口道:“不当小的不当小的”说完,笑眯眯凑进江湄:“我们可以私奔嘛!” 江湄微叹,难得表哥开窍一回啊。正悲叹有余哀中,江湄忽然想起那传说中的未婚夫正在自己身边,随即问道:“你真是人家姑娘的未婚夫?” 那未婚夫笑得似乎连白嫩小虎牙都弯了,眼睛眯得好似天上弯弯的月牙儿:“怎么吃醋了?” 江湄无语望天,不想再理会他。 吃醋,据说是唐太宗赐美人给宰相房玄龄。而房玄龄的妻子却不依,硬要把美人赶出去。唐太宗便发话,要么领美人进府,要么喝下御赐毒酒。房玄龄的妻子不愿意美人进门,便一口喝下毒酒。 房玄龄的妻子的妻子当然没有死,唐太宗不是昏庸的皇帝,自然不会因为这个要了自家宰相妻子的性命,那杯毒酒,是醋。 江湄看向小混蛋。 吃醋说笑 小混蛋扯了扯江湄,动作自然顺畅,仿佛相识多年:“你还要看多久,我们走吧。“ 江湄回头看着那混混,猛地道:“谁跟你是我们!你走你的,我走我的!” 小混蛋打着哈哈,敷衍道:“是是是,是是。您老先走”明明一脸无赖相。可懒懒的神情仿佛有涛生遥夜之感,江湄觉得,这人虽就站在自己身边,可却离自己很远很远,仿佛隔开了一个海色天空。 江湄白了那小混蛋一眼,向下望了一圈,却不知道可以去哪里。 晴夜无云。清月无尘。 江湄跃下屋顶,微微有些倦意。四周灯火通明,鲜花遍地,而梅c而山茶c而水仙c而探春c而桃李c而海棠c而牡丹c而芍药c而孪枝花上比之前挂满了更多的,奇奇怪怪的彩帛,在这万花丛中,更添了满目春色,霞光溢彩。周边更是有不少小摊上都摆放了鲜花做的点心,香气诱人。江湄漫无目的的往映雪楼以东走去。 那混蛋跳到她身边,还没开口,便被江湄瞪了一眼。小混蛋举手无奈道:“你走你的,我走我的嘛。”说着,换上了委屈的神情,可怜兮兮道:“这路也不是你一个人能走,是吧?” 江湄不答,站定。准备等着那小混蛋离开,自己再往相反的方向去。 混蛋却也不走,他就跟在江湄的身边,可怜巴巴的望着她。像一只不小心脱离了鱼群的迷路小鱼儿。 江湄轻轻环顾了一下四周,沉默了一下,才浅声道:“我记得你。” 小混蛋闻言一笑,仿佛盛开的浪花儿:“本混蛋也是。” 江湄嗤笑:“你不是自称本大侠么?” 小混蛋笑得开心:“那你不是叫我混蛋么?” 江湄轻笑:“叫你混蛋,你还高兴了。” 小混蛋看见江湄笑,自己也跟着笑:“称呼而已嘛。” 说着,不远处传来一阵苍老的,嘶哑的声音,那声音好似有炭火卡在喉咙一般:“江姑娘,是你么?” 江湄和小混蛋同时回头望去,只见一个穿着旧旧布衣的老妇人,步伐蹒跚,依稀龙钟之态,布衣上有几个缝缝补补的痕迹,用水洗得发旧。老妇头发大半已经苍白,她的眼睛紧紧的闭着,似乎是个瞎子。脸上皱纹横生,看着样子是年纪很大了。明明样子极老,可她脸上的痕迹,好似风皱水成纹一般,并不会让人觉得丑陋。 江湄眉色微顿,小混蛋站在一边,并未说话。一会儿,江湄敛了神色,才道:“阿婶怎会在这?” 那老妇人努力侧耳听着,答道:“人老了,出来走走,不动不动就不会动了。” 江湄点了点头,想了想,又轻轻补了一句“恩。”便再无话题了。 老妇人面向小混蛋妇人方向:“小伙子你是江姑娘的爱人么” 那小混蛋咧嘴一笑:“这虎姑婆谁敢要,本大侠才瞧不上她呢!” 老人好似微微有些失望,而江湄却没有说什么,只是再轻轻“恩”了一声。 小混蛋眼珠子转来转去,看了看老人,又看了看姑娘。 老妇人继续开口,声音嘶哑,听着让人很是不舒服:“江姑娘是个好人” 小混蛋噗嗤一笑,老妇人继续道:“老媪在家中种了些青菜,偶尔遇到江姑娘和景公子出来采买。” 小混蛋想了想,是她看那老妇人可怜,会多给一些么?确实算好心,可是那又不是她的钱 老妇人又道:“江姑娘每次都会抬着早餐来给老媪”顿了顿:“每次别人欺负老媪我眼瞎,也是江姑娘帮忙出头的。” 小混蛋咧嘴笑得开怀:“没看出来啊,原来你还是好——人呐!”小混蛋一惊一乍,好人两字咬得尤其重。 江湄神情蒙在一片月夜之中,她道:“老人家还是少在深夜走动才是。”然后她拉着小混蛋的衣摆:“我们先走了。” 小混蛋笑着跟着江湄离去,正遇到转弯处时,小混蛋回头,见那老妇人还站在原地。 风鼓燃火苗,辣椒炝喷嚏,豆腐臭冲宵。夜交三c四鼓,人潮溢涌,通宵买卖,交晓不绝。 高悬幌子的门店,手提肩挑的小贩。在夜市里篝灯交易,不须识辨银钱真伪,因流虹山在此坐阵,包三省在此为判,故纤毫不敢以欺。 这几天的桑中尤为热闹,五湖四海的来客在此间都会汇聚于桑中,各门各派,各大势力。有的光明正大的来,有的乔装打扮的来,有的绞尽脑汁的来,有的不择手段的来 你以为只是花朝节么,一个再有名气的节日,不至于惊动如此之多的大人物,小人物重要的是花朝节之后的八剑认主的试炼。 试问这江湖上,谁不想成为流虹八剑的主人?正派中人,谁不想拜入流虹门下?那些歪门邪道,谁又不对流虹虎视眈眈? 谁会成为八剑新的主人,断水转魄会被人取代么,又有哪些人会成为流虹山新的弟子?正邪的平衡会被打破么? 时间还未从黑夜转换成白昼,明天的事情,我们谁也不知晓。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33.24孝子之至 夜色愈凉。空气中水汽氤氲,渐渐开始弥漫起微弱的薄雾。 一条并不宽敞的小道,道旁种着两排榆树杏树,榆荚在枝条中摇曳,色白成串,小巧似钱。两人路过,风吹榆钱,零落如雨,绕林绕屋,来来往往。荠花榆荚通深村,好似那春风为迎接两人而来。小混蛋随手拍去了江湄肩上一片小小的‘落雪。’会逢佳节,夜色沁凉,又是杏花榆荚晓风前,正当是良辰好景,不虚设 远远便听到一声妇人的啼哭,惊乱了飞落的榆荚,杏花儿见状,也跟着那榆荚儿随风而去。江湄本不欲理会,却被一旁的小混混拉了过去。听着声音像是在南面,桑中的南面有个贫民窟,里面住的都是一些衣不饱食的穷人。 再富裕的地方,也有穷人。 再贫瘠的地方,也有富人。 随着那漫天作雪纷飞的榆荚而去,便是桑中的南面了。还未到贫民窟,只听一声凄厉的啼哭:“儿啊,使不得啊!” 另一道声音带着急切道:“娘啊,我是为你好啊,你这样,让我的颜面往那搁啊!” 声音带着哭腔与无奈,哽咽道:“儿啊,你不是不知道娘这些年来是怎么过的呀!娘好不容易盼着” “娘!”那青年男子的声音带着急切:“这不可以啊,这是欺君之罪啊!” 江湄愣住,莫名其妙的看了看身边的小混蛋,啥?欺君之罪?君不是在那遥远的京城么?难道微服私访了?不是吧,他不是应该在处理九王爷谋反一案么? 似乎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那淡风也暗暗收起了嬉闹的榆荚,安静了下来。 小混蛋摇了摇,眨了眨无辜的眼睛,表示他也不知道。 那妇人的哭腔里带了绝望,满声抽泣说不出话来。那青年男子也不说话,只是叹息许久男子才到:“老师那边,就由儿去说” “不!”妇人桑音颤抖,好不容易才挤出一个字来。 男子的听了,声音带着急切,带着些强压下的怒意:“娘这么做,要儿的颜面往哪里摆?”随即带着怒斥道:“都说父母能为子女无私奉献,可娘呢?娘是要逼死儿子么?” 妇人再没了言语,只是止不住的抽啜,好似狂风中不断颤抖的叶,似乎已经预见了零落成泥的命运。 “嗬,哪来这么多道德绑架啊!要母亲为你的前途牺牲自己的幸福,你算什么男人!”一道爽朗的女声响起,带着些不那么大家闺秀的气息,又带着些不满和见义勇为的味道。脸上明媚的神情似乎要与道旁榆荚共争翠似得。 江湄听到这声音就笑了,随即张着脑袋往发声处望去,只见那姑娘已经站在了那对母子面前,脸上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脑袋上还挂着一片雪色榆钱。江湄又往四周望了望,并没有见到其他的人。江湄不由暗暗摇头,可怜的,情窦初开的表哥呀。 江湄用手肘戳了戳身边的混蛋,调笑道:“你未婚妻来了。” 小混蛋笑的贼兮兮,一副准备看好戏的神情:“应该说是小刺猬来了。” 会扎人的小刺猬。 男子皱起眉头,显然对这个非法闯入着很不友善:“姑娘莫不是觉得我好欺负?” 江湄听闻,看了看四周的环境,这男子家徒四壁,眼里防人之心甚重,看来是受过不少欺负的。 小混蛋拍了拍江湄,指了指男子脚下,江湄跟着望过去。了然。 这男子以前应该是个软蛋,突然变得硬气了,原来是今年的新科状元呀!早就听说今年的文状元出自桑中,今儿可算是见着真人了,那男子脚上一双云头如意形的云履,是官员和士人所穿用,故亦有俗呼为“朝靴”。他家里的显眼处放置一顶有着两条横脊的梁冠,其形方,前低后高。梁冠是文官所戴,官品对应梁数,这状元的冠上有二梁,看来是六品或者七品的官了。更重要的是,大概这男子也能入皇上的眼,不然一般新科状元是授一梁的梁冠,命八品或者九品的县官。约莫他是入了翰林院。 对于女子来说,能挺直腰杆的时候,莫过于十年媳妇熬成婆。 而对于男子,也就是十年寒窗苦读熬成官了 乐君轻笑:“对呀!弱者都好欺负嘛!” 男子轻嗤,读书人的框架教条让他强压下怒意:“姑娘觉得我是弱者?” 乐君点点头,厉声道:“只会欺负自己母亲的男人,难道不是弱者么?” 风儿吹得树条儿上下摇晃,似乎也在赞同乐君的话语。 江湄笑开来,这姑娘,可真有趣。 男子微带怒意,声音夹杂着不满,却依旧客气道:“姑娘不知缘由,便如此轻下定断,未免草率。” 乐君不以为意:“我听你们隔壁老王说了,你中了状元嘛。” 说道了,男子脸上渐露得意之色,颇有些春风得意之感。 乐君道:“皇帝还把夕语公主许配给你了” 男子脸上笑意更浓,人生四大喜事,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他占了两样。 乐君突然叹道:“可怜的夕语呀。” 男子终于怒上心头,眉梢:“你说什么!” 这男子内心很脆弱,虚荣,又害怕别人的否定,又带着莫名的优越感。大概跟他小时候生活环境有关吧。只是可怜了夕语。 朝颜已经没有了好下场,夕语 乐君无视男子的怒意,手里掏出什么东西晃了晃。江湄没看清楚,但是男子却瞬间安静了,脸上的怒意换成了惊讶的神色,又带上了恭敬的意味。 乐君继续道:“你中了状元呢,想起自己的母亲为了你守了二十多年的寡,一个人含辛茹苦的抚养你长大,所以请了皇帝为你的母亲树立贞洁牌坊。” 男子点了点头,神情里带了些委屈:“我是为了娘亲好。” 乐君轻嗤了一声:“好不好你自己心里不知道么?你是真为了你娘亲好,还是为了自己孝子的名声?” 男子正要反驳,乐君突然质问道:“你没看到你娘罗襦上系的双明珠么?” 妇人摸了摸那串明珠,黯淡了眸光,止不住的叹气:“娘亲本来是想着,等你能够自立了,娘亲再嫁人的,可如今” 男子突然脸涨得通红,大喊道:“这是不对的!” 乐君也气了:“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这有什么不对!两个心灵的互相吸引,又有什么不对!难道就许你娇妻相伴,逍遥自在,却要让你母亲一生孤独?你母亲有不婚的自由,也有结婚的自由,我朝法条上写着,夫外出三年不归者,亦听改嫁!何况你母亲守了二十几年的寡了!” 男子气极,呵斥道:“胡说!”随即又念咒语似得接道:“我会好好孝顺母亲的,不会让她孤独的。” 乐君一听,更气了,一拍桌子跳起来:“让你别娶公主,别娶老婆,你母亲陪着你,你愿意么!”伴随着突如其来的狂风把那纷乱的榆荚吹的漫天寥落,拍打在茅草窗上,轻狂的扑在几人身上。 那小混蛋被乐君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缩了缩肩膀,啧啧道:“可真是个刺猬小姐。” 男子额头上聚满了汗珠:“这这是这是不一样的” 乐君气愤,眼睛瞪起来,两条眉毛也倒竖了起来:“你让你母亲为你无私奉献,你又为你母亲做过些什么?” 痴心父母古来多,孝顺儿孙谁见了? 江湄饶有趣味,她顿了顿,夕语公主的未婚夫么?朝颜之后,夕语的日子也不好过吧。 男子声音微微小了下来,带着丝丝的颤音:“我不是请命为母亲立了贞洁牌坊” “我是为了母亲好”“我也不知道母亲和老师” 乐君冷眼看着男子,不说话。 两旁树梢上的串串雪色小铜钱也跟着沉默起来。 男子说着说着,也说不下去了 很少有人,愿意面对自己的自私,正视自己的错误,他们宁愿,一直活在自己编织的谎言中。因为直面自己的错误,拆穿自己的谎言,是件很痛苦的事情,而人,都有逃避痛苦的本能。 僵持了一会,男子的神情看起来累极了,他道:“可只能这样了。”似乎是为了让自己能减少些罪恶感,又加了一句:“这是欺君之罪。”不知道是用来说服他母亲,说服乐君还是说服自己。 妇人闭着眼睛,脸上的弥漫着悲哀的神色。贞洁牌坊,在外人眼里,会不疼不痒的夸上一句。可对于当事人,那便意味着——一生孤独。 李密能够为了祖母,上书《陈情表》放弃做官。可这世上,又有几个李密? 黄香温席,仲由负米,老莱斑衣这些故事之所以能成为千秋万代传承的经典,正是因为,那只是少数。 为什么当母亲的,就一定要为自己的子女牺牲自己的幸福呢? 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理所应当呢? 就算在现代,也有的母亲婚姻不幸,却强忍着不离婚,受尽委屈。每天每天对着自己的孩子道:“我这都是为了你呀”“我为你做了这么多”口口声声说是为了孩子,却把自己的不幸通通归因到孩子身上,让孩子的生活也变得压抑起了。可乐君觉得,真的为了孩子好,不是忍着压抑的婚姻,而是活出一个更好的自己可古代,君权,父权,男权有几个女子能活出自己? 那混蛋看了看江湄,江湄没什么神色,也没有要上前的举动,他也不闹,就安安静静的站在江湄身边。如果江湄让君怀逸帮忙的话,那是件很容易的事情。君怀逸,君大人。堂堂中书令,皇帝的左膀右臂,亲信宠臣。 那混蛋又看了看气鼓鼓的乐君,他似乎知道了,为什么江湄会极喜欢乐君了,也知道,为什么江湄总是对乐君感兴趣了。 狂风落,榆荚飘尽。树梢上有饥乌觅食,偶尔发出几声不合时宜的鸣叫。 可乐君知道,这男子不过是怯懦,在面子,君权与母亲的幸福之间,他选择了前者。他似乎认为,母亲为他奉献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 真的,是理所应当么? 江湄顿了顿,才走了出去。小混蛋见状一笑,也跟着走了过来。江湄看了看乐君,开门见山:“疏林小店,找君怀逸,就说是江湄让你来的,他会帮你” 那状元一听,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江湄:“是是是那位那位君大人?” 江湄没有理会那男子,正要离去,那妇人突然对着江湄下跪道,连连啼泣不止:“多谢姑娘,多谢姑娘。” 江湄只轻轻道了一句:“不必谢我,我并非帮你。”说完,江湄看了一眼乐君,勾唇一笑,随即转身离去。 树梢的榆钱儿摆弄着自己的颜色,悠悠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乐君听闻,倒是感激的对着江湄一笑,随即蹦蹦跳跳的追上江湄,无视那小混蛋,瞪着水汪汪的眼睛,一脸惊讶道:“你是说那个君大人么?嘻嘻,我今天也见过他呢他还救了我一命呢,可真是个好人诶诶,不对。已经过了十二点了,应该是昨天见过他我跟你说”叽叽喳喳的,比那树梢上的乌鸦还要吵闹。 榆荚,因为长得很像串起来的麻钱儿,又叫榆钱,谐音是余钱。多是穷苦人家喜欢种在家门口的树木,讨个吉利。至于真的能不能余钱,那恐怕与树儿是没多大关系的。就像那些看起来至善至孝之人,到底是怎样的,也只有他们自己知晓。 风抛榆荚落。只有那小混蛋回头看了一眼。 那状元轻轻对着他母亲说了一句:“娘,你不能去”他顿了顿,最终没有说出口。 这传出去,我的名声往哪搁呢? 随即他又机械般重复:“娘不能去不能去” 溺水的人,并不一定,就会抓住那双救赎的手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34.25南生哀乞 表哥现在去哪了江湄可不知道,可表哥想要共进晚餐的对象,正在自己耳边滔滔不绝的说着她自己遇见君怀逸那厮的情景那家伙,可真是少女杀手。难不成,杀伤力比表哥还要大? 如玉公子对上赖皮乞丐? 这哪跟哪? 君怀逸那厮!如玉?温润? 世人都被他的假象给欺骗了!那家伙可是,心肝脾肺肾都是黑的! 伴随着乐君叽叽喳喳的闹腾声,越往前走,道路两旁的沟渠越来越深,水流越来越污浊,空气中开始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奇怪味道,路上处处可见破瓦寒窑。远远的便能听到一阵一阵此起彼伏的□□声,想来是没钱找医生的病人了。天色渐白,却无鸡鸣狗吠之声,更听不到织布机的唧唧复唧唧声 “树哥哥,你也太没志气了!” “树哥哥,富贵又争人我,贫穷更待如何!怎可失了节气!” “教他一任奢侈,箪瓢也是存活。树哥哥,你怎能如此作践自己?” 小混蛋很明显的感觉到了江湄顿住了一下。而乐君还在滔滔不绝讲着君怀逸如何智斗小乞丐的故事,时不时还瞪几下那小混蛋。 一道笑嘻嘻,带着点赖皮的声音:“嘛,小十一看不惯,就不要看嘛。”若是仔细听,还能听到声音里强行压下去的微若的抽气声。 此语一出,换作是乐君愣住了,她抬头望去,那不是——那个无赖乞丐么? 只见一个约莫十岁左右的小女孩,椎布甚朴,可周身气韵却让人感觉光华照人。她眼睛红通通的,脸上一道骇人的伤疤,从额头一直划过右眼,拉到嘴角,但女孩脸庞却扬的高高的,似乎并不因此而自卑,她看着那个小乞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此外,她强咬着的嘴唇暴露了她内心的不安与担忧。 那小乞丐看起来要比小女孩大一些,他整个人贴在地上,一身灰尘臭水,一只脚踩在他的右耳上,狠狠的用力下踩。小乞丐对着那小女孩笑着,右眼被挤压在一起,脸部已经变形,他道:“十一,别看,转过头去。”他的声音已经有些模糊不清了。 那只脚的主人还拿着个鞭子,时不时往小乞丐身上抽一抽,还伴随着刺耳的笑声和骂声:“真是个腌臜畜生!打脊饿不死冻不杀的臭乞丐!” 乐君还没有反应过来,那踩着小乞丐大汉便被江湄一把撂倒了,江湄虽然武功不咋地,但是面对一个不会武功的恶汉,还是不虚的。那大汉痛叫了一声,恶狠狠看向江湄,江湄却不理会,她蹲下身去,伸手去扶那个小乞丐。 那小乞丐却避开了江湄的手,他不笑了,脸上的神情变了。江湄仿佛知道,那小乞丐是怕弄脏自己的手,柔声道:“没关系的。” 小混蛋看了看江湄,神色有些不明,有点像,是在怀念远方的故人。 破瓦草顶上的晨雾渐收,虫鸣声起起伏伏,尤显扩噪。一只乌鸦落在这泥泞道路上仰着肚子的破瓮上,似乎是想从破洞里探进去找点水或者食物。稀稀疏疏几颗枯树,枯树下的泥土被挖得乱七八糟,树身上还有许多指甲印,石头敲打的痕迹和钝器刮过的证明。想来是人们饿得开始刨树根吃了。 乐君向远处的流虹山方向看了看,流虹山,正义的代表者,难道不管这些地方? 谁知那小乞丐却狠狠瞪了江湄一眼,急忙对着那大汉解释道:“爷,这些人,小的不认识的不是小的” 正说着,那大汉顺手捡起一块石子朝着小乞丐脸上扔去,还骂骂咧咧道:“你个狗娘养的小杂种!扫把星!”小乞丐并不闪躲,甚至连人本能闭眼睛的动作都没有。约莫,是被打习惯了。 江湄眼睛微微眯起,伸手接下了那块石头,反手正欲往那大汉身上打去,谁知那伤痕累累的小乞丐反应比江湄更快,直接一个翻滚挡住了那块石头,石头重重砸在小乞丐身上。 江湄不解:“你?” 小乞丐却对着江湄怒道:“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断我财路?” 江湄愣了愣,显然没有反应过来。 小乞丐继续怒道:“断我财路,如同杀我父母!” 此时那大汉已经站了起来,他哈哈大笑道:“你这小贱种天生就是铁匠铺的料,就是生来给打的!” 那小乞丐脸上立刻换上了笑容,他趴着前行到那大汉的脚边,带着讨好的意味,看上去有些扭曲:“爷说的是,爷再多打几鞭,爷打的高兴了,小人也就跟着高兴了。” 那个小女孩而忍不住哭了,她大喊,声音有些凄厉:“你真是要钱不要命了!” 风声带着些空气里混杂的各色气味,还好是早春的凌晨。若是在闷热的夏天,这地方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呆。 乐君移转目光看了看那女孩,人虽小,衣衫虽然是旧奄奄的麻布衣但却洗得干干净净,就连衣服上的破洞都缝补的整整齐齐,对对称称。左半边的脸庞却精致极了,若不是那道骇人的伤疤,应该是美人胚子。 虽然身在贫民窟里,虽然此刻挂满了眼泪,可她神情却很桀骜,水嫩嫩的眼睛里强行憋住了各种各样的情绪。 到了此时,众人都有些明了是怎么回事了,大汉给小乞丐钱,小乞丐让大汉打。 乐君有些目瞪口呆,她是没想到有人为了钱会做到如此地步。乐君觉得有些悲凉,那乞丐,也不过是个孩子。她忽然想起那小乞丐为了一个铜板,忍着恐惧,硬着头皮不跑的情景,她也分不清是悲凉命运的嘲弄还是他拜金主义的性格。 一个人生命的信仰,怎么会是金钱呢? 那小混蛋看着此时的江湄,目光有些久远。那小混蛋有些奇怪,有时可以张扬的让人无法忽视他的存在,有时又有可以安静的令人忘却了他就在身边就像是一片无边无际的海洋,有时狂风浪涌,有时浪静风平,可是没有人能够预测到,那片莫测的海洋,接下来会是什么样子。 “他这种一破鼓,当然是要万人锤的!“那大汉一脚踩在小乞丐的脑袋上,肥肉纵横的脸上浮现出耀武扬威的神色:“看见了吧。”说着,使劲把脚在小乞丐的脑袋上转了转:“这种人就像墙头上跑的马,是个拉不回头的畜生!” 话音未落,便听得小乞丐肚子里传来“咕咕”的声音。 仗势欺人的事情不少见,但其实无权无势的人也很喜欢欺负别人,因为对于他们来说,他们一无所有,只有靠欺负别人来抬高自己。只有看着别人比自己更悲惨,才能说服自己安稳的活下去。 民风淳朴和穷山恶水出刁民是相对的。不管是富人还是穷人,都有好人或者坏人但其实在绝大多数人的眼里,穷人一定好,而富人一定坏。就好像君怀逸与小乞丐的对持,许多人就认定了是君怀逸是坏的一方,压榨别人,剥削别人的一方。因为在他们的印象里,有钱人就是坏人的象征,刚好君怀逸还是首富之子。 乐君看了看那小乞丐,他脸上毫无羞耻的神情,尽管伤痕累累,却依旧讨好的笑着。乐君心里忽然极为难受,这世上没有人愿意卑躬屈膝的活着,更没有愿意成为别人任意打骂的对象,她忽然想起那次下山前的一晚,本初对她说过。 “君儿,你太单纯了,总把事情都想得太美好,总认为世界太美好。” 乐君笑,她仰头看着大大的月亮调笑道:“有清风朗月入怀,难道不是十分美好的事情么?” 本初轻轻摇头,一脸严肃认真:“天地是一个大大的熔炉,人生就是在其中苦苦煎熬的过程。” 乐君不认同,她不知道本初经历过什么,只觉得她的思想太过消极。 本初似乎看出了乐君的想法,轻叹道:“人生苦难重重,君儿,现在的你不觉得辛苦,只是因为有人替你承当了这份不容易。” 乐君不再与本初争执,只大笑了一句:“人生得意须尽欢啊须尽欢!”乐君不懂本初的意思,她只觉得人生不就应该是轻松快乐的么? 本初只是幽幽的说了一句:“生命是以悲苦而非欢愉为底色的。”随即又小声自嘲了一句:“你不懂,也好,若是能一辈子都不懂,那真是再好不过了”只要你一辈子呆在山上,就可以不用懂。 可是如今看着这小乞丐,她似乎有些懂了。这位小乞丐的年龄比她还小上许多,可是不同的是,他没有如她一般为她遮风挡雨的师傅,没有如她一般为她谆谆教导的本初。 是以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不过是保障他的生命能够延续的金钱。而乐君,从来没有为那些黄白之物操过一分的心。就连她这次逃跑,本初也似乎是算计好了一般,在下山前就给了乐君很多的银子及银票,仿佛知道自己会逃跑似得 马斯洛需求里,生理需求才是最最基础的,一个人若是缺乏食物,那么通常对食物的需求量会是最强烈的,其它的东西,便会显得不那么重要。何况,是远在第四层的,尊重的需要 乐君当然体会不了,在碧海山中,一到四层,她生来就有。她的生命,从来没有因为金钱而受到过任何威胁。所以乐君怎么都想要出山,想要去外面的世界。因为在山中,她无法实现自己的第五层需求,自我实现的需要。 可是自己有资格去看不起他么?恐怕是没有的。若是易地而处,乐君也不见得会做的比他好。乐君突然间,极其的想念她的师傅,想念本初。甚至乐君还觉得有些懊悔,自己是不是不应该因为一时的脾气,就不辞而别呢?本初会担心自己的吧,本初会焦急的吧?乐君只能安慰自己,有师傅在呢,师傅是知道她走了的,师傅会跟本初说清楚的。 天边浓浓的夜色渐渐转换为淡淡的灰,其中还夹杂着一丝丝轻微的白。 江湄却不管那大汉说了什么,也不管乐君在沉思些什么,更没有注意到沉默了下来的小混蛋。她一脚踹开了那大汉,不由分说的拉起了小乞丐,她的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跟我走。” 小乞丐比江湄矮上许多,也瘦弱许多,一是因为年龄比乐君要小,二是经常忍饥受饿,一副发育不良的样子。江湄一拽便把小乞丐从地上提了起来。 小乞丐却惊慌的想要甩开江湄的手,可是一个饥肠辘辘,满身伤痕的孩子,力气怎能大过一个习武之人呢? 见江湄牢牢握住他的手,不让他挣脱开来。他忽然腿一弯,正欲下跪求饶。其实他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得罪这位看起来很厉害的姑娘,可是认错求饶总是没错的。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