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生剑》 正文 楔子 江湖有四阁,洛邑剑阁,江西天刀,金陵翎羽,苏州天香。而在这其中,唯剑阁最为纯粹出世隔绝于天下,阁内历代弟子均潜心意剑之辈,只是此代阁主陈尘与梁国先君忘年交深受其恩,故允诺守梁西门户三十年。 今年是剑阁守关的最后一年,也是最凶险的一年,盖因强秦大军压境;而在这微妙的时刻,剑阁来了一位及其特殊的客人,天刀王立所护的秦武王说客,司礼监首席掌印大太监。 王立生于漠北,是少数几个有参军的刀道宗师,他前半生都在漠北抗击北獒胡人,‘但有天刀在,不敢入峪关’其天刀的美誉自此而来;只是前些年因为妻子病故悲痛欲绝,便辞了在漠北都尉的职务带着女儿解甲归田,在中原买了几亩薄田过起了隐居的生活。 即使王立的立场与剑阁不同,但对待这位民族英雄,剑阁还是做足了礼仪,并未因他是说课便闭门不见。 “久仰!陈某今日得见北地抗獒英雄王天刀,真是荣幸之至,请!” “陈阁主过誉了,某也不过一介武夫,实在当不起关内百姓天刀的美誉。” 二人客套一番后,便由剑阁弟子将两人引入客殿,只是诺达的厅堂里却只有两把椅子。陈尘当仁不让的坐上主位后一指客位,“王大侠,请” “这”王立为难的看了一眼身后跟着的太监,这位才是这次谈事的正主,他是怎么都没想到陈尘如此刚烈,连秦武王的脸面都不给。 此人白面无须微弓着腰,被当面羞辱后也不恼,反而‘欢喜’的眼睛眯成了一道月牙儿做揖道:“王大人就坐吧!咱家在宫里就是个奴才,主子坐着,我站着,也习惯了。就算今天陈尘大人赏脸赐坐,咱家也没那个福气,更没那个胆子坐。” “”王立今天只是来当陪客的,正事还是得这两位说;只是陈尘气定神闲的依旧喝着茶,而穿着红色蟒袍提着香炉的太监则恭立在一旁,专心的看着香炉里的檀香。 几人就这么枯坐了近一炷香,尴尬的王立都要将盘子里最后一块点心吃掉时,太监看檀香要烧完了,就从袖子里拿出一根准备补上。 怎料陈尘突然睁眼怒视,冷哼一声腹中仿若惊雷起,一股强风顷刻间便在大殿中刮起直卷向这位不受欢迎的司礼监大太监;王立权衡再三最后还是捏住拳头没有出手,因此这位在秦宫中如日中天的‘红人’就在剑阁的客殿里摔了个狗吃屎,而旁边的几株花草却只是被微风稍微吹拂,叶子微微摆动了两下而已。 王立等陈尘出过了气后,他才试探性的开口规劝道:“早闻阁主刚烈正义,但这位王大人怎么说都是武王的说客,阁主如此折辱他是不是太过了?” 陈尘放下茶盏洒然一笑,“今日剑阁之客,唯兄一人尔,至于他人除了一个不男不女的东西外,那里还有他人?太监起来吧,莫要趴在地上继续演戏了,否则本座若是真动了杀心,你就算苟在武圣城里都逃不过一死。” “谢阁主大恩”太监压下心中的阴火,扶胸咳嗽清嗓时隐晦的比了个暗号,大殿上方那一团几不可见的阴影才继续蛰伏了起来。 他对陈尘做了一揖后笑道:“万岁爷主子让奴才给你带句话,如果剑阁肯归顺我大秦,那么从今往后中原这片武林就是你们说了算,任何与剑阁为敌的人都视同对大秦的挑衅。”说到这他两手抱拳向左上方一虚抱,“同时朝廷还有大赏,封陈阁主为武林参事,官拜正二品赐关内侯。咱家斗胆一句,这是任何一个武林人士梦寐以求的,陈阁主若想光宗耀祖名扬天下” “朝廷?什么时候中原是秦国的天下了,莫以为我梁国必输无疑?” “咱家一介阉人都看得出梁国气数已尽命不久矣,怎的阁主这般英雄似的人物却坐于高殿装傻呢?”王太监微微一笑话锋一转“先不说梁国;陈阁主应该知道四年前旧晋是如何败的吗?纵有潼关天险,侠士千百,精锐兵甲不计其数,还不是败在了那个懦弱的废王手上?” 此为诛心 众所周知,两年前秦军四十万大军直逼晋国,晋王懦弱听信谗言避战,至使三十万精锐晋军失去最佳出击机会进而陷入被动;然而在秦军劳师远征处于强弩之末不能穿鲁缟时,晋王却突然宣布投降,同时又下令出兵剿灭好几个抗秦的大门派。 晋王背信弃义之举换来的终究是自己一死,虽保住了王家最后一丝血脉,但天下此后再无晋,只剩一脉偏系苟延残喘,其余王系全部做了武皇帝的走狗。 王太监见陈尘脸色变差了一些,便接着陈明厉害:“有道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侍;夫君子上敬天下爱民是为贤也,难道阁主非要拉着剑阁二百多儿郎为一己之大义陪葬?” “好一张利嘴”陈尘不怒反笑,“你有可知,士为知己者死?况且当真以为我梁国三十万儿郎是摆设?” “哎,可惜陈阁主虽为义士,那梁王室却非知己”王公公把手伸进袖口里,“咱家虽然早知如此,可还是替剑阁感到惋惜。”说罢,捏碎了袖中的药丸,顿时整个大殿便被有剧毒的烟雾所笼罩,紧接着潜伏与殿上的数百妖人刺客如同蝗虫般袭杀而下 卧龙谷外围,秦军帅帐。 主将林镇邑高坐在太师椅上冷眼看着下方一群人,这些所谓的中原名门为了区区虚名与几本注定得不到的武功秘籍争的面红耳赤,抛下了所谓的矜持和大家风范,简直丑陋至极。 “这次进攻剑阁,我雪松山庄的弟子最多,理当应该先入其武库挑选秘籍!”老妪刚说完她身后一群人便争相附和,显然是都是依附于她的鹰犬。 “放屁!”一个身着文士服的儒士一甩折扇指着老妪和她身后一群人冷笑道:“就尔等臭鱼烂虾,全拉出来也不及我万毒谷三百弟子,有什么脸面争?” “姓柳的,你找死!?”老妪猛地一震手里的木杖,摆出一副发怒的架势;可惜军帐内这等虚张声势的把戏自然吓不住那柳姓男子,他一脸讥诮之色的看着老妪,只要她敢动手自有朝廷高手将其拿下。 这时另一面美艳少妇开口道:“柳大哥这话说的太过了,毕竟黄庄主派来的人确实是这次进攻的主力之一,不过黄庄主向先进武库也有些喧宾夺主了,毕竟林将军看着呢,我们也不要争的太难看了要不这样,小女子的蜂子林,刘大哥的血杀门还有二位的门派一起,咱们在攻破剑阁后将其所有武库秘籍各自抄录一份带回去?孤本的话自然是献给林大人了”少妇说完后,两个剑拔弩张的人脸色都稍微收敛起来点点头,显然是认同这个办法。 随即几人看向大帐角落里打坐的大汉,血杀门门主刘仲仁。 这几人刚商量完,一位驼着背撑着拐棍的老者便晃晃悠悠的走入帅帐,几名门主一看到他便情不自禁的后退了两步,连血杀门的门主刘仲仁也难得皱了一下眉头;一个背对老者小帮派的帮主就因为同伴没及时提醒,不小心碰到了老者一下,便整个人都僵在原地动弹不得,惊恐中先是脸色发黑随即眼珠就止不住的往上翻,没多久就浑身便开始颤抖眼看是不行了,要不是老者用手里的拐杖敲了他一下,恐怕这个小帮派明儿就得为了帮主之位争的你死我活了。 “康神医!”一直做冷眼旁观的林镇邑一改冷色,面色沉重的向老者抱拳,“不知道王师的伤势?” 康阳泉没说话,而将目光微斜向大帐内的其余豪侠,林镇邑摆摆手后这群人才如释重负的离开;等只剩二人后,康阳泉才幽幽开口到:“王都尉并无大碍,只是伤到了肺水,林将军不用太过担心。” “莫不会有后遗症吧?” “不会,应该是陈阁主打王立的那一掌留了手,那股入体的真气并未伤都尉太深,只是将他的静脉禁锢住了,所以”康神医突然闭口不谈,随即岔开话题到:“如果林将军真的想要求那万无一失,不放去试着找一下那位传说中的妖医一白鹤居士。” 林镇邑立即从康阳泉的眼神中读出了隐含之意,微微眯起眼睛瞥了眼帅帐角落不知何时出现的一个锦衣卫谍子,“你都听到了?还不去按康神医所说找一下那只白鹤!” “大人说笑了”锦衣卫谍子皮笑肉不笑的回到:“那种神仙鬼谈怎么乱信?俗语有言:王朝崩,妖神现;林大人这意思是我大秦气数将近,所以那些妖鬼之流才会出现吗?” “放屁!阵前构陷主将,信不信我让人把你拖出去斩首示众!?” “大人又说笑了,咱家是奉御命天听的,恐怕大人没那资格吧?”锦衣卫谍子嘿嘿一笑,似有所指的看了康阳泉一眼,“既然林大人不欢迎咱家待在这里,那咱家还是去伺候王公公吧,他可是被逆贼陈尘一招隔山打牛伤的不轻呐” 太监走远后,林镇邑才深出了两口气平复了下心情,恭敬的给康阳泉鞠了一躬,“让康神医见笑了。” “无妨,老夫只会看病。” 林镇邑点点头,显然也不愿多提此事,亲自将康阳泉送离开帅帐后,便唤来左右参将将进攻任务布置下去。 “你们依令行事!有任何变动记得及时通知我!”吩咐完后,他才跑去后账看王立,这位有救命与知遇之恩的老上司。 次日下午,鏖战了两天一夜后,秦军以及其他中原江湖势力,在付出了近一万余人的死伤后艰难的拿下了剑阁。 是役,剑阁全部二百一十七人无一幸免,两只镇山神兽一死一逃。秦军以剑阁蓄养妖物,祸乱中原为名的讨伐方才落下帷幕。 而梁国三十万兵马,在这两天一夜也未曾动一兵一卒,直至梁王宣布归顺大秦,自降为侯。 离渊隐,君子匿;江湖乱,锦衣行 獒犬默,兵甲殇;妖鬼现,儿郎陨 阿房宫上赏月,漠北黄沙饮血 流连忘返极乐,天下归心王家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一章 十年期,出漠北 漠北,郎泉。 这个小小的牙堡只有不足五百户人家,却有近五百精锐的漠北骠骑驻守,盖因这里是抵抗北獒入侵关中之地的第一线,亦是漠北王刘瑜的封地,更是秦帝国龙兴关中之地的后方屏障。 十五岁的罗生自有记忆起就住在这个牙堡里,至今已经差不多快十个年头了,因为长得高大讨喜,再加上从小就乖巧勤快很是受街坊邻里喜欢。因此每当她姐姐外出公干的时候,街坊邻里对他照顾有加,说他是吃百家饭长大的也不为过。 今天罗生练完功以后,又帮隔壁的老王劈柴去了,说来也奇怪,当初罗生刚和相依为命的姐姐逃荒来到这里的时候,怕生的他连门都不敢出,但却偏偏有胆子扒着院墙听隔壁的老王吹牛,后来他见那大叔不赶他走,索性翻过墙去讨东西吃。 罗生还记得当初自己刚翻进来就吃了一板栗,胡子拉碴的‘王瘸子’黑着脸吓唬他,“不怕翻到油锅里啊?把你炸了吃信不信?” 天真的罗生自信的摇摇头,“不怕,你又不会害我。”弄得王瘸子哭笑不得,那之后一来二去的时间久了两人也就混熟了。 老王有个特能闹腾的闺女,没事就喜欢往外面疯跑闹事,他自己怎么说教都没用,说多了还会被闺女指着鼻子一顿痛骂。罗生就不一样了,每当他讲一些孔孟之道的大道理时,这个傻小子总会乖乖蹲在一旁认真的听,那一丝不苟的模样让他自己都害臊,所以后来老王索性就拉着罗生讲,然后忽悠这小子当传声筒去说给闺女听 他虽断了腿退出行伍,带着女儿到这个小牙堡里生活,但似乎是个不小的官,每月发到手里的漠北军补贴是隔壁老头的好几倍,日子过得相当滋润;而王瘸子虽然人闲了但是心可不闲,最喜欢干的就是拉着他讲一堆天地人,君亲师的大道理,或者拄着根拐杖教罗生站桩练武,偶尔喝醉了长能耐的时候,他还会跑到房顶撒泼耍酒疯说各种‘诽谤朝廷的坏话’,只是王瘸子嘚瑟了这么多年却依旧屁事没有。 今天,王瘸子指着屋里挂着的一把看上去破破烂烂的刀鞘又开始吹牛了,“老子当年在边塞亲手斩断的北獒狗腿子,没有十万也有八千,就算他漠北王刘瑜见了我也得乖乖鞠个躬,叫声王大爷!”他坐在马扎上靠着土墙,伸长了腿着旱烟,非常惬意的继续吹到“知道不,当时叔可是和天下第一人都过了几招,这腿就是当时不小心踩了个石头滑了一跤,跌断的。” “这么厉害啊,叔?” “那可不!”王瘸子脸上越加得意。 “可你上次不是说,你这腿是被北獒皇帝养的那只獒妖给咬的吗?” “啊?啊对!是那只成了精的畜牲给咬断的!”王瘸子尴尬的摸摸鼻子解释道:“不过究其原因,还是因为比武落下的病根你还小所以不懂就别乱问,又把老子的话打断了!刚咱们说到哪里来着??” “呜”悠长的号角声打断了王瘸子,紧接着黄土地微微颤动了起来,好似千军万马奔腾而过,但没多久这震动就停息了下来。 “愣着干什么,就是北獒的狗崽子杀上门来你也继续劈柴,老子出去看看咋么个回事。”王瘸子摸起旁边的拐杖扶着墙站了起来,骂骂咧咧的出了大门,“他娘的,眼见着快秋收了这帮鳖孙也不消停” 罗生挠了挠脑袋,继续老实本分的劈柴,接着挑水进屋擦地,洗菜烧饭都忙完了以后,日头已经微微西下,王瘸子这才拄着拐杖扭回来,开门便看到桌子上刚热好的饭菜和院子里杵着站桩的傻小子,裂嘴笑骂了一句,“算你有眼色!” 罗生抓抓脑袋,不好意思的笑了。 秋收的最后一天,罗生独自坐在自家院子门口等人,他翻来覆去的将几个月前姐姐的来的信看了一遍又一遍,直到一抹纤细的人影安然无恙的出现在视线中,他才如释重负的出了口气,站起来对着归来的姐姐挥手。 姐姐姓姬名静薇,随父姓,而罗生随母姓;当初隔壁王瘸子知道后嘲笑他老爹怕老婆,被罗生给姬静薇打了小报告后,这个眼里不揉沙子的刚毅女孩提着绣春刀,把满肚子坏水的老瘸子追着好一顿胖揍,那以后王瘸子见了姬静薇就怂的直缩脖子,除了献媚还是献媚。 “姐,回来啦!” “嗯,回来了。”姬静薇抬手摸了摸憨傻的弟弟,“几个月没见又长高了怎么头发又乱糟糟的?回头我帮你编个发绳绑好。” “嘿嘿,还是姐好这次回来呆多久?” “五天。” “这么短啊?” “嗯,之后我得去中原一段时间。” “好的”罗生给姬静薇在盘子里挑了一块肉,“我和你一起去,这里也呆腻了。” 姬静薇听到这话后脸色一变,“你去干什么?” “报仇啊。”罗生轻飘飘的答案吓得姬静薇脸都白了,“这种深仇大恨,若不悉数还施彼身,怎能解我剜心之恨?” “闭嘴!”姬静薇捂住罗生的嘴,警惕的眯起眼睛扫视了一下周围,这才松了一口气,“你给我乖乖读书练武,报仇的事我们慢慢从长计议” “嗯!”罗生点头笑笑,只是在姬静薇看来怎么都像是敷衍自己的,她只能叹口气继续吃饭,“什么时候想起来的?” “几年前断断续续回忆起来的。” “那你这期间都在给姐姐演戏你敢骗我?”她话才说完,就被罗生笑嘻嘻的往她嘴里又塞了一块肉堵住了接下来的训斥,颦起眉头含糊不清的教训了罗生一顿,后者从善如流的点点头,“等我去和王叔打个招呼,然后咱就收拾东西一起回中原,回家看看去,我保证不闯祸。” 姬静薇怔怔的看着罗生越来越模糊的背影,抬手擦干眼泪,“嗯,一起回家!” 几天后 罗生悠闲的坐在王瘸子院子里和他一起晒着太阳。 “我要走了,这次姬静薇要调到中原去了,我得陪着她。” “平日里她出去公干也没见你这没良心的担心” “这次不一样,她要去中原,我必须跟着去。” 王瘸子抓紧了手里的拐杖,收起往日老不正经嬉皮笑脸的表情郑重道:“你一个小娃娃,能干啥??” “给他们治治病!跟您学了这么多年手艺别的不敢说,装傻充愣吹牛扯皮还是会的,所以保住这条狗命不难”说到这罗生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土“老叔后悔了?” “莫名其妙,狗屁不通!”王瘸子最终还是松开了拐杖,恢复了那副老油条的嘴脸,“狼崽子,滚滚滚!滚的越远越好,眼不见心不烦!” “您这话说的就没意思了,好歹我也给你打了那么多年水,烧了那么多年菜,怎么着工钱给我结一下?”罗生指了指王瘸子客厅内挂着的一口破刀,“我看那个就成。” “他娘的,老子就知道!”没想到素来老实的罗生也会乘火打劫了,“我打你的仙人板板!你怎么不要皇帝老儿的玉玺呢?换一个!” “那就这根拐?” “”王瘸子楞了一下,疑狐道,“你开始就瞅准了老头这根拐了吧?” “没得事!就是留个念想!等我到中原以后,用千年的沉香木给你打根镶金的拐送回来,咋样?” “妥!但是你得自己给老子送回来,别人带的不要!” “得嘞~”罗生作势就要去抓拐杖,却别王瘸子抄起鞋底子就打,“娘的,你就是早谋划好的,看我不打死你个鳖孙” “啊哈哈哈”小伙子就是皮糙肉厚,硬吃了两鞋底后抱着拐杖就跑出了门,临走前在桌上放了个持剑的瓷娃娃,“王叔,这个算回礼!” “这小子,脸皮越来越厚了。”王瘸子拿起有些破旧的瓷娃娃,仿佛回忆起了数年前的光景“这还是当初老子给他烧的呢说来觉得他是傻子,也是因为当初这小子给剑刃涂得是金色,可笑可笑,哪里有剑刃上会沾金血呢?” 郎泉堡南门 罗生将通关文书递给守卫,那汉子拿过来随便一看,就讶然道:“啊?真要去中原生哥,我还以为你昨儿和我们吹牛呢,啥时候回来?” “不知道,兴许回不来了。” “啊?哎,也对,咱这儿天天闹獒祸,正常人家也不会在这呆多久,不过你要是哪天回来的话记得来找我,我请你吃狗肉喝烧刀!” 罗生微笑着一一点头,随后赶着车慢慢消失在邻里的视线中,隐入漠北的黄沙里。 姬静薇闲来无事将罗生的包裹打开,叹息一声一边念叨罗生粗糙,一边帮他把胡乱塞的衣服一件件重新叠好,“你那个最宝贵的瓷娃娃呢?” “给王叔了,把这个骗过来了”罗生摇了摇手里七尺长的木拐,“这可是个好东西,当初我和王叔一起进山里打野鸡,遇到了好多獒崽子(漠北人对南下抢掠的北獒骑兵勇的蔑称),多到一眼都望不到头,起码有好几千呢” “然后呢?”姬静薇翘起眉毛揶揄道:“你该不会说那个瘸子就是用这个破拐杖,把那些北蛮子打跑了?算了,随你胡闹去吧,但是到了中原可得老实听我的话!”前几天柔弱的样子似乎只是幻觉,此时她又变回了那个自信且强大的师姐。 “呀!?师姐你是文曲星下凡,这个都知道啊?怪不得王叔说你这丫头片子以后了不得,必成大事呢!” “你说谁丫头片子!皮痒了是不是?” “没没没,我没说,是王叔说的” “那个死瘸子,他懂个屁!也就骗骗你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傻小子!”姬静薇白了罗生一眼继续补充道:“还有以后尽量别叫师姐,我在官府里报备的是姐弟。” “我晓得。” 王瘸子一个人坐在屋子里,看着木桌上放着的精致瓷娃娃发呆,正想抒发一下感慨做诗一首时猛地打了个喷嚏,一个趔趄从木板凳上摔了下来。“他娘的,哪个兔崽子在背后编排老子呢?”说完王瘸子揉了揉鼻子,就欲拄着拐杖站起来,摸索了半天才想起自己的木拐早被罗生忽悠走了。 他又看看空空如也的桌子,舔了舔嘴唇可惜道:“要是罗生小子没走,现在怕是就有一桌好菜了希望这小子到外面招子放亮点,可别把狗命丢了。”说罢,王瘸子意兴阑珊的吧唧了一下嘴,扶着墙鬼鬼祟祟的出门没走多远,就给提着耳朵被父母揪回家吃饭的雷黑子看到了,当即这瓜娃就指着他扯开嗓子喊:“看啊看啊,王瘸子又逛窑子啦!哎呀!娘你打我作甚!”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二章 十五不武 两个月后,中原 开封府,这座数朝古都因为梁王族的投降而免于战火荼毒,依旧保持着其鼎盛时期的繁华锦簇,与外界的混乱动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只是诺大的王宫变成了秦武帝的夏宫,原来的将军府则改为中原总督府,由林镇邑亲自坐镇震反秦势力。 至于她的原主人旧梁王室,则自杀的自杀,流放的流放,仅剩一个世子和长公主依旧住在林镇邑的鼻子底下,继续享受着诸侯王级别的待遇。 姬静薇并没有选择在开封安家,而是选择了一个距开封不太远的小县聊城住了下来,一来这里环境优雅没有那些纸醉金迷的奢靡之风,二来这里虽是小城,但却乃中原咽喉要道,时刻有秦军重兵把守,并有锦衣卫的秘密联络点,实际上比之开封要安全得多,到时自己出去公干前给下属打个招呼,罗生自会有人照料;这其实和当初她独自带着年幼的罗生北逃时,低调的选择安家是一个道理。 姐弟两租了一个独门小院,地方虽然小了点但是胜在地段幽静盘于山腰,虽然平日里买菜打水会麻烦一点,但价格也低,一年的租子是一吊钱(1000文钱)多一点,换成银子大概是一两二;如果租到开封,同样的院子没有五两是绝对下不来,而姬静薇在锦衣卫里正七品捕影缉事的俸银一年也就刚刚十两纹银,住开封的话恐怕姐弟两就得和西北风了。 次日,因为姬静薇看不上县城里那几个匠人的粗糙手艺,所以一大早就带着罗生赶着车去开封购置一些家具,毕竟以后可是要长居此地,以她的性格自然不会随便将就。 “过了小吃街和鼓楼便是开封主街,整个中原有的东西都能在这里买到;主街后面是原来的旧梁国子监,只不过经过朝廷改制现在称作翰林院,里面的酸儒被跑了一批,杀了一批,流放了一批,可尽管如此,现在翰林院还是人声鼎沸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不知道原来讽刺那些清倌的大儒,现在又如何了?”姬静薇冷笑一声回头看去,却见罗生正踮着脚尖偷偷在打量翰林院不远处那一排排挂满红色灯笼的大牌坊,当即一巴掌呼到他后脑勺,皮笑肉不笑的威胁道:“你那么感兴趣?要不要姐姐找个俊俏的小生开开眼?” “啊?当当然要不得!我可不是王瘸子,怎能去那种地方!” “呵让我知道的话,就让你尝尝什么‘绣春刀下过,秋风裆中凉’的滋味。” “不敢不敢”罗生暗骂王瘸子,要不是那个老不修没事就将大城里的春楼吹上天去,他至于这么好奇的梗着脖子看吗?这下好了,就算以后有兴趣,也得掂量掂量了。 大秦入主中原后将科举修书改制设立翰林后,软硬兼施的将中原八成读书人都集中到了开封,以方便锦衣卫监听书院,打的是从根本上快速消除梁国国士文化对中原的影响,加上对普通百姓十几年的愚民教化,便能逐步稳固中原进而‘天下归心’。 至于各类小食酒肆歌舞伎之流便也跟腥而来霍乱学问,暂时看来是件好事,至于以后如何再将忠君报国的学问做起来,就留待后世的朝廷去头疼好了。 除过翰林院,开封府北文庙也是相当人生鼎沸之地,虽然这里多清苦文士所以繁华不比翰林,但是依旧是许多才子佳人最爱的去处,除了文庙附近的坊市物美价廉外,更重要的是周边多是清雅的林园,很能满足清雅之士‘洗净浊世铅华’的雅愿。 “北文庙倒是不错,不过现在是晌午所以人不怎么多” “姐” “你看,那儿有卖糖葫芦的,北庙这家百年老字号做的是北方最正宗的” “家具啊姐!!” “”姬静薇楞了一下,随即脸色涨红的说到:“催什么催,我能忘了正事吗!跟我来后街吧,那里的有几个手艺不错的木匠师傅,就是不知道他们还是否在做”说着她对罗生伸出手,“拿来?” “啊?啥?” “哼!真以为在我面前继续装傻有用?”果然,缓过劲来的姬静薇觉得被罗生晃点了好几年很是恼怒,所以特意在这里等着罗生呢 “哪里有你这样的”罗生也意识到这是老姐秋后算账,所以只是嘴上稍微牢骚一下,最后还是乖乖的从腰包里拿出一锭攒了许久的私房银子,“本来打算帮你买点水粉,让你高兴高兴的” “是吗~?”姬静薇似笑非笑,看的罗生直发麻。 次日中午 罗生满意的看着打扫干净的新家点点头,可惜姬静薇一早就出去办差了,否则说不定他能借着老姐心情好把没收去的私房钱要回来;肚子吃完午饭后,罗生再次挑起了扁担准备干回老本行一一一借着帮邻居挑水相互熟悉的幌子将周围的地形全部记住,规划几条撤退路线,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俏寡妇 上山下山几个来回,罗生便将小小的聊城基本熟悉了,也替周围好几户腿脚不方便的老人家都打了水,一来二去近一周过去,他乐于助人的‘憨傻’形象很快就建立了起来,住在他家周围的几个老太看着勤快能干又生的高大的罗生笑的合不拢嘴,越看他越顺眼,甚至有一个老太想将自己孙女许配给他,奈何那小女娃是个还不及罗生膝盖的幼齿,尴尬的他一脑门的汗连连推辞才让老太暂时放过他。 十月初,距罗生来到聊城也有快两个礼拜了,这天他练完桩后又替隔壁老太打好水,指着一户大门紧闭的人家问到:“王老太,隔壁那户人家是怎么回事,怎的一天连门都不开?” “别去管!那家人有些怪,要么一整天屋里没个响动,要么就是那家男人鬼嚎连天,偶尔那个苦命的小媳妇会外出购置柴米哎,你说这是什么世道,一个男人不干活光靠女人养着?可就这么好的媳妇,还有人私下里乱嚼舌根说那小媳妇是狐妖,你说可笑不可笑?若真是妖,早就把那个病秧子男人吃掉了” “噢,这样啊,那听您的我不管闲事。”罗生赶紧将老太打断,“地也扫完了,我鞋底脏,屋里就不进去,还有事的话您喊我啊。”说完他赶紧开溜,否则说不定又像上次一样,老太絮絮叨叨近一个时辰说的都是废话,除了听的他脑仁疼外什么有用的事都打听不着。 十年拳,七年桩。 这句话将练桩的重要性很好的阐述清楚;武者,无论擅长刀剑枪棍或其他奇门兵器,其基础都是从练拳开始,而练拳之前必然练桩。 桩者,默立足与肩宽,分之若裂地,曲之不蹲不坐。 腕比肩,臂抱元,五指分,纳地气。 武者丹田内的真气便是借由这种基本功慢慢凝聚的,何时产生第一缕真气时便算大功告成,以后也便不用进行这种枯燥的基础练习了;罗生虽然从六岁多一点便开始练桩,到今天十五快十六岁,近十年的功夫却每每感觉有气感产生时,体内总会莫名其妙的生出一股热流缓缓将真气悉数吸收,一丁点都不给他留下。 按江湖人的说法,像罗生这样练了这么些年还没练出真气的,就是典型的‘不开窍’,这辈子估计也很难在武道上登堂入室;但罗生并不灰心,离开师门逃荒前师父唯一嘱咐他的一句话便是‘十五不武’,估计师父十有八九早就料到了罗生以后的遭遇,提前给他打预防针?不过即使师父没说,他也不打算放弃。 年幼时与姬静薇一起颠沛流离的那几千里让罗生早慧了太多,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懂了,该忍的不该忍的也都经历过来了,所以他比什么人都明白,只要还有一口气,事情就还有转机。 “呼”两炷香过去,罗生隐隐感觉腿脚开始酸胀便长出一口气收了桩,多年的练桩下来总会有极少的真气没被体内的热流吸收,刚那种酸胀感便是吸收到极限的特征之一,虽然逸散到血肉筋骨的真气只有极小一部分能被彻底消化为他所用,但即使如此以罗生现在的本事,对付寻常强盗猛兽之流还是绰绰有余的前提就是不碰到真正入品的江湖好手。 罗生这才收功没多久,就听到不远处的院子门咔嚓一声打开,一个姿色普通身着布裙的少妇拎着菜篮子走了出来,小心的将门关好后便迈着小碎步迅速消失,隐约中罗生似乎听到了院子里传出的,若有若无的痛呼声。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三章 极乐散 等妇人走后,罗生便拿着一些自己做的点心来到那户神秘的邻居家门前叫门。 这次屋主人并未沉默,而是用嘶哑无力的声音问道:“来者何人?” “我是旁边新搬来的,来给您问个好认个脸儿,以后如果有难处大家也好相互帮衬一下”罗生等了一会见主人没有应答,又开口道:“我这自己做了些点心,不嫌弃的话尝一点吧?” 这回屋里有声音了,“素的还是荤的?” “新做的甜麻花和烧麦。” “稍等”这一等就是十几息的功夫,就在罗生以为里面的人在戏耍他时,大门咔嚓一声开了一条缝,头戴方巾书生打扮的男子费力的将门拉开,微微摆手当做了个揖,“我生了病了,让客人见笑了” “噢那叨扰了,要不我帮先生打些水?” 书生摇摇头,拿起他递过去的烧麦便小口小口的慢慢吃起来,把罗生看的直皱眉,一个好儿郎吃饭怎么像是个娘们一样磨磨唧唧? “你桌子上不是有菜吗?”罗生指着他屋内桌上的精美菜肴,疑惑道:“为何不吃?” “哎,一言难尽啊,我去年带了些干粮铜钱赶路”书生的话匣子一打开就收不住了,仿佛好久都没和人交流过了。 书生姓李名元卿,中原鲁县人士,今年夏天出发前往开封准备明天立春的乡试,谁知行至聊城附近时遭了山贼,那些人没抢到多少油水,恼羞成怒的将他绑起来,逼着他给家里写信要赎金,急的李元卿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等他再醒来时却发现自己并不在之前那个简陋的山寨,而是躺在一片竹林中,无论怎么走都走不出去,就在天色慢慢变黑而他又饿又困时,一个貌美的女子将他救了下来。 “当时我就应该发现不对劲了,可被饿的头晕眼花时哪有力气想别的呢”李元卿苦笑着摇摇头,那之后孤男寡女在廖无人烟的竹林里独处,发生些什么都不意外,不过那之后的事情就有些脱线了;无论李元卿走到那里,那个姑娘都会跟着他一起伺候他吃喝,这本来是好事,但问题就是李元卿家里已经给他说了门亲事,就等他考完功名以后回去完婚 他本想到时找几个同窗借些钱将她送回家去,等日后有了功名再回来纳她为妾,谁知姑娘冰雪聪明看穿了他的伎俩,无论李元卿好说歹说都不管用。 “你说说,在下除了绝食逼她就范外还能如何?” “李兄,你虽是一介书生,单也不至于被一个小女子困住吧?”罗生嘴角一扯,这家伙就是个又酸又臭的儒生,得了便宜还卖乖的那种,好想一巴掌抽死他啊 听到罗生这么说,李元卿非但没有羞愧,反而一脸惧色,“罗兄有所不知!那女人会妖术啊!李某人无论躲到哪里,不出两个时辰她准能顺着原路追过来,然后就这样一下”李元卿拿着一截树枝一吨瞎比划,“李某人就晕过去了,等我再醒来就回到聊城的宅子了。” “哈?你把手伸过来我看看。” “干嘛?在下先说明白,我可不好断袖啊”罗生没搭理这个有些自来熟不着调的家伙,仔细把了下他的脉象后,嘿嘿一笑看着李元卿,后者则心虚的低下头,罗生也不点破他:“今天就聊到这里,明天罗某再来看你吧。” “好好!那多谢罗兄了对了,虽然有些难以启齿,但是能不能请罗兄帮我到赌坊里找一个叫孔二的人,替我带句话?就说方子吃完了,让他再送新货过来,在下必有重谢!” “好。”罗生收起篮子帮李元卿关上大门后,才扭头望向在一旁惴惴不安的女子,“小姐好定力,竟然忍了这么久都没开口。” 女子乍看去长得一般,但属于那种越看越喜欢的类型,她轻轻撩了一下发丝楚楚可怜道:“奴家是李元卿的相好求先生一事,可否忘掉元卿的委托,我必有厚礼相送,而且还会”说到这里她诱惑的舔了舔自己嘴唇,还拉了下开襟露出一抹雪白,只是今天她的如意算盘注定打空。 罗生笑眯眯的看着女人泛出桃色的双眼,“小姐收了神通吧,这点小伎俩还不能拿罗某怎样。” “怎么”女子闻言吓了一跳,平日里无往不利的魅术竟然对这个看起来平淡无奇的少年毫无作用,她赶忙的微扯小衣露出肩头的白皙,同时眉宇间露出更加妖媚的吸引力。 “好了别扯了,你就算脱光了也不顶用。”罗生微笑着摇摇头,“漠北的天狐大妖在下都领教过其神通,岂能栽在你这等小狐妖手上?” “你你究竟是何方神圣?”女子吓得脸色发白,她方才分明小心的试探过,罗生身上绝对没有一丝法力,可竟然不吃她的魅术?这种情况只能说明罗生‘高深莫测’绝对不是自己可以反抗的 妖灵分两种,第一种是实力较强大或有其他过人之处,因此被各个大势力或圈养或保护共生等,有着特殊的依存关系,这种妖灵称之为护山灵兽;只是自从剑阁被秦国以私自圈养妖灵祸害中原为名除掉后,大半有圈养妖灵的门派都悄悄将自家的妖灵隐藏了起来,因此时间久了妖灵就渐渐的变成了传说之物。 第二种则是普通的‘野生’妖灵,这一类妖灵素质层次不齐难以界定,大多隐藏于山林中吞吐日月精华,也有类似狐妖这般‘入世’修行的。 入世妖灵一旦被识破伪装,部分都会远遁千里销声匿迹,也有一些残暴的妖灵会将目击者反杀,而其他那些实力不足够的妖灵就比较惨了 “我不拿你怎样,当年那只大狐妖于我姐弟有恩,所以我也不会主动伤害你类”罗生看了一眼女子篮子里装的药材摇摇头道,“这些草药都没什么用。” “阁下是什么意思”虽然罗生表示了善意,但是化形为少妇的女子依旧没有放下对他的戒心。 “李元卿脉象滞涩不匀,加之他面黄眼涩,手不能平这说明他是有了药瘾;再者邻里街坊均言贵宅偶哗,想必定是他所为,此乃药毒所至之肝火旺盛,再加上李元卿也是一介书生,稍加推测就不难猜出他中的是极乐散;可惜家财有限,既不能常服以平气,亦不能退而求其次饮甘露,因此才有今日枯态,姑娘我说的可对?” “求先生救救元卿!”狐妖被彻底说傻了,虽然她没见过什么名医,但眼前的胸有成竹面带揶揄之色的罗生十有八九有破解之法;连日来的委屈无助滋生的绝望突然被眼前的男子驱赶后,她终于忍不住跪在地上低声抽泣起来。 自秦入主中原,打着‘清心欲,静尚学’的旗号禁止了一大批类似极乐散这类成瘾性极大的仙药(之前中原几乎大半数的学子都有药瘾),只可惜政策执行的并不理想,坊市明面上贩售极乐散的商人虽然消失了,但是赌坊画舫里依旧有人私下销售此类禁药,其中利益关系错综复杂到中原总督林镇邑都束手无策,由此可见将其从根本上清除的难度之大。 但是有一条是朝廷的绝对底线,那就是任何有‘药瘾’的待考士子一经发现即刻除名且永不录考,所以若李元卿一旦找大夫看病被发现的话,那么他的仕途就彻底终结,这是他绝对无法接受的事情,恐怕到时这个读书人唯有以死明志一条路可走了。 况且,就算找了一般的大夫,也难以彻底根除这种药瘾。 “我救他不难,不过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罗生将她扶起或转身往院子里走,“随我来家里,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罗生这还是头一次在自己家招待一个妖灵,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索性就泡了壶清茶,可等他来到正厅后却发现女子一脸娇羞的在脱衣裳,眼角虽带魅色但眼底那一抹悲伤却是藏不住的。 “我说姑娘,腊月天里寻常人家都是添置棉衣,怎么到了你这里却嫌在下家里热了?”说罢罗生刻意紧了紧领口,装作没看到罗衫半解满脸通红的狐妖,“阴气太重,冷!冷死老夫了!” “”狐妖满脸通红的将外衣赶紧套好,收起魅惑的神情老实的低头坐在凳子上一动都不敢动;她本以为罗生能救李元卿,又让她来屋里是欲行那苟且之事,虽厌恶但为了医好心上人她也愿意做此牺牲,所以才有方才的尴尬之举。 “在下说过,救他不难”罗生等妖狐穿好衣服后才捧着茶盏慢悠悠的转过来,翘着二郎腿看着她,语气再不复半柱香前那般诚恳,而是略带炎凉孤傲的问道:“你告诉在下,李元卿的死活,与某何干?” 李氏听到这里心里一凉,以她的玲珑心思稍加推算便大致猜到罗生要他做什么,刚想拒绝却想到了床上气若游丝的李元卿,随即捏紧了拳头放在心口,郑重其事道:“只要罗恩公彻底治好元卿,之后小女子愿为恩人赴汤蹈火,绝不退缩!若有食言,当雷霆相殛” 罗生笑呵呵的看着妖狐发出毒誓,待她说完后才伸手将其扶起。 “既如此,那我自当全力医治元卿。”罗生完全相信这些妖灵精怪的誓言,盖因一旦它们反悔爽约轻则损失道行一命呜呼,重则天雷殛顶魂飞魄散,连轮回都入不得一一一这可算是最狠毒的报应了。待她自己擦干眼泪平息悲伤后,罗生便让她将事情始末全部道来,果然如他所料,李元卿隐瞒了许多细节。 狐妖是在聊城外的佬山修炼成精的,化形后按照妖族的传统应得名佬山氏,但是此女更喜欢称自己为李氏,意为李元卿之妾室。 李氏是如何看上李元卿,又是如何用法术救出他的暂且不提,之后二人便来到聊城住下,这期间李元卿的小日子也很滋润,整天除了温书什么都不用操心,衣食住行全有李氏照料;但一次李元卿外出和一位昔日同窗小聚回来后便惹上了药瘾,刚开始他那个朋友还定时偷偷给他送来一些,后来那人就突然人去楼空,房东亦不知其去向。 偏偏这时李元卿的药瘾已经无法靠寻常办法戒除,药毒早已深入到脏腑,一旦药瘾发作就要忍受极大的痛苦,而李氏虽说有些小能耐,但那些魅术也就最多对付一下心怀不轨之徒,于治病无补;后来随着李元卿身体越来越差,李氏意识到继续吃药已经没法解决问题了,随即便偷听了几个偏方,去药房抓了些药希望能治好他。 李元卿吃了偏方没有好转,一气之下便要自己出去买药,但每次都被李氏用幻术困在院子里出不去,时间久了药瘾一犯他便脾气大变,摔碗砸桌子都是常事,就差对她拳脚相向了,李氏怕事情闹大让邻居看出破绽才尽量深居简出,平时用幻术将屋内的声音封起来,只有她出去置办柴米幻术无人掌控,屋里屋外才能听到看到对方,时间长了也难怪街坊邻居误以为她们两口子是怪人。 而李氏每次出门前,都会偷偷往菜里加一些料,让李元卿吃过后便昏睡过去,今天本来他也该晕过去的,但是因为药瘾发作生生疼醒,所以罗生见到的才是如病秧子一般的李元卿。 说到这里李氏又忍不住嘤嘤的哭了起来,哀叹上天为何对李元卿如此不公,确实看得出她是全心的为了这个读书人的。 “好说”罗生拿过纸笔写了一张药方,“按照方子抓药,十日内忌肉食和房事;饮食多以清淡为主,等过了这第一个关口,我会再带着药回来。”李氏拿了方子千恩万谢的离开后,罗生才靠在椅子思考起来。 极乐散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戒掉的,尤其当病人还是想李元卿这样虚弱的读书人;他先前开的方子只不过是一些清肠胃通血脉的药补,暂时抑制药瘾的同时缓慢滋养其血肉,只有等他身体强健一些后才能进行下一阶段。 “下个疗程就需要一些极乐散,方可以毒攻毒”罗生眯起眼,从怀里拿出一堆指甲盖大小的木牌小心擦拭起来,“正好我也要去那鼠蛇之地打探消息,顺手而为之还能埋下一手棋,善,大善!如此,日后的大业便”罗生声音越来越小,整个人也慢慢退入黑暗,即正午高照的艳阳都无法穿透薄薄的布帘将他照亮一丝一毫,“再好生谋划一番,慢慢计较一下,有牵扯的,一个都少不得!!” 腊月艳阳天,惊雷平地起。 帝王宫中卧,道士赴龙岗。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四章 小小锦衣卫 次日,罗生伪造了一分姬静薇的手写书信,用早就偷偷刻好的私章一改,一封以假乱真的推荐信便写好了,之后他去了趟李元卿家看了下秀才,可怜的家伙昨儿吃了药后上吐下泻了一番,虽然此刻依旧病怏怏的躺在床上,但是眼睛里的精气神倒是恢复了不少。 此刻他正拉着李氏的手,为自己之前的无理取闹歉意不已,见罗生进来便在李氏的搀扶下强撑着起来给他拜了一下,谢过救命之恩。临行前罗生又再次郑重的嘱咐李氏一番“定令元卿淡食禁欲”后,便拿着伪造的推荐信在李氏千恩万谢之下离开。 聊县衙斜对面,有一处生意惨淡的药坊,里面的伙计整天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反而对市井里面的传言份外上心,奇怪的是周围的店铺换了一家有一家,唯独这药坊还偏偏倒而不死的苟延残喘 这里便是锦衣卫在聊城的秘密办事处。 整个大秦像这样的谍子据点不下千万,可惜在大秦即将一扫六合统一全国的大背景下,这些谍子比之他们殉职的前辈们逊色太多,似大秦一般懈怠了下来。 “给我来三钱白菜,两颗炒核桃,这是份子钱。”说着罗生推过去一颗苹果,而他身后负责迎客的招待则同时悄悄的抽出匕首。 掌柜的斜了罗生一眼,驴头不对马嘴的回到:“客官,烧酒没了” “那就点一个最讨喜的妞儿。” “里面请。”答完切口后掌柜才来了精神,将苹果递还回去的时候又往他手里塞了一枚铜币,迎客的招待也将匕首缓缓藏起,仿佛刚才那一瞬间杀意完全不存在。罗生也放松下来,至于他怎么知道的切口,自然是昨晚一桌好酒好菜将姬静薇灌醉后,趁着给她洗脚时套的话。 进入后堂,迈过第一把太师椅时罗生两指夹住铜子往前一丢,准确的落入两丈外的小笔桶内,同时脚不停歇的左转掀开帘子往里走;此时另一个猫在屋顶角落手持劲弩的老谍子也默默收起弩箭,按下旁边的一块木板向后院示意来者无异。 出了后堂,罗生便来到了一个约莫三十丈长,青砖绿瓦的乙字状回廊,他严格遵守锦衣卫的行事规范,每一步都一丝不苟的踏在正中间几块石砖的缝隙连接点上,这样即使脚下有陷阱也不至于马上触发,留给自己足够的缓冲时间应变。 等他进入后院小厅,一个留着八字胡的老头早就等在了那里。 “好久没见这么规矩的新人了,其实除了开头扔铜板那关外,其他的早就没人遵守了,你小子很不错嘛!”老头接过罗生双手递来的推荐信,一看上面的署名随即惊讶的看向罗生:“沈某人看来是老了迂腐了,没想到姬缉事竟舍得把罗贤弟送来。”不愧是老油条,态度与称谓转换的非常自然。 “在下过了年都满十六了,这几个月思来想去觉得呆在家里不是大丈夫所为,便求姐姐写了封信来锦衣卫当差,既能做出一番事业又可以报销国家!” “啊?啊哈哈,对对对,言之有理!”他将信拆开悉数读完内容后,又看了眼空空如也的信封,挠了挠头道:“罗贤弟,这里似乎少了上峰的披红信吧?” “这在下就不太清楚了,家姐只给我这信封便让我过来,她说大人会操持好一切,便宜行事的。” “唔估计是姬缉事忘了吧无妨,回头让她补上就行;不过现在咱可不敢给你镇抚司(锦衣卫官方称呼)的铁牌,只能暂时给你先上个户报上去,等令姐回来披红后再将东西递上去,这之前就委屈小哥先当个外事谍子?” “无妨,迟早的事,敢问大人名讳职务?” “哎哟,是老夫唐突了!以后叫我老沈就行,镇抚司从八品副谍,咱这儿离着开封近又是个小地方所以就没有总谍,有什么为难的地方都可以来找我”说完老沈拍了拍胸脯,拉着罗生就径直往库房走。 “咱这小库房可没有飞鱼袍,整个聊县也没几个人配得上穿那身行头”老沈说完还偷看看了罗生一眼,见后者没什么太大反应后才继续说到,“不过刀剑还是有不少的,漠北刀,秀春刀,太行剑,龙泉剑,在咱们库房应有尽有” “这把看起来不错。”罗生绕过前面锦衣卫的制式武器架,随手拿起一把单独放在架子上,卖相颇佳的长剑。 “有眼光!这是当年一位参与进攻剑阁的锦衣卫高手缴获的,可惜那之后他没多久就染疾而亡,加上家里也没男丁,所以这把剑阁的离渊剑就一直留在了这里不过我可和你提前打个招呼,这剑可是被很多锦衣卫的谍子用过,但是每一个都是染上了恶疾而死的,邪门得很!”老沈甚至还有些忌惮的后退了两步,“罗贤弟可要三思啊,别为了一时的面子”言外之意不言而喻。 “子不语怪力乱神!若真有那魑魅魍魉,一剑劈开就是!”罗生抓起离渊剑便抽出三尺青锋,纵使此剑这几年都无人敢养护,但是八面剑棱依旧如新剑般光彩,即使是把‘邪剑’也让人忍不住赞叹其做工,剑阁之剑确实当得起天下第一的美誉。 “对了老沈,我一个朋友染上了极乐散。” “啊?岂有此理!”老沈义愤填膺,“居然有贼子敢在聊城治下卖这些东西?” 罗生心里冷笑一声,这个装傻充楞的这种老油条十有八九是上面有人打了招呼,再加上赌坊给他孝敬一番,他会去趟这趟浑水就怪了。不过罗生也没打算点破他的小心思,忧心忡忡的郑重道:“是啊,这伙人简直胆大包天,我定要将他们缉拿归案,只是我现在还没有身份文牒,做起事来不免麻烦了些” “这怕什么,罗老弟你是姬静薇缉事的弟弟,还有谁敢为难你不成?” “话虽如此朝廷调兵仍需虎符,我们锦衣卫办事也得讲究王法,名不正即言不顺,难啊” “罗老弟说的极是!”老沈抚须,做出思索样:“不过贤弟初来聊城,这么快就牵扯进去,不太好吧?” 罗生暗自挑眉,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这就不劳沈大人烦心了,只需您帮我开个证明,我便拿着那个去办案,一扫乾坤!” “使不得使不得,我人微言轻的,还是等姬大人回来以后帮你开,那样更有用” 老沈本以为罗生会知难而退,谁知道他突然话锋一转问到:“老沈,我觉得这把离渊剑很不错,你来试试?” “别别别,我早过了舞刀弄枪的年纪了,老弟你还是找别人”俗话说江湖越老胆子越小,就算他不信鬼神之说,但眼看就要熬到退休回家享福了,当然对这种不吉利的东西避如蛇蝎。 “你不给我面子?”罗生佯怒道,“哼,罢了,既然沈副谍看不起在下,那我就告辞了!”说完便一挥袖子就要往外走。老沈心里苦闷,他哪里看不出来罗生是把气撒在自己这个小小的副谍头上了,自己眼见终于能隐退了,要是这个节骨眼上得罪了七品的姬缉事,用屁股想都知道自己这个八品小官铁定没好下场;可是要给罗生写了证明,自己又会牵扯进去,后果更严重,真是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 老沈短暂思索一番便出手拉住生气的罗生,面露苦色为难的拿出一块腰牌,“老弟这哎你等等,这是前任谍子的腰牌,他因公殉职后一直放在这里,总司那边也忘了回收这东西了,要不老弟你先凑活着用用?只是证明的话” ‘这老小子果然手里有货!看来聊城极乐散背后确实如坊间传言那样,背后站的是血杀门,否则这开封周围又有哪个势力能让锦衣卫的人都忌惮?果然揪住了这些人的尾巴!’罗生压抑住内心的悸动,面不改色的拿到腰牌才即恢复了笑容,“哈哈,这怎么好意思?刚才老弟和你开玩笑呢!等家姐回来后我定为你说两句好话,以后还得瞻仰沈‘总谍’照拂呢!今天我还有事,改天再请沈老哥喝酒舞剑!” “好说好说”老沈笑呵呵的把罗生送走后,晦气的抖了抖被罗生抓过的袖子,好像生怕沾染上不祥之物似得,“哼!这厮看起来挺憨厚,翻起脸来和那些官宦之后没什么区别!哎希望他别在聊城惹事,让老夫顺顺利利的再熬几年回家养老就好。”一边说,他一边拿起桌上的毛尖浅咂了一口,“呸!人呢!?茶凉了都不知道进来换吗?” 再说罗生离开了锦衣卫办事处,便回家将新拿到的镇抚司腰牌取了出来,将名字被磨花的那一面重新打磨亮堂,这块腰牌他可不打算再上缴了,到时若需要有人背黑锅的时候,这块刻着‘王立’二字的铁牌可就有大用场了。 待到夜深人静唯独坊市热闹后,乔装打扮完毕的罗生便披着一袭黑色的斗篷如同鬼魅般从家里溜出,姬静薇今早交代过他,她要出几个礼拜的远门,这正好给罗生充裕的时间私自行事,否则按照她的打算,罗生武道修行未入她‘法眼’前休想妄动。 赌坊附近一个漆黑的小巷子内,刚在里面小赚了一笔的富家公子哥志得意满的带着两个家仆抄近路去城北的朝廷驿馆,那里的官妓可是比赌坊旁边那些个胭脂俗粉高档了太多,只要稍给管事的使点银子,他就悄摸着从后门溜进去,好好痛快一宿。随行的两个家仆虽然看起来人高马大但脚步浮虚,比起保镖来更像是只会溜须拍马的狗腿子。 潜伏在附近的罗生等几人靠近后,就从一户人家的院子内快速翻出,三两下就将两个仆役撂翻,而那富家公子则一口气没上来被吓晕过去,倒省了他不少事。 “啧真是阔气!”为了不把事闹大了影响接下来的计划,罗生只拿了两锭共二十两整银和一些碎银,其他大部分银票和金叶子都分文未动。 一炷香后,罗生易容成大腹便便的过往客商从小巷中走出,而富家公子哥和两个保镖都被他塞到了一个角落的柴房中,保证不到天亮绝对醒不来。 聊城虽小但五脏俱全,即使是戌时末大部分人家都忙着睡觉或者造人,以柳街为中心的烟花地带依旧是人声鼎沸,叫卖小吃的,茶馆说出的,青楼拉客等等吆喝声不绝于耳;罗生是看什么都新鲜的很,尤其是青楼,要不是记得自己还要去赌坊探查一番摸摸底,恐怕他真经不住妈妈桑的热情被拉进去一探峥嵘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五章 富贵坊 聊城最大的赌场是富贵坊,其规模暂且不说,光是里面富丽堂皇的装饰就不是其他几个同街的‘小赌场’能比的,纵使将其放到开封府也上得了台面,听一些走南闯北的客商说,远在漠北之地也有富贵坊的分铺;而赌场里负责招揽客人的小厮也是经过专业培训,能第一时间通过客人的穿着打扮判断其财力,将之引导到最适合的桌子去。 其中一个小厮看到罗生犹豫不决,便猜出这是第一次来赌坊的,虽然奇怪罗生为何独自过来而不是结伴而行,但知趣的没开口乱问而是哈着腰颇为狗腿的笑道,“这位爷,去那几桌玩两手筛子?” 罗生一副财大气粗人傻钱多的扮相,阔绰的一挥手道:“带路!” “好嘞!那咱们就来点实在的,比大小如何?” “中!这个要的!”三个筛子共计一十八点,三到十为小,十一到十八为大,赢了赚一倍庄家抽一分水,输了全没简单粗暴,但凡是稍微有常识的都能玩,在这伺候人的小厮也大多会介绍新客人玩这个,等上瘾以后,自然会有其他招儿钓凯子上钩。 负责摇筛子的是个长相中等偏上的女荷官,既不至于让赌客精虫上脑干出点傻事,也不至于让人看着不舒服,而且最关键的是女荷官可比男荷官好赚钱,毕竟在女人面前打肿脸充胖子是一种本能。 和罗生同桌的几个赌客都是新手,属于那种将钱推上去后就梗起脖子盯着骰盅等结果,赢了自然皆大欢喜,输了垂头丧气一会又精神百倍。罗生玩了几局后就站了起来,露出一副索然无味的样子准备走人,任凭旁边的小厮怎么说到都无动于衷,眼看他越来越‘不耐烦’是,鱼儿终于上了勾。 一位穿着打扮明显贵气很多的掌柜笑呵呵的拦住了去路,他捋了捋自己的八字胡笑道“客官,可是不尽兴?要不要去内场玩些有意思的?” “有什么意思,无非是骰子牙牌(类似牌九)一类的俗物,枉我今天慕名而来,早知如此还不如去驿馆玩玩了” “非也~”小胡子神秘的一笑,“这些都是官面上的营生,小店自己在后院还另外开了个私场,保管都是客官平日听说过但从没见过的也是小店成名的东西!” “噢~?”罗生来了兴致,“说说看,要是不怎样的话就别浪费在下的时间了。” 他示意罗生附耳过去低声说到:“极乐散!” “走,瞧瞧去!”果然,如男子所料,听到这个消息后罗生顿时来了兴致。 “这边请!”他按奈住内心的欣喜,打赏小厮一些碎银子后,便带着罗生一路来到后院厢房,转动架子上一个白玉瓶模样的机关后地板微微震动,随即露出了一条向下的密道。地下的装饰比之赌场就逊色了一些,空有奢华而无半分美感;里面三三两两的隔间用纱幔遮住,隐约还能看到一些赌徒正神魂颠倒的比划着双手,旁边则有几个身段相当不错的流莺伺候着。 男子笑着向罗生解释到,这里是他几年前自己扩建的,平时除了熟客谁都不知道,加之其在官府也打点了不少份子钱,所以绝对不用担心被官府发现。 极乐散又分上中下三品,下品杂质较多药效一般,药瘾相对小的同时也最伤身,中品各方面都稍微好点,上品则是非常稀有的‘灵丹妙药’,不光能让人体会欲仙欲死的迷幻梦境,还能在梦境醒来后耳聪目明,无论干什么都事半功倍,药毒也几近于无。但缺点也相当明显,价格昂贵且成瘾性极大,只要一月不服药几次就头痛欲裂什么都做不了,所以才会有很多染了药瘾的人倾家荡产后因吃不起极乐散,又忍受不住疼痛瘾君子自我了结。 虽然染上极乐散药瘾的人中有那般多的前车之鉴,依旧有不少胆子大的人对之嗤之以鼻,自觉以自己的毅力绝对不会上瘾,但结果么 “客官请看,小店的极乐散虽然与那些极品极乐散有些差别,但是也绝对当得上品直说”罗生接过只有小指大小的丹药仔细端详起来,他虽然从未接触过这类丹药,但是跟老王学了那么多年本事,辨别能力还是有的;这个所谓的上品极乐散乍看上去卖相不错,色泽饱满表面光滑,依外行人看来绝对是上上之品;但罗生一掌手便发现丹药表面并非如此平整,而是后来由巧匠将表面凹凸不平处填上了一些灰泥滥以充数。 其次色泽也鲜红的过分,正常出炉丹药不可能有这般好的卖相,除非是炼丹宗师所制的极品丹药,但似那般神物怎么可能流落到这种破地方?略做思考便知道这也是后天加工而成的,且罗生可没有戴手套掌药,而手上竟然连一点丹色都没染,九成是涂了一层朱彩滥竽充数。 “客官,要不要试一下?第一次的新客,本店还免费赠送一个小间和两个处子伺候,包你满意!” 罗生微微一笑摇手道出自己真正的目的:“女色在下从来不缺,不过这丹果然是好丹!色泽饱满均匀,丹体混圆天成,真乃宗师之作!掌柜的,不瞒你说在下也是个爱丹之人,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你能不能赏脸答应?” 小胡子从来糊弄的都是一些空有钱财的暴发户,那些人哪里懂得什么丹药之道,所以随便骗骗就被他忽悠住了,可没想到今天竟然来了个一桶水不满半桶水晃荡的肥羊,把这小破作坊弄得次品吹上了天玩得起丹药的都是巨富之人,这岂不是送上门来让他宰? “咳咳!”小胡子按奈住心中的激动之情,清了清嗓子作高深的说道:“也不是不可以,不过那位宗师脾气比较古怪,恐怕” “恐怕?”罗生一副担心的样子,气的小胡子差点跳脚,暗道这家伙也忒不上道了,这时候不是应该他自己提出来纳奉的吗?难不成让自己说?这也太降身价了! 然而就在小胡子有些骑虎难下之时,罗生恍然大悟到:“定是我诚意不足!要不这样掌柜的,我今天本来以为就是来随便耍耍,没带多少现银!后天,后天下午,咱们在醉风楼一叙?到时我保证带足了银子同你一起去拜见那位大师如何?” 听到前半句时小胡子差点就跳脚骂娘了,你这没带银子还是没银子?不过后半句就立马将他到嘴边的骂娘话憋了回去,小胡子心思急转,明天起可是上峰来检查的日子,如果一个应付不好被发现后院的秘密可是会被处理掉的但眼前这只难得的肥羊也不能耽搁了,若过几天这家伙想通了,或者因为别的事离开的话自己不得后悔死? 略作思量后小胡子抿嘴高深一笑,“这样也好,看在你心意诚实的份上,我直接给你引荐宗师的弟子,不过到时就看你的诚意了” “如此甚好!”罗生感激的给掌柜的做了一揖,“敢问掌柜贵姓?” “呃”小胡子其实打算狠狠宰罗生这只大肥羊一刀,再将其他积攒的金主收割一波后便卷钱远遁南疆逍遥自在去的,根本就没打算暴露真名,随口乱道:“鄙人姓王。” “这么巧,王老板与我是本家呢!那王掌柜,我就后天在醉风楼里等好消息了,如果事成定然携重金登门道谢!” “哈哈,老板客气了看在你如此有诚意的份上,这颗极乐散便送与你了!” “善!大恩不言谢,日后王掌柜有用到王某的时候,尽管开口!那王某就告辞了?” “王老板这边请!”说罢他拍拍手,示意几个人高马大的保镖将‘王老板’送走,务必不要让外面的俗人冲撞到了自己的金主。 千里之外的漠北郎泉,王瘸子冷不丁的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暗骂道:“又是哪个鳖孙背后给你大爷使坏呢?哼”他吃了两口桌上的饭菜,索然无味的放下筷子,“也不知道罗生那小子在聊城过的咋样等我把眼前的事儿忙完了,就赖着他蹭吃蹭喝去!”说完,王瘸子拄着新打的拐棍一瘸一拐的出了门,一边走一边小声念叨,“这拐就是不如先前的那个,感觉差太多了!” 再说罗生,和王姓掌柜虚与委蛇一番后便离开了赌坊,故意在人群中绕了一圈甩掉了一个傻乎乎的尾巴后,才找了个偏僻的地方换回自己的夜行衣;如愿套到了极乐散的来源后,下一步他只要顺藤摸瓜细细的往上查,总能搞到一些有用的东西时便有机会报仇雪恨,想到这罗生心情也开朗起来,哼着小曲踮着脚尖往回走 “无量天尊,小师弟要去哪里?” “!!!”空空的巷子突然来这么一声吓了他一跳,见四下无人罗生才猛地抬头向上望去。 繁星满天,虽未至中秋但近满的明月照亮了古朴街道,一幢二层小楼顶上盘膝坐着一个背着木匣身穿洁白道袍,发髻和道冠打理的一丝不苟的呃,小道士?此刻他居高临下正用稚气未褪的奶音质问着罗生。 “”罗生眯起眼不知该如何作答,以前王瘸子曾经教育过他,但凡闯荡江湖遇到耳顺之年的老头,不及腰的小孩还有妖艳魅人的女子拦住了去路,不知其底细的话最好让上三分万不可争执;再看那小道士衣衫整洁,分明是用高明的轻功跃上屋顶的,就这一手便足以称得上真正入品的高手,若放开架势做过一场的话,罗生恐怕不够看。 心念急转之下罗生满脸堆笑,抱拳问道:“小道长,方才你是和在下说话?” “哼!不是你还有谁!?你摸黑劫道将人打晕,又偷跑进那种乌烟瘴气之地行那苟且之事,当真以为没人看到!?看我代师尊惩治一下你这个”小道士边说便起身,小小的身躯内凝聚出的气势竟让罗生觉得自己好像在独自面对千万披甲冲锋的重骑兵,似是在狂风暴雨中的一叶扁舟,随时都可能倾覆。 只是随后他以脚踩空,呜哇乱叫着脸朝地砸在青石地上后,所谓的气势便瞬间散去。 “这”罗生过了好几息才缓过劲来哭笑不得的靠近小道士拿剑鞘戳了戳他,“真是月夜多妖怪,魑魅魍魉现,没想到我竟然被跟踪了?”就在离渊准备出鞘,让地上躺着的活口永远闭嘴时,罗生猛地发现小道士脖颈上的一块玉牌,靠近拿起仔细翻看后他便叹了口气收起长剑。 “怎的遇上武当的傻道士跑来搅和我的好事了?晦气,晦气!!”虽然这么说,不过罗生还是叹了口气,将晕过去的小道士夹到胳膊下面用袍子藏好,才如同做贼似的一溜烟跑回家。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六章 小道下山 次日一早,罗生迷迷糊糊的醒来时,就见一双大眼睛扑闪着盯着自己看,吓得他一拳打过去后自己直疼的肉手,仔细一看原来是一脸傻笑的小道士,随即没好气道:“干啥?” “饿了,小师弟赊口饭吃吧?” “那不是昨夜有剩下的”罗生抬手一指,才发现桌子原本大半的剩菜剩饭早就不见了踪影,只剩下几个锃亮的瓷盘,“那盘子是你舔干净的?” 小道士点点头。 “你又饿了?” 小道士继续点点头。 “他娘的,昨晚你跳出来差点没把小爷吓得半死,小爷没和你计较还将你带回家!你倒好,张嘴就是要吃要喝的!你说,老子这里看着像是布施的道观吗!?”罗生一个没忍住原形毕露,平日憨傻的面具早被他丢到脑后,“饿着去!”说罢,才翻身准备睡个回笼觉,就听噗通的硬物着地声,扭过头来一看,那小道士竟然直勾勾的倒在地上两眼翻白流口水。 “啥!?饿饿晕了?” 半个时辰后,罗生麻木的看着打了个饱嗝做揖谢过自己的小道士,又看看已经见底的米缸,嘴角忍不住的直抽抽,这厮哪里像个清心寡欲的道士了?分明就是个大胃王,罗生甚至恶意揣测,小道士就是因为太能吃被自己的师父骗下山来的 “小师弟,你不吃吗?” “看你吃就够了还有,我可不是你的小师弟。”罗生看小道士又要开口废话,赶忙打断道:“喂,你还记得昨晚发生什么没?” “记得,你把那富家子弟敲晕了还劫了人家的财,不过没拿光,所以你算是半个坏人,不过贫道不收你。” “”罗生深吸两口气,忍住拔出离渊剑砍了这小鬼的冲动,“小道士,我给你做饭让你吃饱,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无量天尊若是知晓此事,该拿你如何?” “无量天尊怎会管这等鸡毛蒜皮的小事?不过师尊估计会打贫道的手心”小道士害怕的把手捂住,缩着脑袋心虚的往后一看,才放松道:“不过师尊派贫道来接你,所以此中因果当算到他头上,怪不得贫道所以你确实是干了劫道的坏事,不过贫道不抓你。” “哈?你这小道士就是来找茬的吧!?”罗生才平静没多久又被气的差点跳脚,他握住剑鞘把脑袋贴过去,用一副地痞流氓欺负孩童时跋扈的表情威胁到:“你说啥,小爷我刚才没听清!” “贫道说,贫道不抓你!!但等把你带回武当山后!!贫!道!再!自!罚~~!”小道士颇为实诚的在声音中掺入真气吼完后,才发现罗生口吐白沫被震晕了过去,惊呼一声刚忙将他扶到床上,然后掏出一个印着八卦图的口袋,满头大汗的伸手进去寻摸东西“坏了,贫道怎忘了他还没引气入体!糟了糟了,要是出了什么事师尊肯定饶不了贫道,贫道可不想要再抄三千遍道德经了!小师弟这也怪你啊,都是你让贫道再说的” “找到了!”满头大汗的小道士似是抓到了救命稻草,匆忙的拿出一个玉瓶手忙脚乱的将塞子扒开,倒出乳白色的丹药就扳开罗生的嘴给他喂下,丹药才沾到口中的津液便迅速融化,变为一股清流迅速窜向罗生体内,没过几息他的脸色变由惨白缓缓变得红润,耳鼻口中流出的鲜血也少了很多。 “呼还好还好,多亏师尊英明,出山前给我准备了上清方”小道士嘿嘿一笑,得意的拿起玉瓶却突然愣住了,再仔细一看上面写的太清玉露几个字,当时就两眼一黑跟着晕了过去,嘴里还不停的嘟囔着,“出事了” 罗生做了一个梦,梦里他仿佛又回到了十年前的那一天。 擂鼓喧鸣杀声震天,入耳的除了士兵们殒命前声嘶力竭的怒吼,就是血肉被利器撕扯而开声音厚重的青石板下,姬静薇紧紧的将还是一个孩童的罗生抱在怀里,两只葱葱玉手捂住两张嘴,不停地微微颤抖;而罗生却一点不怕,甚至伸手摸了摸已经淹到小腿处的温热液体,那一定是师兄们玩捉迷藏时故意放的温水吧?等他出去一定找师傅告状,说他们耍赖! 后来水慢慢变热,热到甚至有些发烫时,年幼的罗生才发觉不对,他想出去却被师姐死死的抱住,被浑厚的真力封住的穴道让他提不起一点儿劲,直到后来气息逐渐萎靡意识陷入了朦胧 罗生最后的映像便是他仿佛被什么举了起来,随后一股清凉香甜的气息顺着嘴唇传入,罗生舒坦的哼了一声就慢慢睡了过去,等他再醒来时已经是在姬静薇的背上,她告诉罗生自己眼睛看不清了。 “罗生,你指路,我走。” “好。” 瘦小的人影背着一个更加渺小的黑点,蹒跚在千里赤地,百丈上空,几乎实质化的冤魂围拢在二人上方,愤怒不甘的发出无声嘶吼 一一一一一一 几个时辰后,当罗生再次迷迷糊糊醒来时,差点又被小道士吓得给了他一拳,随即头疼的抓了抓脑袋,皱着道:“干啥啊!什么时辰了?” “啊?午时末了我饿了,小师弟” “怎么感觉哪里不对劲”罗生嘟囔着起身,疑狐的看了小道士一眼,后者眼观鼻,鼻观心,安静的捏着一双筷子坐在板凳上,他纳闷道:“奇也怪也这一幕怎感觉似曾相识?” “没有的事,小师弟”小道士一边口不对心的撒着小谎,一边内心默念,‘无量天尊在上,贫道绝无半点害人之心小师弟并未被丹毒所害,反而靠着丹药之力将被封住的窍穴冲开了几分,所谓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皆命尔,此中福祸皆与小道无干,不沾因果,不沾因果’ “轰隆隆!”屋外突然响起阵阵雷鸣,随即豆大的雨点便砸了下来。 “腊月天下雨?喂,小道士,去帮我把院子里的衣服哎,你躲到桌子底下干什么?去收衣服啊!” “不去!贼老天要劈死我,说什么都不去!” “娘的,你算老几,惹出这等动静!”罗生脚底生风窜了出去,小道士看的心惊胆战,赶忙喊道:“小师弟,回来,外面去不得啊!” “放你的道德经葫芦屁!” 腊月惊雷,寒天雨,道士遁地。 执酒仗剑,莫畏殛,似曾相识。 这一天,罗生感觉过得很快,还没怎么困就发现天黑了,本来要做的一些调查也因此耽误了下来,不过他并未因此迁怒小道士,因为就在午饭后练桩时,他意外地发现自己练出了一缕真气,原来体内那股总是跑出来吸收他真气的暖流非但没有阻挠,反而缓缓地聚集在他丹田处,不断地替自己温养着这来之不易的一丝真气。 “嘿!你这小道士,还是有点用的嘛,起码给小爷带来了些好运!” “小师弟不怪罪贫道就好”小道士依旧藏在桌子底下,说什么都不肯出来,宁愿在桌子底下窝着睡着,直到大雨变小雷声停歇,小道士才顶着化了八卦图的麻布口袋小心翼翼的钻了出来,“雨停了?” “你个怂包!”罗生翻了个白眼,“说说吧,你从武当山上下来干啥?” 小道士抱着空碗思索了一番,“贫道也不太清楚,那日晌午时分贫道正在练书” 半月前,武当山上。 须发皆白身着灰白道袍的老道人正端坐在玄武殿角落的一个蒲团上,他正欲起身时突然一皱眉,复又坐回去掐指一算,“来了?怎的早了这么多?”随即老道起身信步从大殿走出,沿路上路过的弟子却对这位辈分极高的道人视若无睹,唯有一些看起来行将就木藏于山间的道士们遥遥向他行礼。 老道行至后山踏在一只盘山蛟的头顶挥舞手上一挥手里的佛尘,这只头上才生出第二个鼓包的巨蛟才有些不情愿的缓缓动起来,似慢实快的将老道士送过千丈深的断龙渊,随后赶紧又将身体收回来,再次缩成一团。 “枫儿,该下山了。” “啊!不去行不行?”小道士苦着脸做了个揖,“弟子又做错什么了,大不了再抄经就是。” “去接你小师弟。” “哦啊?哪来的小师弟?”小道士正纳闷时,老道递过来一个破旧的铜罗盘,“拿着这个就能找到他了。” “要是找不到怎么办?”小道士眨巴着眼睛,正琢磨着如何在山脚随便晃荡一圈就敷衍掉时,老道悠悠的开口道,“若寻不到,以后下雨天就不准你进屋。” 罗生拿着一块破旧的罗盘翻来覆去,又看看手里那只崭新的银勺,撇撇嘴不信到:“你就是靠这破玩意一路从武当山找到开封聊城?蒙我呢吧?”他把银勺放到罗盘上随便一转圈,就见银勺慢悠悠的指向了西北方,“就是个劣质指北盘吗~你被你师父晃点了小道士!” “去,别乱说!这可是宝贝呢”正说着,端在小道士手上的罗盘又慢悠悠指回北边 罗生笑道:“还说不是普通指北盘?” “就不是”小道士看向西北方,那千里之外有着秦都长安,他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端起茶怡然自得的罗生,叹了口气。 “对了,你刚说啥来着?要带我去武当山?我凭甚要跟你走?你又如何证明自己是武当门人?腰牌路引玉牒,随便拿出一个我就信你。” 小道士被罗生的连珠炮问的满脸通红,好半响才憋出一句:“路上都让人摸去了” “什么!”本来只想着逗逗他的罗生一下跳了起来,“闹了半天你是个穷道士!?白吃了小爷这么多米,一句没钱就像蒙混过关,我看你是现编的故事骗小爷呢吧?”罗生猛地一拍桌子,“少废话,身上那块玉拿来顶账!” “这不行!”小道士赶紧捂住脖子上挂的玉牌,“这是下山前师尊给我护身的他老人家说找到你之前,这块玉可以帮我挡一次血光之灾” 罗生听到这里眯起了眼睛,情不自禁的往腰间的离渊剑摸去,维持了几息的握剑姿势后才突然一愣,看着继续喋喋不休的说着玉牌多么宝贵,师尊所赐不能与之类废话的小道士,内心莫名的到了一股久违的亲近感。 仿佛内心有另一个自己再和他说话,“只是一个不及腰的呆傻小道,何必那么多疑?再说带个小孩也是个不错的挡箭牌,少有人会怀疑一个‘带着弟弟艰苦讨生活’的人吧?”想到这,罗生清了清嗓子皱着眉头佯怒道:“既然还不起饭前,你就给小爷打工还债好了!可有异议?” 小道士噘着嘴小声嘟囔道:“反正你回不去,我进不了屋避雨,那还不如跟着你,不过你得管饭。” “善!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一大一小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前者是以为找了个身手不错还能当幌子的挡箭牌,后者单纯的为了吃饱肚子,下雨天有个地方遮风挡雨。 大江湖,小人物 精怪乳,万难负 修罗路,剑傍吾 空山怒,割汝颅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七章 醉风楼 次日一早简单洗漱过后,罗生便带着小道士径直出门前往醉风楼先行布置一番,只等下午‘炼丹宗师’的弟子送上门来,到时便可顺藤摸瓜找到那个私造极乐散的小作坊,至于罗生如此做是为公还是徇私,恐怕除了他自己外其他人都拿不准。 “贫道说过,你要么叫师兄要么叫南枫道长,不许再叫小道士了!贫道加入武当山的时候你还没生下来呢!” “对对对,小道士说得对”罗生笑眯眯看着他显然不相信,连嘴上敷衍都懒得去做;虽然只和他相处了一天多一点,但是罗生自觉早将这个小道士的底摸透了,除了来头似乎很大轻功也过得去,手上有两下子外和寻常武人也没什么不同,至于脾性更是小孩子一般。 “你我告诉你,若把贫道惹恼了定给你好看!” “好好好,小道士说得对~~~那你是踩我脚还是跳起来踢我膝盖呐?啊哈哈”罗生还没开心多久,就被恼羞成怒的楚南枫扯住胳膊狠狠的咬了一口,疼得他呲牙咧嘴的使劲甩手,却怎么都甩不掉这个小道士,还好此时李氏拿着篮子出门赶早市,吓得小道士赶紧松口藏到罗生后面。 “恩公!”李氏小跑两步过来就要给罗生磕头,被他赶紧扶住,“上次就与你说过了,以后在外面切勿行礼,扮做一般交情即可,明白了吗?” “好,小女子知道了”随即她好奇的看向躲在罗生后面只露出一个脑袋的小道士,但剑罗生没有引荐之意便没有多嘴,福了下身后提着木篮子回家去了。 等李氏走远后楚南枫才长舒以口气,心有余悸的拍着小胸口,“无量天尊,这狐妖好大的胆敢跑到城里来,就不怕来个道士收了他!” “呵你这话有意思了,你不就是从武当山下来的道士吗?这一路至聊城少说千八百里路,没遇到一个山精野怪?” “寻常精怪就罢了但你有所不知,师尊说过我命里犯火,凡是遇到与火有关的都要尽力避开,尤其是属火的狐妖。” “瞎扯!那你在荒郊野岭里饿肚子了怎办?难道吃生的东西不成?” “这不是有你给贫道做饭呢吗?” “我打死你个混吃骗喝的!” 醉风楼的老板应该是去过州府见过世面的人,所以特别在门口立了一个不算高的漆红木牌坊,其上挂着三个大红灯笼并专门请人题了‘醉风楼’三字,一下便将这里的格调与旁边几家粗俗至极的破窑子拉开,再加上新近装修的缘故,使得这里成了富商豪客云集之地。 扮做富商的罗生被妈妈桑引到三楼天字甲号房里,点了一壶上好的清茶后便甩了一些碎银,将妈妈桑和几个浓妆艳抹的姑娘打发走后,楚南枫才鬼鬼祟祟的从窗户外跃入屋内,活像个偷摸着破戒又怕被主持逮住的酒肉和尚。 “小师弟,咱没事干嘛要来这种地方?反正都是喝茶,旁边的茶楼多好” “昨就告诉你了”罗生手腕一抖将折扇甩开,一指屋子角落放着的小板凳乐呵到,“嫌脏的话自个儿蹲那儿念道德经去!你以为小爷跑来这个地方是赏花逗鸟来了?咱可是有正经事做的!” “你都准备用那等种手段了,也敢说是在做正经事” “小道士管的挺还多?孰不知世间因果多不胜数,但最后的结果若是好,那便好;结果差,那便是不好。而无论高至庙堂,亦或浅如江湖,认之所求无非功名利禄四字;我淌这趟浑水虽是为谋一己之私,但利在聊城百姓与千万学子!那使一些见不得人的手段不是很正常?再说了,你都知道我是锦衣卫的谍子,何时我们这些人办事还将道义了?”罗生一顿歪理,将小道士忽悠的一愣一愣的,总感觉哪里不对,但是仔细回味一下罗生的话似乎又没什么错。 “反正等下那个骗子过来后,你就继续找地方藏好看着就行,顺便也学着点,别以后被人用同样的方法卖了还帮人家乐呵呵的数钱。” “噢除了你还有人那么坏啊?” “闭嘴!好好在这里呆着,我去见几个人” 巳时末午时初,青楼里睡懒觉的姑娘们在妈妈桑的催促下穿着小衣出门盥洗,而依旧赖在青楼软塌上却又不愿意再付钱,想再蹭顿饭的老赖则被护院奴礼貌的从后门请了出去,顺便还帮置办菜品的厨子都将食材扛进后厨,这一出一进,楼里瞬间变感觉清爽了不少。 在新换班的小厮站在大红牌坊下面笑眯眯的等着贵客上门的同时,洗漱好的姑娘们也涂好了红妆,同关系好的三两聚在一起谈论着昨晚客人们的表现,莺莺燕燕笑做一团,直将那些假装品茶实则偷摸着斜眼挑人的食客弄得口干舌燥,一番纠结后便急不可耐的拉过小厮,指着一个姑娘指指点点一番,然后 当然,醉风楼也不全是这般粗糙的皮肉生意,否则就和深巷内那些小窑没什么区别。这儿的看家货与其他大青楼没什么区别,都是几个卖艺不卖身的清倌;今天弹曲的这位清倌,跪坐在半透明的薄纱帐后边弹边唱,声音甜美酥软曲音婉转动弦,穿着更是异常大胆的只穿了一件薄绸短袍,露出入莲藕般白嫩的玉足,急的一众好色之徒抓耳挠腮好不安分。 这便同达官显贵在正厅放个名贵的物件是一个道理,专门用来显摆的;不同的是青楼做的直接些,只要你不丑不搓赏钱给够,清倌自然不介意请你上去喝盏茶,至于后面发生了什么便是你情我愿的风流韵事,算不得卖。 一首九曲赋将气氛提起来后,清倌人略微调了下琴,便唱起了一首朗朗上口的歌谣。 “离渊隐,君子匿。江湖乱,锦衣行。” “獒犬默,兵甲殇,妖鬼现,儿郎陨。” “阿房宫上赏月,漠北黄沙饮血。” “流连忘返极乐,天下归心王家。” “唱功挺好,可惜少了那么点味道。”罗生叹了口气,将杯子里早已凉掉的茶全部喝下,问向一旁打坐的楚南枫“小道士,你听过此歌?” “没有”楚南枫皱了皱眉,继续补充道“不喜欢,杀意太重。” “呵,你这厮”罗生哈哈一笑,将茶盏里早已凉透的苦茶一口喝下,“武当山怎会把你这种乱说话的傻道士放下山呢?” 罗生回屋后大约又过了半柱香的功夫,妈妈桑才将‘炼丹宗师’的弟子迎上了楼来;此人看上去大概在三十岁上下,头戴乌黑道冠身着乳白色太极长袍,左手结了一个道家法印,右手端着一把崭新的佛尘,再配上修剪得体的八字胡以及其略显沧桑的眼神,乍一看还真如市井小说中描述的仙长那般超然,只是放到这红尘烟火味及重的地方,就有点怪了。 “见过道长!”罗生依旧扮成当日去赌坊时富商的样子,见了道人后赶紧学着对方照猫画虎的做了个道家迎客礼,手一摆将道人往里迎去,“大师,这面请!” “咳咳,多谢小师傅。”道人大步子走进屋时,妈妈桑也笑嘻嘻的从罗生手里接过碎银打赏,好奇的在关门时扒着门缝还往里瞧了瞧,琢磨着是不是这富商求了什么仙药,可惜罗生将帘子放下挡住了窥探,只能一边碎嘴一边去楼下继续招呼客人。 “不知道长如何称呼?” “我咳咳,贫道法号玄尊,你便称我为玄真人即可。” “原来是玄真人,久仰久仰!”一旁躲到房梁上的小道士眼睛都快翻出去了,这假道士也忒蹩脚了,除了开头的迎客礼和那身行头还凑活外,这道号编的简直不要脸。若不是罗生之前嘱咐过他乖乖藏好不准现身,他真想把这个骗子扭送到官府里,省得这类人再跑出来行骗给道家脸上抹黑,但偏偏自己这个不远认祖归宗的小师弟,还和这个假道士演的有来有回,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道长,不知丹药” “好说!”假道士忍住内心的激动,清了清嗓子从袖中拿出一个精美的檀木盒子,小心翼翼的打开,一枚闪烁着微微红光的药丸静静地躺在里面,卖相颇为不错。 “咳咳,这就是家师昨天炼制的上品极乐散,服下以后不光能体会一番瑶池仙境般的感觉,还能让人耳聪目明,增加天地感悟;长期服用的话更能踏入天门,位列仙班”玄到是拿着木盒就是一阵吹嘘,简直将此药捧的不应存人间,方得天上有一般。 “竟如此了得!”罗生大喜,小心翼翼的接过丹盒陶醉的闻了一下,脸色潮红的激动道,“果然是上品仙丹!道长请务必帮我引荐一下练出此药的宗师” 玄道士心里一喜,他之前虽听闻此人是个肥羊,所以这才次特意准备了一番过来,包括手里的这颗极乐散也是细心雕琢过的,但没想到自己还没把后面的忽悠使出来,这傻子就这么简单上当了?难不成这些痴迷丹药的富商都这般没脑子? “引荐也不是不行,不过这几天有几位龙虎山来的小道士在和师尊求教丹药之道,所以”玄道士绷着脸压住内心喜意不让自己笑出来,装出一副欲言又止,颇为为难的样子;而罗生也装作一脸焦急的看着玄道士演戏,死活不肯开口圆场。 屋顶藏着的楚南枫此时已经懒得听他们废话了,这假道士比龙虎山的牛鼻子还能吹牛,那些人都不敢这么夸他们自个儿练的药,这假道士倒演戏演的自己都信了,还龙虎山的人来请教他师傅?呸,真不要脸! 除非去武当山请教,那还差不多 “啊!那可如何是好!”罗生‘大惊失色’,装了半天后见玄道人有些演不下去了,方才‘赶紧’拿出一张千两面值的银票塞到玄道人手里,“大师,在下只求见贵师尊一面,一面就好!!” “啊好说,好说!”玄道士被手里的银子砸傻了,直到罗生捏着他的手恳求他的时候才反应过来,死死捏住银票不肯撒手,强装镇定的呵呵一笑,欲将银票塞入怀中时却被罗生拦了下来。 “你这是咳咳,这是何意啊小师傅?”玄道士大急,但随即想起来自己是世外高人的身份,便压下内心惊怒强作镇定。 “嘿嘿,主要我怕道长心急,这要是直接去钱庄提银子的话恐怕不妥,这银票署名的汇票,须得王某亲自去钱庄才兑的出来,现在拿出只是略表诚意,等见过贵师尊之后定当奉上黄金万两!” “黄金万两!!”玄道士狠狠的咽了口吐沫,拍着胸脯打包票道:“就算没有这些俗物,光看在小师傅你如此诚心的份上,我也会给你引荐师尊的”说到这,玄道人突然想起自己那个抠门的师傅,这银子再多拿不到手也没甚用,一旦钱交到那个老头手里,依他那尿性,自己绝对一个子儿都分不到! 罗生看着假道士一脸便秘的表情,就猜到这是玄道士想要好处费了,便拿出另一张假金票道:“这是另一张署名金票,只要我见到尊师后,便私底下给道长签了名,你看如何?” 玄道听到这话后咧嘴一些,再也顾不得装矜持,“这也太让你破费了” “不破费不破费!见到宗师怎么都值了,不过最近我有笔大买卖要谈,万一推了得亏上万亮银子,就是不知” “不敢亏!”玄道人现在几乎是把罗生的钱当成了自己的钱,这种凯子自然是越肥越好杀,“不急!我现在回去与师尊通气呃,是禀报!等王老板忙做完手头上的事儿后,咱们还这个地方见!” “道长痛快,来!”罗生一拍手,几个画着淡妆的歌女便提着清酒款款而入,他豪气的说到:“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仙长,莫要怠慢了!” 玄道人一脸纠结,又想留下又怕破坏了自己高人的形象,颇为为难道:“这可使不得!咱们修道的” “道长神仙般的人物,偶尔潇洒一次又何妨!来,坐下!”罗生伸手将假意起身的道人按回去,“今儿仙长在这的所有花销都算到我头上,你们可都给我伺候好了!”几个姑娘听到这话都笑开了花,一双双小手不规矩的在道人身上直乱摸,弄得假道士陶醉不已,罗生则趁机起身离开了房间。 醉风楼地下密室,看过罗生腰牌的一个清倌向他服了服身,“奴家漠鵖见过罗大人先前因为一些事来晚了,若有怠慢还请大人不要见怪。” “无妨。”醉风楼是聊城锦衣卫的秘密联络点之一,表面上做着皮肉生意掩人耳目,实际上暗中收集各类信息监视聊城;而在大秦,外事谍子(不入品,没有正规编制的外围人员)们的情报都是先送到此类地方,经过整理后才送到锦衣卫秘密据点。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八章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至于罗生选择在这里给制作极乐散的人下套,一来自己真没那么多银钱去别的地方演这出戏,二来这里的姑娘毕竟是经过一些‘专业训练’,拿下一个昏了头的假道士还是绰绰有余。至于先前他手里那些天价银票?自然也是醉风楼私下仿制,足够假乱真偏偏外行的上等货,否则他哪来的那笔巨款。 罗生又向漠鵖问了两句话后便将她打法走,独自坐在密室内眯着眼计划接下来的动作;林镇邑虽然坐镇开封威慑中原,但是就在离开封如此之近的聊城竟然有这类禁药泛滥,简直是拿着剪刀修虎须赶着去死。而幕后主使现在都安然无恙,便不难这其中利益之盘根错节,说与林镇邑的总督府无关是不可能的,更是绝对有一些江湖门派掺和其中,血杀门首当其冲。 “血杀门的人可不蠢,万不会直接牵扯其中但他们也不可能放着这么一块肥肉而不咬一口!那么估计血杀门应该是暗中控制了一些隐蔽的小势力经营极乐散,所以我打探的时候要小心再小心,万一暴露了身份,以我目前的实力绝对十死无生”罗生将手里的锉刀放下,吹了一下指甲上的碎屑,微微一抹皱起眉头,“哎,这把破锉刀就是修不干净,该换把新的了,呵呵” 不知何时静坐在密室角落打坐的楚南枫皱起眉头,嘀咕了两句拿出棉花塞住耳朵,“无量天尊,小师弟的太渗人了吧” 玄道人醉醺醺的被小厮扶上车离开醉风楼时已经是近酉时了,几个陪酒的姑娘潮红着脸挥舞着手上的丝绢,趴在窗口依依不舍的看着道人的马车消失在余晖中;罗生早就将脸上的人皮面具拿下恢复了本来体态,手上攒着一个烤红薯跟在小道士楚南枫后面。 “盯着点莫要更丢了,我在后面看点东西” “呼真烫!”楚南枫对着滚烫的红薯吹了口气,“小师弟懒死你算了!” 罗生照着小和尚脑门扇了一巴掌,咬了口热红薯口齿不清的说道:“少废话,吃着小爷的红薯就得给小爷办事”然后继续看向手上拿着的文书,那是醉风楼姑娘们用高超技艺从从玄道士嘴里掏出来的干货,“啧啧,这蠢材就差把他祖坟里埋了几个先人都如实相告了,女人真是刮骨毒啊” 楚南枫愤愤不平的摸了摸脑袋,看了眼手里滚烫的红薯又看看一旁无良的罗生,决定先把红薯吃掉再说,至于这口气就先忍下来,“等以后回山了再跟你慢慢算账”楚南枫碎碎念完小心的用余光瞥了罗生一眼,却发现他没有跟上来而是看着旁边酒肆里畅饮葡萄美酒的人发呆。 罗生皱了下眉头将最后一口红薯吃掉,扭头看向楚南枫,“看我做甚?快跟上去啊!” 玄道人乘马车上出城后醒酒汤方才将他的醉意驱散,他这才扶着脑袋慢慢坐起,回忆起之前在醉风楼的旖旎情不自禁的舔了下嘴唇,‘娘的,这些妖精可真销魂!等宰了这条大鱼以后,老子也不用继续跟着那个糟老头子行骗了,把钱卷了直接跑江南去!到时候买上些田地雇几个人,再娶几房美娇娘岂不快活?’ 想到这,他掀开链子对车夫说到:“老头,去姥姥山的道观!” “不去刘家庄了啊客人?” “让你去姥姥山就去姥姥山,怎么那么多话。” “好嘞不过客官,那可得加钱啊。” “知道了!本真人还能少了你的不成?” 车夫暗自叹了口气,这后生穿的人模人样的颇像个道士,怎的说话这般粗鲁?肯定是假扮道士得手的骗子,就是不知道哪个冤大头上了这人的恶当不过管他呢,自己就是个跑车的,又不是初入江湖行侠仗义的愣头青。 玄道士此刻正捏着从一个姑娘那里顺来的红色小肚兜,一边满脸陶醉一边捉摸等下怎么开口才能唬住那个老头,好让他继续将自己‘推出去当挡箭牌’多捞一点好处,否则万一老头儿亲自入局的话,他可就连汤都没得喝了到时等自己折腾的差不多以后便就卷铺盖跑路,将这个烂摊子留给老头让他自己去圆谎,他则乘机卷铺盖跑路去个偏僻之地躲个一年半载,等风声平息后再去江南快活。 百步外,罗生正和小道士楚南枫贼头贼脑的悄悄吊着马车,此刻二人要是再配上一身夜行服,那绝对会被人误以为是两个小毛贼;罗生见马车变了方向改道去了姥姥山,冷笑一声,“这假道士跟我们说话时果然满嘴编慌,你看我说的没错吧,这厮果真不是好东西。” “早看出来了不过之后怎么办?摸到他们做药的地方去教训一下这些人,还是把他们送去官府?” “你昏了头啦?小爷是锦衣卫,锦衣卫比官府大!况且狗改得不了吃屎,就算抓他们进去,放出来以后迟早还得经营这个害人的活计。” “那总不能因为这点事杀人吧” “杀他们?这些小鱼小虾就算杀了千千万万,明儿还会有别地闻到腥味凑过来的臭鱼烂虾,你杀得干净?” “那如何是好?” “简单。”罗生眼底闪过一丝晦涩的杀机,“顺藤摸瓜抓住他们上面的血杀门,这伙人没了后台以后根本不需要我们亲自动手。” “说了半天还是要杀人不吉利不吉利!”楚南枫眼珠子一转怂恿到,“苍生皆有命,道法自有应。要不然咱们还是溜回武当山去吧,淌这浑水脏了脚多不好” “溜?天下之大何我去处,血漫脚膝无我去处,我早就脏透了,没去除了还是你敢打保票,去了武当山以后有人帮我报仇?” “不能”楚南枫苦着小脸跟在罗生后面小声嘀咕,“我们又不是土匪。” “呵呵可惜我是!现在你上了小爷的贼船就乖乖坐好,翻了的话咱两一个都跑不掉。” 罗生皮笑肉不笑眯眼看着楚南枫,直弄得他头皮发麻,又苦着张小脸委屈道“早知道就不吃你那红薯了,吃的时候烫嘴,吃下去烧胃还烧心。” “晚啦!” “坏师弟!” 一一一一一一 玄道人和他那个骗子药师傅住在姥姥山上的一个破庙里;这庙早年间似是被一伙山贼屠过,自那以后听闻有路人在此地附近看到曾经死去的僧人,穿着金灿灿的袈裟手持禅杖木钵向路人化缘,而但凡被碰到那些‘鬼僧’的人都自此消失不见 那位做药的师傅明显不信邪,认为这里人迹罕至反而是个做私药的好地方,肯定不会有人没事闲的来这一代找不痛快,至于是不是那个铁公鸡不想花钱就不知道了。 “这老头真是死脑筋!青楼的金主那么有钱不问他要多出来的车费,非找老子要钱!”玄道士气愤的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末了只得自我安慰几句,“等老子有了钱,非雇着这个死老头绕着开封跑一百圈,让他赚个够,哼!” 玄道士费力的将破庙的木门推开,这吱呀作响大门甚至比半山腰那口钟都要响,真不知道这个那个老家伙中了什么邪非挑这么个地方,早知如此那天就不应该偷懒走小道,结果这一入姥姥山就出不去了,附近几里地连户人家都没有,吃喝都得从聊城里面运过来,太不方便了。 “师傅~!”玄道人虽然私底下腹诽不已,但是该装孙子时也不含糊,他提了提手上的点心对站在院子里笑眯眯等他的老头说道:“今天那肥羊有点棘手,我费了半天劲嘴皮子都快磨破了,不过还是把他忽悠住了!这不回来晚了,特意给您带了些您最喜欢的点心” “好!”老头一反常态没有痛骂他,而是笑眯眯的对他挥挥手,“来。” “噢噢,好!”玄道人本以为会挨一顿臭骂,但谁知老头儿今天居然改了性子没骂人,估计是因为他今天药炼的顺?算了管他呢,反正在玄道士看来不挨骂挨打就是好事,“师傅您慢点等等我诶,看院子的王五王六两兄弟呢?” “呵呵来。” “噢”玄道士估摸着这两个懒鬼可能又跑到别处偷酒喝去了,一边想着等他们回来怎么刁难他们,一边紧更着老头儿往庙内走去。 两炷香后,破庙百来步外一处小山坡上,罗生和楚南枫借着书叶的掩护藏在树上监视着寺里的动静,闲来无事罗生便将之前听说的寺庙异闻添油加醋一番讲给小道士听。 “听说那些僧人双眼空洞洞的,那木钵里也不是空的,而是装了一大堆活人的眼珠子,当你往里面看的时候,那几百个眼珠子就会齐刷刷的盯着你” “你住口,我不听不听!!” 罗生哈哈一笑,没想到道士出生的楚南枫竟然怕这些,“瞧你那怂样,只不过是一些神鬼怪谈罢了;若真有那种鬼怪只肖全力一拳打上去,管它是从十八层地狱爬出来的孽障,都得统统乖乖现行!” “你”小道士小脸憋的通红,这深山老林本就阴森,加上时不时吹过的阵阵阴风本就渗人的很,偏偏罗生还在这时将这些市井怪谈,真是欺负他没下过山,“你等着,要是真出了鬼物,看你怕不怕!” “鬼?”罗森语气一拧,脸色沉了下来狰狞道:“小爷就是从那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怕什么!?” “呸!你走开,离贫道远一点!” “那我下去了,留你一个人在这?”罗生嘿嘿一笑,利索的起身拍了拍楚南枫憨傻的小脑袋,“那我下去到寺里看看什么情况,你就在这里‘慢慢’等着,咱回见啊!” “别我也去!” 虽然罗生嘴里说着破庙,但实际这庙比之中原其他地方的寺庙也不见得有多破;自秦出关入主中原后崇儒抑佛,估计与和尚们天天没事闲的宣扬那套众生平等的说法有些关系,以前在梁王雄霸中原时就看不惯这些脑门儿油光锃亮的光头,只是奈何一只没机会更没能力腾出手收拾他们,而自梁降秦后,霸道的武帝在中原挥下的第一刀就劈向了和尚们。 因此中原香火旺盛的寺庙一时间便迅速衰败下来,不只往日里人山人海的大寺变得门可雀罗少有问津,一些地方上的小寺庙甚至生计都变得难以为继,全靠去相熟的地方化缘勉强度日;至于修缮门面?快算了吧,饭都吃不饱了哪有闲心干那个,真当和尚们念念经就管饱了? 玄道人看来今天是得意的过了头,高兴地连门都没关,也省的罗生翻墙进去;小道士楚南枫进庙前特意对着那扇稍微动动就吱呀作响的破门做了一揖,念叨了几句无量天尊什么的便两步追上罗生,紧张的从身后背着的剑匣里抽出一把桃木剑捏在手里,好像真会有个鬼僧跳出来吃了他一样。 “怪了”罗生突然在大殿前两丈的地方停下,蹲下身来疑惑不已“方才分明看到那个假道士一瘸一拐的独自进去,可是脚印”罗生伸出手指在地上一划,“小道士,你说呢?” “这里鬼里鬼气的,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啊罗生,要么咱们走吧?”楚南枫拉着罗生的后摆有些不舒服的清了清嗓子,“方才那假道士进来后就没了音信,你这么大摇大摆的走进来”楚南枫突然意识到了些什么,停在大殿中间不肯再往前走了。 “来。”罗生回头,温柔的对他挥挥手笑到:“过来。” “” “来啊楚南枫,你还不信小师弟吗?” “”小道士不着痕迹的退后两步,脸上的畏惧之色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异常凝重的认真的脸色,他手持木剑双脚画圆脚下凭空生出了一个太极图,双脚踩在太极图阴阳两阵脚上沉声道:“罗生在哪里,说出来饶你一命!否则叫你魂飞魄散不入轮回!” “嘿嘿”‘罗生’脸上的皮肤一寸寸迅速腐烂,露出森森白骨死死的盯着楚南枫疯狂大笑,“我就是罗生啊,师兄!!!” 殿外,罗生猛地一脚踢向身后不断催促自己进殿的楚南枫,同时顺势一个侧滚离渊出鞘,刚好擦着一个重物的便闪到一旁,他看了看被砸的粉碎的大石以及现出原形身披金色袈裟手持禅杖木钵的老僧,森然道:“孤魂野鬼小爷见的多了,今儿便让你见识下什么才是地狱里爬出的修罗!” 老僧用空洞的眼窟窿瞄向罗生,伸出左手抓着的木钵对着他,虽然没说话但是意思再清楚不过,它要化缘。 “化缘?这除了小爷的命外什么都没有,不过能不能收到你那个破钵里,就得看你有多少本事了!”罗生冷笑一声提剑就冲上,这些年他虽然因为体内没有真气的原因,不会什么威力强大的杀招,但若论寻常斗技或招式拆解的底子,则早在和王瘸子对练的这数年苦工中练得八九不离十。 唯一差的就只是那口气,所以寻常对战中若不用修为压制他的话,一时半会很难将罗生怎么地。 再说这世间一些怪异之物,大多数如山精野鬼之流本就为天道所不容,莫要说法术,它们大多数连像样的神通都没有,个别妖鬼也就强在蛮力以及普通人对其的畏惧之心;若是镇定下来的武者,很难被这类普通‘怪异’占到便宜 不过鬼僧明显不是一般货色,罗生持剑与禅杖刚一接触,便感觉手腕一阵巨力传来,当即身体微微一转将离渊上传来的巨力卸去三分,剩余的七分蛮力则被他巧妙地传至腰间然后一个燕子摆侧飞了出去时几乎卸光,虽然脸着地的卖相不怎么的,但实用效果还是不错的。 ‘这东西好大的劲!得想办法脱身,小道士那傻子还不知道被拐到哪里去了呢’随即罗生再度后窜几步闪开鬼僧抛过来的异物,仔细一看竟然是上百个依旧在蠕动的眼珠,此刻这些血淋淋的眼珠都死死的盯着自己,一个声音也在他脑中嘶吼。 “凭甚!凭甚你活得,我得死?秦狗,杀!!!” ‘不对!这家伙会邪术!!’罗生闷哼一声咬破舌尖,清醒的瞬间再度一个驴打滚让开迎面砸来的禅杖同时一剑刺向鬼僧,但入手的触感就如同木剑刺到了生牛肉上一般难以寸进,如此皮糙肉厚且力大无比的鬼怪绝不是自己能够对付得了的! “小道士!楚南枫!你他娘再不出来,别怪小爷我先跑路了!” “来了!”伴随着一声稚嫩的爆喝,一枚金色的符箓从大殿中射出正中鬼僧的面门,登时它便僵在原地动弹不得,楚南枫嘴角带血从大殿中冲出,揪起罗生的后衣领猛地一拉,二人便如离弦之箭般窜出,几个呼吸的功夫就消失在寺庙内。 而那贴在鬼物脑门上的符箓,也在此时灰飞烟灭,鬼僧望着二人离开的方向不甘的咆哮了两声后逐渐安静下来,原本的鬼气不知为何突然散尽,空洞的眼窝也不再流出黑色的臭血,取而代之的是点点佛光,“阿弥陀佛,未能渡此獠,罢了,罢了”随即鬼僧便从脚踝开始迅速燃烧,眨眼间的功夫便烧的干干净净,只剩一根破旧禅杖掉到地上,随后便被北风刮起的树叶埋了起来。 角落里躺着两个人影,刚死不久的玄道人与另一个则早就风干的不成样子的干尸。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九章 琉璃醉 楚南枫拽着罗生踏风疾行至一处小溪时两眼一黑,话都没来得及说一句便晕死过去,幸亏罗生眼疾手把他扯到怀里,否则小道士怕是得摔断脖子,就是把背朝下着地的罗生疼的呲牙咧嘴,暗骂楚南枫吃的太胖。 罗生打着火折子定眼一看楚南枫,他竟不知何时断了数根肋骨,更有一道伤口贯穿了小腹,此时面色煞白气若游丝,“坚持住!”罗生拿出随身带着的纱布扎住他的伤口,扛起小道士便使出吃奶的力往前窜去,“别死了胖南枫!!” 偏偏这时,一个披头散发拄着根铁棍的疯子突然拦住罗生去路,“滚开!”罗生猛地窜起近一丈高跳过疯子头顶,却不想此人脚尖一点凭空挡在他前面,似是优哉游哉的后退却永远和罗生离着一丈地,莫名其妙的摇头晃脑唱道: “雄关龙吟现,江南夜雨宴,蜀道路难掩,恶鬼出人间。” “正月琉璃盏,端午梨花闪,重阳鬼灯燃,岁末杀生剑。” “神人佬山仙,君子泪寒渊,浮殍溉满原,不叫人长远。” “天上十三宿,中原武圣休,若问何解忧,岁末月伴游。” “滚,再胡言乱语惹恼了小爷的话,管你是人是鬼,两剑将你活劈了!”话音未落,罗生便拔出离渊剑向前偷袭刺去,眼见要得手时那人却突然消失了,仿佛刚才都是罗生的幻觉 “见鬼了这个破地方!”罗生暗骂一句加快脚程,背着楚南枫再度加速,冲向十几里外最近的一个驿馆。 “真不记得了?”白发疯子看着远去的罗生,又摸了摸胸口前一小朵血花嘿嘿一笑,“不着急,我便再继续等等好了。”随即拄着铁棍继续唱着不明所以的酒词,疯疯癫癫摇头晃脑的向佬山走去。 聊城外幽静的驿馆被罗生被一脚踹开大门后便彻底惊醒,几个衣冠不整的看守差役提着刀冲入院中,另外一些衣甲鲜亮的守卫则警惕的守着小别院入口,没有妄自冲出,生怕是什么调虎离山之计;罗生没有废话,拿出镇抚司铁牌冷道:“锦衣卫办差,去给我腾一间空房,抓些草药过来!” “这”几个差役被罗生满是杀意的冰冷声音吓得一个哆嗦,赶紧扭头看向管事的小旗(大秦官道设官驿又名驿馆,驿站;专司接待过往官旅,而小旗则是官从九品的驿馆主事)。那中年虽然心里骂娘,表面却不得不汉子搓着手赔笑,“这位上差,咱们小驿站正巧住满了” “少废话,当着镇抚司的铁牌是假的不成?耽误了救人我小心我生撕了你们!” “我”小旗暗骂罗生脸嫩不通事故,难道没看到一旁那些装饰华贵车架和神骏的宝马?用屁股想都猜得出是大人物,怎么还揣着制度规定这般咄咄逼人,难不成让他去跟那位大人说:‘大人,有个锦衣卫的小卒子要一间客房,能不能请您给腾一间出来?’ ‘娘的!这破差事,天天架在神仙中间等回头就让媳妇跟大哥说说好话,把咱调走!’小旗正想着,就见后院大马金刀的走出一个魁梧带刀护卫,旁边则跟着一个瓷娃娃般的可爱女童,暗道这下正主出来了,可算不用自己受罪了。 罗生这才看到旁边的护卫架势,暗骂自己招子不亮的同时赶紧改口道:“既然有贵客来了,那么你们这些差役腾间房子出来!对说的就是你这个领头的,你看他人作甚!?” “慢着!呀这人流了好多血”这时女童拦住了罗生的去路,她看了眼昏死过去的小道士和急坏了的罗生,嬉皮笑脸的正准备说什么时,突然脸色一收指了指自己身后的房间:“来,去我那里给他治伤吧!” “多谢大人!”罗生虽然识不得这女娃身份,但是怎么看都比自己或者姬静薇尊贵,况且事已至此便也顾不得那么多,楚南枫的要紧。 谢罢,罗生便背着楚南枫三步并作两步冲入房内,轻手轻脚将小道士放在软塌上,正欲回头催促小旗拿来药草时,一双即使在昏暗的房间中也分外显眼的皓腕玉手捧过来几贴伤膏和丹药。 “上好的金疮药和止血丹,借你用吧。”说话的是一个少女,而罗生回头是先入眼的便是一双比西域晶钻还要无暇干净的眸子,在那双眸子中罗生看到了脏兮兮的自己,忍不住相形见愧的低下头,接过疗伤药微不可闻的道了声谢。 少女身后略微矮一些的女童则可惜的撇撇嘴,低声呓语道:“本来还想玩玩这对瞎了眼的傻子,竟敢冲撞本宫的车架,可惜琉璃姐姐被他们吵醒了”女童正在碎碎念,就发现她口中的琉璃姐姐平静的看着自己,赶忙吐了吐舌头卖乖道,“雨轩开玩笑呢,姐姐不要怪我嘛” “嗯。”少女摸摸女童的头示意她回去睡觉,随后看向急得满头大汗心绪紊乱的罗生,拿着一卷纱布轻轻将罗生的手打开,在他发呆时伸手给楚南枫包扎了起来“肋下的伤不应当这样处理,会挤坏肋骨伤及肺水的,胸前的伤算了你还是让开点给我腾些位置,我来处理吧。” “噢”罗生楞楞的退后两步,乖乖的看着名为琉璃的少女细心的为楚南枫熟练的处理伤口,要放到平时他可不会如此好说话可惜楚南枫没看到,否则以后拌嘴的时候也不至于次次都落入下风了。 少女为楚南枫包扎上药后,才洗干净手坐在门槛上支着脑袋对着夜空中的明月发呆。而罗生不好意思的蹲在一旁挠头,半响才低着头憋出句屁话:“多谢姑娘今夜冲撞实在抱歉。” “不用,救命要紧,换了谁都会伸出援手的。” “”罗生偷看了一眼少女的侧脸,一反常态的没有出言讥讽诡辩,仿佛脑壳儿被闷驴踢了一脚,只会一个劲儿的点头傻笑,心中更似是有什么软绵绵的东西被一双玉手轻轻提起,又酥又痒,又怕又想。 不过少女也转头回看向罗生时,他却装作低头看着地面数蚂蚁,博得佳人一笑。 琉璃笑了多久罗生就脸红了多久,眼看他脸憋得都快紫了时,她才拍拍胸口转移话题问到:“这个这个孩子是个道士吧?” “是”罗生点点头,脸色终于不难么红了,可惜还是只能憋出一个字的屁话。 “他对你一定很重要,否则就不会这么心急了。” “是” “你是不是有点口吃所以不敢说话?没事的,我又不会瞧不起你。” “我我没有”要是王瘸子在这里,保准用那把破拐杖使劲儿的敲打罗生,大骂他是个不争气的怂包。 “小师弟快跑,不要管我”睡梦中的楚南枫呓语了一句打破了尴尬的沉默,顺便翻了个身又放了个响屁。 “噗嗤”少女捂着嘴笑了起来,一对明亮的眼眸透出无限的纯真与希望,看的罗生失了神。 “他是你师哥啊?” “啊嗯!” “真好那你们山上一定很热闹,为什么还要下山做锦衣卫呢?” “报仇”罗生赶紧捂住嘴,心里咯噔一下拔凉拔凉的,这下糟了!易地而处,若是自己碰到这么一个只知道复仇的人也一定会敬而远之吧?可他面对那双干净的眸子是,却说不出谎话,奇也怪也。 “这样啊”少女拨了一下发丝,并没有评论对错,而似是想起什么似得失了神“要是我也能像你一样会这样高明的功夫就好了,那就也可以帮爹娘报仇了。” “我帮你!” 少女没有说话,支着脑袋看向高悬夜空的明月,过了好久才幽幽开口道:“可惜仇人早就死了,你怎么帮我?” 罗生不知道怎么接口,只能乖乖的坐在旁边,偷偷的闻着少女散出的体香,脸红不已。 二人就这么安静的坐着,偶尔有视线交流也是罗生几乎瞬间被少女看的心慌低头,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待晨曦初生枝桠滴露时,她才起身亲自将女童叫醒,安排车队准备出发,末了她转头看着依旧发呆的罗生,鬼使神差的递过去一个永久的香囊,有些害羞道:“不嫌弃的话就收起来吧” “是” 罗生接过去的时候,琉璃就后悔了,可惜那个傻子已经把香囊塞进怀里,恐怕是要不回来了不会被嫌旧吧?他是不是也在演戏呢? “你叫什么?” “罗生!” “”少女等了一下,见罗生还是傻傻地看着自己,完全没有问自己名讳的意思时,又捂着嘴噗嗤笑出了声,这一夜笑的可太多了。 罗生虽不明所以,但跟着傻笑总没错的。 “我叫琉璃”少女伸出手,“不给我些还礼吗?” “啊!”罗生四下在身上搜罗一番,窘迫的发现自己这个穷鬼屁东西都没有,羞的脸上都快要挤出血的时候,她却伸手在罗生额前微微用力扯下几根头发,“救你师兄一命,换你几根头发可好?” “好!”罗生说的分外用力,感觉生怕自己少女嫌弃似得,却又感觉不够诚恳,“你想拿多少就拿多少!” “你这人好生有趣。”少女将发丝收入一个精巧的绣袋中,挥挥手随着车队离开了。 百步开外,一个瘦如竹竿的侍卫立于女童身侧,恭顺的半跪在地上点头听命,“记住了,我们离开以后三个月,你再找机会做掉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呵,琉璃姐也是这种乡野贱农可以直视的?” “属下遵命!” “郡主,这么做是否有些不妥,怎么说此人都是锦衣卫编制,为大秦皇家做事的”之前的浓眉大眼的护卫统领虽然知道结果早已注定,但还是努力想劝劝这个小祖宗。 “呵老狗我动不得,这些狗崽子还不能碰?本宫今日还杀定此人了。” 护卫统领默然,既然救不了罗生,那么只好悄悄差人提醒一下这个少年郎,同时注意下次一定要拦住旁人,莫要惹到这个夜罗刹了 次日,未时初。 昏迷了一天两夜的楚南枫终于悠悠转醒,吐出最后一口粘稠的黑血后擦擦嘴,苦着脸骂道:“小师弟啊,师哥就说那里去不得,去之前我心里就直跳!若不是师尊赐下的法宝救命,昨日我二人非折在那个破庙里” “是前天,你晕了好久。”昨天白天一整天罗生都恍恍惚惚的如同入了魔,直到办完楚南枫吐黑血时方才惊醒,他叹了口气怅然道:“可惜走了,不然我还想再去那破庙一次” “啊?”楚南枫正在惊奇怎的罗生突然不反感自己叫他小师弟时,却看到这家伙和丢了魂似得胡言乱语,顿时心下大急,“糟了糟了!那庙里的妖怪竟如此了得,给罗生施了什么邪法,生生把他变成了一个傻子??” “他娘的楚南枫,你才是寺庙里的妖怪呢!再乱说小爷就把你扔到后院的茅坑里醒醒盹!” “啊”小道士被突然暴起的罗生吓了一跳,随即释然的拍拍胸口,“这才对嘛!” “娘的坏小爷心情,你是不是欠抽?” “无量天尊,怎能如此说师兄?” “屁!让你一次你还喘上了?师兄个屁的,回你武当山撒尿和泥捏小人玩去吧!” “”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十章 武当道 聊城一家包子铺 罗生惊奇的看着小道士狼吞虎咽,仿佛前天夜里受的重伤都是假的似得,“你这就没事了?” “没事啦!”楚南枫拍开罗生的手,嚼着包子不满道,“我是你师兄,能不能别把我当小孩子似得看?你走开,不准摸我头!” “嘿?我走开了你付钱啊?” “别啊” 再说那夜,二人进了寺庙后便诡异的被鬼僧分开。楚南枫跟着的是假罗生,幸好他机灵没中计,与那个鬼僧大战一番后最终勉强退敌;而罗生面对的则只是鬼僧的一个分身,方才能勉强拖延时间至楚南枫杀出主殿救他走,否则他那点脚力真不一定能在鬼僧的追杀下逃离寺庙。 据楚南枫后来交代,那个鬼僧似是怨戾凝结十数年后被妖人点化成型,当夜正在吸收月华精气时被二人撞上,若再给鬼僧些许年修炼怕是要成‘鬼仙’,到时他也没有把握独自全身而退,更不用说击退鬼僧带着罗生跑路了。 “那么说,咱们是中了埋伏?” “怎么可能?哪有人算得这么准的!”楚南枫认为罗生太过大惊小怪,碰上个事就喜欢钻牛角尖,好似整个天下都要与他为敌似得,“你也太高看自己了,若真有那种道行的人想害我们,你我根本跑不掉。” 罗生拧着眉头沉思一阵,“这倒也是不过安全起见,咱们就当没发生过。” “都行”楚南枫喝下碗里最后一口豆腐脑,“反正贫道又不是龙虎山那帮喜欢吹嘘的牛鼻子,也不靠降妖除魔吃饭呃,店家,再来一碗豆腐脑,多放点榨菜辣椒!” “好嘞~~~” “你是猪妖变的道士吧?” “你不懂!师尊说过,越能吃,越能打,长得越高!” “啊呸!” 姥姥山的破庙有鬼,连罗生二人都是九死一生的才逃出来,那手无缚鸡之力的玄道士和他那个只会招摇撞骗做假药的师父更无可能生还,至此线索就这么断掉了;不过罗生可不是善罢甘休的主,极乐散没了来源后最担心的不该是他,而是赌场管事,只要自己盯住了这家伙,迟早有他露出马脚然后被自己顺藤摸瓜的机会,何愁牵扯不出血杀门? “师弟啊为啥你一定要和开封血杀门不对路呢?那可是与雪松山庄,万毒谷,蜂子林,达摩亭,千机阁,策士居并称天下七派的不如你跟我回山,我找几个能打的师弟陪你一起去,分分钟让他们认怂如何?” “嘿,陈年旧历不提也罢只是罗某的仇,不血洗血杀门千户人家是不会停的,你敢给我在这事上打包票,跟你走又何妨?” “这”楚南枫立马认怂了,“龙虎山的牛鼻子都不屑于干这种事,我武当比他们高那么一点点自然也做不来的要不你换个条件?” “呵没胆子就好好做你的世外道人,下山作甚。” “呃跟着你混吃混喝算吗?” “”罗生看着吃的满嘴流油的小道士突然间感觉心好累,这家伙空有一身本事却难以为自己所用,否则若能借到武当山的力,那扳倒那些人不是轻轻松松?罢了,求人不如求己,自强胜过一切。 “我说楚南枫” “干嘛!?”小道士突然警惕的看着一脸和煦微笑的罗生,三两下把嘴里的吃食咽下去,“上次一个和你长得差不多的家伙直呼贫道名讳,可是被我一掌打的魂飞魄散了,你掂量这点说话啊!” “嘿嘿,那么紧张作甚?”罗生舔了舔嘴唇,“你说自己是武当高徒,对吧?” “是啊,怎么啦?” “那你看你这白吃白喝我好几天了,不意思一下的话自己心里都过不去不是?” “没有啊,贫道感觉挺” 包子铺的老板一抬头吓了一跳,却又不敢跑,只得战战兢兢的端着一碗新鲜的豆腐脑走了过来,生怕自己动作稍微大一点,惹得那个举剑威胁小道士的家伙把剑放到自己脖子上老天爷保佑,老汉只是个卖包子的,何时见过这种刚才还有说有笑眨眼间就翻脸拔剑相向的事啊!怎的现在城外都这般危险了? “呃师兄是说是是感觉挺不好意思的,你先把离渊剑放下来” “呵”罗生冷笑一声,接过老汉手里的豆腐脑放到桌上,“今儿你吃豆腐脑拌哪种红汤,可是你自己说了算的。” “可是师尊没答应之前”小道士这个憋屈,眉眼都挤到一块活像一朵菊花;其实武当绝学只要任何一个弟子都可以看,都可以学,但问题罗生到底算不算武当的弟子还真不好说,万一教了以后让师尊知道,倒霉的还是他楚南枫,“要不先教你点简单的?等回山以后慢慢学?” “这就对了嘛!”罗生嘿嘿一笑收起离渊,只要楚南枫着了道上了他的绳儿,就不怕这个傻子跑得出自己的五指山,骗人什么的罗生最在行了,“一言为定,你教我武当功夫,我供你吃的白白胖胖!” “嗯但是不准再拿剑吓人了!” “好说!” 旁边,几个路过看热闹的跑单帮见事情就这么虎头蛇尾的收场,不免嘘声嘲讽罗生,却被他亮出的锦衣卫镇抚司铁牌吓得赶紧闭嘴走人这种狐假虎威的感觉,还真不赖。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锦衣卫聊城秘密据点。 自从罗生跑来要了块腰牌后已经过了块一个多月,除了谍子们日常的情报收集外,附近并没有发生什么需要惊动锦衣卫的案子,这老沈紧绷的心情渐渐舒缓下来。 “本以为来了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二世祖要将聊城的水搅浑,闹个天翻地覆大家都不得安宁,现在看来那厮当日之举也就是兴致来了罢了嘿嘿,真是江湖老了胆子也老了,既然害得我好几天没睡好,现在想想真是可笑!一个连内家真气都没练出来的小屁孩,就算有个了不起的姐姐能怎样?我担心个球啊!”老沈惬意的喝了口茶漱漱口,优哉游哉的将茶水吐到旁边的痰盂里,“三德啊?将老夫早上带过来的点心切好送上来,陪我杀两盘棋!” 后街 罗生扛着扁担挑了两桶水吃力走到李元卿家门口,有气无力的敲开了门将水打到水缸里后,顾不得干净直接一屁股坐在了泥地里,吓得李氏还以为他生了什么大病,要不怎么这半个多月每次打水都这么费劲,往常罗生可是上下山好几十趟都不带喘个气儿的。 他摇摇手示意自己没事,稍微恢复了些真气后便运转心诀回气,不料绑着重物的绑腿突然炸线,一块黝黑的金属噗嗤一声砸入泥地里,当时就不见了踪影;罗生歉意的对李氏笑了一笑,抄手往下挖了几尺将金属板拿出,然后给吓傻了的李家两口子挥挥手便离开了。 “罗罗大夫果然不是一般人啊”李元卿喝了口热水润了润干涩的嗓子,心里叫苦不迭,原本他还想着他日功成名就后拉罗生一把算是还了这个恩情,可现在看来人家压根就不需要,有这身武道本事混口饭吃还不是简单的很? 李氏则好一些,罗生越有本事便说明他越有把握医好相公的病,及时这个本事与医术毫不相干,“进去吧元卿,罗大夫先前交代过,第二期药的三月疗程内不可以受寒的。” “嗯,好”李元卿叹了口气,“这个恩不好报啊我也得好好温书准备明年的春考,早日在仕途上有所成就,好报答罗大夫的恩情。” “那也要先注意好身体呀”李氏笑庵连连,无比幸福。 罗生在负重锻炼真气时楚南枫也没有闲着,此刻小道士正襟危坐对着一本剑谱比比划划,每每有所悟的时候都会欣喜的在一旁的册子上书写下来,笔力虽然没有那些大家般雄厚,但却不失工整中正。 等罗生累的和只死狗一般回来后,楚南枫就会从一个玉瓶里拿出一粒不及黄豆大小的红色丹药,让罗生用舌头将丹药卷起并打坐运转武当心法巍云诀,同时小道士坐在他身后用自己的真气帮助罗生引导药性,梳理治愈因过度练功而在筋骨血肉中生出的暗伤;当然这次楚南枫看准了,绝对没有再用错药,否则他怕是真得带着罗生逃回武当山救命去了 随着最后一丝药力缓缓沉积在罗生体内,楚南枫才擦了把头上的汗拍拍洛神的肩膀,示意他运功完成,他这才一个没忍住吐出一口粘稠的黑血,接过小道士递过来的一瓢水漱口。 “为何每每疗伤时我都得吐这么一口恶血,难不成我练错了?” “没,主要是之前太清玉露”小道士猛地停住,发现罗生依旧在漱口方才赶快改口道:“你没武学底子又要速成,那只能每日用一颗上清方来梳理筋骨血肉防止暗伤,否则一旦坏了根基,日后再补救也难成大器” “也对。”罗生点点头将水瓢放下,“天下有没有白白掉下来的馅饼,不过你刚说太清玉露是做什么的,听着很贵重的样子啊。” “那是!太清玉露可是武当的圣药,反正你吃了绝对没有坏处,这不才一个月的苦工下来便能做到气行于体,用江湖上的说法你也是六品高手了呢!” “快算了吧,也就比寻常的花拳绣腿强一些,这六品是那些不入流的江湖人给自己脸上贴金做的,正常门派哪个认这些?”楚南枫看罗生被自己忽悠了过去,才擦擦额头上的汗庆幸不已;他和罗生待了这一个月算是真正了解到了他。 这家伙在外人面前就是装傻充愣,净干一些看似吃力不讨好,实则对他日后极为有利的事情;而偏偏罗生越是这么做,周围的人还越笃定他就是个‘傻子’,被骗的团团转还帮人数钱。 而至于小师弟的真正目的楚南枫还是猜不透,单纯报复血杀门在理性上说得通,可是楚南枫总感觉这只是小师弟的一个幌子,一个将自己也算进去的局每每想到这里他都有些惆怅,若是师尊在这里就好了,哪怕说一些玄而又玄让人摸不到头脑的话,也好过自己在这里乱猜。 “你想什么呢?” “你!你又揉贫道头发,再这样我可和你拼了啊!”被打断思绪后,楚南枫呲牙咧嘴的向罗生示威,只不过没几秒就喜笑颜开的接过他递过来的烤红薯,变脸之快堪比川剧中换脸的老师傅。 一高一矮,一小一大两个人就这么坐在罗生宅子门前掉漆的门槛上,吹着热气吃着手里的红薯。 “小师弟,你为什么那么喜欢烤红薯?” “便宜,好吃,管饱”罗生盯着地上的蚂蚁费力的搬运着红薯屑,伸手将碎屑捏起丢到不远的蚂蚁窝门口,“重要的是,就算你偷老伯两个红薯也不至于被打死,最多骂你两句而已,运气好点反而还能赏一个瘦红薯,那才是美味呢。” “哦”楚南枫不知为何有点难受。 巍云诀是全武当都在修的一个心法,可论它是珍宝吧,江湖上讨生活的好汉都接触过前半篇,愣是连前几层的筑基阶段都没有撑过就将其放弃了;可若是说它不好也不对,须知当年武当开派祖师爷三丰道人,就是靠着这简单的武当心法登峰造极,最后甚至开天门踏天入圣,成了传说中那般的神仙人物。 罗生现在面对的就是大多数人的烦恼,那便是心法进阶速度太慢练得也太苦;他的真气在这一个月里靠着之前数年的积攒都鱼跃龙门纳气行与体,勉强算是个三流江湖人物了,可心法进度依旧磨磨唧唧的没甚进展,莫说入门,连初窥门径的边都没沾上。 一般这种时候换个老到的江湖人,都会规劝他这类的后辈换个心法修习,须知玄龟亦有寿而终,四千年终化作一抔黄土,夫君子两甲而圣三甲则妖,习武之人若不趁着血气充盈的壮年提赶修为,等蹉跎了大好年华再想赶上便是难如登天了。 罗生当然也有这个想法,只不过楚南枫拍着小胸脯再三保证过以后,他才继续半信半疑的修习巍云诀;这门武当内功虽说入门极慢,可一旦略有所成后对真气的滋养有奇效,不但会是武者内息连绵悠长,且真气亦会浑厚雄迈,远比其他同阶武者要强出一截。 “巍云诀就是练得辛苦一些,其他什么都好的很!”这是楚南枫的原话。 修习巍云诀需在每日的子,寅,辰,午时,申,戌时二刻分别运功一个小周天,而每七七四十九天还需师门同辈帮助,以同源真气入体协助调理经脉,如此坚持直到踏入覆雨境后,方才能不用他人帮助;换句话说,武当山的道士都是少则年多则十余载没睡过一个整觉,半夜爬起来练功,吃饭吃到一半练功的比比皆是,也难怪他们不愿意下山万一做那事做到一半到点了咋办? 不过也不强求必须如此练功,只是不这么做的后果就是心法进阶速度极慢,可以说是王八上山遥遥无期,正常人都耗不起的事 而这个江湖,跑单帮的哪个有大把闲工夫闲钱?又有哪个真正心底里信得过别人,敢让他人真气入体替自己书里经脉呢?万一所托非人则后果不堪设想所以说到头,武当之所以不去追缴江湖上散落的巍云诀心法,并非这些道人真的修成了神仙不去计较,而是除了他们外别人也很难练成。 “那么说我还得谢谢你啦?” “不用!你是我是兄弟之间,这些都是应该的!” “少废话!真的没有别的功法了?” “无量天尊,小道从不骗人” “喂!说这话的时候看着我,不要低头啊!拜托你骗人也稍微有点技术含量!” 但罗生真的心甘情愿的连巍云诀,既不是因为小道士给他准备了大量修习心法需要的丹药,也不是身边有这么一个莫名其妙就值得自己信赖的傻瓜,而是他看中了武当对敌的招式一一一道生一剑。 昨天在和小道士切磋时,第一次勉强用出这招的罗生就差一点点将楚南枫击败,最后若不是他用浑厚的真气修为硬抗过剑招,恐怕还真的会伤到他;而道生一剑是必须用巍云诀滋养过的真气才能打出全部威力,巅峰时最多可以在须弥间连出九剑,其威势堪比泰山压顶令贼人无路可逃,乃是武当绝学之一。 不过之后楚南枫提醒罗生,不到万不得已不可以将半吊子的杀招使出,否则控制不利的话一旦被人闪开,而自己却被剑招携裹着无法脱身时就会陷入被动挨打的死局,但即使如此罗生也非常满意,起码自己有了保命的底牌,而不似当初和姬静薇逃荒时那般全看老天爷脸色。 而至于身法则是最早修习巍云诀时就在一直锻炼的,楚南枫支使他外出负重挑水就是在为落雁决打底子,只不过武当的这门身法就不如剑招那般精妙,走的是和心法一样的愚笨积累路子,而且还是没有丹药亦或他人能助力的,靠的就负重吃苦。 吃苦罗生从来就不怕,以前是单纯为了报仇,虽说现在稍微多了一丝别的念想,不过他觉得不打紧,因为每每筋疲力尽心生倦怠时,闻着身侧的香囊就会多一分念想和动力。 ‘总得拾掇赶紧自己以后,才好意思去见人吧?’抱着这样的想法,罗生练的更勤了。 午饭后,罗生便掐着时间继续盘坐在青石板上运功修炼巍云诀,而楚南枫则百无聊赖的叼着一根狗尾巴草蹲在地上数蚂蚁,每每有蚂蚁脱离大部队外出觅食,都会被多管闲事不明所以的小道士用狗尾巴草拨回去,深怕它迷路似得;而不明所以的蚂蚁打个转儿起来后,晃悠一圈继续往外跑,复又被拨回,这个小道士就这么玩上了瘾,和一只蚂蚁过不去了 几十个来回后蚂蚁最终是撑不住了,警惕的趴在原地摆动着触须,提防着永远都看不到的敌人。这时罗生家的门被人敲响,他也刚好运功走了一个小周天,听到外面清脆的叫门声便给小道士使个眼色,后者有些不情愿的闪身躲好后,他才去将门打开。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十一章 不安亦不逸 “生哥~~好久没来咱们醉风楼了,奴家可是想你的紧~~” “进来吧!”罗生将门打开一条缝,醉风楼的清倌扭着柳腰跨过了门槛,看的一旁坐在马扎上晒太阳的老太太直摇头,大呼可惜了这个老实孩子了,怎么让那么一个婊子蒙住了眼呢? 进屋后清倌便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刚要单膝下跪时便被罗生伸手扶住,任凭她怎么用力都没跪的下去,刚准备加把力却感觉体内暖洋洋的使不上劲,这才告了一声罪递上文书。 “以后私下里就你我二人时,不用行这些虚礼,办好事,我自不会亏待与你。” “谢大人” 罗生这才放开清倌的皓腕,指着院子里的大号石砖让她随意坐,随后自顾自的拆开文书细细阅读起来。 清倌人叫漠鵖(bi),是醉风楼明面上的清倌暗地里的谍首,属于锦衣卫地方上的外事头子,听着好听其实地位非常低,以至于罗生这种刚入行的九品谍子都能对她们呼来喝去,所以时间长了这些人才变得异常谨慎小心。至于干得好是不是可以升职命得够硬抗到熬死上级,然后运气极好头顶没降下来一个关系户,说不定可以吧? “嗯很好!”罗生将文书收起,“看来你们很是认真的在做事,如果这次事成,我定会在请功文牒上给你和你的那些小姐妹添上一笔。” “那就多谢大人了!”漠鵖在罗生的眼神示意下没敢单膝跪地,却机灵的福了一身,不过她并没有立即走,而是有些犹豫的拿出另一封文书。 “这是什么?” “这这是沈副谍打回来的报告,他他说从今往后这聊城的情报都叫到罗大人这里处理,除非天塌下来,否则他就不过问了。” “噢?”罗生打开报告,粗略的看了一下后裂开嘴笑道,“我明白了,这些东西我今天晚上会处理的,你等明天中午再来拿好了。” “好的,那奴家就告退了。” “去吧。” 漠鵖走后,楚南枫才从房梁上顺着柱子溜了下来,揉了揉鼻子皱眉道,“这女人心术不正,我不喜欢你可别着了她的道!” “放心吧,我又不傻”罗生哑然一笑,自己轮着这个傻子教?他将文书丢到一旁的桌子上,摆好站桩的姿势悠然说到:“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须知龙游海,蛟戏江,虎哮林,鼠潜土,个人有个人的活法,也有必须这么活的理由,莫因为别人出身低贱就看轻了。” “道理我懂但我就是不太喜欢这个女人”楚南枫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想起什么似得猛一拍手,“我说哪里不对!原来是那人的红妆遮住了脸上的郁气,郁者死也,跟她呆久了准没好事”可惜罗生已经双眼微合,不闻不问不念不思的练起了站桩,白瞎了楚南枫一顿唾沫 夜半,楚南枫穿着夜行服鬼鬼祟祟的趴在一处房顶,嘴里不停地念叨着自作孽不可活之类的,而罗生则老神在在的藏在另一处阴影中打坐运功,等他什么时候巍云诀入了门就不用这么一板一眼的坐好了,所以楚南枫只得脱下道冠和罗生一起当夜贼这么说也不太对,锦衣卫办差怎么能说是贼呢? 又过了好一会,楚南枫有些趴不住了,丢出一块小石子砸在罗生旁边,低声道:“小师弟,好了没?” “”没答话 “奇怪了这都过去两炷香了,就算龟爬的速度也该走完一个小周天了,难道师弟在走第二个周天?可那没用啊,没用的事小师弟会去做?” 罗生确实早就练好了,不过就在他收功时体内那股熟悉的热流再度涌现,随着巍云诀修出的真气一起在体内游荡至胸口时突然微微凝滞,随即罗生就闻到一股熟悉的香味,好似是一个月前琉璃姑娘身上的味道,正在他陶醉时就不知不觉昏睡过去。 楚南枫见罗生不理自己,也不好撂挑子不干,谁让自己先前和罗生保证过他能应付的来监视的工作,只是没想到这么一动不动的趴在原地枯等可比抄书还要难受,手脚僵硬不说还不能开小差,否则万一放走了那个很重要的‘线人’罗生可饶不了他。 终于,又过了近半柱香,在楚南枫上下眼皮子天人交战时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翻过院墙潜入富贵坊中,看到这一幕的楚南枫精神一振,赶紧爬到罗生身边拍了拍他,“喂,别睡了!人来了!” 大梦中罗生正在和琉璃有说有笑的在湖边散步,突然一睁眼便看到鬼鬼祟祟的楚南枫朝自己招手,不免有点失望的叹了口气挥挥手,“哎,怎的是你这厮?真是扫兴!知道了,我们也跟进去吧。” “喂!什么叫‘你这厮?’你这坏师弟不体谅师兄就罢了,那一脸嫌弃的表情是要做什么?我欠你的啊!不就吃了你点红薯吗?还你就是了!哼,下次小狗才陪你再出来哎,别走那么快等等我啊!” 富贵坊的王掌柜并不知道罗生与楚南枫一个月前夜闯寺庙退鬼僧的事,那之后过了几天等他将司派来的巡视员外应付走以后,才偷偷摸摸的亲自前去找自己表兄,也就是老药师准备商量下一步如何引‘王老板’上套的计划,谁知他找到的竟然是自己表兄的尸体。 老药师的死状太过凄惨,当时就将这个王掌柜吓得差点尿了裤子,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跑回聊城,等他稍事冷静下来后,最先头疼的就是如何与自己内人交代,毕竟当初可是他将老头弄过来的。 其次就在头疼以后极乐散的来路,要知道每个月给上面那些大人的份子钱可是固定的,人家只管要钱,若是少了一个铜子都饶不了他,至于他没了货源这些困扰,那些干系别人可不管。 今天是王掌柜约见的第三个关系户,可是依旧没法弄到‘货源’。 “这可如何是好!极乐散的存货可不够几天用的了,该交的份子钱大不了卖些东西就能将窟窿补上,可是生意一旦断了的话就麻烦了”王掌柜背着手在小客厅里踱步,旁边一个和他长得有七分像但肌肉扎实面目阴郁,一看就是手上沾了不少性命的大汉皱眉道:“大哥,城里不是还有几个地方供这个药的吗,找他们买不行吗?” “哎,老弟你又不是不知道!之前我便是自己寻得极乐散来路后把他们撇开的,后来还低价给别人兜售过极乐散,彻底将那伙人得罪了!他们现在若是得知我的处境怎么可能帮我?他们不但不会卖给我们药,反而会偷偷告密!到时万一让上面的人知道我们赚不到钱没用了,恐怕这些人会联起手来除掉我们兄弟,分了这万贯家财!” “哼!怕他们作甚!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对杀一双!”大汉捏紧手里的单刀,“大不了哥哥你带着嫂嫂和小侄女随我去南疆,这些年我在那里也经营了些人脉,足够护住你们了!” “没那么简单!”王掌柜苦着脸坐了下来,“这里面干系太大,咱们上面的大人都只是那些”说到这他害怕的缩起脖子指了指天,压低声音“他们也是人家的一条狗,万一真的追查下来,你的刀再快又能杀几人,能提防几日?” “哎!这也杀不得那也做不得,为啥不跑了算了!我就不信神仙打架会连累到一只蚂蚁?” “我再想想办法就这么走我也不甘心啊!”虽说这些年王掌柜敛了不少私财,但是见识过几次大场面后他早就不讲这些银子看在第一位了,真正宝贵的是权势!如果没有鬼僧一事,说不定让他韬光养晦几年攒够了银钱资本,这人还真有那么一丝可能靠着这条关系往上爬,最终得以掌握自己的命运,只是终归是棋差一招,败在了罗生这个变数上。 小厅内的二人都没有注意到身后一扇纸窗慢慢合了起来,罗生对楚南枫比了个跟上自己的手势,便三两步一蹬砖墙同时手掌轻轻拍了一下墙面,便借着力翻过了近一丈八的高墙;楚南枫则比他轻松许多,脚尖轻轻一点便如随风飘摆的柳絮掠过高墙,就是着地时狼狈的打了个滚,难看的很。 罗生嘴角一咧,他能找些优越感的也就是楚南枫蹩脚的轻功了,明明身法这么好的一个小道士,偏偏在从高往低走的时候老跌跟头,你说怪不怪? 待二人潜出富贵坊汇合了几个监视这里的醉风楼探子,便被引着追上了之前来谈买卖的关系户,这次罗生就长了个心眼提前带人拦住了车架,免得这些人再不知死活的招惹另一个鬼僧或者其他怪东西,他可不想没事就玩命。 七八个手持钢刀身穿锦衣的外事碟子将车架逼停后,罗生掏出镇抚司铁牌对车夫说道:“锦衣卫办案,让车上的人下来!” “哎哟哟~这位大人,不知道咱们是犯了哪条王法,大半夜的给人拦下呢?”一个女子将车帘撩起,一边甩着手上的丝绢一边给带头的罗生抛媚眼,“不知道大人能不能让我看看你的官谍呢,事后咱们也好找人把这事小误会解开”女人开字还没说出口,就抽冷子从丝绢里射出一把幽黑泛绿的飞镖,明显是喂了剧毒。 小道士还没来得及出言提醒罗生,后者就早有预料的微微侧身让过飞镖,一剑抢在她拔出匕首冲上前时点破了她的喉咙,随即罗生将弥留之际的女人拉到面前,与此同时数十支精巧的金刚弩箭从车帘中飞射而出,几个反应慢了一拍的外事谍子当即被射死。 趁着车外一片混乱之际,一个精瘦的矮汉子提着那个谈生意的关系户便冲破车顶,运起高明的轻功踩着空中还没掉下的碎木便冲向不远处的小树林,可惜他速度终究差了些火候,没被他暗器影响到的罗生揣出怀里藏着手弩,瞄都没瞄就是几箭射出,矮汉子蹿出不到百丈地便面带不甘的看着胸口露出的半截钢箭,腿一软倒在地上抽搐起来,一旁被他拎着逃跑的的‘关系户’则吓得晕死过去。 “哈好!好!!”罗生一把将扎满弩箭的女尸推开,从其背上拔出一根精钢弩箭仔细端详,最后借着月光在尾羽处找到了一个刻的很小很精细的‘杀’字后,情不自禁的笑了出来,“你们去,把所有弩箭都收上来!还能喘气的月底赏银二十或两金,死了的通知家属找我领钱五金不过老规矩知道吗?” “是外事谍子什么都不该记”带队的漠鵖福了一身,便吩咐谍子们做事去了,她自己则离着罗生几步远慢慢跟着,楚南枫皱了皱小眉头最终还是没狠下心把她赶走。 “等下把人带到醉风楼我亲自审,谁敢走漏风声就处理掉。” “大人放心,醉风楼的谍子晓得怎么做”漠鵖微微一笑,嘴角咧起的弧度都和往常一样一丝不差。 醉风楼的地下室是分两层,上一层用作密会或布置任务整备行装,也就是上一次罗生等谍子们从玄道士嘴里套话时呆的地方;下层就相对不那么吉利了,做的最好的事也都是逼供行刑之流,至于再阴暗一些的就不是寻常人所能想象得到的。 此刻罗生就坐在刑讯桌旁边,拿着一把精巧的硬豪短刷在清理之前几个杀手用过的精钢弩箭,“这东西可属于违禁品,大秦律有云,凡私自铸造,储存或使用精钢弩箭,暗器,飞矢者视同谋反。”说完他拿着一盏油灯站起,将弩箭放到被绑到桌上的男子眼前,“看清楚点,上面还有你血杀门的印记,这样都还想抵赖?” “我我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男子还没上刑就被吓得尿了裤子,按理讲这种怂蛋是最好撬开嘴巴的,可偏偏罗生不让‘厨子’们动手不说,还把人都敢了出去,惟独留下漠鵖一人。 “别抵赖了。”罗生不屑的撇撇嘴,“本官想让你开口的话,只肖随便拿起任何一把钝刀,不出一炷香你就会哭爹喊娘的什么都招了,但这样没意思你懂吗?” “你”男子扭头看到旁边放着的一排刑具,很多刀钩上的血迹都没有擦净,在加上密室内本就刺鼻的血腥味的影响,让他倍感压力,“你到底想要什么!” “简单!”罗生将弩箭拿开,“拷问完了你,你基本也就废了,没什么用;但若是留你一命,将来你这张嘴在扳倒血杀门的时候巴还能拍上些用场,你说呢?” “不行!门里的人不,我不是什么血杀门的,要杀要剐你随意!”男子态度一波三折,熟悉其中勾当的罗生略一思量就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不过现在并不是点破的时候,所以他拍拍手安排了两个哑巴守卫进来后,便带着漠鵖先行离开。 “大人?”上层的小间,漠鵖沏了一壶茶为罗生斟上后试探的问道:“你怎么?” “我怎么不趁热打铁对吧?没必要”此人既然能做的聊一个传话拿主意的小头头,那么在血杀门中的地位必然不是那么低,而一个组织控制人无非是利害二字。利者,晓以名使以利,或钱财地位,或武学秘籍;害者多死尔,忘义之辈控其命,重恩之辈挟其亲 “这种看起来贪生怕死的家伙宁愿说一些真假参半的东西,也不愿承认自己是血杀门的人,那么不难推出他身份敏感或者正担着什么了不得的干系,而他一旦承认的话恐怕亲族就有血光之灾,所以相比自己的命他更看重家人的。”罗生喝了口清茶,“血杀门是庞然大物,如若处理不好你我都有性命之危,况且我与他们又没什么深仇大恨,何必咬住不放?” “大人是想放他回去跟血杀门示好?” “算了吧抓到这么敏感的一个人,就算我等是吃皇粮办差的,血杀门也会拼了命的干掉我们,我可没信心在那些人的追杀下留的性命。” “那大人的意思是?”漠鵖微微皱起眉头,实在想不清罗生到底想干什么。 “既然他自己不愿意说,我们也什么好法子,那就等血杀门动手除掉他的后顾之忧,到时就是他哭着求着我们了”罗生说到这顿了顿,似笑非笑的看了漠鵖一眼,“之前让你办别的事你都打的一手好太极,怎的牵扯到极乐散和血杀门以后,你便这般殷勤了?” “漠鵖和大人一样,与血杀门也有些小过节。” “不要乱说。”罗生放下茶盏往椅子里靠了靠,“我与血杀门无冤无仇,还指望着以后爬到高位了,他们送上俸银孝敬我呢没其他事就下去吧,记得派几个机灵的盯着他家,一有动静就通知我。” “是那属下退下了。” 罗生合着眼摆摆手没有作声,漠鵖关门时又回头认真的看了他一眼,才蹑手蹑脚的将门带上。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十二章 风起开封 开封府,孙宅 几名腰挎单刀的捕快守在朱漆红门前,将顺着血腥味围过来看热闹的路人驱赶开几丈地,随后从府衙的马车上搬下几个轻木拒马拦在门口,面目严肃的分立在拒马之间。 一个文士打扮的翰林书生路过人群,踮起脚尖瞅了半天也没看到个所以然,拉过一个挑着扁担的行脚商问到:“老丈,这里发生什么了?怎的府衙的官差将这宅子围了个水泄不通?” 老头苦笑一声放下挑子,拿过肩膀上的旧毛巾擦了擦汗摇头叹息到:“这位小哥恐怕是最近今儿才来开封的吧?你有所不知,昨儿这南城区夜半突然响起尖叫声,可等巡城捕快赶来的时候,孙府上下三十余口包括两个襁褓里的小儿都被人杀了!听说那血一直从宅子里流到大街上,染红了好大一片地,惨得很!” “什么!?青天白日朗朗乾坤,竟有歹人敢在开封府犯下这等恶行?” “哎,谁不说呢林老爷听闻此事都大卫震怒,将城里的捕快全派出去缉拿凶手,听说连锦衣卫的密探都出动了。” “林老爷?可是那开封总督,坐镇中原的林镇邑林大人?” “除了他,还有谁在开封当的起这二字?哎,不过估计查不出个什么” “老丈此话怎讲?” 老头有些顾忌的朝四周看了看,压低声音说到:“这事,十有八九与血杀门撇不清干系”说到这老丈就不说话了,即使书生愿意出些钱他都不敢干,挑着扁担便往集市去了。 “元卿,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定睛一看,这书生正是病好的差不多了的李元卿,而穿着朴素提着一篮子小吃对书生说话的自然是李氏了,她顺着李元卿的视线看向宅子,微微凝神后脸色一变,拉着他不由分说的便离开了这里。 “怎的夫人,出了什么岔子?” “那宅子至少冤死了好几十口人,里面怨气冲天七日内必有恶鬼返魂,夫君还是离远一些,万一招惹到什么因果”李元卿原本是个不信鬼神不信邪的正统儒家书生,但是自从接受了内人就是狐妖这个事实以后,整个人的心态就变了;而在一个月专心休养疗伤期间,他放平心态再次闻了一遍圣贤书,方才从圣人们所修之书的字里行间中发现一些蹊跷,细细推敲后才感后心发亮,原来圣人们早知这世间并非如此平和。 山精妖鬼自炎黄祖帝时就有之,只不过后来黄帝轩辕剑斩蚩尤后,这些大妖们就随败退的蚩尤部落淡出人间了,而另一些不愿就此离开的妖精则隐匿于市井,渐渐地后人们便将前人所修之书当为神鬼异的志杂谈乐道,而一些见识过妖鬼之人亦没有明写,只是用玄而又玄的笔墨将其记录,所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不外乎如此吧? “那真如此的话,这些鬼怪不会伤人?” “夫君就不要操那个心了就算没有高人动手,普通怨鬼最多过七七四十九天就会魂归酆都重入六道,更不用说在这开封之地能人异士辈出,就算镇压不了但将其困住的本事是绝对有的” “”李元卿叹了口气,“那我读着书有何用?” “夫君不是说过,愿先天下人之忧而又,后天下人之乐而乐,这世间妖鬼山精终只是少数,普天之下平凡百姓又有几何?天下,终归是普通人抗起来的,夫君便要做那引导百姓的亮相啊。” 李元卿苦笑一声,自己这点觉悟竟然还不如枕边人,要命的是这枕边人竟然是狐妖所化,偏偏还比他一个饱读圣贤书之人更要忧国忧民,不禁感叹到底周幽王烽火戏诸侯取悦褒姒,到底是他自己真的昏庸,还是如书中所言,那褒姒就是个惑乱天下的狐妖? “为夫知道了!”李元卿哈哈一笑振作精神,“走吧,我们也该落脚备考了对了,你还记得罗先生给我们安排在哪里了吗?” “记得,是他朋友的一处闲宅话说恩公才来聊城没多久,怎么在开封府都认识人了?” “管他呢,住着便是,债多不压身,大恩慢慢还” 再说罗生,他今早带人将李元卿夫妇顺路送到开封府后,便押着那位柳姓的‘关系户’略做打扮后手持锦衣卫铁牌去柳府里逛了一圈,出来后那个男子便如同丢了魂一般彻底呆了,嘴里喃喃着不可能,为什么之类的傻话。 漠鵖也终于明白为何罗生要派人在外面散步血杀门贩卖极乐散,私营禁品,勾结官僚意图谋反的谣言,实际上就是做给外人看的,他们失踪的那位柳管事是否出卖了血杀门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出了这档子事总得有人负责,更得有人掉脑袋。 “大人,如此挑衅血杀门似有不妥,万一追查下来” “挑拨血杀门?你也太高看我了那等庞然大物可不是咱们这小猫小狗两三只就能挪得动的,不过好在柳管事只是个小人物,负责监视他的也只是个小人物,那种人就算看出了其中的把戏,但为了自己的前途和身家性命,也会把错全都推到柳管事身上保全自己,如此就足够了。至于追查?柳管事还没重要到那个份上,所以既然人死案结那还查它作甚,都是出来混口饭吃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道理谁不懂?再者说,哪个组织里面没些藏污纳垢之地?恐怕柳管事失踪以后,有些血杀门内部的人绝起户来比我们还勤快呢。”罗生邪魅的扫了漠鵖一眼,“还有,以后不要用这么低劣的激将法怂恿我了,你说与不说影响不到我做与不做,明白吗?” “喏”这次漠鵖没有笑,当着罗生的面异常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瞧的罗生有些发毛时她嘴边才咧起熟悉的弧度,福身告退。 “这丫头胆子越来越大了”罗生又等了半盏茶的功夫才站起身推开屋门,翘着二郎腿坐到面如死灰的柳管事对面,见他眼里闪过一丝晦涩的怨毒杀机后,才一咧嘴笑出声:“你恨我是应该的柳管事,不过你手无缚鸡之力的一个书生,就算罗某给你一把绝世神剑你也伤不得我。” “呵,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我要杀你早就动手了相反,罗某是来给你个机会的,给你个报仇的机会。” “你会那般好心!”哀莫大过心死,心死者怀死志而无惧,怒急的柳管事再无顾忌,抓起身边的茶杯就向罗生砸来,可惜准头差了太多只溅了他一些茶水。 罗生心不在焉的将锦袍上的水珠弹开,“你可悠着点柳管事,据说你柳家还留了一个活口呢,只不过下落不明罢了,若是惹恼了在下的话”罗生微微一笑,看的柳管事脊梁发凉,待他怒火迅速消退后才指着一旁书案上放好的纸笔,“要救那个活口不难,把你知道的关于血杀门的一切都白纸黑字的写出来。” 末了罗生指着地上的碎茶盏,“写完以后把这摊子垃圾收拾好,为了你那个幼女,可是死了别人家的小女儿,所以且行且珍惜吧柳管事差点忘了,现在你不是血杀门的管事了,只是个被追杀的丧家之犬。” 木门吱呀合上,柳成颤巍提笔。 罗生却是不知,他所在的密室几里外的镇抚司府衙处,一个令他魂牵梦萦的倩影正高坐在主座上,耐心听着坐在下手处从四品镇抚司巡查校尉的报告。 琉璃才微微颦眉,善于察言观色的巡查校尉便收声小心开口,“大人,哪里不对?” “没有,继续报告,务必做到事无巨细,不用担心我记不住。”一旁的小郡主刘雨轩则有些百无聊赖的打着哈欠,皱了皱小琼鼻催促道:“琉璃姐姐让你说你便快些说,耽误了事情小心本宫参你一本,要你这狗奴才全家人头落地,整整齐齐赴黄泉!” “喏!”巡查校尉头低的更低了。 琉璃嗔怪的扫了雨轩一眼,后者淘气的吐吐舌头扮乖,完全看不出是方才那个乖张暴戾的郡主,反而像一个可爱的邻家女孩,只是诺大的议事厅除了琉璃外,谁都笑不出,更不敢笑琉璃就像那死气沉沉的泥塘中唯一的一朵白荷,出淤泥而不染,退百芳又孤寂。 而此刻比锦衣卫镇抚司衙门里那位巡查校尉更加忐忑的,就属总督府中林镇邑的正妻了,这个出身平凡走了大运的女人得知两位郡主驾道开封后,先去的是锦衣卫衙门而非总督府时便乱了阵脚,此刻正如一只被丢入油锅里的活鱼瞎折腾,弄得林镇邑烦闷不已,开口劝慰了几句见还是没用后便独自去了书房。 “你说这个老头子!皇上派公主过来,公主不先来见他却去镇抚司衙门!他不作为就罢了,说他两句还和我甩脸色我委屈不委屈啊我!”林妇人说着说着就自个儿委屈的不行,拿起手绢一边抹眼泪一边翻以前的旧账。 “姐姐不用着急,姐夫应付得了这些人的。”另一个年轻漂亮的少女拉着林夫人的手安慰她,此女是林夫人的族妹,原本打算嫁给一个中郎将的儿子的,但后来林夫人害怕林镇邑纳妾而自己失宠,才火急火燎的将此女招到开封,只是为何至今都未有结果,这其中的牵扯就属于总督府的家事,外人不得而知了。 “他?如果他肯去争,当年那个大将军之位便绝对跑不了,也不会被武帝发配到开封这个破地方,天天净应付这些造反的刁民了!” “对对,姐姐说的对”外头那些平头老百姓都以为她这个所谓的正一品诰命夫人,是那种德才兼备大才女,只有一些知情人士才晓得,林夫人是真的泼辣无知愚不可耐,不过也亏得她平日里本就不爱出门,所以才给林镇邑这个封疆大吏留了一分脸面。 而这一天林镇邑都安静的待在书房内,密会了一天的客人,至于聊了什么具体见了谁?除了潜入其中又永远的呆在那里的谍子外,连那些知情人士都不晓得。 傍晚,罗生拿着柳成柳管事的供谍心满意足的离开了密室,“今晚的月亮这般圆,杀起人来最好你知道为什么吗漠鵖?”虽是反问,但罗生却自顾自的笑道:“因为谍子们没有借口放掉跑任何一个活口走,我们回聊城,点齐人手随我杀人去!” 镇抚司衙门外,琉璃拉着一脸不情愿的刘雨轩坐上马车准备前去总督府,琉璃摸着雨轩的头安慰她,“就是去总督家吃个家常饭,随便聊聊天就好的,有什么不乐意?” “老林头坏得很我惹不起还躲不起?” “你不使坏,谁敢对你使坏?” “哼姐姐尽冤枉我” 林镇邑面色严肃的独自从书房走出,对一旁的书童吩咐道:“去让后厨准备些家常菜和上品清酒,晚上我要招待贵客,另外你再去夫人那儿一趟,让她算了,直接告诉她晚上郡主要来就行。”待书童一路小跑着离开后,这位国柱才叹了口气坐到一旁粗糙的石凳上,对着空无一人小菜园说道:“你说,老夫还有几个年头?” 除了一声轻叹外,无人应答。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十三章 送上门来 刘大宝是聊城鱼龙帮的龙头,这名号听起来响亮的很但其实他也就是百来号号乌合之众的头儿,而他在私底下还有另外一个不为人知的身份一一一血杀门外门弟子,负责组织在聊城的极乐散买卖。那些大小赌坊青楼中售卖的极乐散看似来自多个小作坊,其实都是由他在暗中控制抽份子钱,只要想在聊城附近吃这碗饭的都得乖乖顺从。 半年前刘大宝被调来此地时颇为不喜,他在血杀门总部很是得意,终日练刀杀人青楼醉酒好不快哉,谁知祸从天降,他敬若君父的师父竟莫名其妙的就把他丢到这鸟不拉屎的破地方,告知他在这里好生历练一番便能拜入内门,享受核心弟子待遇入主门派中枢。 但自家人知自家事,刘大宝从九岁跟着师傅练血刀到现在已经有十几个年头,自从二十岁那年刀法勉强登堂入室后便难有寸进,离着略有所成的大师境界遥遥无期,就算他入了内门也会因为武力低微被排挤嘲笑,而论阴谋权术他更不是那块料,还不如就混在外门逍遥自在来得好。 只是师命难违 他原名刘武,是后来师父为了避讳武帝的名讳给他改成大宝的,而他这条命更是其师从死人堆里捡回来的,一身功夫也是师父手把手倾囊相授,所以别看刘大宝对外人嗜血无情毒辣似鬣狗,但对自己师父他是当父亲般敬畏爱护,毋敢不从。 只不过在聊城呆了一段事件后刘大宝反而喜欢上了这个小城,原因也简单的很,野狐狸在山里跟在猛虎后面狐假虎威是快活,但哪里有去了小树林以后自己翻身当霸王来的好?小小聊城里根本就没有几个能打的,刘武凭着手上一把精钢单刀杀的本地小帮派噤若寒蝉俯首称臣,残暴至极令诸人不敢怒更不敢言,而他高高在上看着那些人瑟瑟发抖卑躬屈膝的样子,简直快哉! 天欲亡之,必先狂之;聊城县令胡思仇是个年逾花甲的老翁,对其恶性视若无睹,而聊城其他小势力对刘大宝的可以追捧,则让这个几近癫疯之人早已目无法纪敬畏。 酒足饭饱思私欲(规避河蟹君你们懂就行),刘大宝将腿翘到旁边美娇娘身上,闭着眼享受着恭顺的按摩,哼哼唧唧的问到:“我说老二,最近听兄弟们说咱这儿的锦衣卫里来了个美人儿,好像叫什么什么薇?” “姬静薇,她只是和自己弟弟住在这里,其本人是朝廷的正七品捕影缉事那个老沈特别派人找我说过,最好别惹这女人。”被刘大宝叫老二的是原本鱼龙帮的头头刘二,这人消息非常灵通,在得知刘大宝要来聊城后便主动接待,随后更是让出了帮主之位;他对刘大宝的性格也拿捏的很准,美女好酒从未怠慢,更是隔三差五的给刘大宝找‘乐子’,后来在刘大宝的帮衬下刘二也顺利的搭上了血杀门这辆大车,成了一个外围成员。 “嘿我还偏要去会会这个美人了!”刘大宝土皇帝当的有些久了,手伸的也越来越长了。 “这咱们和老沈之前一直挺默契,谁也不去找惹谁” “去他娘的默契,老子就算蹲在他头上拉屎,他不招摇笑嘻嘻的给老子擦屁股?今晚就去!”刘大宝贪婪的舔了舔嘴唇,他还没尝过官门中女人的滋味,至于罗生,这位胆子越来越肥的家伙更没放到眼里,在他看来,锦衣卫不过是一群只会叫不会咬人的狗,不然他在聊城将极乐散的生意扩大了这么多,这些家伙怎么一个屁都不敢放? 城东官坊,老沈正得意的搂着两个乐姬开怀大笑,他前几天好不容易才把家里的黄脸婆骗到开封照顾小孙子去了,自己这下总算能光明正大的吃着皇粮喝着小酒搂着美女,好不快哉!至于锦衣卫的事务,丢给罗生以后他就再没过问,小小的聊城他能折腾到哪儿去?就算捅破了天有他那个七品缉事姐姐顶着,就算砸死全聊城的人都伤不到他。 “沈爷~奴家再敬你一杯~~” “好,好!有段时间没来你这妖精能耐见长,居然敢灌我的酒,看我今儿好好疼疼你”老沈正眯着眼欲要卸甲见龙一展男人雄风,让这些小娘皮见识见识什么叫做将军不老时,包房的木门被人猛地推开,一个锦衣卫的外事谍子连滚带爬的轱辘了进来,吓得老沈的小将军差点阵亡。 他指着谍子大骂道:“呔!你这厮怎的今天吃错药了,想要害死老夫不成!” “大大人!不好了,闯祸了!!!” “嗯!?”老沈心里咯噔一声,三步并作两步冲到谍子身边纠起他的衣领就将此人提了起来,“说,怎么回事?” “罗罗大人他” “罗大人?罗生?他被人害了!?”老沈吓了一跳,若是这个二世祖在这里出了事他可不好交代,当下再也顾不得身后两个被吓坏的乐姬就要回去点齐人马。 “不,不是!”谍子苦笑一声,“罗大人没事,但他把鱼龙帮的帮主,刘大宝杀死了” “什么!!”老沈两眼一翻差点晕过去,要是罗生出了事自己顶多乌纱不保,但破些财还是能免灾的,毕竟他任上做事低调留有许多缓转余地,就算没了这身皮也不至于坏事;但刘大宝不同,老沈是少数知道这家伙真实来路底细的人之一,否则也不会纵容这个家伙如此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跳腾。 “那刘大宝平日里不是遛狗打猎就是出去玩女人,怎么会惹上了他!?再说他武艺不弱,怎么就能被罗生杀了!?” “大人,你还是亲自去看看吧!现在罗大人带着好多谍子还有官府的兵差,正在围攻鱼鱼龙帮驻地呢!” “黄口小儿害我不浅啊!!!”老沈怒骂一声便向外冲去,他心中还有侥幸,希望赵大宝只是被重伤,那样局势还有转圜余地,随即骑上谍子的马便冲向鱼龙帮驻地去,而报信的谍子则一脸鄙视的瞥了他一眼,才装做一脸苦涩小跑着跟在后面。 老实人平日里笑呵呵的人畜无害,可一旦真被逼跳脚了却也狠辣的吓人,罗生在老沈眼里就是这么一个稍微有点心眼,但实际上脑子缺根筋的老实人;他本以为这个出来瞎闹腾的官二代只会折腾个几天,等被锦衣卫内繁琐的文件弄烦了以后自然会知难而退,那样他既不招惹麻烦也会不得罪姬静薇,一举两得。 但直到他亲眼看到倒在石桌上双眼怒睁,捂着脖子上血洞死不瞑目的刘大宝时,他才狠狠的咽了口吐沫,多年的办案经验告诉他,刘大宝是在毫无防备的时候被一架强弩从身后偷袭,等他反应过来时就变成了一具死尸,只能怒视着身前的从犯不甘的倒下。 看来这次他老沈看走了眼,罗生骨子里的狠辣不输这个赵大宝,这二人分明在‘把酒言欢’时罗生就下了黑手,放给老一辈人,怎么也不会在这种时候撕破脸皮,那赵大宝和罗生莫非有什么天大的仇怨? 老沈叹息一声将尸体挪开,费劲的从石桌上将弩箭拔出,看着尾羽处的‘血’字时眉头都要拧到一块去了,略作思索后便将弩箭拔出塞到旁边的谍子手中,“吾感不适,诸文皆送与罗生请批,万事勿扰!”姜还是老的辣,看到这枚弩箭他就大概猜到罗生想打的什么主意,此时不避再等何时? 鱼龙帮驻地,原来还颇有些牌面的宅院楼阁此时早已火光冲天,从府衙里临时抽调的差役将看热闹的人群驱散的稍微远一点,至于更多的他们也不甚清楚,更不想从那个腰挂镇抚司铁牌的便衣锦衣卫谍子口中知道太多‘秘密’,免得像鱼龙帮帮众一样被找个由头就随便处理掉了。 冲天的大火没人去救,汇聚成小溪的鲜血只是在宅院里多挣扎了片刻,便很快被烤干,只余下暗红色的血印控诉其中的不甘。 县牢深处更是灰暗,凄惨的哀嚎声不断传出,可惜都被那扇厚重的木门隔在里面;罗生老神在在的坐在木桌前喝着漠鵖特意带来的清茶,“明明你可以等我动手除掉刘大宝,这样你既不会担干系又能报仇,可为何要抢先动手?” “大人,此事是讲不来道理的。”漠鵖帮罗生满上酒杯,“若是天下万事皆可有理能循,每个人又都能讲得通道理的话,就没有那般多恩怨仇杀了。” 罗生磨砂了一下微微生出胡渣的下巴,“啧,确实在理,若换做是我也会忍不住亲自动手。” “还得多谢大人成全”漠鵖放下茶壶,提起裙摆跪在地上,“今奴婢的仇怨已了,那便没什么后顾之忧了,这次的事情漠鵖会一力抗下,天亮以后便远遁千里,到时大人只需将罪责全部推到我头上就行。” “呵你?你扛不起,我扛不起,老沈更扛不起~”罗生眯起眼将脸几乎要贴到漠鵖眼前,语气森然道:“今天就算我们杀的是一只血杀门的狗,他们也会想办法将你我,将今天参与这事的所有人除掉!你以为血杀门都是一群傻子?” 血杀门聊城的主事人被杀,若锦衣卫只给出一个小小的外事谍子,是绝对不可能让这些人善罢甘休的,别说姬静薇只是个小小的七品缉事,就算她是官居五品的锦衣卫千户也保不了罗生一世,更不用说毫无根基的老沈以及死了都没人在意的漠鵖了。 “想靠退让赶走疯狗是不可能的。”罗生拿出一支先前缴获的血杀门钢箭,“唯一能让他们消停的,就是先于他们之前下手,将他们彻底铲除。” 漠鵖看向眼眸深处闪出慑人杀意的罗生,好像猜到了些什么。 “这个世道就是这样,一旦杀了人,就没有回头路。”罗生伸出手去捏住漠鵖的下巴,直视着这个女人的双眼,“你觉得杀一个刘大宝就算报了家人的仇?可是刘大宝为什么会干出哪种事?因为他会功夫,他有势力,他心狠手辣而这些又是拜谁所赐?自然是血杀门!现在你再好好想想,你的仇到底报了没有?” 漠鵖顺从的摇摇头,“那边听大人吩咐。” “这就对了。”罗生展颜一笑,轻轻捏了捏漠鵖的脸颊,“找几个你手下绝对信得过的姑娘,给她们分些钱财,让她们出去避一阵风头后再回来。” “?” “正好借着这次发了财,我们可以扶持一些自己人,毕竟锦衣卫内部也不可能是铁板一块,关键时刻还是得指望这些姑娘建功。” “大人周到。” “周到你错了,我其实也是条疯狗,只不过稍微聪明一些而已。” 钢弩是明枪,在大秦大肆打击叛军乱党的当口,这批从血杀门手上缴获的铁证足以堵住他们的嘴,所以明面上这口气他们必须也只能暂且忍下去,甚至对罗生这种小人物明面上示好也说不定;而血杀门前任外事主管柳成的供词则是暗箭,只等到一个好时机祭出,虽不能一下就扳倒血杀门,但将其重创还是没问题的,毕竟路要一步一步走,饭要一口一口吃。 老沈自告病回家后便闭门谢客,名正言顺的将所有权力与责任都丢到了罗森头上,之前对此还颇有微词的几个资历较老的谍子这次也收了声,为了避祸纷纷领了任务出去追拿反贼。 不过有一个人没闲着,聊城的县丞王忠得知刘大宝惨死后便带着一些衙役冲到了县大牢,想将罗生先拿下再说,他便是刘大宝在聊城官面上的保护伞;县令胡思仇因为年事已高精力不济,所以聊城大部分事务实际是由县丞王忠在处理,胡思仇只是象征性的点个头而已,因此说王忠在聊城可以一手遮天倒也不过分。 所以刘大宝被害后,第一个蹦出来的就是王忠,须知他可是从血杀门拿了不少好处,如今出了这种大事,要是不给他们一个交代,恐怕就得把他自己交代进去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十四章 树欲静而风不止 可惜尽管王忠有权干涉聊城所有事物,但一个衙门除外,那便是大秦六府之一的镇抚司,其辖下锦衣直接对武帝负责,起的是监听百官维护大秦稳定的作用,任何地方官员都无权干涉,更不用说一个小小县丞了。 所以此刻任凭王忠带着一大票衙役捕快对罗生虎视眈眈,后者依旧有恃无恐的靠在椅子上,笑眯眯的看着这个小丑大呼小叫威逼利诱。 “王县丞,我劝你这事就别掺和进来了”罗生摆了摆手手上的精钢弩箭,“这东西可是大秦律里明令禁止生产和使用的家伙,可我却在刘大宝的鱼龙帮里搜出了好几十支,你说他这不是想谋反吗?” “你你怎么拿着鸡毛当令箭!现在那个走江湖的身上没点违禁品!?朝廷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一个小小的锦衣卫谍子咸吃萝卜淡操心意欲何为?你可知道那刘大宝身后有谁吗?识相的话现在自束双手与我去求那贵人原谅,负责定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哟?来路?我倒是想听听,有那个不怕死的比咱们的来路还大,嗯~?”罗生故作害怕的环抱双手,对左右一脸不善之色的锦衣卫调笑道,“你们可都听到了,这个王县丞敢威胁咱们锦衣卫,这就是不把圣上看在眼里啊!” “你!咱们走着瞧!”王忠恨恨的啐了一口,便带着一众衙役灰溜溜的离开了大牢。 漠鵖看着王忠被罗生三言两语挤兑走,捂着嘴轻笑了一阵后便又有些担心,“大人,这些钢箭虽然干系很大,但毕竟不是真的从刘大宝的鱼龙帮驻地搜出来的啊” “我说是便是你要是有面子让我去血杀门总门里搜查,我保准能在刘仲仁那个老家伙床底下翻出一件龙袍出来!”这种事其实就是一种不能说的默契,江湖客可以私藏武器,但只要不被抓个现行朝廷就不会去管,但一旦被抓到那就不好意思了,纵使你有通天的关系,照样得被扒一层皮。 ‘有些东西一直存在,只不过没掀开那层帘子所以大家都能装不知道,可是一旦掀开了那层遮羞布彼此都不留脸面的话,事情就不那么简单了。’罗生舔了舔嘴唇,他可是早就做好了调查和计划,觉得时机已到才跟着姬静薇来到中原的;先前她原本是要调到江南金陵府去的,是罗生在临行前的那一夜与姬静薇谈心,将这个对他不设防的傻姐姐忽悠到开封府,虽然最后时刻姬静薇长了个心眼没直接搬到开封城,还限制罗生外出怕他‘犯傻’而让给罗生的大计增加了些难度,不过总体而言并不影响。 不过老天爷关上一扇门,必然开启一扇窗;聊城虽小但也有其妙,这不刘大宝这种傻子就主动送过来送死了吗?若是再开封,恐怕这种‘小事’就随便被人伸手压住,掐死在襁褓里了。 罗生眯着眼睛,又想起了幼时王瘸子的话,‘英雄好汉最后都是死在自己手上的,所以说练武就如同修身,都得从自己最不起眼的地方开始一寸一毫的慢慢梳理,省的以后盘子大了想理都没得头绪你虽然练不出真气,但是这武术底子还是得有,万一哪一天走了狗屎运,说不定还有机会登堂入室呢!’ “老头儿,入室的门我一直知道在哪里,现在就等慢慢登堂喽”小小的弩箭,能杀一人,亦能灭一门,更可乱中原。 锦衣卫的谍子带着三色加急鸡毛信将聊城刘大宝等人密谋造反之事递到开封总督府时,血杀门的堂口也知晓了此事,外门长老兼堂主刘伯恩得知此事后大动肝火,差点点齐人马杀到聊城去,还好在门口就被副堂主孙贺强行拦了下了,陈明厉害后将刘伯恩惊出一身冷汗,这若是真的带人杀将过去,能不能报仇先不说,但造反的嫌疑绝对会被抓个‘现行’,那时就真是黄泥掉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 “贺兄,那就忍了这口恶气!?”刘伯恩是刘大宝的师傅,但这对师徒关系非是寻常师徒那么简单,他早年因为好勇斗狠伤到了命根子,虽然男人雄风依旧,但却是再也多诞不出一儿半女,只剩一个略微有些痴傻的女儿;刘大宝是他捡来后当成儿子与女婿养的,只再等几年大宝在聊城做出点事迹,女儿满二八年华后就让二人成婚,自己也算了了一块心病。 可是如今这点希望竟然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锦衣卫谍子毁了?是可忍孰不可忍,更遑论他刘伯恩年轻时就非善茬,只是随着年龄增长老成持重了许多,但遭此变故他也差点没坐住,还好同是生死之交的孙贺在最后时刻拦下了他。 “伯恩莫急,就算被害的不是大宝我们也不会如此轻易善罢甘休,更何况这次锦衣卫的人先越了界我们便更饶他不得!只是越是这种当口,我等越要撑得住气,方能顺藤摸瓜捉到背后的真凶的尾巴!”孙贺眼里杀机大甚,这伙人早不动手玩不动手,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整出幺蛾子,明显是知道他们计划所图甚大,“此事绝非一个小小的锦衣卫外事谍子就有胆子做出来的,我估计他们背后必然有一只大手,在我们搞清楚敌人动机之前切勿鲁莽行事!” 刘伯恩深吸两口气,一对铁拳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最终恨恨的一拳将旁边的铁砂袋砸的稀碎,爆喝一声发泄心中郁气;而孙贺则给一旁的帮众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去后厨寻两坛好酒来,便拉着刘伯恩的回到正堂坐下。 另一位副堂主贾正从始至终一直盘坐在自己的练功房内,等刘伯恩被孙贺劝进屋子后他才叹了一口气,令人听不出悲喜。 罗生亲笔上书的急报当天就被从开封府打了回来,总督林镇邑只是轻描淡写的加了一句批注:过犹不及,如未及也,益善焉。 简简单单十一个字罗生却看了半个时辰都没琢磨出味道来,林镇邑最后这个‘焉’字到底是什么意思,是示意自己做得很好只是时机不对,还是劝自己不要汤这趟浑水?这些个大人物就喜欢一字两意,好像不弄点玄机让下属想的脑壳儿疼,就境界不够高似得。 “罢了,留着便是”他小心的将带披红被打回的急件收入木盒中随身放好,只要这次引起总督府的注意便算是达到目的了,至于接下来如何做,各方会如何反应则早已经计算好了,如今就算罗生再想干预也做不到了,只能静静地躺在棋盒里,看着棋手与棋子之间的交锋,至于他?暂且连上台面的资格都没有。 不过让罗生老老实实的观棋也不现实,怎么说作为始作俑者都得搞点小动作才说得过去。 “嘿,就拿刘大宝这个倒霉鬼的家财做做文章好了,还有那一踏子账本”罗生冷笑一声从檀木椅上站起,微微闭目分腿屈膝双臂抱胸,一边琢磨之后如何使坏一边练起了桩。 同一时刻,数十里外的开封府 林镇邑的书房就如同早市一般,几个州府重臣聚在一起争执不休,少部分人主张彻查开封府治下包括血杀门在内的江湖势力还中原一个朗朗乾坤,剩下的老狐狸则打着太极百般劝阻,举出一堆不可操之过急的例子,其中就有当初因大秦急功近利强攻剑阁导致大批朝廷精锐损失殆尽,才有今天难以震慑江湖的窘境,一时间双方争执不休竟难分高下。 林镇邑双眼微阖似是靠着椅子小憩,实则底下人的争执他都记在心上,那些人是那两位公主来了以后态度急转的,哪些是依旧我行我素的,而又有那些是明哲保身全部都显现了出来,用个不恰当的比喻,这两位公主就好比一面上好的照妖镜,让这些牛鬼猪妖都现出了原形,倒省了林镇邑不少时间去费力甄别。 不过也就是总督大人才有这份功力,若换个不懂门道亦或初入官场的笔杆子,十有八九是听不出这些人究竟打着什么算盘,光那些半遮半掩的隐喻哑谜以及‘官话’,就够初入宦海的年轻人学个十来八年的了 “咳咳”主座上的林镇邑放下茶盏清了清嗓子,包括巡抚和府台在内的一众重臣全都闭上了嘴齐齐看向他,“老夫就是不太喜欢冬日里那些孤芳自赏的雪梅,嗓子有些痒而已,你们不必在意,继续吵吧。” 林镇邑将一些人比作的梅花般清高廉政的比喻,让几位携裹清流大义挤兑其他同僚毫无作为的知府全涨红了脸,那几个只谋身不谋国的官油子终究还是要脸的,此刻羞愤的别过头去不再言语,按察使张越看到这一幕就欲开口向讥讽两句爽快一下,却被坐在旁边的巡抚何茂才有手肘顶了一下后将话不情愿的咽了下去。 “不吵了?那老夫便说两句。” “大人请讲。”何茂才微笑抱拳,“方才都是属下失职,才让治下这些府台如此没有规矩,往大人海涵。” “无妨。”林镇邑点点头,脸上无悲无喜让人捉摸不透,“血杀门在中原尤其是开封,犯下类类血债惹的天怒人怨,但其为陛下打下中原亦有从龙之功算上今年末聊城拿到的铁证以及之前的数个举报,已经可以坐实他们持有朝廷违禁品,只是如何处罚由谁处罚,还轮不到你我妄议,尘埃落定圣命下达前,禁止任何五品以上知府议论此事。”一口气将这话说完后林镇邑微微喘了两口气,感叹到:“老夫到底是老了,若放在十几年前或许还有精力慢慢说教你等,如今却是不济事了,你们散了吧。” “大人保重身体,属下们便先告退了。”何茂才领头站起做揖行礼,其他官员见状也不好厚颜赖着不走,只得纷纷起身行礼离开,而这场短暂的交锋,除了本地土生土长的清流外,皆大欢喜。 官员们全部退下时,林镇邑才收起疲态冷哼一声后嗤笑到,“如此这般乌合之众,安能成事?季康,备本研磨,我要上书。”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镇抚司属的官家别馆内,琉璃将雨轩哄睡着后便批了件轻纱赤着脚走了出来,她天生便火力旺盛即使在北方天寒地冻的腊月也不喜穿鞋,听养父说她这是随了早早故去的母亲就是这温柔宽厚如冬泉般暖人的性格,与她母亲爆烈侵攻堪比阳炎的脾性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真不知是随了谁。 琉璃悄悄的将门关上没有惊动缩成一团蹲在门口熟睡的侍女,想了想怕她受了寒便取下腰上挂着的一块暖玉轻轻的塞到她怀里,便继续赤着脚顺着回廊走到了花园里的一处小凉亭。瑟瑟寒风带起一地枯叶,打着摆子从琉璃身边飞舞而过,但这略显悲伤的冬日枯景并未影响到她的心情。 少女轻哼着小曲来到凉亭中,并未坐到刚刚点燃的火盆旁微微热起来的梨花木躺椅上,而是扶着木栏微微一跳,歪歪扭扭的差点掉了下去,最终还是安稳的斜坐在了木栏上,洁白如玉的脚丫随着晚风一起轻轻的摇摆,在明月的照耀下宛若无尘仙境中出世的仙子一般美丽。 她十指相扣将一个新缝的香囊扣在手心,闻着似有似无的味道俏脸微红,眯着月牙般好看的眉眼偷偷笑了起来,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好事,还是对这个新做的香囊满意的很。 “我这是着了什么魔呀” 不远处的屋顶,两个明哨蹲在一起警惕的看着四周,其中一人搓手哈着热气小声嘀咕,“姐,咱们小姐这是着了什么魔啊?会不会是前些天在驿站碰到的那个小子?” “闭嘴,鼻子下面的家伙只管吃饭,不准乱说。” “噢嘶,北方这破天,一刮风冷的要死,不刮风还是冷的要死话说咱们小姐真是神仙呐,一点不怕冷的?” “闭嘴,再废话明早不准吃饭。” “噢” 中原冬日里的月明星稀时是文人骚客最爱吟诗作对感叹岁月的时候,也是庄稼地里老农们笑弯眉眼的时候,万里无云的冬夜意味着早则日迟则半月天老爷肯定会行行好,打个喷嚏降一场雪,至于是大是小能否瑞雪兆丰年,那就得看祈雪的庄稼汉心够不够诚,贡品质量几何。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十五章 贵客上门 还有一条是大家都不怎么敢说的,那便是有无冤狱。相传在太祖黄帝一统中华剑斩蚩尤后,天下连着三年没有下过一场雪,黄帝起坛敬天询神问鬼,被相告此乃冤狱祸事所在,遂大赦天下拨乱反正,于是当年寒冬便下起了一场令所有人都喜笑颜开安心过年的瑞雪。 只不过这些异志录里的神鬼怪谈也就坊间百姓们津津乐道而已,说出去并无什么真凭实据予以佐证,因此大家最后的希望还是落到了实实在在的天老爷头上,至少那自九霄而下的雷霆天恩做不得假吧? 这之后几天开封府治下的各村乡县都一日往日般安逸,似乎几天前聊城某个小帮派造反的事是谣言,否则怎的开封卫戍所兵营中的老爷们都没动?很快这些坊间碎言便再无人提及,因为一场瑞雪罩住了中原九府。 高如总督林镇邑这种不信鬼神之辈,都特意吩咐府里的人起了个祭坛敬天拜神叩谢天恩,而家家户户的农夫更是喜上眉梢,虔诚大方一点的甚至拿出了大半年货拜天,只将一旁还淌着鼻涕的黄口小儿馋的直擦口水,就等拜完神后长辈金口一开便能饱餐一顿。 自家院子内的罗生也在脖子上挂上那串精致的小木牌,将手里把玩的香囊重新放入怀中去,才顺着满城的喜意推开窗户,他伸手出去看着落在掌心迟迟不肯融化的雪花发了会呆,便披上衣服在楚南枫欢呼声中随他外出赏雪去了。 “你没见过雪?” “见过啊,武当山每年都下,可是外头的雪还是第一次见呐!” “有什么不同?” “呃”楚南枫咬着嘴唇皱起小眉毛想了半天憋出一句话:“雪花更多?” “狗屁不通!” “那山下的人没那么凶,不会吃人?” “本就不会吃人好吧你这蠢道士!罢了,我去牢里看看,你自个儿玩去吧。” “噢小师弟”楚南枫突然拉住罗生的衣摆,在他疑惑的眼神中脸一红伸出小手,细若蚊吟的说道,“给我点碎银子吧” 罗生被他这幅扭捏的样子逗笑了,随手掏出一把碎银哗啦啦的放满了他一双小手,“我道是什么,前些天抄了鱼龙帮发大财时给你分金子你不要,偏偏这时又惦记起我手里这点碎银,别扭不别扭?” “不别扭,银子雪白,干净吗!” “那我给你换点铜板,保准更干净。” “不用不用,小师弟你太客气了”楚南枫赶紧把手缩回去,好像怕罗生将银子抢走似得。 “没事!咱两谁跟谁啊,客气作甚来,我给你换几块铜板多好!” 楚南枫运起轻功踩着雪花就一溜烟跑的不见人影,只听远处传来悠扬的童音,“小师弟早点回来晚上我给你买红薯咱们一起烤着吃” “德行~”罗生被楚南枫逗的一乐,被大雪破坏的心情也明朗了起来,慢悠悠的走去聊城县牢去了。 “见过罗副谍大人,恭贺大人高升!” “你这么快便上任了?原来的县丞呢?” “嘿嘿,这都托大人洪福!那王忠被查出与鱼龙帮有染后,多亏新来的县太爷海瑞海老爷仁厚,罚没了他一些银钱后便将他打法回老家了,此时只怕是在去江南的路上了吧” 聊城造反事件虽然是罗生小题大做借机发挥之举,但是却间接地将藏于地下的极乐散以及似铸兵甲之事掀到了台面上,虽然开封府内经过一番博弈,加之长安城内高官出手将此事压下并未过度牵连,但是该杀该贬的一个都没少,毕竟总得有人填上这个窟窿,否则上面也不好交代。 原聊城县令胡思仇作为林镇邑的老乡幸免于难,得以体面的上书一封交吏部批文告老还乡,从这泥潭中全身而退;县丞王忠比较惨,因被查出与鱼龙帮有染本要被当成替罪羔羊拖到午门顶账去,但朝廷新派下来的县令海瑞似乎有些通天手段,在聊城待了几天了解了一些民意后竟然替他免了罪,只是抄没了大半家财而已。 而刘大宝则是人死债消,锦衣卫派下来的调查使随便敷衍一番便结了案,将其定性为私铸兵甲的小罪,改变了案件性质的同时也顺带将镇抚司衙门的委任令丢给了罗生,用这种隐晦的方式敲打了一下罗生,希望他别做的太过分。 最倒霉的就是鱼龙帮其他帮众了,大半人都死在了近十来天的酷刑逼供中,若不是新来的县令海瑞出面,这些人一个都不应该活下来。 “行了,回你的衙门办差去吧,你一个县丞跑到县大牢门口恭迎锦衣卫的谍子,传出去了对你我都不好。” “大人说的对!那我先走啦”县丞给旁边的差役使了个眼色,后者便赶紧将一个沉重的食盒交到他手中,县丞吃力的提着食盒说:“不过大人,这是小的亲手做的糕点,小小心意还希望大人赏脸。” 罗生接过食盒微微一掂量,顿时喜笑颜开,“既然钱县丞如此上道,那我就收下了。”说完,罗生将食盒交给身后锦衣卫的谍子,后者一个不小心差点摔倒,看了一眼点头哈腰恭送罗生的县丞后才反应过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提着盒子费力的跟了上去。 虽说罗生卖了新来的海知县一个面子,没让锦衣卫的行刑人继续折磨鱼龙帮的残余,但是该问的话该录的供还是少不得的,这点海瑞心里也清楚得很,毕竟似铸兵器一案还是需要查清楚后入档,给州府一个交代的。 罗生在一众谍子和面前将食盒打开,拿出一锭铸银微微一掂量,“年关将近咱们聊城这个点闹出这么大事,上峰有意敲打我门就扣下了本该发给各位的赏银禄米,这算什么?猫抓到了耗子不赏便罢了,为甚还罚我等?”他将一锭银子抛给先前替他跑腿拿东西的谍子,“你有眼力劲这是额外赏你的,提着这些东西给司里的兄弟姐妹们每人一金(十两纹银)全都发下去。” 原本一脸羡慕之色的谍子们顿时愣住了,他们这些外事谍子也有份? “给我做事的,就算是端茶倒水挑粪打杂的都不会亏待,与我作对的,就算贵如那血杀门的外门弟子亦照杀不误。”罗生一指大牢深处断断续续哀嚎痛呼的鱼龙帮残党,“他们算走了狗屎运才能活到现在。” 罗生一指其中一个骨瘦如柴皮肤黝黑的谍子,“吕三顺,你家里老母亲一直身体不好,又有一个妹妹要养活,拿着这钱别乱花,去给老母亲抓点药,给妹妹买些好吃的,莫要亏待了家人。” “胡富贵,你父母早亡自己带着两个弟弟讨生活,机缘巧合加入了锦衣卫成了一个最低贱的外事谍子,但是既然你跟了我便不会亏待你,罗某人再次作保,若是你有三长两短,你那两个弟弟我会当成自己弟弟替你养大,保他们出人头地娶妻生子。” “还有那天死的范伟,曾昊,吴林这些人的家眷罗某都会让人代为照看,生既是罗某的人,死当为罗某的鬼,家人自然也是罗某的家人!” 真金白银入肚,肺腑之言占心,一番作为让这些平日里受够了窝囊气的外事谍子感激涕零,或许不足以让他们立刻纳头就拜肝脑涂地,但是踏踏实实为罗生卖命还是能做的到的。 众人散去后漠鵖陪在罗生身边,将铸银塞到他手里,“怎么不拿,嫌少?” “嗯,想跟着大人拿更多。” “哈好说,这些身外之物罗某从来不看在眼里。”罗生掂量着手上这块沉甸甸的铸银,“最困难的时候我和家姐靠着往观音土里掺红薯充的饥,后来姐姐快被饿死的时候我去偷了一个红薯给她吃,后来被她知道时打了个半死,拖到老伯那里跪着请罪,也是老伯人好,见我们姐两可怜又赏了两个红薯,那是罗某这辈子吃的最好的东西。”罗生将这锭铸银塞回漠鵖手里,“自那以后我便再也不敢偷东西,否则姬静薇真敢把我打死这银子既然给了你便是你的东西,别人的东西我从来不碰。” “大人,我”漠鵖欲言又止。 “不用说,等哪时候你真的想说的时候再坐下沏一壶好茶,咱们慢慢谈。”罗生挥挥手,掏出一张金票,“这是上次抄鱼龙帮驻地我私藏下来没入官账的,你去票号换掉买成年货,给谍子们家家户户都送一点白米猪肉;若有盈余就汇给那些藏起来的姑娘们,让她们对自己也好一些,藏得好也要过得好,我最见不得自己人活的像是一只地沟里的老鼠那般低贱。” “那大人你?” “我去再核实下这些余孽的口供,然后去会会新来的父母官”罗生身影渐渐被地牢内的黑暗遮蔽,只剩幽幽的声音砸在墙壁上回荡开来,“以后少问我去哪儿,对你没好处。” 漠鵖福了一身便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县大牢。 后街的小巷内,一群五六岁的孩童吃过午饭后呼和着满巷子乱跑,其中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一个不留神撞到了巷拐处出来的少年,定眼看去出来的人正是罗生;他伸手将摔的七晕八素找不到北的男孩拉起,看清他长相后从衣兜里掏出朱纸包着的一块糖果,“小朋友,知道海大人府上是哪一间吗?” 小男孩家教极好,不但没去接罗生手里的糖,反而颇为警惕的拉开两步距离,“你是谁啊,找我爹爹干什么?” 这时远处盯着男孩的母亲才一路小跑过来,训斥男孩冲撞到他人后便代替孩子道了歉,罗生微微一笑抱拳说到:“早闻海大人清正廉明,今日一见贵公子更是家教有方,来日必成大器啊!” “公子是?”罗生虽谈不上俊朗风流但也算生的眉清目秀,加上礼仪周到又夸赞了自己夫君和孩子一番,让素未谋面的海夫人好感大升的同时,也不禁疑惑起这年轻人的来路,自己相公还未正式上任,所以知道他来的也就那么几个人,这年轻人又是什么来路? “是在下冒昧了,鄙人姓罗名生属镇抚司麾下,具体官职有些不便与夫人透露,今日来此也是受到海大人之邀,还烦请夫人告知一下海大人。” “吓!”海夫人听到罗生是锦衣卫的人时下意识的拉着孩子退后一步,随即才反应过来自己太过失礼,急中生智道:,“罗大人莫要见怪,方才是民女忘了家里灶上还煮着东西这会儿怕是要糊了!还请大人随我来!”说完,便抱着小男孩在前面小跑着引路。 孩子并不知道锦衣卫到底是个什么官,只是好奇的看着这个亮出身份就将娘亲吓了一跳的‘大男孩’,心里暗暗决定自己以后也要去当个锦衣卫,这样以后就不怕偷吃东西被娘亲打屁股了因此,为外人所避之而不及的锦衣卫八品副谍罗生,就和这么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大眼瞪小眼,似是玩着谁先眨眼谁就输的游戏一样。 海瑞府上普通的很,如果罗生没记错的话原来这个二进的宅子应该是城里一个做米面生意的小商人所居,后来为了儿子能上一个好点的私塾便举家迁到开封去了,这宅子也就空了一段时间,直到前些天海瑞来到聊城后才与中间人谈好出租价格。 屋内的家具似是没有换过,虽然看得出都是用上好的木料打出来的,但过了那么些年头早就变的陈旧不堪,唯一好点的就是正厅那张朱漆圆桌,至于大门院墙这些若不是海夫人刚刚进了门,有人告诉他这里是间灭了香火的破庙,罗生估计都信。 “贵客上门,有失远迎!!”洪亮的嗓音自内堂传来,入眼的是一位身高六尺有余的黝黑汉子,如此明显的体貌特征自然让罗生一眼就认出此人便是新上任的海瑞,只是他没想到这个县令穿的与一般庄家户无甚区别,灰色的麻布短打,头发也是用洗的有些发白的蓝色方巾编起,更让人诧异的是作为一县之尊,他竟然赤着脚走出来迎客。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十六章 海瑞 “呃”罗生有些愣神,在他刻板的认知中,大秦官员不都是喜着蜀锦腰扣玉带,再往手上添置一些价值万金的万物,就算县令官小一点,也不至于这般都不能说奇葩,而是寒酸吧? “哈哈,让罗大人见笑了!来,里面请!”海瑞显然不是第一次见到类似罗生这样的神情,一副‘我自己寒酸我懂’的表情拍着他的肩膀便将拉他进了宅子。 “没想到海大人如此,呃清廉。” “嗨!罗大人就不要客套了,直接说海瑞穷酸便是!”海瑞招呼罗生落座后,便一挥手示意夫人去泡茶然后又对小儿子挤挤眼睛,那小子欢呼一声便不再装矜持,一溜烟疯跑出去会和扒着大门偷看罗生的小伙伴们去了,“孩子有些野,让罗大人见笑了不过虽然这里不是县衙,但第一次见面还请罗大人多担待,身份铭牌与官谍是否可以让海某看一下?” “自然,六府(大秦密碟机构合成,锦衣卫所在的镇抚司便属其中之一)之人与朝廷命官见面自当主动出示文牒”罗生之前升官报吏部备案时,锦衣卫内部负责拷批的郎官与姬静薇算是熟人,查过他的资料后念叨了两句怎的当姐姐的如此大意后,便亲自给他补上了披红,如今这新发的镇抚司铁牌可是十成真,罗生心里也踏实的很。 “嗯没错,还请罗大人不要介怀,国不可无法,法不可私废。” “海大人高义。”罗生这才有机会仔细端详一下海瑞,颇有些方正的国字脸,前额饱满是为有福之人,粗厚的眉毛护住大而有神的双眼,自然而然的透出一股子正气,加之待人谦和粗狂而不失礼仪怎的这种人只是个县令? “敢问海大人今年真的三十有九?” “惭愧啊,海某虽差一年就满四十,但仍与圣贤所云的不惑境界差之千里,至今也只是个小县令而已啊哎!不提也罢,这次请罗大人过来除了认下脸以后好协作外,海某还有些不情之请。” “罗生洗耳恭听,请大人示下”若按朝廷评级,海瑞身为正七品县令确实要大罗生一级,只不过六府起的本就是监督天下制衡百官的作用,自然不受地方官员节制,必要时还能便宜行事调遣一小部分地方军;只不过若非必然,锦衣卫之人很少与官吏直接正面对抗,所以都会象征性的尊重一下,至于背后捅不捅刀子,那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罗大人客气了,哪里谈得上示下?都是为天下苍生,为中华儿女办差的人而已。”海瑞从妻子手上接过茶盏递给罗生,“尝尝,这是我特意从老家带来的山茶,虽比不得那些龙井红袍,但亦有一股特别的清香余韵。” 罗生苦笑一下,“在下是粗人,品不出这些文人雅客才能欣赏的味道,还是请海大人有话直说吧,否则罗生怕是要坐立不安了。” 海瑞爽朗一笑,“都道我海瑞是个直人,没想到今日见到一个比我还要直的?也罢,我就说说吧”海瑞年轻时曾负酒仗剑行走四方,后来被一位贵人身边的大儒点化后大彻大悟,弃剑执笔意在苍生,可惜他这如利剑般宁折勿弯的君子之风让其在官场上屡屡碰壁,期间更是辞官归乡了好几次。 “这次本来海瑞也不想再度出仕的,只是为了中原百姓,为我华夏儿女再尽一次力而已。”说罢海瑞从怀里拿出一个精致的木盒打开,里面放着的正是一颗真正的上品极乐散,“来之前恩师便告诉过我,聊城的水通向开封又与中原连成一片,一不小心掉进去就是尸骨无存的下场,恩师问我怕不怕,你猜我怎么回答的?” “慷慨为国,死而后已?” “呵,怎么可能?”海瑞讽刺的嗤笑一声,“若只有我一人,那么及时粉身碎骨都不怕!大丈夫六尺男儿自当顶天立地,可我已三十有九,上有六旬母下有过膝儿,我若是交代在这里恐怕她们也得被我连累所以海瑞当然怕死!” “所以海某不求别的,只望他日在罗大人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护佑一下海某的妻儿老小,他们是无辜的担不上干系的,罗大人如何说?” 这一刻罗生终于明白,为何镇抚司内部如此轻易的就给自己升了官,而老沈升任聊城总谍后也一点儿不开心反而愁眉苦脸的,原来竟然是在这里等着的,看来他们就是海瑞头上的贵人提携上来,保这人无后顾之忧的。 “海大人都这么说了,罗某岂能退缩?愿与大人共进退!”虽然罗生脸上装出一副慷慨凛然共同赴义的样子,但是内心却如同打破了黄莲罐子一般苦涩,千算万算没想到上面动动嘴皮子就将自己也绕了进去真是前一秒还在棋盒里感叹自己不入流连棋局都进不去,后一秒人家大手一动就将自己顶在了前面。 不过还好,有海瑞这杆大旗在,自己就能没事吧?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姥姥山中,前县丞王忠正神经兮兮的缩在自己的马车内,连他旁边两个美娇娘都顾不得,时不时将车帘掀开一条缝往外看去,好似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要追过来一样。 赶车的老管家似乎猜到了王忠的疑虑,宽慰到:“老爷放心吧,老头子特意雇了两路人马分别从其他几个方向出的城,等那些人的探子都跟出去以后我们才走的,他们是绝对不可能发现的。” “万一发现了怎办!我们就雇了那么大猫小猫两三只如何护的了我?” “老爷如果让他们发现了,就算再多雇几队人马,又有什么用?难道开封地界有敢和血杀门作对的?” “”王忠沉默了一阵,“只要回到江南就可以了,我小侄子前段时间拜入了鄞州盟,当能抱我们无恙。” “放心吧老爷,一定会没事的,老朽就算拼了这条命也不会让老爷少一个头发。” “全靠你了,老程。” 姬静薇心情很差,哄不好的那种。 随她办完差回开封的下属们一个字儿都不敢多说,唯一能小心翼翼劝两句的就是与她同级的名为雁紫的少妇,只不过她在一个不小心也碰了一鼻子灰后,就和其他人一样不敢说话了。 “还有多远!” “回大人,前面就是姥姥山,照这个速度只要再半天就能回到开封府地界了”一个锦衣卫毯子小心翼翼的禀报完,见姬静薇没有下文刚松了一口气准备开溜时,就被她喝止。 “谁让你走的!?去,告诉所有人半柱香以后即刻出发,有什么屁事都赶紧解决了,否则待会内急的话就给我拉到自己裤裆里!” “喏!!” “那还愣着干什么?不去传信等我给你发赏银呢!?”这音量,估计百步外正蹲在林子里入恭的谍子都听得到,哪里还需要这个倒霉鬼传信啊 “静薇消了点气没?” “哼”姬静薇一见来的是雁紫只能暂且先压下火气,虽然二人关系非常好但也不能太过分,“我快被那个混小子气死了,你是不是又来帮他说话?” “不是哪儿能呢?” “反正我丑话说到前头,我是不可能让你这个俏寡妇靠近罗生一步的,就算我把他打死也不准你多事!” “那多可惜就怪了!”雁紫强行将露出的狐狸尾巴收起来,“是得教训教训他!竟敢私自冒充你写信还偷偷刻了你的私印,这若是落到坏人手里还了得?你放心,等你回去后我帮你一起收拾他!” 她也是在任务才完成,就听一个消息灵通的当地同僚给她‘报喜’,说是长安总司那里提拔的名单中在末尾就有他弟弟,属于特批的,否则一个小小的九品谍子升任八品副谍一般都是州府负责任命的。 等姬静薇细细打听清楚始末,气的好悬一口气没上来,当即便点齐人马加速赶回开封。 一个多时辰后,就在马队刚进入姥姥山没多久,就听前面传来一阵激烈的喊杀声,负责探路的谍哨是聊城本地人,一眼便看出乱战中一个白发老者护着的中年人乃是聊城县丞,当即拉响锦衣卫专用的冲天炮,随即弯弓搭箭赶去支援。 “紧急求援信号?你们几个,随我来!”说完姬静薇运气轻功一点马鞍,化作一阵疾风踩着树桠直线向山上掠去,雁紫也带人随后追了过去,短短几息内二十人的马队只剩下两个人赶着马在后面追赶。 “贼子!竟敢在朗朗乾坤下行此恶行,都给我上!”姬静薇爆喝一声拔出绣春刀挺身而上,身后十几个谍子默契的散成半月阵护住她两翼,以姬静薇尖刀杀入这伙蒙面歹徒阵中,一时间刀光剑影拼杀起来。 “锦衣卫的人!?”带头之人又惊又怒,“好啊果然是这帮官贼在害我血杀门,儿郎们给我顶住,待我去除掉那反骨仔先为少堂主报仇,在与这些朝廷鹰犬一决高下!”黑衣人一时间士气大振,凭着数量优势竟然硬生生扛住了战线,令锦衣卫的谍子们寸进不得。 姬静薇眼看被这伙人围攻的县丞王忠身边的护卫就要抵挡不住,顾不得继续率众破阵,娇喝一声提气纵跃穿过贼众直直杀向王忠处,雁紫见状提刀跟上替她护住身后,刀光闪耀真气激荡,二人凭着默契的配合一时间犹如尖刀般势不可挡无一合之敌,十几息内就杀将入黑衣人阵中,眼看就要与白发老头护着的县丞王忠会和时,带头的蒙面汉子一咬牙祭出一颗黝黑的事物,拉动旁边的引线向王忠丢去后头也不回的抛下部众,只叫了几个核心手下撤离。 “不好,是轰天雷!”姬静薇大骇再顾不得救人,拉着杀得兴起的雁紫扭头就撤。 一声巨响后黝黑的‘轰天雷’猛地炸开,猛烈火光瞬间便将王忠及其护卫吞噬殆尽连一片衣角都没有留下,激荡而起的冲击波亦不甘示弱,方圆十五步内的黑衣杀手几乎全部被震飞,七窍流血而死。 姬静薇与雁紫险而又险的在最后时刻逃出升天,二人顾不得庆幸连忙催动真气御体,交叉互转防御之下总算挡住了后续飞射的金属弹片,有惊无险的保全了自己。 但其他人就没这样好运了,本就被冲击波杀伤大半的黑衣人几乎全灭在了最后这波飞射的弹片,而锦衣卫的谍子亦重伤了小半,几个运气稍差和反应慢了半拍的人则被击中要害,眼看就活不成了。 “鼠辈,跑的挺快!”姬静薇狠狠的盯着早已远遁的领头人,“看得出那人的来路吗?这身不弱的轻功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有的。” “方才那人的招式套路,应该是开封堂口的副堂孙贺,早些年我曾经与他交过手;那厮应该是认出你我二人自知不敌,又无法短时间拿下那个老护卫,便祭出这个杀器想将你我顺带一起灭掉只是轰天雷向来宝贵,他手上怎么会有一颗?” “肯定是刘伯恩那个狗贼赏给他的!就是不知道为何血杀门的人要截杀一个已经失势的县丞?听说这人一向和刘伯恩那个养子刘大宝交好,还给他提供了不少便利的”说到这里姬静薇突然一惊,拿出锦衣卫的报告再次细细读来,才脸色奇差的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罗生!原来是这个兔崽子干的好事!” “静薇先别急着生气,今天与血杀门的冲突已经算是撕破脸了,为今之计我们需尽快赶回开封将此事上报上去打他们个措手不及,就算端不掉刘伯恩也至少放他一点血让他知道怕,免得日后夜长梦多。” “走!” 姬静薇最后还是迟了一步,等他们回到开封镇抚司衙门时刘伯恩已经带着人上门请罪,将一切麻烦都推到了被卖掉的孙贺头上,再加上开封知府的力保,最后官府只是象征性的贴出了孙贺的通缉令,便虎头蛇尾不了了之。 欲要继续追查下去的姬静薇,接到了上级的‘吩咐’后只得不甘的放下此事。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十七章 怂就对了 刘伯恩从镇抚司衙门回到血杀门堂口后径直独自回到书房,将周围弟子遣散去做别的事后,才扭动摆架上的一个瓷瓶机关,顺着露出的秘道来到地下。 “哎!老夫无能,那知府顾忌太多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替孙兄开拓,所以只能继续委屈你躲一阵子,等风头过去后再外出小心些行事,就应当无恙了。” “堂主哪里的话,若不是我贪功万不会至此境地,况且孙某还活着,就是可惜那些为门里牺牲的弟兄们了” “一些外门打杂的而已死就死了,随便打发些银钱就是!倒是孙兄,接下来我们该如何是好?”刘伯恩虽然是开封血杀门堂口的堂主,但是他也就算是一把快刀,若是打打杀杀那绝对是一把好手,可论起机智计谋比起孙贺就差的不是一星半点了。 他之所以当得上这个堂主,一来资历足够老,二来他是刘仲仁手上最好用的一把刀,最听话的一条狗,门主要他往东他不敢往西,所以刘仲仁特意准许孙贺继续跟随在刘伯恩身边替他出谋划策,生怕这个有点蠢的属下哪天一冲动就把自己赔进去了。 “此事闹到这一步已经有些大了,估计过几天总门的命令就会下来,要求堂主门里和刘门主解释清楚来龙去脉一个处理不好的话,会给门主留下不好的映象,到时你我地位不保别说报仇,恐怕贾正第一个就会跳出来对我们落井下石。” “贾正?那个蔫屁干得了什么?” “莫要小看他,能靠自己混到副堂主的人,没几个简单的这里的事就暂且交给我来处理,堂主你便安心准备一下,只要让门主宽心不去追究,我敢打保票在你回来之前,想办法除掉那个小贼,为大宝报仇!”孙贺比了个抹脖子的表情,刘伯恩抿嘴皱眉权衡再三后才恨恨的点了点头,“那便如此!不过最好抓个活口,我要回来以后亲自将那厮千刀万剐扒皮抽筋,方解我心头之恨。” 罗生宁可应付血杀门的杀手,也不想像现在这样如坐针毡,因为姬静薇回来了,很生气不敢哄的那种。 跪在搓衣板上的罗生好不容易熬到姬静薇似是支着脑袋打瞌睡,刚想偷偷站起来伸伸腿活动两下,就被旁边同样跪在搓衣板上的小道士扯住,正疑惑时突感面门一凉,再转眼看去姬静薇正似笑非笑的瞅着自己。 “腿麻了跪不住啦?那就继续扯谎啊?说不定像往常那样编瞎话就把我骗过去了呢?” 罗生心里苦,但他不敢说;楚南枫好冤枉,但他更不敢吭声。 “怎么学了两手功夫,不试试还个手看能不能打赢你姐姐?我让你跪你就乖乖跪下?那我让你别惹祸你为什么不听!”从温言细语突然到乖张暴戾,姬静薇果然还是那个善变易怒的姬静薇,在罗生面前变脸就是一瞬间的事,早已习惯的罗生继续低头认怂,不明所以的小道士被吓得差点跳起来。 “还有你这假道士,年纪轻轻就会骗人了?说!你究竟是哪里跑来行骗的?” “贫道贫道是武当山下来行骗的。”楚南枫在罗生之后就被打成了个猪头,小脸上现在还清晰可见一个好看的红色掌印;如果说罗生是不敢还手的话,楚南枫就是见了姬静薇便动都不敢乱动,一点抵抗行为都没有,也难怪被姬静薇当成是靠着一张嘴骗吃骗喝的假道士了。 “呵嘴硬?好你个假道士,我今天倒要看看你究竟有什么能耐,雁紫,这次你来!”姬静薇终究还是狠不下心打‘小孩子’,所以这个重任就落到了心狠手辣的雁紫身上。 罗生闻言脸色微微一变,刚忙戳了戳小道士,“这女人狠得很,小时候我姐不舍得打我的时候都是她出的手,你再继续装怂的话可真得出事了啊!” “我我试试看。”楚南枫被姬静薇吓着了,之前她一发怒自己就动都不敢动也难怪被打成猪头,万一这个女人也会那种‘邪术’的话,他还是趁早滚回武当山去吧,就算下雨天师尊不让他进屋避雨,也比在山下好。 雁紫和姬静薇是同期加入锦衣卫中的,不同的是姬静薇是为了养活罗生逼不得已,她则是小小年纪便闯了大祸不得不加入锦衣卫中避难;如果说姬静薇是因为武学造诣与处事公正被下属认同的话,雁紫靠的只是单纯的嗜杀诡变,逼得人因畏生惧而顺从, “哟,这小道士摆的架势还挺像样的吗?”雁紫之前没和武当山的道士们交过手,只是远远地观战过一次,只觉楚南枫摆出的架势有模有样的,只是可惜年纪太小头大手短的天然劣势没法弥补。“小家伙,我从来只用真家伙何人交手,所以万一等下打不过可要快点跪下求饶哦~” 楚南枫真气流转顺利并无任何晦涩之感,这种正常发挥多少让他建立了点信心,一展手心木剑自行出鞘,“来!” “御剑?”雁紫吓了一跳,但定睛一看那若有若无的气线便松了口气,“原来是是气剑啊,我还以为今儿遇到武当的神仙了呢”话音刚落,她手里的绣春刀便在眨眼的功夫如同惊雷般闪电出鞘劈向楚南枫前额,这招在切磋里叫做仙人探路,是以三至成的腕力配合等量真气以快招攻敌必救,在高手手里只需此一下便能立断高下强弱之分。 小道士楚南枫则傻不拉几的举起木剑便要格挡,惊得罗生刚要喊停时却见雁紫竟然被挡了回来,踉跄的退了好几步,这才复又安心的跪回了搓衣板 “切!你这小道士,看起来憨厚得很实则奸猾无比,竟然用一把木剑欺我!”雁紫心疼的看着爱刀上卷刃的豁口,全让忘了刚才是因为自己功力不济才没保住武器的,“凭武器之利算得什么好汉,有种我们空手做过一场?” “噢”楚南枫老实的把木剑丢在地上,罗生无语的捂住了脸,姬静薇不可思议的睁大了眼睛,只有雁紫眼角闪过狡黠的光芒,将刀扔开后便扑上去和小道士打做一团,仗着手脚长速度快一时竟然将楚南枫打的毫无还手的余地,只能被动挨打。 “哎这个傻道士。”罗生仿佛猜到了一会儿楚南枫被打成猪头的样子,可是姬静薇的眼色却越来越凝重,二人你来我打了十来个回合难分胜负时,她便叹气道,“算了雁紫回来吧。” 二人停手后罗生才发现,短短一炷香的功夫都不到雁紫竟然累的汗如雨下,连贴身的小衣都因为被打湿的缘故看的一清二楚,反观楚南枫依旧气定神闲内息绵长毫无疲惫之色,明显内功修为与雁紫完全是两个档次,打消耗她是绝对没有取胜希望的。 一炷香后,雁紫懒洋洋的泡在浴桶里擦拭着身体。 “呼这个小道士真的是武当山上下来的?可武当自百年前斩断三清锁以后便无道人下山,即使有也是一些俗家练武弟子而已,而那小道士的内功之深厚匪夷所思,绝不是什么俗家弟子哦!” “好好洗你的澡!”姬静薇拿过一块浴巾搭在木桶旁边,“完事了就赶紧回去,不准你靠近罗生的房间。” “他都多大了,你个姐姐还管那么多闲事”雁紫喜欢生的白嫩玲珑的男孩,不过与普通人的喜欢不同,她是喜欢看那些男孩在痛苦哀嚎中被慢慢折磨至死的过程,她有如此扭曲的爱好姬静薇自然不会让她有任何机会单独与罗生相处。 二人互相对视一阵,最终雁紫撅撅嘴缩回木桶里,“你的弟弟又不是别人,我怎么可能伤害他呢?” “干别的更不行!!” “切” 厨房内,掌勺的罗生总算暂时免了罚可以稍微歇歇,“楚南枫你可以啊!那雁紫在锦衣卫里也算是个好手,原来当初你将鬼僧击退的话不是吹牛的啊?” “当然不是!那个女师傅可比鬼僧差远了就算贫道站的那只守不攻,给她三百回合也破不了我的护体真气。” “呵说你胖你还喘上了?你也就比雁紫强一点,遇上我姐还不是被吊起来暴打?” 楚南枫本想争辩一下自己没那么不济事,可是摸了摸脸上的巴掌印还是决定不还嘴了,闷头继续剥土豆,而罗生也没在这件事上抓住小道士不放,“楚南枫,老实说,你练了多久功夫了?” “外功招式虽然没多久,但内家心法却还是有些年头的,算算差不多有十年?” “哎,那么久啊等等,你这话有点不对劲啊?” 谁料楚南枫皱了皱鼻子指着灶台惊呼,“菜糊了!” “糟糕,光顾和你废话了!” 雁紫洗好澡后又赖在姬静薇家里蹭了顿晚饭,临走之际哭哭啼啼的说她怕黑不敢独自回家,想在这里借宿一晚的时候姬静薇冷笑一声回屋给她取了个提灯,她这才噘着嘴有些不高兴的故意扭着小腰一摇一摆的离开。 罗生也放松的舒了一口气,这婆娘在他才刚刚十来岁的时候就想霸王硬上弓一次,那时什么都不懂的罗生整个人都蒙圈了,若非姬静薇及时赶到恐怕他就落下童年阴影,但即使如此,长大后罗生依旧不肯单独面对这个女人。 “哪里去?随我进屋。”姬静薇头也不回的伸手提住打算开溜的罗生,而罗生则扯住楚南枫的后衣领将他也拉下水,三人就这样穿成串进了屋。 姬静薇盘坐在地上微微弓着腰,伸手按着楚南枫的头,逼他看着她的眼睛将最近发生的事全部招供,包括他如何下的武当山,路上遭遇了啥,来到聊城以后干了什么之类;可怜的小道士就和犯了错的孩子似的不敢抵抗,还真就一五一十全说了出来,包括罗生带着他跑去醉风楼 还好罗生够老实没在醉风楼干什么出格的事,否则非得被姬静薇拔掉一层皮不可。 ‘审’万楚南枫后,罗生则嬉皮笑脸的把脑袋也伸过去,被气笑的姬静薇一巴掌将他打了回去,“你这没脸没皮睁眼说瞎话的人,不用刑肯招吗?” “行,那姐姐明儿就把我拖到大牢里去?” “再贫就把你藏在暗格里的私房钱全收走!” “不敢了不敢了!姬大人想知道什么,尽管问!罗某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哎哟,别打人啊老姐!” 虽然姬静薇也很好奇为何一个武当道士会如此稀里糊涂的下山,但是她与罗生不愧是姐弟,都觉着小道士估计是脑子不好使才会兴起下山,碰到罗生后非要让他当自己的师弟,还臆想出了一个子虚乌有的师父不过看在楚南枫在姥姥山中救了罗生一命,而且心思纯正不会说谎身手也不错的份上,她也不好狠心赶他走。 不过罗生总觉得老姐是看中了楚南枫不会撒谎,放到自己身边既是个安全保障,还能明目张胆的‘监视’震慑他,于是这之后好长时间罗生看楚南枫的眼神都充满了忧郁,直瞧的他心里发毛。 只是楚南枫也并不是什么事儿都实话实说。 姬静薇给罗生把过脉后便惊起他真的练出了真气,之前师尊确实说过罗生十五不武,怎么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冲开了窍穴,真气虽说棉薄的入不得台面,但胜在气息悠长连绵不绝小道士有两把刷子的啊! 再被问及此事时罗生有模有样的推测,估计是师父数算出了错误,毕竟就算是神仙也没法准确算出那么久以后的事,何况凡人呢;而小道士楚南枫则一脸同意的表情,好似当初给罗生喂错药的事只发生在庄周梦蝶的幻境中,做不得数?所以说老实人撒起谎来才是最可怕的 姬静薇无奈的叹了口气,本来他不打算让罗生踏入这条道路,原本想的是只让他有些自保之力然后去考取一个功名,自己去了结师门恩怨便可,但眼下罗生已经偷偷将生米做成了熟饭吃下,她也只能无可奈何的选择接受现状。 “下次不要那么莽撞了,与姐姐好好商量我又不会不准你撇什么嘴?” “没~~”罗生见姬静薇终于松口,赶忙狗腿子似得一边给她捏肩膀一边献媚笑道,“这还不是怕姐姐多费心吗?”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十八章 武帝大寿 “哼”姬静薇还是很吃罗生这一套的,“嗯那接下来你打算如何?开封血杀门堂口已经盯上你了,刘伯恩虽然笨了点瞧不出什么,但他那个副手孙贺可不是省油的灯,万一狗急跳墙怎么办?” “姐姐放心,我早就差过了,那开封堂口也非一块铁板,另一个副堂主贾正素来与孙贺不和,不管他说什么贾正都会唱反调,现在他被锦衣卫通缉只得藏起来,贾正定会在此时落井下石,他就算想做什么也是有心无力。” 姬静薇沉默了一会,抓着罗生给他按肩的手低声道:“以后还是别这么冲动了,庙堂江湖中不如意十之八九,可别再因为别人嘴皮子不干净就大动干戈。” “姐姐想多了,踩死一个刘大宝算不得大动干戈,反而让我与血杀门明面上结了私怨,到时候就算在作出什么过分的事,也不会有人往其他方面上想如此以小掩大反而安全了不少,对吧?” “哼,就你嘴皮子油的很去端水,我要洗脚。” “好嘞~” 姬静薇看着和罗生一起出去的楚南枫,奇怪的皱起了眉头,“为什么我那么想再打他一顿呢?” 姬静薇在聊城待了不到一个月,便汇合了长安调过来的人马,收拾齐备后出发前往南疆;而老实了一个月的罗生,在送走姐姐和毛手毛脚的雁紫后也彻底没了束缚,第一件事就是跑去醉风楼忙正事。 “之前家姐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姬大人只是问了属下一些寻常事务而已。”漠鵖还是和往常一样礼仪周到,为罗生沏了一壶他最喜欢的请茶,“大人,谍子们最近找到不少血杀门埋在聊城的暗线,就等您吩咐呢。” 罗生抬抬眉毛,“吩咐她们继续盯着,一旦露出马脚及时和我汇报;对了你知道楚南枫去哪了吗?”今天一大早罗生练功时小道士就一转眼没了踪影,这让习惯了背后跟个小尾巴的罗生颇不习惯。 “小道长去城外的道观了;大人前些日子在家安心练功的时候,来了一个游方道人将那座道观修整了一番,一些人家去求签后发现很灵验,此事便一传十十传百,现在就连开封的一些大户人家都特意来此求签的。” “是吗?派人去打探一下那道观底细,看看是不是反贼搞得把戏,毕竟在咱们聊城辖下的东西可都得查清楚了。” “喏。” “行,那你忙着我先走了。”临到门口罗生回头对正收拾茶具的漠鵖笑道:“今天这红妆淡淡的挺好看。” 漠鵖楞了一下,等回过神来罗生早已离开,这才摸着滚烫的脸颊低语,“妆没变,只是这两天有点受寒,气色差了些才显得腮红淡了” 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近年关,附近村里的人家纷纷来到聊城或采买年货,或兜售一些自家产出的棉麻换钱,热情洋溢的笑脸让小小的聊城很快忘掉了前段时间骚动一时的鱼龙帮之乱,就连看守城门的大头兵都被喜气所感,对一些在木篮夹层中藏年货‘偷税’的普通农家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当没看见,图个喜气吉利。 不过整个聊城都能放松,但唯独海瑞海大人不行,他得紧起来,大家才能过个好年。 “罗生?”四下无人,海瑞便不客套打官腔了,“你这般吊儿郎当的神态,定是令姊外出办差去了?” “海大人神算呐~”罗生嘿嘿一笑自己拉过一个板凳坐下,“家姐管的太严,好不容易有机会自然得放松一下,不然天天一板一眼的累都累死了。” “张弛有度也是应该的不过海瑞接下来要说的事恐怕就让罗大人闲不下来了” “海大人尽管说,你心系天下百姓都不怕累,罗某跑跑腿又有何妨?” 往年这个时候,一般是聊城百姓采买年货准备过年,官府清点案宗汇报上级再递交京师完成汇总;只是今年恰逢武帝五十大寿不同以往,南方和中原过往的官队商队都忙着开往长安,好敢在贺年时将进贡呈送上去,而聊城作为通往关中之地的必经要道更是热闹非凡。 “圣上大寿自然是天大的喜事,可总有那么一些心怀侥幸之辈趁着这个机会走私商品妄图蒙混过关,前几天便有人秘密举报,有商队打着进贡的名义私运盐铁”罗生再也不复刚才的悠然,皱起眉头在书房内踱步。 ‘海瑞这是闹得哪一出?’这个关口截下那些走私的商队可不比杀一个刘大宝,后者与那些局商比起来连屁都算不上,那些人背景之深厚牵扯之复杂,别说罗生只是个小小八品副谍,就算七品知县海瑞都担不起,他身后推他上位的那个贵人都得思量一下。 罗生打定主意,自己现在还不够资格入局走私一事,那其中的利益牵扯太过复杂“大人的意思是?” “瞧你那表情。”海瑞苦笑一下,“我又不是不知天高地厚的莽夫,这里面的事情自然是让州府盐铁司衙门的大人物去头疼我们只是趁着这个机会,将聊城所有与极乐散有染的人全部拔掉。” 罗生有些不解,早先他就暗示过海瑞,如果他能说动上峰出个文牒调动聊城外军营的人马,不出半个月他就可以将这群人肃清,可当时却被海瑞推脱掉了,为何现在这些人都藏起来时,他又提起此事? 海瑞似乎读懂了罗生的疑虑,微微一笑捋着胡须道:“之前就算打掉他们,过不了多久依旧会有人继续做这些营生,治标不治本;但若此事趁着天下人都忙着面圣报喜之际,以雷霆之势劈开聊城的烂疮,让这满朝权贵的耳目都看个清楚的话,那些人总是有通天的本领也瞒不住了,等此间糜烂传至圣听,则危局自解。” 罗生点点头,“那罗某这就去安排人?” “去吧,到时等我调动兵马便由你的人引路,务必不放走任何一个贼人。”此事若是做成了,确实能震慑中原,让许多私下经营极乐散的黑心商贩收住手脚,罗生也能借此大大打击血杀门在开封府的势力,毕竟他们主营的收入便有极乐散买卖。 但这终究只是一锤子买卖,此后血杀门必然会找别的路子继续敛财,其手段会更加隐秘难以发现,想再抓住他们痛脚就难了,如此看来此番就非罗生所愿,他要的是流干血杀门最后一滴血,而不是给他们个教训就算了。 而只要自己稍微加把力让海瑞那雷霆一击稍微重一点,便有机会直接借朝廷之手灭掉整个血杀门,不过万一不能一击致命的话,血杀门的漏网之鱼便会远遁千里,那时再想从茫茫人海中捉到这些老鼠就难了不过此法胜在简单有效,且收效快速,若搏一下的话说不定真能铲除血杀门,从此大仇得报。 而若是自己从中作梗令那一刀轻一点,便可让血杀门的生意只是受到一些重创而不死,在其他竞争对手都被扫掉时血杀门作为唯一卖家的暴利诱惑,一定会让这些人贼心不死铤而走险。到时等他们尝到甜头扩大投入时自己再来个黄雀在后,就可让其伤筋动骨,自己便可以徐徐图之,将之一个不留的送归极乐,只是万一血杀门不上当入套的话,这么做反而会养虎为患终害己。 罗生自然更倾向于后一种,毕竟假他人之手还是存在风险的,打虎不死反受其害的例子不要太多,所以关键时刻能相信的只有自己。 这一切说来很长,但在罗生脑中只是心念一转便闪电般托盘而出,他欣慰一笑“聊城百姓有海大人这样心系苍生的父母官,真乃幸事!” “你就不要抬举海某了,若我真有那般好,也不至于近四十岁还在这小小的县令位置上蹉跎。”等罗生离开后,海瑞才叹了口气将揉了揉太阳穴,“还得从长计议,若是这一刀砍得重了会伤及太多无辜,轻了又会放跑恶人哎,子房啊,我在南疆守着那一亩三分田好不快活,你非用大义把海某人放到这火架子上烤,真不道义啊!” 关中京邑一长安 七皇子府内,赫连子房搓着哈着热气靠在火盆旁边取着暖,而另一位颇为儒雅的年轻男子则拿过一张毯子给他盖上,惊得这位久负盛名的大才子正欲起身,却被男子轻轻按住,“四下无人就你我师兄弟,不用那般多礼。” 赫连子房苦笑一声,“殿师兄,若是让老师知道铁定要用那竹尺打我,下次你可不要这样了。”男子虽然贵为七皇子,却一点没有寻常皇家的架子,待人异常亲切和善。 “哈哈,天不怕地不怕的赫连子房竟然畏惧一个七旬老翁?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啊?” “师兄”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你上次让我帮忙将你那好友送到开封去,不知这次光临寒舍又有何求?” “这次还真不是来求师兄的,眼看年关将近,今年又是陛下五十寿辰,各地的藩王大臣都备了厚礼赶赴京师,师兄你” “我自然也画了一幅画给父王。” “呃师兄不是我说,虽然礼物讲究心意不讲究贵重,但毕竟是陛下寿辰” “子房,还记得去年你脚冻坏了,我亲自打了几只兔子托人帮你做了双皮靴当做礼物送与你,你嫌弃了吗?” “这”赫连子房嘴里一苦,他当然是非常感激的,可武帝乃是九五至尊,怎能和他一个小小的翰林学士相比,“终归是陛下寿辰,虽然我天朝乃礼仪之邦,送礼讲究的是情义,但殿下也不能太” “瞧!你又说殿下了,这就是不把我当自己人,该掌嘴。” “呸呸呸!”赫连子房拍了拍脸颊,正欲继续说什么时七皇子突然叹了口气,“我只是想像个寻常儿子那样,给自己父亲准备个礼物,不想搞那么多弯弯绕绕。” “师兄”赫连子房也跟着鼻子有些酸,惭愧的低下头去,“是子房功利了。” “没事,你我师兄弟没有说不开的话,也没有解不开的心结,对了,前天父王赏我了些西域进贡来的葡萄酒,你要不要尝尝?” “善!” “不过这酒可不能白给你喝,听说你与那海瑞私交颇密,定知道不少趣事,不妨与我讲讲,也省的雨轩那个野丫头从开封回来以后戏弄我没见过世面。” “师弟自当知无不言,不过这次怎么琉璃殿下也陪着小公主去中原了?” “小妹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去哪里都得拉着琉璃,那孩子拗不过她便只得去了好了不聊她们了,与我说说关中之地的趣事见闻吧。” 瑞雪兆丰年,聊城内的百姓们沉浸在来年丰收的喜悦中时,另一些人也在为鱼龙帮的彻底覆灭而欢庆,藏于姥姥山中的雷家庄便是其中之一。 虽说中原之地出得嘉裕关便是一马平川无险可守之地,但总有一些强盗能找到适合他们藏匿的地方,姥姥山中雷家庄便是这么一伙典型的家族式强盗,全庄上下三百多人明面上做的是兜售草药兽皮的买卖,但暗地里还是靠收取过往商旅的保护费与走私盐铁禁药来发家致富。 刘大宝在城里被杀了后最高兴的便是他们,少了这条过江龙后这窝地头蛇便可大展一番拳脚,聊城及周边许多制药小作坊被县衙的差役和锦衣卫扫掉后,那些被罗生刻意放走的药师虽然逃得一命,但是多年来积攒的家底就没有那么好运了,全部肥了罗生的腰包。 这些过惯了‘锦衣玉食’奢靡生活的家伙在避了一段时间难后,总有那么几个忍受不住寂寞,想出来重操旧业。 只是这口饭可不是你有些手艺就能吃得了的,想活着收钱享受而自己又没那身武艺的话,就得找个大佬罩着,而乘着聊城地下势力被肃清一片混乱之时挺身而出的雷家庄无疑是他们最好的选择,大量药师带着名帖慕名而来寻求庇护。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十九章 麻烦事 颇有野心的雷家庄庄主雷猛来者不拒,不顾几个狗头军师的反对大开山门接纳了这些通缉犯,靠着极乐散狠狠的赚了一笔的同时也迅速扩张自己的势力,不过雷猛与那些得意忘形的暴发户不同,他是有脑子的。 此刻,穿了一身寻常麻布衫头戴毡帽的雷猛,正领着家里一个小辈侯在开封血杀门堂口的会客厅中等待着孙贺的接见;雷猛尝到了极乐散带来的甜头,但是他更明白这些真金白银下面的危机,一个处理不好这些银钱上面便会浸满雷家庄的血,所以他明白,此时必须要找一颗大树遮风挡雨。 若雷家庄依旧像以前那样,只在姥姥山那一亩三分地搞走私收保护费还可以吃独食,可现在沾到了血杀门经营的极乐散那便得登门见礼拜山头认爹,虽说要苦哈哈的交出大半收益求一个庇护,但依旧比他们之前小打小闹收益要高太多,更何况上了这条船还有其他很多好处。 “妙蛰,等下血杀门的大人来了以后一定要注意礼数,万不可逾越。”雷猛见侄女点点头,才微微一笑道:“这是你的机遇更是我雷家庄的机遇,定要把握好!”出去闯荡过江湖的雷猛不比庄子里其他短视的同族,他深谙门第之别的残酷,若没有一个好师门想要出人头地何其之难,因此这次来的时候特意多带了很多纹银山珍,就是为了孝敬孙贺为侄女铺路的。 “侄女知道了。”名为妙蛰少女虽少了几分女子的阴柔,但是多添的两分英武飒爽反而令人眼前一亮,颇有古之君子木兰的神采。 雷猛的屁股还没做热,侯客厅便陆陆续续又来了好几拨人,他定睛看去全部是熟面孔,几乎都是多少接手了一些鱼龙帮生意残余的势力,难道众人都想到一块去了?那也不该同一天来吧 众人显然都没料到今天会是这幅场面,几个平日里就不对头的冤家当时就你一言我一语讥讽了起来;这些人虽然都能代表一下各自背后的家族势力,但有几个人却不同,他们虽只是家族势力明面上的话事人,但是态度却倨傲无比,翘着二郎腿斜坐在座椅上闭目假寐,完全不似雷猛等人那般正襟危坐。 等了近半个时辰后孙贺才姗姗来迟,“各位不好意思了!堂主这段时间有事离开,门内上上下下都是孙某与贾正副堂主操持,能力有限办事拖延让各位久等,还请多多海涵呐!”在座的有求于人的小头目们自然是站起身来,又是做揖拱手,又是赔笑称赞,就差跪下请安问好了。 而那几个话事人只是随意站起拱了拱手便自顾自坐下,但孙贺却微微一笑只当没看见,惊得雷猛暗暗咋舌,本以为聊城只是个小池塘,谁成想竟然是一滩深不见底的暗湖,里面还藏了好几只扮猪吃虎的老王八,‘果然,雷家要走的路还很长啊’ 客套话说的差不多以后孙贺落座主位,“今天各位朋友愿意主动前来血杀门,给孙某这个面子,那么孙某也不是不懂礼数非要搞大锅饭的人,各位主动来了的自然要多吃一些,被我们请过来的就少吃一点,而其他的吗”孙贺拍拍手,立即有十几个血杀门的弟子两两一组将七八个浑身是血衣发凌乱之人架了进来。 “这些都是偷偷摸摸动咱们各家财路的饿死鬼,我心疼他们没见过银子,所以今儿特意给他们圆个念想,也算是大家一起立个投名状。”说罢他将其中一个血人的脸擦干净,“这位稍微特殊一点,大家都应该认识吧?” “这是胡思仇胡县令!他不是告老还乡了吗!”其中一个离得近的洪姓家主吓了一跳,“这孙大人,胡思仇可是总督林镇邑的同乡,虽然他卸任了官职但依旧是领七品禄米的朝廷官差啊,你这是要造反啊!”谁知此人才稍稍后退一步,就被他带来的小辈掏出匕首从背后一击致命,双眼圆睁着不甘心的倒下。 “窝囊废!”年轻男子啐了一口长辈慢慢冷去的尸体,单膝下跪抱拳大声道:“洪贵愿立这投名状,与孙大人同患难!” “好,果然英雄出少年。”孙贺嘿嘿一笑将凝至手掌的真气悄悄散去,拿出一把尖刀丢到胡思仇身边,“各位请吧,一人一刀,今后聊城的买卖大家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若有人怀有二心,下场也不用孙某多说了吧?” 雷猛果断的一步跨出,拿起尖刀捅了上去做了个表率赢得孙贺赞许的眼神后,其他人怔怔的看着气息渐渐消失的胡思仇,这才后知后觉的暗骂一声狡猾,争先恐后的补上自己的投名状,从此算是与血杀门绑在了一条绳上。 “孙大人,雷某有个不情之请不知” “雷先生但说无妨。” “这是在下的侄女,她是我雷庄最有天赋的弟子之一,在下想让她加入血杀门跟随先生习武。” “孙某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好说好说,我自当待自己亲侄女那般教导她!” 雷猛大喜,连忙让雷妙蛰当场就给孙贺三拜九叩行过师徒之礼,从此以后算是正式加入了血杀门,虽然还只是个外门弟子,但只要培养两年干出一番事业,鱼跃龙门成为内门弟子指日可待。 “其他那些人吗”孙贺看向剩下的俘虏,那些被吓得是屎尿齐流不停地磕头求饶,“晚啦,当初孙某派人去请你们的时候你们不要脸,现在知道害怕了?不过孙某也不是无情之人,这样吧,在场的哪位大人愿意将他们的份子钱分给你们,便算你们入伙可以保命,如何?” 毫无意外,给予这些希翼眼神回应的自然是无情的嘲笑与蔑视。 “那就没办法了,拖下去吧” 最近罗生比较烦,一方面带着人四处出击抓捕走私制造极乐散的小作坊,而另一方面锦衣卫上峰下来了新的指令,全面抓捕在逃的‘前’血杀门副堂主孙贺,此人涉嫌谋害朝廷退职官员,两件事都要紧的很。 如果现在不趁早打掉这些小作坊,等局势稳定这些人再找到什么厉害点的靠山,想再打掉他们便不那么简单了,到时一旦让海瑞以为自己消极怠工,奏疏一封给‘贵人’上自己眼药的话,那他也不用在锦衣卫混了。 还好关键时刻漠鵖站了出来,带人担起了协助追捕孙贺的任务,毕竟这个任务压力在那些高手身上又不是他们,按例聊城只要招待好这些‘高手’,尽量配合就行。 “你一个全权负责自然是不妥的,拉上老沈让他出面,他作为本地锦衣卫总谍自然要亲自出面接待上峰,你就负责跑腿便可。”说完罗生将一小叠银票递给漠鵖,“若那些所谓的高手名不副实,只是下来捞钱的少爷兵,你就找机会就把这些孝敬送上去,反之若是专心追缉孙贺的,你便中规中矩做好份内之事不要逾越,什么该听什么不该听就不用我教你吧?” “喏今天大人话很多呢” “还不是怕你搞砸把自己搭进去?以后我还有很多地方用得到你呢”送走了漠鵖后罗生揉了揉太阳穴,看着书案上一堆情报文书感觉头都要大了,这些都是锦衣卫的谍子们查出的聊城内可能与血杀门有牵扯的门阀,以及这些人暗地里兜售极乐散的证据。 之所以谍子们的情报来得如此迅速,并不是他们能干了,而是这些人做的太肆无忌惮,究其原因还是因为前县令胡仇思的无作为将这些人的胆子养肥了,因此一番调查下来,罗生发现自己读那么多文书都是浪费时间,不如直接了解哪些豪绅与此无染来的轻松。 ‘竟然就那么两家豪绅与极乐散之事无关,这还是因为那些人家里出的是从军的武人,而从文的所有世家几乎都私下制作或转售极乐散,不入朱门不知此间黑白’罗生放下朱砂笔将纸窗推开,眯起眼睛感受着微风挟裹着雪花砸到脸上的冰凉触感,‘这些文人世家很多之前都与胡思仇私交不错,可惜人走茶凉,转眼就和血杀门搅到一块去了,真是实在的让人寒心呐’ 只是罗生有一点不太明白,胡思仇为何要对一个已经告老还乡的前县令下手,难道他脑子秀逗了不满意原本只是走个形式的通缉令,非要做一票大的,引来真正高手追杀他才能彰显其身份?这不可能,说书的都不敢这么乱讲。 那就是胡思仇手上捏着足以让孙贺胆战心惊欲除之而后快的东西,只是这也说不通;如果真如此,胡思仇在被迫辞官告老时就应该猜到孙贺会动手,恐怕会早一步将这些东西呈交开封府以换取庇护,那样虽然晚节不保但至少能活命。 而胡思仇卸任时什么都没说,血杀门也没一开始就动手,那么说明两方人还是存在一些默契的,只不过这种默契是如何打破的,导致孙贺恼羞成怒杀掉胡思仇,还主动将此事暴露出来不牵连血杀门,这其中藏了些什么,恐怕就不是靠猜能知道的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二十章 洪府 ‘罢了,清查这些家族的时候自然会水落石出的。’ 次日,漠鵖便将罗生给他的银票还了回来,因为那几个锦衣卫上峰派下来的高手连他们的面都没有见,只是匆匆出示身份并在醉风楼抽调了几个谍子,做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后便将姑娘们重新打发了回来,直至这些人傍晚时分赶回开封复命时,漠鵖都不知道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老沈则只是微微摇头,示意漠鵖转告罗生不要在继续追查下去。 “老沈的原话是什么?” “长安来的缉事都不愿意掺和的事情,我们小小聊城自然也担待不起,换做我的话就装傻,让那个海瑞自己去捣鼓去。” “”海瑞来的这么巧,果然不是简单的来填补胡思仇卸任后的空缺。 就在此时,一个谍子带来了最新的调查报告,聊城一家洪姓大户,其家主突然在外地暴毙,据悉那人之前与县令胡思仇私交甚密,而他死后他的侄子便迫不及待的继承了家主之位,非但没有悲伤反而一幅志得意满的样子,更是在自家胡言乱语,说什么‘过不了多久我就是血杀门的弟子,到时这些蝼蚁都得给我舔鞋’之类的疯话。 “这小子有意思他之前也这么狂的吗?” 谍子微微思索一番后摇头道,“他之前虽然有些狂傲,但是有其叔父压制还算收敛;另外,小的在昨夜曾经潜入过到其府中偷偷将棺盖打开验尸,发现那家主并非突然得急病暴毙,其致命伤乃是被利器刺穿后心。” “哦?可还有其他发现?” “那小子行为荒唐,乱伦霸占其叔母表妹对了,他还有一个亲弟和小妹,只不过被他前连天打法去南方了。” “小孩子?多半是去走亲戚的不用管他;你做的很好,去找漠鵖领份赏银,另外告诉她来见我。” “是,谢大人!” 夜半,丑时二刻。 即使海瑞是个廉政爱民的勤劳好官,也无法在短时间内在聊城扭转乾坤,尤其是新官上任的三把火并没有烧到府衙的这些巡夜的老捕快头上时,这些老油条巡夜依旧如往常那般随便晃荡了两圈后就偷找了个相熟的私莺(大秦治下歌坊青楼也分三种,官营的乐坊是站在这个食物链顶端的,只给各级官员提供服务;之后便是质量层次不齐的商坊,其中既有豪掷千金的顶级乐坊,也有下九流聚集的小巷窑子;而最后一种私莺与前两者不同,是一些歌女为了逃避官府赋税独自偷偷开张迎客的,根据各地区差异叫法繁多,例如楼凤,良家人等等)睡下混过这一夜。 而脸皮薄点的年轻捕快就稍微尽责一些,虽偶尔有傻不呵呵正经巡一夜的新捕快,不过坚持不了几天就被带坏了,同大多数普通捕快一样,巡夜时最多熬到丑时便眼皮打架哈欠连天,偷偷回到衙门靠着火盆便‘小憩’到天亮时,再跑出去吃个早点,装作巡夜归来‘疲惫’的样子。 不过这也怪不得这些捕快,聊城这种小地方太安逸了,更何况大冬天冷风嗖嗖的吹,就算是偷鸡摸狗的蟊贼都搂着老婆缩在被窝里里造小人呢,而能顶着大雪出来犯案的‘大鱼’,更不是他们这些三脚猫功夫能对付的,说不定一个不小心反而会害了自己性命。 今晚,罗生就带着几个机敏的锦衣卫谍子充当了一回‘大鱼’,乘着月黑风高大雪掩目潜入了洪府。 府内只有个别几个明哨值夜,这三两只小鱼小虾还在围着火盆聊天打屁时,就被锦衣卫的谍子用喂了药的吹针撂倒,不到半柱香的功夫整个府邸便如同被剥光的大姑娘,呈现在如狼似虎的锦衣卫面前。 洪贵正搂着自己的表妹睡得迷迷糊糊时,就被人扯着头发拉出了被窝,还没等他开口怒骂便结结实实的吃了谍子好几个耳光,等罗生挥手喊停时这个不中用的废物已经被打晕了过去。 “给他醒醒盹”随即一桶凉水泼去,从头到脚的冰冷刺激让洪贵一下子清醒过来,过了好一阵才反应过来自家是糟了贼人了。 一群身着黑灰色夜行衣腰佩单刀掩住面貌的人在屋子四周警戒,几个按住他的黑衣人则面带不屑之色看着他,而屋子里唯一坐在主位上的年轻男子则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他仔细认了半天也没人出这人究竟是谁,不过他还不算眼瞎,总算认出了年轻人腰间的镇抚司铁牌。 看到这一幕洪贵心里就是咯噔一声,难道他的行踪暴露被锦衣卫的谍子跟住了,知道他去了血杀门的事?不对,若是如此的话这些人早把他拿下了!莫非是他们因为别的事而来?反正先装傻就对了,一念至此洪贵便扮做无辜状,“锦衣卫的各位大爷,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我这犯什么王法” “啧啧”罗生叹了口气,“洪小哥是拿咱们当傻驴哄着玩呢,该怎么做啊?”话音一落,早就在一旁摩拳擦掌的高大谍子揪住被洪贵的头发不让他乱动,另外两个谍子拿过特质的木板便卖力的朝他脸上扇去。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锦衣卫们当着屋里两个女眷的面使劲儿抽洪贵的脸?他怒极,可是四肢早就被人用浇了水的麻绳死死绑了,此刻就犹如一只绑在烤架上的猪猡一般动弹不得 “你们他娘的有种放开小爷” “我要见海瑞海大人,你们这是私刑” 洪贵真是没受过苦的人,只是十几板子下去,连牙都还没打掉一颗,就哭求着要招供“别打了,我说” “噢?”罗生放下茶盏,谍子们立刻将满脸恐惧之色的洪贵拖到罗生面前,“能好好说话?” “大人请问,我说,我什么都说!” “老实交代孙贺的行踪,就饶你一命。”谍子们在洪府的库房里搜出不少极乐散,很多都品相相当不错的,要说他与血杀门没点关系鬼都不信;而根据最新的情报刘伯恩回血杀门总门复命去了,目前负责开封府周围事物的就是藏起来的孙贺,那么这个洪贵及洪家前家主很有可能前段时间就是去见孙贺的。 “我我真的不知道啊大人!” “呵,又开始偷奸耍滑了?行,罗某有的是时间陪你玩。”罗生一招手,几个谍子便再度准备给洪贵一个难忘的教训,吓得这家伙连连磕头,“大人冤枉啊!那孙贺怎么可能将行程告诉我这种人?小的真的不知道啊!” “哦那么说你没用了?”罗生似笑非笑的看着洪贵,吓得他一个激灵赶紧补充道:“不不不!小的有用!小的前两天见过那孙贺那个已经辞官回家的县令胡思仇便是他绑去杀害的!” ‘果然如此!’罗生心里一喜,继续板着脸面不改色的冷哼道,“锦衣卫早得到这个消息了,用你马后炮?” “锦衣卫虽然知道时孙贺绑的胡思仇,但绝对不知道参与杀害胡思仇的不只一人啊!当时还有七八家人都在场动了手,况且小的虽然不知道孙贺行踪,但是其他几个同样见过孙贺的人或许知道啊!那个雷猛,还有郭淮”洪贵一口气说出了七八个人名,大部分罗生都大概知道底细,属于那种在开封有些人脉能量黑白通吃的类型,唯独郭淮和雷猛是例外。 郭淮就是富贵坊的掌柜,之前就是他化名王掌柜想坑罗生一笔,然后卷钱跑路,只不过后来因为他那个倒霉的表哥在鬼寺里失踪,他失去了极乐散的来路正在发愁如何是好,罗生本以为这个家伙早就秘密被血杀门处理掉了,没想到现在还活着,而且居然勾搭上了孙贺。 而雷猛就更普通了,据锦衣卫内部档案记载,此人原先是个普通庄稼汉,机缘巧合之下救了一个小有名气的江湖人,后来那人为了报恩传了他几招,那之后雷猛便下山闯荡江湖,人至中年后回归姥姥山击败同族兄弟,成为雷家庄庄主。而庄子之所以没有被官兵扫荡,也是因为雷猛收敛有度,只是设卡拦截一些过往的小商旅收取银钱,没有继续做那些打家劫舍的买卖,锦衣卫内部虽然有怀疑此人私底下走私盐铁,但一直没有证据此事便不了了之了。 “有些意思,你且仔细说说其中缘由,若敢掺杂一句假话,罗某定然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好!只是还求大人答应饶我一命!” “呵,本官就算想杀你也不会脏了我自己的手,废话什么还不速速招来?” “呃那就请大人答应,若我从实招来,锦衣卫此后再不为难与我?” “好,本官答应你。”罗生慵懒的靠在椅子内,将手放到一旁坐着的漠鵖腿上,后者乖巧的拿出一把锉刀帮他修起指甲,“本官向来是说到做到,但你若是再得寸进尺就休怪本官亲自招呼你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二十一章 烧不去的恶,理不清的仇 “是!小的一定从实招来!” 洪贵很老实,一五一十的将前几天孙贺召集众人商量极乐散销路及分赃的过程招供出来,包括洪家家主畏惧担干系想抽身而走,自己见孙贺要杀人灭口时他‘机智’的先将自己叔父干掉的事都事无巨细的一一交代。 “呵,你还挺会察言观色” “大人过奖了!”洪贵一副狗腿子献媚样,只是配上这张猪脸看的漠鵖直皱眉,冷哼一声把头扭过去眼不见心不烦,罗生倒是不甚在意,“那胡思仇呢,怎么死的?” “都是那个孙贺逼得!”洪贵‘义愤填膺’的怒到:“还有那雷猛,他是第一个举起刀子捅胡县令的,之后是郭淮小的小的最后一个动的手,那时胡县令已经死去了,此事绝对与小人无关啊!” “有没有关系你和我说有什么用?亵渎朝廷命官尸体,即使是一个已经告老还乡的官员,依大秦律还是当斩,你这条小命还是难保,本官就算不杀你,海瑞海县令也绕不了你,不过”洪贵听到心一下提了起了,眼巴巴的看着罗生,“若你从实交代为何那孙贺要杀胡思仇的话,本官到可以考虑放你一马。” “这”洪贵急的抓耳挠腮,“不是小人不说,叔父生前虽然对我信任有加,但是他密会胡大人时从来都是把小的支开的”这一刻洪贵无比后悔自己以前太过慵懒,每次被叔父支开后都喜滋滋的跑去青楼快活,若是稍微长点心偷听下墙角,绝不会是今天这番窘境。 “那你不还是没用?” “不不不!让小人再想想,再想想有了!当日启程前往开封前,叔父原本想将书房角落的暗格里藏的书信拿出烧掉,但是后来不知为何打消了主意” 罗生给一旁的漠鵖使了个眼色,后者意会的点点头去找东西,“你是如何知道的?” “说来惭愧小的手头拮据,本想趁着叔父不在去书房偷些银票,谁知叔父竟然提前回来,所以小的就藏了起来,正巧看到了那一幕” 约莫一炷香后,漠鵖带着一个精巧的木盒归来,罗生将盒子打开后拿出里面的书信大致浏览一番,信中多是一些颇为隐晦的用词,但也可以勉强推断出胡思仇似乎担着什么很大的干系,而且他与血杀门之间似乎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只是关键之处大多被人洪家家主用磨特意描掉了。 ‘看来这条路线是对的,既然洪家有些信息,那么其他几个和胡思仇有私交来往的家族也应该知道点什么,只是现在我暂且奈何他们不得,不过那个雷猛倒是个突破口,此人能被孙贺单独留下密探一番,必然知道些秘辛,不过若是直接打上门去未免太过张扬’罗生思索一番微微眯眼,计从心起,‘但若是以清缴极乐散的由头先动郭淮,后灭雷家庄,那么便说得过去了’ 想到这里罗生微微一笑,起身拍了拍洪贵的猪脸,“你很好,本官很满意,今天的事本官不会说出去,也不会要你的命。”说罢便带人离开了房间。 洪贵咽了口吐沫,这才发现原本缩在角落里的叔母和表妹眼里竟闪出令他心寒的杀机,刚忙喊住罗生“大人是不是忘了给小人把绳子松开?” “哦?”罗生诧异的看向身边的漠鵖,“我说亲自给他解开绳子了吗?” “大人只说留他一命且锦衣卫不会再为难他,其他都未曾承诺。” “你们呢,听到什么了吗?” 一众谍子心领神会的微笑摇头,“属下们什么都没听到。” 罗生无辜的一摊手,“你看,又不是我绑的你,你找我也没用啊对不对?” “我哪位锦衣卫的大爷行行好帮我解开绳子,我赏他不对,我孝敬他老人家一千两银子!” 无人理会。 “两千那就三千两!!”洪贵看着越走远远的众人慌了神,他几乎被绑成一只烤猪动弹不得,而另一边则是手持尖刀缓步逼近,眼里恨意几乎有若实质的叔母,“大人,你不能言而无信!!等等,叔母你听我解释,我若是死了,小妹怎么办!?” 美妇闻言凄惨一笑,“没事,我们一家人下面团聚,与你叔父一起再重新教育你。” 一柄尖刀两条命,诺达的院子只剩下一个少女抱着尚有余温的母亲哭泣。 漠鵖看着洪府后院蔓延开来的大火,使劲吸了几口气才将内心压抑的情感面前疏散,一回头才发现谍子们早就知趣的离开,只剩罗生对着自己笑而不语,“我看你似乎在挺忙,就将他们遣散了。” “嗯。” “走吧。” “好。” “连手无缚鸡之力的洪家母女都能昭雪,你一个玲珑女子迟早也能复仇。” “大人知道了?” “不知道,猜的。”罗生弯腰捧起一抔雪,“以你的心机手段,若仇人只是那个刘大宝的话,他绝对活不过一个月,可是他不但活着而且活的还很久,就说明刘大宝只是个小鱼小虾;而你在那之后对我佯装大仇已报的样子,便想借此机会金蝉脱壳,将我留在明面上吸引人家注意力,只是后来我那一番胡言乱语打乱了你的部署,让你有些好奇想留下来多看一阵,对吧?” 罗生将手里的雪压了几下,“抱着这种心态,你自然不会急着走;而今天看到洪家母女的样子定是让你产生了共鸣,方才屋子里你眼底的杀意可是实实在在的别那么看我,我若没点本事,早个十来年就死在中原了。” “放心,还是那句话,你不说我不问,更不会逼你;只要你好好为我做事,将来咱们都能有所收获那句俗语怎么说,一个好汉三个帮,君子之仇糟糠报。” “噗”漠鵖被罗生瞎编乱凑的俗语逗笑了,“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与糟糠何干?” “哎~就是举个例子吗,干什么都需要一些值得相信与托付之人,大致就是这个意思,你明白就行何必点破了损我呢?”说到这罗生突然将捏好的雪球砸到漠鵖脸上,趁着她懵在原地发愣,哈哈的笑着一溜烟跑了。 “大人”这一刻,漠鵖嘴角的扬起的弧度比平日高了几分,多了一些真诚少了一丝戒备,她感谢罗生如此理解她,毕竟每个人都有深藏在心底的秘密,漠鵖不敢与人说,罗生又何尝不是。 次日一早。 海瑞洗漱完赶到县衙正堂时,正好看到罗生坐在大堂里运功,漠鵖立于大堂门口向他微微福身“我家大人来得早,以为海大人还需要一会儿才来便运起了功,还请海大人多多担待稍等片刻。” “无妨。”海瑞弃剑从文前也是个小有所成的剑客,这些年虽然精于文治落下了修为但眼光还在,看到罗生运功时气息连绵修长,不禁感叹,“罗大人这门内家功法中正平和,定是师从名门,好福气啊!” “海大人若是坚持武道,现在的造诣定然让我们都望尘莫及。” “漠姑娘过誉了”海瑞苦笑一声,他当年弃剑从便是因为武道上造诣难以再进一步,恰逢遇到贵人相助,因此才机缘巧合入得官场,二人闲聊的当口罗生也将巍云诀的一个小周天走完,长出一口气浊气后便站了起来。 “让海大人久等了。” “还好,我也是刚来罗大人一大早便在这里等着海某,定是有要是想商吧?” “正是。”罗生将昨夜发生在洪府的事稍加修改告诉了海瑞,“那个洪贵也已经伏法,而哄宅也只剩下一片瓦砾,不过据他交代,富贵坊的掌柜郭淮,姥姥山雷家庄庄主雷猛这二人都参与到了贩售极乐散中,另外还有一些人是罗某暂且动不得的” “嗯”海瑞沉思片刻,他虽刚正不阿嫉恶如仇,但十来年的官场蹉跎岁月也教会了他何时隐忍何时破局,罗生所说的名单中大多数人据他了解确实是有着强硬背景,非他海瑞一己之力可以扳倒,提前动手只会除掉表面这一层烂疮无法治本不说,反而会打草惊蛇让他们有所防备,于大局毫无益处。“那边现将那些人暂且放下,其他人就容我修书一封致京师请教好友出手相助,寻一个万全破局之策后再动手不迟,罗大人意下如何?” “如此甚妙。” “善!那么便先拿富贵坊与雷家庄开刀。只是县衙里的捕快我还是有些信不过,此番行事还得麻烦罗大人亲率锦衣卫人马出手处理,务必处理妥当,别让其他几家人看出端倪,否则这些小人一旦有所提防,恐怕我等的处境就不利了。” “海大人放心,罗某已有腹稿。 酉时初,聊城内的人家吃完晚饭纷纷休息了下来,孩童们乘着天还没完全黑下来,成群的在大街小巷里疯跑玩闹,街头的手艺人摆开摊子大声吆喝着叫卖,路过此地的商旅则依旧在酒桌上拉关系谈买卖,灯红酒绿好一副繁荣景象。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二十二章 砸场子的 富贵坊当然也不例外,大开店门迎接各路意气风发的赌徒。作为掌柜,郭淮更是笑的合不拢嘴,前几天机缘巧合之下解决了极乐散来路问题还顺便又搭上了孙贺的快车,此后便可继续无忧的逍遥自在,岂不快哉? 可喝着小酒的郭淮还没高兴多久,就有一个小厮慌慌张张的一路跑来,看的郭淮直皱眉,“慌什么慌,天塌下来也砸不死你!” “掌柜,快去看看吧,前门来了个胖子” “胖子?”郭淮一愣,“怎的,又是那个输急眼的赌徒在闹事?” “不是!那胖子在下面大声嚷嚷,说掌柜的你前段时间卖的他极乐散是假的!若不下去给他个说法,他他便要去到海老爷那告状!您快去看看吧,下面围着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了!” “什么!?此人疯了?”依大秦律贩卖极乐散是重罪,但是私自购买者也要连带受罚,所以往往那些买到次品后知后觉的买家顶多私底下埋怨两句,报官的话这些人还真丢不起那个人,因此郭淮才敢屡次以劣充好,况且他下手也有分寸,迄今为止坑的都是百十两银子的小钱,“前面带路,我倒要去看看是哪个滚刀肉敢在这里闹事!” 富贵坊大厅此刻已经稀稀拉拉的围了一堆好事的赌客,这些人或冷眼旁观,或兴致勃勃的交头接耳,讨论着中间那个指着几个看场子的汉子大骂的胖子是何方神圣,竟敢在富贵坊撒野。 “哼,你们少废话!叫你们的王老板下来,那厮一个多月前说是给我介绍一个炼丹宗师,谁成想他收了我的钱,人却不见了,这是闹得哪回事!?定然是你们蛇鼠一窝串通一气骗老子!” 几个看场的汉子面面相觑,此人穿着华贵一看便不是普通人,他们可不敢乱动手,否则闹出事掌柜肯定把他们推出去送死,所以只能一声不吭的拦在这个胖子前面,任由他如何辱骂都不还口,反正吐沫星子又淹不死人。 “如此鲁莽岂不有失斯文?”郭淮步履稳健的从楼梯上走下,指着正在大骂的胖子严肃道:“这位客人,不知小店何处冲撞了你,怎的如此失态?若是输了太多钱面子上挂不住的话,不妨随郭某上楼我们慢慢详谈?” “输钱?上楼?上了楼怕是下不来了吧!” “等等,你是”郭淮摸了摸八字胡,靠近仔细端详了一番胖子,总感觉在哪里见过此人,“你你莫非是之前那个失踪的王老板?” “呵,郭掌柜果然好记性!只是怎么你我二人才月余不见,你就改姓了郭不姓王了?” “啊哈哈”郭淮尴尬的大笑几声紧走两步,“做我们这行的多个心眼总不是坏事,所以报个假名也正常,倒是王老板,那个炼丹师父到底去了哪,还得请你替郭某人解惑,不如咱们上去慢慢聊?”郭淮这段时间可被他家里的小娇妻烦的不行,那婆娘自从娘家会炼药的表哥失踪以后,便天天哭着喊着要他给自己一个交代,他郭淮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算得到那倒霉表哥是被鬼僧给收去了性命?可是他妻子偏偏还怀了身孕,是说不得骂不得更打不得,而之前那个王老板也彻底没了音信。 这不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前脚极乐散的事儿才解决,后脚这王老板便自己送上门来了,真是双喜临门! “你!?你这骗子有个屁的要求教!”王老板一把将想过来搂自己的郭淮推开,摔了他一个狗吃屎,“那什么狗屁药师徒弟收了老子万两白银后边说让老子耐心等等,老子左等右等都过了一个月了他还不出现,你说不是你做的骗局还能有谁!你倒好,坑了老子的银子还倒打一耙问起我了?今儿不把话说明白了谁他娘都别想走!” “他娘的!”摔了个狗吃屎的郭淮被小厮扶起来后见自己的门牙正带着血掉在地板上,顿时捂着嘴大怒道:“你这泼贼敢在此撒野,给我上,把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胖子拿下!”只可惜他嘴边漏风,说出的话语也严重走形,逗得旁边围观看热闹的人哈哈大笑,就连自己的打手也摸着脑袋疑惑的看着自己。 “打!”郭淮怒急,一脚踹到打手屁股上,这下这帮糙汉子们便懂了,摩拳擦掌的将那胖子围拢起来逼到一个角落,正欲动手给他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时,一个偏瘦弱高个青年不知从哪里杀出,三拳两脚便将几个打手撂翻。 “你是何人!?”郭淮大怒,怎么今天他犯太岁还是怎的,一个一个都跑出来和他做对,“识相的话快点滚,否则刀剑无眼在这里丢了性命,就莫怪我富贵坊狠辣了!” “嘿这胖子之前我借过这胖子一些银钱,此番自然是来还债的。”此人正是易容后的罗生,而假扮为‘王老板’的自然是锦衣卫的谍子,“你说对不对啊,王老板?” “好!少侠顶住,我这边去官府里叫救兵将这个黑心赌坊查封,事成之后王某必有大礼相送!”说完,锦衣卫谍子假扮的王老板便以与身形极其不相符的灵敏飞奔而出,三两下便越过一堆赌桌板凳消失在大门外面。 “都愣着干什么,还不给老子去追!”郭淮大怒,一脚将还在地上哼哼唧唧装死的打手踹起来,“别装死了,都给我起来一起上!将这个多管闲事的恶贼拿下,每人赏纹银百两!”此言一出,上一刻还蔫不拉几看似萎靡至极的打手们,全部生龙活虎的爬起,抄出家伙两眼放光的冲向罗生。 “赏银百两,你很有钱啊”罗生手持离渊剑不出鞘,随意的一个斜挡将打手迎面劈来的单刀架开,飞起一脚将他踹成滚地葫芦连同这人身后两个打手一起摔做一团,随即后仰避过正面一记横斩,游刃有余的剑鞘猛击打在打手手腕上,只听咔嚓一声的手骨断裂声和痛苦的鬼嚎。 借着这个当口,两个绕至罗生身后的双胞胎打手抬刀就砍,分别对着他上下两路劈去,任凭他灵敏如猴也不可能躲开这两路合击吧?可谁知罗生背后似是长了眼一般,左脚一点地整个人打着旋如同柳絮般飘忽,看似惊险实则轻松的从两刀的攻击缝隙中闪过,人未落地便两记剑鞘连打抽在打手太阳穴上,这对双胞胎眼中惊愕之色还没褪去,就两眼一翻白晕死过去。 “好俊的身手!”赌场内看热闹的赌客在打手们抽出家伙以后,就一哄而散跑出赌坊了,毕竟热闹再好看也不如性命重要,而剩下的几个依旧没有离席的都是有两把刷子傍身的,其中一个刚二十来岁腰挂单刀,俊俏不似男人的玉狐儿脸青年依旧坐在原地拍手叫好,差点将藏在桌底下瑟瑟发抖的女荷官吓尿裤子,“这位爷!我求求你消停点,万一招惹来这煞星咱两都得完蛋啊!” “煞星?你懂个屁!”玉狐脸一抖手里的折扇,“这小哥,呃这位兄台剑法身法皆是中正平和,一看便知是名门的正派传承,怎的会是那种喋血煞星?愚妇之见不可说也,你不如随本公子一起走两年江湖长长见识,这样以后也好呀?这小娘子跑的还挺快,哎!女人啊,你为什么这么不争气?” 挥着扇子的小哥在与女官聊天时,罗生已经将第一波近十个打手全部撂倒,第二波赶来的七八个后备援兵眼看撑不住了,终于,郭淮的亲弟弟千呼万唤使出来,与郭淮不同,这汉子虎背熊腰起码高出罗生两个头,背后两把闪着寒光的镔铁大刀光是看看就让人感觉脖颈发凉。 “小弟你可来了,之前在后院墨迹呢!?” “没,没啥帮嫂子捡菜呢。” 郭淮不疑有他,指着将最后一个打手一脚踹飞的罗生怒到:“就是这小子来砸场子,给我将他劈碎了喂狗!” “好!”大汉听到自己哥哥发话便再无顾虑,抽出两口镔铁刀缓缓逼近‘小个子’罗生,双眼微红满是凶光,好似一只站起择人而噬的妖怪,光那堪比熊瞎子的巨大身躯带来的压迫感便让远远看热闹的吃瓜群众心里捏了一把汗,纷纷屏息静气眼睛都不敢眨一下,深怕下一瞬间那少年就血洒三丈魂归西天。 唯独一人表情依旧是那般散漫乐观,那便是旁边磕着瓜子儿的玉狐脸,这厮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欠揍样,“上啊!那么大个子吃奶长大的啊,这么畏手畏脚的那不如将那两口刀换成绣花针,滚回婆娘屋里帮着绣花算了。” 原本大汉内心还有些隐隐不安,但被这么一个娘炮一激,额头上的伤疤顿时都充血跳动起来,两把沉重的镔铁刀左右开弓如同巨剪直奔罗生腰际,“纳命来!!!” ‘又蠢又笨!’罗生后退一小步支起铁板桥,整个人与铁刀呈平行堪堪擦着刀锋让过这一钳,看的旁边几个普通江湖人大声叫好,这一式铁板桥没有几年的硬功夫绝对练不出。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二十三章 铁扇单刀玉狐儿脸 玉狐脸青年两眼微微一眯暗道,‘年纪轻轻怎么就学那些老家伙,稍微一运功不就闪出那铁刀外面了吗,非得玩那破铁板桥,臭显摆!’随着武学的发展精益,越来越多精妙的招式被后人慢慢开发出来,以前那些类似铁板桥的‘老招’渐渐开始被新一辈的江湖人摒弃,因为这类极限身法对基础练习的要求太高,而实战作用或许还不如一个高明的腾挪,所以现在还在坚持做练桩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活儿的,除了老顽固外,就是那些不得高超武功与心法的底层江湖人了。 罗生在大汉刀势落空旧力已老收之不及之际,右脚微微入气楔入地面,同时左脚尖如同弹刀般猛的击出踢到大汉手腕真气凝聚处,岂料这大汉也非软弱怕痛之辈,闷哼一声强忍住爆裂般的剧痛,反手弃刀捉住罗生脚踝便将他抡起至半空,举起另一把镔铁大刀,暴喝一声提气砍向半空中无可借力的罗生腰际。 眼看就要将他一刀斩落时,罗生却又一次猛地一脚踢在大汉手腕处,嘎啦的清脆骨折声中大汉没能忍住,手一松放开了罗生的左脚,随即罗生提气一记膝撞打在大汉太阳穴上,同时离渊闪电般出鞘架住镔铁刀。 一记对拼后,大汉虽然头晕眼花看罗生都重影,但罗生也不好过,那汉子虽然招式粗糙笨傻但毕竟有一把子怪力,也得亏罗生腕力不弱外加离渊剑坚韧才堪堪挡住他最后一刀,但他整个人也如同被抽射的蹴鞠一般飞出,沿路撞倒无数桌椅才堪堪停住,晕乎乎的半天没爬起来。 郭淮见自己弟弟竟然在罗生这里吃了瘪,二人竟是不分胜负再次拉开了距离,万一拖到那个王老板从府衙搬来救兵的话,今天这事就算有血杀门出面也不好解决了,更何况这种关头血杀门会费心费力保他这个小卒子吗?一念至此郭淮便计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先杀了你这个碍事的蠢货,将此事嫁祸为你等抢劫我赌坊,再贿赂一些捕快息事宁人!’趁着罗生吐出一口血半跪在地上调息之际,从怀里掏出一把精巧的铁盒就欲扣动机括,那黝黑的射击孔里闪出幽幽绿光明显是喂了剧毒,若被射中后果不堪设想。 而就在此时,一把飞出的铁扇将郭淮阴狠恶毒的表情定住,他呆呆的看着捏着暗器盒掉在地上的右手,再看看手腕处不断涌出的鲜血,“我,的,手!呃啊!!!”郭淮两眼一黑竟然吓晕过去了 “放冷箭可非君子之风,你这是咎由自取哦。”玉狐脸青年抬手接住飞回的铁扇,罗生自然是看到这一幕,感激的对青年点点头,他却用还沾着鲜血的铁扇掩面,有些‘羞怯’的压低声音,“公子不要这样看着在下,我会害羞的” 罗生当时就差点一口老血喷出,而玉狐脸看到罗生那僵硬便秘的表情,这才爽朗的哈哈大笑几声就欲起身离开,那汉子相比罗生差的太远,虽然有股子蛮力但罗生下盘功夫太稳,只需耐心腾挪闪避挫其锐气,待大汉力竭之时就是他的死期,如此无聊自然再吸引他不得。 “你们!都得死!!”大汉看到自己哥哥的处境顿时暴跳如雷,在顾不得调息强提一口气冲上,对着罗生劈头便是一刀,“先活劈了你,再生撕了那个娘炮为我大哥报仇!!” 罗生暗骂大汉一声蠢货,这人竟然不顾手腕上的伤也要来砍自己是怎么回事?剁他哥哥手的人又不是罗生啊!当下也顾不得调理内伤,手一拍地板便向后划去,同时逼出的一口淤血劈头盖脸的向大汉喷去,乘他抬手护眼的空档抄起旁边的板凳桌子飞掷向大汉。 “无耻!”大汉硬吃了两板凳被砸的头破血流却也抓不住罗生,只得抄起铁刀舞出一片刀风,将所有飞抛而来的家具绞成一地碎木块,看的外面的围观群众一阵拍手叫好,这杂技可比外面卖艺的要好看刺激啊! “死!”终于,在罗生将手上最后一个板凳丢出再无物可投后,大汉暴喝一声冲向‘无助’的罗生,誓要将这个戏弄自己的瘦竹竿切成竹块下酒吃,方能一解他心头之恨,可此时罗生却突然单脚而立双手合十打起了坐 “这是什么!?” 须弥之间罗生突然眼前一阵刺眼的光芒,等他再睁眼时自己却突然立于云端,哪里还有什么酒馆和恶汉?往下看去,正是烽烟四起喊杀一片的中原,罗生微微皱眉将视线向上移去,看着四面八方朝自己滚滚压来的乌黑云海突然生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烦闷。 就在他欲要怒骂之际,突然听到一阵诵经声,再仔细一看,远处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白眉道人单脚踩在一片云朵之上,嘴里一开一合似是在念叨着什么而罗生本能的有样学样,单脚立起双手合十,嘴里模糊地念着自己也听不太懂的东西,顿时四周云海缓缓减速停止了压迫,他的气息也跟着顺畅了许多。 大汉毫不在意罗生突然摆出的奇怪身法姿势,那种单脚而立缺乏变化的姿势在他看来与寻常的江湖骗子没什么不同,只需要全力一刀劈过去,保管叫着装神弄鬼的蠢货血洒七尺,“让你故作玄虚,就让郭二爷送你去阎王爷那里杂耍去吧!” 镔铁刀带着罡风劈向罗生,围观群也众惊呼出声,难道这个看起来还算俊俏的小哥脑子坏了不成,想再靠那单薄的剑刃挡住这镔铁大刀玩火吗? 玉狐脸少年也有些困惑,他虽说行走江湖的资历尚浅,但这些年也随着家里长辈走过不少门派拜山头,从没听过更没见过哪家大门大派有样的迎敌招式,难道是自己孤陋寡闻怎么可能!那小子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难道打算趁大汉轻敌之际放暗器,还是后继无力下一刻就会扭头撒丫子跑路??玉狐脸百思不得其解,刚刚抬起的屁股也再度坐了下来,他倒想看看这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罗生微微皱眉,‘我是不是忘了什么啊?’他刚一想到这里打断了冥想,原本已经停下的云海便再次翻腾起来,化作洪流朝自己扑来,这时远处那个奇怪道人的念诵却突然清晰起来,仔细听来又似是道德经,又似是巍云诀心诀,而福至心灵的罗生本能的选择了后者,微微出声诵念起来。 经脉之中原本原本平和的真气竟随着罗生的诵念活跃起来,快速的游走在奇经正脉之中,并不断自体肤表层溢出,挟裹着丝缕肉眼可见的云雾钻回罗生体内。 而云海带来的压力和暴躁不安的心情,也随着巍云诀产生的如同潺潺清流般冰凉的真气一齐安定下来,那满是压迫意味的滚滚云海也在心法一遍又一遍的念诵中缓缓减速,最终停在罗生鼻梁前一寸徐徐翻滚变化。 不只看了多久后,发呆中的罗生突然清醒过来伸手抓过一片云彩做剑,模仿起云海诡变。 一下,两下,三下,但只是三下看似平淡无奇的模仿,便让罗生手腕僵痛的动弹不得,他刚想伸手去揉一揉手腕时,便见云雾散去,自己又回到了赌坊中,刚刚的一切好似南柯一梦。 而地上则躺着大汉的尸体,手腕,喉咙,前心处各有一处伤口,此刻正泱泱的流着热血。 罗生闭目苦思,终于想起自己方才似乎用出了道生一剑,而且还是连出三剑;须知初窥门径方能全力刺出一剑,融会贯通之境方能连出两剑,而只有到达登堂入室的武当弟子,才有可能连出三剑 ‘这这是怎么回事。’罗生呆呆地看着大汉的鲜血自离渊剑上缓缓低落在地,完全搞不清楚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聊城外的一个小道观。 原本这处道观因多年前最后一任观主驾鹤西去,其他俗家道士纷纷四散离开后便被废弃许久,可是最近来了一个年过花甲须发皆白的老道士算了几卦后,这里的香火又再次旺盛了起来,许多阔绰的香客纷纷出手将道观修葺一新,为的就是求那位‘仙尊’为自己算上一卦。 那位道长之所以得此美誉,皆是因为解卦及其灵验,且他逢人只收一文钱的香火钱,但却有一个及其严苛或者说怪异的要求,那便是求卦的香客必须心诚,若心不诚只是抱着随便试试或者花钱卖个平安的,那无论出资多少老道士一概不理。 而那一文钱的香火钱要求倒还好,只要是武历十年到十五年间(大约十至十五年前)的铸币皆可,以旧梁铸币最佳。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二十四章 破观,矮墙,怪人 刚开始许多人自然不信,但随着个别穷苦人家心诚问卦解象后都一一灵验,或是来运转生活改善,或母子平安诞下麟儿后,便一传十十传百坐实了这‘仙尊’之名;这时许多名媛贵妇这才恍然大悟,感情这次真遇到高人了?一时间原本一文不值被彻底废掉的旧梁古币价值大涨,只可惜大部分铜钱都在早先年的动乱中要么被私熔做他物,要么被官府收缴,现存的是少之又少。 不少来迟了的开封大户久久求不到签,便将主意打到了老道士身旁那个负责端茶倒水的小道士头上。 这不,楚南枫正苦着脸将一个贵妇递过来的烫金拜帖推掉,“这位女师傅,今天的卦都解完了,烦请明日再来吧。” 贵妇胖的老妈子刚准备拉下脸来撒泼耍赖,大闹一番好让这个小道士知难而退,却不想贵妇抬手拦住她,双手合十微鞠一躬,“那麻烦小师傅了,我们就到聊城住下明天一早便来排队好了。”说完,贵妇再次谢过小道士才带头离开,旁边伺候贵人的老妈子虽有不满,但也只能低头跟着离开不敢造次。 楚南枫这才长出一口气将道馆门合上,其他求卦的香客见状才心有不甘的散去。 “师尊你没事下山干啥?下山就算了,可是跑的这儿摆卦看象又是想干什么啊,到头来还得我在外面赶人” 老道士正是武当山掌教张太吾,又号天象真人,没想到这位在外界传言中早已登仙的真人竟然还健在,只是自从百余年前武当山斩断龙锁封山不出后,便少有人见过他真容,没想到今日竟然特意下山一趟跑到这个小地方摆卦算命,若让天下豪杰知道的话,非得踏破道观门槛,磕破头也要求上一卦。 “你没看透便是因为道行不够,道行不够便更与你说不得,天机妙不可言,不可说,不可说” “又打玄机”楚南枫打了个喷嚏降鼻涕擦干,“大冷天的,到屋里呆着多好,我去烧饭啦!” “不用了,一会自然会有人送饭上门。” “啊?都已闭门谢客,那些香客也都散去了,还有谁会送饭啊?” “我。”中正雄厚的声音冷不丁的从楚南枫背后传来,好悬没把他的魂吓飞,他回头时便看到一个及其高大的身影,那人甚至将缓缓落下的夕阳都全部遮住,让小道士看不清长相,‘好高的人,估计都要比道观大门都要高,进来都得弯腰了吧?’ 谁知那人似乎听得到楚南枫内心所想,嘿嘿一笑低头看向他,“洒家没那么高,但是进这道观确实是得低着头,只不过我天性跳脱,所以便翻墙进来的。”说罢他递过去一个油纸包裹,“小道士,去把里面的烧鸡热一热,等下赢了棋洒家要下酒吃。”这人带来的烧鸡竟比普通烧鸡大了好几圈,楚南枫得托着才不至于拿不动,他回头看向师尊,张太吾微微点头不置可否。 “怪人,这破地方拿来的棋?”等楚南枫去后厨热吃食后,这个高大的陌生男子才在张太吾下方的空地处盘坐下来,即使如此,他挺直了身板也依旧比张太吾要高一些,可不知为何,总给人一种男子似是矮了张太吾一头。 “这次天象真人下山所为何事?” “点拨一下我那没进门的劣徒而已,倒是韩家小子你,跑来干什么?” “呃”姓韩的男子楞了一下,似是很久都没有听过别人这么叫他了,随即低声笑了起来,“自然是来讨教棋艺。”男子伸手摸向台阶,如同抓泥巴一般轻松的从堪比铜铁的石阶上抓下一块,两手用力一拍,原本巴掌大小的石块便被拍成锅盖大小薄如蝉翼的‘石饼’,他吐出嘴里的牙签在石饼上随便花了几笔后拿手轻轻一点,圆形的石饼就变成了正方形的棋盘。 张太吾轻叹一句浪费,随手捧起一把泥土微微一合,手再张开时却是黑白两色就径庭分明的棋子。 韩姓男子拿起棋子微微眯眼,随即才摇摇头将棋子放下陷入沉思。 张太吾则继续半阖着眼假寐没去搭理男子,过了一会儿后男子似是想通了,起身取出一壶酒放在地上,“以后再讨教真人”言罢叹息一声,翻过院墙离开了道观。 借着明月,依稀可以看到被他捏过的那枚棋子上,有一道微不可查的裂缝。 “烫烫烫!”楚南枫捧着烧鸡出来,将油纸包丢在棋盘上后,才发现面前突然开阔了许多,“诶?师傅,那大个子呢?” “韩小子心还是太急,坐不下来安心下棋。”张太吾答非所问,自顾自的解开油纸包扯了一块鸡肉下来,“不错,来你也吃点。” “有那么好吃?”楚南枫试着吃了根鸡翅便一发不可收拾,等他打着饱嗝反应过来以后,偌大一只烧鸡被吃的只剩小半,而师尊则在一旁笑看着自己。他有些不好意思的将油纸包合上,“师尊你不吃啊” “老道年龄大了吃清淡点为好” “那剩的这些我可就带回去给小师弟了啊” “无妨,年轻人多吃是好事。” “那我可真走了啊师尊你别后悔啊。” “啰嗦,这瓶酒也给他带去,就当为师的见面礼好了。” “小师弟喜欢喝茶的” “啰嗦!快去,不然罚你抄一百遍道德经。” 夜半,罗生又运完一个小周天巍云诀后,才皱眉睁眼陷入沉思。 下午那种立于云端观云海的玄妙体悟,自他回家后无论如何用心沉浸与心诀中,都无法再现分毫,若不是自己依旧还能用道生一剑在石墩子上刺入三剑,而巍云诀也因此精进了不少的话,他真怀疑下午那种感觉只是自己的幻觉而已。 “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难道要再找个傻胖子对着我耍大刀?”说完罗生自己都觉得不现实,实战中稍一走神都是血洒当场魂断九泉的下场,哪还有那等闲工夫突破;可是剑法与心诀的精进又是做不得假的莫非这就是所谓的机缘? 这也太玄了吧?难道要他学那些道人去云游四海?真有那等平和心境,除非他大仇得报才能大彻大悟,否则还是免谈了 罗生想到这里自己都笑了,“大仇得报?嘿,真是想的比长得都美。” 突然砰的一声闷响自门口传来,将正在发呆的罗生惊醒,他抽出离渊剑悄无身息的靠近大门。 今天下午他将郭淮以贩卖极乐散的罪名下了大狱,而他那有身孕的老婆和小女儿则暂时押解在县衙,大部分细软都进了罗生的腰包,由漠鵖保存用来暗中发展谍子。虽说其他几家人没什么反应,只是派了些人暗地里对富贵坊被封之事究竟有什么深意旁敲侧击,但也不排除这些人脑子一热对罗生动手的可能。 随即罗生猛地将门打开,道生一剑的剑招更是捏在手里准备打出时就看到晕乎乎的小道士楚南枫正靠在门上呼呼大睡,怀里抱着一个油纸包腰间挂着一壶酒。 罗生这才哭笑不得的将离渊剑收起,“这个傻道士,要么不回家要么在门口躺尸,真是”说虽然如此说,不过罗生还是将小道士扛回屋里放到专门给他打的木床上盖好被子,这才拿过油纸包和酒壶放到桌子上,正准备回去小憩一阵时,诱人的香味从油纸包内传出。 “嗯这家伙哪里买来的烧鸡,闻起来不错啊,正好有点饿了,稍微尝一点” “哎呀吃完了?呃明天再给他买一只,还他就是。” “这酒嗯,估计是小道士给我带的,那就稍微尝一点点好了。” “嗝嗝楚南枫你起来,去给小爷买酒回来吃” “噗通” “呼呼” 次日一早,罗生是被自己臭醒的,他看着手上胳膊上那一层污黑恶臭的油脂简直差点吐了出来,赶忙凑到水缸旁顾不得其他,提起水桶就从头上往下浇水,洗了约莫一炷香后才勉强将那些黑色油脂洗净,这才想起什么似得惊呼一声,赶紧坐在原地运功。 “呼还好只散了昨天一天的功。”罗生长出一口气,揉着太阳穴努力回忆昨晚自己为何睡过头没起来,直到他看到桌上放着的油纸包和空酒壶后才恍然大悟,“都是这个笨蛋带回来的酒误了事!楚南枫,你给小爷起呕,臭死我了!” 一刻钟后,楚南枫往火盆里又补了些柴火,这才拍拍手嘟着嘴抗议,“小师弟你怎么可以这样叫师兄起床!?” “那咋样?都怪你臭的不行,我没吐你一脸就不错了。” “哼枉我还给你带烧鸡和清酒,早知道下次我就自己全吃光喝光。” “嘿嘿,别啊!”罗生一把搂住小道士,“咱两谁和谁啊?这点小事算什么!下次再有好吃好喝的记得带回来,我保准给你找个心疼的小闺女开荤,如何?” “你走开!” “哟,害羞啦?” “走开!” “嘿嘿,那烧鸡哪里买的,告诉我我立马走人~” “呃别人送的”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二十五章 求卦 午后待衣服烤干,罗生才穿戴整齐被楚南枫拉出了门这之前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总感觉运功时气血通畅了许多,原本有些闭塞的支脉也都莫名其妙的打开了,真气凝聚速度更比往日快了近五成估计是因为昨天没坚持晚上运功,导致散功后功力依旧残留在体内,所以早上运功时才会事半功倍?至少罗生找不到原因,也只能暂且这么认为。 至于浑身恶臭的油脂,罗生以为是巍云诀初窥门径后梳理经脉所致的,完全没有往楚南枫带回来的烧鸡和清酒上面怀疑。 “楚南枫,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啊?” “呃最近城外来了个算命准得很,咱们去看看呗!” “就这事啊?”罗生几乎是把‘我不信这套’这几个字写在了脸上,勉强笑了笑推脱到:“改天啊,今儿我还有事要忙呢,乖别闹哎哟,你怎么又踢我膝盖!” “再摸我头我还踢你!你说你到底去不去,不去的话以后有烧鸡也不给你吃!” “嗯,我觉得还是有必要去看看的,那老道士还能吃人不成?”话虽如此,但罗生那张臭脸上的表情可不好看,被强拉到小道观外更是对谁都没个好脸,“哟,这些人还挺尊敬你的,怎么那道士还挺会忽悠人啊?” 此话一出顿时惹恼了一堆诚心‘求签问仙’的老姑婆,这些人指着罗生就是一顿口水,要不是楚南枫及时将他拉进道观里,恐怕罗生又得回去洗个澡不可。 “晦气!”罗生接过楚南枫递过来的水瓢洗了把脸,“这些人真是不可理喻!” “小师傅何出此言?” “神鬼怪谈确实古来就有之,只可惜漫天神佛早已归化,世间只剩一堆妖鬼魍魉作祟,否则尤其会有那般多不愤不平之事?要是求神仙就管用的话,我”罗生冷哼一声止住话头,“反正啊,我是不信这些东西,有那个钱财经历,不若做些有用的事情”罗生说着说着感觉不对劲,一回头发现一群人正看着自己,而和他说话的正是一位须发皆白,颇有些道骨仙风的老道士。 ‘糟了’出来江湖混生活的,最忌讳的就是别让当着自己的面砸饭碗,自己这番话可算是得罪死这个‘大骗子’了,虽说这老头看起来弱不禁风的,但传出去他一个大好青年欺负老人也不好听啊就在罗生想着如何出言救场,缓解尴尬气氛的时候,老道士递给他一个木签。 “自古君子皆正立,守得云开当头日;魑魅魍魉百鬼厉,孤道岁生君子凌。既然小师傅心存疑虑,那便是不诚,如此的话这一签便给施主自己回去解好了。” 这番莫名其妙的话听得罗生似懂非懂,就在他想多问两句却被道人将他推出门的瞬间,罗生似乎觉得他在哪里见过这个老道,好似是昨天云端幻境中,那个远处单足而立的老道? 这个念头只是随着道观大门关上的瞬间,便被罗生自己推翻了,‘开什么玩笑?这老道若真有那般本事,怎的还会靠这些香火钱混饭吃?我要是他,就摆个摊子挂个神仙牌匾,保准拿钱拿到手软,到时除掉血杀门还不是动动嘴皮子的事?’ ‘不过,就冲这手字儿,这假道士就算不信骗去给人提字,也饿不死他’想到这里,罗生放好木签,低头掩面快速从一群姑婆中溜了出来,总算没被喷一脸吐沫星子全身而退。 道观内,老道士将罗生推走后微不可查的笑了一下,随即转过身来对早就望眼欲穿的众人道:“让各位久等了,咱们这就开始解签,还希望各位心诚,免得像刚才那个小师傅那般被赶走。” “自然自然!”众人无不附和。 当这一波就剩最后一个人时,赫然便是昨天在赌坊帮助罗生抵挡郭淮暗器的玉狐脸少年,此刻他正一脸笑意的递过自己选的签,“道长,我想求姻缘。” 老道似笑非笑的看他一眼,“罢了,既然小师傅心还算诚,老道就帮你起一卦。” 一炷香后,玉狐脸气急败坏的将朱漆的观门踹开,“什么破道士净在那里乱说,惹急了小爷拆了你这破道观!”说罢他叉起腰气势汹汹的一指外面那些一脸‘义愤填膺’之色的姑婆,“看什么看!你们敢废话一个试试,信不信小爷今儿让你们谁都没得卦拿!哼,一帮愚妇!” 直到他走远后,这些姑婆们才三言两语的讨论起来,“这小子好生没有礼貌,真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 “就是,你看那撒泼的样儿,比乡野泼妇还厉害!” “哪家姑娘嫁了他,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是啊是啊,没想到生的挺好看怎么嘴巴那么毒呢” 也得亏玉狐脸没听到这些,否则指不定跑回去和那些姑婆争个高低不可,此刻他正郁闷的坐在一间酒馆里独自喝着闷酒,正烦闷时谁料一抬眼就看到罗生也独自坐在角落,拿着手上的木签发呆。 “嘿~!”玉狐脸一拍桌子坐到罗生对面,后者犹豫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道:“你是昨日出手相助的兄台!怎的昨天我回头找你的时候,你便没了踪影呢?” “哎~不瞒你说,在下最讨厌那些锦衣卫的狗腿子,所以昨天看到他们来了以后便直接走人,眼不见心不烦吗!” “这是为何?” “这些狗仗人势的东西不知残害了多少武林同道?要不是背后靠着朝廷,而那些大门派不是避世就是归隐,哪里容得他们张狂?”说到这里玉狐脸突然压低声音,“知道剑阁吧?听说当初剑阁之所以覆灭,其中就与锦衣卫的谍子们拖不得干系!你说这些人可无不可无,一群只知道练剑的傻子都不放过,天下迟早” “你从哪听的这些?剑阁被灭时你才多大点的人啊?” “这些东西自然是从爹爹那听说的不过兄台你也别说我,咱两差不多同岁吧?不知你见过那些锦衣卫的狗腿子没?” 罗生打断玉狐脸,再让他说下去万一给有心人听到可就是徒增烦恼,“嘿嘿不说那些不高兴的了”至于自己被这小子连着骂进去,罗生倒是毫不在意,不知者无过吗 “兄台如何称呼,不嫌弃的话交个朋友?” “自然!在下柳梅真,江西人士,师从天刀阁,兄台呢?” “罗生,中原人士,不过在下自幼在漠北长大,师从隔壁的王姓老兵,比不得兄台这样的名门正派大弟子。” “原来是兄台的武艺竟是学自沙场老兵的?可是却难见一分杀意,反倒多是道家中正平和的路子” “柳兄好眼力,不过这两手剑法是和落魄的小道士学来的,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杂耍而已。” “啧~高手在民间啊!小二,给我们来壶正宗磁山清酒(清酒者古来有之,《周礼天官酒正》有云:“辨三酒之物,一曰事酒,二曰昔酒,三曰清酒。)” “这小店可没有那种好东西,就有自酿的普通清酒,不知客官觉得可否?” “哎!这破地方,呃罗兄勿怪,我是说这小店太不上道了”柳梅真对小二一挥手,“自酿的就自酿的吧,捡好的给我们上,银子小爷有的是!” 罗生听到这里顿时笑了,不缺钱对享受要求的很高的主他不是没见过,但性格如此跳脱自来熟的家伙他还是第一遇到,不禁有些好奇,“柳兄,若我没记错的话,江西天刀阁弟子首爱用刀,其次嗜鹰,怎么你这里不但没有鹰隼,反而拿了一把铁扇,感觉有些” “罗兄想说不伦不类对吧?”在各式样的奇门兵器当中,铁扇属于既好看又好用的一种,但是其上手的难度也不是一般的高,通常用铁扇的高手大半都是风流剑客,护身之余还能耍一手扇书博得美人一笑,再好不过了。 只是用刀之人陪铁扇的便实属少见了,刀者霸也,用刀之人也多是性格直爽嫉恶如仇之辈,鲜少有人会对这些精巧的小玩意太过痴迷,所以行走江湖所见的多数是配扇带剑的谦谦君子,或是持刀弄鹰的豪爽游侠,柳梅真这幅搭配实属罕见。 “爱扇者多风雅之辈,而那些持剑的又有多少是真的谦谦君子?其中卑鄙龌龊之辈照样不少,怎的这些人都配得上一把铁扇,我柳梅真影正站的直,反而拿一把折扇变怪异了,就不伦不类啦?” 罗生默不作声的稍稍往后推了推,方才柳梅真那副愤世嫉俗的不平样颇有点私塾老师的味道,若再给他一根戒尺,足以吓得一屋子小孩不敢啃声。 “所以说我偏不要玩鹰,就要拿一把铁扇单刀闯荡江湖,有哪个多管闲事的不服就出来比划比划,保准十息之内教他重新做人!” “哈哈柳兄说得对。”除了尬笑,罗生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话说他就是随便找个地方琢磨手上那根签里的诗究竟有何玄机,怎么就突然冒出这么一个话痨呢?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二十六章 巧变(一) “来罗兄,我敬你一杯!” “好,请!” 谁曾想几杯酒下肚后,微醺的柳梅真便一脚踩在板凳上,抽出单刀一边敲桌子一边怒斥城外的老道信口雌黄,说他就是一个善于察言观色的江湖骗子,除了说瞎话外没什么真本事,罗生在一旁拉他不住,想直接走人吧不太好,怎么说人家都帮过自己,扔他一个人在这里万一出了事他心里可过意不去。 不走吧,丢人啊 还好,这时几个急的满头大汗身着深红色紧衣腰佩相同制式单刀的弟子闻声寻来,看到柳梅真后赶紧冲过来将他手上的单刀抢下,对着罗生又是鞠躬道歉又帮着垫付了酒钱,临了还赔了他一张百两银票希望他别介意自家公子耍酒疯的事。 “啧啧,这天刀阁的人还真有意思。”罗生耸耸放下一些碎银也起身离开,“得,还倒赚百来两银钱,这玉狐儿脸柳梅真是我的福星呐?”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入了聊城县大牢的郭淮最终还是见到了县令海瑞,只不过那时他已经被行刑官拷问多时挨不住酷刑死去了,海瑞叹息一声便草草结了案。 没根脚的富商在这种没王法的地方就是如此,前一刻或许还风光无限后一刻就可能枉死狱中,万贯家财便宜了府衙和秘卫,不明就里的愚腿子们更不会为他伸张什么正义,哪怕本来罪不至死,他们也会认为郭淮如此为富不仁简直是罪有应得等等。 只有几个真正还算仁义的大家族,看郭氏可怜,施舍了她一些路费,送这个身怀六甲的妇人和女童回去老家生活,直到好几年后罗生还记得那时女童被母亲抱在怀里时看着自己的那对眸子,幽黑空洞。 那之后几天海瑞找罗生在自己书房谈了一次话,大致意思就是虽然郭淮犯了重罪干系很大,其原本在聊城口碑也不甚好,但大秦律乃王法,法不可废。 所以他希望以后罗生尽量要在不伤及烦人的前提下将人拿下带回府衙里开堂公审,而非在阴暗的大牢内屈打成招,更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在大牢里,罗生自然是满口答应,但实际会怎么去做,就不太好说了 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顺天时地利者昌而逆者寒,君子陨,秦行霸道而废王道乃效先晋之法一扫六合,是为大盛之开端也,时海瑞虽行圣人王道令人敬畏,可以平冤狱救百姓,但逆天时违地理难成大事,罗生则无所抑,行事偏激霸道却正顺应天时地利,故诸事乃顺。 郭淮入狱冤死当晚,开封富贵坊总柜便派来侍者一人,携金银细软不计前去登门拜访海瑞,被拒后找到罗生陈明误会,罗生自然不会在此时去招惹一个没有利害冲突且不知深浅的大商汇,遂收下礼金并于两日后撤掉了富贵坊的封禁令。 聊城自此再次恢复了表面平静,除了两家背抄的‘豪门’外,一切与之前相比并无变化。而有一人并不安逸,那便是雷家庄庄主雷猛,他与郭淮在私下才结成同盟不久,自己甚至都没来得打听清楚发生了什么,那个短命鬼便稀里糊涂的死在了聊城县大牢里。 等郭淮遗孀被放出来后,他也派人去问过情况,只是那个被吓得几乎丢了魂的女人除了嘤嘤哭泣外一句有用的话都说不出来。 这让他不禁有些心理打鼓,是不是那些城里的大户出手栽赃的郭淮?毕竟他们与孙贺所结的盟约只是口头上的而已,还没有明确说明不让他们相互内斗,不排除这些人为了多谢利益联手除掉他们两家毫无根基之人,现在底子最弱的郭淮没了,下一个是不是轮到自己了? 所以这几天,雷猛对庄子里的青年们管教的很严,平日里设在姥姥山中收过路钱的卡子都撤了,更是暂时压住了极乐散买卖,打算隐忍一阵等这群人联合之心散去后再恢复买卖,依他看来,这种不稳定的联盟必定难以长久,只要熬一熬就过去了。 事实上如果算计雷猛的真的只是这些为了图利的世家,雷猛也许就挺过去了,可惜这次埋伏在暗处的不是他们,是又要命又要钱的罗生,他虽然与雷猛没仇,但谁让这家伙倒霉上错了船呢 “依旧没有动静?”罗生合上谍子呈上来的报告,这雷猛也是够小心的,郭淮死了都快两个礼拜了,这厮依旧严格约束着雷家庄所有部众不得私自出庄,再这么耗下去都要过年了,总不能在嗓子里卡根刺吃年夜饭吧。 就算他觉得无所谓,谁知道海瑞会怎么想?上次郭淮的事已经闹得有点不开心,原本颇为和谐的二人也多少因此事在理念上产生了一些裂痕,若是自己做事再不够利索被嫌弃的话,以后恐怕有事相求这位海大人,都得吃个闭门羹了。 “确实如此,而且不只是雷家庄,附近几个山寨都被雷猛吩咐过,没一个敢轻举妄动。” “这些乌合之众照做了?” “没有,还是有一些强盗悄悄去打秋风,只不过做的案子小并没有惊动雷猛。” “呵好,下去吧。”罗生拿起朱砂笔在报告文书上圈出几个山寨名,就在此时漠鵖也提着茶壶进来正巧看到这一幕,她眼神微微闪动咧起嘴角,“大人,等下要出去?” “嗯你这丫头越来越精了,连我的想法都开始敢乱猜了?” “大人不喜的话,漠鵖也可以装傻。” “聪明人装什么傻?以后听话点少让我费神比什么都好。”罗生指的就是前些天打牢内拷打之事,他只吩咐漠鵖从鱼龙帮残余嘴里问出点东西,却不想那些人竟然在拷问中死去大半,随后郭淮也是如此,没经得住酷刑死在了大牢里,只不过罗生作为上司都替她把责任背了下来。 “漠鵖知道分寸了这次需要我去通知底下的姐妹们配合大人吗?” “不用那么大动干戈,咱们又不是去拜山头,你我二人足矣另外差人告诉老沈,寅时末你我二人要去强攻雷家庄山门,这就要麻烦他亲自出面从府衙借些兵了。” “先斩后奏哦大人~” “有何不可?” 潜龙渊是东西横向连绵数千里,其西起自千里昆仑,中接漠北贺兰山脉东至淮河中下游,是将中原与南方隔开的庞大山脉群,其险峻之地山石峥嵘千丈平地起,飞鸟亦难过之;渊内珍禽走兽不计其数,百年份的灵芝人参亦不珍奇,更有传言曾有人目睹御空而行的仙人与千丈长的真龙 姥姥山便是聊城这一段潜龙渊入口处的称呼,据说当时一猎户为了给其眼瞎腿瘸的姥姥治病,只身深入潜龙渊求药,可自那以后再也没有回来,那之后猎户之妻天天以泪洗面最终心忧成疾一病不起,瘸腿瞎眼的老妪也只得坐在家门口求老天爷开眼,保佑他那孙儿早些回来。 “哦?姥姥山还有这个故事,后来结局呢?” “后来啊大人不猜猜看?” “无非是那猎户突然回来,还带了灵药治好了她姥姥的腿眼,妻子也大喜病愈,一家人和和美美?” “不是。”漠鵖指着前方一处孤峰上的石像,“直到妻子病死那猎户依旧没有回来,而姥姥则一直坐在那里等着永远回不来的孙子,最后化成了石雕。”皓月高挂,将那惟妙惟肖的大自然鬼斧神工清晰的呈现在二人眼前,令人叹为观止。 “以前我与楚南枫进山的时候竟然没有发现这儿,真是奇怪了。” “也正常,普通人进山也不会似我们这样翻山越岭。” “对啊,普通人更不会在这种偏僻之地安家落户。”罗生指了指下方灯火通明的小山寨,“这就是第一个?” “嗯,这个离官道最近也是刚建起没多久的,寨主是雷猛的小舅子;据谍报,此人最近与雷猛不和,似乎是雷猛有意培养他本家一个侄女并将家主传给她,而不是正室所生之子,所以这个小舅子对雷猛的禁令嗤之以鼻,依旧派人劫掠过往商旅。” “小小雷家庄也能折腾出这‘太子夺嫡’的事儿?” “雷家庄放到整个中原来看虽不值一提,但只在聊城势力范围内来看还是属于中流,这么看他们如此做倒也无可厚非。” “行,就拿这里开刀。”说罢,罗生便顺着斜坡向下而行,落燕诀与巍云诀内类似都是走的大巧若愚积石成山的路子,武当功法似乎都是这般前期积累精进较慢;入了门的落燕诀在罗生卸去平日里练习戴的负重袋以后初见成效,加上巍云诀有所精益气息绵长了许多,运起落燕诀虽无法做到像小道士楚南枫那般飞檐走壁,不过跨越寻常山野峋石还是很轻松,比之前像只猴子一样上蹿下跳不知道省了多少劲儿。 漠鵖跟的就有些稍微吃力了,锦衣卫内部提供给谍子的身法注重的是隐匿刺探,善于无声跨越各类高墙及短途爆发,但中长距离的跋涉就很费力;而经过这几个月的相处,罗生认为漠鵖是可以共事的人,所以一直想给她找一门可以弥补缺陷的身法秘籍,可惜聊城太小而众人皆敝帚自珍没得门路。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二十七章 葛庄 葛槐今夜烦躁的很,他的小妹前些天跑到寨子里大闹了一番,怪他这个哥哥管他们母子死活,无奈之下葛槐只能厚着脸皮去找雷猛说话,只是没想到雷猛谁的面子都不给,执意将他侄女立为下一任庄主人选,气的葛槐带着妹妹和侄儿离开了雷家庄。 他本以为过个几天雷猛总会过来将妹妹接走,好说歹说给他个台阶下,谁知那以后雷猛非但不管自己的妻儿,反而排了个跑腿的过来命令自己管教好手下的马仔,不要乱惹事? 这可是气坏了葛槐,想当初雷猛上位自己可是鼎力支持他的,虽说后来葛庄建立时雷猛也帮了他一手,但人都是不知足的,葛槐总认为雷猛‘报答’自己的还是不够;因此这次他对雷猛下达的命令阳奉阴违,该怎么抢继续怎么抢,毫不收敛。 “再过几天,派人去雷家庄催催那厮,将自己老婆儿子丢在这里像什么话,万一传出去岂不遭人笑话!”说着葛槐紧了紧衣领,便准备回屋休息时,突然感觉脖颈一阵冰凉的刺痛感,随后猛地一个驴打滚避开了背后射来的弩箭。 “谁!”葛槐抽出单刀怒视院墙角落的阴影处,正准备呼喊守卫时,突见远处库房燃气冲天火光,心里便是咯噔一声,暗道不妙。 “走水了!!!”果然,随着某个山贼守卫惊呼出声,为数不多值夜的守卫全都赶去救火,一时间郭淮所在的小院子就变得冷冷清清被隔绝开来,这招声东击西都是往日里自己带人劫宅时玩的把戏,葛槐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面对同样的杀局。 “出来吧,大丈夫怎的藏头露尾?你煞费苦心将守卫调走,不就是为了取葛某人头报仇吗?” “有点意思,看来你也不似外界所说的那般身手不堪且脑袋愚钝,还知道出言将我激出。”罗生缓缓从角落里走出,“给你两个选择,一是俯首听话,带着你的人随我攻打雷家庄,事成后庄子归你,雷猛人头归我,第二个就是现在去地下与那些被你害死的人团聚,你怎么说?” “呵,黄口小儿!”葛槐大喜,自己言语上随便一挤兑这蠢货就显身出来,当真以为自己这些年山贼头子都是白当的呢?提刀冲向罗生的同时一摸腰间的小布袋,“老子选第三个,砍下你这瓜娃的脑袋当夜壶使!想挑拨老子,你还嫩了点!”话音未落他就一刀砍向被他扔到半空中的布袋,噗的一声布袋炸裂而开,石灰粉整个笼罩住罗生的同时葛槐的第二刀从烟雾正中心横斩而过。 他只感觉刀锋一沉,心里一喜‘得手了!不对砍空了!’ 可惜葛槐反应还是慢了一拍,在他刚准备弃刀暴退时,烟雾中便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出一剑,将他喉咙捅了个对穿,直至葛槐气绝,他都想不通那个少年郎究竟是如何踩在自己刀锋上的,而有如此身手之人又为何要来取他性命。 几个本欲冲出救主的守卫见状便傻了眼,连庄主葛槐这个六品‘高手’都死在此人剑下,他们就算上去也是送菜的份,至于跑没见罗生手里泛着寒光的手弩吗?何时江湖游侠也学他们玩起暗器了啊? “闭嘴,跪在原地,乱动者死”罗生没用动手杀掉这些人,不是他突然菩萨心肠大发,而是留他们一命有用。“屋里的二人出来吧,还要在下亲自进去请你们吗?” 屋内的女子迟疑了一阵,最终还是咬咬牙强拉着站都站不稳的儿子走出了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只是阁下可不可以留我儿一命,他天性懦弱” 罗生挑挑眉,雷猛这个老婆虽然长相一般但还是有两分胆色魄力,没有如同一般女子那样吓破胆哭泣,“我刚那句话实际上是同你讲的,姓葛的天生一副反骨仔的样貌,我就没打算留他一命。” “你”葛氏气的手抖,不过她深知此时要稳住这个刺客,否则一旦他发起狂,整个山庄也没一个能挡住他,救下自己母子的人,“势比人强,自然是你要如何便如何!” “等的就是葛夫人这句话。”说完罗生一个闪身犹如鬼魅般瞬间突进至葛氏身侧,在她惊骇的眼神中一个手刀将她劈倒,吓得她背后的少年两腿一哆嗦坐到地上失了禁,眼看就要两眼翻白晕过去,就结结实实吃了罗生几记耳光重新清醒过来。 “你也听到你母亲所说了吧?” “啊”少年咽了口口水艰难的点点头。 “我说,你做,明白吗?” “是” “若耍半点花样,我就送你们母子黄泉相见,信吗?” “饶饶命。” “乖”罗生轻轻拍打少年的头,转身对几个护卫道,“你们四个负责监视好他,如果这小子在攻打雷家庄之前出了任何事,在下保证各位统统人头落地,就算跑到天涯海角都难逃一死;反之如果你们事儿办得好,雷家庄的财宝随你等掠取,在下说到做到。” “大侠,此话当真!”一个侍卫两眼放光直勾勾盯着罗生,仿佛他是什么财神爷而非索命阎王。 “自然,我王立说出去的话,还从没有食言过,若有一句虚掩自当天打雷劈!”千里外的王瘸子突然一个喷嚏将自己弄醒,“那个臭小子大半夜都不消停,估计是罗生那兔崽子又在背后念叨我呢看我以后去收拾他”说罢重新裹着被子呼呼睡去。 葛庄仓库的火势很快便被控制下来,可惜还是没保住仓库里大部分过冬物资,就在众人愁眉苦脸之际,庄主的侄子,雷家庄少庄主雷浩站了出来安抚众人,不但给每个参与救火的成员都奖了一些碎银,还积极参与调配人员。 在有几个眼尖的发现雷浩似是被身旁那个年轻人劫持,正欲高呼时就被罗生一剑干掉,其他众人相互忌惮的看了看便不敢再多废话胆敢出头鸟,雷浩硬着头皮哆嗦着腿强装镇定道:“各位兄弟,我舅舅葛槐在与刺客搏斗时受了重伤,那刺客乃是雷妙蛰派出来的!” 罗生清咳一声说抓过一个烧的焦黑的人头,“此人是雷妙蛰那个贱人的手下,这次葛庄放火肯定就是那女人指示的!此女心狠手辣欲要除掉葛庄的各位,诸位是打算束手待毙还是反戈一击?” “”众人困惑的看着那个焦黑的头颅,这也认不出是谁啊,不过既然那个高手都开口了,想必他没必要骗大家伙吧? 罗生见众人没有反对意见,便趁胜追击说到:“攻入山寨者每人赏银二十,拿下雷妙蛰人头的,赏银一千;出力最多的以后还能加入雷家庄做为雷公子亲卫,每月有例钱无数,女人随便玩!” “干!小娘皮想烧死我等,这口气怎么忍得下?!” “对!雷少我们都跟你干!” 果然和这群乌合之众讲大道理没什么屁用,关键时刻还是银子女人管用。这些山贼听到赏金如此丰厚后一个个都红了眼,再加上有如此高人带队,恨不得立马杀上门去取了雷妙蛰的性命换自己荣华富贵。 “可是少主,就凭我们这些人恐怕不够看吧?” “呃”雷浩本就是按照罗生交代的去‘背’的,此刻被突然提问当然是愣住了,本能的看向罗生。 “放心,少主早和其他几个寨子的寨主约好了一同去进攻,我们这就先出发去与他们汇合。” “啊对!本少爷早就想好了,你们这些大字不识的家伙跟着杀人拿钱玩女人就对了,问那么多干屁啊!”雷浩旁边的护卫到是机灵,如此一说便打消了这些山贼最后的顾虑,跟在雷浩身后浩浩荡荡出发前往雷家庄。 当雷浩‘带领’着百十个山贼来到集合点时,援兵到是没有,但却见不远处雷家庄前锋寨子陷弄弄大火之中,无数人四处惊慌的救火,更多的却是乘机拿着金银细软偷偷跑路。 大多数山贼看到此景一个个都兴奋了起来,此时若不狠狠上去捞他一把,他们还算是山贼? “好机会!兄弟们上去抢他娘的,谁敢拦着路就杀谁!”罗生长剑一挥,这些山贼顿时热血上头眼冒金光冲入寨中,刀光闪过顿时十几颗大好人头落地,罗生则在后面提剑护卫在雷浩身旁同时督促山贼们往里冲,但若有扎手的硬点子他出剑将之击杀,偶尔也会出手将一些拿了财物想着溜之大吉的山贼或管不住裤腰带欲要行苟且之事的山贼一箭射死,“都给我往里冲,杀光这些贼人后钱财一个都少不了你们的!” 而在葛庄山贼们忙着杀戮时,除了罗生外谁都没有注意到一个纤细的影子正悄悄的往空气中播散灰色的药粉,但凡闻到药味的强盗开始都没怎么在意,可是随着时间推移,他们一个个渐渐变得更为嗜血好杀。恐怕连他们自己都没有注意到,此刻攻入山寨的葛庄山贼早将洗劫求财一事抛到脑后,渐渐演变为了一场血腥杀戮。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二十八章 血洗(一)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原本还有五六十号人手的小寨子便彻底安静下来,只剩葛庄山贼喘着粗气寻找活口的声音。 “兄弟们干得好,我们杀到雷家庄去打他个措手不及!谁先活抓雷妙蛰赏银两千,而且让他打头炮!凡攻入雷家庄的,每人赏银一百!”有钱能使鬼推磨,更何况是杀红眼的恶鬼?连本来有些懦弱的雷浩在鲜血的刺激下提刀连杀了好几人,在罗生的蛊惑下,他一挥长刀便攻向一里外警钟长鸣的雷家庄。 “你放了多少药?”这次罗生没随已经红了眼的山贼一起冲过去,而是伺机脱离了大部队找到一处僻静的树桠上运功打坐并服下一枚丹药,过了半响才逼出一口黑色的浓痰吐掉,再睁眼时瞳孔内的疯狂喋血之色才慢慢褪去。 原来,漠鵖在葛庄纵完火后便提早一步赶到雷家庄的这个前锋寨子,待罗生带着这群人赶来之前先行故技重施,一把大火烧的守卫焦头烂额疏于防范,而在两方人混战之际更是偷偷在人群中洒下秘制的‘喋血’药粉,这种药粉能使人处于极度亢奋状态大大激发人的潜能,只是药效过后会让人异常虚脱,严重者更可能在极度亢奋时便心脏爆裂而死,所以大部分武者对其避如蛇蝎。 喋血药粉只有在经过严格且精细的处理再制成丹药后,其副作用才会有效抑制,只是成本太过高昂,一般也只有部分军中精锐才有配发,毕竟他们在副作用爆发时有同袍作为后盾保护他们,不似寻常江湖人孤身一人不敢犯险。 “大人不是说多放点保险起见吗?”漠鵖吐吐舌头递过装满清水的葫芦,“况且大人又不会像那些蟊贼一样失去神志。” “别贫嘴了,我要在运一个小周天的功,你去暗中跟着雷浩保护他,若有他们应付不了的人你就出手将其解决,在老沈带人赶来之前,我要看到雷家庄陷入火海。” “若是雷猛亲自出手?” “呵雷猛扶持那个雷妙蛰就是为了保全自己那个又傻又废的儿子,如今他那儿子竟然有胆子‘搞事’,所以我料定雷猛不会立即出手,而是静观其变好好看看雷浩的‘气量’不过凡事都有意外,若那雷猛真的一开始就出手,你便伺机抽身而退。” “喏。” 雷家庄前锋寨子火起时,主庄内的守卫不以为然,大冬天又是在山里,天干物燥难免有些零星小火,没必要为了这点破事就惊扰睡梦中的兄弟们;况且前锋寨子里都是一些老手,只要稍等一会儿火势就会被控制下来,没必要大惊小怪。 可是一炷香的功夫过去,火势非但没有变小反而愈演愈烈并隐隐传出喊杀声,这时负责守夜的小队长才意识到些许不对劲,派出几个腿快的儿郎前去探查,只是两炷香过去了那几人却诡异的才没回来。 “不对劲啊”从庄门口的哨塔上望去,前锋寨子已然陷入一片火海,先前还能依稀看到一些人影攒动,可此时这些人却突然都消失不见了,“有问题,快去通报庄主!” “是!” 等那人离去,另一个副队长才接口道:“会不会是那两人走夜路摔死了?” “怎么可能?去探查的小六和石头又不是黑瞎子(黑瞎子,现代称为夜盲症,病因为古代很多普通人营养不均衡少食蔬果,故而在夜间或幽暗环境下不能视物,伸手不见五指就是描述此类情况的),况且那二人就是在这片大山里长大的,就算蒙着他们眼睛也不会出事,费时如此之久都未归来,定是出了什么事!” “会不会是官军?” “咱们都不会大半夜的跑去打劫,你觉得那些兵老爷可能这个点跑来剿匪?再说了,大当家的在城里有人,哪次官军出来剿匪我等不知道?” “也对,还是队长想的周全!” “废话,要不怎么我是队长,你是副队”话还没说完,就见远处一队人马打着火把向庄门口过来,队长见状赶忙命人拉响警钟。 “来者何人?”等雷浩带人靠近后,庄门上早已站满了守卫,只是许多人都眯瞪着眼哈欠连天,也怪不得他们,这个时候是大多数人睡得最沉的,即使精锐的御林军都需要一时半刻来恢复状态,更遑论这些山贼了。 “是老子,还不快开门!”雷浩抢过手下的火把将自己照的更亮一些,“看清楚了吗?还不开门,莫非想把老子冻死在外面啊!” 负责守夜的小队长是雷家本家人,但不巧的就是这家伙也是拥立雷妙蛰的那一拨人,所以对这个整天不务正业性格疲赖的‘少庄主’很是看不上,但碍于规矩还是不得不应和一声,随即亲自带人下去将门打开。 但是该问的这人也绝不含糊,远远看去雷浩身上似乎沾了血,而他那些手下也一个个面色不善,显然糟了什么变故。 “少庄主你不是在葛庄逍遥吗?怎么灰溜溜的跑回来了,还沾了一身血~莫非是做那事的时候娘们来了月事整的,你也太重口了吧?”才嘲讽完,旁边几个守卫就跟着哈哈大笑起来,他们这些人都是随雷猛出生入死一起打拼出来的,自然是对这个有些懦弱的‘少庄主’看不太起,反而是身为女儿身却武艺出众的雷妙蛰更得他们拥护,因此便跟看不上雷浩了。 “嘿你怎么知道的?来你靠近点我告诉你,方才我在路上”雷浩越说声音越小,小队长本能的靠近一些想听的更清楚一点,却不料雷浩突然抽出钢刀刺穿了他的心口,这时他才看清雷浩狰狞弑杀的表情,还有他带来的那些人也是个个杀气冲天,他想开口高呼却被嗓子里的血堵住一声都出不来,“给我杀!” 跟随雷浩的部众等的就是这句话,一个个红着眼如同被激起原始杀戮欲望的野兽,提着刀扑向一脸懵逼的守卫向,只是一个照面大门两侧数十人就被这伙悍匪瞬间砍倒,整个庄门口都陷入一片混乱之中。 “杀!!!”震天的喊杀声终于将沉睡中的雷家庄唤醒,一脸迷茫困倦的守卫在付出数十人惨死的代价后终于彻底惊醒,随即亦被鲜血激起凶性提着刀和雷浩带来的山贼杀成一团;漠鵖则乘乱四处放火,将这潭水搅得更混并时不时以暗器击杀庄子内的守卫队长,令守庄一方站不住阵脚,迟迟组织不起像样的阵线拦住雷浩等人。 后庄,雷猛在喊杀声刚刚响起时就被惊醒,提着刀出了卧房后便见整个前庄都陷入了火海中,到处都是相互厮杀的汉子,而几处远离主战场的地方亦有零星烟火亮起,只是一瞬间雷猛便判断出是有贼人故意纵火,当下便吩咐自己的几个轻功不错的儿郎前去搜索,不求击毙纵火之人,但务必控制住火势,否则再这么烧下去雷家庄迟早要被夷平。 而等雷猛带着一小队精锐守卫赶到前线时,一眼便认出了人群中的状若疯狂的雷浩,先是一惊,怎的这小子突然出现在这里,还提着刀砍向自己人?随后又是一喜,这不成器的软脚儿子竟有胆杀人,虽然招式使用尚且生涩经验也欠缺,但受伤后非但没有哭爹喊娘,反而是越战越勇颇有他年轻时拼命三郎的架势。 不过高兴归高兴,但是眼前的乱子还是得收拾的,他随手扯过一个杀红眼挥刀砍向自己的守卫,一巴掌将那个楞货打醒后问道:“你们队长呢!” “庄主!”这人一喜指向场中大杀四方的雷浩,“少庄主带人造反了,庄主快去”可惜他话音未落便被雷猛一刀斩首,直至人头落地时依旧是一脸愕然,为何大当家的要干掉自己? 雷猛冷哼一声看都未看尸首一眼,仿佛自己刚才随手干掉的只是一只蝼蚁而非他雷家庄的儿郎,就在他正欲再抓人拿来盘问时,先前派出求援的守卫找到了他,一五一十的向他大致禀报了目前的情况。 ‘浩儿突然带人杀上门来,还大喊要清理掉妙蛰?’雷猛感觉有些不妙。 俗话说知子莫若父,雷浩性格懦弱畏首畏尾不是一天两天了,要不他也不会改为扶持一个雷妙蛰出来;须知他们这样半黑半百的庄子,即使雷浩是他儿子相当庄主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若是没有两把刷子恐怕前一刻还卑躬屈膝笑脸相迎的手下,下一刻就会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杀他上位,若以雷浩自个的能耐,没了自己支持恐怕连一个礼拜都活不了就会被人用计干掉。 扶持雷妙蛰就是为了保住他,那丫头是个直心眼,谁对她好她能记一辈子,所以即使以后自己老了死了,只要她还有一口气,就不会让雷浩受委屈。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二十九章 血洗(二) 这件事他也和雷浩讲过,当时儿子眼底如释重负的眼神他可是都看在眼里,所以也彻底绝了努力扶持他的心思,反而是雷浩的母亲,自己的正妻葛氏异常不满,与他大吵一架后被自己一巴掌打哭,大舅子看不过去便将母子二人接回葛庄,说是换个地方让他妹妹冷静一下。 ‘这是那个婆娘的手段?’雷猛摸着下巴思索一阵随即否定掉,葛氏虽说偶尔会阴毒的使一些小心机,比如说她因为妒恨在雷猛面前诋毁别的‘外戚’,或是私下里给其他房的妾室穿小鞋,但若说葛氏怂恿雷浩带人造反?她没那个胆子更没那么蠢。 “庄主,怎么办?”底下两拨人已经杀红了眼,此刻各种东西都往对方身上招呼去,在这么下去恐怕是两败俱伤有损庄子元气,偏偏此时雷猛却摸着个下巴在发呆,这算什么事。 “你们分散下去,将人群中出手最狠的几个先拿下,随后再亮明身份将他们制住,务必保证不准伤到浩儿一根汗毛!” “是!” 雷猛看着人群中挥洒鲜血的雷浩暗自点头,虽然不知为何雷猛有胆子去争有血性去拼,但总归都是好事,既如此那么自己也可以稍改计划,等妙蛰学成后将她许给雷浩,到时替他们掌舵几年待雷浩能自己掌事后,他就可以安心退居二线精修武道。 至于背地里撺掇雷浩的人?虽然此人有功,但雷猛绝不会让这个能干预儿子行动的潜在威胁活着走出佬山。 只是等雷猛从对未来的规划中回过神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派出的几个护卫全都不见人影,下方混战依旧。意识到不对劲的雷猛睁大眼睛搜索一番后,终于捕捉到了混战中一个黑衣人对自己近卫下黑手的一瞬间,那人仿佛也感受到雷猛的视线,一脚将已经气绝的近卫踢开闪身窜入人群向远处跑去。 “好你个贼子,哪里逃!”雷猛大怒,抽出长刀提气一个千斤坠从高处落下,如同势不可挡的蛮牛扑向黑衣人,但凡挡路的山贼都被他如同打蚊子般一刀背拍飞一个,运气好的被砸飞到人群里还有个垫背的,运气差的直接就被打断脊骨当场气绝。 而那前面逃跑的黑衣刺客,虽身形灵活快速避开一个又一个战团,但速度根本不比后方横冲直撞朝自己追来的雷猛,眼看二人距离从十余丈渐渐拉近至三四丈地时,那黑衣刺客终于忍不住压力率先一个纵跃跳出人群,如同灵活的猕猴般越过木房窜入小巷中。雷猛冷笑一声紧随而去,这雷家庄中的一草一木都伴着他长大的,就算是自己蒙着眼睛在这里走一天也不会迷路,这个蒙面刺客难道想在这里面借着地势将自己甩开,简直是痴人说梦! 果然,才十几息的功夫雷猛就凭着对地形的熟悉在一个死胡同里堵住了黑衣人,两侧虽然都是不到一丈高的矮墙,但双方的距离已经不足五丈,以雷猛的身手绝对可以在刺客跳起脱身时抓住其露出的破绽一刀毙命。 “小子,自从雷家庄建好以后,还没哪个不长眼的家伙敢闯进来以后还能全身而退的,我要是你便老实束手就擒,否则就休怪老夫就让你尝尝什么是生不如死的滋味。” “是吗?”黑衣人揭下面罩,竟然是一张清丽的女儿家面孔,“就是不知道小女子有没有那个能耐全身而退。” “哈哈”雷猛眼底闪过一抹戾气,“既然如此,就将你削去四肢做成人棍,留在这庄子里给我寨子里的儿郎下崽子吧”吧字儿还没说出口,他便感觉后心隐隐传来针刺的痛感,想也不想便将手中的长刀便猛地向身后砍去,清脆的刀剑相击声后雷猛硬是被手腕上传来的反震之力震退了好几步, 而罗生也不好过,雷猛的硬气功底子非常扎实,爆裂的真气几乎将他整个人炸飞,幸亏巍云诀产生的真气足够绵长坚韧,才让罗生猛退几步后堪堪卸去力道。 雷猛惊疑不定的看着背后出现的陌生面孔,稍加辨认后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好你个锦衣卫的罗生,原来是你在背后使坏!” 孙贺为躲避锦衣卫派下来的高手追查不得不离开之前,特意给雷猛来了一封信,嘱咐他千万小心聊城锦衣卫里一个叫罗生的‘小贼’,只是他并未与雷猛详细说明罗生的狡猾,只是提醒雷猛罗生善用诡计;雷猛虽然当时记住了,但心里难免有些懈怠,毕竟他一个年近四十的老江湖,若是怕了一个还不到二八之年的黄口小儿,传出去的话以后还要不要见人了? “雷浩便是你唆使的吧!”雷猛看到罗生就一瞬间想通了,自己那个儿子平日里怕事又胆小,欺负老百姓或许有两下子,但若说让他提刀杀鸡都万难,更不要说杀人了。“你给浩儿施了什么邪法?葛槐呢,让那个王八蛋出来见老子!” “我觉得雷庄主还是做个糊涂鬼去死比较好,毕竟你年轻时也是一方人物,若是知道真相屈辱死去的话恐留下怨结化为孤魂野鬼徘徊在这阳间受罪,何必如此呢雷庄主?” 雷猛闻言冷笑一声,握紧手里的长刀直指罗生,“区区三言两语便想乱我心智?就让某家看看你手上功夫是不是和嘴皮子一样厉害,若是不济事的话就一起陪着这个小姑娘被做成人棍留在这里,庄子里有的是喜欢俊俏兔儿的汉子!” “自寻死路。”罗生嘴角上扬,只是那僵硬的笑容和月牙般眯起的眼缝让人怎么看都瘆得慌,好似被索命无常盯上一般后背发凉。 雷猛却并未轻举妄动,他单手持刀另一只手虚握拳,整个人微微半蹲斜对着罗生,眯眼盯着突进向自己的罗生同时,左耳垂微微抽动,捕捉着另一边漠鵖的每一步移动;其看上去处于劣势防守破绽百出,实则都是故意放给罗生二人让他们攻击的,一旦此二人上当轻敌或自以为高明的前后夹击,就被会他以雷霆之势反手斩落刀下。 罗生刚才看似在即将雷猛实则是暗地里积蓄真气,此刻出手便是以奔雷之势一剑刺向雷猛腋下,后者面色剧变后撤一步,这一退更是将防御架势拆散,整个人更是破绽百出,罗生只需要顺势递剑刺出便可建功;而实际上罗生也是那么做的,雷猛见此内心冷笑一声,说到底这罗生不过是乳臭未干的小屁孩儿而已,就算功夫练得不错底子扎实,但是真刀真枪的生死搏杀,起来又岂是切磋时那般光明正大堂堂正正?自己加装慌张稍微卖个破绽,这个少年便急不可耐的攻了上来,真是天真的很! 只是雷猛没有想到,自己在算罗生的时候,罗生也在算自己;离渊剑即将刺到他腋下却突然猛地一个急转,改刺为削砍向雷猛手腕,这一下变招让设好圈套等着罗生上钩的雷猛始料未及,按他原本的打算,是稍稍退后让过罗生锐气,待其剑势尽出无力变招之际,出肘击其剑脊三寸破招,即使肘击没有下了罗生的剑,但趁他力有未逮疲于控剑时自己依旧可以顺势一刀劈下,逼着罗生弃剑后退,而一个丢了剑的剑客与拔了牙的老虎没什么区别,都是砧板上的鱼肉人人在该。 却不想罗生竟然变招削向自己的手腕没有上钩,可是难道罗生没有想过只要自己稍稍变招就可用刀格架住这一招,随便一削不就将他一刀两断了吗? 千钧一发之际雷猛自然不会去深追罗生此剑用意,本能的微微转动手腕架住罗生这一剑,虽然罗生这全力一击震的他手腕发麻真气凝滞,但早有准备的雷猛还留有一口气,正当他准备提气反击时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俗话说旧力已老新力未生,指的就是武者在每次攻击后都需要一段时间恢复损耗的真气,方才再次攻击,如果强行提气的话非但攻击绵软无力,还会因此伤到经脉留下病根;而罗生却在旧力已尽时诡异的再次剑尖一摆向他心口刺来,逼的雷猛放弃反击,使出全力才将缠在一起的刀剑一齐拨到一旁,冷冽的剑尖几乎是贴着他的喉咙划过,脖颈上冒出的血丝惊得雷猛出了一身冷汗。 ‘他娘的差点阴沟里翻了船,这小子的剑招连绵不绝有古怪!’雷浩虽然猜对了大半,可惜罗生不可能给他喘息之机想出对策,紧接着第三剑再度袭来,雷猛的双臂此刻如同注了铁砂般僵硬不堪,真气也在闪电般交手的两招损耗的七七八八,幸好凭借长刀宽厚,勉强挡住罗生最后一记直刺使其偏斜了两分,擦着他的鬓角发丝而过。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三十章 血洗(三) 雷猛虽然堪堪挡住罗生最后一剑,但已无力反攻;而罗生则顺势一记撩阴腿攻向他下盘,虽被雷猛两膝一并将其拦住,但紧随其后的第二脚直踢就避无可避,结结实实的踹在他小腹上,即使罗生真气不济使得这脚直踢没有真气加持,却依旧震的雷猛气血激荡差点一口老血喷出,要不是他调动刚恢复的一丝真气将伤势及时压下,恐怕就要丹田受损了。 ‘老家伙底子果然厚,换成与漠鵖对练时,她早就被震吐血了。’罗生这次是真的无力可用僵在原地,而雷猛也抓紧时间调息,只要让他缓过这口气,等罗生再用相同的招式自己就不会如此狼狈,到时只要等庄子里的儿郎们赶到后 而就在此时他却发现罗生嘴角划过一抹莫名的微笑,方才猛地想起身后还有另外一个人。 “什么!”尖锐的破空声急速而至,雷猛的‘么’字还没说出口,就感觉腋下与后心一凉,而他最后反戈一击的肘击虽然结结实实打到身后偷袭女子胸口将她击飞,就在他欲要跟上一刀解决这个鼠辈时,罗生早已调气完毕提剑护在漠鵖身旁。 “小辈你明明可以堂堂正正胜我,却为何使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雷猛吐出一口鲜血瞪着罗生,他不甘,如果自己也带了守卫万不至此境地。 只是随着心血不断的顺着冰冷刀刃上血槽处快速流失,雷猛的精气神也迅速散去,可惜直到他最后扶刀靠墙咽下最后一口气时,罗生都死死地盯着他一字未说,更没给他最后反戈一击的机会。 罗生紧绷的精神随着雷猛气息彻底散去才放松下来。 他方才强行催动真气连出三次道生剑也受了些反噬内伤,此刻他面色煞白的咳嗽几下,取出一颗小道士留给他的丹药混着血水服下后略作调息,这才脸色才红润了一些;这内伤也算是罗生在道生一剑没有修炼圆满便强行使用的副作用,对付真气一般的三脚猫杂兵或许看不出来,可一旦对付真气行与体的江湖‘高手’,那弊端就显现了出来。 道生剑虽然威力惊人,但若是无法击中敌人落空的话反噬力同样不小;打空的剑招会使解剑气无处释放,在剑刃内部产生剧烈的激荡,若是劣质长剑还好说,爆裂后这股反震之力自然也随着爆射的碎片消弭于无形,但罗生又不可能拿着一柄破铁剑迎敌,离渊剑本体坚韧异常自然不会被这种反震之力伤到,那么这股反噬便统统传至罗生体内由他独自承担。 以罗生目前的对道生剑的控制力可出三剑,如果只是前两剑击空,那么以他对剑招的控制力足以将其中的反震之力化解,若是寻常对敌留有部分真气保底,也能用真气化解第三剑的反噬,但雷猛是罗生目前所遇敌人中最强之人,毫厘之差都有可能殒命的情况下,他哪里敢在方寸生死之间留有任何余地?结果自然在打出道生三剑后真气几乎干涸,无以抵挡反震之力被震得吐血。 “咳还是内修底子太薄。”罗生暗自下定决心,这次回去要更加专注练功,随即便蹲下检查了一番漠鵖的伤势,她被雷猛濒死一击打晕了过去,不过还好雷猛真气也在于罗生硬撼时消耗不少,所以那最后一击看似威猛的很,实际上安心修养个半月就能恢复,否则若是被全力击中胸口恐怕当场便会被震碎心脉。 另一边的主战场在罗生和漠鵖将雷猛引走后,雷家庄部众失去雷猛节制后便不再克制,借着人数与个人实力的优势杀得葛庄部众节节败退,这种硬实力的差距即使是喋血粉也难完全弥补,眼看雷家庄的混乱渐渐要被控制下来,而能反抗的葛庄山贼一个又一个被围歼,喋血粉药力也即将开始衰退时,老沈带着近二百卫所精锐杀入雷家庄中,如同快刀切豆腐一般轻松攻入毫无防备的山寨中。 这时雷家庄的众人才惊慌了,平日里他们在佬山众贼中一家独大,自然而然的面对其他山贼时有着心理优势,可面对大秦卫所精锐就是两回事了,刚一交锋就被杀的节节败退,而偏偏在这时众人又找不到庄主雷猛,剩下的领头人几乎都是平级。 与雷庄山贼各自为战乱成一团不同,进退有度的卫所精锐结成战阵平行推进,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将小半山贼歼灭,见此情形雷庄小头领们哪里还敢恋战,纷纷带着亲卫往撤离,将大部分不明就里的山贼抛弃。 这些远在后排的散兵游勇并不知卫所精锐厉害,还一个劲的去冲击卫所精锐结成的战阵,结果自然不言而喻,只是几个照面大部分赤膊斗狠的山贼便不甘的饮恨在卫所士兵组成的枪阵之下,将原本的银甲战阵用自己的鲜血染得通红,再加上火把那摇曳飘忽明暗不定的火光衬托之下,军容整齐肃静的卫所精锐完全不似一群有血有肉的士兵,反而像是地狱道中的索命恶鬼,每次进攻毫不凝滞犹豫,仿佛排练了千百遍一样。 这种无声的压抑让平日里喜欢用怪叫呼喝壮大自己声势的山贼们颇为不适,终于再又损失近百人后,剩下的山贼们彻底崩溃四散,将高举的屠刀劈砍向后方拦着自己逃跑的山贼,整个庄子彻底乱成一团。 等罗生背着昏迷的漠鵖找到老沈时,雷家庄的扫荡基本已经接近尾声,除了几个小头目带着数十山贼借着路熟的优势趁黑逃掉了以外,近百山贼被活捉成为俘虏,三百多眷属皆被麻绳串绑成一条线,准备押回聊城外卫戍所等候发落,剩余的六百多山贼竟被只有二百多人的卫所精锐全歼。 老沈之所以能借来这些兵,还是因为他与卫戍所这任校尉达成的协议,俘虏由锦衣卫挑十人回去交差,其他均算作卫戍所战利品,而女眷等更是全归他们,这还是建立在那个校尉与老沈是老乡旧识的基础上他才请得动人家,否则走正常程序没个天更本别想调动一兵一卒。 “原来你还有这么个老乡,早说的话咱们平日里做事能省不少事啊!” “我的罗大人啊!你就别给我添乱了!这次回去我还得补一份文书向上头交代为何要抽调卫戍所军士呢,要是一个交代不好或者上面有人想弄我,老沈全家老小的人头全得落地!” 罗生嘿嘿一笑显然不吃这厮的苦肉计,若是真有这么严重的后果保准这个老狐狸不会去做,至于那个人情估计也是他夸大的,为的就是跟着一起混个功勋至于老沈为何突然殷勤起来做事?这个罗生还真摸不透,说不得改天得请他喝顿酒,从这个老家伙嘴里掏出点东西来。 “放心,剿匪虽然不是咱们主业,但这次打掉聊城最大的极乐散制药点这事,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都挑不出你我的问题对了,那个校尉能不能帮我引荐一下?” “你就别打这个主意了,他明年夏至就要调走大秦军制你又不是不知道,一个小队一十一人设队长一名,三个小队为一小旗设旗长一名(37人),三旗为一所设百户一名(112人),九户为一卫设校尉一人(又称千户,一卫1000人);底层军官十年一调,校尉及以上卫所军官两年一调,你和他们犯不着搭交情,才混热乎了人家就调走了,没用的。” 罗生撇撇嘴摇头道,“话虽然是这么说,但做人可不能这么势力,交个朋友而已,说不定以后人家发达了还能记得我呢?” “随你随你对了,这次雷家庄的缴获,除了极乐散外大部分细软可是得按照老规矩来的。” “我晓得,三份入账,五份事主,我们拿两份就够了,总不能让卫戍所的兄弟们白跑一趟吧?”果然,此言一出,几个打扫战场的卫戍所士兵便对罗生点点头笑了,这些卫所士卒之所以如此精锐,与他们的生活习惯及大秦先进的军制是分不开的。 秦军分两种,卫所制常驻屯军以及战时募兵。 战时募兵是在卫所驻军数量不足,国家安危难以保证时提前临时征召的,这些人与朝廷的关系属于雇佣形式的,即在募兵服役期间,兵役者本人与近亲可免赋税徭役(不用交税和义务劳动,古代徭役大部分是比较苦的,免徭役很是诱人),但是一旦退伍便不再享受这些卫所军士才能享有的特权,战死或者残疾退役除外。 单从募兵这点上看,秦国与那些十多年前背其灭掉的梁晋之流无甚差异,那为何秦军的虎狼之师能在数量占劣势的情况下几乎以横扫之势灭掉六国? 差的便是卫所驻军。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三十一章 善后 这些职业军人与募兵不同,他们一旦加入军籍便无法像募兵军士那般退役返民籍,而其子女则生下来便是军籍(女兵在二八年华,即十六岁后会被允许返回民籍生儿育女,若选择继续保持军籍也会有额外补贴),好处便是其近亲两代人均可免徭役赋税(不当逃兵的情况下)。 而卫所军士从来不事生产,他们唯一的差事便是杀人;平叛c剿匪都是他们的日常生活,闲下来的时候也是天天操练战阵,三天一小比,一月一大比,使这些精锐常年处于巅峰状态。但卫所军士的消耗同样惊人,高强度的战斗训练意味着肉食消耗及盛,每个卫所一年光是吃喝开销就要近三万两白银,再算上兵甲军马开销,一年少说也得五万两白银来维护这一千人的精锐。 所以即使大秦财大气粗,也只养得起二十卫所的精锐军士。 而最近几年聊城附近太过太平,所以聊城这一卫军士的开销就被上级压缩了一些,因此才有这一卫士卒主动出来‘揽活儿’谋生,要知道卫所几乎是一座独立的小城,这些过过苦日子的大头兵除了自己外还要考虑和他们住在一起的妻儿子女,当然得挣点私房钱保底免得以后挨饿,谁知道哪一天俸禄会再削呢? 没过多久,手脚麻利的卫所驻军便将死去的山贼集中堆到一起后,连同庄子里残余的屋子一把火全部烧后,便在领头的两个百户带领下押着俘虏和哭哭啼啼的小孩女眷离开了姥姥山,那些倒霉的山贼会作为军功记录刻字后,被发配到某个鬼地方干劳役到死(山贼的罪名一般是十五年劳役,只是罗生不认为正常人有可能熬的过来那种生活。),至于女眷小孩的下场就有些微妙了,运气好的被某个大头兵看中带回家当了媳妇,从此以后也算个军籍至少日子安稳一些,倒霉点的估计就被私下里卖给人贩子。至于大秦律禁止人口买卖?那是给普通人遵守的,管不到这些体制内的人。 老沈看现场的烂摊子收拾的差不多,便随卫所士卒一起离开了已经化为一片焦土的雷家庄,回去独自头疼如何写这个任务报告。 罗生则来到雷浩身旁,这个小少爷好运的没在乱战中死掉,又活着被罗生保下未被卫戍所抓走,他呆呆地看着曾经熟悉的庄子被彻底夷为平地,艰难的咽了口口水,“这就是你答应我们母子的雷家庄?” “是啊,你看,现在这里没活人会反对你当庄主,在下的承诺做到了。” “你欺人太甚!!” “我是你就把那口破刀扔了。”罗生戏谑的拍拍雷浩稚嫩的脸颊,“怪就怪自己不中用,更何况我只做自己承诺的那部分,而不是你所许之愿,何欺之有?” 雷浩呆呆的看着罗生悠闲地离去,捏着钢刀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最终还是鼓不起勇气追上去讨个说法,扭头跑回葛家庄去了,去那个几乎半空的庄子带母亲离开中原这是非之地。 而另一边走了没多久的罗生,便被一个身穿黑色劲装腰挎六尺长剑的蒙面清瘦男子出声叫住,定眼再仔细一看,这人手脚修长且虎口与掌心处都有许多老茧,定然是常年习剑之辈,可其那闪烁不定的阴郁眼神却与大多数剑客不同,让人心生不适退避三尺。 荒山野岭加上方才又发生了一场寻常人避之不及的大战,此人却还专门在这里等候,恐非善茬,偏偏这时漠鵖还在昏迷而罗生损耗的真气也未全部恢复,碰上这不知深浅敌友的人,‘早知道就跟着大部队一起回去了’可惜现在有这觉悟也迟了,所以罗生只得硬着头皮抱拳道:“阁下叫住我有何贵干?” 男子并未立即搭话,而是望了一眼远处依旧飘着白烟的废墟意味不明的笑了几声,随即才准头看向罗生,“你倒是好手段,在刘伯恩离开而开封府血杀门堂口蛰伏之际,借官兵之手除掉投靠他们的雷家庄,等刘伯恩回来就算以他的脑子也想不通缘由,撑死以为是雷家庄内讧导致被官府捡漏灭掉了,万不会往他处想。” 虽然被这人说破了他的计划,但罗生是那种见了黄河都不流泪的,只微微一愣便苦笑道:“这位先生说笑了,谁不知刘伯恩堂主的副手孙贺是其智谋,这点小计谋怎么可能骗过他?况且我是公门中人,蒙圣上庇护自然要为陛下分忧,剿匪不是理所应当的吗?至于这雷家庄与血杀门有干系,我还是真不知道的。” “演得不错。”男子微微将驼着的腰立起,“不知道你下一步打算怎么除掉孙贺,只要此人还活着一天,你做的这些都是无用功,他有能耐扶起一个雷家庄,就能扶起第二个,第三个,无论你怎么杀都无济于事。” “你到底是谁!”罗生眯眼死死盯着男子,此人绝对是很早之前就密切注意着自己,否则自己一个低调行事的锦衣卫小谍子,谁会怀疑他竟然密谋除掉那么一条大鱼?此人在锦衣卫或是卫戍所内绝对有不止一个眼线,看来回去后罗生要注意一些了。 “我是谁不重要,但我帮你除孙贺,你帮我灭刘伯恩,与共你为朝廷可立下汗马功劳,与私吗”男子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制止了罗生的打断,“我不关心你为何恨上那二人,毕竟血杀门一年接的暗杀单子多了去了,动扎屠门灭户,像你这样苟过一条命艺成后回来报仇的简直数不胜数,估计就算你当面告诉刘孙二人,他们也未必想的起来你究竟是谁。” “阁下那么好心?”罗生冷笑一声,既不承认也不反对,“你又凭什么与血杀门作对,真当那些杀手是大白菜威胁不得你?” “那自然不是,若被血杀门追杀我亦难逃一死。”黑衣人也算坦诚,他摊开双手看向罗生,“不过只对付开封堂口我还是有办法的,至于是什么办法你就不用问了,到时我自会创造孙贺落单的机会,你只需等我情报便可。”末了此人离开时,又撇头看了罗生一眼,“至于我图的什么,你还是不知道为好,反正左右也害不到你这小谍子。” 罗生背着漠鵖,直到这人彻底消失在山林中以后,才慢慢的退开两步后拔腿快速离去,刚就那么一会儿言语交锋,便惊得罗生背后全是冷汗。那人刚才至少动了三次杀机,其血腥浓烈的杀意几乎激的罗生差点拔出离渊攻去然而每次其杀意到达顶点时,却又莫名其妙的突然散去,实在让他摸不清此人脾性。 “与这等喜怒无常之辈还是少接触为好,不过若他所言不虚,真的能将落单的孙贺行踪提供给我,倒也不失为一个好机会。”除掉孙贺不仅在锦衣卫是大功一件,能凭此加官进爵,更重要的是为以后的长远复仇大计打下坚实基础,“只是还要回去好生计较一番,此人武功压制我太多,只是蕴含真气的杀意便难以招架,得想个万全之法防止他事后起了杀心卸磨杀驴。” 待罗生背着漠鵖渐渐消失在晨曦中时,先前的黑衣男子才缓缓从树影中走出,颇为忌惮的看向不远处空地上盘坐着的老道士,“在下已经按前辈吩咐的做了,是否可以离开?” “你走你的便是,我只是路过此地赏月而已。”就在刚才罗生路过的一块大石上,竟然一直盘坐着当日他在道观中碰到的那个老道,可罗生居然从头到尾都好像瞎了一般将他忽略了。 “”黑衣人乃是血杀门开封的副堂主贾正,几个时辰前他从锦衣卫内部一个被收买的谍子那里得到罗生行动的消息后,便火速赶来此地等候,本想趁罗生与大部队分开时将他拿下,逼他按自己的吩咐去做事,到时等除掉孙贺刘伯恩后再将他推出去当替死鬼,到时自己再将其灭掉就可名正言顺的上位堂主,即使有人发现了其中的端倪也已是死无对证。 毕竟类似这样的复仇戏码每年都在江湖上上演,只要他做的干净一些不被当面抓住痛脚,那么即使是门主刘仲仁那里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将就过去,只是他万万没想到半路杀出来了这么一个程咬金。 若不是老道无心取他性命,恐怕贾正连他随意丢出的一粒石子都接不住,早被当场击碎丹田成为废物,而不是仅仅受些轻伤。 老道的要求更是奇怪,他只让贾正该怎么做继续怎么做,当他不存在就好。 贾正到底是混迹江湖久了的老油条,很快便调整好心态语气将罗生应付过去,表演的天衣无缝毫无破绽,只是将后续出手的步骤彻底删去,九真一假的蒙混过关。 “那前辈,在下告辞”贾正俯身做揖小心的退开数十丈,见老道确实没有出手的意思后才猛地急退离开此地。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三十二章 好人 老道盘坐在原地看着高高挂起的皓月,伸出手微微掐指数算几次,“果然不是此劫,那因果在何处?”可惜又算了好几遍直到老道微微咳嗽依旧未算出罗生的劫数,“罢了,尽人事卜算,听天命出卦,老道还是回山里去吧,他日有难这小子自然会回来的。” 正午时分 漠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便看到既熟悉又陌生的小家,这处落脚的地方是从一对老夫妻那租的,平日里只是偶尔回来这里睡,大部分时间她多是在醉风楼里做事。 扭头看去,罗生正盘腿端坐在青石地面上运功,似乎察觉到她醒了微微点点头,只是她习惯性的准备下床沏壶茶准备些小吃时罗生突然开口,“躺着别动。” 伸出到半空中白嫩的玉足便僵在那里,过了好半天才同脑袋一起缩回到温暖的被窝,‘这个冬天要比往常温暖很多呀’小姑娘眼睛眯成了好看的月牙儿,抱着腿再次甜甜的睡去。 她再次醒来时罗生已经端着一碗热好的粥坐在床侧盯着自己,他环视了一圈略显简陋的小屋子,“怎么住的这么简陋?” “就是偶尔歇脚的地方,没必要弄得太好看,况且我大部分时间还是呆在楼里的。” “也是,楼里人多热闹,一个人还是太冷清了。”罗生想起自家,被姐姐姬静薇打理的异常精致,就连一个小摆件都要来回选个好久,再看看漠鵖多朴素的小姑娘呀。 罗生拿着勺子将白粥喂到她嘴里,漠鵖有些脸红伸手想拿过勺子,“还是我自己来吧大人。” “有什么好害羞的?你的衣服都是我帮你换好的,药也是我帮你上的,现在害羞不觉得有些晚了吗?” “”漠鵖这才意识到衣服不对,小脸瞬间烫的都可以煎蛋了,要不是罗生威胁掀她被子,估计她得憋在棉被离躲一辈子了。 费了好半天劲才将这碗白粥喂完,罗生见她确实没什么大碍后嘱咐道:“雷猛那一击虽未伤及你经脉根本,但你也不可以过于托大,最好稳妥一些在家静养半月疗伤,稍后我会差人将药送来,外敷的药膏记得每日一换别光傻看着我,记住了吗?” 只从棉被里露出半截的小脑袋微微动了动,罗生哭笑不得的摸摸她的头便起身离开了小屋。 又过了好半天漠鵖才顶着个大红脸穿好衣服出来透气,就见同院的老太笑嘻嘻的看着她,那笑容要多暧昧有多暧昧,羞的她赶紧开口解释:“那人只是我好友” “老婆子知道,谁还没个好友呢,不过这大冷天的,漠丫头你是不是发烧了,脸烫的直冒热气呢?”于漠鵖而言罗生确实是特殊的,既没有因为低贱的出身而歧视,也没有因她残忍的逼供手段而梳理,甚至还在她打算独自背上罪责远遁千里时拦住了她,如今又如此细心照料,真让人分不清他是那个杀戮无情的锦衣卫副谍,还是刚才那个温柔体贴的邻家大哥。 略凉的十指贴在滚烫的脸颊上,漠鵖嘴角抿起一抹不同寻常的笑意,‘想那么多干什么,这个冬天还真是有点暖呢’ 另一边,罗生打开家门时就见楚南枫脸朝下趴在院子里哼唧,“喝~?楚南枫,你这躺地上干什么,吃土啊?” “饿” “你不是在那个寺里和那个老道士混饭吃呢吗?怎么他行骗被人戳穿,卷铺盖跑路了?” “小师弟我从昨儿晚上饿到现在快不行了” “啧,断断续续有气无力的,又不是饿了你一个月!等着,小爷去做饭。” “快” 罗生幼时在姬静薇背着他横穿中原去往漠北避祸路上差点饿死在半道,所以他对与他同桌吃饭的人要求很高,决不允许别人浪费自己桌上的粮食,而楚南枫但这一点就做的很好嗯,可以说是好的过头了。 这厮几乎将装干煸豆角盘子上的酱油都舔的一干二净,让罗生不禁怀疑这家伙是不是哮天犬加天蓬元帅转世,否则怎的好好的一个道士却这么能吃呢? “那老道士走前也不说给你做顿好的?” “别说了,师咳咳,在观里一向都是我做饭,结果昨晚老道就没回来,我独自等啊等啊等” “说重点!” “等到中午他还没回来,我饿的受不了就想回家看看你在不在,结果一进门就两眼一黑饿晕了我告诉你小师弟,你要是迟来一会的话师兄可就真的饿死了”罗生无视楚南枫的瞎嘚吧,颇为遗憾的叹了口气。他还打算让楚南枫帮忙‘拉皮条’,倒卖几个求签的名额捞一笔,看来现在是没戏了。 也得亏老道已经离开了聊城,否则非要好好敲打敲打这个掉到钱眼里的家伙一番。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贾正回到自己密室后,调息打坐了近三个时辰才将老道打入他体内那一丝真气勉强压制住,但想要彻底驱散没个月余的功夫恐怕难以做到。 ‘这小子究竟有什么来头,背后竟然有那种高人所护?’贾正翻开罗生以前的履历,看到他是和姬静薇幼年丧亲从中原长途迁徙到郎泉那段,疑虑更深了些,‘十年前那时正是大秦铁蹄马踏中原,局面混乱无比的时候,一个十多岁的女娃背着五岁的男童能跨越千里地跑到郎泉去?这有多好的气运也不够吧?’ 贾正又将资料逐字逐句的细度一遍,‘也不排除这是那个姬静薇假编的嫌疑,毕竟十多岁的女娃已经会撒谎了,有可能这是她加入锦衣卫后给自己脸上贴金特意编排出来的,毕竟也没人会去真的查校’加之贾正将自己带入姬静薇和罗生的处境,无论他如何推演都无法想象她们姐弟是怎么渡过那段艰难险阻的,因此内心更笃定是老道在暗中帮助二人。 ‘只是那傻小子似乎不知道暗地里有这么个高人护着他,这点倒可以稍加利用一下’本就是草根出身的贾正做事从来不拘泥于形式,就是靠着胆大手狠心思缜密,才从人堆里一步步爬到今天这个副堂主位置,若是换个别人或许早就投鼠忌器,断了算计罗生的心思了,但他非但不会知难而退,反而会选择兵行险招火中取栗的做法。 ‘堂主之上便是长老副门只要用得好,这个傻小子就是我的福星啊!’贾正的野心越来越大,小小密室回荡着他的细碎私语,慢慢变为肆无忌惮的张狂大笑,好不得意。 张太吾在聊城只是稍待了一段时间便启程他去,少数武林大家得到消息还在赶往开封府路上时,他便已经离开了这里,让这些慕名而来瞻仰风采的侠客扼腕叹息;而小道士楚南枫却是为数不多对此事很欢喜的人,因为师傅走了以后他总算不用天天替老头儿做饭打水前后伺候,而是继续惬意的赖在罗生家里做米虫和跟屁虫,时不时还能通过各种奇怪案宗见下世面。 这不老道才走没几天,楚南枫就屁颠屁颠的准备跟着罗生去查案,本来这种‘琐事’应该是聊城县衙捕快去做的差事,类似锦衣卫这样的六府密探是不会去劳心费力的干这种事情的,毕竟他们的职责是监听天下而非保一方平安;不过当日海瑞一大早就带着卷宗把准备出门逗漠鵖溜楚南枫的罗生堵在了家门口,义正言辞的先陈明利害,随后好言相托之下,他也只能捏着鼻子接下这个差事。 “果然这些为国为民的好官比贪官污吏还不招人待见!”海瑞交代完事情后就和屁股上挂了鞭炮似得一溜烟跑没了影,只留下罗生对着厚厚一沓文书发愁,楚南枫听到这话就不太明白了,眨巴着眼睛盯着罗生。 “以前听人说过,做好人要比做坏人更加奸猾,否则就斗不过坏人保不全自己;现在大些了总算明白了一件事,和这些王八蛋相处还不如与贪官污吏打交道,起码后者只是图财,前者可是谋身的!” “啊?难道那海瑞断袖,对小师弟你?” “屁!他是想把我也变成朝廷的忠实走狗。” “那不就是忠臣吗?” 罗生冷笑一身并未接话,而是猛地揪住楚南枫的小脸,“你这厮从哪里听的断袖之癖一说,还敢调戏小爷,我看你是打算做那不食人间五谷的神仙了是吧?” “哎呀疼疼疼小师弟你先松手都是那些天在道观里面做事时,听那些年轻的富家小姐说的,她们一口一个断袖,淫腐什么的说个不停,贫道想不明白都难啊” “这去老道那儿求签的都是些什么人啊”罗生叹气摇头,这些富家小姐一天真是闲的没事干憋得慌,怎么尽看那些?相比之下还是琉璃好,虽出身富贵但没有一丝倨傲,还乐于帮助受苦受难的人,这才是真正的大小姐啊! 罗生摸着怀里的香囊正做猪哥样发呆的时候,楚南枫就趴在案几旁边好奇的看着文案,这次让海瑞头疼的是姥姥山中一起商队失踪案。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三十三章 苦命老沈 若放到平时这也不算什么大案子,比如山贼截杀,护卫监守自盗,亦或是内鬼里应外合,再夸张一点或许干脆就是事主报了假案都有可能,所以一般随便派出几个有经验的捕快也就查的差不多了;但问题是这次事发地点是颇为邪门的姥姥山望孙崖附近,那座孤峰自梁国设聊城有记录之前,就被当地山民所避讳,相传夜间会有厉鬼徘徊取人性命。 如果这只是乡野传说也就罢了,可真正让人胆寒的是每到夜晚望孙崖下面就会密密麻麻沾满无数‘人’,这些人全部穿着破烂且之盯着头顶孤峰上的石像一动不动,有大胆的山明曾经认出那些人中就有曾经失踪在附近,已死去好些年的熟人。 所以但凡来往的客旅,都会在当敌人的提醒下刻意避开佬山中几处邪异的地方,就算实在赶时间,也要挑正午日头最盛阳气最足时快速通过,一旦申时末酉时初太阳开始慢慢落山,那么无论如何都得远离那些险地至少十里地以上才算安全,不过即使如此谨慎,每年还是有那么一两个倒霉的商队折在里面化为白骨,就是不知道是那缥缈的鬼怪所为,还是狡猾的山贼借势所为 而自从罗生打掉了雷家庄以后,附近百十里地的山贼虽说都失去了制约开始不老实起来,但这些三脚猫功夫的散兵游勇对一般武装商队也没什么威胁,那百十来个莽夫纯粹就是去给那些护卫高手送菜的,而人聚多了的话又没个有威望的带头人将他们凝聚起来,反而会在打劫别人之前先自己内部干上一场。 那些小山贼寨子生怕卫所精锐再犯个什么病杀进来,因此也不敢搞事,所以说一般队伍过佬山只要象征性的给些买路财,他们也不会太为难。 所以说佬山按理应该能安静个把月,再加上这个时间还从外地过聊城,尤其是南方来的商队,大多数是带着奇珍异宝上供朝廷给武帝拜寿的,别的不说光是那护卫阵容和其后的干系,就足以吓走九成九的贼人,因此若非文案白纸黑字摆在这里,罗生打死都不信居然有运送御用贡品的车队在佬山失踪了。 “青瓦琉璃盏?这是何物,听起来好像很了不得啊,得值多少个红薯呐?”楚南枫看着案宗上画着的精美立灯口水都要流出来了,罗生被这厮打断了臆想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你这个吃货俗不俗?那等进贡的宝物岂非普通钱财可以衡量。”说着罗生指着其中一小块,“就这么一点儿,足够你吃一辈子红薯了。” 楚南枫惊呼一声差点将口水掉到文书上,满眼望去眼前仿佛有堆成山的红薯向自己滚滚扑来,“这么贵重啊?那快去找啊!找到以后人家肯定会出钱犒赏我们,到时候咱们就只拿一点儿,后半辈子省着点吃也不怕挨饿啦。” “瞧你那出息!”真不知道这个傻道士是和谁学的,怎么掉到钱眼里去了!自己?不可能,罗生没那么小家子气,至少要赏银全拿再多要些其他赏赐才行 “只是这佬山太邪门了,上次那个鬼僧就差点要了你的小命,要不是正巧碰到贵人” 楚南枫摇头晃脑的打断罗生,“就是那个叫琉璃的女子?不是我说啊小师弟,美人怀英雄冢,色乃刮骨毒”他才说到一半就被罗生将小脸揉成一团,一个字儿都说不出来,“闭住你的乌鸦嘴,要不是人家你现在就躺在地里了,再乱说我就把你扔到狐妖堆里让你好好体会下什么才叫刮骨毒” “我里放艘(你放手)” 闹归闹,但是正事还是要做的。 这个青瓦琉璃盏是南方一个小藩王进贡给武帝的,虽然相比其他王族的贡品并不算贵重,但这事关王家威严体面,无论如何都得拿出个交代来,否则恐怕聊城大小管事的官员一个都走不脱,就连开封都得被牵连。 “走,先去老沈那里一趟搬救兵,这么大的事开封府不出人显然过不去!”罗生也不管楚南枫抗议,把这家像只鸡仔般夹在腋下便飞身而出离开了自宅。 老沈作为聊城锦衣卫明面上的总谍,虽然这些日子为了避祸赋闲在家少有出门,但这一遭大事还是先于罗生知悉;他也是够倒霉,自从罗生加入锦衣卫以后就没有一天是安心的,这才几个月这家伙先是干掉了刘大宝,又打掉了富贵坊,昨儿还将雷家庄攻陷,虽说与老百姓和朝廷而言干的都是大快人心的事儿,但却将血杀门得罪了,连带自己都被这些人记恨上了,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这家伙真是晦气的很,自从他来了以后就没一件顺心的好事!早知道当初就不该贪恋在聊城的外快,哪怕打个报告调去开封看大门都比现在这样提心吊胆好现在得了,连给武帝进贡的贡品都能在我们地界丢了,大家都等着掉脑袋吧!” 他越想越憋屈来气,就连平日里喜欢的紫砂茶盏都看不顺眼欲碎之而后快时,罗生正巧赶来,老沈不得不暂时将火气压下,收敛脾气差人将他迎进来,毕竟该发生的已经发生,就算在如何置气也改变不了困局,既如此还不如平心静气讨论一番。 运送青瓦琉璃盏的队伍按照最慢的速度,也早该在昨天就应该出佬山到达聊城附近的驿站修整报备,老沈派出的谍子经过反复查探,终于找到了车队最后消失的地点,是位于佬山后半段接近出山口的地方,原本的车辙和随行人马的脚印到望孙崖一带突然消失不见,哪怕整个车队都长了翅膀会飞也会留下一些痕迹,可车队就是诡异的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什么都没留下。而负责侦查的几个谍子在回来后也大病不起,现在还躺在床上修养呢,而其他谍子更是连那附近都不敢去,生怕‘撞邪折寿’。 “那依沈大人之见,咱们是去还是不去啊?” “去自然是得去的,无论如何都得拿回一些东西给朝廷一个交代,否则上书一封只陈那鬼邪之说,恐怕难逃被治一个玩忽职守迷信鬼神的罪,到时就不是你我官位难保,而是项上人头都得随武帝一怒搬了家啊”老沈那张脸都快挤得一块去,看着别提有多憋屈了,眼巴巴的看着罗生这个青壮,就差开口说‘哎呀老人家我年纪大了腿脚不好,这种打打杀杀人鬼情未了的事情就交给你们年轻人好了啦!’ 罗生自然不会信了这老头的邪,话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为人作官更是如此;老沈在聊城混了这么多年,佬山里就算有什么妖魔鬼怪他也肯定与之打过不少交到,先前自己瞒着他对血杀门动手是怕他先通风报信坏了自己‘好事’,毕竟当时罗生也不太清楚老沈究竟站在哪一边;而现在既然大家都被这突发事件绑到了一条破船上成了一根绳上的蚂蚱,那就没有那么多顾忌了,当然得拉着这老家伙一起下水。 “听闻沈大人最近身体不适?” “是啊是啊!这上了年纪腿脚就不太好,连家门都不愿意出,再加上这大冬天冷的人难受,我这老寒腿哟哎呀呀,又疼起来了!”老沈作势摸着膝盖哀叹,抽着间隙还偷偷瞄了罗生一眼,怎的这小子这么容易就糊弄过去,还主动给他找台阶下啦?他有那么好心一个人把事扛下来?那老沈还真得敬罗生是条好汉了! 果然老沈还没装多久,罗生便戏谑的嘿嘿一笑,指着老沈道:“沈爷不愧是老当益壮雄风犹在,你看您老嘴角还沾着胭脂呢,这是刚吃完哪家的腥啊?” “啊!?没有没有!”老沈暗道不对,赶忙伸手去摸,‘这些小娘皮也不说给老子清理干净,这小要让抓住话脚了的话,刚才的慌可就圆不住了’可才擦完老沈就发觉出不对劲,今儿出门前他可是专门盥洗过了,怎么可能有胭脂? 罗生则淡定的看着老沈由惊慌变为诧异,又迅速脸色通红一副羞恼的神情,还不忘端起原本老沈给自个儿泡的清茶,也不介意茶水变得有些微凉,学着老沈故作老沉的吧唧了一下嘴,“嗯,果然还是这清茶合口啊沈大人那么看我做什么,放心,在下又不是长舌妇,不会再沈夫人面前乱说的。” “你小子诈我!” “哎,晚辈也是迫不得已啊,这么大的行动若是少了您这根定海神针,不光是我,大家伙儿心里都没有底!您放心,若是您腿脚真不好,那我就亲自上阵为您抬起八抬大轿,到时再找两个敲锣打鼓吹喇嘛的,保准让您老出场的时候气派十足!”罗生说完往桌子上放了几张银票抱拳谢过他以后,便带着楚南枫呈他没发火前一溜烟跑了。 “这家伙”这些钱是锦衣卫之前抄没那些个‘乱党反贼(鱼龙帮和郭淮等)’的家财时截下来的,若罗生没有求上门的话这钱也就和老沈没关系了,只是他宁可不要这钱也不想掺和这趟浑水,真是祸从天上来避无可避。 老沈想起了尚且年幼的孙子以及那个染了药瘾的蠢儿子,不禁倍感悲凉仰天长叹“哎竖子不足与谋!一个个的就知道坑老子,等那天把老子坑死了,你们就满意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三十四章 准备 武帝的贺寿贡品被劫,底下的小官战战兢兢乱成一团唯恐天子一怒浮殍千里连累到自己头上时,关内却是一片祥和喜庆,长安依旧如往日一般人声鼎沸好一片太平盛世,与那战栗不安的中原九府形成鲜明对比。 御书房内,已近五十知天命之年的武帝两鬓只有少许斑白,看不出一丝疲老之态。虽近子时大部分嫔妃太监都已早早休息,但这位帝国最高掌权者,雄才霸略的武帝依旧在勤勉的批阅奏章,司礼监掌印大太监王越猫着腰端着盘子悄无声息的碎步走了进来,麻溜的从盘中拿起一根蜡烛替换掉烛架上已经快燃尽的烛火,整个过程熟练的未发出一丝声响。 他将已经烧完的蜡烛小心的放入玉盘中归置好后,才交到恭立在一旁等候的‘儿子’手中,小太监端着盘子悄悄退出,整个御书房只剩下全神贯注看折子的武帝与恭立在一旁待命的王越。 青瓦琉璃盏被劫的奏报武帝只是粗粗扫了一眼,便同丢垃圾一般随手扔到旁边装废折的小框内,他揉了揉有些疲乏的眼睛感叹到:“难得有一件琉璃喜欢的东西,可惜了”底下人为了献媚视若珍宝的东西在武帝眼里甚至还不如一府之地的奏报。 他一伸手王越便立即将段在手里多时的茶盏递了过去,武帝浅咂了一口后斜了王越一眼打趣道,“早就跟你说过,没事的时候坐候差就行,怎么不听?” “奴才哪敢在万岁爷的书房里坐着,还是站着舒坦点。” “你啊”武帝摆手指着他意味声长的一笑,“这么战战兢兢的累不累,朕又不会吃人。” “主子是苍天之子万金之躯,能给主子做奴才就已经是咱的福分了,其他的哪敢苛求!” “还不敢苛求,刚那个生面孔不就是你做主调到御书房来的,听说私底下还是你的干儿子啊?” 王越赶紧诚惶诚恐的跪了下来,“要是主子不喜欢他,奴才现在就把他赶到外务监(专司各种粗重脏累活计的太监机构,一般得罪人或犯事的太监才会被发配到那里)去。” “我又没怪你,跪什么?”武帝伸了个懒腰往简易雕花木龙椅内靠了靠,抬脚搭到王越肩膀上哼了一声,后者这才如释重负笑嘻嘻的给他按腿,武帝懒洋洋的问道:“这段时间中原情况如何?” “据奴才所知,咱们锦衣卫配合各地卫所一共打掉了七个乱贼的秘密据点,斩获贼人近千,只是那几个造反的贼首依旧没有落网。” “嗯那几个贼首武艺高强,寻常卫所精锐守有余而攻不得,锦衣卫的郎官人手又紧缺的很,你说朕要不要扩充一下六府的秘卫?” “主子都拿了主意了,就不要为难奴才这种就识几个字的粗人了,万一胡言乱语坏了主子雅兴咋办。” “好你个狗奴才,嘴越来越甜了。” “都是主子调教的好”武帝说话越直白粗鄙,王越笑的越是开心。 同一时间,内阁首辅张居正的书房也是灯火通明,张居正乃是两朝元老,自先帝赢登机前便作为书童侍奉于左右,之后在赢帝二十一年的夺嫡之争中虽因保持中立未得现任武帝之心,在其登机后就变相被调离中枢疏远了几年,但最终历经宦海沉浮十余载之后还是回到了内阁,并更进一步成为首辅,是秦帝国内当之无愧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辅国重臣。 张居正虽两鬓斑白年逾花甲,但除了岁月留下的白发外精神依旧,单看那一双硕大威严的眸子中泛出的精光就让人难以相信这是位年近七十岁的老翁,反倒像一个得道回神的仙人;此时他正聚精会神的听着翰林院弟子们对朝局的分析,偶尔出言点出其中要害,虽只是三言两语亦让众弟子受益匪浅。 盏茶功夫后他便挥挥手遣散弟子们,礼部尚书李珍也跟着起身做了一揖欲要退下,“时候不早了,老师也早点休息吧。” “不忙。”张居正闭上眼睛靠在躺椅里,摆了摆手示意自己这个官儿做的最大的首徒坐下,“珍儿,你今年多大啦?” 李珍意会,老师虽老但并不糊涂,他绝非简单的问自己的年龄,“珍今年四十有九,比圣上小了一年,跟随老师左右也有近三十多个年头了。” “这么久了啊?一晃眼都半个甲子了昨日那个毛躁的小子现今都变成我大秦的礼部尚书了,岁月弄人啊。” 张居正是个极其务实的鸿儒,不信鬼神不感伤岁月,今天突然说起这番话弄得李珍有些摸不清恩师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思索了半天仍不得其妙后小心翼翼的开口,“学生愚钝,还请老师赐教。” “赐什么教?你都当到朝廷二品大员了,还在老头子面前装糊涂?” “这”李珍隐隐猜到张居正所言何意,但却不好开口只能低头不吭声,堂堂尚书竟如同一个受了气的小媳妇,后无来者不好说,但绝对是前无古人了。 “礼部尚书专司我大秦礼祭考之事,其中最重要的便是明我大秦的一之‘礼’;圣上在大秦盛时登机,一路运筹帷幄过关斩将扫六合,铲除魑魅魍魉无数!可谓将王霸之气运至极致,方有现在四海升平的盛世,所以当初众人皆以为陛下之霸道不可取时唯独老头子看好陛下,为师在陛下夺嫡之际不去站边,反在陛下登机后立足已稳后才去支持,是不是马后炮?” “呃”李珍有些摸不到头脑,武帝登机时他才被恩师放出师门,得以一展宏图实现自己的报复,对那一段动荡的政治岁月自然记忆犹新,他自己就是武帝改革变法开疆扩土的坚定拥护者之一,更亲手除掉了不少反对武帝的同僚,而现在的局面更证明了武帝当初的决策毫无疑问是正确且富有远见的。 要说当初自己对恩师没有微词那是假的,可是此事都过去那么久了,现在还提起那些旧账做什么? 张居正揉了揉眉心,“老夫有些乏了,你先回去吧多读读道德经做个君子,莫要耽误了礼部的差事” “是,学生告退了。”李珍起身做揖离开,出首辅官邸坐着轿子一路回府的路上,他一直在琢磨恩师最后几句话,这个道德经里又有何玄机?自己为官多年清廉克己,虽谈不上三省吾身但自问绝对是知错必改的人,怎么不是君子了恩师话里的玄机为何?难道恩师怪他最近不应为武帝寿辰之事放松科举管制? ‘老师也真是的,乡试得明年立春起码还有好几个月时间呢,陛下的五十寿辰可就这一次,务必得做好了!’自以为读到张居正用意的李珍不以为然,看来恩师确实是老了,眼神不如以前那么好使了。 可惜他不明白何为君子,何为国士;王霸之道不可孤王,更不可孤霸,失其一则失天下,他这个礼部尚书,只顾重王家礼仪,却轻了天道大义,失也,失也!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虽说在武帝书案上连屁事都不算的案子,但到了聊城这里就是天大的干系,若非开封镇抚司衙门一时半会儿抽不出人手,恐怕这时早就派一名高阶缉事到聊城监督查案了,到时就算明知佬山里真有恶鬼妖魔,大家也得硬着头皮杀进去把贡品夺回来。 次日卯时三刻,天边才露出一抹鱼肚白时罗生就被海瑞催促着赶到锦衣卫据点,汇合了老沈等一众数十个谍子便出发现行去佬山中查探,待查明原因后便可调动卫所精锐再次剿匪;只是罗生这次并不抱太大希望,要知道整个藩王的运输车队都折在那里一个都没跑出来,就凭他们这大猫小猫三两只恐怕难有建树。 “这次你就跟在我身边,如果有什么不对劲咱们立马扭头便撤,别管这些家伙” “可他们不是你同僚吗?” “狗屁!里面不知道混着几个被外面收买的混蛋。”上次黑衣人堵住罗生一事,可没给他少添堵,即使回去亲自调查了一番也没收获,因为有被收买嫌疑的人呢太多,故而本着宁错杀一千不放过一个的心态,罗生将有嫌疑的人这次全部带出来执行任务,若是活着那是天意,死了的话就是天意如此了。 可以说被拦截一事发生后罗生成熟了一些,不再会自负的认为他可以收买所有人的人心,准备开始有选择性的培养一些信得过的亲信,然后用这些人去统御大部分人,只要核心不乱,外围就算再如何不堪也不至于伤筋动骨。 漠鵖因为负伤被罗生勒令在家休养,算是间接避过了这次凶险的任务,老沈就比较苦了,作为聊城锦衣卫名义上的最高长官,此时自然不能像罗生一样单骑吊在队伍末尾,他得带着人在前方开路,处理分辨前方探路谍子带回来的情报,决定下一步该如何走。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三十五章 再遇 这倒不是说罗生撂挑子,客观的讲他的经验比之老沈差了许多,更别提后者在聊城什么那么多年,周边的环境势力比罗生不知道熟悉多少,加之他虽然上了年纪不能再像年轻人那般以筋骨为能,但依旧是宝刀未老,对付类似葛槐那样的三流江湖人,虽说不能像罗生一般砍瓜切菜的收拾掉,但也绝对让他讨不到好,再加上经验丰富老辣奸诈,这次任务还真得是他带头。 快到望孙崖时老沈停住了队伍,让一个谍子将后面偷懒的罗生叫了过来,随即带头跃上一棵树顶指着前方隐隐绰绰一队人马,“探子回报前方发现另一波人,其中大部分人着锦衣卫服饰,但是却非开封镇抚司的熟脸。” “哦?会不会是别府的同僚,毕竟陛下的贡品被劫牵扯到很多人,或许他们也是来查案的?” “有可能这样,罗生你带人去试试他们真假,我带大部队先断了这些人后路,万一是贼人的话便一网打尽。” “善。”罗生对此倒没什么异议,他自问身手虽然不算一流但也不会见面就被人家阴死,再加上旁边还有个武功比他要好得多的楚南枫护卫,所以罗生带着小道士和几个谍子缓缓接近这伙锦衣卫,靠的稍微近了一些后他才惊喜的发现一个非常熟悉的身影,竟然是那天救了楚南枫一命的琉璃。 此刻她换了一身锦衣卫的劲装正与几个人商议着什么,见到罗生后微笑点头,招招手示意他过去。 “好久不见啊罗生,你怎么会来这里?” “呃我等奉命来调查御贡失踪被劫一案,到是你” “不得无礼,这位乃是”琉璃身旁一个人高马大的侍卫才喝止罗生的无礼,与说出琉璃身份时就被她轻咳一声制止,“我也是奉命来查此案的,好巧呢” “是”罗生被她看的有些不好意思,连忙将身后的楚南枫拉了出来,“这位琉璃姑娘上次可是救了你一命,还不快谢恩?” “贫道楚南枫谢过琉璃姑娘救命之恩”说罢小和尚偷偷看了看罗生又看了看琉璃,心道女人果然危险的很,连罗生这个心黑的家伙都被琉璃看的如此‘心虚’,看来师傅说的确实对,自己得离女人远点。 老沈接到罗生的信号这才带着人从后面出来,定睛一看琉璃腰上挂的腰牌乃是五品千户才有资格佩戴的,赶忙弯腰行礼做揖道:“下官聊城锦衣卫总谍沈浪,见过千户大人。” 锦衣卫千户属各地方上镇抚司衙门最高的官职,属于从五品官阶,等同于京师驻扎的锦衣卫从五品十四所副千户,都是手握生杀大权的监察谍子(大秦官职内,五品是个门槛;过了这个阶位则全部家族免徭役赋税,而五品以下官员只是自己一家几口人免徭役,且仍需纳税),这一比较罗生老沈之流连官都不是,恐怕还不及琉璃手下一个打杂的侍卫品级高。 “沈总谍不用多礼,我只是暂代千户一职而已。” 老沈听到这话内心巨震,早几个月自己在开封做事的几个旧识都告诉过他开封府恐怕最近有变,还提示他做事谨慎稳妥一些;所以在他摸不清罗生姐弟底细时,以为他们也是空降下来接管聊城的,当时就借坡下驴把权力都交到罗生手上,这样万一出了事罪也不全在自己,因此他才对罗生先前‘胡闹’的行为一忍再忍,否则罗生光一个七品缉事的姐姐还真吓不住他。 只是他本以为事情差不多结束时,开封府镇抚司衙门上至统领大小事务的千户下至许多外事谍子偷偷,都在一夜间被办了,听说是由一个女娃儿暂接千户一职。此时老沈再看罗生的眼神就不那么单纯了,感情这小子之前确实是在装疯卖傻,实际一直是这位琉璃的暗线,亏得自己小心谨慎事事顺着他没有露出马脚,否则说不定连自己恐怕都要被好好‘调查’一番了。 罗生不知道看似恭顺的老沈在行礼的功夫便心思弯弯绕想了那般多,他此刻是既高兴苦恼,高兴自然是又遇到了琉璃,哪怕只能远远地看着她自己都很是满足,更不用提以后可以一起办差,要多美有多美;苦的是琉璃官衔太高,他生怕少女因此看不起自己他这个小谍子,那样的话还不如不见止于思念来得好。 不过还好,起码琉璃表面上并未因为自己官职低便有所怠慢,眼眸里依旧是初见时那般明亮真诚要不说心里装了事的男人都是猪呢?当初他背着小道士大半夜的找上门来时,罗生不只是官小,整个人都是一身土别提有多埋汰了,就那样琉璃都没有以貌取人嫌弃他,倒是他自己在那里杞人忧天,简直是智商堪忧的典范 客套几句官话后自然是该说正题了,本来这种大案应该是开封府镇抚司抽调高阶捕快办案,可是因为开封锦衣卫出了些问题,正副千户都因为各种问题被下了玉带回京邑接受调查去了,而不少得到风声的缉事们也借出任务的机会拖辞久久不归,生怕这一回去就再也出不来了。 所以导致开封府本来算充裕的人手一时间捉襟见肘,但凡屁股干净的缉事都忙的焦头烂额,唯独琉璃这位空降到开封的‘贵人’空闲得很,与繁忙的镇抚司衙门格格不入。再加上她来到这里后就配合林镇邑以雷霆之势拿下不少人,所以公门中人对她是能避就避,那种无形中压抑的气氛颇为令人不适。 因此琉璃这次便主动带着一部分护卫出来透透气,至于能不能追回贡品纯看缘分,不过没想到竟误打误撞遇到了罗生,光是这个惊喜就不虚此行,虽然她也搞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看到这个呆呆的傻小子就高兴。 老沈心里倒因此踏实多了,即使这次找不到丢失的贡品,只要有这位上头空降下来的钦差在顶着,那么这口锅就轮不到他老人家来背,想到这里他就知趣的故意快走几步在前面带路,将空间留给罗生二人密谈,他可不想听到些什么不该听的秘辛 误会情况的不只老沈一人,琉璃身边几个侍卫也以为罗生是琉璃暗地里培养的手下,纷纷知趣的避开一段距离,加之一直缠着她的刘雨轩也偶感不适待没有跟来,随行的侍女更是被琉璃全留在别馆照顾这个小妹。所以一时间整个队伍竟然默契的散成一个圆形,拉开距离将二人护卫在中间,缓缓靠近望孙崖。 “今天天气真好啊”罗生见到她后便似脑仁打结一般,完全没平时玲珑活络的心思,憋了半天却说出这么俗的话题就罢了,问题是今儿是阴天,乌黑一大片望不到边的积雨云都快要压到脑袋上那种。 “咦?你喜欢下雨啊?” “啊?呃”罗生总算反应过来状况,赶紧改口“是啊,我打小在漠北长大,一年到头都不定有几场雨,所以见到水就高兴。” “这样呀?我倒是都还好,就是不太喜欢下雪。” “对对对,我也是!”似是找到了知音,罗生想起了十余年前姐弟两一路艰辛从中原逃难的经历,“下雪时还好,化雪时能把人冷死。” 琉璃颦眉想象了一下那场景但终究没法切身体会,“冷?很难受吧?” “嗯,冻得鼻涕还没掉下来就结成冰茬子,比初冬下冻雨还要难受。” “漠北好玩吗?” “好玩吧?呃有沙子,嗯,很多细碎温手的沙子,不像中原的沙土里混着那般多的碎石子儿容易割到脚,漠北的黄沙纯粹的很,以后如果你有闲工夫,我做东带你去郎泉的沙坡头滑沙子,很有意思的。” “滑沙子?沙子要怎么滑啊?” “找个高高的沙坡坐在木板上一蹬腿,便一路滑下来了,就似沿海渔民踏木冲浪一般,不过比那个可有意思多了。” “为什么啊?” “嘿嘿,说不定就碰到打秋风的北獒崽子,还能顺路割两颗大好头颅找官府换钱咳咳,嗯,为民除害!” “北獒的骑兵不是很厉害吗,你不害怕?” “不怕,王师傅虽然腿瘸但是刀快,他们人再多也不顶事。” “噗”琉璃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腿瘸了怎么可能还那么厉害啊?” “我也纳闷啊,我估计是那家伙刀好,可惜离开漠北的时候没给他骗过来” “你这人真有意思不过你为什么来中原?江南不是更好吗,山美水美人更美,不似中原这般动乱。” “朝廷任命,怎么轮得到我们这种升斗小民来决定?况且你说的也不全对,中原的山水美不美我不敢说,至少人绝对是不输江南水乡的”罗生看着琉璃笑而不语,看来这厮智商总算是抢回了被水淹没的高地(女人嘛,水做的),重新变得游刃有余了起来。 “贫嘴!”琉璃虽然白了他一眼,但心里还是很美的;楚南枫见罗生总算恢复了正常,这才熄了回头偷偷给琉璃脑门上贴一张金符箓的想法,师尊走的时候给他新画了不少张除妖镇鬼的符箓,为的就是防止小师弟被狐狸精迷惑的吧?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三十六章 望孙崖 望孙崖本就离聊城不远,所以尽管队伍行进速度似龟爬般缓慢,但还是在半个时辰后磨磨唧唧到了预定地点;老沈做主先派出了自己的谍子探路,毕竟那些个人高马大的护卫更本就没把他放在眼里估计开口了也是白搭,而罗生正忙着给他‘主子’献殷勤,恐怕更是不会理会自己果然算命大师说的没错,他天生就是一副劳碌命啊。 同样埋怨的还有那些抽签被赶出去探路的谍子,这趟事情他们本来就不想来,本以为如此重要的任务罗生会挑那些平日里和他亲近的‘自己人’去做,却没成想将他们卷了进来,这些人也感叹罗生心大,真不怕他们合起伙来背后日鬼他?真当他们没那胆子还是没那能耐? 埋怨还是得私下里悄悄说,场面上的事儿还是得做的,至少他们被老沈那一对铜锣似的大眼珠盯在眼里时还不敢偷懒,一个个虽不情愿但还是腿脚麻利的分批次从不同方向进入到望孙崖附近的密林中去探路,否则一旦错过了时辰进出的话,保不齐人就出不来了。 “这些谍子怎么进去的时候一个个表情不太对,就好像是” 罗生拿着马鞭一直前面那些谍子,“就像见了鬼似得?” “唔本来还不觉得是那样,你这么一说倒还真像呢。” “你不知道佬山里头的说法?” 琉璃轻轻摇摇头,如明镜般的眸子静静的看着罗生,给这家伙得意的差点把尾巴都长出来翘到天上去了,口若悬河的将从他人那里听说的佬山传闻全部攒到一起添油加醋一番,如同说书的似得一股脑讲了出来,听的琉璃美眸频闪就差冒出星星了,也得亏刘雨轩不再,否则那个刁蛮的小丫头绝对会鸡蛋里面挑骨头,非让罗生下不来台不可。 “所以说一般当敌人绝不会在过了午时以后在进入此地,久而久之来往的商旅也跟着遵守起了这条怪异的乡俗。” “那官差不管?” “怎么可能这种流言乱报到官府,不被治个妖言惑众迷信鬼神之罪就不错了,还指望那些捕快做事?没银子,谁去办那吃力不讨好的事?再到后来里面莫名其妙的走丢了好几个有些名号的江湖游侠后,便更无人敢轻入其中了。” “那你怎么看?” 王瘸子的说过,女儿家有些问题的随便瞎问的,那时就逗她们开心就好,而有些问题则不然,若一个答错的话虽不至于陌路,但会给人留下非常差的印象,以后再想搬回来就难了;此时罗生就面临这么一个棘手的问题,如果照实说那言语就有些刺耳伤人,但如果说官话自己心里又不舒服,没人想在心仪之人面前演绎另一个皮囊。 也还好罗生不是在关键时刻摇摆不定的娘炮,只是略一思量便清了清嗓子严肃道,“若是聊城锦衣卫正从品副谍罗生来回答,那他肯定说这是子虚乌有之事,我大秦上至武帝,下至街摊小贩(古从士农工商,商最贱)均忌神鬼妖精之说,凡妄议者皆秦律罚之,所以作为一个吃皇粮办皇差的锦衣卫,自然不能有负天恩。”借着罗生话锋一转,语气也变得随意起来,“不过若是从友人罗生的角度来说,那估计他是信的,原因更简单,因为那小子差点被一个鬼物要了小命,他那个小跟班楚南枫更是几乎命悬一线,要不是一个神仙一般的姐姐救了他一命,恐怕现在罗生就正给那个小道士守七(丧葬礼仪)呢。” 琉璃见罗生面色严肃起来,自己也不知为何紧张的听他所答,本来微微有些失落,但听到后面罗生的俏皮话后,明知这个比喻太过夸张只是恭维之词,但还是没绷住脸再次笑了出来,原本的失落也因后面的解释变为愉悦,但这还没完。 “但罗生一人信鬼神不代表这世间有鬼神,因为有没有是天下人说了算,可不可以有是武帝说了算,他说的不算;就像道理,很多东西人人都懂,但不是人人都听得进去且愿意遵守,事实更是一直摆在那里,但很多亲眼目睹之人仍旧闭起心眼骗自个,有办法吗?所以说这世间是是非非真真假假,仅靠一个人一张嘴又如何说得清呢?” “越说越玄乎怎么听着都像那些出家的道士似得?”话虽如此,但琉璃并未有半分责怪罗生打玄机的不满,反而嘴角微微上扬了起来。 “唔说到道士,前段时间聊城来了个算命很准的老道士,楚南枫还拉着我走后门求了一签,可惜那老头儿心眼窄的很,被我说了两句坏话就不给我解了。”罗生也意识到不对,哪里有和女孩儿聊这些奇奇怪怪东西的呢?于是借坡下驴拿出之前求到的签字递给琉璃,“神仙姐姐行行好,帮我解一下呗?” “去,别乱说”琉璃也经不住罗生一而再再而三的马屁攻势,难得的脸红了一下接过签子抿着嘴唇看了看,可越看心里越没底了,‘这签怎么比他刚才说的话还要玄乎啊?怎么办,看不懂会不会被瞧不起呀,要死啦’琉璃非常想承认自己看不太懂,但当她悄悄抬眼看到罗生正一脸希(zhu)翼()的看着自己时,那句‘我看不懂’却怎么也说不出口。索性她就把签子揣入怀里,抬了抬柳叶眉故作高深道,“我大概明白了,只是现在不能告诉你,唔天机不可泄露,明白了吗?” “啊?”罗生有些愣神。 “问那么多干什么?佛曰:不可说,不可说。等以后时机到了我自然会告诉你的!” 罗生刚开始还在心里嘀咕‘这道观求的签和那庙里的佛有什么关系’,正习惯性的准备‘嘚吧’一下时赶紧闭住了嘴,差点忘了面前是琉璃而不是不值钱的小道士了,可得要区别待遇才对。 (楚南枫:!???!) 而她说到后面这家伙更是开心坏了,看来这次较为正式的第一印象留得不错呢,琉璃都说了时机到了以后才会告诉他,这不是变相相约下次再见吗? 两个人就这么糊里糊涂的聊在一起,虽说后续都是一些没什么营养的话,但当事人就是乐在其中,可苦了旁边负责警戒的侍卫了;这两人办案的时候公开闲聊,偏偏连声音都不收敛,真是听进去害怕听不到难受,还暗地里有些无语,怎么他们平日里冰雪聪明的殿下,这会儿竟被这些没意义的闲谈哄得找不着北了呢? 望孙崖上的老妇石雕旁,一身黑衣手持铁棍的疯癫老头坐在一块大石上,一边啃着手里的红薯一边津津有味的看着远处的罗生,“这回换了一个女娃?嘿有意思,有意思啊!”说到这儿他突然囫囵吞枣的将红薯塞进嘴里,颇为不耐烦的一扫身后,“酆都的狗崽子追过来便算了,怎么这些万年老处女也跑来掺和老夫的事,晦气,晦气!” 说完,疯癫老头再看向罗生的眼神中闪出一抹复杂的意味,随即闭眼飞速默念出一段及其复杂的口诀,随之无数黑色的水珠竟然从他周身上下缓缓溢出,掉在地上后迅速膨胀,变成了数个与他一模一样但稍小了一号的人,飞身纵跃踏云朝四面八方而去,几个呼吸的功夫就窜出数百丈地。 “可别死了”也不知老头这话究竟对谁说的,他眼神从罗生琉璃及诸多谍子护卫身上一扫而过后便猛地一拍手里的铁杖,整个人同铁拐一起化为一阵黑色墨雾,微风一吹便消失的无影无踪,若是罗生在这里便不难认出,此人就是当日他背着楚南枫从佬山鬼寺跑路时,半路上挡道的疯老头。 半柱香后,两个人影突然出现在老头消失的地方,这二人身着纯黑纯白长袍头戴无常帽,浑身上下挂满了铁链,尤其是几根细铁链更是从他们腮帮子穿过去光看着就渗人的慌,而当事人就和没有疼痛一般,对铁链上顺着脸颊流出缓缓滴下的黑血视若未睹, “人不在这。” “刚才在这。” “去那里了。” “那里也有。” “分开走?” “不妥。” “有玄女跟着?” “不用管她们。” “先北再南?” “善。” 只是寥寥几句话两个怪人便统一了意见,只见这二人两手跨在一起各执一黑一白两个类似牙笏的长玉牌,步伐相同齐齐向前踏出一步后便一个模糊窜出近百丈远的距离,既然是市井中说书人常谈及的缩地成寸?!当然除了手拉手这个卖相稍微差了点外,这二人光这一手‘神通’便能与那民间异志杂谈中所述的神仙一较高下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三十七章 怪事 但还没完,若仔细看去便能发现那两个怪人头顶处千丈高的地方,竟有一个亮晶晶的白色小点隔着一里地远远地吊着二人,想必就是他们口中那些所谓的‘玄女’。 在山崖下光顾着和琉璃聊天的罗生自然没有注意到这些‘神仙手段’,不过就算他注意去看也未必瞧的准,十有八九会以为是自己眼花(可不是吗,一抹眼的功夫人家就没影了,不是自个眼花也得是了,否则不得被自己吓出病来)。 正聊得兴起的二人被一阵轰隆隆的闷雷打扰了雅兴,意识到自己都快靠到罗生身边的琉璃脸微微一烫,趁罗生抬头看云时悄无身息的往后退了一小步拉开了一些距离,“过去了多久了,怎么探子还没回报?” “得有一炷香了吧”罗生也不太确定,没了太阳他也拿不太准时间,毕竟王八绿豆看对眼以后谁还记得那种小事?还好随行的侍卫比较尽责,小声给琉璃比了三根指头,这就是过去了三炷香的意思。 ‘那么久!不会吧’心里虽然不愿承认,不过琉璃还是将侍卫的答案告诉罗生,后者摸摸下巴感觉有些不对劲,将思绪从旁边佳人身上抽回重新集中到案子上,毕竟自己刚还说他是吃皇粮的好官呢,怎么说这差事也得应付得办好才有面子不是? “我去前面看看。”这种时候自然要体现儿郎本色挑起担子,于是乎罗生终于想起来几乎要被忘到角落里的老沈,紧走几步来到他身边,“探路的还没回来?” “嗯,都进去近三炷香的功夫了,事情有点蹊跷啊罗大人,要不咱们还是等明日天气好一些再来,这眼看就要下冻雨了”天气是借口,实际上老沈心里是有点拿不准了,诸多佬山内的诡异传闻如同走马灯般在他心头迅速闪过,为何说江湖越老胆子越小,就是因为老江湖对待异闻通常都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谨慎心态,老沈更是深得小心驶得万年船这道理的精髓,当下便提议撤离。 可罗生这初生的牛犊子哪会管这些?尤其是这小子打小起就接触过这类牛鬼蛇神,连所谓的大妖都见过摸过,加之后面有佳人相望,哪里能被这小阵仗给唬住?当即横眉竖眼颇为正气的斥责道:“沈浪沈大人,子不语怪力乱神,我等岂可因为山野传闻便在此畏首畏尾?再说同袍失踪未归,你我身为上级自然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自当进去一察究竟,区区小雨安能碍事?” 说罢,便点了数十人后和琉璃挥挥手,二话不说就准备往里走,可才没走两步就感觉衣服一沉,回头正准备喝骂拦着他的人,没想到竟然是琉璃拽住了他的衣角,“我也好奇的很,随你进去凑个热闹不碍事吧?” “当然不会!” 老沈顿时老脸都乐开了花,感情这罗生和琉璃还有点意思?管他呢,反正轮不到自己进那个邪门地方就好,“那罗大人,我就带人在外面接应你啊!” 罗生连头都没回的随意挥挥手,等他们彻底进入树林深处没了声息后,老沈才惬意的让谍子们搬过木凳生起小火,拿过锅子煮起了茶,至于扎营设防他可没想过,这谁没事吃饱了撑的敢把主意打到锦衣卫身上,活腻歪了啊?况且他估计罗生也就是在琉璃面前撑撑场面,进去随意转个几圈走个场面活也就回来了,没必要大动干戈让大家太过操劳。 “让盯梢的谍子别太大意了,万一出了事儿可没第二条小命给他们浪费。” “大人您就放心吧,都是老谍子了!”话虽如此,但这群老油条也不认为有人会蠢到对锦衣卫动手,一个个虽不敢像老沈那样惬意的休息,但各自找个角落猫起来眯一觉还是没问题的,这便是上行下效。 可惜今日不同以往,这群老练的谍子丝毫没有注意到半里地外一伙身着粗布衣头戴斗笠做民夫打扮的数百汉子,正挑着扁担悄无声息的顺着内应暗中做的记号向这里摸了过来,果然罗生的判断没有错,这个内鬼确实藏在聊城锦衣卫当中;而其中一名打扮成猎户头戴貂皮帽的阴郁汉子,正是失踪已久且被官府悬赏通缉的朝廷要犯,‘前’血杀门开封堂口的副堂主孙贺,从他眼神中毫不掩饰的杀机便知来者不善。 于是乎就在老沈一行人毫无所觉的情况下,血杀门众人已经在暗中张开一张大网,将这些疏于防范的谍子们围拢在其中,就等孙贺一句话便可收网捞鱼,叫他们一个都跑不掉。 但孙贺没有急着动手,因为手下人给他汇报时表示并未发现罗生的行踪,而锦衣卫众人的数量也与内应暗号中所描述的不符,那么少了那二十多人哪里去了,难道是内鬼出卖了自己想搞一出反间计不成? “去抓几个舌头过来我要问话,记得别惊走鸭子。”孙贺略一思量便制住蠢蠢欲动的手下,拍了几个善于暗杀潜行的好手偷偷摸了过去,抓了两个正在解手的谍子回来,稍一盘问便得知了事情经过。 ‘开封镇抚司的人?那些老油条不是都跑了吗,难道是朝廷新派下来的?’孙贺心里权衡一番,最后还是拿定了主意,“都给我上,手脚干净利落点!一旦被他们发现便不要再留手,务必将这伙人全部留在这里,尤其是一个叫罗生的野小子必须留下,若谁能活捉了那厮,老子做主提拔他为香主赏白银千两,咱血杀门的爷们说话一个唾沫一个钉,绝不反悔!” “是!”这次孙贺带来的不愧是跟了他多年的精锐,虽然一个个听到赏赐摩拳擦掌恨不得立即冲出去,但都克制住了这股子冲动没有失去谨慎,由此便不难看出为何山里走野路子的强盗山贼被这些人看不起了,不说武功,光脑子就缺根弦,怎么比? 再说罗生这里,深入树林没走多远便发现前方树枝上挂着一具锦衣卫谍子的尸体,将探路的谍子吓得几乎失禁,奇怪不奇怪,见惯了死人的谍子会被一具尸体吓到? 等罗生靠近检查尸体时,也被镇住了。无他,只因这死法死状太过怪诞恐怖,那个探路谍子似是被大力甩到了这棵树上,旁边散落着无数细碎干枯的树枝,令人汗毛立起的是这个碟子谍子浑身上下除了胸口处突出来的半截断树枝外无一伤口,若只是如此也不至于吓到众人,毕竟如此身手倒也能解释为贼人武功高强。 但问题是周围竟然没有一丝血迹,刺入尸体的树干上挂着的碎肉都好似煮熟风干的鸡肉干,他整个人似乎在被钉入这棵树上前就被硬生生抽干全身鲜血;尸体瘦弱干扁不堪,依稀还能从其纹身认出这人是之前派入林子中侦查的谍子之一,罗生可还记得这人是个近百五十斤身手不弱的微胖汉子,怎的成了这幅模样? 命人将尸首从树上取下后,罗生拿出一根银针刺入尸身内取出后未有变化,基本排除了被毒杀的可能性;再取下其衣物仔细检查一番后依旧没有任何发现,最终还是一个眼尖的谍子在尸体后脑与脖颈中间发现了两个微不可查的小洞,旁边有些许早已凝固的血渍。 这让罗生不禁想起之前在佬山寺中被吸成人干的两具尸体,内心隐隐有不太妙的预感,再回头看楚南枫,小道士也是一脸肃然微微摇头,显然他也看不出这‘凶手’的来路,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那便是其一定不是普通江湖人,十有八九是练巫邪之术的江湖术士,亦或道行高深的山精野鬼。 “分为三人一组,每组间隔不得超过五丈继续前行,今天不将这妖人抓出来誓不罢休!”妖人是官兵(六府谍卫,军士,普通衙役捕快的合称)在公开场合对这些邪物的泛称,因为武帝禁鬼神的大政策使得所有山精野怪都不得直接称呼(反正没什么大区别,都是碰上都杀无赦的),所以便将以前专指修习邪法妖术之人的称呼用来泛指这些存在,而一些跑江湖的单帮还是习惯沿用以前的称呼,将他们分开来叫。 罗生强硬的态度给军心有些动摇的谍子们多了些自信,虽然还是心里害怕,但至少不像开始那般动摇了。 众人接着往前走,果然先前失踪的谍子们尸首相继被发现,但这些谍子与先前那个不同,都是正面受伤,并且兵器都有不同程度的折损,其中一柄龙泉剑似是被大力从中击断,几口绣春刀也卷刃严重,想必是遭遇了一场恶战。 “除了草木上的血渍外,这些尸首竟然都被人吸干了鲜血,显然是妖人所为”罗生接过一柄手下递过来的钢刀,指着刀刃上微黑且腐臭的残留物看向楚南枫,“瞧的出来路吗?”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三十八章 怨鬼幻境 “我又不是小狗!”楚南枫捏着鼻子吧刀刃推开,“不过估计和那天在寺里碰到的东西差不多,不过你放心这次我带的符箓多得很”罗生伸手把他接下来的话堵回肚子里去了,这种底牌悄悄留着就好,没必要大张旗鼓的说出来;周围的谍子虽然好奇,但也没有多问多少,毕竟道家符箓销声匿迹了许多年,非是普通人能理解的。 可惜这些谍子身手有限,只给那为止的敌人留下了一点聊胜于无的小伤口,并未留下任何残肢供罗生分析,所以短暂的停留后众人继续朝着望孙崖的地方走去。 又过了约莫半柱香视野终于开阔起来,眼前出现了一条稀稀拉拉长了些杂草但还算大体规整的土路,这显然是一些赶路的客商经年累月走出来的,比起林中的小路要好走许多。而在距离众人百丈开外的一处开阔地上,零零散散倒了十好几辆车架,拉车的驽马早已死去多时,远远便闻到那股令人作呕的腐烂恶臭。 罗生本想出言让琉璃留下,毕竟那么埋汰的地方怎么能让仙子般的人物去呢?但琉璃却不以为然,她本身在医道的精修程度便不低,“我去的话能从尸身上找到更多线索,况且比这更惨的情况我都见过,没必要拦着我哦。” 车队含大小货车共计一十三辆,其中小车九辆,里面多装的是一些干粮衣裳,还有武器药膏等行走江湖的必备之物;剩下的四辆大货车里面则装着不少给武帝的贡品,有官窑烧制的碗碟花瓶,有大山中的鹿茸人参灵芝,更有沿海特产珍珠血珊瑚,最名贵的当属一个精美的双捧檀木盒中,一块近十斤重的龙涎香,这东西可是比黄金还要名贵百倍的宝物。 但找了一圈,唯独没有发现那件进贡武帝的青瓦琉璃盏;龙涎香再贵好歹还有个价,但这件进贡的宝物可不是你有银子就买得到的,更何况若是车队被劫,脑子得有多不对劲儿的人才会放着那么多细软不去拿,偏偏挑那个大几百斤的物什啊? 那就是鬼物作祟?这更说不通了,徘徊在阳间的鬼物多是因为仇怨等异常强烈的执念所系,因此无法入得阴司投胎做人;但从没听说过哪个鬼物是因为钱太少被穷死了,所以化为厉鬼索财的再说就算真有索财鬼,也不该般那件琉璃盏啊,那东西的价值是在其意义上而非本身材质有多么名贵,若抛去那些杂七杂八的关系,其价值还不到这块龙涎香的一半。 “除非” 楚南枫小眼一眯,与罗生异口同声道:“那件琉璃盏有怪异!” “你这小道士马后炮什么?那你说说有啥怪异?” “呃有没见到真家伙,我怎么知道呐?” 琉璃有些好奇的凑了过来,看看眉头紧皱的罗生,又看看小脸几乎拧到一起的小道士,还是决定别乱说话的好,万一说出什么不着调的别罗生瞧扁了就不妙了。 罗生和楚南枫能对这一地财物视若无睹,是因为前者知道这些东西干系大,不可能私自带走,后者对银子又没什么概念,基本的记账单位还停留在‘值多少个烤红薯’上;琉璃自不用说,天生锦衣玉食,这世间少有她缺的东西,金银俗物在她看来与地上的草木并无区别,更谈不上动心了。 但其他人就不一样了,即使是琉璃的护卫,对这满地唾手可得的金银细软亦是非常动心,若非纪律严明克己,恐怕早就学着旁边那些锦衣卫的谍子,偷偷摸摸的往衣袖鞋子里藏东西了,稍微聪明一点的则趁他人不注意时挖个小坑埋些名贵首饰,做好记号等日后回来再取。 就在整个队伍都‘忙’成一团时,谁都没有发现一阵白色的雾气从林中缓缓铺了过来,将谍子们一个个悄无身息的快速淹没,但没有任何一个谍子露出一丝异样之色,好像完全看不到那雾气似得;唯独罗生感觉哪里不对本能的抬头看了一眼,便见铺天盖地的雾气压来,下意识的护在琉璃身前正欲出言提醒楚南枫时,浓浓的雾气将他彻底淹没。 不多时浓雾散去后,那些原本被翻过身或搬到一起的尸体却诡异的返回了最初的位置,被埋在地下的金银细软也焕然一新回到了盒子中,而原本的众人却早已不见踪影,连一个脚印都没有留下。 与此同时,树林外三十来个血杀门杀手正与数量占劣势的锦衣卫谍子战成一团,老沈手提绣春刀格挡住一个杀手的直劈,运气一掌猛地打向杀手胸口当场便将其击毙,但奈何又有两个杀手加入战团围攻他,“贼人势大力敌不得,儿郎们想活命的随我杀入林中!”言罢他一刀将几个杀手逼退数步,汇合了剩余谍子杀如望孙崖那边的树林中,希望佬山的神秘传说能将这些人挡住,让他能再次险中求活苟全性命。 孙贺见状一枪便将被自己追杀的谍子挑飞,“一个都不许放跑,你们几个随我来!”他虽然对佬山精鬼传说早有耳闻,但闯荡江湖喋血多年,又岂是区区传闻能将他吓住的?当即便带着几个亲信越过混杂的战场,紧追老沈的步伐一头扎入缓缓溢出淡雾的树林中。 只是一晃神的功夫,伸手不见五指的浓烟便如潮水般再次退去,罗生惊疑不定的使劲儿揉了揉眼睛,再睁开时发现自己依旧停留在这个陌生的小村子中,而周围哪还有琉璃和楚南枫等谍子的身影?放眼望去除了几户村民家升起的袅袅炊烟外,方圆数里竟然全是郁郁葱葱的密林,只有一条歪歪斜斜的羊肠小道通往外界。 “这是幻境?”罗生虽说在漠北偏僻之地长大,没怎么进过繁华如开封长安的城池,但这些乡野异闻的见识还是有的,这还得多亏王瘸子早年常带他去去西北大山中‘转悠’所赐;故而罗生伸出手指在离渊剑上微微一划,见了血,有痛感,心中微微一凉皱眉道,“坏了,普通方法竟然脱离不得”现在罗生稍微有点后悔了,不该在情况不明时贸然进入查看,江湖之大之怪远远超出了他一个‘小土鳖’的理解范围。 这类连触发痛觉都无法轻易脱离的幻境最是危险,轻则出去时饿的头晕眼花四肢无力,重则更可能被永远困死在这里,不过用王瘸子的话说,“有那等能耐的大妖老子一只手的数的过来,你小子基本不可能碰到。”所以罗生初步排除了妖怪的嫌疑,那么剩下的就是怨鬼作祟,这个比前一种状况好处理的多,因为此类幻境无人操纵属于迷宫类‘死物’,只要找好突破口就能顺利脱困。 只是简单也是相对而言,现在罗生就站在这个村子里不知该如何是好,他拔出离渊剑警惕的盯着每个可疑的地方,生怕下一秒便窜出一个恶鬼偷袭,若是因为大意受了伤可就是件麻烦事儿了。 就在此时,一户人家的木门吱呀的一声打开,一个老太太依在门口瞧向村口,那里正好走过来一个穿着短打背着猎弓的精壮汉子,虽然看面相年龄并不大,但是眼里却早早有了成年人才会拥有的风霜之色,眉宇间更是挂着一抹淡淡的忧愁。 “二顺啊,又去山里给你姥姥采药去啦?” “是啊,老人家一倒冬天膝盖骨就疼,连地都下不了。” “你可真孝顺啊。” “嗯。” 年轻人似乎不愿与老妇多言,随便敷衍了两句便继续往自个家走去,好巧不巧正好向罗生这个方向走来,就在他欲要开口向年轻人问个话一探究竟时,那个老妪突然死死地盯着自己,随后诡异的笑了起来,嘴角竟一直咧到了耳朵根,原本掉的七七八八的那口老牙也迅速重新长出尖锐的利齿,老妪似狼似虎的干嚎一声便张开血盆大口飞扑向罗生。 还好她只有那牙口比较怪异,其他方面都只是一个正常老太太的水准,罗生没费什么劲就将这个诡异的老妪一剑斩首,其尸身并未流出一丝鲜血,取而代之的是一缕缕墨绿色的烟气,不明就里的罗生小心的退开两步没有沾染到这往下沉的怪异气体,几息的功夫老妪的尸首就悉数化为那墨绿色气体沉入地下。 而之前被称为二顺的汉子则对此熟视无睹,好似罗生不存在一般从他身侧经过,连看都没看罗生一眼,而就在此时原本被斩杀的老妪竟然诡异的再次从她家中出来,正欲给二顺打招呼时‘再次’看到罗生,只是这次还多了她的老汉,两口子如出一辙的露出诡异的微笑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三十九章 人丑天嫌弃 一炷香后 罗生长处一口气结束打坐调息从地上做了起来,他一路光明正大的跟着二顺回到他家前,起码将那对怨鬼老妪夫妻斩杀了十遍都不只,而且每次将鬼物斩杀干净后过不了几息时间,便会有额外一户人家打开院门,同那‘死而复生’的老夫妻一起诡异的看着他,罗生进门前最后一次起码斩杀了近二十只怨鬼,虽然它们都只具有寻常村民的身手,但是那一张张堪比脸盆大小的血盆大口可不是摆设,只是随意一咬就足以将村民家的院墙如同豆腐般割下一大块,若是让咬实在了,恐怕一口就能要了罗生的小命。 不过也倒不全是坏消息,起码自从罗生走进二顺家的院子后,那些恶鬼便不敢再往前走一步,忌惮的围着院子绕了两圈后便不甘的各自退回自己家小院,随后所有院门就如同有一根丝线将它们串联起来一般一齐同时缓缓关上,有一种令人说不出道不明的压抑。 “这个鬼地方”等鬼物离开后罗生再出二顺的院门,那些鬼物就没有再窜出来攻击他了,反而一个个和村子一起沉寂了下来;罗生也不是没试过走出这个村子,只可惜每当小村子消失在他背后时,再稍微往前走个十几步,村子又会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他正前方,罗生绝对确定自己没有走错,因为在他后面几次尝试时,都看到了他出村前在林子边坐下的标记 而二顺自从进了小屋后便彻底没了声息更别提出来了,等罗生在村里转了一圈发现无处可去后,便再次回到二顺的院子里敲了敲屋门,这里唯一一个正常的鬼应该就是他了吧?所以无论如何罗生都得试试这家伙能不能沟通。 “叩叩”罗生反握离渊剑放于背后,只在肩头微微露出一段剑尖以示自己毫无恶意,可是左等右等门内就是连一丝动静都没有,难道这鬼耳朵不好使?而等他试着去推这扇薄薄的木门时却发现就好似在推一块巨石般,无论他如何使劲那木门就是纹丝不动,挥剑去砍更是传来金铁相击的清脆响声和火花,吓得罗生再不敢乱试了。 “这是怎么回事?”罗生这下有点拿不准了,不怕鬼怪棘手就怕无从下口,这小小的村子死寂的如同一个坟墓一般,除了他自己的呼吸声外竟无任何其他声响,这让第一次独自进入怨鬼幻境的罗生难以判断哪里才是破局的地方,只能用笨办法一一一挨家挨户的去踹门。 罗生最先选择的自然是村口处第一个人家,也就是最先袭击他的那个老妪所在的院子,就在他正欲破门而入查看个究竟,连脚都抬起来的时候,突然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幸灾乐祸的对话声。 “那个倒霉的二顺,还真以为后山会有什么灵芝妙药可以治好他姥姥?” “哼有把子力气会打猎又如何?到头来还不是家里糟了天谴!这种人怎么可能寻得灵药?” “就是就是,活该他倒霉!” “” 随后院内便安静了下来,罗生又耐心等了一会儿,对话复又分毫不差的重复起来,随即他提剑一脚将木门踹开可却未见到任何鬼影,只有零零散散扭曲的白骨散布在四周,就像是被什么巨大的钝器砸成了零碎一般。 再去第二家,院内果然也响起了内容差不多的对话,依旧不见任何鬼影,但不同的是尸首所化的白骨是被锐器生生钉在墙上的,罗生靠近仔细观察一番只见到半截枪尖,剩下的木柄似乎早已腐败分化,再查验一下这几具相对完整的白骨,从上面遗留的特征中罗生大概推断出死者生前都只是一些普通的庄稼人,最多练过一些粗浅的防身武艺,并未系统的锻炼过筋骨肉身。 再后面的几家的对话几乎如出一辙,言语里都多少透露出一些嫉妒成分,显然大多数人对名为二顺的猎户有着既看不起又羡慕的矛盾情感,只不过表面上还是戴着和气关爱的面具嘘寒问暖,好一副相亲相爱的样子。 再将最后一户人家翻了个遍依旧没太多收获后,二顺屋子的木门突然打开了,这个朴实的汉子背着短弓箭囊,腰挎干粮清水走了出来,“姥姥,我去山里打些野味回来,你就呆这儿别动啊。” 就在二顺说话间罗生身后传来一阵异响,竟是无数黑色的淤血从地下缓缓溢出,‘爬’到地上的尸骨上依附上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恢复人身,罗生这次并未先下手清理掉这些怨鬼,而是运起轻功小跑两步跃起同时一搭手抓住院墙,借力再次高高跃起轻松的落在屋顶上,猫着腰噤声观察起来。 果然,每当二顺路过一户人家,那些怨鬼便会开门寒暄,嘱咐着他注意身体小心危险,等二顺离开后不是关起门来诅咒他一无所获采不得灵药,便是怪他不顾乡里友情支援自己一些银钱,其语气之恶毒让罗生都频频摇头,果然是一群刁民,化为怨鬼都难改本性;另一个有趣的发现则是,这些怨鬼似乎永远无法抬头往上看,即使罗生不小心在屋顶碰下了一片破瓦掉到地上,这些家伙顶多惊慌的捡起瓦片然后不安的乱吼,全然不会抬头去看房顶,仿佛有什么禁忌似得。 ‘难以置信,我之前居然被这么一群没有脑仁的蠢货逼得狼狈不堪’罗生本来还想试试引两个蠢鬼过来,看看一剑削掉它们的脑袋后这些人会不会发现自己时,就见村外的浓雾竟然在缓缓退去。 不,准确的说应该是二顺周围方圆近五十丈的雾气被驱逐开来,其他地方都还是一片白茫茫的浓雾难以视物,罗生赶紧紧追两步与二顺保持五六丈的距离跟着,至于靠近搭话他也没想过,这个家伙是真的‘目中无人’,只看得到怨鬼 在二人走出约莫半个时辰后,面前缓缓出现了一个小市集,内里‘鬼声鼎沸’到处都是吆喝收购野物的商贩,保险起见罗生自然是跳到那些临时搭起的木板架子顶上,果然没有鬼物理会他;而二顺则走到一个小摊子前将小布包打开,取出各种狩猎收获与商贩交换一些银钱干粮为进山做准备。 “小子,你要在我铺子上面站多久,压坏了木顶子你赔得起吗?”罗生闻言一楞,低头看向下面一个打扮富贵的商贩,“我说你小子有病啊?愣着干什么还不下来?”就在商贩表情慢慢狰狞欲现原形时,一个俏丽的身影拉住了他随手递过去一小锭银子。 “这算是给你赔礼的”说话的竟然是琉璃,而商人拿到银子后立马换了副笑脸,“还是您懂事,不像您这位朋友,以为我们和那些普通山民一样不敢看天呢?”说完商人鄙夷的瞥了罗生一眼,又继续吆喝叫卖了。 罗生借着这个空档跳了下来,隔着几步盯着琉璃干净的眼睛看了一会才确认这是本尊无异,方才惊讶道:“你是如何到这里的?” “说来话长”琉璃拉着罗生的衣袖向不远处一个无人问津的空铺子走去,“别在那儿站着影响‘它们’做生意,否则我这点钱可不够赔的” 一番交流后罗生才得知琉璃比自己早半天就出了村子,不同的是她并未像罗生那样被村民化为怨鬼原型追杀,相反村民们对她还很和善,主动告诉她出村要跟着二顺才安全,而到了市集后商人们就不那么友善了,凡事只看一个字一一一‘钱’。 也幸好她随身都习惯带一些碎银,租了个铺面做起买卖来了。 琉璃听完罗生的遭遇有些不解,“为什么要爬房顶,村子里的人很和善啊?”罗生闻言汗如雨下,为何同样两个眼睛一张嘴,人与人的差别就那么大呢?到了自己这里难道就活该被那些‘刁鬼’穷追猛打?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 为了缓解自己的尴尬,罗生赶紧转移话题问到,“你怎么还在这里开启了铺子了?” “哎还不是那个二顺,每次挑完东西便又回村,一点没有继续往前走的意思;我跟了好几次都找不到原因,就待在这里看能不能解出这里的谜题,对了,你那里有什么线索吗?” 罗生将自己从村民那里听到的诅咒之词告诉琉璃,她颦眉思考了一会儿,“村民们是有一些嫉妒二顺,但他们只是羡慕二顺姥姥有个好孙子而已难道说,每个人在这个幻境里的经历都不一样?” “有可能。”罗生点点头,因为鬼寺经历的缘故,他一开始便对那些鬼村民存了戒备杀心,只要他们敢有异动便会先下手为强,或许是这个导致自己被排斥?只是为何村民不敢看天,但商人们却会抬头看天呢?罗生道出自己的疑问后琉璃也愣住了,她还真没发现这个细节。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四十章 安敢抬颅 “要不我们分头去试探一下算了你还是跟着我吧,万一把这些人再冲撞了线索可就断了”罗生捂脸苦笑,虽然能跟着她自己很高兴,但万万没想到竟然是被嫌弃所以带在身边。 罗生认为这个小集市的商人比之前村子里的那些刁民有好的多,至少他们不会看到罗生就化出原型张开血盆大口欲除他而后快,但即使如此琉璃也不放心让他说话,而是让罗生负责保护她的安全,她则亲自去与商贩们攀谈。 “要买还是卖?我这里货品齐全价格公道,绝对童叟无欺。”一个看上去胖乎乎颇为和善的小贩见二人来到摊子前,热心的主动介绍起东西来。 琉璃自然不会上去就傻乎乎的直接问,她拿起一把卖相不错的油纸伞,“这伞怎么卖?” 商贩偷摸的瞥了罗生一眼故意高声道:“三百文一口价!您别嫌贵,这上面的图案可是我请人专门画上去的,不禁美观大方更能驱邪避晦,是送与美人的绝佳礼物啊!”无奈罗生抬头看天似是完全没有听到,气的这胖子冷哼一声又回看向琉璃,“你这朋友可是够抠的。” “他耳朵不好使,您别见怪。”别看琉璃乖巧的很,这冷不丁说个小慌脸不红心不跳楞是把胖子骗住了,“不过这大山里打把油纸伞,万一被树枝划破了可如何是好?” “这”胖子被问住了,一个商人的操守让他拒绝在能狠赚一笔时低价出货,但同时也要求他做买卖时因地制宜,显然这大山里卖花伞确实不是个好主意,没见那些山民都披着蓑衣? “似乎言之有理,要不我稍微给您便宜点,二百五十文,不能再低了!” “可是买来用不了又有什么用啊?现在不下雨,我大可以到城里去买把更好看的伞,还比这便宜呢!” “谁说不下雨哟!”胖子一乐,费力的抬头指着天,“你瞅瞅这云都压得这么低了,说不准下一刻就下起雨了,到时候再买可不是这个价了啊!” “嗯那好吧,不过在便宜些,二百文。”胖子听到此言瞬间脸就沉了下来,牙齿也变尖准备发飙,罗生更是眯起眼警惕的看向四周,但凡有任何异动就会先下手干掉这个胖子,然后拉着琉璃从北面‘人少’的地方杀出去。 不料此时琉璃却拿出一小块碎银子,“其他的我还要留着买干粮呢,您要是不卖我就只能去那家买蓑衣了,一百文两身,人家肯定会卖的。”胖子闻言脸色变垮了下来,之前的怒意因被琉璃抓住小辫子荡然无存,苦笑指着琉璃对罗生说到,“这小姑娘真是牙尖嘴利,谁娶了她过日子真是积了八辈子德了,小子你可要看好她了。” 罗生整个人都被说傻了,琉璃羞的丢下碎银拿起油纸伞转身就跑,看的胖商人哈哈大笑,“傻子还不去追?嘿嘿,你们两个小江湖,和老夫比还是嫩了一些啊”说罢胖子拿起碎银略一掂量,“三百钱?果然还是你毛哥会做买卖,看在钱的份上告诉你小子一个秘密,让二顺早点进山,否则下雨后什么都没啦!” 罗生再追到琉璃时,她正若无其事的和另一个商贩攀谈,“雨,下雨又如何?咱们干的买卖和那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夫不同,不看天吃饭何以惧天?不去看它(天)是因为累得慌再说了,就算变了天我们又不是活不了,该做的买卖照样做。” “哦”琉璃听罢递过去一些碎银挑了几个小首饰,“多谢赐教。” “哈,快算了吧,咱就是普通货商没多少知识,赐教那种事是坐在屋子里不敢出来的书生做的,跟我们搭不到边。” 她似有所悟,回头正看到罗生傻站在原地看着自己,尴尬了一下率先开口打破沉默,“确实如你所说,那些山民似乎不敢看天,而这些商贩似乎好一些” “嗯那个,那个胖商人说让我们告诉二顺早点进山,否则下雨就糟了,要不去试试?” “好。”琉璃一听此言便想起那个无良的胖子,小脸微微一红便低头跟在罗生后面去找人,冰凉的小手摸着滚烫的脸颊低声自言自语道:“又没有发烧,真是要死啦” “你发烧了?” “没没没” 二顺还是停在原来的铺面前挑着东西,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他会在天黑后离开这里回到村子中,然后次日继续来到这里周而复始,永远都走不出这个小小的市集。 罗生蹲到他旁边假装也在挑东西,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小贩聊着天,“你这些肉干行吗?万一等下我进山的时候下了雨,淋湿了的话还能吃吗?” “下雨?”小贩吃力的将头抬起来看看天,脖子处皮肤紧绷的让人感觉随时可能破裂开来,看了一会后小贩低头长处一口气,“放心吧,起码还要一阵才会有雨如果真的变天了,你把东西藏好别被淋湿就没问题,咱们赚的是良心钱。” 二顺似乎依旧没听到罗生的话语,但听到小贩说要下雨时表情明显一紧,偷偷抬起头斜着看了下头顶,便赶紧将头低下来继续挑东西但罗生看到了,二顺抬头时喉咙处的皮肤竟被硬生生崩开,若他再将头抬高一点罗生毫不怀疑他会把喉咙都撕裂,怪不得他们不敢抬头。 琉璃站在二顺后面只能看到罗生紧皱的眉头,等她好奇的绕到侧面时二顺早已重新将头低下,刚刚好遮住了崩开的伤口。又挑了一阵后二顺便付了钱将干粮用油纸包好,取出蓑衣慌忙披上后大部走出了集市。 二人见状面色一喜,这谜题总算又往前推了一步!只不过才和罗生对视没多久,他们便想起方才那个无良胖子的调侃言语,慌忙的各自避开眼神,还是琉璃率先开口:“快追上去吧,免得二顺走远了。” “好,我走前面开路。” 二顺进山求药走的自然是人迹罕至的偏僻之地,虽然山路崎岖不平且一路枝叶繁茂阻拦颇多,但对他这个从小在大山里长大的猎户而言都不是问题;罗生虽自幼生活在漠北,偶尔进山也是以荒山为主,但毕竟之前几个月的爆发式修行消耗了之前数年积累,虽年纪轻轻也算是气行与体,离纳气丹田只差一点的准五品‘高手’,配合勉强入门的落燕诀翻山越岭自然不在话下。 就是为难了琉璃,贵为万金之躯锦衣玉食她何时需要亲自来到这种荒山野岭,逞强走了没多远就差点被树杈划伤脸,但即使如此还是不小心崴到了脚,“肿的有点厉害,恐怕十天不好下地,否则会伤到筋骨有损武途”罗生习惯性的下了判断,才发现自己有点蠢,琉璃又不想他们这种命苦的粗人,哪里用自己动手? “你上好药没” “啊?哦,上好了!” “上好就松手” 罗生也意识到自己一直捉着女孩的脚太过唐突,脸一红强行转移话题“二顺要走远了,一会雾上来就不妙了,我背你吧?” 琉璃低头不语,眼看浓雾即将逼近吞噬二人时她才微微的点点头,罗生这才松了一口气将她背好,提气一个纵跃便跨出数丈距离将浓雾甩在身后,突然迎面而来的强风刮的琉璃眯起了眼睛,“这么大的风,那些侠客们飞来飞去的时候怎么能睁开眼睛呢?” “气行与体后用真气护住眼睛,再大的风沙也都不怕了。” “那书里写的那些:‘剑客被风沙眯了眼,随后被人偷袭’的桥段,都是骗人的啦?” “唔若是两个三脚猫斗技,倒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随后罗生几个纵跃拉近与二顺距离后才放慢速度,只是精神放松下来后便闻到自琉璃身上传来的阵阵幽香,明明是清淡的茉莉清香却熏得他神魂颠倒,差点一个趔趄落脚不稳从树上掉下来,惊得琉璃本能的收紧了抱着他脖子的胳膊,“是不是我太重了?” “没,刚才是呃,刚才那个树枝有些枯了所以没踩稳,是我大意了。” “噢”琉璃暗暗松了一口气稍稍将手松开一点,“没勒到你吧?” “还好,你没怎么使劲。”罗生努力控制自己不去感受后背的柔软,否则万一这张臭嘴说错了话就麻烦了 前面的二顺没有任何减速的意思,谁知道他要走到哪里去找那‘灵药’,而崴了脚的琉璃也意识到自己贴罗生有点紧了,默不作声的稍微将上半身立起来,“上次见你的时候,你跑的还没这么快呢。” “呃因为这段时间在练功啊。” “就是那样坐在屋子里一动不动的打坐?” “不是那是需要悟道突破积攒内修境界的武者做的,对我这样还处在打熬筋骨阶段的小虾米来说,离那个境界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很难吗?” “难,但没有选择,所以只能蒙头上。” “哦你练的什么功夫?” “自然是小道士教的武当功夫。”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四十一章 血芝 “诶?不是说武当山早就封山了吗,那你去过武当山吗?”心情稍微放松后,琉璃就和其他邻家女孩没什么区别,话匣子打开后如同好奇宝宝一般一个接着一个的问题,没多久罗生就基本都一五一十的将自己的老底都说出去了,当然身世出处这些要害东西自然是胡编乱造的;而好不容易抓到插话机会的罗生也想问的时候,琉璃就俏皮的一句,“你想知道呀?我就不告诉你~!”给罗生推了回去,偏偏这话还是靠近这个傻子耳朵边上说的,阵阵香气吹得罗生这厮除了耳朵外哪里都痒的慌 “你把我家底都抄了个遍,却不让我问,赖皮啊” “对啊,就是耍赖呀,你还能吃了我吗?” “”罗生微微一笑,原来如天人般的琉璃还有这么俏皮可爱的一面呢。 二顺一口气走了近一个多时辰,至于大概走出了多远?琉璃没有去算,罗生更是无心去想,只当他在一处绝壁前停了下来,二人才回过神来,“放放我下来吧,你也稍微歇一会。” “啊哦,好的。” “累不累?” “不累!”罗生解下腰间的水囊递给她,“喝点水润润嗓子吧,我去前面看看怎么回事。”说罢他便逃也似得跑到二顺身边顺着他的视线向上看去,留下脸红的琉璃抱着水囊在坐在原地发呆。 “灵药,那里。”抬起头的二顺脖颈被自己缓缓撕裂流出鲜血,可他却同没事人似得继续自言自语,“阿婆的病,需要灵药,可是我上不去。”随即他转过头来看向罗生的方向,后者楞了一下往身后看了一眼,没其他人更没什么可疑的东西啊? “你看得到我?” 二顺点点头指向峭壁,“你帮我,我帮你。” 罗生听到这话真想抽死这个鬼东西,之前自己叨叨那么多这家伙都装聋,这会儿求到自己就突然看得到他了!?再说他一个大活人如何需要徘徊在阳间的鬼物帮助自己?无奈眼前的这位是他们破除环境的唯一线索,所以即使罗生百般不愿,也不得不捏上鼻子忍着。 这处绝壁三面皆被浓雾笼罩,显然从断了罗生从其他地方取巧爬上去的路子,只能老老实实的从正面登峰。他提气冲刺出几丈后猛地一踏在山壁上借力向上窜出两丈,在冲刺的劲头衰弱近无时再次一个纵跃,堪堪伸手捉住一截山壁上长出的松枝,微微用劲便将自己提起半蹲在松枝上,看向上方五丈外的另一处松枝,如此反复几次终于有惊无险的登顶将一株血红色的灵芝摘下,在离开山顶准备下山时罗生才发觉有些不对,怎么这处山壁这么熟悉? 只是眼下并不是浪费时间的时候,几个纵跃顺着树枝和山隙间的空档顺利下山后,罗生将血芝交到二顺手里,“幸不辱命”可惜拿过药的二顺理都没理罗生,没等他说完话便回头大步离开,好像罗生压根不存在似得,幸亏琉璃就在一旁看着,否则以罗生脾性说不定一剑劈过去教这个白眼狼做人啊不对,教他做鬼。 来的时候费了近一个时辰的时间,可是回去时只不到一刻的功夫便看到远处微微亮起红色的火光,二顺见此惊慌的加快速度,只是几息的功夫便看到了燃起熊熊大火的村子。先前在村口玩耍的几个孩童倒在血泊之中,一路上到处都是尸体,有些尸首更是犹如被野兽撕碎一般散落的满地都是。 琉璃不忍的压低脑袋将头埋到罗生的肩膀上,而罗生则颦眉拔剑只用单手放在背后托起琉璃,低声道:“抓紧了,有些不对劲。”随后也不等琉璃回答就快步追上二顺的脚步,‘这些尸首的位置’罗生猛地想起,散落在四处的尸骨位置与他初来村子踹门检查时掉的位置一模一样,难道这便是村民化为怨鬼的原因? 谁知他一个不留神,二顺便先一步冲入自家院子中,随后传来一声惨叫,罗生心道不妙,可惜等他进去时已经迟了,二顺被一个浑身燃烧着火焰身披血红色全身甲的怨鬼用长枪钉在墙上昏死过去,而屋门口更是被几根燃烧的巨木堵死,里面断断续续传来轻微的求救声。 鬼兵见罗生进来,其面甲中发出一声刺耳如金属撕裂般的笑声,拔出长枪将上面串着的二顺随意甩到一旁,踏着沉重的步子缓缓向罗生逼近。 罗生慢慢后退,同时将琉璃放下来用只有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低声吩咐道:“等下我会出剑攻过去给你争取时间,记得赶紧跑别回头,农村里多有储藏过冬蔬果的地下室,找一个隐蔽的藏起来。” “那你呢?” “不知道,能跑一个是一个吧。”罗生捏了捏琉璃的手,“或许我命如此。”言罢他猛地转身托起琉璃向远处一个草堆掷去,拔出离渊以剑脊猛击捅向他的长枪七寸将其偏斜少许,同时双腿连动侧身擦着枪尖避过这下直刺。 但鬼兵非普通武人,它们可没有旧力以老后劲不足的毛病,长枪在刺空它毫不犹豫的以枪为棍猛地横扫而来;而罗生也不是吃素的,上次与那鬼僧短暂的交手后,他便大概知晓了这些怨鬼的特性,所以此时早有准备的翻身跃起躲过横扫不说,又用出与葛槐交战时的踏刀术踩在枪杆上,脚掌上汇聚的真气稳稳的‘抓’住枪杆,令他如履平地般顺着长枪突进向怨鬼,一剑将其斩首后紧接着一脚踹在它肩头,借着反震之力拉开了五六丈距离。 ‘入手感觉太轻了’之前击杀那些普通怨鬼的时候,罗生都怀疑那些家伙是牛皮填充的砍都砍不太动,可这个看上去威武了许多的怨鬼却毫无招架之力的被自己干掉了?难道真是中看不中用啊? 事实证明外表英武的人或鬼,战斗力都不会差到哪里去。怨鬼被斩飞的头盔中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撕裂笑声后,鬼兵的躯体走到头盔边将其捡起后随意的扣在盔甲连接处一转,便‘治’好了自己的伤,看的罗生都忍不住摸了摸脖子,他从不知道世间竟然有如此诡异的存在,或许自己需要将那具染着诡异火焰的盔甲完全摧毁才行?那这怨鬼的生命力也太过强悍了吧? ‘没办法了,试试从小道士那里骗来的道符吧!’随即他退开两步与鬼兵拉开距离,再次躲开它一次横扫后学着楚南枫丢符前念了一句“无量天尊!”,随即摆了个和他差不多的姿势猛地一甩道符将之丢出结果就是符箓软绵绵的飞出不到二尺远便打着旋落到了地上。 鬼兵低头看看道符又看看一脸尴尬的罗生,那空洞的盔甲中仿佛传来阵阵无声的嘲笑,气的罗生暗骂楚南枫一句骗子,便提剑再次欺身杀上与鬼兵战做一团。 琉璃被罗生抛到草堆上摔了个七晕八素,看了看艰难奋战的罗生咬紧了嘴唇,可是她又能如何?但凡她有千般智谋在这种不讲理的鬼物面前都是白费,这时她才切身的体会到无助与悲伤,若有机会她说什么都要去好好学武,至少不做拖后腿的沙包也好啊。 ‘现在自怨自艾没用!琉璃,赶紧想想该怎么办,怎么办!’ ‘拿水灭那鬼物身上的火?不行,先不说它不会站在原地等我泼水,就算它会,村子中就一口井,要打水打到什么时候?’ ‘找人求救可是人在哪里?’琉璃一咬牙抓过一根木杖支着腿站起来,这么愣在原地坐以待毙可不是她的风格,‘天生万物皆有其敌,三步之内必有兰芝;这个怨鬼既然出现在这个幻境中,那么里面一定会有可以克制它的东西,仔细找找’ 罗生的余光瞧到琉璃一瘸一拐的离开后内心稍微安定了一些,琉璃离开后自己便可放手一搏,不用强行将活动范围固定在小小的院子里防止鬼兵冲出去伤到她,罗生借助村子各种狭窄的小道辗转腾挪,利用冤魂那副铁盔太过庞大转身不灵活的劣势围着它打游击,时不时从它各个攻击死角出剑伤敌。 虽然每次伤到冤魂盔甲的同时罗生也会被轻微灼伤,但至少局势正朝着有利于他的方向发展,冤魂随着盔甲上伤痕不断增加,它如同失血过多的野兽被激起凶性一般每一击都更加势大力沉,稍被其余波擦到都会刮得罗生皮肤生疼,但随着时间推移,冤魂的动作也变得更加缓慢迟钝,攻击频率也在渐渐减少。 终于罗生抓住机会一剑刺出将早已千疮百孔的铁盔彻底击碎,里面的冤魂发出一声悲怆的叹息后便化作一股黑烟沉入地下;罗生也累的气喘吁吁,抓紧时间盘坐在地上调息回气,刚才一炷香的时间起码消耗了他近五成体力和九成多的真气,全靠巍云诀连绵不断的将体力转化为真气来接住那一口‘气’,否则失去真气保护加持,罗生不仅是速度大减,还会被那鬼物体表的火焰严重烧伤。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四十二章 过往云烟 这也是大多数武者面对非人鬼物时的劣势,因为鬼物靠的是蛮力以及‘天生’的神通邪术,是不需要像寻常武者那般停下回气的;演义中那些高手动扎大战几百回合,那个回合指的便是一来一回间武者相互警惕调息的空档,毕竟再逆天的功法其恢复真气的速度也跟不上消耗的,就算真气够,体力也不够。 罗生方才便是没机会调息回气凭巍云诀死撑,足见这门武当心法虽然有诸多劣势,但是光回气续航这点的优势便足以弥补其他不足;但罗生才恢复了小半损耗,便听到身后零碎的金属碰撞声,扭头看去他不禁脸色微变。 被击成碎片的枪兵盔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恢复,如同磁铁般相互吸引聚堆,眼看只要在半柱香的功夫就要恢复原样,罗生起身飞起一脚将它恢复的差不多的头盔踢飞,眼看头盔一下扎入浓雾中不见了踪影,许久都没有落地的当啷声。 “当我是傻子啊,看着你恢复?”罗生冷笑一声继续打坐恢复. 半柱香后,等他恢复的差不多睁眼时,就看到远处琉璃正一瘸一拐的往来走,罗生赶紧过去扶住她,“我刚又遇到几个鬼兵,但是它们似乎非常害怕这种白色的小花,所以我就都摘了过来.”罗生闻言往后看去,果然两个手持不同兵器的鬼兵正在拐角处徘徊,似乎对琉璃非常忌惮。 “我不是说让你快跑了吗?” “瘸着腿能跑到哪里?”琉璃看着罗生被烫的通红冒水泡的双手,拿出一些绷带药水帮他包扎好,“你当我的腿背我走,我当你的手帮你包扎,一起走,好吗?” “嗯!” “对了那个鬼兵呢?” “暂时搞定了”罗生努努嘴指向院子里依旧不停挣扎但无奈被他用石头压死的盔甲,“说不定一会儿就恢复了诶,你身后的鬼兵?” 琉璃解释一番将手里的小白花递给罗生,他半信半疑的取出一朵丢到鬼兵盔甲上,果然盔甲就停住了所有动作沉寂下来,惊得罗生啧啧称奇,果然一物克一物。 “竟然真有杀不死的存在啊.” “是啊,而且这东西竟然怕一朵小白花,今天可算长见识了。” “那二顺呢?” “...”罗生完把这人忘了,料理好枪兵后忙着调息恢复内力体力,哪有功夫管他啊?果然二人赶到时二顺早已咽了气,罗生本来想吐槽一下为何鬼物会死,不过想想不太应景还是决定闭嘴,“这下怎么办,他死了线索可就断了。” “好奇怪的事,鬼还能再死啊?”罗生忍住没吐的槽被琉璃吐了,顿时有些无语的看了一眼这个吐舌头扮可爱的小姑娘,心里默默将她的小癖好记下,以后好投其所好。 就在二人准备去别处看看时,罗生敏锐的听到屋内传来的响动,猛地想起之前确实听到屋内有人求救,忙拉住琉璃“你在这等一会,我去开门。”说完,罗生提着离渊剑将门口依旧在燃烧的木料劈碎踢开,这次没怎么用力,就轻易的将之前怎么拉都拉不开的木门打开了,但开门的瞬间他便眼前一白。 等罗生再次恢复意识时自己正站在二顺的院子里,不同的火焰与鬼兵统统消失,村子恢复了他初次来此时的平静。 此时外屋门突然被人推开,几个官兵打扮的簇拥着一个小吏走了进来,二顺赶忙从内屋出来,“大人,您怎么来了?” “呵,听说你这里得了件能治病的宝贝?” “啊?”二顺闻言大惊,支支吾吾的低头道,“没,没有的事啊官爷。” “敢骗我!?知道欺骗上官是什么罪吗?小心老子调兵灭了你九族!老子今儿把话撂在这里,若明日我再来看不到那灵药,我就要你好看!明白了吗!?” “知,知道了.”二顺苦着脸将趾高气昂的小吏送走,那灵药是一株长在峭壁上的千年血灵芝,对她姥姥的旧疾有奇效,可惜他嘴不严一不小心走漏了风声,就让同村的小瘪三听了去,偷偷汇报给了负责本村税收的一个下级官吏。 “二顺不用理他,你又无缺税,他一个小吏哪有杀人的权利,更别提灭族了!真是岂有此理,朗朗乾坤岂容这些霄小作威作福!”劝慰二顺的是一个头发花白的教书先生,他早年考了秀才离乡做官,如今年事已高告老还乡,在这个小村子里开了个小学堂,是村里唯一识字最为德高望重之人。 “多谢先生!”二顺闻言如释负重,当即跪下给教书先生磕了好几个响头,拦也拦不住。 “你莫要着急,我这就书信一封告到县衙去,将这帮目无王法之人揭发了去!”教书先生走后,二顺才穿戴好出门,在林子里溜了好几圈甩掉了几个尾巴后才径直来到一处绝壁,从后山爬上去看着还连着一丝根茎的血芝期盼不已,他问过城里的大夫,这种灵物必须决不可提前采摘,必须等灵药完成熟脱根后才行,否则灵药的药性恐怕十不足一。 “快点长啊,快点长.”二顺就这么趴在悬崖边亲自看守着灵药,直到天黑后才悄悄回到村子里去,就在他满心欢喜时却突然听到一个噩耗,教书先生竟然在去集市采买笔墨的路上被一伙流氓打死了。 而村长竟睁眼说瞎话,一口咬定教书先生得瘟疫死的,还带着人将先生的遗体烧掉,美其名曰防止疾病传染;而当夜,二顺最怕的事果然发生了,一伙蒙面歹徒操着钢刀踢开了远门,将长刀架在他脖子上逼问血芝的位置。 “说,东西在哪!!” 二顺低头不语,他相信一会儿村里的乡亲们就会抄着铁叉锄头过来救他,山民素来彪悍,提起菜刀是厨子,扛起锄头是农民,拿起铁叉便是民兵,这几个人再厉害也不是大家伙的对手。只是他注定要失望了,过了近一炷香村里依旧静悄悄的,连那些开始乱叫的黄狗都被人捂住了嘴,只能发出微不可闻的呜咽声。 “嘴硬?给我打!”打的当然不是年轻体壮的二顺,这些人将他年迈腿瘸眼瞎的姥姥揪着头发拉到他面前,吓得老妇人连连求饶,可迎接她的依旧是这些人无情的顿拳打脚踢,“我说,我说!别打我姥姥!!” “嘿嘿,识相就好!”为首的强盗提着他的头发将他纠起来,“在哪!” “山里,没我带路你们找不到!我给你们带路,把我姥姥放了吧各位大爷!” “哼,谅你也不敢耍我们!”领头的一挥手,另外几个人就将老妇人踢开,拿刀抵在二顺后心押着他出了门,他依稀能在昏暗的灯火下看到一脸贪婪之色的村长正从一个黑衣人手上接过一个钱袋,他似乎听到了每家每户的相亲们一脸喜色数铜板时发出的清脆响声,他再次回头看了一眼勉强支起身子,双手在空中徒劳摸索嘴里喊着“顺儿,你在哪?”的姥姥。 今夜是二顺最后一次离开这个家门。 一个月后,一队捕快在佬山中顺着队伍留下的痕迹陆续发现了近二十具尸体,其中包括二顺在内所有人都死去多时,迟迟无法查明死因的捕快草草结了案,便带人离开了这里。 接下来半年,村里每一个月都会死一个人,从村长在自家被铜板卡死,到小痞子走夜路无缘无故的扭断脖子,终于在第七人死后村民们陆陆续续的离开了这是非之地,除了二顺的姥姥,那个瘸腿的妇人。 好心的隔壁老夫妻在给老妇人留了些吃食后便离开了,他们没有能力带她走,更劝不动这个固执的人,“我要等顺儿回来,你们先走,等顺儿回来会带我走的,顺儿没死。” 罗生感觉似乎过去了很多天,但等他再次感受到自己的双手时木门才刚刚打开,他回头看向琉璃,果然她脸上也闪过相同的迷惑之色,看来她也经历刚那些幻境记忆了? 此时屋内走出一尊老妇人的石像,虽然缩小了很多但罗生还是认出这与望孙崖上面的石像几乎长得一模一样,当他下意识的摸向腰间的离渊剑准备御敌时却被琉璃轻轻按住了拔剑的手,她对一脸疑惑的罗生比了比院子门口不知何时出现的二顺,低声到:“她没恶意,先不要轻举妄动。” 罗生脸色凝重的点点头但右手依旧紧握剑柄,但凡有任何不利于琉璃安的状况发生,他绝对会第一时间将离渊看到这个破石像上去,让它知道什么是削铁如泥的剑阁离渊剑。 “这是你的。”琉璃将已经有些枯萎的血芝递给石像,“二顺让我带给你的。” “二顺呢?” “他死.”就在琉璃要将话说完时,罗生突然插嘴道:“他死不了,当兵去了,现在做了大官一天忙得很,门口是他派来照顾你的人。”琉璃一脸困惑,罗生在他耳边低语,“我在山里待过,还是听我说吧大小姐。”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四十三章 黑枪,孙贺,雷妙蛰 “哦!我就知道二顺孝顺,他肯定会回来接我的。” “去吧,别让别人就等了。” 老妇人石像点点头,像罗生鞠了一躬后一矮身出了门,她把手搭在二顺手上,“小伙子,你见过我家二顺吗?” “见过,您跟我来吧。”二顺搀着老妇人慢慢离去,临走时将头扭了回来对罗生笑着点点头,指了指已经空空如也再无石雕的望孙崖,“你帮我,我帮你。” 罗生抱了一拳没有言语。 琉璃有些好奇,“为什么要骗那么善良的老妇人?为何她后来听到孙子发达后没立即来接他一点也不生气?还有,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么说二顺不会生气,老妇人更不会生气?” “前两个问题其实重复了,答案也简单,因为穷,因为苦,因为活着不容易;至于为什么我知道,因为我经历过比这还惨的。”罗生望着四周缓缓压过来的白雾以及远处搀着老妇人离开的二顺似有所感,“有时候想活真的不容易。” 这个幻境更像是人心的一个反射面,罗生与琉璃从本质上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所以才会看到不同的东西,采取不同的行动.只是最后殊途同归都难逃斗智斗勇,少了任何一样都有可能如同前人般被彻底困死在里面。 而二顺也只是千万可怜人之一,他没有勇气早点带着姥姥逃跑,将自己的命运完寄托在他人的善良与道义上,却然忘了自己吃独食会招致多大的灾祸,最后死到临头时才幡然醒悟坐了一会真正的男人拉着歹人陪葬;袖手旁观的村民算是最倒霉的人,他们只是做了一个普通人在命比狗贱的时代中再正常不过的事,就或被一个复仇怨鬼逼离故里流浪,或‘冤死’后加入其中成为爪牙.. 罗生可以理解他们,但他不代表他瞧得起他们,而在琉璃面前他越发反感会产生这种阴暗想法的自己,所以他必须这些东西永远的藏在脑子里,谁都不会告诉。 白雾将二人吞噬后再次缓缓散去时罗生才睁开眼睛,他感觉自己似乎是被一只南蛮异兽踩过一般浑身酸痛,尤其是眉心处仿佛要炸了一般的胀痛更是弄得他完无法思考,罗生费了很大的劲才面前盘膝做定,运转巍云诀驱动真气缓缓清理筋骨内淤塞的黑色杂质。 只用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罗生便将巍云诀运行了一个周天,惊讶的发现体内真气竟然凭空多了三成还有余,更加令他不解的是真气质量竟比之前要凝实坚韧许多;逼出一口淤血后罗生擦了擦嘴,望着手上多出的几粒红色颗粒,怎么想都想不起来自己之前到底吃了什么。 起身四顾,自己居然正站在望孙崖孤峰上,“之前我被浓雾笼罩,然后进入到一个幻境中遇到琉璃..难道这颗粒是那株血芝?”就在此时,山下传来隐隐约约的打斗喝骂声,罗生定眼看去正是小道士楚南枫护着琉璃与一群黑衣人战作一团,更远一点的地方老沈正狼狈的被一人追杀,多亏树木茂密他才能勉强支撑,但眼看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贼子死来!”罗生爆喝一声从孤峰上跳下,在山壁中长出的松枝上借力几次靠着浑厚的真气轻松跃至树上,提着离渊急速杀入黑衣人战团中,犹如一只灵活的锦鲤轻松的避开黑衣人缓慢的刀斩枪刺,挥手间剑刃乱舞飞起一片残肢断臂,惨叫声四起中毫无顾忌的罗生宛若索命罗刹。 楚南枫见状心里一松,剑势更加平稳中正将背后的琉璃保护的滴水不漏,而这边的战况很快就吸引了孙贺的注意力,他暗骂一声废物,随即便丢下滑不溜秋怎么都逮不到的老沈,提刀杀向搅局的罗生。 而在所有人黑衣人都对罗生避之不及尽量远处牵制时,唯有一个纤细的高个子黑衣人舞着一柄长枪疯也似的的杀向罗生,此人竟完不顾防御只是一味的进攻,招招都是换命的莽夫打法,一时间竟然将罗生逼得不得不放缓支援楚南枫的脚步,与这疯子缠斗起来。 若只有此人的话罗生有数种方法将其斩于剑下,无论是寻得机会欺身用处道生剑招,还是拉开距离以手弩暗器击之,亦或是腰间的石灰粉都能起到奇效;可偏偏此时周围还有数个黑衣人围攻他,虽然这些喽啰招式粗鄙真气稀薄,但是架不住人多配合那个不要命的持枪少女,逼得罗生反倒是不停地闪躲暗处冷箭,加上绵绵细雨也让他的‘下九流’阴招毫无用处,一时间罗生竟然落入了下风。 ‘不好,竟然是孙贺!这些人应该就是血杀门的杀手了!’罗生余光一撇便看到了百丈外急速冲来的孙贺,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之前可没那么好的眼神。 ‘拼了!’罗生一咬牙猛地提气突入少女身前,准备以左臂做盾硬吃一记唱腔横扫,护于体表的真气略微挣扎了一瞬间便被黑枪击散,枪杆狠狠的拍在小臂上传来令人心悸的清脆骨骼崩裂声,少女瞳孔中状若疯狂眼底散发出无尽暴虐杀意的罗生迅速逼近,在这一刻她终于慌了神,“走?我不要走!他杀我庄人,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少女清脆入银铃般的声音并未让他心生怜悯,她的自言自语更未让罗生有丝毫迟疑犹豫,真气盈满的离渊剑在这一刻竟被罗生的杀意生生催出半寸剑罡,道生剑以似慢实快的奔雷之势刺向少女毫无防备的粉颈。 然而这几乎必中的杀招即将刺入少女脖颈,凌厉的剑芒却在最后一刻被她手中的黑枪堪堪格挡住,罗生屏气凝神毫不迟疑的再次用出道生剑第二击,剑刃在真气的裹挟下不合常理的一扭,绕过长枪再次刺向少女的下巴,只需须弥功夫便可将其斩于剑下,而此刻陷入死局的少女却只是对罗生冷笑一下,随后她手中的黑枪竟然猛地回击砸向她下巴,清脆的骨裂声中助她加速后仰躲过了这几乎必杀的一刺。 ‘到是有魄力,可是你接下来有如何是好?’罗生冷眼盯着被砸的七晕八素的少女,毫不迟疑的用处道生剑第三击,连绵不绝的真气偏转剑锋化刺为抹回切向少女的喉咙,此刻她已然失去所有反抗之力,眼看就要毙命于三尺剑锋之下时. 她手中长枪竟然自己动了起来再次一个偏斜护住少女,在罗生回气积蓄下一次道生剑招的真气时,长枪猛的一个横扫将他逼退数丈后,真气爆发裹挟着眼神朦胧迷茫的少女如离弦之箭般飞射离开。看到这一幕罗生心里沉了下来,这杆黑枪竟会主动护主?如此那少女方便才非是癫疯的自言自语,而是在与此枪沟通,大千世界当真无奇不有,竟让他亲眼得见这般通灵神物.. 至于自己与她有灭门之仇?相必不是雷庄便是葛庄余孽,一个走了狗屎运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娃而已,就算手握神器又能如何?不过今天的女孩给罗生提了一个醒,复仇之路上必定会出现很多如何少女这般的人,以后务必将事做的干净一些,省自己麻烦亦让他人远离苦海。 孙贺此时也停住脚步,惊疑不定的看着远去的少女,那把枪是血杀门内众多普通收藏之一,当初自己见雷妙蛰用枪便随手将此枪当见面礼打法给那个便宜弟子,没想到竟然是如此神物? 如此一来罗生就不算个老几了,至于给刘大宝报仇?拉倒吧,只要将那神物夺回来参透其中奥秘,自己便能打破多年桎梏突破到四品三品,甚至有望成为那一二品的绝世高手!如此诱惑面前他怎么还会老老实实当刘伯恩的一条狗?虽然他待自己不错,但再好也只是别人施舍的,只有将命运把握在自己手中才是最实在的! 可惜孙贺忘了一点,他还以为罗生是那个只会些‘花拳绣腿’不入流的武者,也因此没怎么看得起重伤逃走的雷妙蛰;而罗生自然乐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清晰的读到了孙贺眼中嗜血贪婪之色,冷笑着退开两步给他让开道路。 孙贺见罗生竟‘害怕’的让开道路,顿时内心更加快意,瞥了他一眼后心中嗤笑道:‘呵,果然是个没胆的小娃娃而已,这等神物都放下不管,难成大器!’ 孙贺这么一走可坑苦了剩余的血杀门杀手,失去牵制的罗生和老沈汇合后互为犄角,配合残余的护卫以几乎已横扫之势将大半血杀门杀手斩杀,只有少量见机的快的杀手趁乱偷偷逃走,罗生等人虽有意阻拦但还是放跑了几个活口。 又过了半柱香后最后一个负隅顽抗的杀手毙命与离渊剑下,罗生一甩长剑将上面的血渍清干,赶紧去看了看琉璃,幸好她没有受伤。楚南枫则受伤的蹲在地上画圈圈,怎么就没人关心他呢?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四十四章 鬼僧再现 老沈清点了一下人数,这次带来的二十余人几乎大半死在突袭中,剩余的人不是死在后面的围杀混战中就是被先前的白雾吞噬不知所踪;罗生问过他才知道他们进入树林中竟然只有两炷香的时间,可他在幻境中至少待了近十个时辰,琉璃那里估计也是差不多。 再问楚南枫,这小子被浓雾吞噬后竟然来到了一处修罗场,遍地都是相互杀伐的恶鬼,要不是老道赐予他的符箓保命的话,他虽然也能坚持到大雾退去,但恐怕就无法如现在这般身而退了。 “那么说,你没有到那个村子?” 楚南枫摇摇头,“那个修罗战场无边无际到处都是相互杀伐的恶鬼,哪里有什么村子?至于我怎么出来的.我也不太清楚,就是不知不觉来了一阵大雾将那儿吞噬后,再一眨眼我就回到原地,只看到琉璃没看到你,随后便是一群黑衣人突然杀了出来.” 罗生闻言摇摇头抱歉的看向琉璃,十有八九她带来的人都落入了其他更加险恶的幻境中,如今他二人破除幻境后楚南枫都搭着顺风车出来了,其他人却依旧没有出现,恐怕是凶多吉少了。至于自己挑来的那些谍子,几乎都是有吃里扒外嫌疑或干脆就是卧底,死了反而更和罗生心意。 琉璃也大致猜到那些人的下场,眼神微微有些黯然,如果自己老老实实的待在开封,那么那些无辜之人也不会因为自己的任性枉死在此吧.罗生却拍拍她的肩膀一笑,“武人终难逃一死,尤其是我们做锦衣卫的少有人能安逸的躺在床上寿终正寝,死在这里总好过年老力衰后被仇家寻上门来要好,起码还能给家人带来一份抚恤金聊以慰藉;别用那种眼光看我,或许在你想来千万金都不如亲人在侧,可是普通人家在这乱世又哪有那种苛求?” “亡国的前梁大儒都曾说过一句话,‘不求闻达与列王,但求苟性命与乱世’此言虽偏激讽刺之意,但却将这乱世艰辛阐述的淋漓尽致.如此大儒尚且难以自保,更遑论那些普通人家?生离死别早已司空见惯,大多数普通谍子加入锦衣卫本就是无奈之举,他们亦早有身死异地的觉悟了,错不在你。” “可是要不是我.” “错在这乱世,错在中原,错在君子,若君子不陨,何以乱乎?” “.”琉璃听到这话微微好受了些,罗生则和楚南枫将唯一还算完好的马车扶正,将马套绑好后由老沈驾车众人才准备离去时一声惊雷起,压抑许久的积雨云终于倒下瓢泼大雨。 中原腊月的冻雨可比鹅毛大雪来的还要刺骨寒冷,罗生才将马鞍上挂着的蓑衣披好,便看到前方百丈开外,有一个和尚从很远处阔步走来,其身高约近八尺颇为雄伟,脖挂数颗比拳头还要大血多的白色佛珠,身披红色袈裟金色僧袍,右手拄禅杖左手提着一个灯笼样的东西,冒着瓢泼大雨向车队行来。 虽然和尚略低着头被斗笠遮住样貌让罗生看不真切,但罗生还是皱起眉头感觉这家伙似乎之前在哪里见过,总有一股说不出的厌恶感;另一边只靠一顶大斗笠就足够遮风挡雨的楚南枫也感觉不妙,“之前贫道千里路途却连一个和尚都没碰到啊,怎的一到聊城附近这些大光头抛出来啦?” 小道士看似抱怨的吐槽却让罗生心里猛地一紧,这和尚竟与当日在佬山鬼寺中那个邪门的鬼僧何其相像,再仔细看去他袍子边沿破的不成样子,鲜红色的袈裟更是不停地往下滴着血,那一个个拳头大小的‘佛珠’分明是一颗颗被被一根黑色麻绳穿在一起的骷髅头,他左手提着的也不是什么普通的灯笼,正是此次上贡车队中不见踪影的青瓦琉璃盏! “鬼僧!”罗生郑重其事的将离渊剑出鞘,楚南枫也默契的一抄背后的腰包,掏出一枚符箓猛地甩到离渊剑上,丝毫不差的将剑隔上方一截剑刃包裹起来,“师尊赐下的道符,能用一炷香,莫要将道符甩掉了!”言罢楚南枫咬破舌尖往自己道剑上吐了一口精血,剑刃非但没有被染红反而透出阵阵乳白色荧光,看来小道士在道观里待的那些天也不是在混日子,起码这两手‘道法’看上去还是很唬人的。 琉璃今天见了太多之前只存在于志异杂谈中的怪事,看到这一幕已经有些麻木了,老沈虽然见多识广但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这种‘江湖把戏’,正琢磨楚南枫怎么做到时,这二人便提剑冲上,“沈大人,我们二人上去拖住此人,麻烦你将车赶的远一点,此獠恐怕来者不善!” 老沈虽然不觉着这一个普通和尚有什么威胁,但还是从善如流的赶着车往后走,就在车架掉头到一半时,他便亲眼看到那个八尺高的巨僧猛的一挥禅杖几乎擦着楚南枫的头顶,轰的一声砸到旁边一颗树干上,当时那棵要至少两人才能合抱的来,近七八丈高的大树便应声而倒,看到这一幕的老沈艰难的吞了下口水,二话不说抄起马鞭便对马屁股抽去,“你这畜生,快,再快点!” 老沈看来惊险万分的举动,从作为当事人楚南枫的角度来看却是成竹在胸,这大和尚虽然与当日在佬山鬼寺中所遇的鬼僧相比力量更胜了一筹,但是楚南枫这些时日亦非原地蹉跎,那日看似受了重伤危在旦夕,实则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如同废墟上的嫩苗破而后立,还从老道那里得了一只‘天下第一烧鸡’顿时功夫大涨道行更深。 这次的鬼僧虽然每一招都看起来势大力沉无可匹敌,但是大开大合毫无章法可言的杖法太过粗糙,他只是一抬手楚南枫便早早料到了其大致攻击路数,再加上灵活的轻功腾挪,自然是看似惊险实则稳妥的化解了鬼僧的杖击。 而另一边的罗森也没闲着,试着丢了两柄飞刀并用手弩射击无果后,果断在鬼僧将后背露给他时抽剑突进击其下盘,闪着白色荧光的离渊剑虽只刺入其血肉一寸深后便再难以寸进,但比起上次连那个鬼僧的皮毛都无法击破时进步了太多,其中楚南枫的道符加持固然重要,但亦可体现罗生这段时间内修之精进。 鬼僧脚踝被偷袭吃痛一声,血色眼眸中闪过一抹戾气紧接着挥杖砸向背后偷袭他的罗生,却不料后者早一步见好就收抽身而退让禅杖砸了个空,而他正面空门大开时楚南枫也没闲着,小道士灵活的一个加速踩着鬼僧腿腰而上,在鬼僧挥舞着琉璃盏砸向他之前一剑削向其脖颈,随后也来不及确认战果便抽身急退,令那被挥舞起来的琉璃盏反砸到鬼僧脸上传来咔嚓的脆响,随即他的脑袋便无力的垂向身后,这家伙竟将自己的脖颈砸断了? 如此不同寻常的敌人自然不能以常理度之,果然鬼僧缓缓的将琉璃盏放下后伸手抓住头颅用力向前一掰,暴力的将头颅与颈骨再次接上,那牙酸的骨骼拼凑声听得罗生和楚南枫二人指咽口水,虽然料到了这家伙不会如此轻易就被斩杀,但也万万没想到会是这番诡异的情形。 “怎么办小师弟,这厮看来比上次那个厉害好多啊,要么我们跑?” “跑?跑个屁!他一步跨出顶你跑十几步,单纯比直线速度我们绝对不如他,更别提这大山中道路崎岖,就算我们跑得了那琉璃怎么办?” “说的也是.”楚南枫点点头,丢下恩人可不是正道所为.等等,好像忘了哪个人? “再说了想那么多干什么!”罗生舞了个剑花将离渊剑上粘稠腥臭的暗黑色血液甩开,指了指鬼僧脖颈处不停流出的‘黑血’道:“管他是什么鬼东西,既然能受伤流血就能死,我就不信我们两个活人还治不了一个死了的和尚!给他好好放放血,看是我们先送他回阎王爷那报道,还是他送我们去修罗殿当差!” “善!”此时楚南枫也被罗生的话激起了血性,握紧了手里的武当剑,“今天我们师兄弟就让这些魑魅魍魉见识一下,什么叫武当人,什么是武当剑!” “还有..”罗生嘴唇微动低不可察的说出一个在大秦颇为禁忌词汇,便随楚南枫扑向鬼僧,大中小三个身影在雨幕战作一团,时不时传来金铁相击的爆喝,亦或树木被暴力砸倒时发出的悲鸣。 老沈赶着车早已退出近一百多丈地,在雨幕的阻拦下即使马车处于坡上的位置,也只能面前看到下面三个模糊的身影和剑杖碰撞时迸发出的点点火光。琉璃看着一颗颗大树被鬼僧的蛮力击倒时心都纠起来了,“沈管事,罗生与楚南枫小师傅是那个怪物的对手吗?”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四十五章 夜半平安行 “这”老沈心里也没准,他还是头一次见到只一下便能将这种参天大树击倒的怪物,心里说实话也没个准数,“单看之前二人飘逸的身法与鬼僧略显僵硬的招式,他二人短时间内应该无恙,但鬼物之流最不惧怕的便是体力消耗战,一旦时间拉得过长,罗生和楚道长恐有后继无力的风险,一旦一口真气凝滞提不上来,恐怕会被那鬼物抓住时机重创,到时再想挽回劣势就难上加难了!” 琉璃闻言捏紧了玉手,这是今天她第二次感受到自身羸弱的无力感,失去了武艺高强的护卫后难道自己就那么无用了吗?就算医术再精妙又有何用,难道还能将死去之人复生?这一刻琉璃心头从未如此渴望过力量,她多么想亲自上阵帮忙,而不是将自己的命运交到他人手中,缩在后方的马车内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心系之人拼杀。 就在琉璃咬紧嘴唇焦急的凝望前方战场时,远处巨大的人影突然一顿,紧接着传来一声吃痛的暴怒嚎叫,狂暴的声波甚至将数十丈的雨水打飞,震的琉璃吃痛的捂住耳朵,老沈也是闷哼一声抓过马鞭将被惊的马儿抽回原地,稳住了差点被它们掀翻的马车。 战场中心,罗生拄着离渊剑半跪在地上咳出一口淤血,耳鼻口眼更是流出丝丝缕缕的鲜血,看上去无比凄惨,这还是他收到楚南枫提醒后提前以真气护住了七窍,否则但就鬼僧刚才那一记狮子吼就足以将毫无准备的罗生击晕;楚南枫虽然离鬼僧更近,但他真气比罗生浑厚的多,因此只是嘴角微微渗出一丝鲜血,略为换气调息了几息后便将伤势压下,从身后的腰包内再次取出一枚符箓。 罗生见状也拄着剑强行站起,一把将脸上鲜血抹净“小道士你那道符是不是假的,这次可不要害我了!” 原来,鬼僧被一直在后面捅菊的罗生激怒挥起禅杖便去追杀他,别看罗生轻功练得比楚南枫晚很多,但他在这方面似乎有着比剑术更强的天分,虽说真气总量与质量限制了落燕诀的腾挪速度与高度,但论起小范围技巧性预判闪避,他可比楚南枫要强的多,所以罗生比个子更小的楚南枫还会上蹿下跳,借着树林中一棵棵巨树将鬼僧耍的团团转连他一片衣角都摸不到。 楚南枫见状终于想起了老道给过自己一些压箱底的符箓,从腰包内再次抽出一张明显更加精致的硬纸符,沾了些舌尖伤口上的鲜血一阵鬼画(从罗生视角是这样的)后注入真气猛地打出,符箓在雨中拉出一条金色的尾线正正刺入鬼僧后脑,从额头露出半截,随后鬼僧便如同被定了身一般僵立在原地。 罗生自然不会错过如此良机提剑便削向鬼僧脖颈,到时切下它的鬼头后再一脚踢飞,纵使它有天大的本事也没法再安回去了吧? 可就在罗生冲到一半时楚南枫猛地后退半步,惊愕的睁眼睛大吼快退的同时,鬼僧眼珠竟然内翻了一圈露出黑色的瞳孔,挥起禅杖砸向一时间进退维谷的罗生,眼看就要将这小子变成一滩肉饼时,嵌入鬼僧头颅内的符箓猛地炸开,他也被此重创激的鬼吼一声。 随后便是刚才二人受创暂时脱离战场的狼狈样子。 “放心吧,方才是我大意了,没想到这个鬼物竟然还有一丝灵智,这次定然不会再失手了!”说罢楚南枫脸色一肃,捏着道符的小手微微一搓,那金箔密密麻麻写满蝌蚪文的符箓瞬间一变二,二变三。 ‘我的乖乖,武当山上的道士还真有两把刷子,回头必须找小道士学学这招’ “上了!”楚南枫在这一刻仿若一个正统的除魔大师,将三张金符凌空向上抛去的瞬间一抹嘴角流下的鲜血手指一弹,血珠破开雨滴准确的射在金符正中央空出的天枢位,紧接着十指相抱摆出道家法印,爆喝道:“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典出东晋,葛洪抱朴子内篇登涉第五段:“入名山,以甲子开除日,以五色缯各五寸,悬大石上,所求必得。又曰,入山宜知六甲秘祝。祝曰,“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语毕,金符血光闪过随即金光大做,刺眼的光芒竟将压低至山尖的积雨云都隐隐驱散,刺的远处观战的老沈和琉璃几乎睁不开眼。 但罗生却未感到丝毫不适,反而在金光的照耀下浑身都感觉暖洋洋的,连真气的调动恢复都快了三分,“好你个小道士,这么好使的招数不早些拿出来!” “你以为这是大白菜啊!喝!!!”随着最后一声爆喝出口,三枚金符瞬间飞射而出分别从三个方向以雷霆之势刺入鬼僧的前额,后心,会阴三处要害。 “别看了上啊。”楚南枫双手结印汗如雨下,显然这金符不只是声势浩大杀伤不俗,其消耗恐怕也是恐怖的很,罗生自然没有丝毫迟疑的将剩余真气一口气提出,尽全力连出道生三剑刺向如木桩般动弹不得的鬼僧眉心处。 一剑破皮见骨,二剑碎骨窥神,至第三剑破障穿神时罗生突然福至心灵,手腕微颤之下控制全部汇聚在离渊剑剑尖的真气爆裂开来,强大的冲击力瞬间将鬼僧的脑袋炸的四分五裂,随即那如同小山一般的躯体便彻底停止了挣扎,在楚南枫撤回金符后缓缓倒下。 罗生却没有任何喜意,刚才那最后一剑出剑后,他仿佛看到鬼僧原本鲜红的瞳孔在那一刹那恢复了正常的黑色,嘴角更是划过一抹意味声长的笑容,虽然它没有说话,但罗生总觉得这家伙似乎还会出现。 二人的蓑衣斗笠早在战斗中因为碍事被丢开,等罗生单手架着力竭昏迷的楚南枫赶回马车时,二人早就成了两只落汤鸡。 罗生见老沈用一副见鬼的神情看着他二人,便将早想好的说辞托出:“喏,这玩意加点血和特殊草药一搓,过不了两息就会猛地烧起来,比太阳还要亮,一百两银子卖你一张要不要?” 老沈舔了舔嘴唇最后还是摇摇头,感情自己白激动了,原来这小道士和其他‘江湖骗子’没什么区别,玩的都是一些术士的‘油锅捞锁’的把戏,果然这世上更本没有‘仙人’啊。 “嘿,这么便宜你都不要?说不准回头你退休了,回家里还能装模作样当个假算命的唬唬人呢” “大人开玩笑了,咱这么老实的人怎么会干那种事呢?” “哦?” “啊哈哈,你们和琉璃大人说话,老小子去外面驾车了” 等老沈离开后罗生才收起意味声长的笑容,歉意的看了琉璃一眼,“又得麻烦你了,看看这厮有没有过度脱力伤到经脉。” “没关系。”琉璃收回搭在楚南枫手腕上的手,“脉象平缓有力稍显疲惫,只是寻常脱力,多补一补稍事休息两天就没有大碍了。” 罗生将手巾拧干后给楚南枫擦起了头发,调笑道:“这小子皮赖的很,一没钱二没脑子的,这恩情记在我这里算我再欠你一次,以后慢慢和你还。” “嗯。”琉璃展颜一笑全当是罗生的戏言,随即有些好奇道:“刚刚那里亮如白昼,是楚南枫小道长的‘神通’?” “这我还真不敢说,谁知道是什么江湖把戏还是说真有两下子,等他醒了以后我好好问问他。”有艺压身不轻传,这句话既是指江湖之人对各自压箱底招数的爱惜程度,一般不会轻易传授给他人,即使是血亲也需甄别一番后只传一人;二来也是只绝技这类招数不能让太多人知道,否则他人无心的一言或许他日就会成为自己致命的破绽。罗生就算再糊涂,在这种事上嘴里把门的也不会乱放行。 “哦那以后一定告诉我怎么做的,等我学会了以后去唬人去!”琉璃信以为真,毕竟不是江湖中的‘老油子’听不出话里玄机信以为真了,不过这样也好,以后又多了亲近的理由了 马车就这么晃晃悠悠在瓢泼大雨中艰难前行了近一个半时辰,才在天黑前勉强到了开封府;这趟出去虽然共计折损了近三十个谍子,但万幸的是琉璃没事,还成功的追回了失踪的琉璃盏,其他贡品也会在明天拂晓前由连夜赶路的精锐谍子和卫所精锐运回,汇同开封府林镇邑入京的车队一起运回京师。 琉璃望着被几个锦衣卫小心的装入木箱贴着道符封条的青瓦琉璃盏长长的出了口气,开心的捏起小拳头,自己追回自己东西的感觉可真不错。而此时此刻罗生则早已在锦衣卫所属的驿馆中休息了起来,全然不知琉璃正添油加醋的将罗生的表现及今日所发生之事详细的作信一封,交由谍子们贴了一根白色羽毛即刻发往京师(急件分三种,一羽为三等急件,一般为地方发生小灾情或皇族遇难;两羽为二等急件,一般是地方发生较大灾祸或封疆大吏遭遇变故,小规模暴乱等;三羽为一等急件,通常是发生大范围天灾,地方大范围起义暴乱等有危害江山社稷的情况)。 夜半三更,腊月冻雨依旧,几人欢喜几人愁。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四十六章 与君终一别 开封镇抚司衙门的很多高阶缉事虽说都想办法外出‘公干避祸’去了,但还是有一些根底清白的新晋缉事当班,由这几个好手带队下,锦衣卫联合卫所精锐的护卫队伍总算在天亮前浩浩荡荡的开回了开封府,总计带回遗失贡品一十九件,其余白银黄金合计两万两纹银,与那位藩王所报之数分毫不差。 罗生估计就算有差,这伙人也会拼命想办法补回来,毕竟什么人的钱可以动,什么人的钱动不得,这些兵油子可比带队的缉事心里明白的多。 而回来的队伍还带回来一个特别的惊喜,那便是孙贺的人头,据那位发现尸首的谍子汇报,孙贺是被一股巨力拦腰打断了整个身体后失血过多死亡的,而他尸体旁边的树上还发现了他用剑刻着的一个名字---雷妙蛰。 五日后。 腊月二十一,琉璃也算基本完成了这次作为钦差来开封的任务,林镇邑赴京的车架早在两天前便离开了开封,今天是启程前往关中(关外为漠北王封地,主抗北獒前线,关内为中原江南等地)京师的最后期限,琉璃委婉的将这个消息告诉罗生时,后者只是微笑着祝她一路顺风。 “那我走啦.?” “关中不比中原,记得要多加两件衣服别凉到了。” “嗯.”琉璃有些小失望的被侍女扶上马车,两手紧握所在长袖内忍住掀帘子的冲动,终于在马夫一鞭子抽打马儿准备启程前听听到罗生的询问,“到长安以后,方便给我寄封信吗?” “好,但你也要回我的信哟,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琉璃的玉手从帘子内伸出,勾住罗生递过来的小拇指,“拉钩上吊,撒谎的孩子吞千针!” “吞千针!”尽管不舍,罗生还是放开了微微有些冰凉的玉手,闻着缠绕在指尖的淡淡幽香,看着琉璃的车架加速赶上车队,直到心中牵挂之人消失在天边时,才长出一口气看着手心里多出的一块拇指般大小刻着娟秀的‘琉璃’二字的身份玉牌,手一拨将玉牌翻了个面,其上刻三个刺眼的烫金大字‘秦武帝’。 “吞千针.”罗生把玩着手心里的玉牌,抬头看向放晴的天空,“腊月的太阳怎越发刺眼了?” ------------ 百里外佬山深处某个洞**,雷妙蛰拄着枪吐出一口混杂着破碎内脏与骨渣的淤血,趴在地上咳嗽了许久,神色复杂的皱着眉头再次端起身边一碗散发着粘稠腥臭味的‘药水’,忍着恶心将剩下的大半碗一口气喝完后,捂着嘴不让自己吐出来。 好半响后她才如虚脱一般靠在山壁上大口喘着粗气,“你这是弄得什么恶心东西,想害死我吗?” ‘良药苦口,不要太孩子气。’ “呵.那我还要谢谢你了?” ‘小姑娘脾气挺像姐姐的,就是嘴太臭了点,如果实在分不清饭香屁臭的话就闭好你的嘴,省的日后给自己招惹灾祸。’ 雷妙蛰在惊闻雷家庄被屠后便第一时间赶到那里,可除了一片瓦砾外一个熟悉的人都再看不到,悲愤欲绝之际她自然第一时间想到了自己的师尊,可惜那孙贺在雷家庄被灭后对她却态度大变,爱搭不理的随便应付几句便将她打法走了;随后那些日子,孙贺其他的几个徒弟知道此事后甚至对雷妙蛰起了歹心,妄图下药后将她玷污,关键时刻还是黑枪帮忙让她躲过了一劫,从那以后二人便慢慢沟通了起来。 只是雷妙蛰遭逢大变后脾气变得乖张暴戾,眼里除了取罗生性命外其他什么都容不下,整个人都因此变得有些魔障,而也正是因为这股子疯狂劲她才被黑枪看中,与其达成契约。 “哼.”雷妙蛰只是变得偏激难以自控,本人非但不蠢反而聪慧的很,“那我就闭嘴好了!” ‘唔,忍住了?不错不错.之前我消耗了自己太多本源帮你杀敌疗伤,恐怕接下来几个月我都无法出手,万事都要靠你自己了。’ “为何你能一招将孙贺毙命,却不.” ‘嘿嘿.那个罗生是你自己的仇人,自然要由你自己去报,以后休提此事。’第一次,雷妙蛰从黑枪的语气里捕捉到一丝莫名的忌惮,只是当她再继续追问时黑枪却如同死物一般不再回应。 “哼,不说就不说,活该你上辈子当老处女当到死!”雷妙蛰拿过水壶用清水漱了漱口,洗了把脸后半跪在山洞口,看着外面微微泛晴的天色叹了口气,黑枪告诉她自己现在远不是罗生的对手,起码在自己踏入四品前不要去轻易招惹他。可是四品说着简单做起来何其难也?就拿孙贺来讲,虽然他资质一般但头脑灵活,这些年不知道坑蒙拐骗了多少珍贵草药辅助他破关,可是直到被黑枪一下拦腰扫断时,都被卡在四品门外不得寸进。 四品之境气入百骸这个关卡如同一只凶猛的拦路虎,将无数武者死死拦在这个关卡前动弹不得,一旦跨过以后其战力与之前不可同日而语,而自己又要多久才能突破?一年,两年,还是三年五年,或许一辈子都与之无缘?雷妙蛰不知道,但是她知道一件事,即使是用牙咬,也要亲口撕开罗生的喉咙,生吞他的血肉,方解自己心头之恨。 西南,湘楚。 秀水山川林立,本是与世隔绝的桃源之地,先进强秦当道时却成为了被排挤官员口中的‘流放之地’,纠起原因乃此地多大小藩王,自梁投秦后这些藩王也纷纷投诚,而碍于道路不通人烟稀少赋税困难,也难怪大秦对于这么一块鸡肋有些看不上。 所以这里虽然明面上是朝廷管辖,但真正的统治者实为多如牛毛的藩王,调至此处的官员看似升迁或平调,实则为暗降排挤,从偌大的西南三府之地只有区区一营卫所精锐镇守。 而唯一在此地活跃的大秦官方机构,就是锦衣卫的缉事和谍子,监听藩王防止叛乱,至于那些‘逃荒’而来的百姓则只有同本地倒霉的官员一起看藩王脸色行事了。 而姬静薇此刻便率领着手下精锐正在湘楚的荆湖追查一个逆反的行踪。 “小薇薇呀,我们都在这里忙了十好几日了,除了大猫小猫两三只外,一个稍微有点分量的头头都没抓到,这么下去今年回京述职可不好交差哟。”雁紫趴在姬静薇的肩膀上,抓着前者的马尾眯着眼拨弄着自己脸颊,惬意不已。 “没法交差你还这么吊儿郎当的!?”姬静薇没好气的甩了甩头将辫子抢回来,“荆湖水系本就复杂多贼,本地官差不作为就罢了,连你也跟着起哄不好好做事的话,过年还要不要回家了?” “唔.无所谓啦,你在哪里家在哪里咯” “.”姬静薇一阵无语,对这个搭档了有些年头的老姑娘实在有些无语,她指着地图上一条水道,“你带些人去将这一带地区排查一下,我带人去旁边的区域,无论有没有收获,三日后在郡府汇合。” “好嘞对啦,如果抓到那贼子踪迹,要活的还是死的?” 姬静薇头也不抬的回答道:“上峰只要结果,所以对于这种叛贼自然要早日处去免得迟则生变,带回他们的脑袋回京述职便可。” 待雁紫率众远去后,姬静薇才默默收起地图看着交错纵横的水系亲叹了口气,‘我已尽量将消息送至,此刻也只能尽人事而听天命,希望这些家伙损失不要太大吧。’随后她便带着剩下的谍子从另一个方向离开,仔细的在每一处山头溪流处寻找潜藏在其中的乱党贼子,宁杀错不放过开始清洗。 聊城,海府。 海瑞摆出一桌小菜与罗生席地而坐,他亲自为凯旋归来的罗生斟了一杯酒,“这杯乃贺罗大人率众寻回被劫的寿贡,罗大人需得满饮此杯!” “多谢海大人。” “这一杯贺罗大人斩杀贼首孙贺,正我大秦律法之威!” “愧不敢当,此功乃众同僚通力合作,罗某不敢独领。”孙贺暴毙与佬山中,原本按大秦律这功劳应该是被那些发现尸首的回收队伍所得,但这些人怎敢与钦差琉璃争功?于是便主动将功勋奉上使罗生因此也连带着沾了光,在锦衣卫的履历簿里平添了一笔功绩。 海瑞见第二杯酒罗生谦虚的只饮半杯时只浅笑一声,心里却默默将他的‘崇高’品行记住,毕竟在这人人争功的年代遇到一位淡泊名利,一心为朝廷做事的人实在是难得的很。 “最后一杯庆贺聊城极乐散之患得以解决.”海瑞才说完,罗生便将酒杯端起往海瑞的杯子里倒了一般,在他不解的眼神中腼腆一笑,真诚道:“此番得以为百姓除害,为陛下分忧,还要多亏海大人居中运筹帷幄!否则纵使罗某有三头六臂,也难以在这聊城施展得开拳脚。”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四十七章 事了 海瑞闻言苦笑一声,他虽然刚开始的时候出了些主意,后来又在雷庄富贵坊被查封后乘胜追击敲打了一番其他还在做极乐散买卖的世家,但若不是前些天孙贺被除将这些人唬住了,单凭他一个小小七品知县还不足以镇住那些滚刀肉。 “罗大人此言差矣.” “海大人莫要谦虚,请共饮此杯!” “这.罢了,海瑞便做回俗人,贪下这份功绩吧!罗大人,请!” “海大人,请!” 海瑞的小儿子藏在院门口的朱门后面,看着里面两个大人推推诿诿的寒暄撇了撇嘴,要是自己得了好东西与隔壁家的二妞分享,她才不会那么扭捏呢!这些大人相处起来就是麻烦,自己以后还是不要长大的好。 孙贺伏法的消息虽然锦衣卫没有刻意传出去,但是依旧有很多消息灵通之辈趁此机会兴风作浪,只不过搅动的只是见不得光的地下买卖,所以大多数官府都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年关将近谁没事给自己找不痛快? 不过海瑞明显不是这些人之一,他治下的聊城出动了大批捕快衙役,将群龙无首暴露在外面的药贩子逮捕,压得那几个世家也不得不中断极乐散买卖,等待血杀门给他们一个说法。 只是开封的血杀门堂口自己都处于风雨飘摇之中,孙贺死后贾正几乎是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在他将通风报信的锦衣卫谍子打赏走以后,立即自己的亲信召唤而来,趁夜带领众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举将孙贺和刘伯恩剩余的亲信绞杀,只剩少数几个跟着刘伯恩去总舵参见门主的亲信得意幸免,剩下那些骑墙的香主则被迫交权,开封堂口几乎是在一夜间就变了天。 贾正虽然掌握了部权力,但是因为许多平日里管理事物的香主都被清洗的缘故,使得开封血杀门一时间也陷入了管理混乱中,加上其他陆续得到消息的势力趁机也伸出黑手掠夺血杀门的买卖,使得整个堂口的指挥中枢乱成了一锅粥,新上任的几个管事几乎都忙的焦头烂额,但即使如此也未将局面打理干净。 但即使如此,贾正最在意的依旧不是眼前的乱局,因为现在看似会给堂口带来不少银钱损失,但只要自己拿住了权力,这些损失迟早他会从其他人嘴里掏回来;问题在于如何借机除掉刘伯恩而且不让自己牵连上干系。 于是乎,一个人影便再次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 长安,钦天监。 这个位于皇城角落的小官邸,其最高官为正八品监正的小衙门却是少数几个在散朝后依旧允许大臣们留宿过夜的地方,这在前朝是文人们不敢想象的。 钦天监监正虽只有正八品,但几乎每一届监正都有着各种各样地位崇高的头衔,如嬴政时期的高迁便领太常寺卿官居正三品,可谓是中枢重臣;而赢帝登天后高迁也告老还乡,退隐回到了江西龙虎山,临走时向新登机的武帝推荐了郑航。 此时,这个倒霉的监正一脸苦闷的烤着火喝着酒,武帝不似赢帝那般重视钦天监,他入朝为官十多年依旧是一个八品监正,可偏偏俸禄不多活儿还不少,但凡天下有异像出现,武帝都会一道口谕下来,忙的他们这些龙虎山的苦命道士四处奔走。 “郑师兄为何愁眉苦脸?” “哎.还不是最近中原天象异常,陛下派我去查明原因,结果忙活月余依旧没拿住真凭实据,仅凭星象异像恐难服人啊。” “师兄莫要太过纠结,赵师兄临走时候不是交代过我们,武帝乃天宿下凡之神君,我等只要忠君之事必有出头之日;况且师门内也对我们支持的很,从未给过压力,你又何必自扰?” “哎,话是这么说,但做不出成绩何时才能回山?本身我便不愿意下山当这苦差.” “师兄星象造诣是我辈翘楚,身系龙虎山百年福祉,岂能妄自菲薄推辞?” “哼.你倒是天天炼丹悟道落得清闲,站着说话不腰疼!” “呵呵,咱们各忠其事吗!来师兄,尝尝师弟讨来的好酒!” 郑航一脸‘我就知道你会用这招堵我的嘴’的表情,接过酒壶闻了一下,忍住嘴角垂涎欲滴的口水,“看在这壶骊山酿的份上,我就再忍忍好了!” “是是是”言辰主动接过酒壶为郑航这个馋猫斟满酒杯,笑嘻嘻的看着这个有些孩子气的师兄,“怎么样?喜欢的话我以后再找那太傅去换?” “嗯嗯!下次记得多换一点,那老小子家里好酒多得很。” 与钦天监相隔只有百多丈的御书房内,武帝揉了揉酸胀的睛明穴合上锦衣卫的密报,闭上眼睛往后靠到宫女胸脯上,后者乖巧的伸出玉手为他轻轻的按着太阳穴,“年末厂卫与锦衣卫谍子上报的密报基本一致,看来这两个衙门你都抓的不错啊。” 武帝身侧候着的王越看到主子意味声长的笑容后,越发低眉顺眼,“奴才们都只是替陛下打理这些衙门而已,怎么敢擅自专权?镇抚司的事由奴才帮陛下盯着,厂卫那里是高宏(司礼监首席执笔太监)负责,都是陛下的奴才,自然要好好做事。至于得上来的密报一致,那只能说明陛下统御有方,天下太平安康。” “你这奴才马屁拍得臭!”武帝故意端着架子,“孤(皇帝一般在比较正式的场合或者圣旨中才会用‘朕’来自称,平时情况下多用‘孤’,‘吾’或更加通俗一点的‘我’来自称)懒得一个个去看了,你来念。” 王越拿过御案上其他几份奏报,清清嗓子一一诵读起来,时不时武帝会挥手打断提几个问题,这个伺候了武帝几十年的老太监自然早有准备对答如流。 大秦朝所有奏折一般由内阁审批处理,只有少部分内阁难以下判断或兹事体大的折子才会呈递圣听,王越作为司礼监掌印太监,严格来讲其地位仅次于内阁首辅张居正,他自然早早的就先武帝一步知道了这些奏折内容(六府秘卫奏折是内阁大臣无权查看,只有司礼监的几位太监有权查看批阅,而这些衙门的定期汇报连这些大太监都无权披红,只有呈送的资格),加上他对武帝非常了解,所以作答之词早有腹稿,只等武帝发问便用最精炼的语言流利应答。 “唔.那虎贲司呢?今年可曾在关中之地查到任何前朝余孽或反贼?” “蒙陛下天恩,共发现反贼余孽合计一百二十六人,其中一百零九人畏罪自杀,剩余一十七人经虎贲司与刑部共审,其中九人为衣带牵连并非反贼已释放回家,八人招供.” “去年抓了多少个?” “去年抓了九十五人。” “怎么,还一年比一年多了?” “今年关中旱灾,那些贼人乘机兴风作浪,所以情况比去年差一些。” 接下来便是卫戍金陵的金吾卫,拱卫燕京的天波府,以及川蜀湘楚之地南拢哨的报告都由王越一一汇报呈奏,总体来说排除部分地区天灾的影响,情况比之去年稍微好转了一些;各地起事造反的趋势明显减少,不少梁,晋等国的旧臣也纷纷出仕为大秦效力。 “好!”武帝一拍桌案赤着脚大步走出御书房,吓得王越拿着鞋子在后面小跑着追他,但心情舒畅的武帝哪会计较那些小节,“如此休养生息十余年,我大秦元气已然恢复十之八九,是该对西南之地那些藩王动手了!” “哎哟我的陛下,咱先把鞋穿上啊..” 京师的武帝在策划他的大计时,位于聊城的罗生也在总结近半年的收获。 将姬静薇骗到开封,稀里糊涂的在聊城安家,假借姬静薇的名头混入锦衣卫,阴差阳错的捡了个怎么甩也甩不掉的小道士楚南枫,救李元卿于危难,醉风楼设局套假道士,之后抓赃的二人夜闯佬山鬼寺差点把小命丢在那里,却因祸得福的遇到了琉璃. 那之后罗生便时来运转练出真气得入武道,匆忙之中在局势的压迫下,抄查富贵坊,剿灭雷家庄,破望孙崖怨鬼幻境追回武帝大寿贡品。 以一个外事谍子加入锦衣卫才没多久便混到了从八品副谍的位置,这还是上头没将剿灭极乐散和追回贡品的功勋的赏赐发下,罗生保守估计再怎么样自己也得混个正六品的锦衣卫郎官当当吧?到时岂不是在姬静薇的官职之上,可以对这个蛮横的老姐颐指气使啦?哎,还是脑子里自个儿偷偷想想就好,残酷的现实一定是就算罗生官比她大,照样得挨收拾.. 不过不管如何,混入大秦体制内后罗生都必须尽力往上爬,因为只有在那权力的巅峰顶点,才能实现他的夙愿;若说之前只是简单的想报仇,现在则多了一些别的心思,比如让自己配得上琉璃。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四十八章 有贼雍和 年末除夕将至,不只有罗生一个人放下了工作有条不紊的筹备年货,远在千里外的姬静薇也安静的待在荆湖郡内,姐弟两今年依旧没能在一起高高兴兴过个团圆年,还好有雁紫的陪伴,让这种孤寂感稍稍减少了两分。 而在开封苦读的李元卿,此刻也稍稍停下笔锋将手里的儒家圣典放到一边,难得的来到厨房帮着李氏一起洗菜做饭,夫妻二人其乐融融当真是羡煞旁人,安敢言妖奸诈,人无情乎? 但也非所有人都喜笑颜看迎新年,世上总有不如意之二三事,有人欢喜自然有人愁,只不过普通小老百姓就算有什么忧愁也只是困扰自个儿,而刘伯恩忧愁起来倒霉的就不止一人了。 这次他被门主刘仲仁召回血杀门总部一顿臭骂,若不是他劳苦功高本人有安分守己做得一条好狗,恐怕当场就会被刘仲仁毙于掌下。 现在刘伯恩还记得当时跪在空旷的大殿中央,被一种护法长老冷眼看笑话时的屈辱,更不敢忘刘仲仁那带着实质化杀气的警告,“这次滚回去老实一点,不要再招惹任何乱子,若是再因为你的破事耽误了本座修行,就莫怪我不念昔日旧情了!” 想到这里刘伯恩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捂住脖颈,仿佛下一刻就会有一把钢刀将他斩首,“真是晦气!没想到竟然有人拿我开封堂口的事当做借口对血杀门发难,还好门主手段通天将此事压了下去,否则我这小命就被那逆子害了!”此刻他早就绝了为刘大宝报仇的心思,不就是一个养子吗?死了再教出一个就是,他还处在巅峰之年,至少还有一个甲子的时间。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千里外的开封城中,那个平日里对自己还算恭敬的贾正早已得知他被门主不喜之事,此刻正在精心编制一张巨大的蛛网,就等除夕之时刘伯恩落网之后收紧口袋,将这个祸不单行的倒霉鬼连皮带骨头彻底吞下肚中。 漠鵖的伤在大半月多的安心静养后终于恢复如初,今日去探望罗生时她并没有如往日那样继续假扮成卖春的清倌人,而是罕见的素颜朝天只穿着一身居家闲服,其中有孙贺死后聊城地下势力相互收敛观望的原因,也有一些她个人的小心思。 极乐散虽然在聊城销声匿迹了小半个月,但只要瘾君子们有需求,这一歪风就难以根治,富贵坊等赌场里虽然没得买了,但是其他隐蔽的地下小贩那里还是零零散散的贩卖起来,对这种毫无油水的差事罗生自然懒得去管,而海瑞则完不知情。 似乎过不了多久聊城又会变回曾经那个聊城,只不过换了一批更加谨小慎微的药贩子卖药,来了个肯为百姓做事的县令,至于罗生这个过客副谍,十有八九是要被调离此地。 漠鵖在院子里找了个小石凳默默坐下,将盖着棉布的竹篮放在桌子上,静静的看着盘膝坐于院子正中运功吐纳的罗生,等了大概不到一炷香的功夫,罗生便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收功;巍云诀自上次喝醉出了一身抽泥以后莫名其妙的进展神速,虽然还和楚南枫比不了,但短短的一个多月便踏过了初窥门径的门槛,初步达到了融会贯通的佳境。 这其中固然有楚南枫每日帮他传功调理经脉的功劳,但更多的还是罗生的那股韧劲,出了几次意外事件,他已经连续好几个月没休息超过两个时辰以上的,每日半夜都准时睁眼运一个小周天的巍云诀,即使强敌纷纷授首时,同时刚踏入融会贯通境界的前几天也不曾稍有懈怠。 巍云诀境界提升时带来的不仅是真气数量增加,且质量上更加绵长坚韧的好处,因为同时还带动着其他武当身法剑法增强,虽然直接增益只有半成不到,但这种面提升还是足以让许多江湖人羡慕,其中就包括小道士楚南枫,大呼罗生境界太快邪门的很。 “来了?” “嗯。”漠鵖支着脑袋看着罗生,“我给你温了些酒,做了几个小菜拿过来。” “又不是什么节日,怎么想着喝酒?”罗生有些纳闷,漠鵖应该知道他一般情况下是很少喝酒的,这么心细的下属如此做必有她的用意.还有,这丫头怎么直呼自己‘你’了? “马上就是小年了,稍微喝两杯也无妨。”漠鵖提着篮子推开房门,将油纸包好的烧鸡拿了出来,“有点凉了,我去热热。” 罗生抖了抖身上的雪也站了起来,有些意外,“烧鸡?楚南枫那小子又多嘴啦?” “我亲自做的。”答非所问,估计十有八九就是楚南枫那厮想吃了,在漠鵖面前没管住嘴瞎说的。 罗生偷偷撕了一块烧鸡,“嗯.挺不错,就是和楚南枫带回来的有点不一样。” 漠鵖将他的手打开,白了这个偷吃猫一眼“哪里不一样?” “唔.说不出来。” “除了红薯,吃什么都能挑出毛病呀?” “呃.坏习惯,得改!” 楚南枫风风火火的从外面回来吃中饭时,罗生已经将那只烧鸡消灭的差不多了,气的小道士一边往嘴里塞着给他留的鸡腿,一边把怀里买回来的红薯抱的紧紧的,发誓以后都不请罗生吃红薯了。 最后一批给武帝的贺岁车队离开聊城没几天,佬山和周边的强盗便因卫戍所士兵降低了巡逻强度再次的活络起来,一同兴风作浪的还有一批来自其他地方的乱党。 这些人多是旧梁投秦后不甘心亡国的士卒,或许刚开始时他们的作为确实称得上忠义勤王,但随着时间的慢慢推移,大部分尝到甜头的早就忘了初衷,变成与那些寻常匪盗一样的流寇,专门煽动失去土地无有依靠的难民洗劫村子和小城,借机烧杀抢掠招兵买马。 这种小范围的暴动起义无时无刻不再大秦治下发生着,一旦当地衙门或卫所派出大部队剿灭,这些领头之人便抛下招募的民众,只带小部分精锐干部收拾细软遁走,其行踪之诡异颇让地方官头疼。 因此在武帝三年,以镇抚司锦衣卫为代表的六府精锐便将剿匪也纳入了任务当中,情势虽有所好转但还是难以治其更本。 如果说罗生可以不在乎泛滥的极乐散,可以不管那些山贼土匪抢劫过往商旅,但即使是聊城管辖范围内有哪怕一个疑似乱党之人,他都必须力办案,要么将其赶到其他地方(大部分谍子都是这么做的),要么将其捉拿剿灭。 “大人,探子来报,前面那个村子就是反贼雍和的故里。” “命人分散隐蔽将村子看死,不允许放走任何一个可疑山民。”说罢罗生看向漠鵖低声好奇道:“怎么又称呼我大人了?” 漠鵖故意板着小脸后退半步,“大人,公是公私是私,办差的时候不要说私事。” 罗生嘴角都忍不住抽抽,小年才过这丫头就板起脸假正经了,完忘了昨天灌自己喝酒的事了? 还有这个叫雍和的傻贼,你哪里不去非得来聊城探望亲属,难道不知道这是给他们带来灾祸的事情?你来就来吧,还蠢到让其他锦衣卫追查到行踪,害的他大冷天的被从温暖的小窝里拽出来,跑到这种荒山野岭里拿人. “怪人怪年,邪了门了.” “大人你说什么?” “唔.我说你和我进去抓那个怪人,务必别让这邪门的家伙跑路了。” “不用通知卫戍所?” “那些兵油子?快算了吧,等他们来扫荡一圈,就真的什么都不剩下了,大过年的别让其他人被连累。” 这个在罗生映像中连名字都不记得的偏僻村子,位于佬山山口西南面的山脚下,村一共三十户人家,每家的男人都是一个有本事的猎户,靠从佬山深林中捕猎和采集来养家,日子过得并不富裕,但也不至于饿到家里人,勉强算是衣食无忧。 这样的村子在大秦治下比比皆是,武帝不理解为何吃饱了的山民会被煽动造反,罗生也不能理解为何,没看到村口玩耍的孩童甚至在过年过节还吃的上大人从县城里带回来的糖果吗?很多小贩都不一定舍得给孩子买那一小兜子糖吧? 接近晌午时分山中雾气慢慢散去,漠鵖跟在罗生身后徐步靠近村子,在门口盯梢的汉子看到没有换装,穿着锦衣卫黑服外套镶金牛皮甲的二人后,立马吹响了口哨,不到几息的功夫便从村里涌出一大帮搭弓上箭的猎人,警惕的看着他们。 嗖的一声,一支羽箭射在罗生面前一丈地的泥土里,显然这是个警告,随即罗生便见一个似领头的汉子提弓搭箭,“那里的人不许动!”罗生看了看地上的箭矢,虽然从已经毛糙的快磨没的尾羽可以看出这些猎人们装备不怎的精良,但五十多步外还能射的这么准,比之军中弓手也不差太多,怪不得是只靠佬山都能养活一家人的猎户村子。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四十九章 除夕除贼 “你们是何人!?” 罗生解下腰间的镇抚司铁牌,“锦衣卫办案,还不放下武器!?” 对面聚众的猎人听到锦衣卫的名头下意识的后退一大截,但很快就被其中一个衣着明显不同的汉子制止,“大家别怕!这年头假扮官差劫村的强盗还少吗,这家伙肯定是假的!”说罢,此人突然躲过弓箭一箭射向罗生,虽然被后者轻易出剑将箭矢格挡开来,但他接下来说的话却更加阴狠,“现在就算这小子是锦衣卫的,你们也袭击了官差,左右都是个死!不如将他们灭杀在此地一了百了,总好过让他跑掉后调兵过来将村子夷为平地要好吧?” “有点意思。”罗生看着表情由诧异惊恐渐渐变为犹豫的一群猎户,“放下武器,否则一律按谋反罪诛杀,家流放!” 可惜这些山民并未被同化为反贼,根底里对官府的畏惧依旧扎根在他们心中,只是简单的两句话便让他们动摇,随着第一个人丢下弓箭后,其他人有样学样放下了手中弓箭,为首的反贼见状知是不可为,拔出腰刀对一旁的手下说道:“快点大人离开,我来挡住锦衣卫的狗贼!” 盏茶的功夫后,罗生推开一间平房的大门,只见书案上摆着一个木盒还有一封信,上书‘敬罗大人亲启’;而那些阻拦罗生的三五个反贼则早已被他轻松斩与剑下,如此护卫等级与锦衣卫记录中这些叛军对头领的保护完向左,再加上此时攻入进来后没见到半个人,反而只有一封信,实在是让人不怀疑都难。 没等罗生动手,漠鵖便抢先一步走过去,拿出一小瓶药水滴出几滴在信封上,过了一会儿见未有变色才对罗生点点头将信递给他,“信上面没有毒。” 罗生当着漠鵖的面将信展开,逐字逐行读完后才冷笑一声,“这人倒是精明的很。”随即将信递给漠鵖,后者脸色越看越差,看完后便取出火折子将书信付之一炬,“大人,那我们怎么办?” “自然是收下这份大礼。”说完,罗生将旁边的木盒打开,里面静静躺着贾正的人头,犹自能看到他错愕不解的神情,“看来血杀门与中原逆贼蛇鼠一窝的传闻并非偶然啊.” 原来,雍和的信中竟然将刘伯恩的详细行程部列出,而将罗生诱骗至此地更是他早就定好的计谋,至于这位素未谋面的反贼智囊心理想的是什么罗生都不得而知,甚至有可能‘雍和’这个名号都是子虚乌有编出来的。 “血杀门内虽然鱼龙混杂良莠不齐,但刘伯恩毕竟是开封堂口的堂主,他的行踪怎么可能如此轻易的就被人得知?即使是我们锦衣卫的探子都掌握不到这些人的行踪,所以泄露的唯一可能便是有内鬼,由此可见这雍和绝对与血杀门有撇不开的关系,问题是为何现在他却要借我之手除掉刘伯恩?” “或许此事是血杀门内部斗争?” “或许吧.但无论如何刘伯恩都得杀,但怎么个死法,得由我们来安排,否则若顺着这个永和给我们指的‘明路’走下去,迟早得掉入他的圈套里。”至于那封通报情况的‘锦衣卫内部信件’,现在看来也是疑点重重,极有可能是这个雍和伪造的,可见此人对锦衣卫内部绝对有所渗透,所图甚大。 腊月末,除夕夜。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与喜气洋洋的开封城相比,近郊的集市也不逞多让,即使早过了打烊收摊的时候,但依旧有人家借着今天城不闭门的机会带着家人出来逛夜市,好一番人声鼎沸的繁荣热闹景象。 而在开封西郊外的血杀门分堂口,则不同于往日那般戒备森严,杀手们十去五六部偷跑到开封城里找乐子去了,之所以如此懒散是因为副堂主孙贺自从几日前离开后就一直没回来,而剩下几个新上任没多久的香主也约束不住这些闲散的家伙。 再加上小道消息说堂主刘伯恩在门主那里被狠狠训斥了一番,这两天就要回来,到时少不得得将气撒在众人头上,若不趁此时多乐呵乐呵,等到刘伯恩回来以后大家别说过年,想舒舒服服过活都不容易了。 而也就是在开封血杀门放下一切警惕的时候,罗生率领众锦衣卫联合卫戍所五百精锐突袭了毫无防备的血杀门,突袭来得快结束的更快,只是不到一炷香的功夫部血杀门帮众部伏法,除了那些在外面消遣‘玩忽职守’的帮众外,近三十人被活捉,四十余人伏法。 “大人,据这些人交代,大部分血杀门帮众都在开封城里,要不要派人去捉拿?” “不必了。”罗生摇头,看着山下灯火通明的开封城,“今晚的主要目标是搜索这处堂口的造反罪证和贼首刘伯恩,至于招供的舌头够用就好没必要抓那么多,万一因此惊动了开封城的百姓,打草惊蛇就得不偿失了。”血杀门能在当地立足,自然勾结了一大批地方官,若是让这些人捕风捉影猜到什么,提前警告了今夜归来的刘伯恩,这次突袭在罗生看来就算失败了。 “打蛇七寸,若击不中反受其害,若让那刘伯恩走脱,日后我们的可就不好过了;吩咐下去,让谍子们换上血杀门帮众的衣服,之前那些人怎么做的就让他们继续去做,在刘伯恩入套前谁都不准露出马脚!” “喏。” 而在锦衣卫的谍子们忙着乔装打扮时,卫戍所的精锐在校尉的指挥下已然完成收集罪证的工作,共计在其武库中查抄违禁弓弩一百五十具,钢制弩箭三千七百余支,极乐散二百多颗,火药三百斤等。 由两名百户率领二百余士兵,将三十余名俘虏和收缴的违禁品部押解回卫所;校尉似乎是因为要离开这里换防他地的缘故,亦或是察觉到此次清缴不同于往日,所以严禁麾下士卒洗劫血杀门内部的金银细软,虽然让许多官兵不满,但军令如山不得违抗。 而事后朝廷专门派下几名调查此事的钦差,也证明校尉的小心是有远见的,否则这些卫所士卒都得被通通治以似劫官产的罪名,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校尉带兵埋伏于庄内各处,只等那刘伯恩踏入埋伏圈,罗生信号起时便会一拥而上,三百重甲持盾的枪兵别说区区四品的刘伯恩,就算换个三品高手至此照样能将其斩杀;而罗生则与漠鵖坐于已经清洗干净的内堂正中,喝着茶坐等客人上门。 这次能调的动卫所士兵也多亏琉璃留给他的玉牌,再加上罗生立了大功升迁在望,同属军队系统的卫戍所自然是借花献佛,为的便是交个朋友多条后路,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因为开封血杀门群龙无首,若是贾正健在校尉也不会贸然出兵攻打堂口,毕竟血杀门的保护伞也不是白看的,到时非但力不了功反会被倒打一耙擅自动兵图谋不轨,那大家就都等着被批捕下狱吧。 护送证物的车队离开后罗生也松了一口气,他没有按那雍和信上透露出的落脚地点伏击孙贺,而是选择直接端了血杀门堂口,打的就是一个出其不意,赌的就是在这个当口将事情闹大,逼得那个暗处算计自己的雍和知难而退,现在看来已经成功了一半,只等刘伯恩伏法便可大功告捷。 ------------ 京师长安。 这个除夕之后的正月初便是武帝五十寿辰,原本应该是最高兴的武帝此刻却面沉如水,无他,只因为大帝前些日子在与内阁和封疆大吏的碰头会上吃了瘪,他认为大秦休养生息已久,是时候发动第二轮攻势,将西南三府那些表面臣服暗地里掣肘自己的藩王彻底拿下,从而腾出手来力对付沿海倭患,亦或北上讨伐相对羸弱的后金,为帝国开疆扩土。 只是这提议一处,大臣们部闭口不言,显然不认为现在是个好时机;最后还是阁老张居正率先开口给提出了一个折衷给武帝了一个台阶下。 但碰头会次日,那如同雪花一般的劝谏折子便堆积到了武帝案头,气的武帝当时便踢翻了御案,一日间连头发都白了一小撮,大骂这些朝臣是一群不忠不孝无君无父的王八蛋,雷霆盛怒下大太监王越与高宏在御书房跪了大半天,好说歹说才平息了武帝的暴怒。 “这群庸人!王越高宏!你二人去给孤查!!!孤要看看这些所谓的朝廷清流屁股干不干净!去查!查他们的账,查有谁与南疆藩王关系密切,查私底下聚众妄议朝政诋毁孤!去!!!” 二位权倾朝野的大太监被武帝骂出御书房,就在高宏余立刻调遣人马拿下几个被武帝咬牙切齿念叨的人时,王越抓住他的袖子不让他走。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五十章 一话两理 “干爹?”王越在宫内的地位非常高,尤其是太监之中更是一手遮天,就连高宏都是他亲自提拔起来的,只不过这位司礼监首席执笔太监是半道出家,非王越嫡系,所有比之他人多少有些疏远。 “别急高宏,万岁爷现在在气头上,说的话也都是气话,等明儿一觉醒来若是万岁爷改了主意,你又傻乎乎的把人下了狱,该当如何?况且拿什么罪名下狱?虽说六府对所有朝廷官员都可以扣押,但五品以上的大员可不是随意就能下狱的,没有六部会审,你凭什么拿人?” “可陛下.” “你糊涂啊!这些规矩就是陛下定下来的!” “那..咱就不管了?” “那怎么行,万岁爷交代下来的事情若是耽误了,那便是欺君渎职,哪一样都够要我们脑袋落地的。” “这.”刘宏天天嘴唇,让王越这么一说真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了,“还请干爹指教。” “事自然得做,但要分清楚怎么做;万岁爷不是让咱们去查吗?那就派人去查,放几个谍子明里盯着那些大臣子,算是给他们个警告,再拍几个谍子入南疆湘楚之地去查。” “啊.”刘宏恍然大悟,“还是干爹高明!”说罢行礼完,迈着小碎步便一溜烟跑了出去。 “干爹.?”王越冷笑一声,刘宏也太心急了,自己还没老到伺候不动人呢,他就急不可耐的想在武帝面前表现自己,若不是怕这个蠢材干坏了事在外面折了武帝的面子,他才懒得去管呢。 至于王越为何不动手除掉刘宏?道理也简单,即使武帝再信任王越,作为一个合格的帝王他也不可能将六府的指挥权部交到王越手上,否则便犯了帝王制衡之术的忌讳,这与友与情无关。 所以即使王越完由能力除掉刘宏,他也不会那么做,因为武帝必然会另外扶持一个‘张宏李宏’出来执掌厂卫掣肘王越,那么与其惹武帝不快猜忌,不如时不时敲打提点一下这个刘宏,虽然自己费点心神,但总好过让武帝去头疼这些小事。 “哎.陛下哟,咱这脾气过了这么多年,怎么还是这么爆呢?”王越在外面站了一会,等送晚膳的太监们过来后,亲自推开御书房的门,摆出一副献媚的笑脸,“万岁爷,吃点东西吧?” “滚,不吃!!” “听到没,还不都滚!”王越眼疾手快的拿过餐盘,随后一脚揣在小太监屁股上,“陛下说让你们滚,没让你们跑!都给咱家趴的地上往外滚!” 众太监楞了一下,赶紧照着王越所说排成一字,从高高的汉白玉阶梯上翻滚下去,当时就将武帝看愣住了,指着王越是笑也不行,怒也不对,“好你个狗奴才,真会咬文咂字!” “万岁爷消火了?那咱吃点粥?” “不吃粥,滚!”武帝脸一板,负气的坐回龙椅内盯着御案上的折子发呆,没过一会儿便发现王越端着一个小碟子过来,里面放着一个烧的稍微有些糊了的煎饼。 王越老脸笑成一朵菊花,“陛下尝尝看奴才的手艺生疏了没?” 看着眼前微微糊了的煎饼,武帝仿佛想起年轻时仗剑游侠行走四方的那几年,无奈一笑,“都糊成这样也好意思端上来?明天给孤重做一个。”话虽如此,但武帝总算拿过哨兵就着粥米吃起来,让一众太监宫女的心终于落定。 稍早一些的时候,内阁首辅张居正官邸 李珍坐立不安的在书房踱步,他其他的几个同门师弟也被这股紧张的气氛压抑的有些害怕,一个个在外面动动脚都要抖三分的朝廷重臣们,却如同一窝蚁鼠般担惊受怕,说出去又有谁敢信?李珍越是思索前些天递交御案的劝谏折子便越不安,越发后悔自己不该从了大流因一时志气就上书劝解武帝,现在好了,陛下已经罢朝了好几天了,须知按往年惯例,即使是除夕夜当天早朝依旧是如常进行,只有从初一到十五的日子才是休朝的。 张居正看着萝莉不安的弟子暗叹了一口气,李珍学识到位也有明断,可惜性格太过懦弱难以在武帝‘头脑发昏’时坚持正确立场,这个礼部尚书做的太过勉强了。 “李珍,坐下吧。” “老师醒了,陛下那里.” “老夫只是小憩一阵,你便如那被关在谷仓里的偷米老鼠乱了阵脚,若真有那么一天老夫一睡不起的话,你还不得吓得投河?” “这..老师教训的是,弟子知错。”李珍被张居正说的面红耳赤,一张老脸烫的都能煎蛋了,但即使如此也忍不住追问到,“陛下那里.?” “无碍。”张居正喝了口清茶漱了漱口,“陛下乃旷古明君,之前或许被别的东西蒙住了眼,但现在批阅过我等奏折后便再不会一意孤行,不过西南三府之地确实是一个隐患,无论北征后金与否皆需要解决,只是断不用陛下出此雷霆手段。” 李珍在旁边几度想插话提问,都被张居正一个眼神将满肚子的疑问顶了回去,只得低头不语独自担心。 “西南之地隐患已久,各位可知梁国被灭之前是如何治理的吗?” 十多个在朝为官的弟子均缄口不言,唯独坐在最后一排的一位二十上下的布衣青年微微挺直了胸膛看向张居正,后者点头同意后,他便清了清嗓子娓娓道来,“昔日梁国在其鼎盛之时曾雄霸中原,亦令南疆三府之地俯首称臣不敢有违,然梁之威非霸也,乃行王道以礼服之,经年之威令诸藩王顶礼恭顺;甚至在梁势微羸弱,而我大秦兵强马壮入主中原时,这些番属小国还曾出兵勤王,其力虽微犹如螳臂当车,但其忠义乃亘古罕见.” “哼,到头来还不是倒在我大秦雄兵铁蹄之下?连那梁国都望风而降,此种蛮夷却食古不化,何忠而有之?”一个中年华服的文官瞥了布衣青年一眼,对其言论嗤之以鼻,“一介布衣也敢在阁老府妄论军国大事,不知深浅!” 此言一出,一种大小官员虽未言语上附和认同,但均微微点头,显然在座的诸位‘大人’都同意这个观点,毕竟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或许腹中确实有点东西,但终究未入仕途不知其中深浅,太过幼稚。 张居正却没有表态,继续眯着眼睛看着布衣青年,“云龙,继续说。” 被众人挤兑的罗云龙虽涨红了脸,但并未因此泄气,反而稍事冷静后整理思维,“郭大人所言确实在理,我大秦兵强马壮无人可挡,吏治清明更是早就决胜与战场之外,梁国之降亦在陛下算计之内,西南三府兵败投诚也在意料之中。 可是诸位大人有没有想过,为何那梁国一国之君都已献城投降,后来更是为安陛下之心以三尺白绫了结了自己,按理说中原应与那旧晋一样俯首称臣成为我大秦之子民,但为何却连年叛乱不断,弄得中原百姓民不聊生,却依旧愿意暗中支持? 是我大秦军力羸弱无法镇压吗?天下卫所三十,有近二十卫精锐都部署在中原,任何一卫精锐都可横扫几路叛逆。 是我大秦官员贪污无道搜刮百姓吗?前梁末期那般腐败,锦衣卫厂卫渗透其后煽风点火,却也未成功组织起一次像样的农民起义。 以吾之拙见,其根本在于旧梁士族对我大秦心怀芥蒂,这种隔阂是出自骨子里难以根除的,是他们无法接纳的.除非杀尽中原菁英,否则叛乱一日不休,南疆一日不平!” 原先还义正言辞斥责年轻布衣的‘张大人’这下也哑口无言了,低头皱眉深思起来,这些人能够有资格进入张居正的书房,本身便代表了他们的学识底蕴被认可,否则阁老门生无数,又哪轮得到他们天天在这里碍眼? 张居正微微咳嗽一下,面无表情的看了罗云龙一眼,“议事而已,那么咄咄逼人作甚?回去将论语抄写一百五十遍,哪时候抄完了哪时候再来。” 不轻不重的一巴掌将罗云龙使走后,张居正才坐直腰板放下茶盏,“罗云龙虽年轻气盛少有敬畏,但其所言确实直指要害,只此正义直言一点就让老夫都颇为汗颜不敢言忠了..” “我等惭愧..” “阁老教训的是!” 一样的话,不一样的人说,效果便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这个世道的道理无所谓对此,只有贵贱之分。 张居正挥手示意这些门生安静,溜须拍马的话他听了大半辈子,还未有一次真正让他得意忘形过,“陛下评定西南三府藩王之事是板上钉钉的,我等联名奏疏虽然可以将此暂缓几月,但只要圣听不改,大动兵戈是迟早的事;今日召集诸位至此,就是商量出一个万之策,既可以让陛下满意,也不会伤到我大秦更本。”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五十一章 汝可识的此人? 武帝登基以来兵戈不断,虽偶有休养生息但国战事却从未停息,先灭晋后降梁,北方燕京与后金摩擦不断,漠北更是深受北獒侵扰,也多亏老天保佑,数十年未有天灾,些许人祸还动摇不了帝国根本;但树不扎无源之水,人亦不可无远虑,若等到天灾降世时才临时抱佛脚修墙补瓦,便来不及了。..cop> 大秦兴于恒赢之治,雄起于武帝韬略,但此时庞大的帝国已非当初关中一个小小的霸主,一举一动牵扯无数利害,再不是兵戈之勇可以解决的了;武帝之霸可兴国更可灭国,张居正便是少数看清天下局势又在朝为官的大儒之一。 在其位,谋其政,尽其职,所有人都可以盲目追随武帝‘雄才大略’,但唯独他需要时刻保持冷静分析局势,‘掣肘’武帝让他将侵攻的步伐放慢,延长帝国的气运,这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内阁首辅的天职。 只是在座的众人虽然官袍加身位高权重,但无一人能站在张居正的角度去看这棋局,憋了半天也未提出一个真正有用的建议,张居正看着脚边的火盆暗叹一口气紧了紧衣领,是他高处不胜寒了,还是他已经老了? “时候不早了,今日便到这里吧!大家回去过个好年,等十五过了以后我们在朝议上再与陛下讨论一番,看能否找到一个平定西南的两之策,都回去吧。” 众人闻言总算舒了一口气,站起做揖与张居正告别,阁老的书房可比上朝还要累人,丝毫容不得浑水摸鱼,但即使如此大家偏偏还得上赶着过来,即使学不到什么光与阁老拉进些距离,为日后升迁提前铺铺路也是好的,否则门生无数的阁老哪里会记得他们是谁。..co于靠每月一两次的大朝简在帝心?难如登天啊。 等众人走得差不多以后,阁老才示意家仆将罗云龙从小书房带过来,后者还是一脸懵逼,不明白为何自己临出门时会被拦住请到别处,恭立在原地等着阁老训话。 “云龙,今年多大了?” “回老师,二十有一了。” “呵,也不知子远最近怎么样了,他这个不孝子动扎几个月不给老夫回一封信,倒是经常与你联系。” “老师言重了,子远最近武艺又有所精进,在金陵混的呃,在金陵颇得江湖侠客们赏识,小有侠名。” 张居正听到这里忍不住老怀大慰笑了出来,示意罗云龙坐下;他是四十多岁才得了张子远这么一个儿子自然是宝贵的很,只可惜天意弄人,张子远什么都好,就是不喜读书反好武艺。堂堂大秦首辅能将整个帝国打理的有模有样,却拿这个儿子没什么办法,最后老了也看得开了,便随他去了。 不过却因此有另外收获,那便是张子远的伴读罗云龙,此子聪慧异常一点就透,很多时候有些见解之独到令张居正都自叹不如,所以这位阁老便将培养重心悄悄的移到这位最不起眼的弟子身上,只有几个最衷心的老仆才知此时。 “那便好,那便好!只要子远过得好,便随他去了”接着张居正话锋一转,“你今日之言虽妙,但太过不合时宜冲撞了那些人,要知道为官之道靠的不是单纯的学识本事,还要有一双雪亮的眼睛,灵光的耳朵!看清楚什么人可以深交什么人敬而远之,才能搞明白在什么场合说什么话;听清楚何人所言为肺腑之言,何人之温言细语只是搪塞之语,才能让你不至于被口蜜腹剑之人陷害。..cop> 做官难,做一个好官更难! 你要比那些奸臣更奸,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有些人可以说服作为党羽,有些人必须尽早除掉,有些人则必须徐徐图之,而还有一些人只能慢慢把他熬死。”说到这里张居正缓了口气,玩笑似得指了指自己鼻梁,“比如老夫,那次辅高嵩再想要我屁股下这把椅子,也只能老老实实夹着尾巴将老夫熬死才有机会,这便是为官之道。” 罗云龙皱眉不语,张居正今日所言与他心目中老师高大的形象相去甚远,想想平日里他说的那些圣人之理孔孟之道,不禁忍不住问道:“我不明白,老师。” “你不明白就对了,你若现在便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老夫就怀疑你骨子里是个大奸大恶之徒了;记住,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万金之石千雕百琢,方成定国之和氏璧。” ------------ 血杀门开封堂口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记住为官之道为一‘忍’字,切忌大人,你这是给那个李元卿写的信?你就那么确定那个书生可以考中举人?” “女儿家的贴这么近干什么?”罗生将凑过来看热闹的漠鵖挤开,落款将信装好后交给漠鵖,“回头差人送给李元卿,我自己不方便去。” “大人的心可真大,这种时候还有闲心写信” “有何不可?刘伯恩不比孙贺,现在他早已是一个死人,就算今日他没有入套,单丢了堂口这一项,就足以让血杀门内部对他发起追杀,而江湖之人又有官府贴出的高额悬赏取他性命” “但终究无法手刃仇人,岂不遗憾?” “呵”罗生望着堂外被北风卷起的雪花轻笑一声,“一个刘伯恩,哪里够?” 刘伯恩最新很是烦躁,莫名其妙便会对手下大动肝火,不是嫌酒肉不好鸡蛋里面挑骨头,便是埋怨手下做事墨迹不拿他当回事,比之无理取闹的孩童还令人头疼。 而他一个血杀门堂主之所以如此发泄,就是因为在门主那里结结实实挨了顿臭骂,这让一直衷心作为门主狗腿的他既沮丧又懊恼,偏偏为了最快赶回开封,一众人走的都还是山村野路罕有人烟,无处发泄邪火的刘伯恩只能将气撒在随行的手下身上,至于自控? 他刘伯恩若是有那个本事要么就只能做个副堂主当个智囊去辅佐别人,类似孙贺那样有些小聪明便是最好的例子;若再聪明一些会来事的,那么早就被提拔为门内长老了,虽天天被刘仲仁放在眼皮子底下盯着防止闹出什么幺蛾子,但也是实打实的位高权重。总而言之,血杀门能发展到今天,与刘仲仁只用‘莽夫’做各堂口主事人的原则脱不开关系,至于优劣就只有看日后成败才能下结论了。 而令刘伯恩苦恼的也是这一点,他虽然心思不多但是跟随刘仲仁多年,但察觉到门主对他渐渐开始不耐烦的眼力劲还是有的,愚人听话好控制是不错,但愚钝到一定程度坏了自己的事,再估计旧情刘仲仁也难容得下刘伯恩了。 ‘门主修为日渐高深,此时正处于闭关突破的关键时期,看来这次回去以后得低调一些,实在不行就给按察使张越以及巡抚何茂才多纳些供奉,让他们出手将事端压下去吧。’刘伯恩苦思冥想了一路终于有了个靠谱的主意,若是他早点这么做从体制内打压罗生,也不会如现在这么狼狈了。 “大人,前面就是开封城了,我们是进去歇歇脚还是直接回门里?” “嗯”刘伯恩想起自己离开时门主冰冷的告诫,不禁感觉后背一阵发凉,“去什么开封?直接回门里!这段时间你们都给我听好了,没我的批准任何人都不许出去给我惹是生非,否则休怪我无情!” 想到这里,刘伯恩便加快了速度赶向血杀门,冥冥中他总感觉有人在暗处算计自己,只有尽快回到堂口老实呆着,联系开封城内的保护伞为自己保驾护航才能安心一些,可离堂口越近,他越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等他靠近自己熟悉的山庄时,便发现本该执勤的外门帮众都三五成群喝着小酒,只有大猫小猫两三只还在盯梢,顿时心中的忐忑都被愤怒替代,‘贾正这厮!孙贺被害后他竟然故意不出面管事,是想让这群兔崽子再惹出什么祸事好嫁祸到我头上吗?好!今天我便让你知道为何我是堂主,而你只能老老实实当个副堂!’ 随即刘伯恩龙行虎步的走入堂口,许多帮众见了他吓得赶紧低下头去不敢言语,知道刘伯恩走入内堂看到背朝自己的罗生,才感觉有些不对劲,“你是何人?” “刘堂主真是贵人多忘事。”罗生嘿嘿一笑转过身来,将桌上的木盒打开后把贾正已经开始发臭的人头倒出,“汝可识的此人?”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五十二章 银甲杀阵 “这是..贾正!贼子,你到底是何人,竟敢到我血杀门撒野!”刘伯恩这才反应过来哪里不对劲,堂口里太过安静了,往常他回来前普通帮众便会早早得到消息迎接,堂口里的明暗哨也会尽职尽责的早早布置,许多香主更是争先恐后的跑出来阿谀奉承拍马屁;即使是自己不在,身为副堂主的贾正也不至于让纪律如此松弛,再回头看去,除了几个一路跟自己过来的随从,大堂竟见不到半个人影。 “我?无名小卒罢了,不提也罢。”话音未落,数十支精钢弩箭便从罗生背后的屏风中爆射而出,即使是无月的大雪天依旧看得到箭头上微微泛出的幽绿色,显然这伙人早有预谋,事先就给弩箭上过毒。 刘伯恩爆喝一声俯身急退,可在他动的瞬间门外也同时射入近三十支钢弩,完将他一切腾挪闪避的空间封死,他明白只要自己稍稍擦破一些皮,那么无论自己用不用真气强行压制毒素都难逃这次精心策划的伏击,而且这伙人如此精准的掌握自己的行踪,他身边必然有内鬼!于是刘伯恩一手抓向自己一个亲信,在他不敢置信的眼神中将其抛向自己身后,随着一阵血肉撕扯的痛呼声,与刘伯恩一道进入堂口的亲信死伤大半,只有几个见机的快运气又好的香主逃得一命。 而那个被刘伯恩丢出去挡箭的亲信则早被射成了筛子倒毙在地上,精钢弩箭穿过尸体后威势大减,被从突袭中缓过劲儿的刘伯恩拔刀轻易拨开;罗生选择在血杀门堂口内发动偷袭,就是想让刘伯恩有一种错误的安感,认为此地是自己的地板,从而略微降低他的戒心,而选择偷袭的时机也是在刘伯恩将注意力部集中在他身上的时候,不可谓不巧。 只是地利人和皆备但天时未到,命大的刘伯恩没有如往日那般回到堂口后就将亲信遣散,而是鬼使神差的待在身边,关键时刻又果断的用作挡箭牌将其消耗掉,只能说天不亡他。 罗生抽出岁生剑拉下面罩,脸色凝重了起来,“竟然连皮都没有擦到,不愧是常走夜路的老江湖。”而负责指挥的都尉则抽出长枪接过亲兵递过来的盾牌,“罗先生放心,今天他既然进了这个套,想出去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那便有劳大人了!” “份内之事。”都尉合上鬼头面甲,“弓弩手撤下,盾卫,上!” 刘伯恩一边闪躲的同时手里的单刀挥舞的密不透风,后来的两轮攒射也只能勉强压制住他的行动,防止他运起轻功腾挪跑路;加上指挥校尉大致知道刘伯恩的实力,随即便下令让弩手撤下,只在制高点伺机放冷箭偷袭刘伯恩,自己则亲自披甲上阵参与围攻。 一片雪亮的银甲将刘伯恩和仅存的几个部下如铁通般围住,那几个香主虽然放到外界去也是好手,至少罗生就没有把握同时将他们留下,但在卫戍所精锐的围攻下却极为狼狈,任凭他们招式再精巧,碰到那一指厚的包铁重盾也是有苦难言,前一刻真气爆发破盾击退了一个士卒,后一息便立刻由后面的军士顶上同僚的位置,如镶银般的铁桶却越缩越紧。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五个香主便有三人中箭负伤,也幸亏毒箭早已消耗完,中箭的也不是要害部位还能免强自保,只是照这么继续下去,不出三刻这些手下都得毙命当成,孤身一人失去掩护的刘伯恩也难逃一死。 这时,其中一个状态最好真气也未消耗多少的香主终于撑不住这压力,不顾众人组成的突击阵,在击退一个士兵后猛地提气飞身而起窜出三丈远,眼看要落在一旁的房顶上得以逃出升天,刘伯恩却怒吼一声,“蠢材!其他不想死的,随我来!” 就在几个亲信犹豫不决之际,那个先前跳起逃跑之人便在最后一刻被十数支弩箭射穿成一个血人,不甘又无力的从房顶上摔下。 “蠢货,那种不入流的轻功怎么可能在这么近的距离快的过弓弩?可惜只钓到这么一个傻子。”校尉冷笑一身一挥手,“贼人阵势已破,阵退,攒射!” 话音刚落,前线盾兵变齐齐竖盾往后退了一大步,但刘伯恩也不是吃素的,在盾兵后退的刹那他抓住几个军士协调出现纰漏的瞬间,大吼一声“随我来!”便提气冲向前方,连斩三人生生将阵型撕开一个口子,随即头也不回的向外冲去,两个腿部中箭受伤无法跟上的香主自知必死,拼尽力在众人退走时阻隔了追兵片刻,便被房顶上的弓弩手钉死在地上。 “哼!早就料到你们要突围了!”刘伯恩显然不是校尉第一次围杀的江湖人了,这几人还没冲出多远便被另外一队在制高点待命的弩手逼退,其中一个想要翻墙逃出生天的香主便成为了第二个屈死箭下之魂。 罗生看着朱漆瓦墙下逃跑时被射死的一人,再看看另外两位奋战至死之人,一时间竟为刘伯恩感到悲凉,“推心置腹的心腹,却未想到在此为难关头反而成了一个败笔,若这些人齐心协力,那我们未必留得住那刘伯恩。” “那大人不妨猜猜,如果真到了那么一天,漠鵖是会自己落跑,还是与大人同舟共济呢?” “干嘛要猜?”罗生似有所感的叹了口气拍拍心口,“最经不起考验的就是这里,不要给别人背叛自己的机会。”而漠鵖也拍向自己心口,看着倒毙在门口的二人,“最经得起考验的同样也是这里,日久自然见人心。” 就在此时,远处传来一声巨响,罗生与漠鵖对视一眼后双双跃上屋顶向爆炸声的方向赶去,只见几名盾兵被其他几个军士死死按在地上,那持盾的左手早已不翼而飞,厚重的银甲亦被鲜血染红,但比起旁边几个被炸得血肉模糊已然失去声息的军士来,他们就幸运许多了,起码保住了性命。 “怎么回事?!” 包扎的医师头也不抬的将伤者的断肢用绷带扎死,闷声闷气的回到:“贼人有轰天雷,这几个离得近的托铁盾的福保住一命,其他十余人也被炸蒙了,最后几个被轰天雷砸中的当场就死了,大人还有要问的吗?没的话让开点位置,我得给他们上药。” 罗生闻言默默退开两步,向旁边看去,果然有几个军士互相靠在一起,显然是被轰天雷的余波伤到了,也亏卫戍所精锐护甲精良只损失不到二十人的战力,若换成普通边防军这一雷足够炸残一个百人队。 “私藏制造轰天雷可是诛九族的死罪,什么人这么大胆.” “敢铸造钢弩已经是死人一个了,左右要掉脑袋,还差这么一个铁壳子?”罗生说完拍拍漠鵖的肩膀,“你见过轰天雷?” “嗯.只是见过而已,本以为此种暗器只是浪得虚名,今日一见才知道是我坐井观天了。” 战团中,校尉也被刘伯恩突然祭出的大杀器吓出了一身冷汗,幸亏卫戍所将官的铠甲与普通兵卒在外表上看不出差距,否则即使再批一身龟壳自己也得被活活震死,但劫后余生的校尉非但没有庆幸自己好运,反而怒斥一旁负责弓弩压制的弩兵,“干什么吃的!为何不将轰天雷射飞!平日里的训练喂了狗吗?” “属下该死!” “你们是该死,但不是现在!都给老子把招子放亮,再放过来一颗雷便将尔等连坐!”卫戍所乃大秦军魂精锐所在,培养一个精锐盾兵的成本足够征召一小旗(三十七人)普通军士的花费,平日里任何一人的死伤校尉都需要递上报告澄明原因,这下直接被炸掉了十来人(震聋等无法恢复的伤残等同于战死),若不能将刘伯恩的人头奉上,恐怕他的报告里就得添上自己的人头一起送到京师去了。 刘伯恩趁着轰天雷开路杀出了一小段距离后,便再次被卫所精锐拼死拦在了一个转角;虽然轰天雷带来了一时上风,却激的这些精锐完开始搏命,原因也很简单。 任何地区叛乱,若小于三百人规模便只是由当地府衙处理,只在年终汇报时呈上报告即可,若大于三百小于一千的起事,便需要卫戍所亲自出面镇压,同时以加急一羽信告知京师中枢,而期间一个处理不利部官员都要承担罪责。 但无论任何程度的作乱哪怕是死人械斗,但凡涉及到轰天雷这种朝廷的禁忌,其罪责等同于藩王造反,是需要第一时间以三羽百里加急告知京师,同时地区内所有朝廷武装必须第一时间将案犯拿下,逼问出轰天雷的来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五十三章 热乎的轰天雷? 孙贺之前逃跑也是如此,他手上沾的人命数不胜数,但用过轰天雷后却主动躲藏起来,后来与那些聊城世家签订协议时都不顾他们的后台,但凡有不同意者都要杀掉,便是因为他自知自己罪名难以洗清,所以才‘破罐子破摔’。 而今天要是让刘伯恩从近三百卫所精锐的埋伏网走脱的话,大家都没好果子吃,别看大秦对卫所精锐平时宝贝的很,但一旦处罚起来也是绝不留情,平叛不力者必被株连亲族,所以自然是人人秉承着战死的决心阻敌,战意与战力与之前完是两个档次。 见到卫所精锐如此拼命的一幕,罗生都情不自禁的捂住喉咙,他自问一对一可以轻松压制这些笨重的士卒,但若是十个人就要稍微小心一些,而面对三百不要命的精锐,就算二十个罗生一起上,放在这种难以展开身法的狭窄地形中也不够看的。 秦武之威却有其独到之处,怪不得梁国之主会选择投降保亲族血脉。 连在一旁观战的罗生都看得出卫所精锐的难缠,深陷其中的刘伯恩则更是有苦说不出,这些普通士卒虽说真气稀薄到刚刚碰到连六品的边,但架不住人数多武器精良,自己每时每刻都要面对他们几乎是自杀性的袭击,比之前面对围杀盾阵是压力何止高了一倍;虽然他也击伤击杀了不少士卒,但是下一秒就会有另一个不怕死的冲上来以命换命,不到盏茶的功夫他们非但没有再往外突进过一步,反而反倒被压回了好几丈距离。 而刘伯恩手下的香主欲故技重施再用轰天雷开路时,一直在旁边憋着怒火的弓弩手立刻出箭,第一轮三支钢箭成功将轰天雷停止住,紧接着第二轮,第三轮的箭矢几乎是无缝衔接,不到一息的功夫便将轰天雷射到七丈外另一堵墙后,剧烈的爆炸虽然将围墙上不少砖瓦震飞,但极度变形的墙体依旧坚挺的保持着结构完好,并未如想象中那样砖石纷飞混淆视线。 这是刘伯恩头一次痛恨那些建设堂口的工匠,一堵普通围墙建那么结实干什么!?难道都不知道稍微偷工减料一下会赚更多钱吗? 如此继续下去,刘伯恩绝对难逃一死。 “大人!今世之恩来世相报!”一个亲信拉开他手里最后一颗轰天雷的引线,在刘伯恩痛苦的眼神中爆发出自己最后剩余的所有真气,将卫所士卒组成的盾阵冲开,一头扎入人群中,无数长刀尖枪刺入他体内的同时,众人终于看清他怀里抱得一颗轰天雷,“狗官兵,一起死吧!!” “起盾!” “轰!!!” 轰天雷在毫无防备的盾阵中炸开,高温瞬间便将离得最近持刀的士卒彻底汽化,紧随而来的狂暴的冲击波与飞射的弹片将整齐的阵型彻底炸烂,无数残肢断臂混着鲜红的雪花散落在数十丈方圆内,嘈杂的战场在这一刻瞬间安静下来。 “狗贼,我要你死!!”校尉目眦欲裂,士卒们更是被狂怒彻底绞杀了所有理智,任谁经历这种朝夕相伴的战友竟如此屈辱的战死,甚至连一个体面的尸身都无法留下时,都会失去所有的束缚,化身为一个个野兽。 “趁这个机会,大人快走!”刘伯恩剩下的最后一个亲信拉动轰天雷引线,使劲儿一推他后转身冲向扑过来的追兵,刘伯恩怒喝一身提刀往前冲去,纵横的刀气将数十个弩手射来的钢箭一一格挡开,而为了不影响突进的速度,不让自己人白白牺牲,有几支射向非要害位置封堵他闪避空间的箭矢都,被刘伯恩用护体真气硬生生偏转开来,只为节省出哪怕一个眨眼的时间。 “死!”校尉这次身先士卒,撞开几个挡路的士卒一记盾牌猛击突然从人群中冲出,将抱着轰天雷的香主砸飞出几丈地,爆喝一声将部真气击中与重盾上,随即便是轰天雷震天的巨响,这次猛烈的冲击波部被士卒们组好的盾阵悉数挡住,加上最前端的校尉位于阵型支点承受了大部分冲击,竟无一个普通军士受伤。 “噗.”校尉在冲击波与弹片飞起的风暴过去后终于再也支持不住,吐出一口淤血后倒下,几个亲兵手忙脚乱的将他扶起,“杀.杀了刘伯恩,绝不可.绝不可放他走!!!”说完这句话后,校尉便晕死过去。 “兄弟们,上!!!”不知是谁起的头,所有还能动的士卒部怒吼着向刘伯恩扑去,受了伤的便丢掉手里沉重的巨盾,被弹片击伤的咬牙将其连着血肉拽出丢掉,而屋顶上负责压制的弩手更是不计损耗手弩使用寿命的代价玩命似的加速填装,射出一片片箭幕压制刘伯恩。 但是破阵后缺乏高手牵制的士卒依旧只能迟滞刘伯恩的脚步,他只感觉脑内涌出一股热流刺激着身,仿佛有用不完的真气一般加速再加速,眼看便要跨出庄门逃出升天时,一点寒芒刺破木门直取他的脖颈,另一个方向则射来一发闪着幽绿色,明显喂了毒的弩箭。 刘伯恩冷笑一身抬刀挡住这突如其来的一剑,虽然这一击的时机把握的恰到好处,更封住他前行时的闪避路线,只是单从破门速度便知这一剑的弱点---真气太弱以至杀伤不足,真是可惜了这么好的剑招了.. 然而就在刀剑相交擦出火花的刹那,剑刃上的剑气再次暴涨,锋锐的剑芒瞬间将木门炸碎,纷飞的四散的木屑射向刘伯恩的瞬间,持剑人一改剑招刺向他心口,刘伯恩暗自冷笑一声,这种障眼法的小把戏也敢在自己面前逞能?就算他闭着眼只听声音也不会中这种剑招,当下一个急停侧身让这诡异的一剑刺了个空,同时又让过毒箭,用真气封住被次破皮的伤口同时一脚踹向木门背后偷袭他的人。 只是原本那应该完停滞的长剑却再次变招砍向刘伯恩的腰眼,后者一瞬间变作了完美的变招,微微收腰让过横斩虽然让他这一脚的力度有所减弱,但依旧足以将偷袭他的小人踹出三五丈地外,而自己只是腰腹剑被划了一条微不足道的小伤口,哪怕不用真气收缩血肉也不会出多少血,怎么算都是值得。 “哼!”一脚过后刘伯恩再次抬到,却不是为了追杀那个被踹飞的人,而是再次格挡开远处射来的弩箭,他看着那个射箭的人影扑向被自己踹飞的偷袭者,冷笑道“竟然是你罗生!你们好生给老夫等着吧,他日我必定亲自拜访..”话没说完,他就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惊愕的低头一看,才发现腰间绑着的三个轰天雷不知何时少了一个,另外两个居然都已被点着,引线已然烧至最后一段。 “小贼.”贼字音被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彻底遮掩,漠鵖总算在最后关头背着飞扑到罗生身上,罗生强提一口真气将手放到铁盾上总算看看挡住了五丈外的爆炸,丹田处传来的阵痛加上灼热的焦糊味熏的他眼前一黑就要晕死过去,“我身上有一颗轰天雷你拿出来藏好,千万别.”话没说完罗生就彻底晕过去。 漠鵖忍着剧痛从他身上爬起来,“轰天雷,轰.”不得不说即使多年未用,罗生从小在生死间练就的妙手空空还是没有生疏,在一次救了他的小命,呃.藏赃的手法也还在,起码漠鵖费了好大的劲儿才红着脸将轰天雷找出来,“我就说轰天雷没那么小那么热..”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五十四章 简在帝心 罗生是躺在担架上被摇醒的,才一睁眼就感觉头痛欲裂一阵恶心,扶着担架便吐了出来,旁边抬着他的军士见状赶忙将随军医师叫了过来,大夫借着灯笼发出的昏暗烛光仔细瞧了瞧罗生的脸色,又号过脉后啧啧称奇。 “罗大人竟自己将内伤淤积的坏血逼出,果然自古英雄出少年,不过这次回去还是要静养几日才可恢复”大夫说完便跑去他处照顾伤员,这次聊城卫戍所损失可谓是惨重,出动的近三百士卒阵亡了七十余人,再加上重伤残废的四十人;一次性损失四成战力,这是他们这代人从未经历过的惨痛教训。 “罗先生!”校尉知道罗生醒来后命令队伍暂停了行进,特意赶来做揖道谢;之前他称呼罗生一声‘先生’是完看在罗生调兵时用的那块‘皇家金字玉牌’的份上,而现在叫的这声先生则是发自内心的,若不是罗生最后关头力克刘伯恩没让此獠走脱,恐怕他们所有人都难逃重罚,而身为长官的校尉必然人头落地。 “这番若不是罗先生拼死相博救了弟兄们,恐怕大家都.” “咳咳,校尉言重了,惭愧的应该是罗某,若不是今次出来追击那叛逆,也不会让卫戍所损失如此惨重。” 虽然这次剿灭刘伯恩损失惨重,但却在他手上发现了轰天雷,只此一样就足够弥补损失,他们只需要将损失收获以加急快信送至京师,之后的赏赐追查源头便与这些小人物没什么关系了,“这次的剿匪也算我在聊城卫戍当差给朝廷的一个交代,起码几年内无论是兄弟们还是我,都不用担心被那些御史大夫弹劾无作为,或卫所被削减军费开支..哎,世道艰难,打仗不打仗兄弟们都不好过啊。”校尉感叹完,再次抱拳便离去了。 这时漠鵖才靠了上来,对罗生投过来带着询问的眼神微微点头,随后拍了拍腰间鼓囊囊的包裹,罗生意会,这才重新闭眼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这个除夕守岁夜,漠鵖像前些日子罗生陪在她身边照料自己那般,陪在罗生床边看着他熟睡的侧脸度过的,即使受了内伤,罗生每到练功的时辰依旧咬牙忍痛运功,只要他还能动就绝对不会放松,他生怕自己一旦懈怠了,便会忘掉心中的怨恨;而看到这一幕的漠鵖不由感觉到一阵心酸,这个在他人面前坚毅淡然的男人,也会有露出苦色的时候呢?他到底有什么过去,漠鵖越发着迷了。 大年初一的聊城沉浸在喜悦中,辞旧迎新之际家家户户的孩童穿着新织的衣裳,大早上便提着一串串小鞭炮踩着如棉絮般洁白的积雪,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点燃炮仗后,便捂着耳朵笑嘻嘻的提着鞭炮满地乱跑。 好不容易赖在被窝里睡个懒觉的大人们将被子捂过头顶,翻个身继续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上了年纪的老人则住着拐杖笑呵呵的看着孙子一辈的孩子们玩闹,脸上的褶皱虽然再次变深了一些,但是这股青春活泼的喜气却将暮气暂时的驱散。 楚南枫坐在墙上羡慕的看着雪地里打滚的孩童,被屋里出来热饭的漠鵖看到后赶紧板着小脸正色道:“真是的,这群小孩子一大早就将我吵醒了,放个鞭炮都那么高兴,幼稚!” 漠鵖忍住笑,微微抿嘴从背后拿出一挂鞭炮,“这是昨晚罗生顺路回来买的,他说你看到以后肯定会高兴,现在看来是不需要了哦?那我去外面送人啦?” 果然楚南枫跑过来拿过鞭炮,“麻烦别人帮我们放炮多不好?我就勉强一下帮你们去点了吧!” “那就谢谢小道长啦?” “嘿嘿.”楚南枫乐得合不拢嘴,提着鞭炮一蹦一跳的跑了出去。 等漠鵖热好早饭端入屋内时,罗生已然完成了早课徐徐收功,昨日恶战真气透支造成的内伤后遗症还在,巍云诀虽然能够稍缓伤势,但罗生依旧是四肢绵软无力,只能乖乖的靠在床上让漠鵖喂粥,现在的他莫说拔剑,就是端个勺子手腕都发颤,看来确实没个半月功夫好不了;也还好有漠鵖照料他,否则要让楚南枫给他喂粥时被旁人看到,那些老妇人还不得吧闲话传的满城尽知了。 “报告文书递上去了吗?” “嗯,昨夜我就亲自拟信,三羽加急直接送往京师了,估计明天晌午便能送到镇抚司。” “那就好.”罗生咽下嘴里的菜粥,“聊城之地恐怕不宜久留了,血杀门固然因为此事会难受好一阵子,但以他们在朝廷里的关系还是撑得过来的,弱等他们缓过这口劲的时候我还留在这里,到时就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了。” “这次为朝廷做了这么多事,怎么说升任七品捕影缉事都是板上钉钉的事,而按镇抚司条例捕影缉事是没有固定巡防地的,到时候还不是天高任鸟飞,大不了躲到西南三府,在那南疆万山之间蛰伏几年。” 罗生无奈一笑,这丫头倒是与自己的计划不谋而合;杀一人只需卧薪尝胆苦练一招一式三五载,便可化身刺客,灭一系则需谨小慎微仔细计划十余载便可有所作为,但诛一门一族,绝非一人之力可以为之,不经数十年谋划难以成事。 “我早有打算,这次事了不出意外的话,我们的下一站便是西南。” “你怎么知道?” 罗生指指脑袋,“我说我是那天上仙人,会观星数算你信吗?” “吹牛。” “你这丫头,对上官敢如此不敬,信不信我把你发配到山西去挖煤?” “那奴婢只能现在就对大人下手了哦?” “嘶..凉凉凉,别往衣服里面伸!哎,我就是说着玩的.” ------------ 正月初四,京师长安城。 这个正月是武帝这些年来过得最不舒服的正月之一,原本他认为应该支持自己的大臣们尽然也跟着那些所谓的清流一起上疏规劝,有些甚至言词激烈到‘穷兵黩武乃伤民亡国之道’,气的武帝恨不得一剑将那个腐儒刺死,好成他的‘忠义美名’。 只是武帝再生气,也不得不将这口气咽下去;虽然他可以杀尽这些与自己意见相左的大臣,但大秦终究是要靠这满朝文武有才学之辈一起支撑起来的,若是他手底下尽是一群只会点头的应声虫,大秦便不可能在秦晋战争中赢得胜利,更不可能让梁国望风而降。 君臣之间意见不统一虽不常见但也非稀罕事,君王何时应该听取臣子的意见,合适要说服臣子便是一门深奥的帝王学问;先帝嬴政便善此道,每有争议总能妥善处理使朝野信服,至武帝时开疆扩土,靠着赫赫战功积累起了崇高的威望,在吸引了中原以及前晋梁两国文人精华后,这些人才在治理国家时虽对他帮助极多,可当武帝想要再次挥舞长剑开疆扩土时,这些人总是免不了跑出来扯后腿,最可气的还是很多元老重臣要么不说话,要么唱反调。 除了内阁次辅,户部尚书高嵩。他的奏疏中虽然也不太赞同现在就对西南三府动手,但那是因为国库空虚多地欠税所致,若给他三月时间必能为武帝凑齐兵戈所需之银帑,这种为君分忧的‘务实’之举颇为武帝所欣赏,但单他一个尚书支持自己还是不足以改变朝野风向。 就在武帝郁闷踌躇之际,一封三羽加急自开封而来的锦衣卫密报由高宏呈送至御案,被高宏打断了思考的武帝恼怒不已,呵斥了高宏一番后还是忍住不耐草草的浏览了一番加急文书,眉头先是一皱,随即想起了其中的利害关系后忍不住抚须大笑,“哈哈..天助我也!起来吧高宏,这个罗生是何许人也?” “回万岁爷,这人就是那日救下郡主的那个谍子。” “噢?这么巧?”武帝微微皱眉,在御书房内缓缓踱步,“此人什么来历你可知晓?” “奴才虽不主观锦衣卫,但还是略知一二的。”这份加急信高宏在递交武帝之前自己是先看过了,他特意让手下的小太监们调阅了罗生的资料,背的差不多以后才火急火燎的赶到御书房,看来这位还真是为了取悦君上连加急信都敢私自扣留,真是为了往上爬无所不用其极。 “你倒是有心,且起给孤细说一番。”武帝捏着信靠在椅背上,高宏闻言压住内心的窃喜,一五一十原原本本讲罗生在锦衣卫的备案道来。 罗生,中原人士,秦武历十一年出生;幼时与其姐姬静薇一同自中原避祸至漠北,后居于郎泉十年,期间当地县志并无任何异常记录,去年秋至时随其姐牵至开封府治下聊城,并被其姐引荐加入锦衣卫.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五十五章 正月十五,吃元宵(求推荐票) 说到这里高宏忍不住一笑,武帝讶然的睁开微阖的双眼,高宏这个功利心极强的太监可很少在自己面前失了礼仪,今天这是失心疯了吗? “有什么好笑的?” “镇抚司关于这个罗生的记录有一条待考证的趣事,大致讲的是这小子偷偷刻了其家姐的印章,模仿其笔记偷偷写了一份举荐书加入的锦衣卫,事后因其玩票性质的举动,惹得其姐得知后将他暴打了一顿..” “哦?”武帝闻言啼笑皆非,立下功劳做实事的谍子竟然是如此加入的锦衣卫,让他情不自禁想起自己年轻时偷跑出王府,只带了三两个随从仗剑江湖行走中原归来时气的自己姐姐也是追着他一阵打,深有感触的摇头苦笑,可惜再一晃眼时自己已然是知天命的年纪.. “这人有点意思,以后多多关注此人.依你看,如此这番应该如何赏赐他?” 武帝问的自然不是如此简单的问题,一个小小的锦衣卫谍子就算立下天大的功劳也不至于让他如此上心,高宏略微一思索便大致猜到武帝可能想借此事做文章,随即灵光一现想起无论何时都紧跟武帝步伐的高嵩高大人,“陛下不如将高大人召入宫中,一同商议?” “知朕者高宏也!”武帝爽朗一笑,“你亲自出宫,秘宣高嵩进宫觐见。” ...... 正月十五,是大秦年庆的最后一天,过了今天个州府衙门便重新开堂,商坊重新开市,同时也是科举童试开始抽签的阶段(秦科举分为童试,解试,御试三个大阶段)。 而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今天就是元宵灯会,可以与亲人团聚共度新春,也可以去赏灯;这一天无论是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还是心灵手巧的小家碧玉,都会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压抑下内心的悸动去参与灯会,期望邂逅自己的命中注定的潘安。 不过满朝文武大臣可就有些忐忑了,今次是武帝登机二十六年来第一次在元宵节宴请百官,他老人家肚子里到底卖的是个什么药?谁也不知道,只是武帝如此做必然有所图,毕竟人尽皆知武帝最为厌恶拖沓官僚的那一套。 金銮殿上武帝端坐九阶之上,旁边依次坐着贵妃等嫔妃,其下方左手第一人自然是内阁首辅张居正,而右手下方第一人则是次辅高嵩,其他大臣也按照尊卑排序依次坐于二人下方,每人案几上的精制瓷碟中都放了一小块美观的点心还有一些蔬果,只可惜这点东西根本不够从中午就坐到现在的大臣们吃的,很多人甚至没来得及吃午饭便被太监们火急火燎的招进宫。 平日里令人赏心悦目的歌舞此时在官员们看来还不如一碗热乎驱寒的元宵汤,但老神在在坐于上方的武帝却不这么认为,依旧沉醉的观赏着表演,时不时还命令王越高宏赏赐歌姬,赐下金银无数。 张居正又一次不动神色的看了武帝一眼,再看看对面同样老神在在席坐于竹榻上的高嵩,心里已经将武帝大概要折腾什么幺蛾子猜的八九不离十,只奈何最近武帝从未召见他,一些关键地方自己依旧不甚明白。 阁老能如此从容淡定,可不代表其他人也是如此,尤其以兵部郎中闫正秋为甚,这位人高马大的郎中 本就没来得及食中饭,饥肠辘辘的来到宫里后却又看了一下午跳舞。 这位自漠北边军一路升迁上来的沙场猛将,甚至不顾礼仪的将盘子中用来观赏的点心早早吃完,要不是还知道些忌讳,恐怕得问旁边的同僚讨要吃食了;也亏闫正秋心大,否则换个人来,早被对面监察御史用眼神杀死几百遍了。 武帝见群臣们被自己熬的差不多了,再继续弄下去恐怕那几个颤巍巍的老臣就得额晕过去了,随即拿起小锤敲了一下放在案边的小翁,顿时金钟丝竹之声停歇,歌女们行过大礼低腰迈着小碎步退下。 而早已在殿外候着的一众太监,则在郑束的带领下快速入殿,将一碗碗盛放在玉碗中的元宵汤端放到一众大臣面前的食案上。 “诸位爱卿饿坏了吧?请用吧。”武帝虽如此说,但他只是拿着玉勺在碗里缓慢的搅拌着汤圆,尽管所有人都眼巴巴的看着他,可是他就是丝毫没有端起来吃第一口的意思。 诸位大臣见状相互看了一眼,也只得咽着口水将碗放下,除了一个人.. 对,就是兵部侍郎闫正秋;这家伙在武帝把勺子放入碗里后,便以为可以开吃了,毫不犹豫的端起碗一口就将所有汤圆囫囵吞下,真是不怕烫啊。 等他汤圆都嚼在嘴里的时候,才发现落针可闻的大殿中除了自己吃汤圆的声音外鸦雀无声,而所有人都用一种见了鬼的表情看着他,唯一一个没看他的监察御史则两眼一翻气晕了过去. ‘这是咋回事.’闫正秋入朝为官没多久,来到京邑长安的日子甚至不如在场大多数人的一个零头多,更别提禁宫中花样繁多的潜规则了(普通太监没个三五年都学不会),在他犹豫要不要把嚼碎的汤圆吐回碗里去时,武帝发话了。 “闫爱卿,好吃吗?” 闫正秋赶紧一个囫囵将汤圆咽下去,“回陛下,微臣有罪!”说罢一步迈过案几纳头就拜,也亏监察御史已经晕过去了,否则这厮跨过御赐的食案一事,非得再把他气晕一次。 “.”武帝虽然早就料到闫正秋的表现,但还是险些被这个傻大个气乐了,“你何罪之有?” “呃.”闫正秋挠挠脑袋,对啊,自己什么罪呢?明明陛下都说了可以吃了,按理说自己吃了是应该了;可是再想想大家都没吃,那自己可不就是有罪吗?但为啥啊..哎,想想还是在漠北王手下干活的时候好,杀了北獒隔了脑袋有赏,输了仗吃一顿鞭子也就完了,哪有这么多狗屁倒灶的条条框框? 闫正秋要正把这话说了,他就是真没脑子了。 “末将.臣不该先于陛下吃元宵!”他突然想起来之前太监交代的,陛下没入口之前所有人都不可以吃东西;你说长安人是不是脑子不对?在边军哪有那些屁事,常常是自己去解个手的功夫,手下的小混蛋就把自己的饼吃了大半了,就算和王爷一起吃饭也一样,‘算求,大不了摘了这个破帽子,咱继续回漠北从小兵做起,也比这里强。’ “哎..憨如闫正秋这样的直臣能知错就改,可我们某些大臣啊.” 张居正眼睛微微一眯,看来陛下这次准备的确实充分,连新入朝不懂礼仪的‘闫蛮子’的一切行为都算进去了,恐怕接下来大家都得被牵着鼻子走,接下来也只是输的有多惨的问题,一念至此张居正暗暗叹了口气,眼观鼻鼻观心,双手交叉藏于袖袍之下,乍一看还以为阁老睡着了呢。 “哪位大臣可以告诉朕,这碗里有几颗元宵?” 众人看向快睡着的阁老张居,连他老人家都不肯出头,那恐怕在场的‘阁老派’没一个想,或者说没一个有资格去接武帝的话头,当然高嵩自然不在此流。 “回陛下。”高嵩绕过食案叩拜道,“一共有九颗元宵,但是臣方才闻了闻,有一颗味道不对劲。” 武帝没有说话,而是端起碗站了起来走了九步来到大殿中央,群臣见状纷纷改坐为跪静静等着他说话;武帝回头看了一眼阶梯,似是自言自语,“昔日炎帝皇帝驱逐蚩尤开创我华夏先河,数代先人努力千余年创下华夏九州,方才有今日金銮殿之九阶,象征祖宗先人开辟下的大好河山。” 接着他搅了搅碗里的汤圆,“正月十五万家灯火齐,连远在异地的百姓都知道回家与家人团圆,朕赐予爱卿们的汤圆竟有一颗是不好的,朕愧为天子,愧坐九阶啊!” “臣等罪该万死!”高嵩带头,百官纷纷再次跪拜。 “闫正秋,你那碗呢?” “呃.回禀陛下,似乎其中一颗汤圆里的确有一颗小石子,只是末将.只是臣一个大老粗,计较不了那些。” “那朕让你去挑出碗中之石,你做得到否?” 闫正秋挠了挠头,没听明白武帝弦外之音。 武帝正想把自己的鞋印印在这个傻子脸上,“这碗汤圆便如我大秦,这颗石子便如同那西南三府那些口蜜腹剑收容叛乱的藩王,汝可否为朕分忧?” “莫敢不从,万死不辞!”闫正秋一拍胸膛,原来陛下是让他去杀人啊?这个好办,西南那些藩王的脑袋再多,脖子再硬,还比得过北獒那些狼崽子啊?论起朝纲论理一百个他也不是在场任何一个大臣的对手,但若论军阵杀伐,这里所有大臣绑一块都不够他一巴掌的事。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五十六章 小道回山 “好!”武帝闻言大悦,闫正秋这番搅局的效果比前些日子自己和高嵩秘议的计划还要好,加之这厮还是个听话的莽汉没那般多弯弯绕绕的心思,可比这些看似恭敬跪着,实则满肚子‘坏水’的大臣们要更加‘忠君爱国’合他心意。 “陛下要对西南动兵不是不可,只是燕京之地昨日传来急报,后金屯兵娘子关威胁河北,若燕京失则河北危,河北危则中原危,加之今年吏部结算后帑币少有富余,供边防尚且捉襟见肘,恐难再抽出余钱供陛下讨伐西南藩王。”张居正总算在众人的期盼中开口,只是武帝早就想好了应对这番陈词滥调的方式。 武帝没有直接回应张居正,而是从怀里拿出一封密报,“这是初四那天从中原送过来的,朕手下一个年俸不足十银的副八品锦衣卫谍子,却为朕除掉了一个藏在朕眼皮子下面的反贼窝点,斩杀贼首并收缴朝廷明文禁止的私铸武器无数,哎..张阁老,你年俸几何?” 张居正低头不语,他万没想到王越竟然为将此消息告知于他,看来此问只是一个警告,武帝有些不满这些年首席掌印太监与内阁首辅走的过近一事了。 武帝见好就收,也没有继续穷追猛打,“再说朕也没准备要大动兵戈,这次只要抽调中原五卫精锐,辅助以离间之策各个击破之,加上朕还有福将闫正秋,可轻易除去藩王威胁,扫掉一切敢于容纳叛党的势力况且这次也不是去灭藩王,灭的是那些叛逆。”说罢武帝看向闫正秋,“予你五卫合计五千精锐,可破敌否?” “莫说五千,只要三千便足矣,除非得胜,否则闫某定战死西南!”不愧是沙场武将,回答铿锵有力毫不拖泥带水。 “至于银钱可能要多花一点..高嵩,三月之前命你筹措白银五百万,可否?” “回陛下,此事臣亲自去办,必定给陛下一个满意的答复。” “善!”武帝将手里已经凉掉的汤圆碗塞到闫正秋手中,“吃下它,换给朕一个朗朗九州。” “喏!!!” 张居正暗叹了一口气,武帝没有另外招募军士,已经算是对大臣们的一个退让了,自己再争下去,恐怕就有过于靠近那些晋,梁出生的大臣们的嫌疑了,被帝王猜测,尤其是武帝这么一位颇爱乾坤独断的帝王怀疑的话,死自己一人以明志虽然事小,但大秦被宦臣耽误却是大事。 一念至此张居正便不再去烦恼西南,任凭身旁几个相好的朋友如何使眼色,也置之不理,再次叩首,“吾皇英明,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纷纷叩首,称颂武帝,真乃一碗汤圆圈尽九州四十府,运筹帷幄手掌万万生灵,金銮殿上君王不怒自威,谈笑间万千人头落地,无人敢言不。 武帝宴贺群臣结束时已是酉时三刻,张居正回到自宅时天已经完黑了下来,窗外冬雪依旧,虽遮住了明月光辉,但百姓依旧成群结队赏灯游乐,才子佳人邂逅传出一段感人佳话;而却非所有人都在这个喜庆的日子里有闲情逸致赏灯,大雪遮住明月增添几分冬日美感的同时,也遮住了那角落里阴谋算计的魑魅魍魉。 书房内张居正在学生和好友告别后罕见的坐了起来,靠着火盆沉默的烤着手,一旁罗云龙看着老师落寂的神情也黯然不以,他不能理解为何老师为这些梁晋旧臣谋了这么多年的福祉,那些人却只是因为一次事情就怨老师不为他们说话,气的罗云龙恨不得拔剑将这群白眼狼部斩于剑下,方解他心头之气。 “照照镜子瞧瞧你自己,心里想的什么脸上写满了”又过了一会儿张居正总算将手烤热了,抬头看到罗云龙那副苦闷脸色笑着教导到,“官场无朋友,朝野无对错皆利使之,养气的功夫你还是要和你的师兄们好好学学,他们便能在这种时候宠辱不惊沉的住气,相比之下云龙你还是太嫩了..也怪我,应该让你中了举人后出去历练一番,而不是将你留在身边,时过境迁了啊.”张居正似乎陷入了回忆,重新靠回椅子里恢复了往日的深沉,只是鬓角日渐稀少的黑发却是回不来了。 “学生惭愧。” “没甚好惭愧的,是老夫自己的问题.这样,过段时间我让你师兄私下为你张罗一番准备出仕,这段时间你便搬出去修书吧,不要再掺和议事了。” 罗云龙虽然有些不舍,但还是恭敬的给张居正行了一礼,“学生明白了,老师保重身体。” 书房内再次剩下张居正一人,独自踌躇。 ------------ 正月二十九。 聊城这样的小县城依旧依旧沉浸在新年的喜庆中,孩童们将之前没耍完的爆竹拿出,藏在雪堆里‘埋伏’路过的行人,尤其是年轻的俊俏小媳妇被吓的惊呼时,这群还穿着开裆裤的小屁孩便乱叫起哄,非得等小媳妇的本家提着擀面杖过来的时候,他们才呜哇乱叫四散跑没了影,暂还一方太平;只是让邻居们哭笑不得的是,这些记吃不记打的牛犊子过一会又会故技重施,玩的不亦乐乎。 锦衣卫这段时间却突然闲了下来,那些原本还会三五不时漏出一些的‘反贼’们突然部似是商量好一般销声匿迹,像他们这样的情报滞后的小地方自然不明白为何,只是大家都乐得清闲,没谁愿意去和那些不要命造反的蛮子去拼命。 罗生早个十几天就养好伤了,他这小一个月的静修虽然没什么实质性的突破,但是却在楚南枫的教导下终于可以在不用他人的帮助下自行梳理经脉,虽然速度慢了一些但总算能自理了,而楚南枫之所以如此快的就将‘压箱底’的东西教给他,是因为半月前其师尊的一封信,督促他早日回山有事要议。 “喏,这是你要的道符要解,画符用符的招式都在里面了,可要小心保管啊!”楚南枫说完,又小心翼翼的拿出一个画着太极图的布口袋,“这是师父赐下的乾坤袋,本来应该等以后再给你的,可是此去不知要多久才能回来,就提前给你了。” 罗生打开书册粗略一翻,略带玩笑的调侃道:“你不会偷偷把书撕下几页留一手吧?哎别抢啊,我就是说着玩玩的,话说这布口袋是干什么的”罗生说着将手伸了进去,只是瞬间他便脸色一白赶紧抽出小臂,只见上面挂满了冰茬关节处更是险些被冻裂,“你个心黑的小道士,用暗器偷袭我啊!?” 楚南枫无语的看着罗生,堂堂道家最珍贵的法器之一竟被人说成暗器..乾坤袋是武当开派祖师所得,但是几千年过去原先的袋子早就不知所踪,只留下后人做出的仿制品,虽是如此但此物任旧是武当不可多得的珍宝之一,巴掌大的袋子甚至能将一个房间中的器物部装入而不满,是以袋内有乾坤而因此得名。 “不过装多少东西这袋子就有多重,所以日后小师弟你要量力而行.”楚南枫故作老成的想去拍罗生的肩,不过个子太矮就算踮起脚尖都够不到,这才讪讪的摸着鼻子,“师兄能给你的就这些了,那我去也..” “等等!”罗生一把揪住小道士的发髻,笑嘻嘻的伸出手,“你这厮忘了点什么吧?” “什么啊?”楚南枫眼珠咕噜噜的转着就是不去看罗生,两手抄在袖口里,就差吹个口哨便可装作路人甲了。 “金符啊,反正你也要回山了,那个东西用不到的话还不如给我呢;再说师尊不是信里说,把那些金符留给我吗?” “你不是不承认我们吗?” “这不是有好处了吗?” “.” “???” “这么没节操啊?” “还好吧。” 漠鵖来到罗生家里的时候,就只看到罗生对着楚南枫渐渐远去的身影挥着手,“小道士,下次再过来玩,别忘了再带些好东西!”然后远处的楚南枫就被气的差点一个趔趄从屋顶上摔下去,回头做了个鬼脸便消失在了二人的视野中。 “小道士走了?” “嗯,回去和山里的道士们去参加什么宴,估计是相中了哪家冤大头,去骗吃骗喝了。” “哦.”漠鵖沉默了一下看了看四周,院子里竟然只剩他们二人,随即腼腆的捋了一下鬓角的碎发,“那今天还要做饭吗?” “少了那个吃货,我们随便去醉风楼里对付一下就好了,反正过不了几天京师的命令也就该下来了,到时若是我被调动什么偏僻之地,你也不用勉强自己跟着我去受苦,留在中原也挺好的。”说完罗生看向漠鵖,却见这丫头看着自己露出了诡异的笑容,看得他后背一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赶紧补充到,“当然你非要去的话,我也没办法。” “自然要的,漠鵖虽是女子,但也不比男儿差,当与大人同甘共苦。” “啊哈哈.说好话就说呗,何必吓人呢..”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五十七章 任命 正月三十一,新年新月的最后一天,一队自京邑远道而来的宣旨队伍大摇大摆的进入了聊城,将这小小的县城挤的满当当的。 罗生赶到县衙附近时,附近百丈范围内普通百姓都被喝令回避,靠近县衙的地方更是隔着几步便是一位银甲白袍鎏金腰扣,手拄丈许长铁戟警戒的虎贲卫;而县衙大堂中,包括县令海瑞在内所有人员皆恭敬的站立在府衙两侧,不知为何却只有一个年轻富态的太监翘着二郎腿喝着盖碗茶坐于次位,将县衙主官的主位空置而不坐。 罗生入衙前再次整理了一下衣冠,漠鵖帮他将铜扣带弄整齐后二人才准备入衙,谁知守门的虎贲卫却猛地放下铁戟,“非镇抚司锦衣卫者不得入内。” “这位是在下的副官,二位能否通融一下?”罗生抱拳好言好语道,“此间能为陛下分忧,在下的副官也是颇有功劳的。” 两个虎贲卫对视一笑,随即将铁戟拿开,“既然今天是罗大人的好日子,那稍微通融一下也无妨。” “多谢。”罗生微笑着点点头,看来诚如琉璃信中告诉他的,自己这次确实立了不小的功劳颇得武帝赏识,否则平日里负责拱卫京师的虎贲卫可不会卖一个小小八品副谍的面子,毕竟京官外出大三级是大秦的‘惯例’。 罗生刚入得公堂,坐于下首的公公便将茶盏放下清了清嗓子,从旁边小太监端着的玉碟中恭敬的用双手将圣旨捧出,“镇抚司聊城从八品副总谍罗生接旨。” “臣接旨。”以罗生为首,周围的武官单膝跪地,文官则双膝跪,在场的除了宣旨的公公和警戒的虎贲卫外,再无他人可站。 “今罗生护钦差,斩叛逆,夺回御贡屡立奇功,朕心甚慰;然卿岁齿尚幼仍待磨砺而后乃堪大任,遂今朕亲赐罗生镇抚司正六品追风缉查,暂领正五品追风巡查之职,汇同镇抚司副指挥同知郑束调遣,前往西南三府剿灭反贼,还大秦之锦绣河山,钦此。”说完公公眯起眼笑着将圣旨递给罗生,“罗巡查,接旨吧。” “臣罗生接旨,吾皇万岁。”罗生才拿过圣旨,宣旨的公公便拉起他的胳膊帮他站起,还低腰帮罗生排干净左腿上的灰尘,异常客气道:“罗大人此番令万岁爷龙颜大悦,亦是简在帝心飞黄腾达指日可待了,咱家这里先行恭喜了。” “大人谬赞,不知如何称呼?” 公公见罗生宠辱不惊完没有自己意料之中的那种狂喜,反而非常谦逊的做揖给自己回礼,顿时好感大生,“咱家便是郑束,不过是万岁爷御书房里听使唤的一个奴才,哪里配得上大人二字?这副指挥同知都是万岁爷临时抓壮丁给咱扣上的官帽,完成了这趟差事还得把帽子还回去呢。” “郑公莫要妄自菲薄,有幸伺候陛下乃天恩也!对了,郑公不嫌弃的话,不如到寒舍一叙?”皇帝身边的人,即使是一个掌灯的奴才也万万不能小觑,罗生自然是想借机与此人拉拢关系,获取关键情报动向。 “这便不麻烦罗大人了,咱家还赶着去开封宣旨,这次出来事情可不少呢;陛下给的期限是三月底入西南,咱们便约好三月初共聚开封商议一番,也与这次共事的同僚相互熟悉一下,你看如何?” “听大人安排。” “善!那咱家便去了。” 宣旨太监郑束离开后,海瑞才来到罗生身边,“罗兄此番高升,想必是不会再留在开封了吧?” “是啊。”罗生叹口气点点头,看着海瑞手中同样捏着的圣旨“海大人高升到了哪里?” “金陵府下的一个知州..可惜了聊城的大好局面,若将我留在开封十年,海某人敢保证将极乐散彻底扼杀,不求高升荣华富贵,但愿天下百姓读书声不再受此种方士之药荼毒。” “正经的道家丹药可没有极乐散啊海大人,你这一竿子打翻一船人了。”或许是受了小道士不少恩惠,罗生竟罕见的为他人辩解,这一幕若是被王瘸子看到,非得惊掉那个老小子的下巴不可。 “或许吧。”海瑞却有些意兴阑珊不想与罗生争论,话锋一转笑道,“不说这些事情了,明日我便要启程前往金陵了,罗大人,今日陪海某一醉方休?” “舍命陪君子。”对海瑞这个有些直的好人,罗生是打心底里敬畏的,虽然更本上他与海瑞是两类完不一样的人,但这并不妨碍罗生去敬佩敢于冒商贾恶霸之不讳为苍生分忧的海瑞,至少这样的人不会在背后阴谋算计于他,世道如此艰难坎坷方能承托出一个‘君子’的难能可贵。 夜半月上枝头万物寂寥,漠鵖扶着微醺的罗生回到家中,将后者扶上床榻盖好被子,然后才坐在门槛上望着明月揉了揉她被罗生熏的通红的耳朵,她看着手心里一个微微泛白的香囊,想起罗生在路上咬着她耳朵说的醉话,轻声低语对自己说道:“琉璃又是何方神圣,竟让他这般沉迷?” 一月的时间说长不长,罗生天天练练功读读书便很快过去,快到他连楚南枫留下的道符要解都只是一知半解,费劲九牛二虎之力也就勉强能驱动金符稍稍在空中停滞一下,除了能把鬼物笑趴下外,离战斗对敌还差的远呢。 不过虽然罗生在武当玄而又玄的道术方面罗生没什么进展,但是在内功心法和剑招上倒是精益不少,他的真气总量虽然还不足以达到四品之境那般的气入百骸桐皮铁骨的境界,但身体素质比之以前有了很大的提升,至少在真气加持下普通的木箭刺在罗生皮肤上,如同碰到了坚韧的老牛皮仅仅能划破一些表皮无法伤及血肉。 虽不达四品,但若让罗生此刻再与那刘伯恩一战,就不会像当初那样只能靠一瞬间的杀招吸引他注意力,靠的还是最后妙手空空偷袭得手,现在的罗生完由自信正面与刘伯恩正面纠缠几十个回合而不落下风,说不定还能趁他轻敌一击必杀。凭的就是几近登堂入室的巍云诀对真气质量的增幅,加之武当剑法本身的坚韧连绵善守与落燕诀的轻灵飘忽拖延时间寻找战机,然后在关机时刻发动杀招道生剑,利用其诡异玄妙一剑致命。而作为陪练的漠鵖虽然也吃了不少苦头,但是这个坚强的小姑娘却从未露怯,反而越战越勇,在罗生不力以赴时甚至凭着一股狠劲偶有胜利。 而一月的时间说短也不短,老沈告老还乡的文书也许是沾了罗生的光,终于被镇抚司批了下来,得以带着老婆孙儿去金陵找儿子,临别之际二人道别时罗生告诉他,“若以后遇到难事,给他书信一封必会出手相助。” 镇抚司在罗生离开聊城的前一天,果然如漠鵖所料将新任的总谍副谍都派了下来,而不是从本地的外事谍子里提拔几个可怜人上去,很多谍子私下里都偷偷找她,希望能跟着罗生一起调离,毕竟一个孩童都知道在鸡尾与凤尾之间如何选择。 只是大部分望风而动的墙头草罗生没有带,现在家小业小容不得那些三流混子糟蹋,他嘱咐漠鵖将她信得过的谍子们悄悄带走就好,新任的聊城总谍只要不是脑子被驴踢了,就不会找上门来和他要‘说法’。 郑束早罗生一步完成了自己的差事来到开封,寒暄中向罗生介绍了这次一起执行任务的几个同僚,都是从中原各个州府调来的镇抚司精锐,当然其中还包括另外几个郑束从京师带来的厂卫和虎贲卫管事。 又过了几天等最后几人到齐后,郑束才宣布了武帝的口谕,“此番朕差尔等入西南作为先锋,除力追查反贼余孽外亦要将各地藩王实际情况调查清楚,尤其是查清盐铁走私有无这些藩王参与保护。”说到这儿郑束环视了一圈神态各异的众人,“咱们在场许多大人应该也都听说了,陛下这次派闫正秋大人亲率五卫合计五千余大秦精锐策应各位大人,一旦发现反贼欲孽无需留情,直接联系大军横扫过去,切勿放过任何余孽..” 郑束冰冷的语气听得在场诸人心中一惊,看来武帝这次是下了决心铲除这块心腹大患了;而罗生关注的重点则放在了另外几个碟子身上,那几人虽然对他笑眯眯的,但是其眼底刹那间闪过的那分冷冽与嘲弄却是没藏好。 议事期间最为资历最潜的罗生自然修闭口禅,多听多记少说不问,而在分配任务时郑束有意拉拢他这个根脚干净的谍子,便将他分配到湘楚地区,而不是最南面的青湖或最远的川蜀之地;至于众人的行踪自然是需要要保密,各自带人秘密潜入所负责的辖区调查。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五十八章 出中原 临走时郑束偷偷塞给罗生一个小纸条,拍着他的肩膀笑道,“此番入湘楚之地,咱家手无缚鸡之力恐怕帮不上什么忙,完事都得仰仗罗大人了,且要保重!” “多谢郑公公。”罗生默不做声的将纸条塞入袖中,做揖离开了会议室,不一会便只剩下郑束一人坐在空荡荡的房间中看着沙盘,露出一抹意味声长的笑容,“万岁爷这招棋甚妙,太子恒的人,二王子刘雾,五王子刘麟.这么多人都给安排了进来,西南恐怕要热闹一段时间咯,咱家也得准备好笔墨,把这些东西都记了。” 而罗生离开会议室后,方才趁四下无人将纸条展开,‘白契,杨贺二人系五王子刘麟中犬,血杀门亦为麟王子麾下势力之一。’看完后罗生便鼓荡真气将纸条震碎,原来之前对自己敌意最重的二人竟有如此来历,而郑束告诉自己这些是为了什么,是单纯的他个人想拉拢自己,还是有着武帝的授意? 实力弱小且无大势力撑腰,即使勉强入局也避免不了沦为他人手下的一颗棋子,唯有变强再变强才能稍事掌握自己的命运,才有资格跳出棋局成为棋手;而现在,罗生最好的选择便是继续蛰伏,做一把武帝手中又好用又听话的利剑,一步步向上爬,才有机会实现自己当初在那漠北郎泉小镇中立下的目标。 ‘这里面的水太深,现在的我还是小心为妙,最稳妥的便是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完成自己份内的任务,也可以顺便试探一下这五王子的人意欲何为,不过若是他起了歹意或与血杀门之人有染,就莫怪我先下手为强了,毕竟湘楚那么大反贼如此多,出点小意外不是也很正常吗?’ 想到这里罗生便恢复了笑容,继续戴起了往日和煦的面具,带着漠鵖回到聊城整理队伍,正式准备出发潜入西南。 醉风楼在罗生将漠鵖拉上船以后俨然成了他半个私产,罗生借着‘高升’的机会自然而然的将此处公家产业神不知鬼不觉的划到自己名下,生意虽然还是原来的生意,但是醉风楼地下密室已不再是原来的刑讯室,而改为漠鵖平日里训练谍子的地方。 密室第二层,罗生看着被自己俘虏了好几个月看似彻底死了心投诚的柳成,拍拍他的肩膀笑道,“多看两眼吧,以后也许几年内你都见不到这个丫头了。” “罗大人!你要柳某人交代血杀门底细,我照做了!你要突袭开封血杀门,让我给你画地图,我也做了!这期间你让柳某做的哪一件事事情柳某不尽力?为何现如今你都高升了,还不肯放了在下和小女,真要赶尽杀绝不成!?” “世道如此,柳先生你怪不到罗某头上。”罗生叹了口气,“罗某的心大着呢,你怎么知道我杀掉刘伯恩便知足了?” “你..”柳成闻言面色一白,“罗大人,要知道血杀门背后可是投靠了五王子麟,你自己寻死要拉上我也就算了,可为什么要波及小女?” “波及?”罗生提住女婴的襁褓将她强行从柳成怀中抢出,看着哇哇大哭的孩童嗤笑一声,“世上没有波及,只有命,天命如此为之奈何?你想要保住这个女娃也简单,继续为罗某人做事就行,只要有你一天就有她好吃好喝的一天,但若是你暗地里玩什么小把戏.” 柳成攥拳低下头去,良久才挤出一丝笑容,“请大人示下。” “这便对了。”罗生将哄不好的女婴递给漠鵖,自己则坐到柳成对面,“我要你去长安开一家酒楼。” “长安?” “对,长安。” 半日后,柳成再次依依不舍的看了眼女婴,便将她交到一个清倌手中,背着包袱和几个谍子一起上路赶往长安,在那里他将用罗生给的银钱去经营一个酒楼,暗地里需要为罗生收集各种京师的小道消息。 当然只是一个女婴做人质并不能让他放心,所以随行的还有六七个漠鵖精挑细选的谍子,即是保护帮助,又是监视掣肘。 “你为何单单选择柳成?” “他当初我活捉以后,本应在被利用完榨取了所有价值后就被灭口的,但他的聪明救了他;此人从进入血杀门起就为自己留足了后路,我估计他早就料到了这一天,否则当初哪会那么从容的帮我做事?留着他也是因为此人确实有些才学,而我们手下的人虽然有忠心,但是论聪明才干却远不如他,所以我才选择将他送去长安。” “但我们手上的人质只是个女儿啊.”此言虽听起来极为刺耳但却是无奈的事实,即使高贵如帝王家的女儿,在利益面前也会沦为政治的牺牲品,更何况柳成这种聪明人?一旦他在长安站稳脚跟,有的是办法将监视掣肘他的谍子除掉或变为‘他的人’,而他则完可以再娶妻生子。 “他不能也不会。” “这是怎么说?” “其一,我早就私下配了慢性药绝了柳成再诞子嗣的可能性,他也别想玩什么壁虎断尾的把戏..你这么看我做什么?其二,若我还是普通六七品官,他或许有这个胆子和魄力,但如今我虽暂代五品一职,但明眼人都看得出升迁是迟早的事,谁又敢冒着得罪锦衣卫五品郎官的风险,听一个酒楼老板的疯话?这么简单的道理柳成不会不知道..而等以后我们势力大了,也不必再单单依靠柳成,那时他反与不反,又有何妨?” 罗生喝了口茶接着补充到,“不过安起见,你明天再派几个心腹暗中跟过去,秘密监视他们所有人,就当保险好了。” “嗯,我知道了.不过漠鵖本来都准备好去京师了,没想到到头来你却把我撇开了.” “不是把你撇开了。”罗生一捏漠鵖最近略微有些变圆的小脸,“是不舍得把这么能干的副手派出去,等以后咱们摊子大了你要还想出去,所有位置都随你挑。” “哼,谁稀罕啊,放手别捏啦!”漠鵖虽然嘴上说不要,但却也不伸手将他打开,微微眯着眼一副颇为享受的表情。 “看来你最近心情不错,看来俗话说心宽体自胖一点没错,脸都吃圆了不少呢,有什么好事也不和我说一下啊?哎,你是狗啊怎么又咬人!放手,啊不对放口啊.” 次日罗生离开聊城时只带了漠鵖一人,其他的手下早在昨日下午便乔装打扮成普通旅人客商先行一步了,至于郑束处于好意支援过来的人马则被罗生婉拒,毕竟这波人是好不容易才甄别出来的可用之人,罗生可不想再往里面掺沙子另生事端,郑束得知后也没说什么,回信中客气的表示理解。 从中原入西南有好几条路,最近的莫过于从各个山口穿过绵延数千里的潜龙渊,其中姥姥山就是最近的一条路,但也必定是最危险的一条路;至于原因也简单,此次行动虽说知情的都是一些朝廷大臣,但指望这些人守住口风可就难了,反正罗生是想不通武帝为何要在这种隐秘行动之前将大致计划暴露出去,或许另有用处?因此佬山就成了一条看似安快捷实则布满杀机的不归路,以罗生的性格自然不会选那种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莽夫路子。 至于其他几个山口?想必情况也差不多。 毕竟西南水系虽相比江南水乡略逊一筹,但也同样是四通八达,放在中原需要赶一个礼拜的路,在西南乘船只要不到一半的时间便可星夜抵达,除非罗生现在就动用锦衣卫特权从驿站快马加鞭的赶路,才能抢在那些反贼之前穿过山口,只是一旦这么做也就将自己暴露了,潜入的隐秘性又从何谈起?被人盯住以后在别人地盘里无论做什么,都注定是一无所获的。 这么一来,二人最好的选择便是一路东下出中原,绕过潜龙渊途经江南乘船顺流而上伪装成商贾前往西南,如此方能天衣无缝的绕过那些耳目,虽然耗时久了一些但胜在稳妥安,还能一路浏览一番江南风景,一品水乡风采岂不快哉?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五十九章 又白又胖的肥蛆 出了开封府地界后方知中原不易,十多年前这里曾是梁国治下,虽谈不上和平安康但也算人有其食家有蔽户生活的还算过得去,商贾亨通贸易顺畅,算得上盛世;但自从梁王降秦自缢后,那些不满秦国的旧梁士族和许多解甲归田的老将纷纷重新拿起了武器造反,连年兵乱让本来的锦绣中原已然变得千疮百孔。 现如今来往中原的商贾与旅人都需成群结队互相照应方能保平安,其他便只有少数背景强大的武装到牙齿的大商会才敢‘跑单帮’,罗生与漠鵖便扮做寻常货商赶了一车货,与开封一伙商人共同合伙雇了镖局的护卫,一行近二百人浩浩荡荡出了开封府。 商队离开开封府的第二天,便遇到了一百多拦路的强盗流寇。 大部分瘦弱的流寇都是一脸菜色,扛着生锈斑驳的马刀,骑着随时都有可能咽气的瘦马贪婪的注视着‘富得流油’的商队,眼中的欲望之火若化为实质的话恐怕会顷刻间将车队烧为灰烬,只是等他们看到人高马大的精壮护卫时却不免露怯,一个个撇过脸去不敢与诸多护卫对视。 领头的强盗恨铁不成钢的朝地上啐了一口,真羞于将他们称为山贼,暗骂这些乌合之众活该穷一辈子,他一夹马腹来到队伍前方,离着镖头五六丈地隔空吼到,“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只没等强盗说完话,镖头便突然暴起射出一箭直取他面门,强盗头子猛地后仰贴在马背上险而又险的避过偷袭后正欲张口破骂,却听到两侧一阵惨叫,自己手下的‘乌合之众’吃了对面一轮攒射死伤了七八人,暗道不妙再欲溜之大吉时,另一发补箭将他射落马下,而他手下的强盗甚至在其落马前就仓皇乱窜,甚至为了挤开一条生路对自己人刀剑相向。 “杀!”镖头收起手弩抽出腰刀率先策马冲出,专门追杀那些手持像样刀剑的强盗,其他‘蟊贼’则连看一眼都欠奉,直接驱马撞飞完不拿他们当人,余下的镖师也不是什么善茬,手起刀落间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原本百来个拦路流寇便只剩一小半成功逃入林中捡回一条命,其他都被砍下头颅挂在镖师们马侧。 大部分货商表情都很淡漠,只有个别几个年轻人面露不忍或者畏惧,显然这些经常出门的老江湖早已见惯了这种场面,“为何赶紧杀绝,只要将他们驱赶开或者打赏一些碎银便是啊.”终于一个穿着绫罗绸缎的富家公子忍不住开了口,从他周围簇拥的几个护卫不难看出此人身份,而旁边的一个管事则耐心解释到:“东家有所不知,这些人穷凶极恶的很,一旦只驱不杀他们便会一直跟在队伍后面装可怜讨东西,早些年便有一个队伍也不忍驱赶,最后这些恶徒人数积攒的越来越多时,便蜂拥而上将队伍淹没,一个活口都没留下来.” 这事虽是管事的信口掐来的蒙人的,但此类事情早些年确实发生过,只不过队伍最后还是活下来几个高手,否则谁能将此信息带回?虽然现实残酷了些但道理就是如此,普通人在这中原大多活不下去,很多都逃荒到了州府附近或者干脆远走关中江南等地,依旧还留在这里的,不是能力不济没本事离开最后活活饿死,便是有两把刷子还活得下去不舍得抛弃故土,要么便是干脆揭竿而起做了反贼或是强盗山贼。 但无论哪一种人,在这无序之地待久了,都免不了沾染上一股子戾气,手上多多少少会有一两条人命,所以敢在这里走单帮的,除了朝廷送加急战报的信使,其他人包括那些有钱有势的大商队都得凑齐了人手才能安然无恙的通过中原。 前方的屠杀发生时罗生便靠在马车上小憩,听到喊杀声时他只是微微一睁眼瞧了下形式,便继续合眼假寐,大多数上了年纪的货商都如罗生这样,所以也看不太出异常,“过了这么些年,这个蛇鼠一窝的地方还是一如既往的混乱。” “你才多大就在这里装老成?”漠鵖在锦衣卫地位太低,所以罗生的资料她自然是看不到的,且在外人面前他也很少提及自己的过去,所以这个小姑娘自然不信。 “听人说的见闻就不算数了?” “切.” 二人谈话间前面的屠杀也已接近尾声,那个心地善良的富家公子似是被打击到了,缩到马车里没了声息,说什么都不肯再出来;而镖师们则相互之间有说有笑,显然这些‘反贼’的脑袋在到商丘府以后能换不少铜钱,虽然一个反贼的脑袋只能换一百钱,但架不住这些蠢货自己送上门来。 “我过中原的时候,猎头人这行才刚刚兴起,要不是运气好小爷躲过一劫,恐怕就被割了脑袋换赏钱去了。”既然凑巧有时间又有闲,罗生也不介意敞开话门和漠鵖多聊一聊加深一下了解,省的这丫头以后老惦记着自己那点过去。 “哦?听说猎头人是十年前兴起的,后来朝廷慢慢降低了人头钱才没人干的,那阵中原那么乱,你一个小娃娃怎么可能活着出来?” “嘿.有我姐啊,那时姬静薇伤了眼,我伤了腿;所以姬静薇背着我,由我给她指路.所以小爷这双火眼金睛可是打从娘胎里就有的,就问你厉害不厉害?” “别吹了,接着说!” “哦对对.嗯,我记得最开始的时候一颗脑袋要一吊钱(一两银子),那时候连很多外乡人都跑来中原捞银子,后来反贼藏起来了就轮到老百姓受苦了,整个村子不分男女老幼皆人头落地变成猎头人兜兜里的饷银,朝廷当然得管啊,可是怎么管也管不过来,最后将慢慢砍赏银增加卫戍所,便成了现在这幅样子。” “原来是这样啊.” “你呢,为何来到开封?” “我?我和娘一起也是逃荒过来的,不过我不像你还有个姐姐,我娘到开封以后没多久就没了,我就一直一个人活。” 罗生捏捏漠鵖的手冲淡了些悲伤,“现在这样也挺好,起码你娘在地下可以安心了。” “嗯,应该吧。” 二人说到这里都陷入了沉默,罗生没有去追问漠鵖的爹怎么样了,为什么抛下她们娘两;漠鵖也没有去问罗生的父母到底在何方,为何在他们姐弟小小年纪时便将他们留在如此混乱的中原,而二人如大多数中原人那样在都绕过了中原之乱起源的根本---梁降秦,梁王自缢,不同的是他们同事选择性的不去讨论曾经被中原人视为脊梁存在的地方,卧龙谷剑阁。 这时候的两天一切风平浪静,期间队伍虽然也遇到过几波强盗,但他们都只是谨慎性的选择观望后便远远绕开商队,罗生甚至在其中一个队伍里看到了不少妇女儿童,显然在商丘府与开封府之间数百里的‘无主之地’内没有绝对的普通人,凡是能生存下来的农民,也许下一刻扛起镰刀草叉便能客串一下匪盗。 抵达商丘府后队伍修整了半天,不少镖师将看来的反贼头颅卖给衙门换了银钱,只是出了衙门后这些铜板碎银便转手进了青楼姑娘的钱袋,或者赌场一夜刺激后再次一穷二白,大多数镖师过的都是这般刀口舔血然后醉生梦死,然后再次因为手头拮据重新提起刀将脑袋栓到裤腰带上重新讨生活的日子,鲜少有镖师能真正攒下一笔钱最后身而退的..因为这些镖师大部分都来自于中原,甚至有些人之前更本就是所谓的反贼,他们注定生在中原,享乐中原,血洒中原,不是受伤提不起刀后挥霍无度饿死街头,便是老年时马上疯色厥死在窑子里,这么想想或许死在敌人的刀口下还有些尊严可言,也怪不得他们不畏死亡了,毕竟这条命本来就是捡来的。 次日,商队在购置补给添些当地特产后商队便继续上路,而商丘府周围的地界可以说是中原混乱的重灾区。 若说开封府本身的驻军捕快差役加上聊城卫戍所的精锐能勉强镇压周围百余里方圆的话,那么出了商丘府有三卫卫戍所精锐镇压的情况下,只有不到五十里的‘安区’,除了这个范围便是死一般渺无人烟的白地,连平日里聒噪的乌鸦都悄悄的闭起了嘴,站在枯枝上冷漠的看着臃肿如同一条肥蛆的商队在这满目疮痍的土地上缓缓蠕动。 看护镖师们也不在像之前那么轻松悠然,纷纷拔出长刀微微躬身,以最舒适最善于爆发速度的姿势骑在马背上,警惕的扫向两侧低矮山丘上的枯木林,仿佛那里面藏着什么择人而噬的野兽;大部分货商也重新缩回了马车里将帘子放下,穿着皮甲的护卫则手持刀盾紧紧的护卫在马车两侧,整个商队都变得不苟言笑严肃起来。 “比那时更乱了.”罗生眯起眼睛盯着右侧山丘上面扬起的一小撮尘土,“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安久必乱,乱极复安..话理虽然如此,但是我可不觉得谁有那能耐整合中原。”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六十章 白鹿,无禄? 漠鵖抿起嘴没有回罗生的话,她微微皱起眉头在担心另一件事,“连我们都需要如此谨慎放才能下江南,那我手下的姑娘们..” “她们估计直接会直接一路走到淮安,然后再乘船南下取道江南前往湘楚,比我们安多了无需担心,只不过可能会晚点到罢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大.你去的地方可真多。” 罗生闻言抬抬眉毛,压低声音凑到漠鵖身边问到,“之前大人左大人右说的挺顺耳的,怎么突然改称呼了呢?” “现在才问?” “啊,怎么了?” “迟了不告诉你。”罗生切了一声转过头去警戒另一边,没看到漠鵖抿起的嘴唇微微向上扬了一个小小的弧度,否则以他的心智..呃,估计照样看不懂猜不透。 商丘府之名来自与其人文以及地貌特点,其来历可追溯到炎黄武帝驱逐蚩尤建立华夏时所设的第一个坊市;商丘处于中原交通枢纽之地,秦梁以前这里一直是兵家必争之地,不光因为得商丘可控制中原要道咽喉之地,更是因为这里自古原商贾云集日进斗金,其鼎盛繁华时使开封长安金陵等府地都黯然失色。 只可惜秦军入主中原后纵兵劫掠了这个富足的大城,千年积累的底蕴气数随着那一夜的大火与哭嚎彻底消失,剩下的只是周围数之不尽的叛军贼子;虽然后来武帝怒斩了那位朗将,也耗巨资重建了商丘府,虽然略微恢复了往日已经退去的繁华,但依旧难掩颓势沦为二流州府。 商丘的‘丘’自便源于周围数之不尽高矮不一的山丘,加之密集的树林使这里的地形越发复杂,即使强如卫戍所精锐也对其中滑不溜秋的反贼无可奈何,只能勉强控制商丘府周围五十里范围的地界,其他地方也自然沦为了法外之地成为了强盗山贼的乐园。 而剿匪不利产生的另一个副作用便是总会有几个贼首势力越来越强大,这些尝到劫掠甜头的反贼早已忘了最初揭竿而起的初衷,彻底沦为毫无道德正义可言的强盗;比起他们在开封府周围的那些同僚,这里的山贼可再不是什么乌合之众,在这里只有强者才能活着,弱者要么死要么走。 如此想来也难怪所有的商队护卫到了此处都睁大眼睛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毕竟谁也不知道下一个转弯口会不会埋伏着数百山贼持弓等着他们,往往每经过一个地势险要的山口必然先让几个身手矫健武艺高超的探子现行去侦查一番,确认安后大部队才会以最快速度通过,然后周而复始的在其中穿梭。 只是商丘附近的山贼就如同人家蒸发了一般没有出现,甚至连接下来的三天内连一个人影都没有看到,即使是罗生也因此稍微放松了戒备,改为与漠鵖轮流在车内歇息,而不像第一天那样神经紧绷。 入夜时分商队在一个缓坡上扎营,众人各自生火做饭,脸上都露出了久违的微笑,只要过了今夜待黎明启程,只需再走三个时辰便能走出这一片连绵山丘来到平原处安离开商丘,之后的路就要好走很多,用不了几天便可到达江西完成这次旅途,到时二人只需再搭一趟顺流而上的大船便可到达湘楚。 可罗生总感觉哪里不对劲,他询问漠鵖后也得出相同的答案,显然二人都不认为这一夜会如此平安的度过,只是当罗生将自己的疑虑告诉镖头时,那个汉子抚须一笑,“客人多虑了,我们既然吃这碗饭那便是胸有成竹,这处易守难攻的落脚点是我们常用的,但凡是个强盗选择在此处袭击我等,没有三五百人都是无用;况且据老夫所知,此处已经过了那几个最大的山寨的势力范围,以我对他们的了解,是不会奔袭这么远只为截杀我们这支小商队的.或许是他们自己争斗了起来,让大家捡了个便宜也不好说呢?毕竟只是一伙目光短浅的盗贼,为了地盘打起来不是很正常?” 眼见说不通这个镖头罗生也就没有再多费口舌,他可不觉得那些比鬣狗还要贪婪狡猾的强盗们会如此轻易的放过这个商队,毕竟他之前从商丘锦衣卫同僚们那里了解过以往的情况,即使是卫戍所护卫的商队,只要人数不是很多,这些丧心病狂的家伙都要试探性的攻击一下才肯罢休,更不用说他们队伍的护卫强度远不如许多官商,完没理由一路平安的走到这里。 就在罗生正与漠鵖商量后备计划时,远处山丘上突然出现了一抹白色的小点,等罗生定睛看去时那白点又迅速消失,月明星稀却也之模糊的看到似乎是一个长着长角的生物,具体是什么罗生也说不准。 “怎么了?”漠鵖见罗生呆呆的看向自己这里,起初以为这个呆瓜终于注意到她今天新换了耳环,正在窃喜时却发现他目光飘忽的望向自己身后,转头看去时却只有一个又一个光秃秃的山头,“哟,看到什么大美人了给你迷成这个样子?” “呃.”罗生虽然迟钝了点但并不是傻,听出同伴嘴里的挖苦之意后尴尬一笑,“方才似乎看到一只通体雪白的鹿。” “白鹿?”漠鵖撇撇嘴,鹿在中原乃至九州都是祥瑞之兆,而在这之中白鹿却是个例外。 古语中鹿同禄,上古时这两个字是通用的,如此便可见当时人们便对鹿有一种天然的喜爱。 而无论古语或者现在已经发展成型的汉语中,‘白’字都是用来形容洁净,空旷,清廉的意思;自古以来文人偏爱白色,许多美好的事物(初紫,金为皇家专用色外)也是多以白色为尊。 但是两个好字结合在一起,却完变了味道。 白鹿等于白禄,这么一说,白鹿便等同于净禄,无禄,寓意因一字之变而走向另一个极端,变成了不祥与灾祸的代名词,所以无论皇家还是民间,对白鹿都是敬谢不讳的;而无独有偶,每当华夏历史上出现重大天灾或王朝变迁的人祸时,各地总会流传起百姓们看到白鹿的凶兆,进一步为白鹿蒙上了一层神秘又诡异的面纱。 “我的罗大.东家”漠鵖吐吐舌头捂住嘴,刚才差点说漏了身份,幸好四周没有其他人注意他们,“你就算吹牛也找一个靠谱的吧?这世间怎么可能有白鹿,都是那些反贼们编造出来吓唬老百姓的,你还不如说你家隔壁住着一只妖怪,说不定我还信呢。” “.”这个妖怪还真是有的,只可惜现在还不到给漠鵖说的时候,他只得无奈的摊开手,“你瞧这世道,早年我说我见到了平地惊雷起百鬼现,没有大人信还险些被我姐揍死,现在我说自己看到白鹿,你又讽刺我..但若我换别个爱听的话,只需两片嘴唇一条舌头这么一搅合,哪怕是假的却也能说服大部分人,你说怪不怪?” “怪的是东家你吧!?” “对对对。”罗生敷衍的摇摇手,气的漠鵖牙痒痒,“以前教我识字练拳的王先生也说过,这世间最毒的便是人脸上的三块肉,杀人诛心灭国与无形;有道是‘世间无有万人敌,读书却惑四海声’,现在想来说的真是在理。” “切..那你干脆把耳朵封住,听不到不就不会被蛊惑了?” “非也非也。”罗生学着李元卿平时读孔孟圣人之说时的语气,故作老成指着嘴唇说道:“这里涂蜜,要说大家都能接受都爱听的话的。”随后他又把手指指向心口,“这里,说的才是真话,可惜一般人没那个本事去分辨,因为他们都忙着被别人嘴里的甜言蜜语哄骗;而我,就是听得到别人真心话的那一小撮人。” 漠鵖看着一脸自信的罗生愣神了好半天,才一撇头嘀咕了一句,“臭不要脸.你听得到才怪。” “你说什么?那么小声我可听不到啊。”可惜漠鵖下了车生火做饭去了,只留给罗生一个大大的后脑勺,罗生如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女人的想法可真不好猜啊’,想到这里他又朝远处的似是白鹿出现的山头看了一眼,“白鹿?我还真是..算算日子开封府的乡试应该已经开始了,不知道李元卿那个书呆子考得如何,若是落榜的话那番布置可就是跳艳舞给瞎子看,白费功夫了。看来这次去湘楚得想办法另外扶一个童生(秀才别称)?” 漠鵖则蹲在营火堆前,看着烧的劈啪作响的柴火一边揉着耳钉一边发呆,良久才叹了口气将切好的柿子土豆放入小锅中,又加了些切碎的牛肉干,拿起木勺一边慢慢的搅着炖锅一面嘴里碎碎念着罗生的坏话,无非也就是些笨蛋木头呆子一类的,搞得悄悄来到一旁的罗生一头雾水,自己这两天也没招惹她啊?年前她生病时自己还特意送了对耳钉给她,尽管是给琉璃买玉镯子时那黑心老板附送的..但怎么说也是自己从小到大这么多年送出去第二贵重的东西啊。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六十一章 攻其不备 罗生在漠鵖发呆时悄悄伸向炖锅的手被她抽出木勺闪电般打掉后,有些尴尬的挠挠头“我尝尝咸淡也不成啊.” “没好呢,老实坐着别耍花样。” 后者摸着咕咕叫的肚子,学着平日里谍子们拍他马屁时的语气,献媚到:“漠大家最近又漂亮了呢,这对耳环可真配你啊。” “呵.”漠鵖冷笑一声,默默的往锅子里添了些精盐,“马屁精” “我这是识时务的俊杰。” “切.”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她还是从旁边拿来一张死面饼递给罗生,“就着饼慢点吃,烫。” “好嘞。” 表面上看营地的境界在这一刻似乎完松了下来,但实际上那些看似醉眼朦胧的镖师们一个个都习惯性的握紧了腰间的单刀;兵法有云:‘敌食者击之,夜半复击之’说的就是趁人在吃饭与休息时防备心下降,趁此机会突袭成功的可能性远胜于平常,普通杀贼大多数也会选择在这个时候攻击商旅。 而作为常年走南闯北的镖师更是将这个千年前兵书上就反复强调的道理理解了个通透,再加上不少人以前就是吃这口饭的,对其中的道道更是了解,所以即使他们并不认为强盗会来袭,但职业本能还是潜在的影响着他们。 一夜平安过去,东方的鱼肚白亮起时罗生也做完早课睁开了眼,原本防备了一晚上的夜袭并没有发生,守后半夜的镖师们也长舒了一口气,相互相视一笑感叹着这次运气确实不错,等众人都起来后便整队出发,只需几个时辰就能彻底离开商丘地界,等到了稍微开阔些的平原地带后便算安了。 但罗生眉头却皱的更紧了,从昨天后半夜起他就没来由的有一种危机感,就像是暗处有一只毒蛇一直盯着自己一般,即使是朝阳初升也无法将这种不祥的预感驱散,反而使罗生更加不安,可事实却告诉他自己的直觉这次似乎错了。 ‘看来我太杞人忧天.’他一口浊气还没出完,便猛地一收腰躲过刁钻的一箭,紧跟着拔出离渊剑左手搂住还揉着惺忪睡眼的漠鵖从车后门跳出马车,一脚将车轮踢飞。 倾斜的马车在马儿惊慌的嘶鸣中侧翻过去,挡住了紧随其后的数支利箭,四周顿时响起一阵爆喝与喊杀声,罗生抱着漠鵖向四周看去,周围大半放哨的镖师都中了箭,一部分反应快的找到掩体侥幸逃过一劫,剩下都被射成了筛子;其中一个整张嘴打哈欠的镖师嘴里中了好几箭倒在不远处,死去时眼中依旧带着迷茫与不解,似乎不明白山贼为何选择这个时候进攻。 短暂的混乱后,在折损了近小半人手的镖师终于发起了反攻,借着马车做掩护用短弓手弩还击,再加上缓坡高度的优势,一时间竟将三十多丈外的强盗弓箭手射的人仰马翻,其中一个领头的果断一挥刀带头冲了上来,其他山贼见状也乌拉鬼叫着冲锋。 罗生也没闲着,趁着这个空档至少射了七八箭,他自己虽然没有专门练习过箭术,但架不住锦衣卫配发的手弩精良,再加上在漠北时与王瘸子稍微学了些射击底子,对付这些只知道傻冲的强盗还是绰绰有余;只是罗生虽然干掉了好几个衣衫褴褛的强盗,但眉头却皱的更深了,“山下至少有五百多贼人,事情有些不对劲。” 缓过神来的漠鵖楞了一下,“那么多!?这些人不要自己的寨子了吗?”要知道在商丘混饭吃的强盗,最大的敌人不是精锐的卫戍所士卒或是偶尔路过的江湖豪侠,那些人在他们看来只是一些过客,产生不了太大的威胁;真正的敌人,是同样在这商丘丘陵地段‘讨生活’的同行。 演义中常有的那些倾巢而出的事情都是文人夸张的描写手法,实际上一个山贼寨子至少要留下五成以上的人手防备其他山贼,否则东西劫到了老家却被人家端了,没了退路的山贼几乎都会第一时间自己窝里斗起来,就算首领能镇住这些人不‘叛乱’,但在夺回山寨的难度可就不简单了。 所以一般千八百人的寨子,一次能出三百多人出来做事就是极限了,而这次山脚下的贼人至少有五百之数,岂不是意味着这伙人的山寨有一千五百人左右的规模? “不可能有那么大的山寨!”漠鵖想了一下摇摇头,“往年如有千人以上的山寨,朝廷都会发兵讨伐至最后一刻,那些在这里为非作歹的贼子心里肯定明白这点。”商丘的乱想在普通老百姓看来,是特有的地理环境与政治因素造成的,但在罗生眼中就是另一回事,若将话说明白说透彻,那便是朝廷有意而为之,刻意用混乱凄苦的中原恶心那些前梁士子,等把那些不识时务的老东西熬死的差不多,等民心再无旧梁之时,才是皇家天恩浩荡救人民于水火之中的时候。毕竟乱世方显英雄,而与罗生为伍日子不短的漠鵖自然也是认同他的想法的。 “朝廷容得中原乱,却容不得中原独,往年那些在朝廷与反贼之间摇摆,真正的千人以上的大寨子从没有一个有好下场..” “等等!”罗生猛地盯住漠鵖,“你刚说什么?” “千人以上的大寨子.” “前一句!” “你是说..这伙人与朝廷有关系?怎么可能.” 罗生两剑将爬上他们马车的几个强盗刺死,心中越加笃定“若是武帝直接控制的,自然不可能,但若是皇子们呢?” “皇子.”漠鵖往后靠了两步与罗生背靠背御敌,“几皇子?” “我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知道?”离渊剑在真气的灌注下猛地吐出两寸剑芒,隔空切开了一个小头目的喉咙,后者不敢置信的捂着喉咙间的血洞往后栽倒,周围其他围攻的山贼见鬼似得看着罗生,不由自主的向后退去。 “不过我总有种预感,这伙人是冲着我来的。”说完他一拍身后的漠鵖,“分头寻找贼首,否则等镖师护卫们被这些贼人干掉的话,我们也危险了!”罗生却没注意到漠鵖脸红的捂着翘臀,恼羞成怒的提起绣春刀砍向山贼,仅凭那暴戾的气势就将几个蟊贼吓得掉头就跑. 几里外光秃秃的山尖处,一位白纱蒙面的少女跪坐于一块白玉石上,斜着倚靠在一只火红色飞鸟身上,拿着一把梳子帮飞鸟捋着颈间绒毛,多余脱落的杂毛掉到地上后便瞬间自燃起来,仔细看去山尖周围的植被竟然都是被活活烤干的。 “哎呀呀真是没意思,这么脏的地方偏偏把我们派过来了呢凤鸣” 被称作凤鸣的火红飞鸟低声鸣叫一下点点头,转了个身子将另一面的羽毛呈现给少女。 “你这个懒虫..算了,看在你能帮本小姐净化这些污垢的份上,就帮你梳一梳好了.凤鸣,你说我要是主动帮小师妹除掉这个绊脚石,师傅会不会开恩让我提前回去呢?” “?”火鸟看着少女一歪脑袋,随后摇摇鸟头。 “等下试试?” “..”火鸟人性化的叹了口气,把头转过去不再搭理这个惹事精了。 营地中厮杀已经进入到了一个白热化的阶段,镖师们虽然勉强挡住了第一波出其不意的偷袭,但是在绝对的数量劣势下依旧难挽颓势节节败退,再将防御圈收缩至原来的一半不到时终于勉强维持住阵脚,只是面对车轮般不要命袭来的强盗还是不够看,若继续这么下去被灭只是个时间问题。 罗生手提离渊剑在强盗群中左突右冲,这些连真气都没有练出的杂兵在短时间内更本无法构成威胁,即使偶尔有从死角射过来的冷箭,也被巍云诀凝聚的护体真气偏转开。 就算偶有涂毒的箭矢擦破皮肤,山贼所用的微弱毒素也在其破坏罗生内息之前就被真气强行逼出,造成的伤害只需一刹那的调息功夫便能修复;除非特质的用来针对武林高手的毒药,普通毒药对四品级别或以上的高手收效甚微,这也是为何卫戍所只能将那些反贼高手逼退,难以击杀的原因之一。 当初卫戍所围剿刘伯恩便是靠人命去堆,丝毫不给后者回气调息的功夫,再配合上烈性毒药方能将其限制,慢慢消耗他的真气后才给罗生击杀刘伯恩的机会;而同样的情况发生在罗生身上时,这些乌合之众可没有那种精锐士卒的觉悟,别说前赴后继,哪怕罗生看向哪里,这些怂包就吓得连连后退,想短时间内消耗掉后者的真气简直是痴人说梦。 为首的强盗头子自然将这些看在眼中,却也是有苦说不出;他也是被人逼着来劫镖的,那人来头之大让他不敢生出一点反抗之心,本以为一次蓄谋已久的突袭可以将这些人彻底歼灭,却没想到这里面居然藏了个四品修为的高手。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六十二章 傀儡师 ‘娘的!这种人躲在普通商队里干什么,扮猪吃虎吗!’首领恶狠狠的盯着罗生,“大家不要怕!他一个人一把剑有什么用,能杀几人!都给我上,封死他的活动空间,敢有后退逃跑的,别怪老子杀你家!!!” 这番话的确起了些作用,起码罗生不能再用眼神将强盗们吓跑了,可是登高一呼的强盗首领没有想到的是,他的后心下一刻就被一支从背后射来的利箭刺穿,眼中最后一幕便是秋风扫落叶般冲向自己的罗生以及他身后一个收起弩箭,混入强盗堆中的纤细人影。 镖师与护卫正在纳闷这些强盗为何突然向后退去时,就见远处的罗生提着一颗头颅站在树上,“贼首已死,尔等还不速速投降!” 只是罗生预料中山贼溃退的情况并未出现,这些人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人群后方一个瘦高个子的蒙面男子,这一幕瞬间解开了他的疑问,‘我就说,一群强盗就算上了天也不可能想出如此突袭手段,原来是有高人在背后指点啊.’随即罗生冷笑一声丢掉已经没用的强盗头颅,剑指藏在人群中的瘦高个,“怎么,阁下还打算继续像个老鼠一样藏起来?” “嘿.”瘦高个怪笑一声随后出掌拍死了周围几个强盗,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将尸体猛地砸向罗生,随即头也不回的向后窜去。罗生见状暗骂一声狡猾,不得不停下调息猛地运起落燕诀一跃而起,顺势踩到被丢到空中的尸体上再次借力向前突进而去。 周围一众强盗却乱了,首领死了,那个一上来就控制了首领的神秘男人竟然也跑了!?就在二当家寻思着自己终于熬出头的时候,包扎好伤口眼光毒辣的镖头登高一呼,一众镖师与护卫气势如虹的向外杀去,瞬间就斩杀了数十丧失了主心骨的强盗。 其他强盗见状当时便炸了锅,随手抓起旁边贵重的货物便纷纷夺路而去。他们本来就是被逼无奈加入山寨无法离开的人,此时不趁机多捞点东西然后回去带着家人跑路更待何时?至于让他们听二当家的.没见那倒霉的家伙才被三当家一刀砍死,而三当家正和四当家打的难舍难分,哪有功夫管他们?这一刻乌合之众的本色再也无法掩盖,原本气势如虹的数百强盗在短短的一炷香内死的死逃的逃,没多久就部消失在镖师们的视野中。 劫后余生的镖头见情况终于转危为安,这才泻下了那口气晕死过去,一种镖师手忙脚乱的将镖头扶到空地上治伤,而货商们也纷纷慷慨解囊帮他们治伤,倒不是说这些人突然变得高尚,而是因为距离下一个镇子还有一天的脚程,万一镖师们受损严重保护不了他们,这一车货连带着自己的小命可就都没了。 所以说罗生才认为在中原这种地方,没有绝对高尚的人,只有相对高尚的行为,至于此话的对错,就得留待日后评论了。 罗生追着瘦高个以漠鵖望尘莫及的速度快速脱离了战场,后者虽有心追赶,但无奈长途奔袭本就是低阶锦衣卫.不,应该说长途奔袭是大部分普通江湖人的短板,现在江湖上比较容易获得的几门大众轻功都是以方寸间较技时腾挪闪避为主,极少有真本的偏向于长距离奔袭的轻功,偶有流出都会掀起一阵腥风血雨,往往最后还是被好几人分别得到其中的分卷。 而那些稍微有些传承的门派对普通江湖人士则是敬谢不讳,使得大部分江湖客都变成了‘短脚鸭’,以至于现在江湖上多以一个人的轻功来衡量其实力,而少用传统的真气强弱排序。 再说瘦高个子的男子,在疾行出近二里地后发现罗生依旧紧紧的追在他身后,且气息平稳毫无凝滞感时,便知道今天恐怕难以善了,‘本来打算让你安安静静的多活几天,然后再默默死去的,可是现在看来是我一厢情愿了,你还是留在此地吧。’随即跳在空中的男子一转身丢出数发闪着幽绿色荧光的剧毒飞镖。 罗生嘴角一咧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速度不减的略微几个侧闪便一一让过毒镖,但就在差之毫厘的闪掉最后一枚飞镖时,罗生眉心一跳脸色微微一变,随后头也不回的连着几个侧闪,让过了从后面再次袭来的飞镖。 他仔细看去,才勉强看到那一根洗如发丝几不可见的丝线,方才若不是丝线触碰到护体真气引起他的警觉的话恐怕罗生就要中了此人的阴招;惊出一身冷汗的罗生抄起离渊剑便砍向丝线,只是瘦高个手指微微一阵飘动,数根纤细的丝线就如同活过来一样灵活的扭过罗生的横斩,除了个别几根被突然刮起的大风弄得偏离轨道斩断外,其他大部分丝线都被他成功闪避。 然而即使只是损失了几根丝线,瘦高个却依旧心疼的呲起了牙,要知道这些丝线乃是西域以特殊金蚕所产之丝,经过特殊方法匠造而成的千金线,其价值相当于黄金的千倍而因此得名,每断一根对他而言都肉疼无比。 但尽管如此瘦高个接下来还是再次试探性的用连着千金线的毒镖攻击了罗生数次,但飞镖还是无一例外的被罗生闪过,或是干脆被斩断千金线击落;而瘦高个的速度本来便不如罗生,这么控制暗器的干扰他的功夫非但没将距离拉开,反而被罗生追上了数丈,眼看罗生就要把距离拉近至十丈内时,自知无法顺利逃脱的瘦高个猛地洒出一片针雨。 数以百计一寸长的钢针如雨幕般迎面袭来,罗生见状却只是冷笑一身将巍云诀云转至极限,控制浑厚的护体真气收敛至体表的同时,手里的离渊剑舞成一片坚不可摧的剑幕,就算偶尔有穿过剑幕的钢针,在缺乏足够真气加持下也难以突破罗生的护体真气,即使上面涂着见血封喉的毒药要是白搭,不过罗生的衣服倒是被划的破破烂***乞丐还要乞丐。 罗生抬手将最后一根钢针捏住,似笑非笑的看着远处把身上背着的木盒发下来的瘦高个,“你如此算计在下,怎么着都得给个说法吧?” “呵呵,大水冲了龙王庙,在下就是在这商丘之地讨口饭吃而已,没想到误袭了这位高人,不知..” “别装傻了。”罗生遥指着瘦高个的鞋子,“我还没见过哪个山大王敢穿虎贲卫校尉的鞋子,不过在下倒是很好奇,我何时惹到你们这些只卫戍京邑长安之人了?” “..”瘦高个也沉默了下来,在他原本的印象中罗生只不过是一个战力不到五品的渣渣,怎么也就几个月没盯着他,这厮突然变成能将自己追着打的高手了?虽说使暗器的傀儡师面对同阶豪侠是要劣势一些,可问题是这家伙进步速度也太恐怖了些,什么时候真气那般好凝练了,自己怎么不知道。 “既然你知道我的身份,那便就此退下吧,我是在执行朝廷的秘密任务.” “你语气飘忽眼神不定,藏在背后的手还一直在挫着飞刀,分明是临时胡编乱造的谎话.哦?气血涌动呼吸急促,看来是被我说中了?不过不重要,你从头到尾都用那股冷冽的杀气牢牢的锁定着在下,恐怕就算今天不要了在下的命,他日也会另觅机会动手吧.” 瘦高个放弃了忽悠罗生,一拍旁边放下来的细长木盒的同时捏碎一颗烟瘴弹,甜腻的气味让罗生皱起眉头向后退出十来丈,“竟然是毒烟?再加上那绑了西域千金线的暗器,还随身带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木盒,难不成..” 话音未落,一跟木桩样以极快的速度飞射出毒雾直奔罗生面门,他习惯性的侧闪时,木杆却猛地伸出一只木手闪电般向罗生侧脸抓去,其手指是由四把短刃组成,上面涂满了淡紫色的不知名毒药,即使短刃无法伤到罗生,但只要划破皮也足以让罗生消耗不菲真气将毒逼出,大大削弱他的战力续航。 千钧一发之际离渊剑险而又险的招架住手刃,随即罗生剑刃一震将这个奇形傀儡击飞,惊魂不定的看着地上被毒液腐蚀出的小洞,里面冒出阵阵刺鼻又甜腻的味道,罗生眯起眼睛看着凭空生出手足的木傀儡,“果然是傀儡师.”而此时毒雾慢慢散去,那瘦高个也不见了身影。 “藏起来了.”罗生环视一圈没有找到瘦高个的身影,而木傀儡身上也没有千金线连接,显然此人用的是及其高明的控制之术,将控制丝线的踪迹隐匿了起来,“这下可不好办了。”正面打不过就藏起来控制傀儡御敌,是所有傀儡师都熟悉精通的战法,只是控制傀儡的秘法多少都有些缺陷会将傀儡师的位置暴露,罗生要做的就是在于傀儡牵扯拉锯的时候借机找到傀儡师的位置将其制服。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六十三章 火鞭 木傀儡活动了一下四肢后,便以极快的速度向罗生袭来,说好听点每次攻击都异常简练有效,难听一点就是毫无招式生硬毫无变化但就胜在一个快字,逼得罗生步步后退;但满是破绽的攻击由一个傀儡来执行的话,便将所有破绽都消弭于无形,傀儡只需在进攻中保护住自己的要害关节部位即可,而罗生却得小心的避开每一击。 稍一个不留神就会被傀儡身上冷不丁冒出的暗器击中,而罗生的攻击落在傀儡身上时,除了冒出零星的火光外很难对其肢体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刀剑类锐器在对付这些‘笨重’敌人时的弊端显露无疑,若换成锤斧棍杖类的重武器,只需要几次重击便可将这类傀儡废掉。 若是罗生武道修为再精深一些,有真气凝聚加持的离渊剑也足以劈开这堪比精铁的怪异木傀儡,只可惜这世上什么都有,就是没有假如早知道一事。 罗生猛退几步与傀儡拉开距离,挥剑将小臂上一块中毒的血肉削下,这已经是他第三次失手被伤了,若继续这么耗下去,就算真气撑得住气血也要撑不住了,他随手封住伤口旁边的穴位暂缓失血,同时看向动作有些迟滞的傀儡。 ‘大概试探出那竹竿藏匿的方位了,只是这个范围还不够,需要将距离再精确一些。’罗生开始在于傀儡战斗时故意变换位置的同时洒出粉末,给傀儡师造成一种‘他在以此种方法试图找出隐藏的丝线’的假象,实际上则是在不断地通过变换方位来确定傀儡师大致位置。 罗生虽然不知道这个傀儡师的控制术到底如何隐藏痕迹,但是他知道一个简单的道理,傀儡师离傀儡越远,其操作傀儡的难度一定会成倍上升,所消耗的真气也会增加不少;若是想脱离追杀还好说,只要蒙头逃跑,这个傀儡师也奈何不得他,但问题是罗生要擒住这个可疑的家伙逼问出幕后主使,否则就算他本事在大运气再好,被人成天这么在暗处算计,迟早有一天翻个大跟头这辈子都再难以爬起来。 所以他每一步拉扯傀儡移动时都必须非常小心,既要通过拉扯大概算出傀儡师位置,又要用各种手段分散其注意力,否则意识到罗生在定位自己的傀儡师恐怕会移动位置,毕竟那么高明的藏匿和控制法他都会,那么不漏痕迹的移动估计也是可以做到的;因此罗生需要将傀儡师的注意力部吸引在他本身身上,永远给他一种自己摇摇欲坠,再加一口气就能将他置于死地的‘错觉’。 实际上他也做到了,此刻以秘法藏于地下的傀儡师正通过傀儡的视觉盯着罗生,看他因失血而有些略微开始泛白的脸颊得意无比,天赋好武功高又如何?他随意耍些手段还不是将这个年轻后生玩弄于股掌之中了? ‘这个距离有些远了,控制起来可不太容易.’想到这里,傀儡师控制傀儡悄悄在进攻罗生的同时,向地下射入一枚涂成黑色的小钉子,随即控制傀儡的生涩感便顿时消失大半,傀儡师自鸣得意的同时罗生也微微一扯嘴角,同时动作加快避过傀儡突然加速的几次偷袭。 ‘果然,此人是用藏在地下的真气丝线控制傀儡,难怪我怎么找都没找到,而那枚钉子就是真气丝线的中继站..好阴险的手段。’想到这里,罗生假装有些后继无力,被傀儡驱赶着慌不择路的退向傀儡师藏匿的方向;藏在地下的傀儡师却冷笑一声,暗骂罗生这是自投罗网,要知道离自己越近,他对傀儡的控制也就越加轻松,真气的损耗也会越少,相对的傀儡的实力自然更加强大。 他本人虽然自认不是罗生的对手,但是对自己的藏匿之术还是有着绝对的自信的,毕竟控傀儡及藏匿之术,都是他先祖凭着多年前的奇遇意外得到的,虽然到了自己这里天赋一般导致水平有限,可论起藏匿来这秘术却是有其独到之处。 只是再好的功法,再锋利的神兵利器,最后决定其威力的依旧是执行者,若持剑人因为手持神兵利器就小觑敌人的话,那便从一开始就落了下乘,被别人玩弄死只是个时间问题,就如同这个被罗生彻底欺骗的傀儡师一般。 三丈方圆对普通人来说也就是一个卧房大小,在里面找一样东西会比较麻烦,但是对一个四品武者来说,精确到这个范围就能做很多事了;罗生通过五处与傀儡交手时其力量突然衰竭的地方确定了傀儡师藏身的大致方向,再顺着埋入地下黑钉的散步将范围缩小到数十丈方圆处,最后通过数次对傀儡力量逐渐增幅的观察确定了傀儡师藏匿的大致地方后,丢出了杀手锏。 一枚自刘伯恩那里偷过来的轰天雷被他点燃扔飞时,目睹这一切的傀儡师几乎要被吓得生魂出鞘,他控制傀儡在最后关头抱住轰天雷,巨大的冲击波将傀儡瞬间炸成碎片,被阻拦了小半威力的轰天雷只是将藏在地下的傀儡师整晕,幸运地没有受到致命伤。 等罗生将昏死过去的傀儡师从土地中挖出时,漠鵖才顺着轰天雷产生的巨响姗姗来迟,她将傀儡师绑好才准备弄醒他审问一番时,一条火红色的长鞭便击穿了傀儡师胸口,若非罗生眼疾手快将漠鵖推开,恐怕她也得被鞭风伤到。 “阁下是什么意思?”罗生背对着漠鵖对她打了个离开的手势,后者看到后谨慎的一点点往后退去,而站在远处树上的少女则完无视了漠鵖,只是好奇的看着罗生也不说话,她身旁的火鸟更是只顾着梳理自己的羽毛,对二人毫无兴趣。 “没什么意思,就是看在刘雨轩那个小丫头平日里对我毕恭毕敬的份上,帮她把尾巴减掉而已。” “刘雨轩.郡主?” “哦?”少女一抖手腕将长鞭收回捏在手上,鞭子上灼热的火焰竟然不能伤她丝毫,“你果然知道刘雨轩是谁,那么说你接近琉璃确实是有目的的?” 罗生听这红衣少女的口气从戏谑渐渐变为冰冷,便知此人恐怕是来者不善,“这似乎不关姑娘的事吧?” “哈哈哈.”红衣少女似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可笑的事,捂着脸笑的前仰后合,比之最疯癫的乞丐得了十两黄金笑的还要夸张,“天下不出凌天宫,焉有无关之事?罢了,本尊与汝这等粗鄙贱民无话可讲。”少女言罢一抖手腕,先前被收回去卷成一圈的火鞭迅速展开,在她的操纵下犹如青蛇一般灵动的扑向罗生,无论他如何腾挪闪避改变方向,火鞭总是能紧紧的要在他身后,完看不出一丝长鞭类武器的凝滞之感。 ‘这是什么邪门武器!’罗生举剑硬生生挡住一记火鞭抽打,离渊剑上传来的巨力震的他虎口一麻差点没握住剑,而长鞭上喷吐的火舌更将罗生脸上的毛发瞬间燎光,他舔了舔被烤的干裂的嘴唇,‘刚才我起码跑出了近百丈距离,可是那女子却一直站在原地未动丝毫,而那火鞭更像是无限长一般,我往后退一丈它便长一丈..此人到底是谁?’ 而罗生在远处踌躇不前时,红衣少女则不屑的撇撇嘴,“哼,本姑娘要不是犯了点错也不至于被师尊扔到这个破地方思过,天天遇到的尽是这种垃圾,真是无趣的很..就让我看看,你这个所谓的凌天宫之劫到底有什么本事吧。” 长鞭再度化为灵动的火蛇,扭动着对罗生抽来. 撤到安距离外的漠鵖看的心急如焚,这个年轻女子真气之浑厚是她前所未见,方才那一鞭子仅仅是余波便将她震的胸口一紧眩晕欲吐,若是正面交手恐怕自己连她试探性的一击都抗不下来,巨大的实力差距让漠鵖连靠近战场的资格都没有。她低头看了看握在手里的手弩,咬着嘴唇摇摇头将其放下,先不说毒箭即使偷袭得手后,在其真气压制下也无法真正重创此女,自己反而会因此将她激怒落入险境,到时帮忙不成反而拖了后腿就太愚蠢了。 ‘我该如何是好.’漠鵖的武学天赋只能算是中人之姿,稍微努力一点会有些成就但所得有限,若继续这么下去恐怕最多三五年就会被罗生远远地甩在身后,永远只能像现在这样躲在远处偷偷看着,但以她外柔内刚不服输的性格断不会就此认命。 ‘没门,一定有别的办法的.’突然她灵机一动,看向一旁早已死去的瘦高个傀儡师,眼底闪过一抹希翼,“或许换条路走走看?”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六十四章 开剑 勉强接了十几招以后罗生第三次被少女用长鞭再次击飞,整个人衣衫褴褛,连脑袋都被烧的光秃秃的好像一个落魄的和尚;反观十几丈外的少女,手持可任意变换长短的火鞭如同耍猴儿般戏弄着罗生,若是她有意的话只需要一招便可将他击败。但她并不急着结束这场游戏,毕竟来到中原的这几月碰到的人要么是没有还手之力的蝼蚁,要么就是师姐们嘱咐她不准随意招惹的狠角色,如罗生这般‘好玩’的玩具可是好久都没碰到了,不尽兴一些岂不是太对不起自己了? 罗生又何尝不知少女是在戏耍自己,若按品级算少女绝对是三品高手,自己用尽全力的道生三剑也就勉强与她随手一鞭打成平手,而每当罗生后继无力时少女还会特意放慢攻击节奏,故意给他腾出时间让他回气调息,等他恢复的差不多继续抄起骗子戏耍之。 “武当山的下山‘行走’现在竟变得如此不堪?”少女显然将罗生误会成了什么人,一脸讥诮之色,“就你这样的蝼蚁如何成为我凌天玄女的劫数?难不成你有天大的本事将我们都笑死?啊哈哈” “哈”罗生却不怒反笑,“王某人也纳闷,我就是和一个普通道士学了两手剑法,怎么就能惹到你这么了不得的人?” 少女楞了一下,再往前走了几步凑近了仔细看了看一脸光秃秃的罗生,提着鞭子捏着下巴自言自语道:“是啊,我这么欺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实在是感觉太好了!!” “!!!”罗生没来得及反应就被火鞭穿胸而过,钉在一颗枯树上动弹不得,他忍住剧痛抓住滚烫的火鞭支撑住身体,抬手徒劳的抓向掉落在远处永远够不到的离渊剑,这一刻往日的回忆如同潮水般涌来,一个个熟悉的面孔从他眼前闪过。 加官进爵意气风发的前往荆楚,初次遇到琉璃时的悸动,与楚南枫一起早起练功时的畅快,真气初成时的喜悦,离开漠北郎泉前往中原时的自信往日的一幕幕由近及远的重新被他再次清晰的回忆起来。 少时在漠北日复一日辛苦的淬炼筋骨血肉,偶尔王瘸子心情好吹完牛会带他进山杀杀北獒崽子打些野味,那一把收在破刀鞘里的雪亮长刀是那么潇洒而又无拘束。 “小子,你答应我件事,我就把这辈子所学精华尽数教给你,如何?” “你说说看?”年幼罗生费力的捧着一只狼腿在啃,旁边是叼着烟枪蹲在他旁边正擦刀的王瘸子,“不过我不保证答应你啊。” “你这话说的”王瘸子含住一口酒,噗的一口吐在刀上,待血迹被酒液冲淡后才拿出一小块布子耐心的擦着刀,“其实条件也简单的很,学成刀以后你保证以后不入关就成,咋样?” “不入关?在漠北呆一辈子啊?” “嗯,不好啊?”王瘸子一指旁边小山一般的京观,“和老头子一起杀北獒仔子,心情好了还能拿这些龟儿子的脑袋换酒喝,多好!” 罗生沉默了半响,“一天都不成?” 王瘸子眯起眼睛,斩钉截铁“一天都不成。” 小孩子撅撅鼻子,“那我再想想吧,想好以后再和你说。”这一想,就是七八年,直到罗生离开郎泉时也没有给王瘸子一个答复。 “咳咳”细碎的血块随着鲜血从罗生嘴边流下,滴到火鞭上瞬间便被蒸发,“当初,若是答应王叔的话也不错呢,至少现在就不用死了”罗生体内的真气越来越弱,恐怕要不了几息功夫便会彻底断绝,到时失去真气保护的心肺经脉便会瞬间被火鞭的灼气所伤,若不及时挣脱恐怕会伤及更本,到时 ‘呵,将死之人还想这么多干什么?’罗生用尽最后的力气偏过头看了一眼远处飞奔向这里的漠鵖,再斜了一眼背后背着的木拐,‘师父,罗生命绝于此无缘御剑,师门遗愿未果,徒儿不孝。’随即他头一歪两眼一阵模糊彻底失去了意识。 “哟,这就死啦?哎呀呀玩坏了呢!”红衣少女抽回火鞭,也不见她如何动作,长鞭便如同有自己思维一般猛地一甩,将扑向她的漠鵖抽飞了几十丈,“真是没脑子,这家伙给你争取那么长时间跑路,临到头来你却又自己送上门来,本来不打算费劲去追你的,不过既然你非要以死明志,那我便做个好人成全了你,让你们做一对黄泉鸳鸯好了。” 长鞭一卷就将漠鵖的脖子勒住慢慢开始收紧,少女痴迷的望着她由白慢慢变得通红的脸颊,感受着这生命的脆弱与缓慢逝去时痛苦的过程,不禁双手抱胸深吸一口气,“真是美的让人窒息啊” 而当罗生掉到地上嘴边最后一丝气息消失的瞬间,他背上用布条缠住的东西才露出真面目,居然是出漠北时从王瘸子那里‘骗’过来的拐杖,而此刻拐杖却诡异的泱泱向外流淌着鲜红到刺眼的血液,这些血液顺着罗生的口鼻不断涌入他体内,只不到半响时间便被吸收殆尽,仿佛刚才那一幕是幻觉一般。 而在最后一滴鲜血流干后,木拐杖发出一声轻微的咔嚓声,随后拐杖就像是被风干了数千年一样迅速分解,微风轻轻一吹便将其吹散,只剩一柄铁剑;上面既没有华丽优美的刻印,也没有意味着千锤百炼而存在的百折纹,与其说是剑,不如说是剑刃更合理,毕竟它连剑格剑柄都没有,就是一截普通的铁。 但就是这么一截毫无威胁的剑刃,却给人一种极其不祥的压迫感。 而原本应该气绝的罗生,也重新睁开了眼睛,只是那漆黑如夜的瞳孔毫无温度,让人不寒而栗。 “嗯?”红衣少女扭过头来,看着远处徐徐爬起来的罗生,她收回长鞭将已经昏死过去的漠鵖一下甩开,看着提着一截剑刃向自己走来的罗生,本能的后退了一小步后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在害怕,恼羞成怒的挥起火鞭娇喝一声:“没死透,那本小姐就再送你一程!”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潜龙渊内某处深林 先前一直监视罗生的黑袍老头突然放下手里的碗筷,扭头仔细看向躺在地上微微开裂的黑色铁杖,几乎要将嘴咧过耳朵根,“凌天宫的小女娃,看到了吧?” 顺着老头的视线望去只见一个少女被绑在一张桌子上,手脚关节处都钉满了近三尺长的漆黑铁定,仔细看去少女身上的装束竟然与红衣女子如出一辙,显然都是来自一个地方的,只是她身上的红色是自己鲜血所染;而她旁边还有一具被剃光了所有血肉的骸骨,只剩下一颗清秀的脑袋倒向少女那边,眼中并未有任何怨恨不舍,反而充满了解脱。 被困在桌上的少女一边哀求一边挣扎,可惜嘴巴被一块肚兜塞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老夫就不懂了。”黑袍老头叹了口气,“你看当初和你们好好说话劝你们走,你们不听,非要把老头追到这里;被老头擒住以后又嘴硬乱骂人,现在修为被废了知道害怕啦?”老头放下铁杖重新端起碗筷,里面赫然是一碗生肉,他却捧起碗吃的津津有味。“今日开剑明日饮血,我的,我的!迟早都是我的,啊哈哈哈哈哈” 等他吃完后放下筷子拿起桌上的小刀,来到被吓得失禁的少女身旁,拿开她嘴里塞着的肚兜笑道,“我问,你说?” 少女尽全力忍住恐惧,却还是哆哆嗦嗦的点头颤声道,“我说,我都说!求求你放了我吧” “噢不急,慢慢说嘛。”老头嘿嘿一笑没有承诺,贪婪的舔了舔嘴唇侧坐在桌子一角,“先从你们这些凌天宫的小娘们是如何找到老夫踪迹开始说起吧” 武当山太清殿 盘坐在蒲团上打坐的张太吾缓缓睁眼,看着远处翻滚的云海中闪烁的鲜红雷光微微叹息,“时也,命也,不可违也;南枫,出去时将殿门带上,郝仁回来前为师谁都不见。” “噢。”换了一身干净道服的楚南枫似乎稍微长高了那么一些,将太清殿的厚木门费力的推上后,他也看向那诡异的红雷,“天生异象不祥之兆可是怎么总感觉这一幕似曾相识呢?”楚南枫挠了挠头一边走一边低声嘀咕,“也不知道郝仁大师兄什么时候回来,到时候让他帮我卜一卦瞧瞧,怎的我会对这种噩兆心生亲近。” 长安钦天监 正执笔画符的郑航眼看就要完成这张金符,却在最后关头一个愣神将符画歪了,旁边的言辰看了直呼可惜,正欲安慰一下郑航时却见他目露惊异之色的看向东方,“师兄,发生什么了?” 郑航没有回答言辰,而是从袖口里抖出数片龟甲看似随意的一撒,言辰见状也安静了下来查看卦象,良久后才皱眉道:“王道降世,妖星霍乱,一副卦象怎么可能同时出现两种截然不同的卜算结果?” “我学艺不精。”郑航收起龟甲铺开一张信纸,“我与师尊书信一封询问一下,你也回去稍微准备一下,不出所料过不了多久你我就得忙起来了。” “善。”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六十五章 剑名岁生,勿轻启之 火红的长鞭再次如毒蛇般袭来时罗生却站在原地丝毫未动,他扭头看向西方中原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什么,良久后才转过头看向脸色惨白的红衣少女,少女的长鞭被一个半透明诚似是虚无的红衣剑客单手牢牢抓住,无论她如何使劲都不能将长鞭抽回,若这只是令她惊疑不定的话,罗生身旁悬浮的近两百相同的半透明人影就令她恐惧了,那些透明人影全部都和罗生一样看向西方。 而等罗生回过头来时,二百多双眼睛同时看向红衣少女,目光中除了漠视外无悲无喜,仿佛这个少女不是前一刻几乎取了罗生性命的仇人,而只是一只普通的蚂蚁般。 “你是谁?”数以百计声调不一却语气的声音同时从罗生嘴里说出,一种无形的压力将红衣少女压得喘不过来气,只是还没等他回答,人影们便不约而同的低语道:“凌天宫的女人,你们不好好在上面戴着,跑下来做什么?” “你”红衣少女吓得步步后退,她完全不明白为何罗生如何召唤出那么多冤魂的,何时武当派这类正一道统的门派竟然研究起这种邪术了?还有他手上提着的那柄不断传出哀嚎与悲鸣的不祥剑刃,她还从未听说过天下间有这么邪门的东西,‘原来这便是所谓的劫数?此人果然诡异的很!此地不宜久留,要将这个消息快点带回到师门里面去!’少女想到这里猛地挥起火鞭将一个冤魂震退,爆喝道“凤鸣!” 如泣血般的啼叫自罗生身后响起,无数人头大小的火球从四面八方砸向罗生,爆裂的火焰摧毁了以罗生为中心数十丈方圆内的一切草木沙石,连山丘都被硬生生的削去一层;呛人的浓烟随着微风飘荡开来,红衣少女抽出一块丝巾捂住口鼻,正欲亲自进入浓雾中看看罗生是否被凤鸣全力引导的天火烧成渣渣时,一只表面烧的有些焦黑的手掌如同闪电般自她身后袭来,少女本能的让过这一击后却被一脚重重的踢在小腹丹田处击飞。 出手偷袭的正是撑过那只火鸟袭击的罗生,只是他所用的拳脚招式中却完全看不出武当功法的影子,每一招每一式都异常简洁干练直取要害,与武当功法中正平和伤敌不毙形成鲜明对比;而在少女被击飞时罗生却并未追击,而是伸出左手掐出一个她从未见过的法印,随即数百柄猩红的半透明虚无长剑便被他附近的幽魂投出,直取半空中的少女而去,眼看便要香消玉殒血溅七尺时,隐藏在暗处的火鸟终于再也藏不下去了,凤鸣一声瞬息护到少女身前,看似稀薄的红色业火却将无数血剑悉数弹开,但火鸟的气息也因此萎靡下来,原本能将植物瞬间烤干的火焰此刻也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只是普通的橘红烈火。 “雏凤?”罗生一个闪身便突至火鸟身边单手捏着它的脖子,将这只扁毛畜生提起后一口咬在其脖颈之上,黝黑的眸子中第一次流露出一丝满足感,而浑身如若散架的少女只得眼睁睁的看着同伴的生命之火渐渐熄灭,任凭她如何发力,丹田中被打散的真气就是如一潭死水般动也不动。 少女丢下长鞭踉跄着冲向罗生,可惜她绵软无力的拳头还没碰到罗生,就被后者反手一巴掌扇飞,连怀中用来做最后一搏的精巧匕首都被抽飞。 又过了不到一炷香,原本还会挣扎两下的雏凤彻底停止了所有的动作,“死了?”罗生随意的丢开雏凤抹干嘴边的鲜血,“总算补回来一些,再吞掉这个小姑娘就差不多了”罗生一把抓起被抽的迷迷糊糊的少女,打掉她手上攒着的刻着‘凤吟’二字的匕首,“就是不知凌天宫女人的味道还是不是如以前那般可口”言罢,温润的处子之血顺着罗生的喉咙流入,原本还有些挣扎动作的少女停住了动作,只能无意识的微微颤抖泛起白眼,原本白嫩的皮肤也已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衰老下去。 “无量天尊,贫道总算没来的太晚。”随着虚无缥缈道音同时到达的,还有一柄直取罗生眉心,约莫三尺长的太极道剑,虽然这一击并未击伤罗生,却逼得他不得不丢开少女暴退出数十丈,道剑这才重新飞回一个年轻道人手里。 紧接着道人袖中飞出数十张金符,围成一个圆将罗生和无数冤魂死死封锁在其中,任凭冤魂们如何声嘶力竭的握剑攻击,就是不能突破符阵。 “甲子除日,五色增寸,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言罢道人咬破舌尖一口以精血遍布道剑,“镇魂!”随着道剑悬与符阵上方作为阵眼和辅助真言喝出,顿时符阵金光大做,阵中被困冤魂身上的煞气稍减,眼中原本的混沌杀戮之色亦被暂时压制住,他们齐齐看了一眼阵外的道人以及脸色渐渐枯槁的罗生,哀叹一声纷纷被吸入铁剑内。 “你是谁?”罗生的口中第一次发出不是自己的声音,“道士们何时加入凌天宫了?” “非也,贫道只是武当山一混吃等死之人,此次也是奉师尊之命前来。” “张太吾?” “正是。” 罗生低头看看铁剑以及有些枯槁的双手,叹息道:“这小子执念深得很,你们未必保得住他。” “也好过陈阁主继续这么乱来,剑阁为何败亡,阁主比我们都要清楚。” “嘿在下死了,你们便放心了?张太吾,不过如此。”话音落下,罗生双眸中的混沌迅速褪去,整个人也昏厥倒地;道人却未因此放松半分,直到金符阵彻底将罗生体内最后一缕血色气息压制回手上的铁剑中去,他才暴喝一声以所有金符封住不断颤动的铁剑,这才暂时将铁剑封禁。 “呼”道人抹了一把汗无力的坐回地上,“麻烦死了,早知道就早点回山好了。”道人一边嘀咕一边取出一块玉符,在上面用毛笔密密麻麻写满了蝇头小字后将墨迹吹干,随后两手啪的一拍将玉符拍碎,“以后的事就交给师尊头疼去吧,贫道去也!” 道人站起就欲将这个烂摊子丢开,只是一番思想斗争后还是叹了口气,将罗生扶坐起来运功帮他疗伤,“小师弟体内竟有上清方和太清玉露的残留?正好省了贫道的药了,只消耗费一些真气将药力再次引出便可小丫头,你要在旁边看到什么时候?”道人斜了一眼远处从草丛中弹出脑袋,一脸警惕的漠鵖,“所以说贫道最烦与人解释了,你且听好,等这厮醒来后你只要告诉他,我是郝仁” “好人?”漠鵖看着这个扮相随意的道人暗自腹诽,‘一个楚南枫孩子气,现在又来个叫好人,怎么看都吊儿郎当的道士,难道天底下就没个正常点的道士?’ “不是那个好人哎!算了,随你高兴;你记得告诉这小子,他欠我很多东西,来日务必给我还上,否则贫道就咒他吃面一辈子没辣椒没葱没蒜没香菜。” “啊”然后漠鵖就傻傻的看着道士取出一些丹药给罗生喂下,又一脸肉疼的拿出一块木头切下一小块做了个简易的剑柄,随后解下自己用旧的绑腿将铁剑包裹起来,临了还不忘记贴了一张破破旧旧感觉随时都能碎掉的符箓,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嗯处理的很好!那贫道就走了,有缘再见了小丫头!”说罢,道人提起昏死过去的红衣少女,再从那只死去的雏凤腹中挖出一颗泛着金色的蛋,一提起便跃出数十丈,转眼便消失在眼前。 漠鵖有些好奇的看向被绑腿包起的长剑上的破符箓,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几个字,‘剑名岁生,勿轻启之’,看完后漠鵖便往后稍微挪了挪,不知为何她总感觉这柄破铁剑似乎也在看着自己,弄得她后背发凉;取出一块布子将这柄剑包的严丝合缝后系在罗生身上,漠鵖这才背着后者返回营地。 “日日思前路,朝朝别主人,行行山水上,处处鸟啼新。”漠鵖侧头看了一下罗生暗香的睡脸开心的笑了,“前路不孤,娘亲呀,漠鵖总算找到了一起前行的人呢,只是他还是傻傻的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呢?”漠鵖感受着耳边罗生的鼻息,微微眯起了眼睛,“我是说呢,还是不说呢” “唔师父,我不要走。”罗生皱着眉头呓语一句,双手情不自禁的环抱住背着他的漠鵖,只是放的地方有些尴尬。 “”漠鵖红的发烫的脸颊几乎要埋到胸口里去,看在罗生受伤的份上,才强忍着才没有一把将他丢出去,“你就会欺负人”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六十六章 今朝忆剑阁 一个比瓷娃娃还要精致的小男孩迎着晨曦坐在一个中年人怀里,指着他手里的三尺青锋,奶声奶气的问到,“师父,这就是剑吧?” “嗯。”男子轻轻将小男孩摸向剑刃的手拨开,“莫要乱碰,小心割到手。” “哦”小男孩听话的把手收了回来,满眼都是小星星羡慕的看着名为‘剑’的闪亮兵器,“这是之前我爹娘用的吗?” 男子沉默了半响后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随即整理心情指向一旁大石上插着的一把朴实无华的七尺长剑,“那把剑才是。” “哇!”男孩挣扎着从中年人怀里站起,脚步蹒跚的走到长剑旁边,“好高啊!” “确实,很高。” “我也可以用剑吗师父?”小男孩满眼都是兴奋之色回头看向中年人,“就用这把剑!” “行。”中年人扶膝坐起,走到男孩身边拍拍他的小脑袋,“不过要等你再长大一些。” “哦”男孩皱着眉头默数了十下,“师父我长大了一些啦,可以用了吗?” “你啊!”中年男子坦然一笑,将男还抱起放到自己肩膀上,捏着他的小脸蛋笑道“等你什么时候比师父高了,才可以使这把剑。” “啊?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啊!” “很快的。” “不要吗师父,我现在就要用剑!”小男孩着男子的发髻不依不饶,“就要现在用!”男子拗不过他将小男孩放下来,在他好奇的等待中从旁边的树上削下一截树枝,舞动长剑不到三息便做出了一把木剑递给他,“现在满意啦?” “嗯!”男孩高兴的接过木剑,却脸色一苦噘着嘴道:“好重啊师父,能不能换个轻一点的?” 谁知男子突然转过身来,此刻他的剑袍上满是伤口早已被鲜血侵满,一只眼珠也不翼而飞,他盯着小男孩面无表情用冰冷的声音问到,“这么轻的东西都拿不起来,何言复仇,何以兴剑阁??” “!!!!”罗生猛地惊醒坐起,却无意间撕扯开了前胸的伤口咳出一口淤血,原本坐在榻侧摇摇欲坠的漠鵖闻声睁开眼欣喜道,“醒了啊,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罗生虚弱的点点头指了下水袋,漠鵖扶着他稍微喝了些水以后他脸上的虚弱之色才稍有好转,“头有些晕,恶心,不过没有大碍这是何处?” 漠鵖拿过手绢沾了些水给他擦脸,“瑶水镇。” “竟然到了此处”罗生说着便示意漠鵖扶他坐了起来,他自己浑身酸痛如同每一寸经脉都被撕裂了一般,万幸自动运转的真气在缓慢修复着伤势,只是胸口处的贯穿伤依旧需要不少时日痊愈,“我们是如何脱的身?” 漠鵖拿过一直在房中用小火热着的稀粥,“边吃边说”原来罗生再睁眼时已经是三天以后,队伍也已平安来到中原与江南接壤的一个名为瑶水的小镇。 “我受了重伤,是一个道人帮忙疗伤的?”罗生扶着脑袋想不明白其中道理,他唯一认识的道士就是楚南枫,可那家伙早就回山去了,这个名为郝仁的道士为何帮自己?还有那个红衣少女是他帮忙击退的吗?自己一个普通的小武者怎么会碰到这种魔神拦路仙人打架的事罗生越想越头痛,“今年遇到的怪事可真多。” “是啊”漠鵖看着他深有所感的点点头,“你确实怪得很呢。” “这么看着我干什么”罗生被她看的有些发毛,“对了,我的那根木拐呢?” “拐?” “就是”罗生拿起床内的岁生剑,有些愣神,“什么时候开剑的?” “对了,那个叫郝仁的道人还帮你将这把剑刃做成了剑,他说”漠鵖将郝道人的话丝毫不差的告诉罗生,后者露出悲伤之色看着长剑上压着的道符,过了一阵才展颜一笑恢复了正常,“之前我废了那么多劲都没把这块木条拆开,现在莫名其妙开了剑,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漠鵖默默握住罗生的手看着他胸口处狰狞的伤口,静静的听着罗生将往事徐徐道来,随后从脖子上取下一根红绳轻轻一拉,一块破旧的木牌便从胸前的丰满中跳出,她将木牌递到罗生手里,“大人认得这个吗?” 罗生愣愣的看着手里破旧的还不如指甲盖大小的木牌,正面刻着‘剑阁’二字,转过去时勉强看得清楚已经磨损的不成样子的‘辰束’二字,看到这里时罗生的眼眶微微湿润,过了这么多年经历了这么多事,他以为原本的二百多位师兄弟都被自己忘得差不多的时候,一块小小的木牌重新唤起了被沉封在心底的往事。 他记得这位辰字辈的师兄,还是因为这个人天赋之差在剑阁中是大家公认的笨蛋,但他的那股不服输的韧性与持之以恒的努力,也是大家公认的天才,幼时罗生每每读书有所懈怠,师父陈尘便会以这位师兄为标榜训导他。 “自从家父被门派急招回去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那之后没几天,几个舅舅便护着我和娘离开了家里,安顿好我们以后,舅舅们一个个都不见了踪影这块木牌是我收拾娘亲遗物的时候找到的,还有几封旧的不成样子的家书,都被我偷偷烧了,唯独这个东西不舍得烧掉。” “天下可真小”罗生苦笑一声,感觉肩上的担子似乎又重了一些,“我知道自己也劝不动你走,不过以后你可不能因此便胡乱行事,若坏了我的事的话,照样要你好看。” “那要怎么让奴家好看呢?” 罗生无奈的伸出手将漠鵖靠过来的小脑袋推开,“莫要胡闹,以后正经一点!女儿家不可乱来,否则以后谁敢娶你?” “我能嫁谁?” “呃”罗生语塞,但随即板起脸来,“师叔自有计较,定会为你寻个好人家的,也算告慰辰束师兄的在天之灵”说到这里,他宠爱的摸摸漠鵖的脑袋,“突然多了个这么大的侄女,感觉还真不错呢。” 漠鵖把头埋到被子里,“天下这么大无我容身处时遇见你,天下这么小,我遇见你时你偏偏是个傻瓜”罗生想反驳一下自己不是傻瓜,但想想自己既然做了长辈了,那便应该有些气度,于是故作老成拍拍她的脑袋,“既然咱们师侄相认,不妨约法三章” 罗生将遇袭一事汇报到了京邑长安,只是他在信中并未提及那个虎贲校尉和红衣少女,而是笼统的用一笔遭到反贼袭击带过;那个虎贲校尉似乎是郡主刘雨轩的人,因为漠鵖收拾此人遗物时并未找到确切证据,若是那红衣少女未被武当山的郝仁带走,事后考问一下或许能够确定,但人既然都被带走了,仅凭当时她三言两语就无法下判断了。 无独有偶,除罗生外其余几路锦衣卫郎官也都遭到了不同程度的反贼狙击,武帝以此为由拿下了好几个平日他早就看不过去的大臣,并借此事顺势扩大了镇抚司和厂卫的规模,虽然许多大臣有心阻拦,但是前车之鉴摆在那里使得众人皆不敢言。 二人再次从瑶水镇出发时已经是两个礼拜以后的事情了,罗生养伤期间漠鵖也没闲着,一门心思的研读从虎贲校尉那里缴获来的诸多秘籍,无疑她在傀儡术面的天赋远胜她的传统武道天赋,只是短短十几天的时间便大致将其掌握,虽说离随心随遇的控制还有短距离,但已经可以借由千金线勉强控制傀儡行动,假以时日必然能有所成就。 “破绽太大。”罗生看漠鵖控制傀儡攻击不禁摇头,“别人可都是能用真气凝练成无形的丝线控制傀儡,你还用千金线不免落入下乘,万一被敌人斩断丝线的话如何是好?” 漠鵖无奈的翻了个白眼,那门御气控制傀儡的法门太过高深,她这种初学者连用实线控制傀儡都还没精通,去尝试那种方法注定是失败,“你行你来,不行别叨叨。” 罗生故作老成,“你啊,师叔苦口婆心训话的时候不要顶嘴,我这都是为你好!” “切光头罗。” 这一句反嘲气的罗生差点一口老血喷出,他最耿耿于怀的便是被红衣少女烧成了秃子,“走了,继续上路!” “你不教我用傀儡了,光头罗?” “” 原本一路上打算欣赏江南水乡美景的罗生,因为这闪亮的光头太过醒目,他不得不戴个帽子加面纱将自己遮挡的严严实实,结果就是路上租船住店等抛头露面的事都是漠鵖去做;罗生因此自然也与水乡美景无缘,只得郁闷的坐在房内练功或看书,而漠鵖则除了必要的事情外,如同着了魔一样的钻研傀儡术,罗生在她身上似乎看到了以前那个剑痴师兄的影子,笨鸟先飞,以勤补拙不外乎如此? 瑶水这个小镇子只有一班开往湘楚的船,赶船的船家是一个六十多岁的和善老头,因为上了年级的缘故只能每月赶一次,负责伺候人的则是他那近三十还没嫁出去的胖姑娘,只是她那性格令人不敢恭维,一天臭着一张脸仿佛所有客人都欠她几万两银子似得,最让人皱眉的还是她动不动还对老头破口大骂甚至恶言相向,连很多船客都看不过去了,这其中便有之前与罗生在同一商队的富家公子。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六十七章 秃子下江南(求推荐票) 原本这类出来见世面的贵公子一般都是脸盲,他们这个年纪除了能记住年轻漂亮的俏姑娘长什么样外,其他男人在他们眼中都是几乎一个样子,而他之所以认出了易容后长相普通的漠鵖和罗生,就是因为后者那闪亮的光头尤其是大中午的时候,隔着老远都能被闪到眼。 船家的老姑娘在埋怨老父时越说越难听,这位姓沈的富家公子便看不过去了,撇下护卫就上前与她理论起来,结果嘛从小锦衣玉食之乎者也,被以圣人道理养大的贵公子哪里是这个乡野丫头的对手?没两句就被她满口污言秽语给骂的满脸通红,贵公子一个气不过竟然两眼一黑就晕了过去,好巧不巧的倒向旁边摇着扇子看热闹的罗生身上。 他倒是有意让开位置不去掺和这事,可是自己后面就是只有三尺不到的矮船舷,总不能让这厮就这么一头栽到水里吧?果然,无奈出手扶住沈公子的罗生就成了胖姑娘叨叨的对象,只不过胖姑娘没叨叨几句就看到罗生拔出半截的剑锋,瞬间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鸭子收住了口,看的一船人大呼过瘾。 可怜那个两鬓斑白的老船家,放下撑船的竹竿一路小跑过来又是鞠躬道歉又是要赔钱,罗生看到船家脸上那一道道皱纹仿佛想起了远在漠北的王瘸子,不知西北风有没有在他脸上留下更多岁月的痕迹?自己把剑带走后,至少他不用每晚继续受罪了,应该都能睡个好觉了吧? “算了吧老丈”罗生将老头颤颤巍巍递过来的碎银子推了回去,他和漠鵖两人的船钱也就刚不到二两银子,况且其他人只看到这个胖闺女蛮不讲理泼辣的一面,罗生却看到了更多,“好好教教她吧,凡事都有一个度,做多了的话反而过犹而不及。” 老头苦笑一声向罗生鞠了一躬道谢,半求半拉的才将自己那个固执的闺女劝进内仓;另一边,罗生一碗水泼到贵公子脸上将他浇醒,这家伙的反应倒也有意思得很,听过罗生叙述事情经过后先是谢了他的救命之恩,随后便叽叽歪歪开始说教起他,比如罗生把人泼醒不礼貌,不应该对一个撑船的老丈说那么重的话,更不应该瞧不起那个胖姑娘,万一人家改了呢等等。 听的罗生是一个脑袋两个大,要不是这公子的护卫在旁边候着的话,罗生恐怕要忍不住一脚把这个爱叨叨读死书的傻子踢下水去好好冷静一下;你说你一个贵公子不学着那些纨绔整日遛鸟就罢了,偏偏跑到罗生这个煞星面前装佛陀,这不是没事找事吗?不过这还没完,这位沈姓的贵公子越说越激动,竟然指着罗生的光头开始说教。 “我说兄台啊,你看着也算一表人才,为何要剃光毛发?你可知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伤也,其孝之始也!立身行道” “我去你大爷的!”罗生最终还是没忍住,一脚将这个书生踹出十几丈远,只听着“啊~~~~噗通”一声,便落入江中。 “你当小爷乐意啊?还不都是像你这样的神经病害的!他奶奶的真是倒了霉了!!”罗生骂完头也不回的将几个看热闹看杀了的家伙挤开,径自回到自己房中休息去了;而富家公子的几个护卫却连看都不敢看罗生一眼,几人齐齐跳下水去救自己的旱鸭子少主,整条船唯独那个缺心眼的船家女儿拍着手哈哈大笑,其他几个妇人包括漠鵖在内都极力绷着脸不让自己笑出来,毕竟嘲笑别人落水可是极为粗鄙的行为至于将别人踢落水是不是粗鄙,那就得看你的拳头是不是船上最大的那个人了。 有句老话说得好,初生牛犊不怕虎,沈公子的牛脾气上来的时候可不管护卫们怎么劝,就是铁着头要去找罗生理论一番,最后还是漠鵖从背后一下给他打晕了才制止了这场闹剧,几个护卫见自家主子受了欺负也是不敢多说什么,毕竟这些三十来岁的护卫见识过罗生的功夫,知道何时应该隐忍,或许这就是被江湖磨平棱角的好处之一。 十年的中原动乱拆散了无数家庭,但凡是稍微有些本事的商贩农夫以及手艺人都争相逃离了那里,其中大半流民东南而下来到了江南,使得这块原本就富庶但缺少人烟的土地迅速富裕起来,大量中原带来的先进生产技术在江南水乡快速蜕变本土化,运河两侧连成片一眼望不到边的农田就是最好的证明。 人有其田,有耕可得,果脯则足也,其后不安乎?先古的圣贤们将普通百姓的愿望阐述的再简单不过了,生活在九州内勤勉朴实的华夏儿女要求就是这么简单,历史上诸多王朝的倾覆其实就是由贪腐官员士族将无米可食的百姓逼反的,至于外族入侵与权力斗争,不过是将这个速度加快了而已。 只是有那么一些人无论在什么时候都不会满足,贪婪的欲望驱使着他们掠夺不属于自己的一切,在中原和北方他们被称为山贼强盗,而在江南和西南这些水系发达河流纵横交错的地方,这群人被称为水贼。 一般情况下水贼是不会袭击主航道上的客船的,毕竟不同于他们其他的同行,在中原动乱的大环境便于山贼们出击,而北方区域大部分官府或江湖的力量大多放在抵御后金,强盗只要不太猖獗一般没人会专门剿灭他们;只是江南或西南的水贼就不一样了,富庶的江南接受了中原流亡至此的精华人群的同时,中原原本的侠义也被他们完美的接纳。 饱暖思是一个正常普通人的需求,但是在不愁吃喝的水乡,更多的则是精神上的需求,无论是富家公子亦或是普通江湖势力,对名望的追求都到达了一个令人发指的程度;但扬名立万侠名天下可不是一个简单的事,侠名虽说与功夫有关,但更多的是看一个人的战绩。 江湖很大,坏人太多,江湖又很小,坏人不会傻傻地在脑门上刻字;每年在江南想成名的年轻才俊如同过江之鲤数不胜数,但背着恶名还敢招摇过市的恶徒却没多少,久而久之这些羽扇纶巾白衣仗剑的新锐侠客,就将主意打到了捞偏门的水贼身上。 毕竟这些穷凶极恶的家伙是绝对不会杀错的,而且相对于对付那些被江湖通缉的邪道高手,剿灭水贼们就相当于一项包赚不赔的好买卖,此种情况下很多本就在商人世家成长起来的阔少们自然不会错过这种机会,所以只要是客船,无论大小都会有那么几位守株待兔的‘侠客’,幻想着天上掉馅饼一夜成名 不巧的是罗生她们这条船上没有一个侠客,更倒霉的是他们还遇到了一票水贼。 好消息是水贼们只是求财,这些相对专业了很多的贼人可比中原的同行强多了,他们知道索取一个合理的价位,既然自己获利最大化又不会逼得船客们和他们拼命,最妙的是劫船时间能被控制在一炷香内,完美的避开那些多管闲事的侠客。 强盗来袭时罗生正在自己房间内打坐凝练真气,脑内一遍又一遍的不断将已经掌握熟练的招式分解重组,推演完善其中不足的地方,在他看来没有任何招数武功是完美的,随着实力的变化和敌人强度的上升,总会有新的弱点语不足暴露出来,这时候就需要抽出时间反复在脑内缝隙推演了;而漠鵖更专心,她正在小心翼翼的分解从虎贲校尉那里缴获的傀儡,在没有能力自己亲自制作一个之前,研究前人的东西无疑是最快的提升渠道。 “都他娘给老子老实点,老子知道你们都是有钱人,但每人也只要你们十两纹银的买命钱!”一个长相狰狞的光头大汉催促手下们拿着布口袋收钱,他自己则大马金刀的坐在船首恶狠狠的看着那些持刀护卫,这家伙之所以抢这艘船是因为看出了这些人大多是北方来的客商,否则他也不会贸然劫船哎,你说这世道怎么了,当个水贼比官差还要累! 果不其然,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大部分客商都将钱交了,唯独个别几个人死活不肯给;其中就有船家和他那个傻女儿,沈公子及他的护卫,最后就是独自待在房中的罗生漠鵖二人了。 船家那个又胖又傻的女儿不知道是抽了哪根筋,死活都不肯交买命钱,即使被水贼们五花大绑将钢刀架在她脖子上都面不改色,反而一如既往的破口大骂,吐沫星子将离得最近的水贼溅了一脸,气得他抄起手几个大耳刮子扇掉她好几颗牙,只是胖女儿非但没有住口反而骂的更凶了,旁边撑船的老汉见状跪着爬过去求情, “大爷行行好,她是个傻子啊!容我劝劝她,马上就将银钱奉上” “去你娘的!”沾了一脸吐沫星子和血沫的水贼一脚将船家踢开,狠狠的擦了一把脸掏出一把小刀,“老子今儿不让你见点血,你这愚妇怕是不知道什么叫马王爷有三只眼!”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六十八章 书生意气 沈公子见那水贼欲要举刀杀人,全然将船家胖女儿之前辱骂他的言语抛诸脑后,对旁边一脸淡漠之色的护卫大喝道:“你们为什么还不出手!” “公子,在外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老爷之前交代过” “岂有此理!”沈公子一把抢过护卫手上的长剑猛的投出,“鼠辈尔敢!” 谁都没想到一个文弱读书人手中丢出的长剑竟夹杂着一丝风雷之息,以雷霆之势将水贼喽啰用来格挡的铁刀一分为二,长剑在尖嘴猴腮的喽啰不敢置信的神色中重重刺入他的前胸,随后余力不减的拖着水贼喽啰的尸体砸破木质围栏掉入江中,溅出一朵微不足道却又刺眼的血花。 沈公子自己都没想到他怒极一掷竟然真的杀了人,看着原本白皙的执笔之手艰难的咽下一口口水,却说不出半句话;手持金背连环刀的水贼头目也被刚才那剑吓的小腿肚一抽差点拔腿就跑,但随即看到沈公子的表情后才知道这书生是歪打正着的,至于水贼手中那把被一击斩成两段的断刀则被忽略的,众贼宁可认为是刚才他们眼花了,也不愿相信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能使出那种招数。 其中一个护卫头领见势不妙,赶紧抱拳“这位大王,我代替我家公子愿出二十金配给阁下,还请高抬贵” “赔你娘的腿!兄弟们跟我上,一个活口都不留!!!”不得不水贼头还是有些江湖义气的,大刀一挥带着诸贼冲便向被吓傻的沈公子,护卫暗骂一声自己公子败事,但还是举剑迎敌护着沈公子撤向船尾;其他交了过路钱的普通旅人就倒霉了,稍微腿慢一些的就被水贼们一刀劈倒,眨眼的功夫整条船上的哭喊与狞笑声便回荡在江面上,顺着北风飘出很远。 沈公子的护卫虽说武艺一般,但胜在江湖经验丰富以及兵甲之利暂时稳住了阵脚,一个个虽然身上或多或少都带了一些伤,但要害部分都被厚皮甲护住,使得寻常单刀难以刺穿造成伤害;可毕竟贼人势重,若这么继续消耗下去的话体力不济败北那是迟早的事,加之这些护卫都是北方来的旱鸭子,不可能拉着沈公子跳船游水跑路,如此一来后路也断了。 就在几个护卫目露绝望之色时,护卫头领似乎想起了一个人,也就是在此时,船尾单间客房的屋门吱呀一声打开,顶着锃亮光头的罗生在众人的注视下走出,旁若无人的推开一个挡路的护卫来到船舷边,解开裤子吹着口哨迎风放水。 “意气风发仗剑行,北风起,大丈夫当迎风尿三丈,立不世之功都看我干什么?没事你们接着打,就当在下不存在好了。” “打你娘!”水贼头领青筋暴起,这还是他头一次被人如此无视,只是他话音才落,视线中那个光头男子就失去了踪影,随后就感觉脑后吹来一阵凉风,正欲回头看个究竟时却见正午的烈日突然从眼前划过,紧接着一阵天旋地转视线迅速模糊;直到他人头落地时,还在疑惑眼前之人的身行头怎么看着这般眼熟,与自己常穿的那套简直一模一样。 “血真多啊”这算是罗生第一次近距离欣赏血冒三丈,等贼首的尸体倒下时,他用左手抹了一把头顶沾上的鲜血,在旁边早已吓傻的水贼喽啰衣服上抹了抹,“师父说解手后有条件的话一定要洗手,我这么凑活一下没问题吧?”被问话的水贼哪还反应过来这个?两条腿都颤的比筛麦的筛子还要快三分。 罗生一巴掌将这个吓傻的水贼扇飞,倒霉的家伙一头磕在木栏柱子上,脑袋一歪没了鼻息,“蠢得要死,是不是都答不出来,要你何用?”随即他看向另几个水贼,还没等他开口那几个见机快的家伙纷纷鬼叫一声跳入江中,落水的噗通声打破了死寂的气氛,其他水贼有样学样,眨眼的功夫满穿贼人跑的一个不剩;罗生则嫌弃的看着拼了老命往远处游去的水贼啐了口吐沫,“在大爷尿里游的这么欢,真不嫌脏啊你们看什么看,没见过别人解手啊?那边那个小娘子,你还看!”说完罗生镇定自若的再次走到船舷边抖了三抖,自言自语的埋怨那些水贼害他尿到鞋上,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等罗生回到自己房间后,原本外面的尖叫与喝骂声则变成了哭泣与指责;痛失亲人或者受伤的船客在悲伤过后,将这一些责任全部归咎于船家和他女儿,还有那个没事多管闲事的沈公子完全不理会为了保护女儿身中两刀奄奄一息的船家,也不在意那个傻姑娘竟然哭的那般撕心裂肺,仿佛这就是他们应得的下场一样。 生死间的大恐惧退去后,侥幸生还的人们并未庆贺,而是开始计较个人的得失 “你多管什么闲事,害我手水贼被砍了,你赔钱!!”一个长得五大三粗的青皮指着沈公子怒骂,时不时还挥舞一下刚捡来的长刀,估计要不是沈公子身旁的护卫还有一战之力,他也想客串一把水贼,狠狠从这个肥羊身上捞一笔。 另外一个肥硕的妇人指着自己的行囊对着奄奄一息的船家怒吼,“你看你这个老不死的,害我包裹里的布料都坏了,你知不知道这是我给女儿出嫁陪的上好蜀锦?你赔钱!老东西你赔钱” “都是你这个死胖子,早点给钱不就好了!” “就是,都是你不给钱!缺这十两银子买棺材是吧?” “哈!正好你爹要死了,你剩下来的银子总算有用了!” “屁!先把我们的东西赔了再说!” “对,管你死的哪,先把我们钱赔了。” “退船钱!” 如此恶言不一而足。 否极泰来,天道好轮回。似乎是老天爷有意将一个赤子心的读书人放到这艘破船上,沈姓的公子终于再也忍不住如此愤怒,他推开人群站到一个箱子上去,指着长相各异但神色同样丑陋的男男女女呵斥道:“汝等侥幸得生,非但不感谢恩人,反而对无辜的船家责难?怎的刚才那些水贼逞凶的时候没见你们出来反抗?现在贼人退去,为何要如此为难于船家!?人间自有正气,今天的事沈某人全部抗下!” 众人自然不服,一位三角眼妇人尖着嗓子嘲讽道:“切,你算哪根葱!?” “鄙人姓沈名赋坪!燕京沈家相信各位都应该听说过,若各位觉得心有不满,大可去燕京找我本家理论!” 几个叫得最凶的人疑惑的看向对方,显然这些土包子都没听过燕京沈家的来历,但光看这年轻人的衣着装饰确实来历不凡,至少也是大富大贵人家的子弟,“那我们的钱谁陪,你想仗势欺人不成?” “钱?”沈赋坪冷笑一声解下腰间的钱袋,抓出碎银洒向人群,“你们不是要钱吗,跪下捡吧!!” 众人惊呼一声互相推搡着蹲下捡银子,顿时喝骂之声再起,至于奄奄一息穷撑船的老丈,早已泣不成声嗓子嘶哑的傻闺女,还有那位人傻钱多一掷百银的贵公子谁管求他们呢,不捡钱是傻子。 “不不哭了”老丈摸着自己傻闺女的脑袋,眼中没有半分对于死亡的恐惧。 旁边的沈赋坪看着回光返照咳出鲜血的老丈忍不住擦了擦眼睛,转身对罗生一揖到底,“还请先生出手救下老丈,沈某日后自有厚报” 罗生叹了口气将他打断,“沈公子,在下虽会两手医术,能延这老丈一口气让他说完遗言已是在下极限,在下可没有那起死回生的通天手段。”罗生无奈的摇摇头,原本以他的性格是不可能多管闲事的,他先前出手救场也是基于想询问下这书生究竟如何使出的那一剑,当时即使是待在船尾的罗生都被那一刹那惊天剑意震住了;本以为这书生是个高手,谁知在他护卫都快死光的时候他都未能再次出剑,以罗生识人的经验来看,这个贵公子不像是会漠视手下之人死亡的,因此看来那一剑应该是偶然而为之,只是一个不习武之人如何用出那一剑?如此不合常理之事让罗生完全摸不到头脑。 疑惑没解除,这个书生反倒主动找上门来,还求他替人疗伤要不是看在这个老丈本身良善他看着顺眼,而那个傻闺女又像极了很久以前的姬静薇,他恐怕早就将这几人赶出去了。 “这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沈赋坪还欲追问,却被旁边的护卫头领拦下,“公子,老丈肝脾俱裂,无力回天了。” “”沈赋坪好似是泄了气的皮球,抱着头低泣,“怎得如此?老丈前些天还与我一同烤鱼,为何如此良善之人到头来落得如此下场?” 坐在一旁的罗生暗自叹了口气,这个叫沈赋坪的书生与当时的自己何其相似,都是那么幼稚天真,只可惜罗生的童年早早就结束了,而他才刚刚开始学着长大,‘书生意气,可叹可敬。’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六十九章 傻子撑船,公子救世 “沈公子咳,莫要哭了,读书人不是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吗?老头都这把年纪了,何惧一死?”老丈脸色虽然渐白,但精神却不萎靡,“公子你是好人,会有好报的。” 老丈似乎有些累了,喘了几口气才看向已经哭得快晕过去的傻女儿,“爹不在了以后,你就不用再凶客人了 你是爹的闺女,爹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姑娘。 你娘走了以后虽然你怪爹没照顾好他,还骂过爹老不死,但是爹知道你孝顺偷偷把自己的肉包子和爹的菜包子换过来,晚上爹睡下了以后自个儿去洗碗洗衣服,爹明明说了明天洗也一样的,你就是太倔了,像你娘 爹知道你老嫌爹太软了,怕爹被欺负,所以你对谁都凶,生怕人家占爹的便宜。 但是囡囡你知道吗?吃亏是福啊 吃小亏,免大祸。” 胖闺女用干涩的红眼盯着老丈,一个劲儿的点头,“囡囡知道了,囡囡再也不骂人了,爹你别死好不好?” 老丈费力的挤出一个微笑,“爹不死,爹只是去找你娘爹留给你船杆收好了别丢了,那是你娘留给爹的。”老丈眼中的神光越来越弱,“要是不想撑船就把船杆丢了,只要你过得好,爹就高”最后一个字,始终没从老丈口中说出,伴随着他那张似欣慰又似解脱的笑脸,永远挂在了嘴边。 胖闺女哭了一会后,向扮成布商的罗生借过几匹布子,将老丈仔细的包好后拿麻绳扎紧背在身后,拿起撑杆继承了这条不小也不大的客船,一路向西。 次日,抱怨尸臭的客人全部都在一个镇子下了船,胖闺女没有抱怨怒骂,悉数将船费一分不少也一分不多的退给了他们,又载了一些穷苦人家上船,便宜的船价足以让新客人忘记尸臭;而自从背上亡父后,傻姑娘好像完全变了个人,胖乎乎的脸上总是堆满了憨厚的笑容,总给罗生一种之前与老丈相处时的温暖感觉。 只是胖闺女终究是个新把事,客船不可避免的在江中触了暗礁破开好大一个洞,一船人险些都做了落汤鸡,还好一艘路过的船将大家救起,顺便将受损的客船拖到了附近一个镇子。 而好巧不巧的,这艘包船竟然是罗生的一个熟人,曾经在富贵坊帮过他大忙的,喜欢喝酒却一杯就倒的玉狐脸书生一一一梅柳真,这个羽扇带刀的奇异青年在看到罗生闪亮的光头后,笑的满地打滚,最后甚至毫无节操的发出猪哼声。 到了天刀阁的地盘,梅柳真自然要将几人邀请去门派一叙,只可惜随从伺候他的侍女说破了口,真相是梅柳真与门里一个同辈起了冲突,现在正四处找人助拳呢到达港口后,胖闺女固执的选择用自己为数不多的存银支付了修补费用,拒绝了沈赋坪的好意,但接受了梅柳真出面帮她还价的善意。 “谢谢。”傻姑娘笑的很真诚,“这个人情以后我一定会还的。” 梅柳真一挥手爽朗一笑,这个男生女相的俊俏公子虽然喜欢热闹好惹事,但是内里深处终究还是有刀客的一股正气,两手抱拳笑道:“那来日就要多多承蒙姑娘照顾啦!” 罗生看着腼腆微笑的傻姑娘不由有些失神,她孑然一身了无牵挂可以为自己笑为自己活,这样潇洒的人生还真让人羡慕千样人生千样命,傻人自有傻福理。 江西有两绝,两山之一的龙虎山,四阁之一的天刀阁(门)。 前者是历朝历代皇家都会聘请的钦天监观星高人,纵使武帝那等不敬鬼神的人间帝王,都不得不捏着鼻子将这些牛鼻子尊称为道长,由此就可以看出龙虎山的底蕴之深厚,背景之复杂而相比龙虎山,天刀阁虽然弱了那么一筹但却也是南方武林志翘楚。 天下用刀的多是单枪匹马快意恩仇的独行豪侠,而天刀阁的祖师爷据说便是这些人之中的翘楚,与数百年前在一矮山上与仙人论道,之后大彻大悟练就出世刀,并与这荒山野岭开宗立派收纳门徒,经过百多余年数代人发展后,终将天刀阁推上了武林巅峰,仅次于道家两山佛家三寺,名正言顺的成为四阁之一。 “梅兄,你不是说天刀阁是建在矮山上面的吗?怎的我们走了快两炷香了才到半山腰?”沈赋坪拄着根拐累的气喘吁吁,说来也怪,这个文绉绉的读书人竟然与性格爽朗豪放的梅柳真颇为合得来,只是几句随意的闲聊这二人就一拍即合,半个时辰聊下来就好像多年不见的知己一般推心置腹,就差没讲自家米库里都几石米说出去了。 “沈兄你这就有所不知了!”梅柳真见沈赋坪确实走不动了,而罗生和漠鵖完全没有搭把手帮忙的意思,他的护卫又被安排在山下的酒馆住下,这才让后者把手搭在他肩上,拖着他往上走,“祖师爷创派的那座矮山太小,后来阁里人越来越多,便在旁边更高的山上另建新楼,原来的矮山就不许新进的弟子随意出入,只有节日祭祖的时候才准大家去瞻仰一下;本公子虽然面子大,但也不能直接把你们带过去啊,再说” 沈赋坪一副我懂的样子接口道,“再说你还指望着罗兄去帮你助拳呢,自然要先办了正事再吃喝玩乐,对吧?” “啐!就你书读得多聪明是吧?” “呃不敢当不敢当。” 罗生抽了抽鼻子,随后看着插科打诨闲聊的二人露出一副古怪的神情,漠鵖则自顾自的欣赏着天刀阁的青山碧水雾谷溪流,这不同于冬日中原万物寂寥的江南壮阔山水,另有一番生机勃勃的美感,也难怪武帝穷兵黩武也要把这大好江山纳入掌中。 能在这如此壮阔的山水间练刀习武,也不难理解为何天刀弟子多出豪侠。 天刀阁与其他江湖门派不同,自从其祖师爷开山立派以来就立下规矩,但凡学艺有成的弟子都需下山历练,行侠仗义博得侠名也好,广交英杰成就一番事业也罢,就是不可以天天窝在山门中敝帚自珍;梅柳真将罗生忽悠上贼船的原因也在这里,他在山门中憋的太久了,好不容易得到机会下山历练还是跟着门派的进贡车队随便走一遭的,一路上但凡有些不长眼的小毛贼都让师门长辈们随意出手就搞定了,完全没他什么事。 至于结识豪侠更是没边了,中原地界就那么少数的几个大门大派,还都一个个闭不出户,普通游侠豪杰又是少得可怜,那一路上除了逮着罗生这么一个看得过去的外竟无任何收获,结果自己一个不小心醉酒出丑被师弟们给抬回来,在一醒来时早已离开了中原。 而两年一次的校考之期临近,急的他临时抱佛脚都找不到庙,幸好在乘船守株待兔等水贼的时候捞到罗生一行人,他自然是厚着脸皮也要将罗生请过来助拳,“我告诉你啊罗兄,明儿你见到那家伙就使劲儿揍,只要不出人命都没问题!我看那家伙不爽好久了!” “”罗生一脸无语,“天刀阁的校考难道不是应该我们二人一起上吗?” “两个人都得上,但不是一起上啊!” “那也轮不到我这个客人先上吧?”虽说是来助拳的,但罗生也不能被梅柳真这么当凯子一般的使唤,“虽然你当初帮了在下,但在下也是有底线的人,作为客人我决不能喧宾夺主,否则岂不是” 梅柳真一拍大腿,伸出五个手指头“你先上,五十金!” 罗生一把抓住他的手用力握了握,“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就这么定了!” 漠鵖捂脸,默默地将之前对天刀阁弟子侠义的评论收回,这豪侠只剩豪了,完全没有侠的气魄;而沈赋坪则看着二人若有所思,‘古人诚不欺我,书中自有黄金屋,可差天下豪侠五百人,亦可平一方疾苦解百户忧愁。’谁能想到一个燕京来的富家公子,眼里没有江山美人风花雪月,亦无名满天下富家一方的野望,反而却立志解百姓忧苦?这等难题连武帝都只能暂缓压制,他却想着从根本上去解决,到底是螳臂当车夜郎自大,还是书生意气一厢情愿难,难,难! 瑶江斜斜的将天刀阁一分二,而许多汇入瑶江的支流又将剩下的区域细碎切开,从山上向下俯视,天刀阁如同被切碎丢入水中的面饼一般东一块西一块,众人来到山顶后便算是正式踏入天刀阁山门,只是接下来的路就不那么好走了,因为这下山的路非比寻常。 一道道尺许宽,纵横交错的铁索将数十高峰相连,即使是刚刚修的真气达到入门资格的天刀弟子万不得已都不会走铁索,即使要走也是小步的谨慎前行,只有那些正式踏入五品又在门派里呆了一段时间的老弟子才敢在上面快步行走,至于那些疾行飞驰与铁索之上的,大多是天刀阁内门弟子,任何一个放到江湖上都足以和四品好手匹敌。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七十章 君意妾愿,悉在汝侧 上山累,下山难,这句话是用来形容普通山峰的。 沈赋坪此刻一张脸几乎皱到一块去了,强行提起的笑容比哭还难看,“梅兄你就放开我,让我从下面坐船过江吧” “这怎么可以?”梅柳真连眼底的揶揄之色都不掩饰了,成功把这个书呆子骗上来后又怎么会放他走,“沈兄难得来一次天刀阁,这过江锁可是我天刀的绝景,走遍天下你也找不到第二处地方了!今儿说什么也得让你亲自体会一下,否则岂不让外人笑话我天刀阁待客无方?” “我我惧高啊!” “没事,我用一根绳子把咱两栓起来!到时就算是你掉下去了,梅某也会把你拽住的!” “”沈赋坪见死活说不动这个俊俏公子,转头求助似的看向罗生,谁知后者把头一撇看向江中,“快点过桥吧,一会儿若是起雾的话又要浪费时间了。” 欲哭无泪的沈赋坪看向漠鵖,这丫头更绝,拿出一把小匕首不怀好意的看着他,“你要是把与本姑娘不同的多余物什切了,我倒不介意背你过去。”阴森的语气听得沈赋坪小腹下方一紧,本能的往后退了两步正好撞在梅柳真怀里,后者顺势将细银链系在他腰间,“行啦弄好了!走吧!” 临了,被强拉上铁索的沈赋坪几乎是趴在铁链上被拽着往前走,“柳兄,这链子如此之细,不会断了吧” 梅柳真看着他狼狈样,不禁调侃道“亏你之前还敢豪言壮语说要改变这天下,让人人有书读有饭吃,现在一个小小的锁桥就把你吓成这个样子,以后能干什么大事?” “这这是两回事啊柳兄!”沈赋坪欲哭无泪,自己这都遇到的什么人啊? 后方二人吵吵闹闹好不热乎,罗生则低着头看着铁索向前缓步走去,倒不是他害怕掉下去;以他如今的轻功造诣,若让他平底跃起三十来丈那绝无可能,除非有十数处地方借力他才有把握,但若是往下跳就不一样了,落燕诀借力与卸力的在同类武学中都属一流,长距离奔袭与高空落地卸力对罗生都不是难事,这个高度即使失去平衡跌落而下也伤不到他。 “姬静薇曾经就背着我走过类似的地方,那个铁索桥可比这个高多了,而且下面也没有水”呼啸的西风自山间而起,嘈杂的风声让漠鵖没听真切后面的话,她往前走两步把耳朵贴到罗生肩膀上,大声道:“什么?后面没听清楚。” “我说”随着西风更劲,罗生不得不调动真气护住自己平衡,“现在我理解姬静薇为什么有时候那么啰嗦了,把我养大可真不容易啊。” “是啊!不过以后就不用大姐担心了,你已经是个能照顾自己的大人了。” 罗生摊手撇嘴,“大姐?你什么时候和她关系这么好了?话说姬静薇要能有你一半的认识,我就谢天谢地了你知道不,她临走的时候还警告我不许去这,不许去那的,还把我当成小孩子生怕我学坏。” “女孩子家的事不要问那么详细。”说完漠鵖捉狭一笑,“大姐还让我帮忙盯着点你,万一你乱来我又管不住,她就让我写信给她去告状。” “哈?”罗生没想到姬静薇竟然这么鸡贼,居然悄悄把漠鵖这个立场不坚定的丫头买通,他正欲好好说教一下她,告诉她谁才是主事之人时,骤起的西风突然被东风压下,往日平和的雾水在东风的携裹下迎面扑来,冰冷的水汽顺着衣缝灌入。 冰冷的水汽将漠鵖冻的打了个哆嗦赶紧将衣襟压得再紧一些,毕竟相比北方割脸的干冷,南方冻入骨髓的湿冷显然让这个北方长大的小姑娘很不习惯,本能的更靠向前面的罗生,用他的身子挡住大半东风。 罗生被身后突然压近的柔软贴住,一时心猿意马真气稍有迟泄,偏偏在这时两只衔尾低飞而过的大雁也被突然改变的风向吹得一个不稳迎面向他压来,罗生本能的侧步躲闪,却忘了此时漠鵖正紧贴着他站在铁索上,一脚踩空带着这个丫头一起掉了下去 还好最后时刻罗生出手捉住铁索才没掉下去,漠鵖则环着他的脖子吊在他面前,“我说啊,别突然靠过来吓我一跳啊。” 漠鵖噘着嘴不乐意了,“反正你都挡住大半疾风了,我接个光又不会少你一块肉。” “”罗生竟无言以对,一定是姬静薇将她那特有的‘蛮横’传给这个丫头了,所以最近她才敢时不时的和自己顶嘴,要知道以前漠鵖可是听话的,堪称模范下属。 狂暴的东风并未持续太久,很快便衰竭下来与西风呈势均力敌之境‘对分江山’,他脚下的雾气也翻滚着保持着平衡,干燥的西风与自东而来的水雾在这一瞬间竟保持了平衡,无法西进的水雾缓缓向上升起,渐渐淹没了到了罗生的脚踝。 “真美啊”抱着罗生脖子的漠鵖,将脑袋靠在他的胸口痴痴的看着远处重新恢复平衡,衔尾双飞的大雁渐行渐远,“君欲行妾便行,君欲缓妾便缓,君之志虽远在天涯彼方,妾之意却近在君之侧臂。” 罗生则愣愣的看着渐渐淹过膝盖的雾气,只觉心有所感似是触动到一根坚韧无比的无形丝弦,将欲悟出的‘道’牢牢锁住,心中如同鼠挠般难受却无可奈何无以表述,直到听到漠鵖所言侧头看向远行的大雁,方才茅塞顿开,“一正一奇是为阴阳,孤则不生齐则共济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巍云巍云,非山非云,乃阴阳造化也!” 清脆的断裂声想起,那根牢牢束缚住他的丝线断成无数碎块,丹田中的真气在巍云诀的催动下犹如奔流的怒涛般迅速在筋骨间充盈,将血肉中数处暗伤迅速修复,而原本经过武当太清玉露修补扩展过的经脉更是再次被扩大了两分,连带着大量藏于筋骨中的药力也被挖掘而出补充扩大经脉的消耗。 “好难受”胃部传来阵阵钻心的绞痛,而链接两座山峰比成年人手腕还要粗的含铁铁锁竟生生被罗生用手劲捏的缓缓陷下去,发出刺耳的呻吟声,漠鵖慌张的看着眼瞳突然变红,脸颊控制不住抽出咬牙强忍的罗生,刚想把手贴到他额头上时却被后者一下打开,“离远点!” “你怎么了?说话啊!”漠鵖并不知道,此刻她在罗生的眼里就是一块美味的糕点;剧痛之下他回忆起了之前自己与红衣山女激斗时发生的事,他想起了那少女是如何被‘自己’制服,而非郝仁道士出手 剑阁虽占有入主中原的要道,但是大秦数十万精锐有无数种方法绕过这个天险横扫梁国,却为何独独选择灭剑阁而后快? 秦廷权力博弈有之,有些人不愿意让刚登机不久的武帝将剑阁收入囊中,他们怕武帝太过强大而将他们架空,他们想要一个强大的秦帝国,却非一个强大的秦武帝。 梁国掺杂亦掺杂其中,只是真相随着梁王自缢以保王室而深深的掩埋了起来。 江湖霄小自然不会错过,太多藏在暗处的老鼠希望朝廷精锐与自诩‘君子剑’的剑阁两败俱伤了,天下归谁与他们无关,但是诺大的江湖,容不下想一统武道的武帝,更容不下那君子剑。 而最后时刻剑阁孤立无援,也是因为一门被称作饮血的‘邪术’,剑阁弟子但凡通过考验掌握了这门‘邪术’,便可在战斗中通过敌之气血迅速恢复自己体力伤势,几乎在通阶对战永远立于不败之地;当剑阁偏安一隅时,江湖容得下他们;可当武帝有可能将剑阁收入囊中时,这江湖,这天下,便容不下他们了。 而回想起之前失去的那段记忆的罗生,自然而然掌握了这门剑阁秘术。 此刻漠鵖粉颈下涌动的血液在他看来犹如最美味的可口佳肴,诱惑者他这个即将消化自己器官,真气也已经因为体力衰竭有所絮乱的饿死鬼。 罗生用最后的理智将漠鵖拨开,虚弱的咽着口水“离远点。” 漠鵖有些慌了,不明就里的收紧胳膊将头靠了过去,“为什”话没说完,就感到脖颈处传来剧痛,随后便听到罗生大口吞咽鲜血时发出的满意鼻息声,她抱紧罗生生怕自己松手掉下去而被后面二人看出端倪,直到双手原来越虚弱时才尽力低声说到,“抱着我,别让后面两人看到” 罗生眼中的贪婪与疯狂之色迅速褪去,心里咯噔一声猛然松口,慌张的抱住失血过多软绵绵的漠鵖,给她封住粉颈上的伤口后手腕一收便抱着漠鵖跃起,二人重回铁索上时他看着脸色泛白还强颜欢笑的漠鵖内心五味杂陈,道歉的话才到口边就被后者伸手将他嘴捂住,“把嘴擦干净,别露出马脚了”随后就虚脱的昏睡过去。 “怎么了罗兄?”梅柳真刚才忙着抓紧沈赋坪,这家伙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站起来准备走两步,就被突然刮起的大风和乱晃的铁索吓得够呛,这会儿又重新趴了回去。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七十一章 小秘密 “没事,她有些头晕,我先带着她过桥等着你们好了。” “头晕?哦这样啊?那这个你接着!”梅柳真将一块铁牌丢向罗生,“将这个递给接引弟子,他们会将你带到住处的,我和沈兄估计还要一会儿才能到。” “谢了。” 沈赋坪看着罗生抱着漠鵖三两下便跨过铁索,欲哭无泪的对梅柳真说到:“我说梅兄,我是招你了还是惹你了,咱快点过去不行吗?” “可以啊~”梅柳真摊摊手,“你有本事像罗兄那样高来高去的话我也不拦着你呃,你就算眼神再真挚也不行,我可不会抱着一个男的走,想也别想!” 铁桥上那二人还在继续墨迹时,罗生已经抱着漠鵖在迎客弟子的接引下来到了客房。 将她放到床上盖好被子后,罗生手脚麻利的从乾坤袋中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玉瓶倒出一粒上清方,将丹药切下小半放入温水中(整粒药性太大)化开后,才将小脸煞白连眼睛都要睁不开的漠鵖抱起,拿着勺子小口的喂她慢慢服下。 喝完药后漠鵖虽然精神好了一些,只是失血太多的后遗症可不是一粒丹药就能治好的,唯一的办法就是慢慢药补或食补,期间安心静养方能快速恢复;后者把手搭在罗生的手掌上尽力露出一个让人安心的笑容,“我又没怪你,拜着一张哭丧脸做什么,嫌弃我还在喘气啊?” “对不住,我”罗生也暗自恨自己恨得牙痒痒,他怎么就忘了怀中乾坤袋里就有很多物资,就算大部分吃食被冻成了冰疙瘩,但还有不少楚南枫专门留给他的滋补丹药和山参什么的,为何自己会如同一只野兽一样丧失了理智?若连这点情绪欲望都压制不住,面对以后注定要比现在还危险苦难的局面时该怎么办 漠鵖看着罗生越加阴郁的表情便知道罗生可能在担心瞎想了,“我有点冷,你抱着我好不好?”本就虚弱的她说完这句话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耗尽了,羞怯的闭上眼,连大气都不敢喘,她本意是随便说些话将罗生的注意力扯开,谁知竟鬼使神差的说了这么没羞没臊的话。 罗生楞了一下后伸手摸了摸她的脖子,入手略微有些冰凉的触感驱散了他内心的焦躁,在漠鵖正眼皮狂跳既不安又期待的自我纠结时,他躺到女孩身侧替她掖紧了被子,同时将自己的褂子脱下来给她盖上,然后用自己的双手捂着她冰凉的小手,“现在好点了吧?” “唔嗯还是有一点点冷。”话音一落,漠鵖就感觉一股暖流顺着自己的双手缓缓流淌进来,原来是罗生催动真气进入她身体帮她驱寒,虽然与预想中的场景差了好多,但总比只说一句‘晚安,早点休息’或者‘多喝些热水,别凉到了’要进步多了吧。 “睡吧,我看着你。” “好” 这一觉漠鵖睡得很沉很甜,梦里她似乎又回到了童年时洛邑的那个大宅子,娘亲做了她最爱吃的甜粥喂给她吃,她故意的叼住勺子不肯松口,爹爹辰束在旁边看着直笑,还摸着她的头夸她乖,而等娘亲用手掰她的嘴时,她又淘气的吸住娘亲有些粗的手指不松口。 再一转眼时辰束背上了行囊提着剑又要回门派去,她在府门口抱着老爹的裤腿死活不放手,无论是娘亲还是舅舅来劝她她都不听,哭着喊着要和爹一起离开,要陪着他去剑阁一同练武。 “囡囡乖,等你再长大两岁,爹就带你去剑阁见见一个小师叔,到时就有人陪你玩了。” “小师叔?我不要和大孩子玩,他们都欺负人。” “不会!”辰束哈哈一笑,拿手放在她头上稍微高一点的地方一比,“你那个小师叔就比你高一点点,等过两年囡囡开始长个子以后一准比他高。” “吖,真哒?”漠鵖睁着水灵的大眼睛看着辰束,伸出小手将小指翘出“拉钩上吊?” “好~”辰束宠溺的伸出手勾住女儿的小指,父女两摇着手异口同声,“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父亲辰束的影子被夕阳拉的很长,长到即使快走出街口时影子的另一端依旧靠在她的小脚丫上,那是漠鵖对父亲最后的记忆。 再次传来父亲的消息时,伴随的是辰府外嘈杂的喝骂理论声,紧接着一个妇人的尖叫打破了喝骂,随之而来的便是震天的喊杀与唯诺的求饶声,漠鵖是在睡梦中被小舅一把从床上抓起,迷迷糊糊的就看到双眼通红的大舅背着泣不成声的母亲在陌生的林子中穿梭,小舅则不停地拍着她的后背告诉她不要害怕。 那时的漠鵖,还不知道害怕是什么,也不会害怕,因为她知道自己的父亲是天下最厉害的父亲,无论发生了什么他都会保护自己,而她只要乖乖的再等两年,就能和父亲一起去剑阁练剑习武欺负小师叔,向大家证明自己可比隔壁只会哭鼻子的小男孩强多了。 后来大舅和小舅吵了起来,他动手将小舅打倒后和母亲说了些什么,然后亲了下漠鵖的头,告诉她以后要招呼好娘亲,随后便提着刀冲出树林再也没有回来。 小舅醒来时气的使劲儿砸树,漠鵖觉得他一定生气大舅打了他就跑吧? 再后来她看到大舅的人头被挂在路边时,被娘亲死死的捂住了嘴,随后便什么都不记得了;等她睁眼时便与娘亲到达了聊城,她不敢问面如死灰的娘亲‘小舅去了哪’,小小的姑娘终于懂得了害怕,懂得了无论多么恐惧,都要捂住嘴不能乱哭出来,要忍到父亲回来后才可以哭。 只是这一等就是好半年,直到她的期待几乎破灭时,才从路过的客商那里听说了剑阁满门被灭,除了一只妖兽逃出来外一个活口都没有,在那一刻忍住泪水的漠鵖感觉心里什么东西碎了,那一刻小女孩才真正长大了。 “爹”漠鵖睁开眼,朦胧中只看到一个身影从地上坐起,来到自己身边帮她擦干了眼里含着的泪水,罗生摸着她重新缩回被子里的小脑袋沉默不语,他大概猜到了漠鵖做了什么梦,自己刚被姬静薇从密室内背出时连着好几个月都在做噩梦,每每那时姬静薇都会把他抱在怀里轻轻拍着自己的后背,给他唱儿歌。 罗生有样学样拍着漠鵖的小脑袋,只是临到嘴边却不知道该怎么唱,只得尴尬的试图讲点别的分散下她的注意力,“你可是不知道,晚上的时候我给你喂粥却死活都叫不醒你,最后只能把你扶起来给你喂,费劲撬开嘴以后你猜怎么着?你咬着勺子不松口,后在掰嘴的时候你又” “别说啦!”漠鵖感觉自己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都要被脸上的热气蒸发了,联想到做了什么梦以后连头都不敢抬,“我饿了,热点粥好不好。” “好。”罗生嘴一咧,果然自己还是有点哄人天赋的呢? “多加点糖。” “没问题,我把他们厨房的糖罐子给你搬过来。” 之后吃粥的时候漠鵖连罗生的眼睛都不敢看,总感觉自己在他面前流眼泪是一件很丢人的事,生怕因此被罗生看不起,只是后者完全没放在心上,对此事只字不提反而让漠鵖心里不是滋味,寻思着罗生估计是在心里偷偷将此事记下,所以才表现的这么大度所以说去猜女儿家的心思可比去捞掉海里的缝衣针要折磨人,起码后者你大可以不去搭理,前者就不行了。 罗生看着漠鵖微微闪烁但偏偏不敢正面看自己,而等他低头舀粥时又偷偷瞄自己的小眼神,终于有些忍住不问到,“我说你这丫头,有什么要问的就快点说,别在那里偷偷摸摸的像是米仓外面的瘦耗子一样,敢惦记不敢偷。” “我?瘦耗子,你”漠鵖哼的一声把脸转过去,无论罗生再怎么说好话都不肯吃粥,给后者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怎么刚才开玩笑可以,现在随便说个俗语就惹到她了呢?哎没办法还得哄,谁叫这是他做的孽啊。 “那我是米仓里的胖猫,行了不?” “你是个笨猫差不多”漠鵖小声嘀咕一声,随后才绞着手指头几乎把头埋到膝盖里低声威胁到,“我刚才可没苦,那是眼睛疼才流眼泪的,你别乱想啊” “啊就这事?”罗生叹了口气,“嗨,这算什么呢?就算是苦了也没啥的,女儿家哭哭啼啼又不是什么大问题”才说道这儿,漠鵖又把脸撇开了,罗生赶忙改口道,“不过虽说不是事但也不能随便哭,像我副手漠鵖漠侠女,就从来不会哭,堪称是女中豪杰!我对她的仰慕之情如同涛涛江水” “哼,饿了,喂我粥,少拍马屁!” “得嘞,来,张嘴~” “那这事就是我们的小秘密,谁都不准说出去!” “没问题!” “空口无凭。”漠鵖伸出小指,“来做个契约。” “全听发落,你就说怎么弄你才满意吧?”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七十二章 我辈路难 “跟我说,拉钩上吊,撒谎的孩子吞千针。” “拉钩上吊,撒谎的孩子吞千针”罗生说到这里突然鬼鬼祟祟的把脸靠近,好奇的低声道,“容我多问一句,这是不是你们女儿家的黑话啊?” “什么黑话?就是寻常的契约啊,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啊” “呃”罗生抓了抓脑袋,贫瘠的情商在最后时刻终究还是管了点用,阻止了他说出和琉璃做约定时也说出了相同的词儿,否则啊,啧啧 按理讲漠鵖今天一天都应该老老实实呆在屋里静养的,而因为罗生要出去帮梅柳真那个损友出头揍人,所以似乎是因为受伤后女人本身就会变得脆弱的缘故,所以漠鵖说什么也要跟着过去,是不是正是如此倒有待商榷,不过至少罗生对这套说辞买单了,他觉得漠鵖没有必要在这点小事上面骗他,况且二人的交情与利益高度一致,她更没必要骗他(愚蠢的三腿兽啊) “咦?漠姑娘这是”梅柳真在道馆内见到被罗生背着的漠鵖脸色发白时,方才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估计是那个来了吧,回头我就差丫鬟去我库房里给你送点漠北枣过去补补血,保证” “我不是,梅公子不牢你操心”漠鵖话还没说完就被罗生打断,“对对对,拿点枣子来补血,你这家伙有这么好的东西不早说?” “你又没问,况且我干嘛没事给你一个老男人枣子?” “老男人我说梅兄,你一个小伙子怎么会有枣子?” 梅柳真一展折扇,“本公子乐意,你来咬我啊?” “”罗生无语摇头,怎么自己身边这么多奇怪的人?只得转移话题,指着场中正在相互试探的几个弟子说到,“这就是这次参加校考的?这身手还有待提高啊。” “怎么可能!”梅柳真摇摇头,“这些都是山下的外门弟子,每隔一月来此校考一下,若是练出真气或校考被哪个长辈看中,便有机会拜入内门;而内门弟子的校考可比这个厉害多了,不过同龄人里面我相信罗兄绝对没问题,就昨儿那一手铁索飞渡的轻功,就够把那些兔崽子请来的打手干趴下了。” “我赢了,万一你输了怎么办?” “怎么可能!”梅柳真一展铁扇,指着上面惟妙惟肖婀娜多姿的仕女图,“我若是输了,便让我切了小兄弟做女人!” 此言一出好几个天刀阁弟子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却被梅柳真跑过去一人一脚给踹服了,看来这家伙在门派里确实不只是地位很高,身手也不错,否则那些个弟子不会嘻嘻哈哈和他开玩笑了,罗生见状用手砂了砂微微长出的胡渣,‘难道我闻错了?有可能,毕竟我的饮血之术还比较粗糙另外也只有这门剑阁的秘书是可以偷偷修行的,其他的剑招为武林人士熟知,若是现在就修习的话势必露出破绽,恐怕顷刻间就会沦为人人喊打的老鼠’ 梅柳真一拍罗生的肩膀,将他从沉思中拉回现实,“想什么呢如此出神?” “我在想,天刀阁扛起了江湖上刀客心中的信仰,但我等持剑之人路在何方?若是剑阁的剑术没失传就好了,哪怕只有一两式也足以让我等逍遥自在了吧?” “哎,我们的师门长辈也为此感到扼腕,剑阁的全部秘籍都随着阁主陈尘的一把大火付之一炬,连那传说中的饮血秘术都失传了,真是可惜啊” “可惜?现在江湖人提起剑阁,无不唾弃那饮血秘术是邪术,更有甚者还说剑阁其实是上古蚩尤余孽那一脉的传人,否则怎会那般血腥邪术。” “笑话!”梅柳真将杯中茗茶一饮而尽,“世上哪里会有邪术,只会有将秘术用来为恶的歹人!否则若较真的话,天下死于非命之人十之八九是为兵器所屠戮,难道还要禁武禁刀不成?” “梅兄真是心直口快的豪侠”罗生端起茶盏,“若不是梅兄喝不得酒,今日定要好好敬你三杯。” “嘿嘿,过奖了。”梅柳真抬抬眉毛对罗生的夸赞甚是受用,“我虽喝不得,但罗兄可以自饮以表诚意哦~放心,我天刀阁别的或都许会缺但唯独不少酒,你就敞开喝吧!” “呃看比武,看比武!贪杯误事,要是误了等下的校考就不好了。”靠在罗生肩膀上的漠鵖看看他又看看梅柳真,眼里满是笑意,这么惬意的生活若能一直持续下去就好了。 外门弟子的校考虽然因为绝对的实力差距并不被这些内门弟子看中,大多数观战的师门长辈也大多在相互低声交谈没怎么留意,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些弟子虽然招式本身杀伤有限,但还是有一些变招颇为精妙,而其中的斗智博弈也非常精彩,罗生便在里面找到了不少练武的好苗子。 梅柳真却有些不以为然,每年慕名而来的外门弟子不知几何,可是最终能练出真气的却只有一小半,而这一小半人再经过几轮筛选后,剩下的符合入内门资格的弟子就少之又少了;有的是因为骨骼缺陷,有的是天生丹田闭塞注定无缘五品成就有限,要么就是心智愚钝缺乏悟性等等而能具备以上所有条件的弟子终究是极少数,大部分加入外门的弟子最后的归宿大多是被拍下山去经营天刀阁的产业,虽然与武道无缘,但也不失为一个好的归宿。 但凡事总有例外,每年总会有那么一小撮一根筋的家伙坚持着自己的道路一心向武,比如现在正在场中与内门考官较技的少年,罗生稍微看了两眼便发现了端倪,“梅兄,场下这个少年是?” “哎,罗兄也看出来了?此子名沈纯,他右臂在儿时帮家里做事时受了伤有残疾,虽然平日里生活无碍但是却无法吃力拿不起中午,因此苦练左手刀多年后刀法颇为精妙诡异,但终究还是吃了一臂残疾的亏导致平衡不均下盘不稳,现在同与这些未练出真气的弟子比或许还暴露不出太多弱点,但等大家都练出真气实力提升到一个水平后,他这右臂的缺陷便会被无限放大可惜了这么一个努力的好小子,却最终败在了天赋上。” “确实看得出此人基本功非常扎实,搏杀进退间比那些刚练出真气的弟子还要从容。”罗生自己知道长久的努力得不到回报是一件多么心酸的事,而能在这种情况下还咬牙坚持的人更是不易,因此略微皱眉问向梅柳真,“如此纯粹之人应当以礼相待,可为何那校考之人却有意戏弄与他?” 梅柳真撇撇嘴,“校考那人是一个外门弟子的堂兄,他那弟弟每次在外考时都被沈纯早早打出局去,若之前这样还好,可这次校考其弟练出真气后依旧不是这个沈纯的对手,羞愤之下竟然选择跳崖,还好他堂兄即使阻止才没酿成大祸,因此此刻沈纯被这人戏耍,旁边的其他师兄弟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样做好吗?” 梅柳真耸耸肩,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师门长辈认为这可以历练弟子心性,修为高的师兄们都忙着各自的事,那剩下这一小撮高不成低不就的弟子自然缺乏管束;就算外门弟子运气好告到长辈那里去,顶多这些家伙也就被不痛不痒的惩戒一下,等之后倒霉的还是这些外门弟子。” 听到这里罗生也只得默然下来,若是他没有遇到楚南枫何尝不是如此?想要学一身武艺可不是靠诚心就够得,要么有家底以重金求学,要么天资超然被大门派相中,而大部分的普通人只能如沈纯这样慢慢熬,期望有一天可以鱼跃龙门而那几率?看看现在的江湖新秀十之八九出自豪门世家,已经多少年没有出过平民天才了便知道其中艰难了。 场中沈纯渐渐体力不支,没有真气加持的他纵使招数再如何精妙诡异,但绝对的力量与速度差距下终究无法破开校考弟子的防御,后者见他疲态已现便知道该下手了,否则等下其他师兄也会出手中止校考,单给这个沈纯判负可就太便宜他了一念至此,校考弟子一刀拨开沈纯攻向自己的刀锋,眼中瞬间闪过一抹狰狞,左手化拳为掌打向沈纯小腹,他要给这家伙丹田来一下狠得,彻底断了此子以后的上进道路。 而就在那一掌即将打到沈纯身上时,旁边看管的其他校考师兄看不下去了,出手将这一击拨向地板,瞬间厚实的木板寸寸裂开炸成一团木屑,倒在一旁得沈纯看的冷汗直流,他万万没想到校考师兄会出如此重手。 “适可而止。” “师兄教训的是”校考弟子恭敬的给其师兄鞠了一躬,随后冷冷的瞥了沈纯一眼便转身离去,那个出手阻止他的师兄微微摇头叹了口气,“这场校考沈纯未通过,回去吧,下个月接着努力。” “多谢师兄”校考弟子只是被不轻不重的随便敲打一下,折让沈纯脸上划过一抹难掩的浓浓失望。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七十三章 奇怪校考 沈纯差点被校考官废掉武功的事情犹如在平静的湖面丢入一颗大石,溅起的波澜波动了无数外门弟子的新鲜,但这股不起眼的水波却始终无法冲上岸去,更没有被内本地自放在心上,毕竟在他们看来沈纯只是昙花一现的‘天才’而已,不修出真气终究只是个大一些的蝼蚁。 下午内门弟子的校考则将这不起眼的水波彻底盖过去,似乎所有人都忘了上午的事,毕竟沈纯只是差一点被废掉武功,这最后还不是被内门师兄们救下来了,这不证明师门还是很重视他们这些外门弟子的吗? 内门弟子的校考就有意思多了,比试时不再是单对单的纯粹较技,而是二对二手段不限的混战,除了不允许用毒外天刀门的内门弟子第一次让罗生见识到了什么才是为了胜利不择手段,那些前一刻刀势还大开大合的豪迈弟子,也许下一瞬间就会冷不丁的丢出暗器烟雾扰乱对方的视线,二人配合的攻守转换更是令人目不暇接,若将其中佼佼者放到中原去必定可以闯出一番名头。 不过也就是敌段位的内门弟子会用一些小手段,实力到达五品乃至四品的弟子们则摒弃了那些外物,每招每式看似粗狂实则衔接的毫无破绽,若对手真的上当抢攻便会立刻落入下风,搞得自己被动防御不说还会连累队友分心警惕;而这些内门弟子找来的外援也是千奇百怪,不单单是凑齐了全部十八门兵器,连各种江湖上不常见的偏门武器都出现了,着实让罗生涨了一番见识。 当然也就是仅仅能涨些见识罢了,大部分奇门偏门武器也就打人一个出其不意,一旦稳住阵脚撑过前三板斧后,这些奇门武器的弊端便显露无异,很快就会败下阵来;而另一件让罗生有些无语的事情便是他和梅柳真的对手都在有意放水。 这可不是说他二人不是对面的对手,相反在罗生实力压制这些人的时候,他们不奋起反抗稍微挣扎就罢了,还偏偏故意失误犯错,随后便抓准机会认输,临了还不忘记意味深长的对二人笑笑;罗生不解的看向梅柳真时,这家伙一滩铁扇表示自己也不知情,只是他轱辘乱转的眼睛出卖了他。 罗生再次轻而易举的将对手武器挑飞赢得比试后,“无所谓,反正我就是来助拳的,能轻松赢了更好。”他已经对这次的校考没什么期待了。 “嘿,你别高兴太早。”梅柳真一收铁扇指向另外几个擂台处虎视眈眈看着他的几个女子,“硬骨头都在后面,前面这些师弟师妹们是自知不敌想输的体面点而已,之后可就有你头疼的了。” “你不头疼?” “我为什么要头疼?反正我就牵制好自己的对手就行,万一输了把责任推给你不就好了?” “这外援背锅,你这一手玩的可,真,妙,啊!” “哎~罗兄过誉啦!” “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徒。” “同喜同喜~” 罗生和梅柳真二人等待下一场比试的时候,坐在观战台的漠鵖则抱着岁生剑在看控儡术,认识罗生之前她虽然也将自己的时间安排的很满,但还不至于如此‘充实’,但自从经历了那些无奈与无力,再目睹罗生如何搏命一般的修行后,她也就不知不觉的变成了现在这样。 不过一个小姑娘抱着这么长的嗯,缠满白布的‘棍子’还是有些吸引眼球的,特别是她周围竟然没有一个人坐在旁边,最近的人都是一丈外的富家书生沈赋坪,不过这样也好,至少她可以安静的看书。 漠鵖正看的入神时却没注意一个壮硕的白须老者坐到了她身边,等她回过神来时才歉意的一笑,“多有不敬,不知这位前辈是?” “呵”老者抚须一笑,“无妨,倒是老夫唐突了,我是梅柳真的父亲。” “原来是梅老先生,这次承蒙梅兄招待无以为报,他日我们必定带一份厚礼再来拜访。” “少侠客气了,天刀阁向来好客。”老者指向漠鵖抱着的岁生剑,“不知这是何物?” “这个啊,是我家大人家传的长剑,不过破损严重还在寻人修补,所以才包了起来。” “哦”老者不动声色的压住腰间微微震颤的玉佩,“原来如此,正好老夫认识一些还算不错的匠人,到时介绍给你们。” “那边多些梅前辈了。” 二人又寒暄一番老者才起身离开,待他走远后才问向身后跟着的弟子,“钟柯,刚才有感觉到什么吗?” 被称作钟柯的弟子面相较为和善,但是却从骨子里透出一股自信与坚毅,让人一见面就凭生好感,他斟酌了一会儿摇头告罪道,“师尊请恕弟子愚钝,除了对那把长剑略感不适外,并无其他发现。” “这样吗看来确实不是老夫的错觉啊。”老者皱眉思索了一会,“稍后你告诉那些校考的弟子,让他们稍微试探一下那个罗生的深浅,老夫怀疑哎,先试试看再说。” “喏。”钟柯领命离开,他倒是没看出梅柳真带来的几个朋友有何异状,就他们那点武道修为也不太可能是来天刀阁搞事情的,不过既然师父吩咐了那就容不得半点马虎,就当是师父担心梅柳真交友不善所以才出手的好了,毕竟到了他们这个境界,仅仅从一个武者的招式便能大致判断出此人心性好坏了。 至于摸清罗生几人的来路就是倒是其次的,毕竟敢阴天刀阁内门弟子的人是少之又少的。于是乎在接下来的几场对抗,罗生明显感觉到了一丝压力,除了弱一点的对手都被淘汰的差不多以外,对手竟然都有意无意的针对起了自己,有时候这些人宁可硬吃梅柳真几次攻击也要扑过来给罗生来两下,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而随着罗生渐渐有准备以后,这些小伎俩便再难起作用,怎奈何梅柳真这家伙还有意放松对敌人的压制,故意把人放过来二打一压制罗生,他倒是在旁边看的不亦乐乎,最过分的一次这家伙干脆就站到旁边任何动作都没有,除了嘴上喊喊加油 显然这种滑水的做法连天刀阁自己的弟子都看不过去,宁可在旁边等着交换车轮战,也不愿意上去二打一欺负人,一旁观战的沈赋坪更是无语的捂住脸,生怕别人认出他是梅柳真的朋友,而漠鵖倒是继续和没事人一样看自己的密集,丝毫都不担心罗生会不会落败。 又是一场校考险胜后,罗生黑着脸揪着梅柳真的耳朵,“我说梅柳真,你这小子到底想干啥,看我出丑吗?你要是再不好好打,我下场可就直接弃权不陪你玩了啊!” “哎,罗兄稍安勿躁,先松手啊嘶,你也真对我这种美男子下得去手啊!”说完,他见罗生抬手欲打赶紧补充道,“之前我不是看你一打二都能不落下风,便想让你多出出分头好在日后有些吹嘘的资本吗,都是好意哦!” “呵” “呃,好吧,我承认自己就是喜欢看热闹,要不这样,我加这个数”说完他鬼鬼祟祟的往旁边环视一圈,伸出两个指头,“多二金金全当赔罪?” 罗生心里乐开了花,头一次不用抢人不用抄家就可以这么容易来钱,不过他还是绷住脸抓过梅柳真的手,在后者诧异的神情中掰开他的全部手指,“再加五十,算上之前你许诺的的五十金(五百两银子,一金合十银)共一百金,我就帮你继续打,否则之前的五百我也不要了,直接走人。” “嘶你这吸血鬼!行行行,那就一千!不过下场你可得使全力,那个小娘皮我不爽她很久了。”提到某个女弟子,梅柳真脸上的肉疼之色全无,咬牙切齿的看向另一处擂台补充道:“到时把那小娘皮交给我,我要好好修理修理她!你就负责拦住另一个人就行!” “哟,你这么有自信?”钱到了以后罗生就算是比较好说话的人了,他顺着梅柳真的视线望去,果然另一边的擂台上也下来两个长相清秀的少女,眉宇间竟有七八分相似,只不过气质却又截然相反,一个热情大方另一个沉默内敛。“那对双胞胎姑娘看着可不像是恶人,你是怎么招惹到人家的?” “呵别被她们表象欺骗了!看到左面那个死鱼脸没?别看她现在一个闷屁都没有,私底下可坏着呢,小爷没少吃她的亏!” “至于吗?男人嘛,退一步海阔天空啊”罗生站着说话不腰疼,此时自然是使劲儿煽风点火,梅柳真越是被气的满脸通红他越是幸灾乐祸,谁让这厮之前先不地道呢? “退一步!拼什么?我往前走一步多不容易,凭什么不是她们退一步?” “谁让你是男人呢?” “我你!你到底是哪边的?” 罗生嘿嘿一笑,“你给的钱多,何况咱们之前还有交情,我自然是你这一边的哦!”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七十四章 事了拂衣驾船去,深藏功名与金票 梅柳真撇着嘴显然不买账,他估计要是那两个小娘皮现在就过来给这家伙投怀送抱外加塞银票,这小子十有八九立刻反水嗯,事实上他高估罗生了,不用投怀送抱,只要前给的够多就可以了。 不过有一说一,罗生是个既然许诺便一定会尽全力去兑现的主,尤其是受了钱以后。 事实证明双胞胎姐妹的战力与美貌确实成正比,两个人完美的演绎了什么是一加一远大于二的道理,无论是进攻还是防守,二人心有灵犀的配合让罗生与梅柳真都找不到任何突破口,罗生自问再不出道生第三剑的情况下没可能将她们二人分开,至于梅柳真就更不用说了,连四品门槛都没摸到的家伙,光防御双胞胎的进攻就已经很勉强了,让他去破阵简直是找死。 有是几个回合过去,罗生二人非但没有将双胞胎逼开,反而他们两人被从擂台中间一分为二切割开,看的下面一众弟子激动的鼓掌叫好。 “我说,这不是应该一个弟子一个外援来鄙视的吗?” 双胞胎中大方的姐姐对罗生俏皮的眨眨眼,“我们姐妹二人向来不分开,罗公子要是不介意二打四的话,我们也可以下去找两个外援成全公子。” “我”罗生语塞,他看了一眼台下笑眯眯的看热闹的漠鵖暗自腹诽,‘这漂亮女人怎么都喜欢睁眼说瞎话,果然老姐说的没错,与这些女人就是没得道理好讲嗯,除了琉璃!’ 只是他这一个微不足道的小走神却被双胞胎抓住机会,姐姐只是轻轻一捏后者的手,二人便心有灵犀的齐齐暴退,在罗生才反应过来准备救援梅柳真时,她们便双刀齐出将他逼下擂台,气的梅柳真差点将手中铁扇丢出甩到罗生脸上,“你这小子坏事啊!” “抱歉抱歉!”罗生脸上也挂不住,梅柳真出钱请他助拳是罗生真正意义上,人生第一次接到的单子,要是搞砸了以后他可都没脸伸手找人开价(哈?鬼信啊),所以无论如何都不可以输掉这次比试,“二位姑娘,得罪了!”话音未落,大量真气便顺着罗生再次拓宽的经脉如同奔流般自丹田涌出,瞬间充满罗生体表所有窍穴,以高出四品同阶近一倍的真气爆发力使出的武当剑法,再无原本的中正守御,反而以侵攻如火之势攻向二人正中间。 双胞胎自然不可能左右分开来闪避这一剑,那样虽然能解眼前的燃眉之急,但是一旦分开破坏了联合之势,在面对罗生这样有压制性实力优势的敌人时,二人谁都没有把握撑过一回合,与其选必败的闪避,还不如汇合二人之力硬吃这一击。 只是真气不同于招式,再亲密无间的两个人其真气都会有细微的差别,若是平时只用来少量的疗伤驱寒还好说,可一旦大量的融合使用时总会出现相互冲突,况且双胞胎心意相合的程度还远远达不到水乳交融的境界,这样强行联合防御反而没使招式威力提升多少,却浪费了过量的真气。 一击过后虽然二人勉强挡住了罗生一剑,但煞白的脸色与微微颤抖的持剑之手,都说明她们已经是强弩之末,罗生则站在原地并未再次提剑攻上逼着她二人弃刀认输,显然如此作为虽然让梅柳真噘着嘴暗骂了一声伪君子,却博得了大部分天刀阁弟子的好感与掌声,二女则挽着胳膊给他做了一福便双双离开擂台算作弃权。 “嘿,得意了?那个冰疙瘩都难得对你笑了一下,心里乐开花了吧?”罗生猜一下擂台,梅柳真就提着茶壶酸不拉几的刺了他一句,奈何罗生脸皮太厚,“啊?我怎么没看到她对我笑?” “虚伪!” “过奖了梅兄,那个” 梅柳真翻了个白眼从怀中小心的掏出两张金票,“我就知道!你这个掉到钱眼里的家伙。” “嘿嘿,这叫皇帝不差饿兵!” “哼接下来还有没有兴趣继续比一下?后面有可能遇到我们天刀阁大弟子那一个级别的强手噢!” “大弟子?” “嗯,四阁首席级别的,如假包换的三品级别高手,外面你跑断腿可都找不到机会让这种高手给你喂招的,怎么样,试试?” “算了算了。”罗生有些可惜的叹了口气,若是再给他几年时间锤炼筋骨血肉凝练真气,他或许有那个信心突破到三品与那些人一较高下,至于现在去过招?明摆着是自取其辱的,前些日子那个红衣少女的强大可是在他心中留下了好大一块阴影,所以即使梅柳真嘴巴说出一朵花儿,他也不会去找虐的。 “切”梅柳真叹了口气,似乎为没把罗生骗上擂台而可惜,“你想清楚哦,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想清楚了话说梅兄,咱们来天刀也不能光帮你打架吧?怎么说你都要尽一下地主之谊,带着我们把周围的山水浏览一番?” “呃也行,那咱们现在说走就走?” “善,梅兄前面带路。” 梅柳真最后虽然没有亲自‘一雪前耻’,但打败了双胞胎姐妹后他心情显然很不错,一路吹着口哨带着三人将天刀阁各处景色悉数浏览了一番,不过沈赋坪显然只能苦中作乐,他被梅柳真强拉着走了数条铁索桥,他颤颤巍巍的模样在天刀阁未来的很长时间里都一度成为了弟子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常有老资格的师兄以此训诫后进的内门弟子,“若是不好好练功,小心以后像那公子哥一样过个铁索桥都两腿打颤!”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眼前被罗生背着的漠鵖感受着他温暖宽阔的脊梁,原本就修长的柳眉翘的更弯了,她环着罗生的脖子时不时张嘴咬他一口,小声威胁前者,“等我把饮血练好了就不吃饭了,饿了的话就咬你一口充饥。” “乖乖这话不敢乱说。”罗生惊得满头大汗,心道这丫头也是心大,万一给有心人听去他们不跌亡命天涯啊,“再说,那是疗伤的,可不敢随便乱用。” 罗生在恍惚间回忆起之前的记忆时,不仅学会了饮血秘术,更有一段告诫之语一直徘徊他他脑内,告诉他不可以乱用此秘术,更不可以将其传给外人,“法不传外耳,切记施术后不可以留下任何尾巴,否则” “我知道”漠鵖嘿嘿一笑,自从昨天看到罗生那担心的眼神后,她似乎就喜欢上了这种被关心关注的感觉,甜甜的暖暖的,又像是母亲做的甜粥,又像是父亲温暖的大手。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两天后,当漠鵖恢复的差不多,气色也逐渐红润起来时,傻姑娘的客船也修补的差不多了,罗生便带着漠鵖告别了梅柳真和沈赋坪;后者似乎是被铁索桥刺激到了,突然欲要拜入天刀学艺,所以决定在这里多逗留一些时日,至于他要贩卖去西南的货品则低价贱卖给了罗生。 “就送到这里吧!”罗生对梅柳真和沈赋坪抱拳,“这几日虽短,却是罗某这些年过的最好的一段时间,此言发自肺腑绝无半分虚假!”漠鵖也微微福身,谢过梅柳真的地主之谊以及临别时特意送她的上品红枣燕窝。 “一路珍重,罗兄,漠姑娘。”沈赋坪郑重的给二人做了一揖,“若不是你二人仗义出手,恐怕沈某早就饮恨瑶江了,大恩不言谢,日后有用到沈某的时候,万望遣人告知沈某,刀山火海义不容辞。” “我就不说那么多了,走吧走吧,别忘了有空来一封信就行。”原本大大咧咧的梅柳真反倒是红了眼睛,背过身躯摆手赶人,“你这掉到钱眼里的小子,到哪里都吃不了亏,赶紧走,不然又要坑我钱了!” 随着傻姑娘憋红着脸低吼一声,重新修补好的客船徐徐在她的推动下开出码头,随后借着东风徐徐开动,慢慢消失在梅柳真和沈赋坪眼中,唯有罗生道别依旧在瑶江之上,群山之间回荡,“二位兄弟,后会有期。” “” “回去了书呆子,你今天的功课还没做完呢。” “哦。”沈赋坪的视线从渐行渐远的小船上移开,看向身旁的梅柳真,“最后你塞给罗生的是什么东西?” “家里老头儿让我给他的,我怎么知道哎我说你问这么多干什么,还要不要学刀了?” “学学学,不过咱们说好了,这次不走铁索桥啊!” “嘿嘿嘿” “喂,你别笑得这么渗人好不好?等等这不是去渡口的路,混蛋别拉我啊啊啊” 同一时间在客船上,罗生将梅柳真递给他的信封拿出,上书‘罗生亲启’入眼的是几张大面额银票合计近二百金,银票最后夹着一张信纸,‘祝贺罗巡查高升,之前试探多有唐突,万望海涵’。 “原来如此,之前擂台上被那番针对原来是天刀阁高层在背后指挥我就说平白无故那些弟子为何像疯狗一样追着我咬。”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七十五章 荆湖郡 在罗生看来,这封信与其说是迟来的道歉,倒不如将它看成是一封‘伪’投名状,江湖上的大门大派本就与朝廷很多谍子机构以及反贼势力撇不清关系,两边下注这种小手段自然是信手捏来。 以天刀阁为例,别看他们占据江西大半地盘还自主的排出外门弟子维持江湖秩序,表面上帮助百姓乐善好施博得了不少好名声,但实际上但凡在江西地头上做生意,尤其是各种见不得光的买卖,绝对是绕不过天刀阁这一关,想要平平安安在人家地头上捞偏门,不叫保护费可能吗?每年就单单这一项收入,保守估计都在数万金以上,再加上其他杂七杂八的进项,天刀阁的收益远高于江西府衙不知道几倍了(这还是没把龙虎山算进去,否则只能收收普通盐铁税的江西府衙得哭晕在厕所) 与这些见不得光的灰色收入比,每年这些大门派维持‘关系’的开销就显得九牛一毛了,只有那些小门小派才会扣扣搜搜不舍得花银子,因此也不难理解为何朝廷卫所明知大门派里面绝对藏有各种违禁品,却难以将之收缴,其中的阻力不仅仅来自于江湖门派本身的武力威慑,更多的是超廷内部的利益链条在掣肘,罗生甚至怀疑就连武帝都私下里与那几个江湖巨擘有所来往,只是他们每年给皇家私下进贡多少东西,就是未知数了。 “看来梅柳真在天刀阁里地位不低啊,否则我一个人小小的五品追风巡查还不至于让他们下这等重金”二百金是朝廷三品大员一年的俸禄,放在已经被折腾的几近废掉的中原,就相当于一县之地的大半赋税,想到这里罗生只感觉内心忍不住的一阵空虚,即使是纯粹的欣赏诞生出的友谊,也会随着时间的发酵慢慢开始变质,即使这个过程看似很漫长,但终归有一天这些看不见的利益链条会将原本的情感取代,那时又有几个人还能坚守本性,还依旧能不忘初心?即使罗生知道自己必然会踏上这么一条路,也不禁有些别无选择的黯然,若是能回到过去该多好。 “长路漫漫,勿忘初心”罗生深吸一口气将胸中的郁结吐出,不去再想那些沉重的话题,趴在船头木栏上拿出一个酒葫芦拔下酒塞,忍受着辛辣苦涩,享受着难得寂静,整条船上除了傻姑娘轻声哼着民谣,便只能听到潺潺流水与风帆的鼓荡声。 薄雾中,小小的客船如同一叶扁舟飘荡与瑶江碧水之上,乘着东风一路漂上,傻姑娘哼起了十多年前才流传起来的流离歌 “雄关龙吟现,江南夜雨烟,蜀道难路掩,恶鬼出人间。” “正月琉璃盏,端午梨花闪,重阳鬼灯燃,岁末杀生剑。” “神人佬山仙,君子泪寒渊,浮殍溉满原,不叫人长远。” “天上十三宿,中原武圣休,若问何解忧,岁末月伴游。” 估计全天下也就这个傻姑娘才敢这般明目张胆的唱这首曲子,也幸好晨曦雾霭杳无人烟,否则以后恐怕瑶水之上就再无这艘小破船了。 百里瑶江入长水,此去荆湖千里一日至,这是上古治水圣人‘禹’在晚年治理南水而寿终正寝后,先贤墨客们对他的赞誉;长水算是华夏历史上第一条凭借凡人之力开拓出的江河,使两岸百姓免受惊蛰后洪涝之苦,还让整个南方被以长水为主流的河道体系共同串接起来,缔造出千里长水一日至的繁荣景象。 不过一日千里之说却非所有船都可以达到的速度,至少罗生肯定傻姑娘撑的这艘小客船做不到,估计也只有那些在靠着走私盐铁暴富的藩王麾下,其最精锐的战船才能勉强做到,亦或是那些失传已久的墨家机关轮船;不过即使民船要好几日才能从瑶江入口驶过千里距离到达荆湖,也比山路上忍受数日颠簸,令人疲惫困乏的马车要好太多,每日都有数以千计的民船往返于长水,罗生的旅途也不复瑶江上那般冷清。 千帆齐开百船衔尾的壮观景象,比之车水马龙的长安街头有过之而无不及,也难怪西南之地虽少耕地垄户,但仅靠长水贸易便能负担武帝繁重赋税的同时,还能养活无数精锐的水军,而亲身体会过长水繁荣的罗生,现在比任何人都笃定长水之水胜金百倍。 “在外面傻站着看了一天的船,悟出什么神功了?”漠鵖慵懒的窝在罗生怀里让后者给他喂炖好的红枣燕窝,要是再加条尾巴,那神态就足以以假乱真模仿吃饱打盹的猫儿了。 “那倒没有,只是看些船怎么可能悟出道来不过我倒是大概猜到一些上面派咱们过来的真正用意。” “诶,难道不是追击逆反斩草除根吗?” “那是表面而已。” “那里子呢?” “钱啊”罗生眯了眯眼,“别看咱们武帝富有四海,实际比谁都需要钱啊。” “切还不是一样,到头来死的都是那么一茬人。” “那可不一样。”罗生下意识的捏起漠鵖一缕发丝,“人终有一死,但怎么死,为何死,何时死,如何死,这其中可以做的文章可就太多了。” “那罗大家,你教教奴家如何在芳华逝去前活出女子最美艳的一面?”漠鵖故意对罗生挤挤眼睛拉开衣襟口,只是却没想到罗生只是伸手揉乱她的头发,对面前的秀色可餐无动于衷“小把戏就算了吧姑娘,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欲情故纵对小爷可不好使。”说完罗生哈哈一笑将漠鵖扶下躺好,给她盖好被子拿着碗就出去了,殊不知漠鵖一张小脸都要烫熟了,“丢死人了,怎么会这样嘛” 搭着东风,傻姑娘撑着的小客船渐渐融入西进的千帆队船队中去,而在港口补给时偶尔也会有一些船客,宁愿忍受船上的臭味也为多省几个钱来搭胖姑娘的船,而每每这些船客找到尸臭的源头向胖姑娘问起此事时,她都只是笑而不答,那嘴角扬起的弧度像极了罗生初次见到漠鵖时她笑的样子,就像戴了一张面具,挑不出问题也谈不上舒服。 三天后,晃晃悠悠的小客船总算在晨曦中到达了荆湖郡,一些半路上船的船客捏着鼻子逃也似得离开了这艘小船,头也不回骂骂咧咧的往城里走c 漠鵖是最后一个离开的,她拿出一把普通檀香塞到傻姑娘手里,“孝顺是好事,但是别让人家看不起,不然你爹会伤心的。”说罢捏了捏傻姑娘的胖脸,“你叫什么?” “” 漠鵖看傻姑娘呆呆的样子,忍不住捂住嘴咯咯的笑起来,“我们是在瑶水镇上遇到的,也是一路顺着瑶江过来进入长水的,那就叫你二丫?开玩笑的别当真,嗯那以后我就叫你瑶水好啦!”说罢她捧着傻姑娘胖乎乎的脸颊,也不介意后者流到自己手上的口水,伸出大拇指扯开她的嘴角,“别那么笑,笑久了再想变回来可就不容易了,那就此别过哦瑶水!” 追向前面已经走远的罗生;傻姑娘看着手里的檀香,拿袖子擦了擦干涩的眼睛,抽出一支檀香点燃插在背后的‘包袱’上,对漠鵖的背影挥挥手,使劲点了点头。 千里西南,湘楚为先 百里纵横,荆湖为喉 西南三府之地山川纵横河道穿插,自古以来就因为其独特复杂的地貌扬名天下,千里之地毒瘴险关无数,历朝历代都属于中央政府又爱又恨的地方,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西南物产丰富商贾发达,一年的产出足以养活数十万精锐的虎狼之师,但盘踞在这犬牙交错之地的割据势力,却让朝廷咬牙切齿。 皇室衰微,各路诸侯纷纷拥兵自重时,西南在内斗。 天下大乱,各个势力乘势而起时,西南在内斗。 逐鹿中原,诸侯霸主的天下之争进入白热化时,西南在内斗。 天下统一,华夏儿女对外征讨北方游牧民族时,西南还他娘在内斗。 三里一险坡,五里一高,十里一绝壁。自天山奔腾而来长水又将这些险要地势切割开,有些河道可以容纳普通客船驶入,但是大部分吃水浅的小河只容得下一叶扁舟;所以除了一些如荆湖这样北长水连接着的大型州/郡城外,各个藩王的精锐水军对山中称王称霸的小势力毫无办法,船都开不进去怎么强攻,就算将西南所有人都训练成士兵,也填不满这千里大山。 所以无论外面多么热闹,藩王们的志向如何雄伟,都只能被迫禁锢在这一亩三分地上难以寸进,世代守成以此终老。 这样的西南虽然不为中央朝廷政府喜爱,却诞生了无数诗人大儒,侠客豪杰,虽偏安一隅却也享受着属于这片土地特有的美丽,而许多在中原早已消失的习俗技艺,听说都可以在这里找到。 “这恐怕不容易啊。”荆湖郡最高的酒楼上,坐在六楼靠窗位置的罗生面露苦笑,“这些家伙有多怕死,难道刺客还能变成鸟不成?”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七十六章 我之阴阳中庸,彼之阴曹地府 荆湖郡城是裕王赵岐的‘封地’,但是其治所还需顺长水再往上走几十里方才到达,而通往裕王治所的长水两侧全是近百米高且如同镜面般光滑的绝壁,在绝壁顶上密密麻麻修满了箭楼弩台,除非能化身飞鸟或者游鱼,否则任何入侵者都很难通过这条人为建造的天堑。 “不愧是裕王一系百多年经营的成果,如此险地纵使百万大军亦无可奈何,再加上裕王府的那些神秘供奉以及荆湖郡的银钱滋养,此地当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漠鵖听到罗生这番言论却不以为然,撇撇嘴压低声音道,“少来了若真没希望攻破,以你的性格怎会还在这里浪费时间?我们干脆脱掉这身皮回京请罪算了。” “哎你就是不会欣赏。”物极必反,盛极必衰,否极泰来,这是恒古不变规律;即使坚不可摧的磐石也会有被风沙腐化的一天,而最松软的腐叶枯树,经过岁月的洗礼也有可能变成深埋地下的金刚石。 罗生自从剑阁与姬静薇一路流离至郎泉时,就不相信这世间万物是非黑即白,而自从巍云诀心法的修为日渐精深,这种道家阴阳辩证学说对他的影响就越发深刻,“这世间不存在无法攻破的堡垒,孤阴不生独阳不长,壁垒的外在越坚固,其内在便定会存在更为致命的缺陷;正所谓阴阳既相生,又相克,我们便是需要找到这其中的破解之法。” 漠鵖打着哈欠趴在桌子上,下巴枕着小臂抬眼看着罗生不言语,等着后者的下文。 “至于具体怎么做,来日方长咱们慢慢计较一番” “切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道理谁不懂,问题是怎么做!” “不一样你们只是在遇到困难甚至毫无胜算时,才会去思考事情的本质,一旦发现自己无法解决,便会偏执的认为非黑即白,所以你们需要的不是道理,而是道理带来的结果;在下就不同了,看待每一件事都是从根本上去思考,所以在我眼里没有‘绝无可能’这四个字。” “”漠鵖头疼的揉了揉脑袋,“吹牛不脸红就算了,还要绕这么一大圈用这么多大道理,还和道家阴阳学说扯上了?我要是不认识你的话,还真能让你给骗了。” “诶?这是哪的话,我一直都是这样行事作风偏向于道家阴阳中庸的啊。” “哈?把满庄的人赶尽杀绝,哪怕活口都要抵给卫戍所,还会妙手空空的道士?奴家没读过多少书,官人你可不要骗我吖~~~”漠鵖最后一句嗲声嗲气的语气,招的周围食客都用异样的眼光默默看着罗生,就差下一刻蹦出来一个年轻有为的侠客将罗生胖揍一顿,救下这个‘涉世不深,险被欺骗’的少女。 “你”还好罗生手快,即使捂住她的嘴没让接下来更加露骨的话说出,否则说不定真有人看不下去跳出来行侠仗义,那可就出洋相了;不过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个最近突然有些小改变的丫头却趁机添他手心,惊得后者差点放手,“别闹了啊,否则就不理你了!”特殊时刻方显男孩本色,连‘威胁’人用的都是这么幼稚的话。 一瞬间的寂静后漠鵖带来的小小骚乱很快便过去,食客们不约而同的恢复了手头上的事,在众人眼中这两人明显是关系很好的侠侣,否则哪个女人被男人捂住嘴时不挣扎反而眯着眼一副花痴样呢?几个刚才欲出手的侠士扼腕不已,早知如此就该跳出去不管三七二十一把那个光头暴打一顿,让他们知道酒楼里可不是打情骂俏的地方。 “我的意思是,咱们就借人家的道理办事,想用就用不想用就丢,啊不对,应该是不一味死脑筋的抓着一个道理不撒手,要分情况而形式,这不就是中庸吗?举例来说,当我无法判断雷家庄人的好坏时,我不就是不妄自下结论,而是将他们请到阎王殿那里给他老人家审问,不正说明我做事不偏激,偏向中庸的一面?” “唔唔唔(臭不要脸的一面吧)?” 半日后,趴在罗生背上的漠鵖悠哉的吃着从乾坤袋里拿出的冰棍,“这袋子好有意思呀,给我一个?” “行,等以后我们走投无路去武当山避难的时候,我帮你要一个(楚某某打了个冷颤)不过你要说的就这个?” “啊?哦,这宫殿是挺壮观的。”漠鵖看着十几里外在险要群山上盘踞着的,裕王建立的数座金碧辉煌的宫殿,“估计花了不少钱呢,你说咱们把他占下来卖给江南的富商,能赚多少?” “” “好像不太可能哟还不如在你那个什么袋里多装些冰,到了夏天我们去高价卖冰棍呢。” “在不好好说以后没得吃了。” “别嘛开个玩笑都不行。”虽然在道歉,但是这个丫头完全是一副有恃无恐的表情,“这么远什么都查看不出来,而如果靠近一点就一定会引起王府守卫的警觉,最好是能找机会以别的身份混进去,比如说门客或者供奉?” “门客?裕王门客喝止千万,诺达家业根本不差那些吃闲饭的嘴,就算混进去也没资格出入治所,至于供奉这条路似乎不错从裕王对门客宽容的态度便知此人‘求贤若渴’,只要我们在这湘楚打出些名气,被聘为供奉还是有些可能的。”自古以来豪门世家便有喜养门客(又称食客)的传统,一方面是为了彰显自家身份地位,是财力和权力的象征,要知当时金银数量稀少,所以朝廷抽税或给官员们发放的俸禄(早期的‘禄米’的称呼便是由此得来)就是以粮食结算,;因此只有位高权重的大臣和地方豪强才有资格养活那些徒有虚名的门客,为的便是将自己求贤爱才的名声传播出去,吸引更多有本事的事,所以说无论是在什么年代都是有钱好办事。 “供奉吗,会不会太招眼了一点啊?” “我的话当然太招眼,说不定就会有别的锦衣卫使坏败了我们的事,但若是你就没问题;认识你的人本就少,见过你本尊的更是寥寥无几,到时只要稍加一些女妆足以让你大变样,就算是我都不一定认得出来。” “那你呢?” “我戴个面具,你给我缠上千金线装作是人傀儡便可。” “嘿嘿嘿” “你怎么笑的我浑身发毛?” 在江湖上想出名从来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要么技惊四座打遍天下无敌手,要么侠肝义胆四海豪杰皆城府,前者是天下第一人,后者是武林盟主,两条路哪一条都不好走;不过除了这两条‘正道’以外,其他扬名的道路就不那么光彩了,甚至是大部分时候遭人唾弃乃至围剿,例如朝廷鹰犬(锦衣卫等),杀人魔头,采花贼,雇佣杀手,毒师等等。 虽然后者在江湖上名声不好甚至会给身边的人带来麻烦,但依旧是所有豪门都会蓄养的门客或者幕后供奉,原因也很简单,相比要价很高自诩正道的侠士,这些被驳斥为邪道的武者不只是要价相对低,最重要的是他们行事简单粗暴效率高,用来做一些脏活累活再方便不过了。 很多时候不只是豪门,连一些当地县衙乃至府衙的父母官都会与通过中间人,与这些邪道武者打交道,处理一些官府不方便解决的小麻烦,对这些事,朝廷与武帝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现在大秦内有反贼作乱,外有北獒和后金扰边,值此动荡年代可顾不得那么多规矩,只要能做成事的,便拿来随便用。 而偏安于荆湖的裕王,对门客供奉的道德要求就更不怎么样了,如果说大秦官府衙门多少还要点脸面,知道先立个牌坊再悄悄做婊子的话,裕王就是干脆给王府里挂上红灯笼,有恃无恐的干起了皮肉买卖,自然不会在意供奉们的过往,只要手上有两把刷子,管你什么牛鬼蛇神都能领到一分不错的例钱。 不过若是以为罗生打算在这里大闹一场引起裕王注意,从而被召入裕王府就大错特错了。 十余日后,当罗生麾下的谍子歌女陆陆续续的通过各种渠道进入到荆湖郡并与他们汇合后,二人便在一起开始草拟接下来的行动计划。 “咱们自然是干一笔大的,让裕王把我们请进去。” “比如说?” “私盐!”罗生指着西南三府地图上纵横交错的河流,拿手指扣了扣桌子,“自古西南少盐,普通老百姓吃的盐都是中原,江南或者是北境运过来的,而这些官盐因为赋税较重所以价格一直居高不下,所以更加廉价的私盐在西南三府之地极为猖獗,其中以荆湖最甚,几乎七成的私盐都要通过长水运入西南。” “可这与裕王有何关联?据我所知裕王可没有掺和进入走私私盐的事”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七十七章 局面 “裕王虽然没有直接参加,但绝对也是其中的既得利益者之一,而私盐本就是朝廷深恶痛绝的事,到时只要我们把这些盐贩子打痛了,既在武帝那里能有一个交代,又必定会通过盐贩子引起裕王的注意力借机开始计划,还能顺便收拾一下万毒谷,何乐不为?” “万毒谷”漠鵖听到这个名字便捏紧了拳头,这是当初第一批跳出来对剑阁落井下石的门派之一,也凭着那次的功勋一下跻身七派之一,可惜后来随着与其他门派实力的摩擦导致实力衰弱,不得不撤出中原洛邑龟缩在西南恢复元气,“他们竟然藏到这里了?” “是啊,真巧。”罗生气定神闲的坐回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多了不敢说,但荆湖郡的私盐买卖至少有三成都与万毒谷有直接过着间接的关系,如果咱们再往下挖一点,说不定还能追查到他们与反贼有所联系,只要将证据坐实,到时衰弱到极致的万毒谷就必死无疑了。” 漠鵖没有因为这番话激动高兴,反而深吸了几口气将胸中的极端情绪压下,似是在泼冷水一般提出反对意见,“血杀门私铸武器,到头来武帝也只是随意敲打了皇子一下;你凭什么肯定万毒谷不会像血杀门一样投靠了某个皇子,到时我们费力把他们揪出来,人家却光明正大的拍拍屁股一走了之,岂不是可笑?” “好!”罗生不怒反笑,“若你刚才只顾着高兴,我可能以后就得另寻一个合格的副手,让你另外去做一些简单的事情了”一边说着,罗生伸出一根手指,“其一,血杀门虽然因为私铸武器为武帝不喜,但毕竟曾经力挺朝廷有过功勋,加上实力依旧强力且依附于皇子,再加上多方利益盘根错杂,所以武帝自然会暂放他们一马,这是血杀门可以逃得一劫的主要原因;其二,据我所知万毒谷在洛邑与其他几个门派的争斗中实力大损,否则怎么会丢弃掉百年基业遁走西南?而当一个没什么用的万毒谷敢侵犯武帝的钱袋时,他会有什么下场,还用我说吗?” 罗生说着站了起来走到窗边,看了看荆湖郡繁忙的街市以及奔走劳碌的行人随即转过头来,与漠鵖四目相对,“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当时我以八品副谍的身份去参血杀门的本,而现在我以朝廷正五品追风巡查的身份去参一个落魄谋反走私私盐的万毒谷,能一样吗?” 野狗变家奴,虽然这个说法有些难听,但现实之残酷就是如此,起码罗生在这棋局之上可以稍微说些人话了。 漠鵖冷哼一声撇过头,她为罗生做了那么多事儿可后者还在试探她,小姑娘因此有所不满倒也是人之常情,而罗生则脱下自己的褂子给她盖上,“天凉了,记得多穿一点。” “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当我是三岁的孩子不成?” “别说三岁的孩子,就算百岁老人,只要这招用的巧就照样管用哦!要不我们打个赌,一年内我定用此计让那裕王变成咱们的一条狗,信吗?” “若你输了呢?” “任你摆布,但若是你输了呢?” “哼,一样!”漠鵖绷着脸站起来,努力压着嘴角不让自己笑出来“我困了,回房休息一会。”说完,也不理罗生如何反应,一溜烟跑回闺房扑倒在香榻上,蒙着被子攥紧小拳头兴奋的嘀嘀咕咕。 罗生挠着脑袋不知道后者这么高兴做什么,“不就是赢走所有银钱吗,这丫头何时如此贪财了?难道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不对,我就没被楚南枫影响的变傻啊!”显然,平时默契度极高的二人,一遇到这种事的时候,心思简直是南辕北辙完全搭不到边。 荆湖郡城的码头是长水上最大的几个货运转载站之一,大量周边地区的土特产通过这里装船运往江南,然后再由行商们将货物销往全国;而每日至少有近百艘走私私盐的大小船只经过这里补给物资,这些走私船多以丝绸瓷器等作为掩护,一般都会再继续向西航行以谋求更多利润,毕竟荆湖的盐价不高而出售风险还不小。 为何如此? 这就要从当初西南诸侯派兵前往中原‘勤王’说起了,当时联军的主力便是由裕王的长子作为统帅,可惜这些善于水站的精锐遇到了天下最精锐的秦军,铁蹄之下这些人没坚持多久便开始溃败,只有少数人被活捉或者成功逃跑,大部分都成了秦军刀下冤魂。 而元气大伤的裕王也因此一病不起,病愈后再无以前的雄心壮志与远大抱负,而且对武帝的恐惧时与日俱增,最后挑头向大秦俯首称臣的也是裕王;而为了表示诚意,裕王便装模作样的将荆湖郡城献给武帝,其他藩王纷纷效仿。 武帝自然知道这些人的把戏,所以被‘平调’到西南就成了某种意义上的流放;一开始还有些人不信邪,企图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结局自然一群毕恭毕敬的人陪着那光杆司令玩过家家,政令别说出不了巡抚司衙门,就算出去了也没人听。 所以后来将人派到西南执政,就成了武帝流放某些官员最好的手段,着实堵住了一堆清流重臣的嘴,若不是后来大臣们集体上疏反对,武帝都想扩大一下西南的行政编制,多腾出几个位置给那些腐儒学究,至于他们能不能回来,就看盐铁税收之类的政绩如何了。 日子久了以后,这些当地的巡抚也不免和藩王们打交道,各种政治利益的交换下,藩王与当地的巡抚都达成了一套不成文的协议,即藩王们控制走私数量并提供一定的税金让巡抚面子上过得去,而巡抚则老老实实的做个吉祥物,这样日子熬够了以后大家也能好聚好散。因此也难怪很多朝廷重臣被流放至此后韬光养晦,潜心研究学问数年,诞生出了不少经典佳作,当然这都是后话暂且不提。 这也是年初武帝想要南征,而许多被流放到西南的臣子纷纷反对的原因,一来他们对那里了解颇深,知道西南之地强攻极其困难,甚至有可能将大秦拖垮;二来也确实是这些臣子对西南三府有了些感情,不愿看到那里因为武帝个人的野心而生灵涂炭赤地千里。 若盐贩子光顾有巡抚坐镇的州郡,藩王手下的军队虽然不会刻意去批捕他们,可若这些人做的太过分就是另一回事了,一旦被抓入大牢,这些盐贩子一趟跑商的收益就得全部吐出来买自己的身家性命,所以盐贩宁可多走些山路,也要到将盐贩到一些偏远的县,乡。 万毒谷的弟子在湘楚之地十分低调,罗生手下的探子翻遍了荆湖郡城,也只打听到一些似是而非的谣传,真正可以确定的有价值情报却是一条都没有,看来这些人为了防止被仇家追上斩草除根也是煞费苦心。 不过再好的戏子也有演砸的一天,千日做贼也总有成功的那么一天,一个偶然的机遇让漠鵖手下的姑娘套出了一个万毒谷外门执事弟子的真实身份,顺藤摸瓜查到这家伙的秘密住处,神不知鬼不觉的获得了万毒谷这个月运输私盐的船表,上面详细记录了所有货船的到港时间和后续航程,而当这份谍报放到罗生桌面上时,那个外门弟子还搂着歌姬躺在滚床单呢。 “色字头上一把刀。”罗生看着船表冷笑一声,随后展开信纸奋笔疾书,末了拿出自己的私章盖在信尾递给漠鵖,“你差人将信送到闫正秋手上,告诉他在照约行事。” 漠鵖接过信纸快速浏览一番,“如此草率是否有些不妥?” “就是因为草率才行得通,越是粗糙的计划对这些浑身长满了心眼的惊弓之鸟越有用,计划的太多反而会引人怀疑。” “那就依你之计。”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闫正秋很烦,自从那日朝会后本以为可以返回沙场为国杀敌,却没想到自己竟在长安耗了一个多月,朝廷给他调派的五卫精锐才姗姗来迟,细问之下才知道这些新兵蛋子都是临时组成的队伍,里面什么杂七杂八的皇亲国戚世家弟子都有,就是没有一个真正像样的士兵。 他跑到武帝那里诉苦,武帝也是头疼得很,要知道大秦立国之初为了防止贵族阶级过于臃肿从而增加国家负担,便制定了削恩制,即贵族的爵位可以世袭,但由长子继承的爵位自动降低一级,其他子嗣则按降低两级爵位继承,以此类推直至贬低到一定限度。 这条祖制表面上看似确立了贵族永远大于平民的准则,但实际上随着爵位降低,俸禄和封地也会被朝廷收回,而且一旦降低到一个限度,从待遇上几乎与平民无异;既防止大秦出现前朝那般尾大不掉的地方诸侯王,又能鞭策帝国的精英阶层,让他们时刻保持危机感,使大秦永远充满活力。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七十八章 大兵小将 但凡是长辈都希望自己的子嗣能过得好一些,可是由于削恩令的存在,从根本上杜绝了好吃懒做的蠢货也能坐享其成的可能,所以为了家族永远兴旺,这些贵族但凡遇到任何开战的机会,都会争着将小辈们送上战场镀金。 因此家里那些个小辈若是争气上劲自然是好事,可惜这样的人终究是少数,大多数阔少爷即使知道削恩令的存在,却依旧继续整日斗鸡遛鸟,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长辈的‘运作’上。这群人送去漠北或者燕京与游牧民族战斗,恐怕都活不到长辈买到军功就被胡人们一刀要了小命,至于镀金棺材镀金可还行? 所以每当地方上出现大规模的叛乱起义,需要从长安发兵镇压的时候,这群贵族就和打了鸡血一样将自家小孩往里塞,毕竟以他们往日的经验那些草寇向来是一群乌合之众,恐怕看到官军就会自乱阵脚,随随便便就可以捞到大量军功,最重要的还是安全。 那么这次闫正秋到手的五千卫所精锐被偷梁换柱,变成了清一水的少爷兵也就有情可原了,虽说纯粹战力上即使忽略掉一些功夫不错的少爷们,光看他们随身带的护卫,战力相对都要高于卫所精锐,只是战场可不是逞勇斗狠的地方,需要的是战友间绝对的信任与精妙的配合。 至于这些护卫?闫正秋领人的时候都看到不少护卫之间因为主子有矛盾,剑拔弩张都要自己打起来,而旁边看热闹的更是一个劲儿的浇油添火这样的‘精锐’,恐怕没开战就先自己打个七七八八,都不用敌人出手了。 可是怎么办呢,武帝那么忙总不能挨个去甄别,然后把不合格的踹出去吧?他要有那闲工夫,就说明大秦要亡了 派个人去做这事?快算了吧,武帝恐怕才一开口,那些大臣们不是家里死了亲戚就是得了重病,给他们再大的权力和保证,也没人会去做这明摆着得罪人的事情。 让闫正秋自己挑?武帝要是想除掉这个爱将,那大可以这么去做,保准不出三天自己的案头就会堆满弹劾闫正秋的公文。 最后,无奈的武帝大笔一挥亲自拟旨,将所有贵族的护卫驱逐大半出去,腾出来的位置全让卫所精锐代替;这次没人敢往里面添水了,闫正秋满意的带着四千多精锐和不到一千的摆设出了长安,一路雄赳赳气昂昂开往西南。 可惜闫正秋还是太天真了,这一路这些少爷兵屁事不断,不是嫌队伍走太快,就是不顾军纪踩踏农田结果摔下马跌断腿,最可笑的那蠢货还要农夫赔他也就是临行前武帝特意交代过他,尽量不要得罪这些小少爷少生事端,否则按他的脾气,早就掰断这些狗崽子的腿了。 不过少爷兵多了也不全是坏处,比如后勤军需有求必应,供给速度比起漠北军还要快三分,军士们也沾了少爷兵的光改善了一下伙食,置换了不少兵甲,显然是贵族老爷们为了保证胜利下了血本。 好不容易磨磨唧唧通过水路来到西南,却在第一站荆湖郡卡住了。 闫正秋亲自去看过裕王依长水天险修建的防御,即使不精通水战的他都知道,就算是铁做的楼船也不可能安然无恙的通过那里,更何况他们这些从民间租掉过来的客船(水军没有武帝手谕,江南总督自然不会借他),就在他一筹莫展想着是不是从陆路绕一大圈绕开荆湖郡时,收到了罗生派谍子送过来的信件。 “这帮锦衣卫就是一肚子坏水罢了,来人啊!去,派几个机灵的穿便服扮做商贾,去临近的镇子雇一些流氓或者混混来,就说要搬货,钱管够!” 万毒谷从洛邑地区遁至西南后元气大损,从围剿剑阁时最鼎盛的近千弟子,萎靡至至今不到百人,门中青壮十不存一,高层战力更是被打的只剩一些老弱病残;为今之计自然是休养生息,继门主刘盈紫下令广收外门弟子,一边选取资质上佳之人收入内门,而其他资质一般的弟子则留在外门经营各种产业。 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万毒谷虽然势力大减调至七派末尾,但凭着仅存的门内高层还是在西南站稳脚跟,谋取了一块立足之地;而本就偏向邪魅的万毒谷在喘过一口气后,便将手伸向了走私盐铁等见不得光的买卖,曾经堂堂中原大门派竟沦落到与贩夫走卒为伍,无不令人叹息。 不过虽然行事手段下乘了一些,但至少私盐带来的暴利让万毒谷开始缓缓恢复,若是任期藏在这里韬光养晦,说不定十数年后万毒谷便可在这西南之地重新崛起,再现往日万毒一出余者退散的辉煌。 薛贵本是一个私盐贩的儿子,半年前他因为妒恨仇家偷偷下毒将其毒杀,事情败露后他便在家里的安排下连夜跑路,却不想依旧被仇家追上,性命危旦之际逃入旁边的毒瘴躲避追杀,凭着过人的体质挺过剧毒成功跑路,后来被万毒谷看上收入门内,虽然他武学底子极差,但依旧靠着家里的背景和本身的抗毒体质成为了一个外门执事。 今天便是他最后一次看护门中私盐船只,只要这次走货成功,他便可获得进入内门修习的资格,从此正式成为万毒谷的一员,而不再是外门干粗活的泥腿子。 “都把招子放亮点,过了这个关口就是进入荆湖郡地界了,到时候我做东请大家伙去城里最好的望月楼喝个痛快,玩个痛快!”虽说是万毒谷的私盐船队,但是除了十几个外门弟子外,其他所有的船夫打手都是薛贵父亲的手下,此刻自然对他这个少东家言听计从,警惕的盯着江面可惜明月被乌云遮盖,漆黑的江面上目力再出众的船员也看不到十来米外的情况。 “太安静了”薛贵扶住腰间的长刀凝视着江面,以往就算是入夜不便航行,但长水上总是还有三三两两艺高人胆大的船家连夜赶去荆湖郡码头,但今天安静的却除了他们一行十多艘船外,竟然没有其他船家,这可不正常。 就在薛贵疑惑之际,前方数十丈处突然升起一片火把,定睛看去竟是数十条大船,上面占满了银甲持戟的军士,依稀可以看到绣着‘秦’字的军旗。 “什么,卫戍所!”薛贵大惊,来不及思索这些军士为何而来又是何时过来的,赶忙向赶船的伙计喊话,“调转船头,快!” “不好了师兄,后面也有秦军的船!”另一个外门弟子慌张的跑到薛贵身边,“怎么办师兄,我们逃吧!!” “逃?往哪里跑!”薛贵惊怒的看着后面迎头追上的船队,“上万两银子的货说丢就丢,你觉得自己值多少钱,能让长老们不剥了你的皮!”薛贵自然不肯就这么离开,要知道这些货里还有他家里借钱走的两船盐,若是货被扣了损失可就大了。 就在薛贵犹豫着要不要让船队熄火,摸黑硬闯过去时,后面远处突然响起一片喊杀声,原来是两艘走私船从秦军船阵中冲出,顿时数十不精水战的秦军士卒一个没站稳掉入水中,有的军士更是不慎将船上火盆踢倒点燃了战船,一时间怒骂痛呼求救声响成一片,场面混乱无比;而那两艘走私船则加速冲出包围,眨眼间就超过了薛贵的船队。 “好机会,加速一起跟着冲过去!”富贵相来险中求,更何况此时有出头鸟在前面顶着开道呢?薛贵当机立断命令船队加速跟上那两艘船,无奈他们的私盐船吃水太深跑不了那么快,眼看就要被抛下时薛贵也顾不得那么多,纵身一跃在江面上连点几下跳到后面一艘船上,面对数十如狼似虎的水贼也不露怯,抱拳急道:“在下有要是相求诸位的首领,烦请” “哟,胆子不小啊!”一个穿着暴露却将脸部捂得严严实实的女人信步走出,薛贵咽下一口口水强迫自己别过多关注其火爆的身材,赶紧低头道:“晚辈万毒谷外门弟子薛贵,还请这位女侠出手助我船队突围,日后我万毒谷定当重谢!” “万毒谷?怎的万毒谷尽剩你们这些虾兵蟹将了,连在军士的围剿下都自顾不暇之人,如何重谢我?” “话不能这么说前辈!我万毒谷的高手都藏匿起来休养生息,外面只有我们这些外门弟子在做事,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只要前辈出手相助,我万毒谷必然拿出让前辈满意的东西!” “有点意思,那这个忙我就帮了,不过若是事后让我发现你敢骗我”女子靠近了两步薛贵,面具内透出的丝丝杀气惊得他忍不住后退好几步,赶紧掏出一枚绿色的翡翠牌,“有此做信物,晚辈绝无虚言!”女子接过东西,果然翡翠牌上刻着‘万毒谷’三个字。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七十九章 放长线钓大鱼 “不错,这东西我就先留下了。”女子十指微动,一个戴面具持剑的黑衣人便从阴影中走出,她在黑衣人身上连点几下,“去前面开路。”黑衣人木然的点点头,转身走向船头准备与欲要登船的卫戍所军士作战。 “你看什么?还不快去督促你们的船工加速,要是太慢的话就被怪我丢下你们这群累赘了!” 薛贵闻言大喜,再次抱拳谢过后方才跳回自己的船上,等几个同门师弟围拢到他身边时,他才擦了一把脑门上的冷汗,方才那女人给他的压力实在太大,尤其是那股将他包裹的阴冷杀意,犹如置身于地狱被无数恶鬼包围一般,要不是情况紧急,他绝对当时便忍不住转身离开。 “成了,让船工加速,一定不要跟丢了!”众人长舒一口气,他们加入万毒谷外门都没多久,大部分人连真气都未凝练出,遇到寻常水贼还能耀武扬威砍瓜切菜般将他们击退,但若是碰到精锐的卫戍所军士,十有八九有去无回。 一个与薛贵素来交好的师弟看他满头大汗,不禁好奇的问到:“师兄,那船上是何人,竟然” “嘘等安全以后再说!”薛贵想到女人旁边那个无神的人,不禁想起江湖上那些令人闻风丧胆的傀儡师,之前听说有傀儡师能将活人炼制成言听计从的人傀儡时他还嗤之以鼻,认为这些不过是坊间以讹传讹的谣言,今日一见方知此言非虚幸亏自己是万毒谷弟子,否则那女人万一脑袋一热把自己也炼成那种不人不鬼的东西,岂不是生不如死? 就在薛贵率领的万毒谷私盐船队铆足了劲死命追赶时,女子来到船头倚在‘傀儡’身旁摘下面具,不是漠鵖还能是谁? “你演的还挺像呢” “噤声,面具戴好别演砸了。” “切傀儡师善毒,可小女子连一瓶像样的毒药都没有,迟早要穿帮啊。” “就是因为你没有才好,否则若是你什么都不缺,万毒谷拿什么招揽?做好这一票,之后就什么都有了。” “什么都有了?” 罗生从面具下投来疑惑的眼神,看着漠鵖意味声长的浅笑,总感觉这丫头哪里跑偏了,“别想那些有的没的,等下记得只对头盔上系红樱绳的士卒下狠手,其他人踹飞就行。” “了解。” 闫正秋对水战的经验几乎为零,但是他身边有的是善于水战的副手,在他们的建议下闫正秋没有一味的将军士们集中到大船上,而是将一部分会水的南方卫戍所军士分散开来,让部分水性最好的军士撑小船作战;在拦截薛贵率领的万毒谷私盐船之前,他们已经拦截伏击了十几艘商船,好巧不巧这些家伙竟然都在货物里或多或少夹带了私盐和铁器,闫正秋大手一挥,扣人押货没收船只。 最妙的是他想出一个好办法,让一些天天叫苦的少爷兵带一部分人押货去江南,把走私品全部入库报备朝廷,既让这些少爷兵有活干有功勋拿,又不会被这些扶不起的烂泥拖了后腿,真乃一举两得至于那些少爷兵会不会动这些私货,那就不关他的事了,反正查出来也不算到他的头上。 不过少爷兵里有混日子三流货色,自然也有血气方刚吃苦耐劳的精英子弟,这些毛头小子虽然没什么军旅经验身手也一般,但那股拼劲也让人动容,毕竟自从大秦盛势已定后,这样本身家境好高,还有大毅力,付出几倍于常人努力的贵族子弟可是越来越少了。 “末将请战!”几个打了鸡血的小将挤到闫正秋旁边请命,可这次他是配合罗生演戏的,最后自然要让这批船全部通过,可万一把这些‘瓷娃娃’派上去可就要坏事了,他虽然不知道罗生身手如何,可任何一个能担任五品武官职位的人,都不是这些小少爷能对付得了的,若是受了伤这干系都得算到他头上,可偏偏他还没法如实相告。 “胡闹!沙场上军令如山,而等若再不顾军令请战,休怪我将你们统统赶回去。”三两句将这些毛头小子赶走后,闫正秋觉得是该自己出马了,与罗生好好演一场唬住那些人,至少让那些给自己添乱的小家伙们知道什么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省的他们日后再擅自行动弄出什么幺蛾子,同时也让那些走私盐铁的商人信以为真,方便罗生打入他们内部,一举将他们端掉,断了西南反贼的财路。 罗生并没有告诉闫正秋自己的真正目的是万毒谷,铲除掉走私盐铁的商人只是次要目标,毕竟这些江湖宗门都或多或少与朝廷有些牵连,他可不敢保证闫正秋知道真相后会不会使绊子;而对闫正秋而言怎么样都无所谓,只要除掉西南反贼完成武帝的任务,牵连出几个江湖门派又如何?要知道当年他在随漠北王东征西讨为大秦开疆扩土时,灭掉的宗门不知有多少,再填上一个从巅峰跌落至谷底的万毒谷也不多。 闫正秋披甲带盾,拿起铁枪怒吼一声跃向罗生所在的大船,“贼子,吾乃朝廷兵部郎中闫正秋,还不速速束手就擒!” 漠鵖虽然早就从罗生那里听过这位的来历,此时听到闫正秋的叫阵还是忍不住嘴角一抽,这厮在说书呢吧,怎的束手就擒这种话都说出来了? “想得美,就让本座见识下你手上的本事是不是比嘴上的厉害!”漠鵖双手连动,千金线控制着‘傀儡’罗生迎面与闫正秋对撞而去,闫正秋抬起臂盾挡住罗生的斩击,右手攥住长枪如暴雨般刺向罗生,剑刃枪头碰撞间擦出大量火花,一时间二人打了个旗鼓相当齐齐向水面坠去,罗生被漠鵖一扯千金线拉到船上,而无处借力的闫正秋为了防止在空中被偷袭,一式千斤坠砸向水面,溅起的水浪甚至将几艘卫戍所士兵乘坐的小船掀飞。 “好粗糙的轻功,不过此人的硬气功十分了得,硬碰硬我可坚持不了多久。”罗生说完抹了一下嘴角的血丝,方才一番交手虽然他只用出五成功力所以被闫正秋的内力震伤,但恐怕后者留有的余力比他还要多,论实力自己确实不如他。 “那便不要与他死磕,你游斗牵制住他,我会出手用千金线拉扯让你借力,我还不信两个长腿的玩不死一个迟钝的傻大个!”漠鵖的傀儡操纵之术只是入门,虽然没那个本事控制罗生与闫正秋这样的沙场武将对峙,但是在一旁以丝线辅助作战还是没问题的;加上针对闫正秋不善游斗追击,轻功粗糙的劣势,二人以精妙的配合还是能短时间拖住他的。 闫正秋站在水面上眯着眼看向二人,‘这个罗生好狡猾,竟然将自己扮做是被人操纵的傀儡,若是一个不小心还真会着了道’若是真正对敌,闫正秋早就向在后方辅助罗生的漠鵖杀去了,他虽然长的五大三粗憨厚的很,但真正的沙场武将即使心思再单纯,也不会傻傻的去和罗生慢慢耗时间,‘早知道就不穿这身玄铁甲了!’ 着重甲是所有武将的习惯,毕竟战场上他们面对的极有可能是数百手持强弩的敌兵,一个不注意就可能被暗处的冷箭所伤,这种情况下一套精良的重甲就是他们的第二条命;闫正秋与罗生过招时极少闪避也是仗着重护甲优势,将罗生的剑招偏斜而极少闪避,毕竟战场需要保持队型,哪能像个江湖侠客一样上蹿下跳腾挪闪避,若真的那么做不出三刻便会被弓弩手盯上,迟早被射成筛子。 不过现在反应过来显然迟了,闫正秋总不可能在这么多双眼睛看着的时候卸甲吧?何况旁边还有个虎视眈眈的罗生,以己度人,他可不认为罗生会老老实实的等着自己换装备;再个让他卸甲战斗,还真的有点不习惯。 “小子,是个好汉的话就不要上蹿下跳的像个娘们。” 漠鵖听到这话咯咯的笑弯了腰,“第一次见到和傀儡这么认真讲条件的,大秦朝廷无人了吗?竟然将这种智力不健全的傻子派来。” “个老子的!你这不要脸的臭婆娘!”闫正秋最讨厌别人说他傻,尽管有时候他却是脑子转的慢,当下就将演戏的事抛诸脑后,提起铁枪气势如虹的杀将过来与罗生打成一团。 前者仗着护甲硬功夫优势,每一招一式都是大开大合霸道威猛,铁枪带起的罡风犹如北方腊月最冷的寒风,稍稍刮到罗生身上都是一阵刀割般的刺痛,看似破绽百出的枪法却将罗生逼得左突右闪守多攻少,偶尔打到闫正秋身上也被这个胖子看似笨重实则恰到好处的扭动,辅以精良打造的重甲,将罗生的剑刃全部偏斜开来,除了留下一些微不足道的划痕外没能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八十章 灵活的胖子 这可能是罗生这辈子见过的,最灵活的一个胖子了;不过估计闫正秋不认同罗生的话,他觉自己就是个子高了一点,比常人壮了一点,最后肚子稍微宽了一点点而已 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 看似表面上闫正秋压的罗生抬不起头,实际上他自己也虚的很,罗生从一交手时被他压的抬不起头时他确实有些得意,认为这些镇抚司的谍子也就是干干背地里投毒或者听墙角这些不入流的事情,谁知刚才他险些被罗生诡异的几剑破开防御威胁到护颈,吓得他当时便真气爆发将罗生强行震开,这一下至少吓掉了他二两肥肉。 ‘他娘的,这小子是想要老子的命啊!’闫正秋有些忌惮的跳到旁边小船上,完全忘了自己刚才压着罗生暴揍时候的快意,“呔!兀那贼子,有胆量咱们去岸上来过,在水里像两只水老鼠一样搅合算什么事!” “呵这位将军说的是,不过水里两只老鼠打滚,管奴家什么事?”漠鵖坐在船沿上支着脑袋看看完好无损的闫正秋,再看看受了些轻伤不断流血的罗生,语气自然不会客气,“将军要是没胆就算了,等我下次将傀儡提升一番,自当来与将军好好讨教一番。” “哼”闫正秋这才发现私盐船竟然不知不觉的全部离开,只有个别几艘倒霉的被军士们扣下,至于那些雇佣过来假扮卫戍所精锐的倒霉鬼,几乎全部被盐贩子们击杀,“贼子休得猖狂,改日本将必定将汝等拿下!”撂下一句狠话后,闫正秋一挥手便示意所有人停止追击,抢救伤员整理战利品。 ‘了不得啊’他回想起方才与罗生的短暂战斗,虽然自己轻功吃亏又是在自己不擅长的水面上穿重甲战斗,但是罗生能威胁到自己已经非常不错了,‘哎,咱算是狗屁的天下第一武将啊,王爷,关内之地果然卧虎藏龙啊’年近三十已然迈入三品修为的闫正秋,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年轻的少年能与自己勉强过招,至于之前小觑天下英杰的想法,早就被丢到爪哇国去了。 薛贵的私盐船队以损失两艘的代价成功逃过了一劫,不过他本人却被漠鵖扣下,无奈之下只得另外派了几个师弟去万毒谷通知长老,直到万毒谷拿出令漠鵖满意的东西前,薛贵都得乖乖的待在荆湖郡里,私盐船自然也是留在码头处‘修补’。 而罗生这次也受了不轻的外伤需要休养一段时间,不过与闫正秋的战斗也收获良多,至少下次遇到如同那种刺猬一般的敌人时知道如何对敌了,要知道可不是每个人都有这种机会与军中高手真刀真枪的练手,比起收获来说,这点伤的确不算什么。 另外罗生也摸清了自己的准确实力,对战四品高手基本能赢,虽然与三品高手碰上时依旧没胜算,但至少在特殊情况下可以凭着巍云诀连绵不绝的真气打消耗战拖延下时间,比之当时遇到红衣少女时连手都没还就被打趴要强太多了;如此看来,天刀阁确实没有白去,否则罗生也不可能在铁索桥上观雾海有感,使得巍云诀顿悟时与剑阁饮血秘术产生连锁反应,极大的强化了心法对真气的增益,使罗生面对三品高手不至于面见就被彻底压制。 罗生在疗伤的这几天,万毒谷的弟子亦在快马加鞭的通知师门。 而闫正秋带兵封锁长水的事情则在第二天就传开了,这一噩耗震动了西南三府,藩王们辗转反侧的揣度武帝的用意,难道武帝打算对西南用强?先不说打不打的下来,就算成功了也必定损失惨重收不抵支,这种亏本买卖怎么会有人去做。 就在所有人都疑惑之际,闫正秋却停止了封锁,配合着朝廷新派来的税务官征税,虽然税额很高但依旧不足以逼反这些盐商,再加上缴了税的私盐变成官盐以后明面上受到朝廷保护,地方官府和藩王也没法光明正大的抽税;这不轻不重的一拳在罗生看来,可不像是武帝的风格,想必是朝内以张阁老为首的重臣所献之计。 “这只是权宜之计,藩王和其他势力现在只是被武帝的第一步棋吓住了,若是接下来没有动作的话,这些人迟早会回过劲来,到时私盐还会从别的渠道进来,毕竟长水只是最方便进出西南的主道之一,而非唯一通道。”罗生端着药,另一只手拿着木棍一边指地图一边问漠鵖,“咱们手下的谍子都分散出去了吗?” “嗯,湘楚治下所有郡县都散开了,不过等开始收集情报还需要至少一个月,否则一个好事的外乡人太吸引注意力了。” “一个月我们等得起,告诉他们只要办好事就行,只要不乱花钱入账合理便可,咱们家底承担得起。”说着罗生掏出一张金票和一张银票,“金票是万毒门送来的孝敬钱,他们答应的毒术秘籍还在路上呢,看来万毒门很重视这个薛贵。” “可以啊”漠鵖看着金票微微一笑,揶揄道:“要不,咱们也去绑下别的门派的” “打住!”罗生没好气的瞥了她一眼,“咱们是朝廷的人,要有点骨气!” “呃那银票是哪来的?” “闫正秋给的,这王八蛋看来拿了不少好处,等过两天我去再找他要一点,这家伙不知道从盐贩子那里收了多少钱,只分我区区一千两银子可不行。” “哟,这会不要骨气了?” “那不一样!”罗生将汤药放下,站起来正色道,“不该拿的不拿,该拿的一个子都不可以少哎,你干吗啊?”作势欲走的罗生被漠鵖扯回来,后者似笑非笑的指了指被他放到桌子上的药,意思再明显不过。 罗生悻悻的拿起碗,“盯那么紧干什么?我又不是小孩子还会怕苦不成”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谷雨前后,种瓜种豆 三月中下旬的长安已经开始渐渐转暖,每场春雨过后便有无数抽出新枝嫩芽的垂柳,点点绿意将冬日残留的最后一丝寂寥驱逐,随着最后一丝晨曦雾霭在朝阳中消失,长安三门齐开,早已等候在城门处的百姓手持文牒,嘈嘈切切的涌入帝都,国子监内也传出稚童阵阵朗朗读书声,拱辰街上的贩夫走卒们将小车里的货物归置好后便开始叫卖,长安,开始了新的一天。 郡主府外,一名驿站的谍子被管家叫入府中。 轻车熟路的绕过了三进前宅来到后花园内稍等了半柱香的功夫见到来人后,谍子便单膝跪下呈上一封书信,“见过郡主。” 收信的自然是琉璃,她将信封仔细检查一遍后方才对管家点点头一挥手,等二人离去后确认四下无人时,再不顾皇家礼仪将一双玉足收到石凳上,双手抱膝小心翼翼的撕开信封,取出信纸如获至宝的捧在手心,眯着眼睛逐字逐句认真的读着来信,完全没有之前读书时一目十行的效率。 少女时而眯起眼睛浅笑,时而紧张的捏着衣角,时而舔舔嘴唇悄悄咽下一口口水,时而脸红的将头埋到膝盖里,直到她频繁的读到一个名字时,才有些不满的撅起嘴皱着可爱的小眉头低声念叨,“漠鵖?” 思索了一阵后,琉璃摇摇头将不切实际的脑补赶走,小心的将信纸折好放入信封中,赤着脚提着裙摆,哼着小曲一蹦一跳的回到书房,她要好好琢磨一下要如何回信才能在不经意间问问罗生,信中的琉璃究竟是何许人 郡主府的下人都知道,琉璃一年四季都喜欢赤着脚走路,因为郡主天生内火旺盛体热不惧寒,一种情况除外,那就是陛下或者其他兄长来府的时候,无独有偶,今日就有一个她不喜欢的兄长来探望她,五皇子刘麟。 琉璃对刘麟有一种天然的厌恶,就像是普通人对死亡充满厌恶,却又不得不坦然面对一样,琉璃即使再不喜欢这个有些阴郁的兄长,她也不得不去费力去应付他;至于这次刘麟过来说多少好话,最终一定会扯到琉璃的婚事。 今次与往日也没什么不同,琉璃花了大半天的时间才让刘麟知难而退,堂堂五皇子在妹妹家竟然连一餐午饭都没吃到,就被灰头土脸的赶了出来,要知道他及时去与他最看不过眼的太子刘恒府内,都不会被这么简单粗暴的对付。 不过刘麟一点也不生气,他知道琉璃是武帝最宠爱,视为掌上明珠的唯一的女儿,只要想办法将琉璃与自己绑到一辆车上,那么自己就有足够本钱对刘恒动手,将太子之位收入囊中;至于让刘麟去拉拢七王子刘成一一一琉璃的胞兄,他倒不是没做过,只是刘成那个废物不敢卷入夺嫡之争中,因此在刘麟眼中他完全是个难堪大用的鼠辈。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八十一章 混入裕王府 “起驾,我们回中原。”刘麟早就被封到中原洛邑为王,每年回京必然会来琉璃府上几次,虽然今年也失败了,不过他相信这个小姑娘总有一天会开窍的,到时候她就会明白武帝正在慢慢老去,而她最好的选择就是依附自己,才能保她荣华富贵。 可惜五王子麟能猜透天下人九成的心思,却唯独不懂自己这个妹妹真正想要什么。 长安与琉璃一样不怎么高兴的还有武帝,他年轻时自然也去过西南历练,也知道那些藩王反贼非易与之辈,只是他没想到锦衣卫的渗透任务做的如此糟糕,除了个别几个谍子有所进展外,大部分人连一分像样的谍报都交不上来。 六府当中锦衣卫每年的预算与投入都是最高的,可每当他要用到锦衣卫去做事时,这些家伙的效率却也是最差的,相比完全由太监组成的厂卫差的不是一丝半点;虽说外界每每提到厂卫,经常伴随着杀人如麻残暴无度等负面评价,但再麻烦的事厂卫也能迅速解决,而不是似锦衣卫一样内斗不休。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镇抚司的改革是武帝主持的,当时为了监听天下在每个州府都设置了镇抚司衙门,而这么做的弊端也逐渐显现出来,那就是随着几个皇子慢慢长大分封出去,这些原本完全属于武帝的私人谍报机构不可避免的被皇子们渗透,而皇子之间的争斗他眼看在眼中,只是武帝并无干涉的意思,只要争斗不超过武帝的底线,那么所有手段都是可以的他这么做的原因无他,因为武帝自己就是如此上位的,帝国需要的也是一位强大的皇帝,而不是赢弱的皇帝和强大的诸侯王。 但是当皇子们的小打小闹阻挠到武帝的统一大计时,他感觉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战,也是这一刻,武帝决定将厂卫扶持起来制衡锦衣卫,免得锦衣卫被皇子们完全掌控后武帝会失去监听天下的耳朵和眼睛要知道他还没老,还轮不到这些小家伙跳上桌来指手画脚。 君王权柄,不容侵犯。 北方的谷雨时节还透出微微凉意时,西南湘楚之地则早已暖和了起来,虽然早起摘果的菜农还是得多批两件衣服御寒;屋外做完早课的罗生将身上的露水擦去,荆湖附近什么都好,就是一年四季都太过潮湿,让适应了北方干燥的罗生有些不太习惯。 洗了个热水澡,罗生将练功排出的泥垢杂质清理干净后,换上一身劲装缓缓引着朝阳站桩,这个习惯自从当初王瘸子连打带骂的给他养成后,十余年如一日从未中断。 等漠鵖懒洋洋的爬起后,罗生才长出一口气收了功给她做早饭,有时候罗生闲下来也会思考一个问题,究竟他是追风巡查,还是漠鵖这个丫头是巡查?既然自己官大,为何每次早起的是他,做饭的是他,伺候人的还是他呢?这还真是奇怪啊或许是伺候姬静薇习惯了? 说到姬静薇,罗生到西南的第一天就给她寄去了一封家书,可是到现在都已经一个多月了她也没给罗生回信了,也不知道她现在人在何方。 而比起这个行踪越来越神秘飘忽不定的姐姐,罗生与琉璃的书信倒是勤快得很,即使在旅途中,他也会抽时间给琉璃去一封信报个平安,像这样有了固定落脚处时,二人一月三四封信都是正常的;可以说入夜后除了偶尔翻看与琉璃的书信外,罗生所有的时间都放在了研习秘籍上,其他事物基本都交给漠鵖去打理,也难怪她天都熬到很晚,起的更晚。 万毒谷外门弟子薛贵早在两天前就别漠鵖放走了,这次他们带来的诚意并非金票这等俗物,而是千金难求的一本毒术秘籍,虽然从效果上看只是入门级别的,但单这份诚意也足以打动普通人,只可惜这次他们注定看走眼;按罗生的计划,漠鵖并未立即给使者任何答复,而是要在‘等等看’,摆出了一幅正常江湖人待价而沽的样子,继续放线钓鱼。 闫正秋带领的官军在打了一个多月私犯后,最终还是入驻了荆湖郡,这座名义上属于武帝实则被裕王把控的郡城,但是他将入驻的军士数量把控的很微妙,只有一个百人队,不多不少刚好卡在裕王的底线上,估计朝廷在裕王身边也早埋了内线,否则不可能估算的如此准确。 倍感惶恐蹉跎不安的裕王也没闲着,若说让他当出头鸟代表西南三府去挑战武帝,他是万万不会去做,但稍微强化一下王府防卫还是要的,否则裕王睡个觉估计都不安心;只是眼下朝廷已经在荆湖郡驻守了军士,太过明目张胆的扩招私军可能有些不妥,所以裕王在谋士的建议下决定招揽门客供奉,这样人数少而精的高手加入王府,既能加强防卫实力同时又不会引起朝廷反感,倒是个两全之策。 罗生与漠鵖等的就是这一天,这一个月来二人假扮傀儡师组合在荆湖城踢馆,几乎将九成没有背景的普通道场都打了个遍,算是城里小有名气的高手之一,之前裕王曾派下属招揽过他们,不过被漠鵖回绝了,他们可没时间做个普通门客慢慢往上爬。 这次裕王在荆湖城公开设擂,并拿出无数珍宝与秘籍当做彩头吸引各路无门无派的高手参加,夺得桂冠的‘武状元’若选择加入王府成为供奉,便能获得王府提供的秘籍,若不加入也不强求,但就是没有秘籍只有赏银了;这次‘一举登天’的机会二人自然不会错过,第一时间报名后还因为名气的关系直接跳过了初试。 身为傀儡师的漠鵖与一群野路子交手自然是没太大压力,她本来底子就不差,一手娴熟的暗器技巧再加上绑了千金线作为杀招,往往与对手缠斗几个回合后,千金线就封住了其所有退路,若是真正对敌,她只往千金线里注入真气用力一扯,堪比刀剑的坚韧丝线就会将敌人切成肉块,虽然用来对付势均力敌的敌人时会比较吃亏,但是遇到功力被她压制的敌人时,完全是一面倒的巨大优势。 而当最后几轮遇到势均力敌的对手时漠鵖也不托大,‘控制’着罗生牵制敌人的同时,自己出手作为进攻主力,毕竟戏总是要演完的,她得赶在裕王府这出戏谢幕之前将自己控制傀儡和暗器的水准提上来,否则就真的被越甩越远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八十二章 公子恒 最后几场武试罗生二人有意压低实力与几个王府普通供奉战成平手,成功了混入王府位居数十供奉中最为普通的一员,既不会因为惊艳的实力被特殊对待查证根底,也不至于差到毫无存在感无人重视。 这样的状态是最适合谍子打听情报隐匿自己存在的,因此在几日的熟悉了解下,二人基本摸清了王府内大致情况。 裕王早已退居幕后多年,尤其是这几年除了发生什么大事外基本不露面,吃斋念佛深居简出,着实养活了一大帮肥头大耳的和尚,其向佛之心虔诚无比,就差将一处别院拆了改成寺庙了。 王府的日常事宜则多由两位王子商议解决,只是因为裕王长子战死后世子之位便一直空着,所以这两位公子各拉拢了一批追随者,互相竞争角逐世子之位,都想干出一番成绩压倒对方,让裕王看到自己的能力。 两位公子势均力敌的斗了好几年后,裕王的次子郑渐渐将小儿子压制,毕竟前者年长好几岁经营的人脉也比后者宽广得多,经过数年的经营优势尽显,除非出现什么大变故,否则赢得角逐将公子恒赶出王府已然是板上钉钉的事;有裂痕有竞争的地方,就必然存在阴暗的一面,罗生与漠鵖正是看准了小公子恒必败无疑的局面,才决定悄悄加入他的麾下。 让一个穷人一夜暴富,或学会让他彷徨无措一段时间,但是人们适应纸醉金迷的生活只是个时间问题,而反过来,让一个出身时就含着金钥匙的贵公子去过贫苦人家的日子,恐怕要不了几天他就会彻底崩溃,鲜少有人能挺过来。 这就是老话常讲的由俭入奢易,由奢入简难。 恒公子从有希望继承裕王家业,到如今败局已定难以翻身,手下之人不是另谋出路就是居心叵测的局面,曾经外出时的前拥后簇到如今门可雀罗,身边环伺的还都是些心怀鬼胎之辈,一旦自己的哥哥继承藩王之位,恐怕他最好的结局就是勉强保住性命,被踢出王府丢到一个偏远之地,在几个喽啰的监视下惨淡的渡过余生;尽管这种惨淡也起码是衣食无忧,普通人眼中的富家翁生活,可是在恒公子看来,与乞讨无异。 堂堂一个藩王之子,又怎会受此屈辱?被逼的走投无路的白兔都会怒急咬人,更不要说公子恒了,罗生与漠鵖便是在他内心最挣扎的时候找上的门。 等下人将傀儡师漠鵖带入公子恒的房间时,他已经整理好仪表,尽量学着父亲裕王待人处事时的做派,表现的非常沉稳,只是与漠鵖这样的老谍子没演多久就有些沉不住气,“那么说漠供奉是来助本公子夺位的?阁下莫不是在开玩笑吧?前些日子我专门拜访时,你还一副不想掺入其中的样子,怎么现在却突然换了一副嘴脸,莫非欺我年少蠢笨?” “自然不是。”漠鵖笑看着面色难看的公子恒,看来这家伙已经开始有些自暴自弃了,连前来投奔的人都不知道如何应对,这样下去别说他本就劣势,就算是优势也不是那个老道的公子郑的对手不过这样才好,否则他要是太聪明的话,她和罗生还如何利用这个傻子? “前些日子漠鵖被很多人监视,自然不是表明来意的最好时机,这几天王府内皆被稍稍降低,我才特意找了个机会私下过来;我知道这番说词必定难以说服恒公子,所以特地带来了一封信。” 说到这里漠鵖从袖口里拿出一封印着‘郑’字的秘信。 “这是公子郑之前招揽我们时亲笔所写,在下当时并未做决定,今天就将这封信亲自签名画押,并附上一段效忠恒公子之语,若是他日我有任何不轨举动,你大可以将此信公诸于众,到时相比在下的不仅是信誉扫地被同道唾弃,以后也难有发展了,如此担保,不知公子恒满意否?” “这”公子恒接过书信看完后对漠鵖的话十分信了九分,只要是在江湖上混的,无论正邪都对自己的信誉重视得很,毕竟没人愿意与一个说话连放屁都不如的人交往,即使再卑鄙的伪君子也会在表面上装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没人会蠢到把‘无信’二字写到脑门上,“不过这还不够,我怎么知道你不是他派来的细作?” 一旁扮做傀儡的罗生暗自点头很是满意,看来这个恒公子虽然傻了一些,但还是有些脑子的,否则不可能在公子郑的攻势下能坚持这么久,若换个彻头彻尾的真笨蛋恐怕早就被赶出王府了虽然罗生不太喜欢和只有一些小聪明的人合作,但至少不用担心他突然脑子一抽拖后腿,毕竟一个猪队友赛过数十强敌的威胁。 漠鵖则走到公子恒的书案前,指着地图上一处山“就拿这庄子的废墟做我的投名状,公子觉得如何?” “岚山矿场!?你疯了,那是我裕王府的产业!” “是吗?”漠鵖嘲讽的瞥了一脸惊怒的公子恒,“怎么听着这个口气,像是我在和裕王说话?难道公子忘了,自己再这么犹豫下去,被赶出裕王府成为一个乞丐潦倒此生,只是个时间问题吗?” “你!” “在下野心大得很,若早知恒公子是这么一个没种的小屁孩,我就不费这事混入裕王府了,随便找个藩王,凭我的本事混个一等客卿还不是轻松得很?”说完漠鵖控制罗生闪电般刺出一剑,了结了藏身在帘子后屏息的恒公子贴身护卫,“怎么样恒公子,若是你怕了的话在下扭头就走,今日之事除你我外无第三人知道。” “休得看不起我,做就做!若是你能烧掉那庄子断了我兄长的财路,我就算都听你的又又何妨?”受了好些年窝囊气的公子恒终于再无顾忌,相比自己被流放,稍微破坏一些王府的基业又如何?只要自己能够成功上位,总有办法弥补回来的况且他只是点点头,真正动手的是这个新来的供奉,就算事情败露也怪不到他头上,自己怕什么?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八十三章 匠人 不过就在漠鵖出门前,恒王还是露出了有些怯懦的本性,支支吾吾了半天大意就是如果漠鵖行动失败或者被捉,他是绝对不会承认与漠鵖的密会,更不可能出言相救。 “恒公子就放心吧,在下若是连那点全身而退的本事都没有的话,被抓住也是活该不过在下也建议公子早做计划,岚山矿场出事后必然带出一系列连锁反应,到时如何抓住公子郑的小辫子穷追猛打,如何通过这件事挽回你在王府里的地位。”说完漠鵖披上斗篷,临出门前似笑非笑的侧脸补充道:“若是在下做了该做的事,而恒公子拖了后腿的话,在下也是不介意转头去帮郑公子一把。” 等漠鵖带着‘傀儡’离开后,公子恒才舒了一口气,“以后得离这些操纵人傀儡的傀儡师远点,这人只在房间里呆了这么一会,就感觉我这书房似是被一群孤魂野鬼盘踞了几年似的,阴沉了这么多”这倒是他误会漠鵖了,即使是最邪门的傀儡师也不会让房屋染上阴气,真正的罪魁祸首是罗生,这一屋子鬼气是他故意将真气输入到岁生剑里激发出的,为的就让公子恒在不舒适的环境中本能的选择听从强者的建议,现在看来虽然未能让他言听计从,但将他拉下水的初步目的算是达成,勉强算成功吧。 进入裕王府需要坐船来到山脚下凹字型的山口随后下船,通过几条蜿蜒崎岖的窄道慢慢山上来到孤峰之上的宫殿,这是一般的上山渠道;而对在王府里工作的下人女仆,还有供货的商户而言,他们自然没那个体力攀登,这时山脚下巨大的吊车就派上了用场,偶尔有身份尊贵的客人来访时,裕王或者两个公子就会提前等在山脚,陪客人乘坐专门的吊厢前往山顶。 以此便可知王府所依天险之利,若强攻的话,山上守军只需守住几条小道,便可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轻松拒敌,在无高手和擅长山地作战的精锐时强攻几乎没有胜算,只能围山困敌,而众所周知裕王有一只横扫西南的舰队,除非朝廷撕破脸皮大举入侵,否则恐怕没哪个人脑子坏了去攻击王府。 不过对王府供奉而言,山下山的路就多得很了。 靠近裕王府长水两岸被人工打磨成了镜面的绝壁,实则内里是被挖空的山体,守军可以在囤满物资的绝壁中坚守许久,自然也可以通过绝壁上的活动机关打开一个射击孔攻击敌军,而王府的供奉们既可以顺着绝壁两侧放下的绳子快速上下,也可以踩着射击口出伸出的木棒或石块借力,通过轻功跃上塔楼。 而有了供奉的合法身份后,漠鵖自然如愿以偿的登上了长水上方的‘天桥’,这座无数匠人建设了几十年,横跨两侧绝壁,伫立在百丈高空之上有近七十多丈长的拱桥群,宛如给这一段长水加了个顶盖子,远远看去仿佛腾飞的神龙,无论是其规模还是难度,都绝对称得上是华夏史匠人建筑的巅峰之作;要知道漠鵖禁研机关制造也有一段时间了,即使如此,以她目前的知识见识,都完全无法想象当初的匠人是如何建造出这几十座天桥,由此便可知当时那任裕王是多么富有,而那些工匠又是如何的巧夺天工。 “真是壮丽啊”漠鵖看着桥下,在长水上行驶的二十多丈四层楼船在她眼中不过只有不到两截指节大小,她抚摸着历久弥新的坚固木栏旁若无人的低声呢喃,“如此巧夺天工,究竟是什么神匠才能做出?” 桥面上刮起一阵强风,几个士卒不够自主的从桥面退到中间的楼亭中,罗生见私下无人,这才轻笑着调侃道,“就是一个防御工事而已,与那绝壁之上的塔楼何异?” “你真是个粗人”漠鵖无语的叹了口气,扶着栏杆迷醉的看向下方,“这种将大好山河踏在脚下的感觉,是在天刀阁千丈高峰上也无法比拟的这才是匠人的极致吧?你看四周,如此长的桥面上竟连一个铁钉都没有,全是由看不到的隐藏榫卯连接,如此天工,若能一见当初的匠人听其一语,虽死无憾。” 耍剑的某人砸吧一下嘴,显然无法理解漠鵖对这种神匠的敬仰,“你练了五六年刀,也没见你在天刀阁碰到那些刀术大家有何激动;这才接触机关匠作之术几个月,看到几座桥就这么痴迷了?女人真是令人捉摸不透啊。” “找对了路,自然会痴迷,遇对了人,便会捉摸不透。” “风太大,刚才说什么?” “没什么。”漠鵖捋了一下被大风吹乱的发丝,“做好你的傀儡,笨木头!” 罗生:“” 大门派或者地方势力一般都不会限制门内供奉的活动,不过裕王府处于安全的考量,对其供奉的管束要稍微多一些,离开裕王府要提前报备,否则再次归来的话很是麻烦。漠鵖为了方便行事,自然是到供奉堂领了一个驻守裕王府产业的任务,这类任务虽然报酬不高但胜在方便自由,且地点多在荆湖郡附近,所以大部分普通供奉需要离开裕王府时,也多会申请这类任务。 漠鵖的任务则是驻守王府的一处匠作厂,那里是出产和维修一些普通木质机关的地方,正好也方便漠鵖就地取材提升机关制造术,当然,偶尔稍微挪用那么一点点东西,也不会有人傻到去举报她这个供奉。 而只要她这个供奉有在场证据,那么岚山矿场即使闹翻了天,也不会有人怀疑到她头上,毕竟谁能料到一个人傀儡会突然活过来,自行行事呢? 至于罗生消失被人问起怎么办,二人也是想好了对策,漠鵖会用早就做好的一个人型木傀儡穿上罗生平日的衣物暂时顶替,只要不是离近了仔细观察就看不出破绽,再加上隔三差五偶尔让傀儡出现一下假扮罗生,便足以混淆视听蒙混过关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八十四章 岚山矿场 来到匠作厂后,漠鵖装模作样的了解了一番工厂,随后便将一众干事打发走,自己去早就为她准备好的小院里闭关去了,众管理对漠鵖的举动也是习以为常,往年来此驻守的供奉大多是草草的逛一圈便消失,没事的话绝对不出现,相比而来这个漠供奉已经是非常敬业了。 漠鵖来到竹楼将门窗关好后,罗生才从乾坤袋里将冻得邦邦硬的傀儡拿出,随后又从袋子里拿出一堆漠鵖塞进去杂七杂八的材料后,乾坤袋才重新轻了下来,这让罗生再次感叹自己可能是给漠鵖打工的,要不怎么袋子里她的东西占了近十成的重量呢? 天色渐暗,就在罗生准备摸黑偷偷溜出去时,漠鵖抓住他的袖口郑重道,“这次你单独行动一定要小心点,我们并不知道王府那两位三品的供奉长老在何方,动手前好生查探一下,万一那二人有一丝在附近出没的可能,都不要动手!” “知道了,管家婆。”罗生笑着将漠鵖的头发揉乱,“你才是,我不在没人叫你起床给你做饭,可别因为研究那些木块误了身体,否则你机关造的再好,功夫下去了都是白搭。” “”直到穿着夜行服的罗生翻过院墙,漠鵖才回过神来看向一屋子材料,“你个呆子懂什么,这是匠人精神!还有我才不是管家婆呢嗯,是管家的没错,不过才不是婆呢。” 岚山矿场原本是一处普通庄子,后来是公子郑小舅发现了这处地方,在裕王的帮助下开设了这处矿场,当年岚妃生下了公子郑这个次子,裕王大喜便将矿场交给岚妃的娘家去经营,岚山矿场也因此得名。 而岚妃的娘家也是很争气,每年都能给王府带来大量的银钱收入,让裕王非常满意,加上公子乖巧听话,使得裕王越加偏爱岚妃。 要说公子郑有今天的成就,起码有一大半功劳是其母岚妃教导有方;可惜岚妃红颜薄命,在公子郑及冠之前便香消玉殒,否则说不定公子郑早就得到了世子之位,没公子恒什么事了。 而这些年公子郑能将恒压得几乎抬不起头的另一个原因,便是岚家对他在财物上的支持,使得公子郑有大把的金银以维持各种开销,毕竟手段再好再高,最后都要谈到钱和权上,权他给不了,那么只能许诺钱财了空手套白狼的玩火把戏来一次两次还好,玩多了的话迟早得把自己烧着。 岚山矿场作为裕王府名下为数不多的几处矿业,其防守算是比较严密的,不过这个严密也只是相比其他矿场来说,对于罗生这样的四品武道修为的人来说,除非武帝在里面视察,而虎贲卫将矿场围的如铁桶般水泄不通,否则单凭刚一丈高的围墙和稀稀拉拉的守卫还不足以挡住他;而账房和库房这两个有复数守卫把守的地方就很难潜入了,前者是存放现银和账本的地方,自然是守卫重点保护的,而后者则是用来储存稀有矿石以及各类补给的地方,事关矿上所有人的吃喝用度,自然也是守卫严密。 接下来的两天,罗生都在谨慎的保持距离远远监视矿场,期间也曾潜入进去制造过一些混乱,比如点把火或者弄个塌矿一类的事故,然后跟踪报告的人员找到了驻扎在这里的守卫供奉出来查探,而他自己则藏在暗处,再三确认驻守供奉中没有那两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三品供奉长老后,他才放下心来精心策划真正的袭击,务求将矿场彻底摧毁。 而对忠于公子郑的矿场守卫供奉而言,这几天事故频出的矿场让他们颇为头疼,从管事的口中可以确认是有人暗中在搞破坏,可是他们每次出击都无功而返,即使三个人从不同方向将矿场外围包抄进去,也没抓到始作俑者。 这让几人羞恼不以,在之后的几天中他们索性偷偷藏到矿场内部,扮做普通监工近距离监视矿场较为危险的敏感区域,只是接下来的一个礼拜整个矿场却都相安无事,除了偶尔几起因工人失误引起的搬运事故外,没有任何异常事情发生;这不禁让几人怀疑其管事来,很可能是这家伙自己犯了错,却又不敢承担责任生怕被罚,所以就子虚乌有捏造出一个不存在的敌人,为自己的过失找个借口搪塞过去,若不是如此,怎的他们几人近距离监视了这么久却连屁都没发现? 几个装扮成监工的供奉在纳闷的时候,罗生的心情也没好到哪里去;矿场库房内有数量不少的土制炸/药,这东西外观上看去除了大一点外与普通炮仗几乎没差别,加上其做工粗糙和引信不稳定的确定,连普通人都很炸伤,更不用提来去如风的武林人士。不过将这种土制炸/药用在开矿上却非常合适,不仅分量足威力大而且便宜安全,所以每个月岚山矿场每月都要购入不少。而扮做矿工的罗生自然是轻易的就混入仓库,用乾坤袋装了两小箱土制炸/药伺机而动。 他自然早早就将装扮成监工的供奉认了出来,这几个家伙虽然衣服穿对了,但行为举止与一个监工完全搭不上,这世上哪会有一天不吃不喝光盯着几处矿场要害,但对偷奸耍滑的矿工视而不见的监工? 罗生本以为这些家伙能耐着性子监视了一两天就不错了,没想到这几人兴致来了竟演了快一个礼拜,倒霉的罗生也同矿工们一起工作吃喝,连晚上睡觉都是挤在男人味满满的通铺上,也得亏罗生的巍云诀已然登堂入室不必拘泥于形式,可以在假装睡觉偷懒时运功,否则这么耗一个礼拜不练功,不知心法得退步多少。 就在罗生几乎要习惯了天天与一群男人味十足的大老爷们同吃同住,睁眼挖矿闭眼练功,即将被评为最佳挖矿新人的时候,这几个演了快两个礼拜假监工的供奉们终于收手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八十五章 烧山炸矿 而在供奉卸下伪装后,罗生又忍着不适装了两天矿工,期间仔细辨认了所有进矿的工人,确认没有自己不认识的生面孔混进来以后,罗生才选了个最适合动手的日子开始行动。 他这两周在矿上的表现十分不错,加上肯吃苦耐劳帮工友们分忧因此在矿工圈子里声望不错,利用午休的机会,罗生偷偷从乾坤袋里拿出几瓶烈酒将几个恶霸监工灌醉,在他们身边放上了一个之前委托漠鵖做的延时机关,并将两小箱土制炸药略作伪装后放到他们身边。 随后他便一脸得意的来到工友们聊天打屁的地方,告诉大家监工们偷喝酒睡着的事实,并鼓动自己平时颇为照顾的一个小弟出言撺掇众人外出喝酒。 以众人对那几个烂醉鬼监工的了解,那些家伙一旦喝醉后没有个半天的时间不可能醒来,等他们醒酒以后害的迷糊好一阵,有这个时间的话大家伙都能在镇子里喝两个来回了,完全不用担心事后被监工发现;再说矿场主事,每隔几天那个吃的白白胖胖的肉球都会滚跑到城里去幽会情人,那一日恐怕就是第二天早成才能回来,而唯一能管他们的供奉,只要矿工们不降矿给炸了,这些高手可没这个闲心搭理他们一群泥腿子,至于看守估计这些家伙听到喝酒,走的比他们还要勤快。 不过一番商议后,还是有些人害怕被发现后罚钱甚至赶出矿场丢了饭碗所以不愿意去,也有人不爱喝酒想多挖点矿赚些钱补贴家用,也不想与众人‘同流合污’,因此矿工们争执了好一会,而在一旁计算着时间等待的罗生欲要自行离开时,那些不肯出去的矿工最终还是拗不过众人说服答应出去喝一杯,毕竟以后还要一起在做事,关系闹僵了谁也不好看。 而就在矿工们才离开矿洞没多远,连矿山门都还没走出去时,一声巨响从矿洞内传出的同时一阵地动山摇,紧接着无数碎石从山丘上滑落而下将矿洞入口掩埋了起来,就在工人们以为是地震,争先恐后的跑到矿山中心却看到完好无损是屋子时,才反应过来是炸矿了。 而就在所有人都忙着清理矿洞废墟抢救里面被困的个别工人时,数个库房莫名其妙又燃起了大火,其中就包括物资仓库,吓得救火的众人不敢多待,要知道物资仓库里可是有好几箱土制炸药,一旦爆炸的话足以将小半个矿山炸平;而从远处赶来的几个供奉看到眼前这一幕也傻了眼,即使在外人看来他们是四品高手,可是就算是一个将硬气功修炼至巅峰,刀枪不入的三品高手,硬顶几根炸药的爆炸就算是极限了,就算是天神下凡面对如此爆炸威力也不得不退避三舍,更何况他们几个普通四品? 就算裕王在这里命令他们,这些人也不可能为了身外之物冒着身陨的危险去救火,毕竟四品高手再不济也能安稳活到七十岁,这在平均寿数不足五十的年代可算是高寿了所以这些普通供奉们为了雇主拼命的概率还不如老寿星挂根面条上吊的概率,除非活得不耐烦了,否则不可能。 “糟糕!”一个脑袋灵光的供奉猛然惊醒,“中了调虎离山之计了!” 其他两个看着倒塌矿山以及即将毁于一旦的广场发呆的供奉此时也反应了过来,异口同声的惊呼到:“账房!” 随即这几人二话不说丢下一堆恍然无措的矿工,飞也似的赶回账房去,只是当他们回来时看到的却只是几个被扭断脖子一脸惊愕神情的守卫和空空如也的账房,包括上万两现银和银票,以及满屋子的账本都不翼而飞,整个账房比狗舔过的盘子都要干净。 “完了” “这” 三个供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都不知如何是好。若只是银子丢了,公子郑看在他们平日里劳苦功高老资格的份上,或许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给他们宽限一些日子将损失的银钱再赚回来,毕竟公子郑的人脉关系网已经初步建成,可以适当的开始反哺他,短期内亏空几万两银子还能可以接受的。 可是这次连账本一起丢了,同样丢失的还有公子郑私下里做的很多见不得人的事情,都被做成假账本藏在这里掩人耳目光是账本丢了就足以让几人掉一层皮,可如今那么多东西一起消失了,一旦公子郑得知此事,他的怒火恐怕几人完全无法承担。 “要么我们跑吧?”一个供奉艰难开口,事到如今他们连贼人的影子都没看到,想要去追查无疑是天方夜谭,而犯了这么大错的几人必定死罪难逃,语气束手待毙不如拼死一搏,说不定还有机会逃出生天。 “跑!往哪里跑,老子家人都在裕王府呢!”另一个有妻室的供奉显然更加绝望,就在他满脑子混沌之时,一把自背后穿心而过的尖刀打断了他,“你”话还没说完,这个四品供奉就死在了同伴的偷袭之下。 “你我二人无所依靠,但这家伙不然,若是他拖着我们不许我们跑,大家一起等死不成!?”下手的供奉缓缓退出账房,“所以这是他逼某家下手的!今日你我二人各奔东西,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告辞!”说罢,这名供奉将手上染血的尖刀丢下,纵身一跃向着南方与裕王府相反的方向飞驰离去。 “”另一个供奉沉默了一会,向另一个方向跑去,他知道那人说的是事实,他侍奉公子郑多年,可以说是看着他从一个懵懂少年成长为一个上位者,他或许具备一切领导才能,但唯独不能忍受失败,尤其是这种严重动摇他根基的事情。 至于罗生这个始作俑者,早就先他们一步消失的无影无踪,至于他戴着的人皮面具,也早已被烧成一堆飞灰,随意的撒在山林中,正所谓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八十六章 公子恒烦恼的开始 一周后,阴沉着脸的公子郑来到自宅的密室,看着几乎成了一个血人出气多进气少的岚山矿场主事,问向一旁长相畸形的行刑官,“他交代了吗?” “回公子,这小子似乎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行刑官一只胳膊干瘦短小,丢掉手上的剥皮刀,用另一只粗大健壮的手臂擦了擦脸上的血,森然笑道,“咱的手段您还不知道,这小子连自己外面包的情人有多少根毛,用了什么姿势都一五一十的交代了,唯独对矿山被毁的事一无所知。” “剁碎了喂狗。”公子郑面无表情的看着已经成为血人的矿山主事,头也不回的走出密室,“还有他那个情人,一起给我剁碎了。” “好嘞!”行刑官两只小眼睛几乎眯成了一条缝,嘴也夸张的咧到了耳朵根,举起剁肉刀贪婪的舔了舔嘴唇,摸了摸旁边恶犬光秃秃的脑门,“宝贝等一会,爸爸马上给你做好吃的。” 岚山矿场停摆的消息还是前些天在下面做事的矿工亲自汇报到裕王府的,虽然当时裕王得知此事后没有发怒也没有责怪郑公子,但是被部下背叛和愚弄的滋味可不好受,公子郑的暴虐直到派人将跑路的矿场主事抓回来后才彻底爆发,而在两日后的酷刑拷问后,他得到的却是一个令他怒不可遏的消息一一一从头到尾都没人知道是谁袭击的矿场,为什么那些人袭击矿场。 常言道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二者互相依存又在每时每刻的转化着;而作为一个统治者自然也不可能一帆风顺,裕王年轻时见惯了西南反王的起起落落,如今年事已高为人处世也更加豁达起来,郑公子只是一次的失败还不至于让他失望,毕竟年轻时谁还没跌过跤? 但是错了终究还是错了,总得找出问题所在并加以分析,否则在一个坑摔倒两次,甚至三次的话,那么再好的借口也变得苍白无力;凡上位者不惧祸而惧无知,没有做到妥善的防御已经是很蠢的一件事了,若是连如何失败的都不清楚,那么即使再大的家业也不够一个蠢货糟蹋的。 公子郑正是看出了裕王藏在宽容之下的担忧,才如此急迫的想要弄明白事情始末来证明自己,否则一旦失去了裕王的信任,即使他在外面经营的再好也都是白费力,与他结盟或愿意追随他的人,看重的都是公子郑的未来,而非他本人。 “那两个叛徒呢?” “还都没有消息,公子,是不是将悬赏一并发到中原血杀门去?” “算了吧。”郑公子思索了一阵还是打消了这个主意,普通的三品高手只是战力惊人,但未必在匿踪上强的过一些高水中的赏金猎人,如果能找到两个逃跑的供奉线索,他有太多办法将二人生擒活捉,但若是找不到,即使付出千金的天价酬劳雇佣个三品高手过来,也不过是白砸钱请人家白吃白喝一段时间而已至于一些擅长追踪的高手,轻易都不会出手的,那代价也不是公子郑负担得起的。“派人沿路多发放一些悬赏,任何能提供有效信息的旅人都有赏,抓获二人的赏银五千。” “喏。”副手领命离开,诺大的书房再次只剩郑公子孤零零的一人,默默的坐在太师椅内沉思,他想不出谁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对裕王府动手,至于自己的兄弟公子恒?他从开始就没将这个弟弟放在心上,胆子又小实力又弱的家伙,怎么会有那个破釜沉舟的魄力。 公子恒则与公子郑恼怒的心情相反,这两他激动地差点要跳起来,若不是前些日子漠鵖特意嘱咐过他一切照旧千万别露出什么破绽,他现在都要忍不住跑去公子郑哪里嘚瑟一下,看看这下谁吃了大亏。 “漠供奉果然有大才,这几天我那二哥都快要气疯了,私下里不知道砸碎了多少瓷盘陶瓶,真是大快人心!”公子郑势力遭到打击后,投奔公子恒的人明显多了起来,虽然还与前者比不了,但至少不再像以前那样是个孤家寡人了;不过公子恒虽然得意,深知这以前就是眼前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傀儡师做的,最可怕的还是她这些天压根就没有离开过匠作厂,毁掉矿山的显然另有其人。 “我有一事不明,还请漠供奉帮我解惑。” “但说无妨。” “据我所知,漠供奉这些日子未离开匠作厂半步,那矿山究竟是?” 坐在公子恒对面的漠鵖掩嘴轻笑,“原来恒公子在疑惑此事?我已然加入裕王府,自然不可能亲自出手留下破绽,袭击岚山矿场的乃是我们组织内的高手,否则单凭小女,可没那个能耐和野心扶公子上位哟。”说到这里,漠鵖见公子恒还欲开口追问,便端过酒壶给他斟满杯,堵上了这个好奇宝宝的嘴。 “接下来的事情恒公子就不用过问了,我背后的组织自然会去运作,你只需稳坐钓鱼台装作不知情的样子,无论郑公子如何挑衅试探都不要搭理他,我等自然有办法让其渐渐失去裕王对他的信任。” “这”公子恒欲言又止,末了还是决定相信这个帮自己扭转局面的神秘女子,将自己幕僚私下给他的建议和盘托出,“我那幕僚建议建议漠供奉将从矿场得到的卷宗悉数交给我,然后由他去私下里将之出售运作,既可以换来不少银钱,又能快速打击公子恒,漠供奉以为如何?” 实话说,如果漠鵖和罗生二人是真心实意辅佐公子恒上位,此时自然会将东西交上去;一来证明自己的忠心,毕竟主上都如此要求了,二来也是做权力平衡,否则别看当下自己可以一家独大左右主上的意志,但是迟早有一天主上会因臣强君若而对臣子下手,轻则贬斥下野,重则斩草除根,历代那些被杀的功臣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所以做个大官能臣不难,难的是把握好那个度,方才能屹立不倒成为常青树。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八十八章 步步为营 只是裕王府虽然在湘楚算是最大势力,放到西南三府也称得上一流,但是和武帝一比就小巫见大巫了,别说罗生和漠鵖只是为了任务而接近公子恒,就算是二人没有势力仅仅是临时找个寄身之所,也不会选择裕王府,那便更谈不上诚心二字。 所以要漠鵖交出从公子郑那里偷过来的账本和秘信,是绝对不可能的。 漠鵖嘴上虽然没有直接否认公子恒的提议,但是却举出了另一个例子,“恕我直言恒公子,在下来到裕王府之前,公子处境如何?” “处境堪忧。” “那在下帮助公子以后呢?” “这”公子恒虽然迟钝了点但并不是傻子,自然听出了漠鵖的讽刺其旧幕僚的弦外之音,只是他依赖那几人时日久矣,仓促之间难以转换往日的思维,“漠供奉来了以后确实扭转了局面,只是那几位幕僚之前也帮了不少忙,就此回绝他们的提议恐怕有些不妥”才说到这公子恒便见漠鵖的脸色阴沉了下来,赶忙补充到“要不我回去再与他们几人商量一番,看能不能说服他们,漠供奉稍等本公子几日?” “如此甚好。”漠鵖意味声长的看着公子恒笑了笑,“若公子不好说服他们,便将那几人请到小女这里,我自然会亲自说服他们。” “好,好”公子恒艰难的咽了口口水,漠鵖的笑容非但没有一丝暖意,反而让他感觉背后生出阵阵阴风,此刻更是连多坐一会儿都不肯,谢绝了她的挽留,匆忙的离开匠作厂前往荆湖郡城去了。 “胆小鬼。”漠鵖冷笑一声,罗生无语的停下对岁生剑的真气输入,不到盏茶的功夫整个房间重新暖合起来,之前的阴风与压抑也慢慢消失不见,显然这又是漠鵖偷偷暗示罗生玩的小把戏,“我说你别太依赖这把剑了,用来压制这样的没有武功的贵公子还行,但凡碰上个稍微有些见识的武林中人,不出三息便能识破。” “我当然知道,那日在天刀阁都引起了好几个老家伙的觊觎,不过那些个人只是离近了一点便扭头离开了,嘴里还嘟囔着什么邪剑,噬魂之类的说法那是什么意思?” “唔我虽然大概明白,但是却没法很好的给你描述出来”说到这里罗生将岁生剑拿到手里,“就好像,剑阁的所有人都在这把剑里默默的注视着我们,保护着我们,而从我不经意间开剑以后,大家的亡魂便缓缓地开始衰弱,开剑的次数越多,亡魂们衰弱的越快,而当他们彻底消失时” “” “会发生什么,我也不知道。”罗生自嘲的一笑,“或许这把剑会将我的魂魄拉入其中也说不定,不过谁在乎呢,只要让我了解了心愿,吾辈又何惧一死?”房间的气氛因为罗生的话变得有些沉重,他嘿嘿一笑扯开话题。 “说那么多做什么,先想想眼下如何将裕王府拿下吧;现在咱们有两条路,一是扶持恒公子上位,这一过程中用我们手上的已有的证据要挟他并渐渐将他身边的亲信换成我们的人,不要多久就可以将他彻底架空,等他上位后自然会变成咱们的傀儡;而要做这样也不难,毕竟我们背后可以借力的地方太多,闫正秋的五千精锐,镇抚司的谍子等都是你我的助力,如有必要我甚至可以从武帝那里请旨封公子恒为裕王,让他名正言顺的管理荆湖郡,做一个衣食无忧只用享乐的草包异姓王,相信以咱们的手段把他变成那样的废物轻而易举。”这个方法的好处是以后二人会从裕王府得到丰厚且稳定的资源产出,坏处就是随着时间的流失,他们暗中控制公子恒被发现的概率就越高,毕竟谁知道武帝的耳目何时会渗透到公子恒身边。 漠鵖支着脑袋看着一本正经做分析的罗生,她感觉这个时候的少年是最有吸引力的,不由顺着他的话头问到,“诱惑不小但是弊端也太大了,只为了这么一点身外俗物不值当冒这个险,所以另一条路呢?” 罗生顺势在漠鵖旁边坐下,拿过一个茶杯倒了一些清水润了润嗓子,“其实我也不中意第一条路,毕竟我们现在的局势才稍有好转,若是为了一点钱财失去了武帝的信任,那么不用血杀门动手,恐怕光那些和血杀门亲近的锦衣卫谍子,就够我们烦心的” 第二条路依旧是架空公子恒,不过在将其推上裕王世子之位后,将公子恒的把柄全部如数交到武帝手上,由他老人家亲自掌控住裕王府,掌握这条由江南通往西南,可以遏制住长水九成交通的咽喉要道;而已武帝赏罚分明的性子,赏赐也绝对不会亏待了罗生,以罗生目前的情况自然是后者来的合适。 “挺好,那便按你说的做吧我这个傀儡师呀,反倒被自己的人傀儡给控制了呢。” “得了便宜还卖乖我离开的这几个礼拜,功夫没有落下吧?” “当然没有!” “站桩了?” “唔那么傻的基本功就算了吧,我有练你教给我的武当拳噢,每天打三遍呢。” “” 公子郑这边的情势虽然说不上急转直下,但是一天比一天差是一定的,即使裕王再三下了缄口令,可是王府内有关公子郑的不利闲话却是与日俱增多,虽然这些人都是私底下谈论而已,但无奈公子郑的耳目太多,久而久之连他的手下都怀疑自己主公是不是真的如传言那般出卖王府利益,与裕王府的敌对势力私下合作,甚至私通王妃 不巧的是,这些流言正是漠鵖通过手下的谍子,从湘楚各地传出去的;而这些谣言所说之事乃是十成的事实,只不过其中有九分是没有经过任何加工的实话,而剩下的一分都是截取自岚山矿场丢失的秘信,稍将其中的内容变更顺序后,整个语境与其含义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偏偏认真推敲的话还很难找出破绽,除非是当事人主动出来辟谣。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八十九章 有口难辩 这种九假一真的谎话本来就是迷惑性极强的,而到罗生这里索性连一分假的都不掺,直接改成十成真的内容,但就是稍稍变更一下顺序和叙述方式,就完全变换了成了另外一种意思,偏偏这种不是假话的欺骗最能迷惑人,因为大多数人都愿意相信人性邪恶黑暗的一面,在事不关己时习惯性的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以君子自居指责评论他人。 尤其是遇到平日里自己只能仰望的存在突然落水后,更是毫不留情的痛打落水狗,于是乎这种谣言经过坊间神乎其神的加工,泛生出了无数种荒谬的版本,却偏偏被大部分人津津乐道,以至于裕王都不得不亲自出面禁止王府内谈论有关话题,出重金悬赏制造谣言之人。 而公子郑只得打落牙齿含着血往肚子里面吞,有苦不敢说;其中确实有他背着裕王做过许多出卖王府利益的事情,可是他的最终目的是为了王府好,毕竟小退一步却能换来前进两步,如此划算的买卖为何不做?但是大家只看到公子郑退的那一步,忽略了他的贡献,也得亏裕王不糊涂,否则他投江的心思都有了。 罗生和漠鵖玩的这一手借刀杀人让公子郑一连好几个礼拜都没睡一个好觉,而人在身心俱疲时本身便会判断失误,若此时再有什么突发坏消息刺激一下的话,十有八九会做出不理智的错误选择,而公子郑也没有让二人就等,在强行克己了两周后终于做出了一件蠢事。 公子郑受不了王府内压抑紧张的气氛,决定到荆湖郡城散散心顺便到他名下的产业视察一番,原本不悦的心情稍有好转,可他在结束考察准备要回府却听到手下人谈论一间新开的别样酒楼一一一醉风楼,一时好奇追问一番之后,他越发对这家别样的‘酒楼’颇为好奇,忍不住一时心血来潮决定乔装打扮一番前去体验一下,好舒缓一下连日来强忍在心中的压抑。 俗话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姬,姬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醉风楼里卖艺不卖身的歌姬就将这种偷不到的诱惑演绎到了极致,只有那些文采风流钱袋鼓鼓,拥有着别样魅力的文人骚客江湖浪子才能有幸博佳人一笑,共度一夜春宵,而除此之外任你有千金万银只要佳人不中意你,也休想踏瑞闺阁半分。 一时间醉风楼成为荆湖郡城一道有名的风景,无视富豪趋之若鹜,可却只有寥寥几人成功摘得花魁,大部分人只有干瞪眼的份,而一些自恃背景想玩一处霸王硬上弓的人,都别酒楼里的护院丢了出去,听说连公子恒都在这里吃了瘪。 表面笑呵呵风度翩翩的公子郑自然被这神秘的酒楼吸引住了,内心的烦恼与怒火都暂且被好奇压下,乔装打扮一番偷偷来到醉风楼。 见过富丽堂皇大场面的公子郑对醉风楼的第一印象就是一个‘雅’字,不似其他排场大的酒楼,这里没有富丽堂皇的金银装饰,也并不显得大气,反而处处都透出一种江南水乡的‘小家子气’,公子郑所坐的纱帐刚刚好只能容下他一人,连随行的侍从都不得不站在外面等候他,而在由一根根插在小水池的木桩所组成的舞台上,面带轻纱身着彩凤衫的舞娘轻盈的在小木桩上起舞,让观舞的客人们心中都暗暗捏一把汗,深怕那较小的身影一个不注意就跌落到水池中,妙曼的舞步加上略显忧伤的眼神,更激起了男人将舞娘揽入怀中揭下面纱好好疼惜一番的保护欲。 一曲终了,尽管看客们意犹未尽,但舞娘还是微微福身后如同随风柳絮般飘飘然立场,带走无数叹息,许多感伤的雅客更是毫不吝啬的将赏银放入纱帐外巴掌大小的木船中,轻轻一推便让小船载着赏银顺着水流而去。 坐在二楼纱帐中的郑公子显然也被婀娜多姿的舞娘彻底勾起了好奇心,他从小锦衣玉食自然不会缺少玩物,但如此新奇的体验还是第一次,加之忘却了王府中的烦恼,此刻的精神上的愉悦更深以往,“楼下的纱帐都满了?” “是的公子,那楼下的位置听说必须提前预定,而且得是店里的常客,否则是不接待一般客人的。” “一般客人”公子郑的养气功夫自然不会轻易生气,“去带着银票找到这里的老板,就说三日内我要订到楼下的纱帐,价码随便他开。” 家仆点点头后,拿着银票和代表公子郑身份的玉佩离开,大概过了小半个时辰后才回来,“公子,那老板说位置都早就订出去了,一个多余的都没有” “你是怎么说的?”公子郑最烦的就是家仆狗仗人势在外面败坏他名声,所以对身边人要求都很严,但最近他烦心事太多放下了对他们的管束,所以自然怀疑这家丁大放厥词后惹怒了店家,否则怎么可能连他堂堂裕王次子的面子都不卖? “小的绝对没有乱说,是这样的”家仆一五一十的将话说出后,公子思索半天最后还是叹了口气,“罢了,那我便走一趟,看看那人是怎么说的好了。” 这类酒楼老板,一般给人的映像不是胖成球五指戴满金银翡翠的富商,就是干瘦阴沉的老头,或者是风韵犹存的美娇娘唯独令郑公子意外的是,醉风楼的老板竟然是一个近九尺高如同小山一般的胖子,浑身上下未透露出半分商贾气息,反而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就像是就像是普通人在身上老林中独自遇到了一只吊睛猛虎,出现在这样文雅之处实在是太过违和。 “你是”公子郑才开口,那位大汉便往旁边挪开益达布,地板微微一震方才露出他背后一位坐在太师椅上的陌生男子,此人一指旁边的此座笑道,“郑公子请坐,这位是鄙人的护卫,你的要求方才鄙人已从阁下家仆那里听说了。” “噢?敢问阁下贵姓?” “免贵姓王,郑公子叫我王立便是。”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九十章 王老板可是个好人呐 这个王立自然是罗生假扮的,一番虚与委蛇假装与公子郑一见如故并答应为他腾出一个空位后将其送走,只是光顾着高兴的公子郑并不知道自己身上的私章被罗生妙手空空顺走了,直到晚些时候罗生差人将印章送回时,他才恍然大悟自己竟然将这么重要的东西弄丢了都不自知,感激之余对罗生的映像更好了,也完全忽略了自己的私章曾经丢失过不到小半个时辰的事情 醉风顶层的房间内,罗生将印好郑公子私章的信纸装入竹筒中放进乾坤袋内,这才转过身去招呼自己的‘护卫’,而那个如小山版的壮汉此刻也撕掉了黏在脸上的伪装,拿着一面镜子和一把几乎要看不到的捏子,费劲的夹着脸上残余的假胡子。 “我说你们这些锦衣卫的家伙,做事都是这么见不得光的吗?” “闫大人何来此说?”罗生拍拍手,立马有几个打扮清秀的侍女打开门,端上数盘小食与美酒,他看着闫正秋一脸疑惑的表情笑道,“不用担心,这些美人都是跟着我从聊城一路过来的自己人,否则我也不会让她们进来好了姑娘们快出去吧,你们把我大秦的虎将闫正秋大人看的都脸红了,小心他酒后乱性乱来,到时候我可拿他没办法啊。” “”闫正秋一脸黑线的看着侍女们咯咯的笑着离开,等门关上后才将只能遮住小半张脸的镜子拿开,瓮声瓮气道,“果然你们这些瘦不拉几的家伙心都是一般坏,你真该去王爷府里见见那个娘娘腔,说不定你们两人一块喝酒,连银樽都能毒黑了!闲话少说,你究竟有什么办法让我的人进到荆湖郡城?陛下可是对我这两个月的进展不甚满意,要不是你这小子写信给我的时候保证三月内有进展,我早派人绕过这里前往青湖了,反正裕王也没胆子派人断我后路。” “话不能这么说啊闫将军,兵者岂能将自己的安危交到他人手中?裕王府的情况虽然复杂,但是不才在下还是有信心将其收入囊中的,只要闫大人稍微耐心等待一段时间” “等等等,又是等?若是今天罗大人不给我一个具体时间,休怪闫某翻脸无情向陛下参你一本!” 面对自己对面气势汹汹,如同一座肉山般前倾压过来将烛火都挡住的闫正秋,罗生非但没有紧张,反而放松的一笑,“闫将军放心,顺利的话大概天,我便能找到借口助你顺理成章的驻军荆湖郡城,让你在陛下那里也有个交代;不顺利的话最多十天,公子郑手下的蠢货就会进攻荆湖郡城的秦军驻地,相信相比前一个,闫将军更倾向于后者吧?” “公子郑的人主动攻打我军,他又不是失了心智的蠢货,怎么会莫非!?” “打不打可由不得他。”罗生拍了拍装着信纸的竹筒,“不过这是最坏的打算,一旦事情走到那一步就太过丑陋了,不只闫将军手下的士兵注定损失惨重,我们日后在西南也会变得寸步难行,所以如能不战而屈人之兵,还是多用一些我们镇抚司的小伎俩吧,虽然在将军看来有些上不得台面。” 闫正秋听到这话才稍稍坐直,眯着眼睛盯着罗生的眼睛看了好一阵也没看出任何破绽,“之前还有些瞧不起你那妙手空空的小戏法,没想到这么快便排上了用场,有了公子郑的伪造手令后很多事确实都方便做,不过你可要把握好时机,毕竟这种机会只有一次。” “术业有专攻,罗某人就是吃这口饭的,自然不能搞砸了,来,闫将军,尝尝儿郎们从青湖府弄来的老酿?” “来!”闫正秋打消了顾虑确认了罗生和自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后,便不再想那么多有的没的,举起酒盅与罗生碰了一杯,“莫怪我没提醒过你,我大秦军中精锐打仗是一把好手,喝酒玩女人更是一把好手,今儿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做千杯不醉!” “来,我先敬闫将军一杯!” “一起!” 侍女们第九次添酒的时候,闫正秋已经迷迷糊糊的分不清东南西北了,摇晃的身躯看的几个姑娘抿着嘴忍笑,他却浑然不觉的大着舌头问到,“我说罗大人,你没事装什么生意人,还煞有其事的弄了个假名王立?他奶奶的,这名儿没有一千也有八百,鬼才信这破名呢” 罗生脸也微红显然也是醉了,不过理智还在没像闫正秋那样下一刻就要倒下,“你懂个屁!姓王的好人居多,取这个假名能让人感觉亲切!隔壁老王热心肠,懂不懂?少废话,把酒满上咱们再战三百回合,喝诶,你咋个不动了?”罗生抬头,就见闫正秋一只胳膊撑着脑袋,坐着睡着了,得亏他没打呼,否则楼下的客人都不用听曲子了。 “呸,我信你的千杯不醉的鬼,全是一堆牛皮鬼”罗生撑着胳膊试了几次都没站起来,对旁边一个离得最近的看热闹不帮忙的侍女招手到,“你们这些丫头越来越没大没小了,在那里看你家大人出丑?还不过来扶我起来” 远处几个侍女相互看看,果然罗大人彻底醉了,否则怎么把漠大姐看成了她们? 等罗生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的时,便看到漠鵖便放下手中的秘籍,端过一碗醒酒汤过来扶他起身喝下,随着冰凉的汤水顺着干涩的要冒火的喉咙入腹后,罗生才的醉意才被驱散了几分,他揉着酸痛的太阳穴看了一眼已然入夜的天色,“现在什么时辰?” “戌时三刻吧,你这醉猫吐的一塌糊涂,都睡了一下午了。” “呃让你见笑了” “以后习惯就好”漠鵖将空碗接过,又到了一碗清水给他,“你那么讨厌喝酒,怎么还会喝醉?” “我们之后要与闫正秋合作的事情还多着呢,据我所知他爱好不多,贪杯便是其中一个,自然投其所好打好关系,权当交个朋友结个善缘。”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九十一章 窈窕淑女 醉风楼的姑娘大多有着这样或者那样不堪回首的过去,耳漠鵖就有一种将这些受伤的姑娘凝聚在一起的人格魅力,荆湖郡城的这间酒楼便是她幕后筹措的,在收集情报的同时也给姑娘们一个容身之所。 而醉风楼中舞娘与歌姬所表现出的忧伤虽然有做戏的成分,但又何尝不是对过去自己的真实演绎,戏做三分,人填七分,再加上恰到好处的环境服装渲染,尤其是那一层触手除却有遥不可及的面纱,更是将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神秘感演绎到了极致。 这般并非以美色为饵,而是以神秘感见长的女子,对习惯了阿谀奉承的贵公子而言无异有一种致命吸引,要他们在不知不觉间便深陷其中难以自拔当然,单纯漠鵖或者罗生可没这个本事,最根本的还是几个长相看似一般的美妇人,这几人并非普通人族。 她们乃是李元卿的发妻,狐妖李氏的同族姐妹;在罗生离开中原之前,便给李氏书信一封阐明了请求,早已感恩戴德想要报答罗生的李氏自然不会推辞,精挑细选出了几位姐妹,费了好一番口舌才请得她们来帮罗生的忙。 对这几个歌姬舞娘,罗生丝毫不担心这些狐妖背叛自己,毕竟现在大秦整体的环境对潜藏在人间的妖族很不友好,被发现之后除非武力高超,否则几无可能全身而退;不过他也没有因此怠慢她们,反而持君子礼且待以厚禄,并承诺在在自己能力范围内帮助她们庇护同族,再加上罗生的权力势力只会越来越大,即使没有誓约强制束缚,也不怕这些小狐狸跳出自己掌心。 在罗生的要求下,几位狐妖舞娘平日训练各位姑娘的时候,从来都不提及任何魅术或秘术一类的手段,而是纯粹的利用本身优势以及外在的辅助来展现女人的风采,或令人怜惜心疼,或妖媚动人,或冰冷无情;所以即使正统的龙虎山道士出马,只要不是道行高到一定程度可以一眼识破潜在的妖气,都拿不准这些舞娘的底细,毕竟在罗生看来秘术总有失手的时候,而人本身的魅力,确实自然而然散发的。 平日里打听普通消息的只是一些普通歌姬或者舞娘,而对公子郑下手的自然不能是普通人,出面的是几个狐妖中相对年龄最大,经验也最丰富的‘婉’;这位稍有些年长,看上去不到三十岁出头的美娇娘散发出的大姐姐一般的可人气质,想套住公子郑这样缺少关怀的贵公子再简单不过。 只是简单交谈了几句,外加一些不经意的眼神和‘下意识’的关怀动作,婉就让公子郑沉迷其中,连着七天每天都呆到深夜,才不甘心的在婉的劝说下离开。 不知自己已经深陷其中的公子郑不止一次的找到罗生要求为婉赎身,却都被后者委婉拒绝,加上婉以报恩为由的软钉子将公子郑噎的说不出话,悻悻离开后便在婉的安抚下再没有提过此时,而伪装成罗生护卫的闫正秋则对罗生佩服不已,彻底相信了罗生有把握让这家伙主动犯浑干傻事。 “既然你手下的姑娘这么厉害,还偷他的私章作甚?这岂不是多此一举,万一他有所察觉起了疑” “他若是因为这点事就能起疑,那么纵使佳人再美丽又能奈它如何,你何时见过陛下因为某个女人神魂颠倒?” “嘿,你小子敢背后说陛下多疑?” “我可没说,都是闫大人自己猜的。” “你们这些小个子坏得很,怪不得不长个”闫正秋吐槽一句正色道,“那那些信纸你还有用吗?如果不用的话不妨给我” “自然有用”罗生站在醉风楼四层,扶着栏杆看着下面婉转吟唱的歌姬,“俗话讲成事者王道奇辅,这些手段再过精妙终究还是属于奇辅的旁门左道,想成事终究还是得靠闫将军的五千精锐,而这些东西,用好了就是一把钥匙。” “钥匙?”闫正秋越发听不懂了,“啧这内斗的果然比在外面杀北獒崽子要复杂,老子带人戍边的时候哪有这些多的算计,敢对我玩心眼的全都一刀劈死了,也得亏你是在关内碰到的我,若是我在关外带兵的时候,恐怕你第一天叫我等等的时候,就被我绑起来了,哪还会给你口生莲花的机会。” 罗生闻言低声笑了起来,“该当如此,正确的时间遇到闫将军,乃生之福。” 闫正秋被罗生抬得太高有些不好意思了,“过奖过奖” 日落西山时分,闫正秋秘密离开了醉风楼,他需要回去整备军士为即将到来的驻军做准备,而公子郑还在一楼的贵宾席上微微阖着眼如痴如醉的听着婉的琴音。 某种程度上讲婉确实是真心实意的在为他考虑,比如规劝公子郑早点回王府去处理事情,少在这些烟花之地浪费时间,告诉他要善待家里的妻妾不能厚此薄彼,而每次收到他的礼物都嗔怪他乱花钱,然后爱不释手的贴身放好。 女人越是这样懂事,反而越让一个着了魔的男人欲罢不能。 若非公子郑正处在争夺世子之位的风口浪尖,而他派出的人也更本打听不到醉风楼背后的底细,几次试探也被强硬的回应掉若非他实在经不起任何折腾的话,公子郑绝对会不顾一切的将婉带走,哪怕求父王给他兵符动用府兵也在所不惜。 好在公子郑还没被彻底冲昏头脑,他知道失去了世子之位的竞争力的话,就算自己得到婉也无法保护她,自己的弟弟可不会那么大度的放他一马,对于权力的渴望,成为兜着公子郑理智,阻止他做蠢事的最后一根细线,稍有不慎就会被压断。 但即使还没做出蠢事,公子郑最近痴迷醉风楼的婉而浪费了不少时间的举动,也让许多追随他的手下感觉不妙,一部分骑墙党甚至偷偷书信公子恒,隐隐有了‘弃暗投明’的觉悟。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九十二章 一怒为红颜 不过这种稍微有些风吹草动就产生改换门庭想法的墙头草毕竟是极少数,大部分追随公子郑的肱股之臣虽然也有担忧,但他们对自家公子的信心显然更足,他们觉得公子郑不过是一时兴起而已,毕竟男人嘛,谁还没有风流痴情过?等这股劲头散去没了新鲜感以后,公子郑自然会回头的。 甚至连公子郑的妾室都没将一个酒楼的舞娘放在心上,在她们看来婉充其量就是一个有两分姿色的婊子而已,等自己男人偷够腥了自然会厌烦,到时候再找机会收拾那个女人也不迟只是谁都没有想到,表面上平静的公子郑内心早已燃起了一把熊熊烈火,其他人越是想要压制,这股火焰便越加灼热,也越发让公子郑痴迷。 这股越发纯粹的喜爱渐渐转变为疯狂的占有欲,公子郑甚至不惜重金将醉风楼保下,不允许除自己以外的任何男客人踏足一步。 若罗生是一个酒楼老板,即使再爱财也不会同意这种要求,毕竟这钱能赚一时却不可能一直赚下去,反倒会惹恼其他客人,长远上考虑绝对是不利于酒楼经营,更不用说因此会得罪客人影响自己的人脉只是醉风楼在罗生眼中,功能性远大于其带来的银钱收入,若是能扳倒公子郑,别说一家醉风楼,就是赔掉十家醉风楼又如何?只要姑娘们还在,换个地方立块牌匾,花些银子装点一下门面,又是一所醉风楼。 同意公子郑包场的罗生非常机智的玩起了消失,将所有人酒客的不满都倒向了霸道的公子郑,只是无奈人家是藩王之子,他们又能如何?总不可能为了一时享乐得罪那种大人物吧,因此也只得将满腹牢骚与不满暗暗压下,悄悄的恶意诅咒,亦或是幸灾乐祸的看笑话。 只是公子郑也是普通人,终归是要会自己在荆湖郡城的别馆休息的。 无巧不成书,就在次日公子郑外出应付一个极为重要的客人时,大秦军营中一批新换防过来的军士来到了荆湖郡城,其中自然有几个世家子弟,别看他们在大秦只是普通的小世家,但若是放到地方上,哪个不是当地一霸背景通天,比起还需要争取继承权的公子郑,这些早已内定下来的公子小姐无疑更加尊贵。 而初次来到荆湖郡城的这些世家子弟又很巧的发现,一直对他们严加管束的军官竟然破天荒的放了这些人一天假,于是乎早就在军营中憋得浑身难受的一帮准太子党浩浩荡荡的进了城,但凡是好玩的地方都走了一个遍,唯独到‘久负盛名’的醉风楼这里吃了瘪,被几个公子郑的家丁拦住了。 这些狗眼看人低的奴才在荆湖郡城横行惯了,趾高气昂的以为面前这些因为军中训练而晒得黝黑的公子小姐是从某个犄角旮旯奔出来的土财主儿子,自然没将他们看在眼中,嚣张的将一众人似是敢猪一样支开,“看什么看,滚远一点!不知道这里被我家郑公子包场了吗?一群地里拔萝卜的死泥腿子不好好在乡下待着,跑到城里作什么死。” 本来这些小姐公子因为闫正秋整日闲的无聊,没事就操练他们,所以脾气性子都被这些日子的军旅生活给压下去了,这好不容出来放送一趟缓解一些心情,没想到竟然被这么一个奴才给骂了? 家仆的话犹如将一个火把丢入装满了火油的仓库中,瞬间引爆了一群人的情绪;他们这些人就算放到长安也不是什么奴才都能踩得,即使是司礼监的太监们都不会这样和他们说话,更别提众人在一个郡城里,被一个什么狗屁郑公子的奴才骂了。 “狗奴才,你是找死!”虽然没带护卫,但近一个月的操练也让这些太子党有了一股迷之自信,加上手下人时不时的马屁,这帮人自认为搞定几个小家丁还是没问题的。 “哟呵,你们这群泥腿子还敢在荆湖郡城闹事?真不知道公子郑是谁!都给我上,揍他娘的!”家丁以为这些人手里拿着刀剑也就是装装样子,毕竟万一出了人命大家都兜不起,可惜他错估了这群人的身份背景,更忽视了他们的狠辣程度。 “结阵,杀!”虽然没穿戴盔甲,但是十几个有些身手底子再加上磨合过一个月的战阵,虽说应付正规军就是笑话,但是砍瓜切菜的搞死这群家丁还是简单的很,只是一个碰面,战阵就将十几个支援过来的家丁绞杀,而太子党一方甚至无一受伤。 见了血的家丁才知道事情大头了,四散而逃,几个公子郑派到这里的护卫闻声赶来,看到一地死尸后也愣住了,何时聊城竟然有敢和他们叫板的人了?就在他欲要问清这伙人身份的时候,一发冷箭刺穿了他的喉咙,护卫不甘心的捂着脖颈倒下,而察觉到酒楼出了人命的小厮与歌女全都则惊恐的藏了起来。 “哈哈,什么狗屁公子郑,兄弟们,这龟儿子不让我们进来爽爽,我们偏偏要进来!” “对!找找那只绿毛龟,看把他第三条腿卸了以后,他还敢不敢对我等嚣张!” 就在醉风楼乱成一锅粥的时候,正在外面与人谈事的公子郑收到了一个护卫的传讯,一伙暴徒竟然闯入了醉风楼,还扬言要将婉轮番玩个痛快。 听到这条噩耗的公子郑如遭雷殛,一巴掌拍到桌子上目眦尽裂的咬着牙低吼,“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去给我点齐府兵,我要灭了这伙不知天高地厚的王八蛋!!!” 就在公子郑气势汹汹的带着近百府兵,不顾数个幕僚和供奉的劝阻,杀向醉风楼的同时,城中隐藏装束待命多时的卫戍所精锐只听见一阵尖锐刺耳至极的响箭声,纷纷卸下伪装以最快的速度组成队形冲向预定的集合地,将旁边做生意的小贩与路人都吓得退避开来,只有少数胆大包天的家伙偷偷跟了上去。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九十三章 稳坐钓鱼台 十几个聚在一起的京邑大世家子弟被称为太子党并不为过,他们或许与长安城里最顶级的权贵圈子相比差了那么一丝,但绝对不是没脑子的傻子,无故淫掠惹事的桥段只存在于茶馆说书人用来吸引看客的噱头中,实际上大多数太子党自律性极强,否则别说在竞争激烈的家族里出人头地,恐怕早就被一肚子坏水的兄妹们阴死了。 别看这伙人出手狠辣无比,几轮下去就有好几个公子郑的狗腿子被干掉,但是几个管事的都无性命之忧,只是被一顿胖揍后绑了起来丢到了角落里;奴才死多少都无所谓,但是管事的一般不会动,否则就是要撕开脸皮正式开战,这在京都贵圈里是个不成文的规定。 在京都这类冲突每天上演不知道多少,九成九的情况都是狗腿子被一顿乱打,然后一帮和事佬将双方主子分开,争执的双方越骂越远最后不了了之。 和罗生一起藏在醉风楼四层的闫正秋看听这里直吧唧嘴,“说的太他娘对了,老子第一次看到这帮小少爷吵架的时候,还特意在旁边找了个好位置,点了两盘花生米一盅酒准备看热闹,就等这帮人撸起袖子大干一场,谁他娘知道他们越骂越远就是不动手,害老子被那酒肆掌柜坑了半吊钱!对了,罗老弟你去过京都没?我告诉你以后去的话吃东西一定先问好价钱,有些地方就是他娘坑钱的” 闫正秋越扯越远,罗生在他对面席地而坐微笑点头,自从二人上次喝了个大醉后这家伙就自来熟了起来,用他的话讲一起抗过刀,一起夜踢寡妇门,一起女票过就算是朋友了,前提是你得和这家伙打的势均力敌,或者把他灌醉自己没倒,最后带着他夜踹寡妇门 虽然罗生投机取巧勉强做到第一点,比较轻松做到第二点,但是第三点就我们可是正统朝廷官家出生,怎么会干那种事? 和闫正秋熟起来以后这家伙说话就没什么顾忌了,没有一句不带脏字,不过说的道理倒是简单粗暴一听就懂,与做事说话喜欢留三分的传统士人阶级形成鲜明对比。 “公子郑带人来了。”罗生一撇窗外,浩浩荡荡近百人的队伍以面沉如水的公子郑为头,气势汹汹的跟在他后面,现在要是给这群人都戴上黑色三角巾,说他们是一群强盗土匪都没问题。 “可惜那小子不习武,否则走快一点更有气势,真是为难他身后那些供奉了,还得配合他演这么一出蹩脚的英雄救美。”闫正秋砸吧一下嘴,端起桌上的清酒一饮而尽。 “”这人就爱瞎说大实话,这是罗生此刻的感受。 他再偏头看向楼下,一群自以为胜利的太子党此刻不顾形象,东倒西歪的坐在各处起哄,要求让这里最好的琴师婉出面亲自为大家弹唱一曲,好欣赏一下这个将公子郑迷得神魂颠倒的天仙又和风采,看顺眼的话重金砸下把人赎走带回去自个儿乐呵。 就在一众太子党等了许久,醉风楼的台柱‘婉’也不肯亮相,自持身份的众人自然不可能冲入后院强行那人,否则那等煮鹤焚琴的蠢事一旦传回京都,诸位在京都的圈子定会沦为笑柄这辈子都抬不起来头;就在众人以为今儿白来一趟准备散了的时候,就听一声婉转的翠鸟鸣叫,随后一直闭着的竹帘从内部缓缓拉开,一位身着宽襟凤袍佩戴轻纱的妙曼美妇抱着琴款款而出,仅一双水灵碧眼透出的妩媚风情便让好几个定力不佳的贵公子口干舌燥。 美妇将琴放下后提起原本就不长的裙摆缓缓坐下,玲珑有致的曲线在量身定做的凤袍承托下显得更加凹凸有致,混圆的翘臀让几个贵公子忍不住舔了一口拿在手里的苹果,迟迟不肯咬下去,而琴桌露出的半截莲藕般的玉腿,一双小巧可爱的玉足更让几个足控呼吸急促不能自以。 婉似乎注意到了众人灼热的视线,咯咯一笑后微微将小腿收回桌子下面轻轻相互摩擦起来,半遮半掩的纱巾下伸出香舌舔了伸到嘴边的玉指,微微将其含住的同时秋波随意的扫过在场众人几个心志坚定的贵公子倒还好,另外几个沉迷酒色的家伙当即面红耳赤呼吸困难,双腿一夹身体微颤,随后发出一声令人困惑的呻吟。 “狐妖?”原本半醉半醒间等着看好戏的闫正秋,在婉用出魅惑之术勾引公子哥的时候猛地睁开眼睛,诧异的看向下面已经收起秘书的婉,再看看一脸平静仿佛什么都没有看到的罗生,默默地往身后的垫子移了一点,‘乖乖真他娘的像啊,要不是那个娘娘腔不正常,老子都怀疑这是那家伙的私生子了!’ “食色性也,纵使是这些王侯将相之种亦难逃世间俗物,闫将军,你说这世上还有君子否?” “君子?”闫正秋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这家伙突然一脸高深莫测,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莫不是他好男色?想到这里,如小山般魁梧的闫正秋再次默默往后移了移,“嘿嘿,罗老弟说笑了,我一个人粗人懂这些的话就去国子监教书了,你要真想知道还是去长安问问那些老学究去吧,来,喝酒!” “又是长安?”罗生低语一句拿起酒杯一饮而尽,“有机会自然会去,不过眼下闫将军还是少喝一点吧。”罗生看向渐渐逼近的公子郑一行人,隐隐感觉到一股难以言喻的压力,“这次似乎钓出了什么了不得的老王八,你一个人没问题?” “嘿嘿”闫正秋敲了敲身边的玄铁丈八矛,“在水上咱是旱鸭子十分功力连一成都使不出来,被你小子捞了便宜,可若是让闫某人脚下踏着夯实的大秦江山,莫说是两只从寒潭里钓出来的老王八,就算是一百只一千只,亦无所惧!”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九十四章 过江龙,地头蛇 “忘了之前长水上被痛揍的事儿了?” “那是咱演戏的,若是不演戏的话”闫正秋声音越来越小,貌似就算不演戏,他这样的旱鸭子上了水战力也得打个一折,还真拿身法诡异内力不俗的罗生没啥办法,“反正长水上不算!” “呵长水就不是我大秦江山了?小心罗某人参你一本!” “啊哈哈哈,今天天气真好!闫某先出去吹吹风啊,罗大人慢慢喝!”说罢闫正秋利落的披甲戴盔,眨眼的功夫就穿戴整齐一步跨出阳台跃入雨幕中。 罗生看着窗外大雨,情不自禁的想起曾经王瘸子喝醉时梦呓的胡话,‘霸道之世容得下霸者,容得下豪侠,容得下国士,容得下各路妖鬼邪魔,但偏偏容寻不得王道,留不下君子,何以解之?’老王头说漠北少雨种不得田,却不知自有农家引黄河之水养十万军民;天下做不到事多了,才有天有不测风云这一说,尝试的改变的人多了,才有人定胜天这一说,万事万物自有其解。 妖出林,人行道,鬼作桥。 没有路,便踏出一条路,何以解之?吾以解之! 公子郑踏入醉风楼时便看到让他暴怒的一幕,他心爱的婉儿正眼圈微红梨花带雨的抚着琴,而旁边一圈富家公子则围着自己的心上人,露出色眯眯的眼神,有几个不知死活的蠢货甚至连嘴角的涎水都未擦干。 “你们在干什么!” 一声爆喝将正在欣赏婉抚奏《湘湖赋》忧伤意境的贵公子惊醒,少数几个人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沉醉其中竟忘了擦掉先前留下的口水,一时间众人对扰乱他们雅兴的公子郑怒目而视,怎的佳人辈出的荆湖郡城竟有这么不懂礼数的莽夫? 停下抚奏的婉看到双目通红看向自己的公子郑,赶忙用衣襟擦去眼圈中的泪水,犹自沉浸在《湘湖赋》悲伤曲赋意境中的少妇一时难以调整过来情绪,掩面的同时用略带嘶哑令人疼惜的颤声劝到:“郑公子今日请回吧,奴家”话未说完突然抽泣出声,在一群贵公子费解的眼神中夺路而逃。 “你这匹夫,究竟是哪里冒出来的土包子,敢扰小爷的雅兴!?”其中一个好音律的太子党终于忍不住愤怒,拍着桌子对公子郑叫骂道:“知道我等是谁吗?” “呵呵!!”婉儿委屈离开的身影,再加上这群人嚣张跋扈的样子,彻底将公子郑在来的路上稍微恢复了一丝的理智压断,“你们好!很好!!给我杀,一个不留!!”公子郑说完红着眼拔出剑就要追杀上去,却被两旁的供奉拦住,这可不能放任自家红了眼又不通武道的公子上去,添不添乱再其次,万一受了点伤他们可没法交代。 其中一个供奉见机的快,赶忙指向婉抛开的方向,“公子,快去追婉姑娘啊!” 这句话如同一桶冰水将暴怒的公子郑浇醒,“对!婉儿!”随后他似乎想起之前放的狠话有些过了,毕竟还不知道这些人的身份,“把他们都抓起来先给我胖揍一顿,然后再好好问问这群兔崽子究竟是哪里跑来的,敢在我荆湖郡城撒野!” 吩咐完这句话,公子郑带着一个心腹供奉头也不回的顺着婉离开的方向追去。 大厅内此刻早就打成一团,公子郑手下的供奉加上府兵仗着人数优势迅速占了上风,一开始便将这帮京都太子党压得完全抬不起头,不过领队的少年异常骁勇,一眼便看出这群人虽然数量占优但装备与配合都及其生疏,非但没有帮到个别几个高手,反而时常会失误导致那些高手束手束脚。 “上楼!”一声令下,太子党们手持长剑边退边战撤往二楼,而几个欲要追上去留人的供奉却被一股脑蜂拥而上的府兵拦住了追击去路,气的几个供奉差点一口老血喷出。 这些家伙到底是自己这边的,还是对面请来气死他们的? 这也怪不了这些府兵,荆湖郡城谁不知两位王府公子为了争夺世子之位,对但凡帮到他们的人从不吝啬,每次出手打赏至少都在数十两纹银,这可抵得上他们好几年的收入,要知道普通人家一年也就攒个两银子;要是能活捉了这几人,大富大贵不敢说,五六十两纹银的赏钱跑不掉吧? 眼里全是钱的府兵做事卖命是不假,但这些傻瓜毫无章法的冲击实在让人看不下去,尤其是楼顶暗中观察的罗生更是无语,他这个角度将这些人的愚蠢尽收眼底,一边感叹公子郑是个凯子的同时,一边反思自己的做法:有时候适当的赏钱是好事,但若是手下眼里只有钱的话,是绝对做不成事的,眼下就是最好的反例。 不过人数的劣势终究还是劣势,在二楼楼梯交替苦守共计十余个会和的太子党们终究还是拦不住这么多人的冲击,无奈之下再次向三楼徐徐撤去,眼看这群人连三楼也守不住,刀光剑影即将蔓延到四楼罗生这里时,秦军卫戍所精锐的支援终于姗姗来迟。 与那群冲锋起来吱哇乱叫的府兵不同,身披银甲手持补刀钢剑小圆盾的卫所精锐一言不发,如同沉默的匕首狠狠刺入府兵毫无防备的后心,才一个冲击就将醉风楼外近三百府杀掉近百人,这群人才如梦初醒奋起反抗。 一个首领大半府兵队长再将手里的紧急求救信号弹发射出去后,便举刀大吼到:“兄弟们不用担心,我已经叫支援了,用不了一会儿城外的援军就会进来,杀光这些贼”话都没说完,便被数支不同角度射来的劲矢命中要害,当场暴毙。 “他们有弓箭手!快撤!” “我们的弓手呢?都死了吗!” “冲出去和他们拼了!” 头领一死这群府兵便乱了阵脚,再加上其他几个副头领也不敢出面,近三百人多的府兵竟被数量相当的‘暴徒’压得喘不过气来。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九十五章 小子坑老子 有句俗话讲得好,半大小子吃倒老子,闯荡江湖气死老子;说的便是正直双十年华的壮年小伙食量大,吃的家里老爹愁眉苦脸,大食量又有大力气,力气大了胆子肥了便去闯荡江湖,心性耿直被人耍的团团转惹了一屁股事儿,最后还是得舔着脸求老爹出来给他擦屁股。 这是属于年轻人的共性,即使再好的教养环境都难以消除的本能,虽然有些人早早学会了压制这些欲望,譬如被家人丢入闫正秋麾下参军的太子党,譬如已经可以独当一面的公子郑,但是当某样事物的带给他们的刺激足够时,便足以打破这种本能枷锁,释放原本的欲望。 无数的鲜血染红了太子党的眼眸,外面的卫戍所援军给了他们耍横的底气,杀意上来以后这些人便开始乱来了。 梨花带雨的婉儿依偎在公子郑怀里,只是一个劲儿的抱紧这位极有可能是未来世子的男人轻声低泣;而娇小可怜的心爱女人在公子郑臂弯下微微的颤抖,令他无限懊恼与疼惜的同时,终于彻底碾碎了公子郑内心深处最后一丝对她的戒备,将父亲教给他的所有关于女人的戒备全部抛诸脑后。 “公子”婉之气若兰芷,轻轻抬起头环住公子郑的脖颈,香风扑面迷醉的公子郑脑袋微微一阵眩晕,内心好似有一团火焰被点燃缓缓灼烧着他的心房,蒸煮着的欲望发出阵阵香甜的气息,“婉儿冷” “出去!”公子郑呼吸急促,摆摆手示意身边的供奉退下,随即头也不回的抱着婉便要迈入最近一间房间。 “不要在这儿奴家习惯在自己的房间内。” “好!” 在公子郑扭头走向一间小桥流水清雅别致小别院后,突兀的出现在院子前的罗生拦住了欲要跟进去的供奉和公子郑几个护卫,他拱了拱手笑道:“让公子郑进去已然是坏了我这里的规矩,只是王某人尊重婉儿的意愿所以未加阻拦,若是几位也想闯入我醉风楼后院的话,那就说不得在此做过一场。” 护卫供奉连嘴都没张,就被罗生堵死了一切说服的话语,抽出几张银票希望他通融一下也未能如愿,被罗生忍着内心的绞痛义正言辞的拒绝了 至于打一架?但看罗生的气势完全不下于他们,四品之间若是放开手脚做过一场,别说这小小的后院,就是醉风楼都恐怕得被他们拆了;若是让自己公子办好事的时候,发现房顶突然让手下的人掀飞,从而让所有人看他表演一出免费活春宫,那个场面光想一想这个公衡和几个贴身护卫就头皮发麻。 “在下自然敢拍着胸脯保证你家公子安全几位若是不放心,大可守在后院四周防止外人渗透,毕竟这里除了我醉风楼的姑娘外没有任何人,几位难道害怕一堆娇滴滴的小姑娘伤到公子郑?怎么伤,难不成榨干他?” “啊哈哈王老板说笑了。”这个话茬没人敢接,至少他们这些做手下的可能背后谈论公子,好的坏的都不行,“那我等非是不放心公子安危,实乃职责所限那我就守在这里?” “随意。”罗生一挥手,几个十多岁的掌灯女童迈着小步子跑了过来,“你二人盯住这些个可疑的的家伙,莫让他们进去扰了其他姐妹安宁。” 女童福身应是,等罗生离开后便换了一副嘴脸,完全没有刚才在那位面前的谦虚腼腆,就像看贼似得死死盯住几人,年近五十的供奉受不了女娃和路过姑娘的审视的眼神,灰溜溜的跑到一边的凉亭里去了。 “大哥?咱也撤吧!” “撤个屁,在这守着!” 只剩两个贴身护卫,被一群人看猴儿似得守在后院门口。 而他们的公子郑,此刻早已宽衣解带与一名长相妖娆的清倌人滚做一团,二人欢好发出的阵阵声音让在外面的一众女面红耳赤,婉则扇着蒲扇若有所思的看着不断燃烧的熏香,过了一会儿才叹了口气缓缓开口。 “这种熏香是最顶级的催情香之一,用作普通人身上作用最好,而且此物挥发速度也快,只需两个时辰便能消弭于无形;但是千万注意,稍有些医药常识或是武道修为的人,都会识破此物所以使用时务必小心。” 说完婉看了一众女孩,“既然那么好奇,便进去看看吧,注意别打扰的客人便可,日后我会亲自教教你们男女之事。”媚术其实是一群女人长期研究另一群天然便可吸引男人的女人行为后,所总结归纳的一套心理学外加行为学的规范;所以刚开始婉引诱公子郑的时候,就算天下第一高手站在他旁边也没用,因为婉没有动用丝毫法术神通。 而等诱惑公子郑行房时自然要将这些人撇开,否则除非婉以身饲虎,不然便只能像现在这样,配合迷香以及狐妖的法术让公子郑做个美梦毕竟婉也只能算个‘小妖’,还没那等挥挥手便能让人堕入幻境的神通。 另一边,醉风楼对面的酒家。 一老一少正坐在桌前,老者津津有味的吃着牛肉看着一群年轻人抛头颅洒热血,是不是感叹他们出刀角度不好,所以脑袋才没一瞬间砍下来,耷拉在肩膀上连着血肉不好看;而另一个女童则端坐在板凳上闭目打坐,将同桌人满嘴的垃圾话全都过滤掉。 “诶,没肉了?老板,老板??”老头儿喊了几嗓子见还没人来,便疑惑的向后看去,这才发现店里除了他二人外早就全跑没影了,自然也没得酒肉供他消遣。 “真是倒霉的很,算了,美酒肉吃咱们就办正事吧?”老头拿出一根牙签随意剔了剔牙,良久不见同伴说话,有些疑惑道,“老妖婆,你怎么不说话?” 女童不知何时睁开眼睛,面无表情的盯着酒店外的空地握紧了手中的折扇,“来客人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九十六章 将,军 “哦?”老头顺着他的视线往前看,十丈外的长街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全身黑甲,头戴铁盔鬼面甲手持丈八长枪犹如小山般的壮汉,嗯就是肚子大了些,不知道这家伙解手的时候看不看得到自己的小兄弟。 “看来这人就是那群卫戍所” “胡说。”女童一咧嘴,“分明就是一群暴徒的首领。” 老头抓了抓头上为数不多的稀疏头发,也意识到刚才自己失言了,“对对,就是个强盗头子而已那你先我先?” 女童瞥了他一眼,复又闭上眼睛端起茶杯。 “”老头叹了一口气慢悠悠的拿过地上的长棍,对闫正秋一抱拳。 “那就由在下来会会将军高招,你可要小心点,别被小老头一不小心打死了” 最后一字未出口,老者便突然消失在原地。 闫正秋一甩长枪稳稳架住从后脑打过来的长棍,随后上半身纹丝不动,后腿却以一个柔韧到诡异的角度猛地踹出一脚,趁老者惊讶之际踢到他腰间,如同出膛的炮弹版将其击飞。 轰的一声巨响老者便被砸入一旁的店铺中,尘土纷飞间不知生死。 “这个蠢货,还以为自己在欺负小辈呢。”女童叹了口气从板凳上小跳而下,“让阁下见笑了,我这伙伴就是这样毛毛躁躁的,在下是” 闫正秋懒得同这女娃废话,别看她长得清秀可爱,实际上不知道是年龄多大的老妖怪假扮的,这世上返老还童的手段虽然不多但也不少,索性先发制人的挥出一枪横扫向女童。 砰! 单手持扇的女童被击退好几布,直到另一只手也架到扇骨上时方才勉强止住退势,勉强挡住了闫正秋这一记横扫,但相比单手持枪气定神闲的闫正秋,满面通红额头微微出汗的女童显然在力量上被前者压制。 “哈!”女童暴喝一声调动真气,将闫正秋的长枪震开,随即抓住这个空档跳上他的长枪,犹如迅捷的壁虎般飞一般的顺着长枪冲向闫正秋,握于她手上的铁扇则闪出阵阵寒光,遮住了她大半脸颊。 与此同时被打入商店废墟的的半秃老头也激射而出,挥舞着长棍扫向闫正秋的后腰,这个情况下除非他弃枪凌空翻滚同时将女童逼开,否则无论如何他不可将二人的攻击全部躲开,。 一切说得多但只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一旁楼顶观战的罗生甚至只能勉强捕捉到三人的身影,实在是太快了 轰的一声巨响,三人碰撞的瞬间产生的冲击波激起漫天沙尘,罗生不禁眯起眼来抬手运气护住周身,死死地盯着一地烟尘,若是闫正秋顶不住这两人的压力,那么他的快速颠覆裕王府的谋划都只是镜花水月毫无作用,现在他只能将宝压在这个沙场猛将身上。 就在罗生焦急的等待结果,其他醉风楼里的人都被打斗声音镇住,纷纷来到窗边观战时,先前偷袭的老秃头拉着一条血线从烟雾中飚出,随即另一个女童也爆射而出。 “哪里逃”闫正秋一声爆喝震退尘土,拿下背上一把巨弓搭箭上弦。 女童来不及擦拭嘴角的鲜血,一手抓住老头为数不多的头发猛地一拽,险而又险的让开飞射来的箭矢,未击中老头的劲矢一头扎入旁边的民房,轰隆的倒塌声中箭矢犹如射入纸做的茅房中一般,摧枯拉朽的摧毁数座砖房,在城区硬生生开出一条半丈宽的小路。 “你这疯子不要命了吗?”女童见鬼面甲下隐隐渗出血丝的闫正秋再次张弓搭箭,见鬼似得尖叫一身使出全力猛地一踩,气爆声中再次一个加速窜入闫正秋的视野死角,后者这才放下长弓重新拔起插在地上的长枪,看向醉风楼微微点点头,随后以完全不符合身形的速度快速追向逃跑的女童。 “是闫将军!” “将军虎威!” “兄弟们,杀啊!!” 主将显威,卫戍所的军士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喘着粗气怒吼着扑向手足无措的府兵,连锁在楼上勉强防御的太子党们也激动的嗷嗷叫,不顾伤势的冲向人数占优的府兵,“总是敌众我寡,我辈亦无所惧!卫戍所,冲锋!!” 罗生则死死的捏住抓在手里的离渊剑,眯起眼看向几人消失的地方。 ‘好可怕的破坏力!这就是三品气冲百穴后的非人爆发力?’一箭摧毁房屋数十间,在砖石第上硬生生开出近三十丈长的小道,如此非人的爆发力破坏力,怪不得闫正秋有这个以一敌二的自信但是强至此种境界,竟然也会敬畏大秦朝廷? 罗生想到这里咧嘴一笑,‘看来我还真是选对路了呢,权力,亦是力量。’ 不过闫正秋方才似乎受了些伤,面甲下隐隐见血,恐怕这次大战即使是重创那两位供奉,他短时间内也无法再动手了。 看来罗生要少一张可以调用的底牌了,但也不是什么大事。 裕王府这盘棋,最后靠的还是计谋。 可惜的就是闫正秋走的武道路子和罗生差的太远没得偷师,毕竟他不可能放弃中正平直的武当剑道,转而修行军阵搏杀之法,不过稍微借鉴一下倒是没问题的。 在下面依旧叮叮当当打成一团的时候,醉风楼后院处的公子郑也已然悠悠转醒,他看了一眼安静的躺在自己怀里的婉儿,再看看一旁倒在席上仍自散发着酒香的酒壶玉杯,“什么时候喝醉的”公子郑只记得婉自己喝下一口酒,对着嘴给他喂过去,随后 公子郑暗笑自己太过疯狂,竟然对初次破身的婉儿索取了那般多次,疼惜的将怀中依旧在酣睡的女人抱得更紧了一些,正欲好好温存一下的时候,就听到外面手下焦急的叫喊声。 果不其然婉儿悠悠醒来,有些不好意思的推了推公子郑,后者刚想调笑她两句,却又被属下的叫喊打断,“公子!不好了,你快出来啊!!” “吵什么吵,天塌下来有我顶着呢!”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九十七章 小兄弟,你捅破天了 屋外的手下声音一滞,不知该说些什么。www. 婉则抚摸着公子郑的胸口劝到,“公子莫要生气,还是先听听他说什么吧?” “嗯,听婉儿的。”公子郑和颜悦色的对后者说话,此刻恐怕是后者让他光着腚跳一段甩鸟舞他也不会拒绝,“快说,到底怎么了?” 护卫松了一口气,赶紧把前院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说出,“所以咱们的人恐怕顶不住了,那两位大供奉都被一个突然出现的高手逼退,快撤吧公子!” “什么!”公子郑大惊,蹭的一下坐了起来,“怎么本来不就是一群来路不明的富家公子闹事,怎会将卫戍所的人牵扯出来了!” “小的们也不知道啊!咱们快撤吧公子,晚了的话那些人若是追过来”护卫急的都快哭出来了,怎么自己这个主子要色不要命了?万一那群杀红眼的卫戍所精锐闯到这里,就算没伤到公子,可是万一被抓住就说不清楚了。 “可恶”公子郑来不及思索,慌忙的拿起衣物玉带,却手抖得一个不小心摔倒地上,幸亏婉出手接住,帮他迅速穿戴完毕,“婉儿,和我走吧,这里不安全” “婉儿不怕,只要公子不在这里,我家主人护得住我的,公子先走吧!” “我”公子郑还像说什么,却听到远远传来混杂的喊杀声,显然卫戍所的军士已经搞定了前院自己的护卫和府兵,再不走可就危险了。www. 公子郑见说不动婉儿,只得叹息一声给她留下一块玉牌,“若是遇到危险,就将我的玉牌拿出,这些人虽然猖狂但还不至于乱来”说完,便从后门汇合手下仓皇逃出。 等他离开醉风楼后,罗生才从一旁的帘子后信步走出,仔细的盯着早已恢复一脸平静的婉,想从她脸上看出哪怕一丁点情绪,只是婉轻笑一声将捂着胸口的衣襟放下一些,“大人,想看什么?” 罗生摇摇头,虽然眼前活色生香的一幕足以让人血脉膨胀,不过现在他心里装着别的东西自然对此无动于衷,“以前有个长辈告诉我,戏演的在好的戏子,若是不动情的话,终究还是会被人看出破绽,所以最后成功的戏子都会沉浸在角色中难以自拔;但我在你眼中既看到了情愫,又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婉低头沉默一阵,随手抓起一件纱衣披上缓缓走到屋门口,伸手出去接住雨滴“大人是漠北人士?” “严格来讲,应该是中原洛邑。www.” “好地方呢”婉将手收回,看着掌心缓缓流下的雨滴似是在回忆曾经的年华,“婉的家乡,是比燕京和后金还要北的地方,那里很少下雨” “而婉的泪,比家乡的雨还要少。” “试问大人,一个连眼泪都没有的女人,怎么去爱人?” “”罗生没想到自己本来想试探一下这个狐妖会不会因为乱动情坏了自己的事,毕竟以前有太多女谍子因为日久生情,反噬主子的例子,所以即使婉在自己眼皮子地下演戏,他也不得不防一手。 至少隔三差五的提点一声免得出事,毕竟罗生自知他有时确实看不透一些女人的心,语气瞎猜不如摆明了说。 只是罗生万万没想到,婉的这番回答嗯,总感觉有点答非所问,但又给了他肯定的答案。 “你自己把握好就行,别轻易违背誓言。”罗生假装听明白了婉的话,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形象,但临了还是不忘提醒婉---你可是立了誓的,别随便乱来。 婉笑而不语,双手捧着尚且温热的茶盏,目送披上蓑衣的罗生消失在雨幕中,“真像啊” 腿脚绵软无力,丢下从属狼狈逃出醉风楼的郑公子坐船回裕王府避祸时,醉风楼所有的府兵已经丢下武器抱着头顿在原地不敢乱动,卫戍所的精锐们则在清理完战场后,将这些俘虏捆成一条线,浩浩荡荡的押出荆湖郡城,关入城外军营中临时圈起来的篱笆栏中。 也得亏雨停的快,否则这些俘虏恐怕都得生一场大病。 而被砸碎的醉风楼似乎都被两边人遗忘了,罗生自然不会傻傻地跑到两拨人那里要求赔偿,他巴不得众人将注意力重心从这里转移开,否则一旦真的追查起来,这个才建立了一个月的小酒楼恐怕经不起什么风浪,就会漏了底。 傍晚时分,工人们忙着修缮白天造成损失,如同蚂蚁般在醉风楼主楼里进进出出。 此时方才得知下午在荆湖郡城发生了什么事的裕王,默默在书房叹息一声,他旧不理事太久了,以至于如此大事自己竟然现在才知道 “郑儿惹出这么大的事,你们竟然帮着他一起撒谎?”裕王扫向几个幕僚,这些人面面相觑一个个都选择了沉默,毕竟拿了公子郑那么多好处再加上他几乎要成为世子,单为自己以后考虑,他们也是要站边郑公子的。 况且,这些人也不认为这是什么大事。 “王爷,就算公子和卫戍所起了冲突也不是什么大事,毕竟只是手下的奴才们打了起 来而已,再说了,这荆湖郡城也是当初武帝许诺由王爷管辖的,他们在咱们的地盘上闹事,还把咱们打了,怎么都轮不到我们主动赔罪吧?” “呵呵”裕王闭眼深呼吸几次,平息了一下胸中的郁气,他老了。 老到每天中午必须午睡一会恢复精力,再也不能像曾经那样连着指挥军队大战三天两夜也不困倦。 老到即使看到往日令自己心动的美姬,内心也无法再泛起一丝波澜。 老到自己的书房内出现了这种蠢货,也不忍心直接一刀削掉他的狗头,而是会耐心的稍微解释一下。 裕王,真的老了。 “你们若稍微见识过当初征讨四方的英姿霸气,就不会说出今天这般愚蠢的言论西南三府在武帝心中就如同床侧,即使翻个身都不一定会碰到但这终究是武帝的卧榻之侧。”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九十八章 英雄老矣 “连一个普通商贾,都不会允许他人睡在自己的床榻之上,更何况武帝这般霸道的帝君?此事若是处理的稍有差池,就是我等覆灭之时。”裕王疲惫的扫了一下众幕僚,害怕者有之,不屑者有之,表情凝重者有之,更有几人眼神飘忽完全没听进去,唯独没有一人站出来献策。 “罢了,你们都下去吧。”裕王挥挥手将众人屏退,这才勉强坐起来自顾自说到,“你们二人,也不是那闫正秋的对手?” “除非拼命,否则若正面搏杀,我和没头发加起来也不是那个小辈的对手大秦卧虎藏龙啊。”阴影处,脸色煞白女子扶着胸口走出,“此子不除,西南危亦!” “闫正秋是武帝的心肝宝贝,身上必然有他给的底牌,就算退一万步说,我们勉强收拾掉他,但激怒了武帝,派出那些皇家镇守” 女子不语,他不知道如何去接老友的话头。 “那如何是好?长水上的天桥拦拦三品还凑活,若大秦派出二品,一品就算我和没头发交代在这里,也保不住裕王府。” “哎早有预料了。”裕王叹了口气拿起纸笔,女子走到桌旁拿起墨棒帮他研墨,“秦人在关内团结发展时,西北在乱斗,秦人出关马踏中原时,西北在乱斗即使现在大家都变成一根绳上的蚂蚱,看大秦脸色存亡时,我们还在乱斗。www.” 荆湖郡城周围百里,就没有一个门派有像样的高手,而其他地方的高手,即使裕王出再多的钱,也不会来这里帮忙防守。 “我就是看清了这点,所以才在当年势力尚存时,变向大秦投诚否则,我为何要将长子连同三万大军拱手奉上!!”啪的一声,脆弱的笔杆被裕王捏断,女子心疼的帮他拍背顺气,“不行我们走就好了,将这里交给武帝,让那些蠢货自生自灭!” “不行啊”裕王摇摇头,跑很简单,死更简单,但是撑着多病的身体挑起这份担子才是最难得,也是他的责任,“我走了荆湖郡城必乱他们都是一心追随我的子民,民不负我,何忍负民?” 裕王重新从笔架上拿过一支笔,“你和没头发走吧,这些年陪我在这里死撑着,苦了你们姐弟了”裕王看向女子,摸摸她的头, 她与裕王是一个时代的人,隐隐更是长他好几岁,只不过练了一套特殊的功法才能保持女童身形,可一旦受了伤以后身体便会迅速成长,因此才有现在的少女身形;而若是不好好疗伤的话,身形还会继续成长,一旦老到变成老太婆的时候,便破了功法只能静静等死了。www. “就是这些年也没法给你个名分,委屈你了。” “没事”女子低下头去擦了擦眼睛,“要写什么快写吧,我眼睛不舒服要早点睡。” “嗯。”裕王展开信纸,郑重其事的写到:臣 同一时间,公子恒的别院中 坐在漠鵖对面的公子恒实在受不了等待,站起在房内不停的焦急踱步,“万一父王现在还不知道那家伙干了什么事怎么办?” “不会,两位供奉长老可是在现场的。” “万一公子郑买通了他们怎么办!?” “呵”漠鵖冷笑一声,这公子恒真是想掌权想瞎了心,“若是两位供奉长老都能被他买通,赎小女直言,恒公子你早就死在某个不知名的犄角旮旯了,怎么可能撑到在下出现在你面前?” “你我哎!现在不是争吵的时候!”公子恒憋红了脸,最后还是没勇气说出斥责漠鵖的话,毕竟上午才见识了漠鵖的手段,轻松的就让公子郑主动去招惹到卫戍所驻军头上,这下跌的如此之惨,就算他娘家势力再大也没用了吧!? “稍安勿躁。”漠鵖忍着一巴掌拍死这个废物的冲动,耐心说:“裕王不可能立即就惩罚公子郑,也不可能立即就立你为世子,当务之急裕王必然是与闫正秋将军洽谈解开误会,同时给武帝告罪当然,若是公子怕夜长梦多,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 “别的办法?”公子恒看着漠鵖越来越冷的眼神打了个寒颤,“先生的意思是”他试着比了个割喉的手势。 “自然不是,凭我们这点人还不足以干掉他,但是若公子郑自己犯蠢的话” “犯蠢?怎么可能” “只要我等去做,这天下又怎有不可能的事情?”漠鵖嘴角一抿,“你且附耳过来” 公子恒将信将疑的将头贴过去,可越听漠鵖说话脸色越差,最后一个踉跄连滚带爬的远离漠鵖,指着她手指一个劲儿的颤抖,“你你们究竟是何人!” “何人?”漠鵖冷笑一声,“何人不重要,问题是现在恒公子你已经做出了这些事,若是让裕王知道,你这世子之位绝对没戏了,若是让公子郑知道” “你敢威胁我?!” “对啊,怎么?公子恒打算对小女子动手?” “我” “好好想一想,事成之后你便是裕王,就算档次稍微降一点,也好过丢掉 小命或者下半辈子被禁足在一个鸟不拉屎的穷乡僻壤吧?” “” “时不我待啊,公子。” “好吧但,但不能伤到我父!” “放心,咱们是最会把握分寸的。”漠鵖笑的很开心,虽然与最初的计划有些出入,但是结果到是都差不多的嗯,这个惊喜,罗生应该会喜欢的吧? 次日中午,裕王在荆湖郡城的别馆官邸与闫正秋秘密商谈了许久,最后他答应了闫正秋在荆湖郡城外驻扎全部五千军士的要求,同时也愿意提供相应的后勤补给,不过要求就是由闫正秋的人将一封给武帝的书信带到长安。 他信不过自己手下的人,与闫正秋直言那些人早已私下投奔了次子郑,堂堂裕王现在几乎是被半架空,唯一剩下的一个还算孝顺的小子恒还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出了那么大的事却连一丝风声都没听到;实际上也是他误会了公子恒,是漠鵖说服他不要去裕王面前乱说,否则反而会显得自己太热衷于手足相残。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九十九 堆起柴 荆湖郡城有罗生一方的锦衣卫,有武帝派过来暗中监视的厂卫,有闫正秋摆在明面上的卫戍所军士,更有其他各方的眼线混杂在其中。www. 公子郑与卫戍所的冲突,在第一时间就被这些潜伏在城池里的眼线们通过各种隐秘的手段,通知到了自己主子的案头。 在武帝收到裕王的秘信前,西南其他藩王和大势力就先一步得知了裕王的困境。 有些人冷眼旁观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有些人嫉妒裕王每年从私盐航道上获取的暴利,幸灾乐祸的等着看裕王如何出丑;有些人暗中加紧了对卫戍所的监视,生怕这些已经获准驻扎在荆湖郡城的虎狼会偷偷顺长水而下偷袭自己。 占主流的便是第一种人,这些人多是一方江湖势力,他们无所谓江山易主,反正也不会妨碍到他们的利益。就像是官与吏的关系,前者是朝廷任命的统治者,说换就换,且大部分人都是拍拍屁股留下一堆烂摊子让继任者头疼;后者就是实际在地方做事的人,虽然地位要低,但是没有他们也做不成事,毕竟地方小吏与当地家族利益关系盘根错节,掌握着官府不可忽视的力量。 西南三府只有少数人猜到了武帝的野心,认为他在朝堂那番话并非戏言,只是能认真应对的几乎没有,因为西南永恒的乱局给了他们太多信心,自这块地域被开发出来以后,高山险水阻挡了无数大一统王朝的脚步,小小武帝,为之奈何? 而与其他稳坐钓鱼台高枕无忧的西南诸侯不同,公子郑接下来的几天心情极差,从开始的恐惧并对裕王避而不见,到后来发现卫戍所并无大动作风波已平,可此时想见裕王时却连连被拒,偏偏拱卫王府核心的供奉们,与公子恒来往甚密。www. 荆湖郡城几乎脱离了裕王府的控制,而造成这一切的原因竟是因为公子郑迷恋一个戏子,与一堆京城权贵子弟打了起来?虽然后来闫正秋出面澄清,卫戍所当初是帮助维持治安,驱赶暴民,但这么大的事可不是他一个武生三言两句能够揭过去的。 做错了事儿的儿子得挨打,傻小子注定掌不了家,可公子郑现在都没被罚,除了裕王已经彻底对他心灰意冷外,还有别的解释?连城里的平头百姓都能看明白的道理,公子郑没理由看不穿,可是事已至此大错也已铸成,又有什么补救办法?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但此忧非彼忧,酒可解文人骚客悲伤秋月之忧,却只能让公子郑借酒浇愁愁更愁。www. 直到喝醉的公子郑朦朦胧胧再次看到一抹纤细的身影款款出现在他眼前,他才忍不住低声抽泣,“婉儿,果然只有你还心里有我” 两炷清香,美酒佳人 如梦似幻,颠鸾倒凤 精疲力竭后歇息了许久的公子郑悠悠转醒,在满面潮红的侍女服侍下穿好衣衫,轻嗅着缠而不散的幽香,想起耳边婉儿的耳语厮磨,久久难以自抑。 若要长相守,必为人上人? 公子郑捏紧拳头身形颤抖,似是在天人交战。 “事情做得如何?”漠鵖将手上的茶饼小块惗下,将茶饼细细的碾成粉末放置在两人面前的案几上。 “稍微费了点劲才把他身边的护卫支开,之后便是故技重施,秘术配合独门熏香,没多久他便招架不住任我们摆布,就是苦了那些以身饲虎的姑娘了。” 釜中之水沸腾着发出低鸣后,婉先一步拿过木瓢将沸水舀入茶碗中,用茶筅在碗中细细刷拭,充分让茶沫与水交融后方才提起茶筅,将茶递到漠鵖手中,开始制第二婉茶。 婉娴熟的动作让漠鵖心生好感,她从小便喜欢这种较为传统的饮茶步骤,虽然繁琐且费时,但起茶筅那一瞬间点茶时白色茶沫印出的图案总能让人浮想联翩,曾几何时孤独压抑的漠鵖总是用这种方法消解自己的压力。 直到罗生的出现才稍稍打破了她一个人的安静。 “之前为了迁就大人,我许久都不曾煮茶,没想到今日能碰到一知己。” 婉轻笑不语,眼神示意漠鵖仔细看自己的茶碗,细木签做成的小刷子样的茶筅提起的瞬间,带起的白色着茶沫印出一个仕女图,虽然只停留了一瞬间茶沫便重新融入茶液中。 这一幕自然看的漠鵖美眸一亮,“就算不靠魅术,婉姐姐这一手茶艺也足以征服无数人。” “征服了别人又如何?到头来还是掌控不了自己” “”漠鵖自然明白婉指的是什么,“此间事了,我会和他说情放你们离开,决不食言” 谁知婉却摇头苦笑,“我只是感叹一下而已,出龙潭入虎穴便是我们的宿命,从未有狐妖自暴露身份后重新全身而退的,还是让我们留在罗大人身边吧,起码他看上去是个守信之人。”给谁做事不是做?至少罗生是用平等的目光看待她们,而不是将她们当成一群玩物。 “况且在大人身边,很安心啊。” “”等漠鵖从惊讶中回过神来 ,才发现婉正一脸揶揄的看着她,眼里写满了的笑意,显然是看穿了她心底的那些小心思,不禁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却不想婉滑到她侧面轻轻的搂住后者,咬着她耳朵说到“公子郑三日内必有动作,小姐要动手的话最好早做准备,到时将事情办成,罗大人一定会很高兴自己副手如此出色的另外,小姐是不是也想学学媚术呢?” “乱说!我学那个做什么”可惜话音越来越小,明显的底气不足。 “这没什么好害羞的,术者道也,用之善恶皆在人;况且小姐不知道吧,狐族媚术千年以来一直是用作我们本家繁衍生息用的,后来才被一些别有用心之人滥用。” “”漠鵖听得耳根子都红了。 “相守之人床笫之间,多出一点乐趣又如何?圣人云食色性也,皆人欲尔。” 漠鵖都快低到胸前,末了才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到,“那就稍微观摩一下下好了” “善”婉笑的很妩媚,既然立誓要在罗生手下做事,那么傍到一颗大树上事先找个舒服的位置躺好,不是人之常情吗?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一百章 铺好石头点好火 “白大人好雅兴啊。www.” 一声阴恻恻的怪音传来,将白契身边两个衣衫半解的陪酒美姬吓得惊呼一声,而后者反手抽出袖中短剑猛地改坐为半蹲,目露杀气盯着突然出现在房梁之上的不速之客。 “何人敢闯我私宅,还不报上名来!?” “嘿嘿”黑衣人甩出两根钢针,两个美姬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被刺中穴位,翻着白眼晕了过去,黑衣人随即在拿出一块黑底镶金的腰牌甩向白契,上面刻着一个‘厂’字,“白大人可识得此物?” “这是厂卫!”白契看清来人的品级后赶忙丢下短剑,低首保持半跪做揖道:“属下镇抚司锦衣卫正五品追风巡查白契参上!方才多有冒犯还请公公恕罪!” “咱家也就比白大人高一品,不用那么拘谨。”话虽如此,但梁上坐着的公公丝毫没一让白契免礼的意思,“汝与罗生共同在荆湖郡城行事,现如今那位的进度可是甚让陛下满意,陛下满意了咱家就跟着高兴,但某些人也让陛下有些苦恼,为何时至今日都无作为?陛下苦恼闹了,咱家自然跟着就不高兴了。” “白大人,没啥要说的?” 白契心思急转,他来此处之前五王子刘麟便嘱咐过他,哪怕自己任务失败麟王子都有办法保住他,但一定要阻挠那个罗生的任务,最好伺机将其除掉,让他明白的最自己麾下血杀门的后果,王子的尊严,不容侵犯。www. 所以时至今日他才按兵不动,等待罗生在荆湖郡城铺开情报网以后,便让自己的谍子渗透进去坏事。 可是左等右等,他却没等到罗生有什么动作,完全不知道罗生压根就没用朝廷分派给他的谍子,而是用的自己与漠鵖培养起来的一众心腹,而剩下几个从聊城带来的锦衣卫谍子则按他吩咐一直在‘瞎忙活’,为的就是给醉风楼打掩护,果然是成功将白契骗到了。 “这属下失职,属下原本打算与罗大人一起合作,谁知”听到厂卫的公公这么说,白契才知道自己被罗生给当猴儿耍了,他放到明面上的几个锦衣卫谍子就是骗自己玩的! “呵?自己失职还打算拉别人下水,白大人你内斗倒是有点能耐啊?” “属下不敢!”白契的小把戏自然是看惯了宫斗的厂卫一眼识破,他咬了咬牙从怀中拿出一叠银票,“还请公公为我指出一条明路!” “嘿出手够大方啊”厂卫从房梁上跳下,接过银票粗粗一数,面额大小不一共计五百多两,算是够有诚意了,“既然白大人这么有诚意,那咱家也不好敝帚自珍啦,来,白大人起来说话。” 白契给出银票后心都在滴血,这可是他半年多搜刮来的收获,就这么双手奉上还得赔笑,真是等日后麟王得势,自己必然要好好报答这个死太监! 厂卫看着白契便秘似的笑容越发舒适,“据我所知,那个公子郑最近闯了不小的祸,正私底下偷偷联系人准备翻天呢” “大人的意思是”白契眼前一亮大概猜到了一大半,“趁这个机会?” “” “” 半个时辰后,厂卫打开门准备离开,“嘿嘿,反正陛下要的是结果,咱家要的是陛下开心,白大人自己看着办。” “多谢大人!”白契一揖到底,直到那位厂卫的气息彻底从院子中消失后,这才皱起眉头,“帮助公子郑谋反?倒不是不行,只是” 白契拿不准这个厂卫的来意,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个当口?只是自己确实需要做些事了,否则一事无成的话即使是麟王出面保的住他的小命,但这官位不免会被削职,到时候若是自己用处不大了,难免会在麟王那里失宠。 “算了!管他那么多,先把功劳抢下来,到时候让那罗生白谋划一场,再参他一本玩忽职守消极避战,一样让他吃不了兜着走!”主意拿定后,白契便招呼来自己左右,开始商议如何接近公子郑。 白契在自己临时的官邸与手下秘密议事时,刚才那位四品的厂卫已然坐在醉风楼顶与罗生谈笑风生。 “来,我敬孟大人一杯!”罗生亲自端起酒壶,殷勤的为面前这位厂卫斟酒。 “罗大人真是太客气了。”孟姓太监这么客气固然是因为桌上厚厚一叠银票,更因为某种意义上他算是七王子的刘成的人,成王对他有再造之恩,而琉璃就是成王的胞妹。 而这种算是大半个自己人的关系,还收银子? 到不是因为别的,而是规矩如此。 先做好规矩,大家心里才会有杆秤,以后才能明白分寸。 “我可是帮罗大人把话带给那个白契了,至于他听不听你的‘善意’,那就另当别论了啊。” “如此便足以!” “那咱家的活也差不多完了,该回京给陛下述职去了罗大人,信写好了的话便交给我吧,省的琉璃等急了”孟太监说完心里默默告了个罪,这可是郡主要求他直呼名讳,不能让罗生瞧出不对的,非是 自己以下犯上。 “这里便是!”罗生将信递给老太监,试探性的问到,“琉璃最近可好?” 孟太监是什么人?属于一个心眼能掰开两半当两个使的人精,自然听出罗生这话是想套自己口风,随即嘿嘿一笑,“哎,都是贵人!罗大人你年纪轻轻就被陛下看中,加上这次裕王府的事办成,妥妥的坐稳这个五品之位,到时你恐怕就是咱大秦朝最年轻的五品官了,前途不可限量啊!” “嗯,那琉” “坏了,竟然这么晚了,咱家得走了啊。” “那个” “对了,罗大人记得帮我给郑公公带个好,这次来的仓促都没和他打招呼。”说完孟公公留下一封信,“这是陛下让咱家带到西南交到罗大人手里的,陛下说罗大人是聪明人,看过以后就明白了,那,咱家先告辞了。” 罗生原本一肚子疑惑,在看完信后便被彻底转移了注意力,他找到正在煮茶的漠鵖将信递给她。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一零一章 再来一把火油 “现在该告诉我你偷偷在搞什么了吧?怎么说我也是这次的主官” “秘密哦!”漠鵖将制好的茶碗递给罗生,打开信封逐字逐句的细读起来。www. 后者看着黏糊糊的绿茶挑了挑眉头,牛饮一般喝掉,完全破坏了茶舍里清雅的意境。 “不会坏事吧?总感觉你们都在暗地里背着我搞什么”罗生想起最近漠鵖动不动就和婉悄悄的黏在一起嘀嘀咕咕,偏偏等他过去的时候这两人就不说话了,好奇的他抓耳挠腮,想问又觉得作为一个男人不该这么八卦。 “到时候一定给你个惊喜就对了,现在就别问了。”漠鵖看完信后内心稍定,还好她也没想着把荆湖郡城搅翻天,这封信上武帝的要求也与他们的计划不冲突。 “好吧”罗生不置可否,他大概猜到漠鵖打算从让婉继续在公子郑那里挑拨离间,但他可不认为公子郑还会再做出什么蠢事,毕竟之前因为一时冲动带给他带来的恶果已经够大了,若是他还能坚持在一个坑里跌倒两次,那就太蠢了 白契能在锦衣卫内部爬到五品的职位,其能力还是非常不错的。www. 仅仅只用了大半天,他就通过蛛丝马迹推断出公子恒最近反常的低调行为不正常,虽然没有直接证据来支持他的判断,但大多时候谍子们本身靠的就是七分证据三分直觉行事,若都能百分百确定了,那换个黄口小儿都知道如何决断,还要他们做什么? “公子郑最近无端做出那么不符合他行为的举动,多半是躲在公子恒后面的罗生所操作的他想让公子郑失势,一点点的服公子恒上位?”白契拿着手下递上的报告,眉头紧锁分析了半天,才无奈的发现罗生的棋局早已布置完毕,现在就算是公子郑再如何挣扎,都难逃败局。 除非公子恒自己犯蠢可问题是有罗生在幕后遥控他,就算自己手段再高明,也没信心扭转现在的局势,难道就只能看着罗生一步步腐蚀掉裕王府? “想得美”白契看着裕王垂垂已老的画像,嘴角闪过一丝冷笑心生一计,决定给罗生来个釜底抽薪,让他之前做的努力全部白费。 “呵,还得多谢你呢罗生,帮我吧公子郑推上了必死的绝路温水煮青蛙固然稳妥的很,但若是旁边有人拿木签扎一下这青蛙,又该如何?” 这几天公子郑越发的烦恼了,裕王不但对他避而不见,还慢慢将原本属于自己的一些权力划拨到了公子恒那里,自己每次见到他那得意的笑脸便气不打一处来现在还好,父王从他那里收回的都是无关紧要的东西,但问题是自己手下数量众多的门客和相关产业的人员都在私下离职。 虽然这些人没有直接投奔公子恒,但若这么继续下去,迟早公子恒会超过自己,到时自己可就是真的难以翻盘了。 回到自己府邸后烦躁的公子郑将身边的人都遣散,独自一人在书房发呆,他想不通为何自己最近一段时间这么倒霉,除了遇到婉儿外竟然一件好事都没发生过?难道真如外人所说那般,是她‘克夫’吗? 想到这里公子无奈的摇摇头,这种虚无缥缈的气运之说怎能乱信?要是真有用的话那些古代王朝也不至于最后都覆灭了就在公子郑心烦的准备去醉风楼私会婉儿缓解一下情绪时,一个身着夜行服的蒙面人不知何时来到了自己房内,而屋外的几个护卫竟毫无所觉。 公子郑没有立即张口呼救,若此人是刺客那么他早已丧命刀下,而现在他还好好的活着,至少说明此人并未打算立即杀他,显然是打算谈些什么。 蒙面人并未废话而是拿出一叠文书放到桌上,随后一指座位示意公子郑坐下慢慢看。 他看到这一幕顿时心内大定,看来此人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前来,果然不是领了悬赏的刺客,那么一切都好说 只是公子郑的好心态并未保持多久,越往下看他眉头皱的越深,直到看到最后一页才恼羞成怒的将文书砸在桌上,“岂有此理,果然是那个混蛋在背后搞鬼!!” 屋外的守卫被响动惊动,“大人,发生了何事?” “无事,继续在门口等着!”公子郑黑着脸看向好整以暇坐在旁边的蒙面人,尽量压低声音寒声道:“阁下胆子倒是不小,私闯我的书房还这么大摇大摆的翘着二郎腿,你就不怕我一声令下,府上实际为供奉就将这里围的水泄不通,到时你便是插翅难飞!” “跑?为何要跑?”蒙面人无所谓的摆摆手,“公子难道会对帮助自己的人拔刀相向,再说此刻我是来帮忙的,除非公子嫌我多管闲事?” “”公子郑将文书丢下,“我凭什么相信你?这里面的东西很可能就是你胡编乱造的!” “就凭在下有图谋不轨的机会,却没有出手,反而选择与公子郑合作,这个诚意难道不够?就算还差一点事,但文书上所说的可都是事实郑公子,或许这里面一件两件的事还可以用巧合来强行解释,可当如此多巧合又都全部凑巧碰在一起的时候,那便不是巧合,而 是事先图谋好的局,一个针对你的局!” “但就凭这些,你就敢怂恿我起兵谋反,坐那弑父叛国之人!?” “嘿,公子郑死到临头还讲究道义?真不愧是‘国士’啊!”黑衣人讽刺的一笑,从怀里掏出一根竹签含在嘴里,“现在趁着公子郑手上的兵权还在,奋起一搏说不定还有翻盘的希望;若再过两天,这种危机感消除的时候被裕王趁机罢了你的兵权,恐怕眼前的一切都是镜花水月一场空。” “若公子是独子,我断然不会出现在这里整那馊主意,但问题是公子郑的弟弟可是个货真价实的野心家,一旦让他当上世子我敢保证,公子郑你恐怕连明天的太阳都看不到。”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一零二章 夜黑风高聚会好时节 公子郑沉默不语,此人虽然说法偏激一些,但的确是事实。 “再说,谋反又不等于弑父我只是建议公子郑给裕王换一个安静优雅的养老之地,何来弑父一说?” “容我想想” “还在犹豫?”白契掏出自己的锦衣卫腰牌放到案几上,没管对面震惊的公子郑,自顾自说到:“在你们看来,武帝没那个魄力以大秦的国力做赌注全力进攻西南?可你们这些偏安一隅的藩王又懂什么当初大秦灭晋降梁的时候,国力甚至不比现在,照样在陛下的领导下势如破竹!” 说到这里,扶着短剑剑柄从下往上端详剑刃的白契拔下自己一根头发,放到锋锐的剑刃上轻轻一吹断为两截,“你之天险或可拦百万甲士,但你可知大秦之底蕴?” “我需要一个承诺。” 白契看着公子郑显白后红,随即微微抽搐的脸颊便知道他想要什么,“陛下日理万机,哪会管荆湖郡城的破事,只要归顺朝廷,这裕王换谁不行?”言外之意在明显不过。 公子郑想到在自己臂弯里悠悠叹息命运的婉儿,想起她哀叹自己一介歌姬即使清白如玉,也不可能堂堂正正的走入裕王府,更不可能挺着胸脯一直陪在他身边 父王在自己打闹醉风楼以后连他一面都不肯见,甚至只差了一个书童随便给他带了几句话,言语中的失望之意现在还扎在他的心口。www. 想到这些,他内心的郁气与不甘便被一束名为欲望的火花点燃,以忠孝和祖宗基业为养料,化为熊熊烈火烧尽了公子郑的不安与犹豫。 “干!但是我的人手现在能听调的虽然很多,可能保密的已经不多了,很多人我信不过。” “放心,我来助你。”白契笑着将短剑收入鞘中,内心默默补了句,‘只是这裕王位置你能不能坐稳,可就得看你之后的表现了,在大秦,也是要站边的。’ 公子恒今晚很是得意,中午时分裕王便将象征荆湖郡城东区码头的管理权交到了他手上,这意味着曾经被公子郑一手遮天的荆湖郡城也有了他一份,自己也能调动一部分水军府兵为他所用,而这个比例注定会慢慢扩大。 兴奋之余他自然没有忘记身边的功臣,尤其是居于幕后运筹帷幄的漠鵖,要不是她一点点的放出自岚山矿场截来的秘信,缓缓打压公子郑的势力,最后又用计让疲惫至极的公子郑在醉风楼跌了重重一跤,恐怕自己现在还在窝在裕王府自己的别院内唉声叹气呢吧? “这杯酒敬给诶,漠供奉呢?”公子恒四下张望却看不到漠鵖的人影,醉意上头有些不满漠鵖突然玩消失,也不知道告诉自己一声?这让他在这么多新收的手下面前岂不是很没面子! “漠供奉劳苦功高,公子还是不要怪他了。www.”几个新加入他麾下的门客见公子恒脸色不好,自然是在一旁煽风点火添油加醋,“公子咱们继续,别因为一个女人坏了好心情啊。” “就是,她不过是一个走了运的娘们而已,还真以为没了她咱们就什么都干不成了啊!” “哈,要我说,本来就该公子翻盘了,她不过是恰逢其会而已。” “对对对,这种女人公子恒肯给她个小妾位置就已经是开恩了,如今以礼相待她反而蹬鼻子上脸,真应了那句老话,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啊” 公子恒被下面这批马屁精拍的满面潮红,激动的将杯中马尿一饮而尽,豪情万丈的甩手摔碎手中玉杯,“不管他了,来,大家畅饮!” “公子万岁!” “”若是马屁声越大成就就越大的话,恐怕此刻公子恒还真有可能登高一呼加冕为王,可惜他的得意注定无法长远。 月黑风高的公子恒别馆内酒气冲天,除了部分守卫外几乎所有人都喝的酩酊大醉,即使一些供奉也禁不住诸人劝酒,为了以后经营人脉圈子不得不喝几杯;而在一个无人注意的塔楼内,漠鵖依靠着木栏兴致勃勃的看着一群醉汉大放厥词,从她脸上却看不出一丝愤怒或者不平,反而似是一个吃饱的果农看着一群争抢自己丢出去的桃子核,讥笑中含着一丝幸灾乐祸。 她旁边的婉叹了口气,倒不是为漠鵖不平,而是感叹这世道。 “这便是天下,女人做得再好,也顶不住男人一张嘴。” “这是注定灭亡的天下。”漠鵖摇摇头,“若是大人在,便不会否定我等的努力,他一定会自诩帅气的伸出大拇指,微微一笑鼓励大家‘干得漂亮’,信吗?” “是吗”婉虽然对罗生有些了解,但终究跟他做事的时间尚短,“或许吧。” “打个赌就赌嗯,赌那个好了。” “好。”答应完后婉调皮的对漠鵖眨眨眼就,“那个,是哪个?” “” 二人在塔楼上有说有笑时,远处的街道一盏盏灯火缓缓熄灭,无数黑影在黑暗中蠢蠢欲动,从四面八方将公子恒的别馆慢慢包围了起来。 另一边,数十条持公子郑手令的水军船只从荆湖郡城离岗,通过了长水天桥防御区驶入裕王府治所,若是离得在近一点仔细看,便能发现水军蓑衣下方隐隐闪烁出丝丝缕缕的金属光泽,而原本荆湖郡城南最小的一个水军营寨的仓库内,缓缓溢出一条红黑色的小河。 水军们通过天桥下的检查站后,几条船便因为船帆问题不得不停船检查。 固执的船长因为拒绝一旁的天桥水兵帮助,还被他们嘲笑这速度恐怕一辈子都修不好船,但虎背熊腰犹如小山的船长却只是憨厚的摸了摸胡子,“俺是新上任的,难免生疏一些,各位见谅啊!” “哈,我就说之前怎么没见过你,原来是个新上任的,公子恒刚提携的吧?” “是的啊,大哥你怎么猜到的,神了啊!” “呵呵,我们这些看门的也不傻。”一听是未来裕王的人,守军话语间便客气了几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一零三章 一支穿云箭 “兄弟怎么称呼?”守军话音刚落,就听一阵细微的尖啸,随即一朵灿烂的红色眼花在空中炸出一个‘镇’字,对这个信号大秦所有士卒都不会陌生,而裕王麾下的人就差一点了。www. “那是啥?今儿啥日子,怎么还放炮?” “那个啊”守军闻言转过头来,却见先前与自己对话的船长不知何时带上了一副亮银色的鬼面甲,在红色眼花的承托下分外诡异邪魅,“那是提前庆祝你明年今天节日快乐的。” 锐器透体而过的声音响起,守军嘴里咳这血怔怔的看着穿胸而过的长枪,怎么都想不明白上一秒还称兄道弟的友军,为何下一秒就对自己痛下杀手,“你” 扮做船长的正是闫正秋,他一甩铁矛将船长丢入水中,一同陪伴他的还有数十个几乎同一时间死于劲弩之下的守军。 “荆湖郡城高高飞起的锦衣卫信号弹便是行动开始的标志,意思是罗生等人已经确认裕王府大量有生力量已经被派出,此刻王府守备必定空虚。 “各组由千户带领,上去后迅速占领各处目标,但凡有逃跑或者抵抗者,格杀勿论!”虽只有二百人,但这些人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精锐,其中甚至有几个获得了他认同的世家子弟;相比裕王府并不宽阔的地形,这么多人刚好能将战力全部发挥出来,又不至于自己人太多造成混乱影响效率。 而剩下的四千七百多卫戍所精锐则在副将的带领下,配合罗生手下的几个谍子挨个扫荡府兵与水军军营,随后再入城扫清最后的抵抗势力。 醉风楼之上,被锦衣卫信号弹吸引的罗生来到窗口,看着远处公子恒公馆处突然亮起的无数火光,与隐隐约约的喊杀声,无奈苦笑一声。 “这,还真是个惊喜先前小瞧你们而高看公子郑了,竟在此时选择破釜沉舟?明明只要稳下来还有翻盘希望,这下好了,自断退路。”白契眼中的死局,在罗生看来却依旧有办法运营回来,这份见识与隐忍和二人经历相关,幼时便经历无数死局的罗生自然高他太多。 “可惜我还当白契是个对手,原来只是个被挑拨两句就动摇的人而已。”罗生拿起旁边的斗笠戴好,高声对底下吩咐到:“姑娘们,风疾雨厉,去后院避一避。www.”说罢一个跃步翻窗而出,融入进深夜稀薄的雨幕中。 彤,诗两狐妖拍着手小跑着将没睡醒的姑娘叫醒,拉着众人迅速撤离醉风楼,一众莺莺燕燕在雨幕的掩护下快速离开了那里,前往罗生早就布置好的藏身处,不到盏茶功夫,之前还热闹非凡的醉风楼就剩下了一个空架子,只在附近留了一个潜行在房顶的谍子放哨。 “杀!!!”一声巨响后恒公馆的大门被暴力撞开,数十蒙面府兵提着长柄朴刀打头阵冲入公馆中,不分男女强弱见人就杀。 震天的喊杀声彻底惊醒了公子恒,连带着许多供奉的酒意也被迅速冲散,一脸震惊的看向公子恒,后者一脚踢翻面前的案几抽出长剑,“还愣着干什么,等本公子保护你们吗!?” “跟我来!”最先反应过来的护卫长带着十几名护卫冲向门口,公馆是按照公子恒能享受到的最高待遇,也就是七进宅院设计的,纵使前院大门被破守军依旧有足够的纵深空间御敌。 “愣着干什么,去前院啊!”公子郑将几个围到自己身边的供奉支开,“前院若是丢了,聚在一起等死啊!” 几个新入伙的家伙虽不愿拼命,但是在公子恒亲卫和围拢下不得不装出一副深明大义的样子,拱拱手:“是,属下这便去!” 而随着大量非核心护卫的离开,拥挤的内廷很快便变得宽松起来,只剩下一些故意装醉或除了拍马屁外什么屁本事都没有的门客,而随着喊杀声越来越大,前者终于被越发恐惧的公子恒将刀架在脖子上叫醒了,后者更是被强行往手里塞了一把刀,逼着从后门出去查看敌情。 理所当然的,这些人一去不回,至于是死了还是跑了,那便不好说了。 而面对已经突进到公馆中段庭院神秘入侵者,公子恒才突然想起一个人,“漠鵖呢?去将她叫来,快!!” 而公馆外,公子郑一脸平静的淋着蒙蒙细雨,手下想给他支伞都被他摇摇头制止,“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父王小时教我与恒此诗时,还是我先学会的,如今容不得我犹豫,怪我怪你我生在裕王府吧,小弟。” “公子,活捉了几个从公馆内跑出来的。”几个护卫押着一个公子恒的门客过来,那人一看面前竟然是公子郑,以为遇到了救星赶紧说到:“公子郑救救我家公子,公馆被人围攻了”他话说到一半就看到几个黑衣人拖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公子恒供奉过来,一时间傻在原地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公子郑没理那个门客,对被押着的供奉问到,“陈宫先生,局势一目了然,你若” 劝降的话未说完,公子郑就被一口含着血的吐沫吐了一脸,手下几个狗腿子二话不 说对着已经是一个血人的陈宫就是一阵猛打,直到公子郑一挥手才停下,“我敬你是个忠臣,可惜蠢了点,拉下去给个痛快吧。” “黄口小儿杀弟欺父,不孝无义猪狗不如”陈宫虽被俘,但却是毫无惧色慷慨赴死,与一旁哭嚎着求饶的门客形鲜明对比,公子郑皱着眉头一挥手,拖着二人的护卫再次停了下来,“放了陈宫废了他丹田,我要让他看着荆湖郡在我的治理下蒸蒸日上,另外那个乱叫的,堵住他的嘴剁碎了喂狗!” “啊?唔”门客被一把泥塞到嘴里一口气没上来,当时便闭嘴了。 陈宫看着公子郑大笑道,“你这等畜牲还玩上古大贤那一套!?可惜你不是圣贤,老子也不是恶人”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一零四章 豆在釜中泣 公子郑回首看向裕王府治所隐隐烧起的火光,不免皱起了眉头,“我只吩咐让人去守备王府,不让任何恒的人去通报父王,怎么王府会走水?去,派个人看看” “喏。www.” 公子郑再看向旁边与他并肩站立的黑衣人,“不会是你搞的鬼吧?若你敢偷偷动手动脚令吾父被伤分毫” “嘿,在下的手下都在这里了,现在我与殿下可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怎么会做那种蠢事?” “最好是那样,若是你敢乱来或者期满,那就休怪我翻脸!”意气风发的公子郑不知道,此时他派去接管王府防御的守卫早被闫正秋狸猫换太子了,而原先五船的兵力,也被用伪造的文书加早就印好的真实私章,变成了了十船精锐。 控制,已然变成了占领。 “自然,殿下。”白契表面恭顺,心底冷笑一声,‘等裕王这尊能撑起荆湖郡天的大佛被扳倒,还不知道是谁看谁脸色呢,至于现在,就让你个小娃娃多嚣张一会,到时把他和罗生那个小崽子绑一块,一起收拾掉。’ 此时,在恒公馆外监视的漠鵖早已不见踪影,她忙着去带领卫戍所精锐挨个打掉城外的府兵据点,尤其是水军驻地,只要搞定了裕王的水军,失去主动进攻能力的荆湖郡便是秦军手里的一盘菜,而长水天桥之险也迟早要被破,至多是个时间问题。www. 先拿下水军,绝对可保一个平局,即使其他行动全失败,武帝也不会怪罪他们。 剩下的,就是能赢得多漂亮的问题了。 当荆湖郡城外的几处水军驻地与军港码头同时燃起大火时,公子郑感觉事情有些不对劲了。 “怎么回事,派人去看看!还有怎么这么久都没攻下来,一个小小的恒公馆还能藏百万雄兵不成?都是废物吗!!”公子郑有些慌了,他隐隐感觉事情已经脱出自己掌控,似是黑暗中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搅乱他的布置 “我带人去看看吧?”白契身为谍子的敏锐让他觉得事情不简单。 “你留在这里,事情结束前哪里都不准去!” “呵”白契冷笑一身看向公子郑,看向四周拔刀对自己虎视眈眈的护卫,“能不能除掉在下先不说,就算成功了,公子你担得起后果吗?” 不等公子郑说话,白契再次补充道:“这种事在下不知道做了多少次,经验比起公子来说只多不少,若是现在你阻拦我去查探异常,等事情闹大后再去看,万一出了事我拍拍屁股走人无所谓,公子你呢?” “”公子郑一挥手示意手下将刀放下,对着白契笑道,“刚才是与白兄开玩笑的,我怎么会不放心你?不过还请白兄速去速回,毕竟别馆这里的事结束后,我们还要去王府一趟的。” “自然,多谢公子大义。”白契拱手抱拳谢过公子郑,随后便带着一众亲信迅速赶往城外的水军军营。 等他走远后,公子郑才一改眼中的和善之色,面露戾气,“加大进攻力度,给你们一个时辰攻破公馆将恒的头颅献上,不得有误!” “是!” “另外,去几个擅长隐匿的高手跟着那个白契,若其有异动,即刻回来禀报!” 少顷,当被围困的公子恒终于发现想要取自己姓名的竟然是自家兄弟后,心中悲喜交加,悲者手足相残竟至兵戎相见再无转圜余地,即使早就做好了这个心理准备担当事情真的发生时还是难免心酸。 喜者只要当下逃过此劫生离此地,那是公子郑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在无法继续呆在荆湖郡,这天下虽然历来以成王败寇论英雄,但手足相残乃违背纲论的大忌,裕王必然会出手废掉公子郑,到时自己的世子之位便是板上钉钉。 “漠鵖呢?还没找到吗!” “回大人,漠供奉不知去向!” “这个贱人!!”公子恒大怒,“慢慢来个屁,现在人家都杀生上门来了!她倒好,关键时刻竟然弃本公子与不顾!去将供奉们都召过来,我们准备突围!” 人老了睡眠自然变得浅了起来,稍微一点响动便会将人弄醒。 裕王在王府内喊杀声刚刚暴起时,便被惊醒。 等他穿好衣服在护卫的拱卫下出屋后,便看到整个王府一片火光,隐隐绰绰间无数甲士战作一团,而在自己宫殿正门,一位大马金刀的高大人影挡在正中,借着微亮的光源勉强看得见其脚下术士具横死的尸体。 正是独自阻拦住王府援兵的闫正秋。 小半数王府供奉就是被混在卫戍所军士间扮猪吃虎的闫正秋斩杀,剩下十几个供奉惊恐的保持距离不敢妄动。 裕王望向远处陷入一片火光之中的荆湖郡城,再看看眼前撕下伪装的闫正秋叹了口气,“果然武帝心意已决,此刻断不会给我丝毫喘息之机整理内部” 知道大势已去的裕王将两位供奉长老召还到身边,而闫正秋也没有乘机追击,如今大势已定,天桥和升降梯早已被卫戍所军士牢 牢控制住,只等荆湖郡城的士卒清理完犹自在梦游的府兵和水军,便可乘船顺流而上彻底将王府控制起来。 “你们走吧。”裕王伸手拦住欲言又止的少女,看她再次长大了一些的面容,“再继续下去,你们就要陪我死在这里了。” “为何,以为我兄妹是贪生怕死之徒?” “姐姐说得有理,这条命就是王爷当年救的,如今交代在这里也无妨!” 裕王苦笑一声,虽不知城里发生了什么,但以他对秦军的了解,自己那两个儿子恐怕和当年长子那般凶多吉少,“我最后求你们一次,带着我孙儿一起离开若是我能将此件事情处理好,那么你们再归来不迟,若是” 后面的话裕王没说,但言下之意再清楚不过。 “好吧。” “姐!?你” 少女拦住比自己看上去还要苍老的弟弟,“将小公子安顿好以后,若是裕王不测,我们再回来与他们算账。”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一零五章 相煎何太急 “哎!”老者烦恼的挠了挠头,“那就听姐姐的!” 离去之前,少女回头看了一眼裕王,眼神无比坚定的说到,“你若遭遇不测,我定不独活。”言罢,头也不回的飞驰而去。 闫正秋立在原地,完全没有要去阻挠二人的意思。 他的任务就是攻占裕王府,为大秦打开通往西南的水路大门,至于其他事情自然有别人的去做。 “闫将军,进来一叙吧。” “善”闫正秋对手下的郎官摆摆手,示意他们放心。毕竟事已至此木已成舟,有顾虑的裕王同一个老头没什么区别,他不会冒着血脉断绝的风险干蠢事。 就算退一万步说,即使裕王设了埋伏,以他的功力杀出来也不是什么难事,王府内这些杂耍供奉还不被闫正秋放在眼里。 荆湖郡城外,随着最后一个水军军营陷入火海,原本近三千人的精锐水军只剩不到一千,其中有至少一千七八百人跳河摸黑逃跑,八百多人被俘,其他人则全部战死。 就在卫戍所士卒打扫战场时,终于赶到附近的白契才知道自己被耍了,那个厂卫竟然给他下了个套! “大人?” 面对属下不安的询问,白契强压内心的怒火吩咐道:“四散开来,看能不能打听到点什么有用的东西。www.”自己被人当枪使去撺掇公子郑造反,而卫戍所竟然在不通知他们的情况下端掉了荆湖郡城的水军和府兵,虽然他们的行动帮到了卫戍所,但若是不知道这些人的计划的话,回头报告文书怎么写?到时非但一点功劳没有反倒还要被治一个无能的罪。 这让本来憋着坏要将罗生的计划搅黄,顺便自己捞一波功劳的白契愤怒不已,这种抬手打人却一巴掌扇到自己脸上的举动比搬石砸脚还要蠢,不但没妨碍到罗生的任务相反还助他逼反了公子郑,后者利用自己的关系让水军统帅与城防府兵们无论发生什么都按兵不动,却不想反被卫戍所钻了空子各个击破,到头来他压得宝反倒不成,还把自己的脸主动伸到罗生鞋底当了垫脚石。 就在这个当口,一个令白契既陌生,有熟悉的声音出现在他身后。 “白大人,这么巧?” “”白契咬着牙盯着这位几月前自开封一见后,便彻底蒸发了的同僚,“罗大人,这么巧在这里碰到你啊你那个副手呢?” “噢,她忙着呢。www.” “这样啊。”白契咧嘴露出一口白牙,“罗大人,大晚上的外面这么乱,卫戍所的军士又在清缴贼军,一个人出门不安全啊。” “有理啊!”罗生恍然大悟,抱拳感激到,“多谢白大人提点,那我这便回去了” “别啊!”白契缓缓抽出腰间朴刀,而他几个手下也早已默默散开呈合围之势将罗生堵在中间,“就让我送罗大人一程,聊表心意吧。” “呵,我看就不用了吧。”罗生一手搭在离渊剑上,“伤了和气,就不好了。” 公子恒公馆,火光冲天。 久攻不下的公子郑用出一招毒计,在公馆外堆满火油干柴,一把火点亮了整个公馆,灼热的火焰升腾起的热雾窜出数十丈,蒙蒙细雨在没接触到火焰之前便化作一缕白烟。 水火无情,纵使四品高手亦不可能在高温火场里坚持多久,更何况锦衣玉食的公子恒连六品都未入,一身还算强健的体魄都是山野奇珍与丹药硬堆起来的,自然撑不过半柱香;趁着一座燃烧着的四层高的观景楼不支倒下的同时,公正恒在护卫的保护下从一旁的侧门冲出。 无奈只有十几人生还的队伍更本无法第一时间冲散外围府兵的合围,等他们总算杀出一条路时,却绝望的发现前路被已经赶到的公子郑彻底封住。 二人相视无语,曾经童年的玩伴两小无猜的兄弟,终于在周围欲望的推动下,走到了战场上拔刀相见的这一幕。 “小弟,放下武器,我保你安全。” “这种鬼话,还是留着骗你在青楼里相好的女表去吧。” “”公子郑默默地一挥手,左右府兵护卫如虎狼般蜂拥而上。 “今天就算是死,也得磕掉你一口狗牙!”公子恒眼中闪过一抹绝望的厉色,握紧了怀中的铁物冲向公子郑 可惜他终究是个不习武艺的普通公子哥,即使稍微强壮了一些,也无法在数位供奉的保护下伤到公子郑半分。 “看在你是我兄弟的份上,我可以满足你最后一个遗愿。”看着昔日的兄弟满脸是血的倒在脚下,公子郑却没有一丝喜意,事情闹得这么大父亲那里该如何交代?还有婉儿,他派人去醉风楼寻她,但却发现那里早已人去楼空。 公子恒嘴唇微微蠕动,声音低不可闻。 “什么?”公子郑稍微矮了下身子想仔细听听恒在说什么,却发下他怀里隐隐有火光闪动,并发出及其细微的火捻燃烧声。 “公子小心!”一位离公子郑最近的护卫看清了恒手里抓着的东西,二话 不说猛地抓住他后衣领全力甩向远处,在公子郑愕然的神色中,一团剧烈的火焰照亮了公子恒的脸庞,随即迅速将他吞噬,紧接着便是可怕的冲击波与纷飞的铁片。 随后公子郑便被震的重重撞在一棵树上,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或许过了一炷香,又好似一个时辰,一天? 等公子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时,映入眼帘的是依旧熊熊燃烧的公馆,被照的犹如白昼的蒙蒙雨夜,一脸贪婪之色翻看尸体的府兵,缩在自家宅院内透过门缝偷看情况的普通百姓,以及自己胸前半截树枝。 “咳咳”公子郑想伸手去拔掉树枝,却发现那粗壮的树枝纹丝未动。 恍惚间他仿佛看到了那个日思夜想的佳人,正蹲在自己身旁一脸悲悯的看着他。 “婉儿?” 婉点点头 公子郑抬手想要牵住她的玉手,却发现自己的胳膊竟然抬不过肩膀,视线也随着这‘剧烈’的活动越来越模糊。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一零六章 白发之累 “怎么会”公子郑艰难的咳了几声,“一定是个梦” “嗯。www.”婉半跪在地上,拉住公子郑越发冰冷无力的手,轻轻合住他早已沉重不堪的眼皮,“睡吧,睡一觉醒来,就什么痛苦都没有了。” “好”闻着婉淡淡的体香公子郑感到无比安心,连胸口的痛楚都缓解了许多。 “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君在彼方妾在岸,咫尺天涯,难相逢。” 婉微叹一口气放下公子郑彻底冷掉的手掌,伸手接住一颗纷飞的火苗,转瞬即灭却也在掌心留下些许余热。 生命如此脆弱,存在如期渺小。 公子郑的鲜血缓缓滋润着身下的冬梅树,在婉转身离开后,一朵朵鲜红似血的梅花**怒放,与十余丈外熊熊燃烧的公馆交响呼应,一同刺破这西南雨夜。 每个生命的凋零,都是为了下次更加夺目的绽放。 “哇”山岭之间,传出一个婴儿强健嘹亮的哭声。 少女无论怎么哄也无济于事,一旁的老者则手持长棍一脸悲愤的看着对面犹如小山一般的闫正秋,“你当真要赶尽杀绝!?” “不想死的话”黝黑的面甲下,看不出他的喜怒哀乐,“就将孩子给我。www.” “除非踏着我们姐弟的尸体。”少女眼中闪过一抹疯狂之色,“当真以为你吃定我们了?” “”闫正秋看着满脸是血的老头,以及断了一只手气息不稳的少女,“各为其主,得罪了。” “不对劲”白契咽了口口水默默往后退了一步,他们合围罗生失败后一路追击他到郊外,好不容易以为他体力衰弱跑不动了准备动手,可是这家伙却总是以一副体力不支的样子频频险而又险的将自己的手下打伤。 虽然伤势都不足以致命,却全部准确的伤到他们的腿脚,这些人别说继续战斗,恐怕不及时包扎都会留下伤残,下半辈子都得瘸着腿生活。 可偏偏面前的罗生,还是一副面如金纸的憔悴样子,依旧没有倒下。 到了四品境界的武者虽然还不能随意控制自己的气血,但是也不至于凄惨到罗生现在这幅虚弱样子,给人一种不真实的优势感。 况且,他们从始至终只对罗生造成了一些皮毛伤,虽然眼见他流了不少血,但绝对不至于到这个程度。 白契越细细想来心中越是不安,在往四周望去,黑漆漆的荒山野岭。 若是逃跑的话,为何不在环境更加复杂,意外因素更多的荆湖郡城呢?只要他稍微绕到卫戍所精锐旁边,自己等人便不可能在他们手下明目张胆的对出示了身份铁牌的罗生动手,否则就要面对双方的夹攻。 “等等”白契脑中闪过一个令他后背发凉的推测,“难道他是故意将我引来此地,防止我去找卫戍所精锐寻求庇护!?” “”罗生听到白契的自言自语,突然剑势一变快了三分,眨眼间便将之前还和他斗的势均力敌的几个谍子毙命剑下,“啧这里离荆湖郡城也有七八里地了吧?” “怎么,你还真以为就凭你三言两句就能唬住我?”嘴上死硬,但是白契胸口跳动的越发剧烈的心脏和其他所有本能都在疯狂警告自己立即逃跑,他死死盯住气势突然改变,脸色渐渐恢复正常的罗生,“竟然是拼命的秘术?” “啧是秘术,不过不是拼命的,恰恰相反哦。” “哈,好笑吃我一招暴雨梨花针!”随即白契猛地甩出一把钢针,头也不回的疯狂催动真气撤离,不管罗生是真虚弱还是假虚弱,自己都犯不上亲自除掉他,相比罗生他在锦衣卫经营的时间更长人脉更久,只要回头自己出点血请几位高手出面,让一个人无声无息的消失还不简单? “嗯!”白契猛地回身一剑将一个布条状的东西击飞,入手的称重感让他暗道不妙,这罗生绝不是请报上描述的普通四品,如此更加坚定了白契暂时撤退的心思。 但下一瞬间,突然暴起的强光晃得毫无防备的白契一阵目眩,在他惊骇万分慌忙举剑格挡时强光又毫无预兆的熄灭,随后他便感觉心口一凉猛退几步,扶着心脏半跪在地上。 “原来,刺心的时候真的一点也不疼,就是很冷”语毕,镇抚司正五品追风巡查白契,毙命于荆湖郡城的密林中,一个连猎户都少有涉足的不毛之地。 “不堪一击。”罗生摇摇头取出一小罐火油浇到尸体上,点燃火折丢到尸体上;实际上这里倒是罗生有些狭隘了,并不是所有同品武人的战力都相似,像白契就是专司刺杀而弱与强攻的,再加上他大多数时间都花到了钻营算计上,自然武艺更加生疏。 看着被自己抛尸荒野的白契,罗生不由握紧了手里的剑,若是自己有一天也被权力迷住双眼,迟早也会变成这般只会动嘴皮子的废人。 “彼之死吾当鉴,两袖青龙理自在剑上,虽无万人敌惑四海之能,但有一剑,可斩荆棘明己冤,足矣。” 话毕离渊入鞘,负岁生,飒然而去。 闫正秋最后只带回来一人,可惜是一具筋骨几乎被自己打断,面带笑容的老头尸体。 裕王看着死在梅树下,面色安详仿若熟睡的次子郑,泣不成声。 公子恒尸骨无存,坊间有刁民讹传他是引爆轰天雷想与公子郑同归于尽,虽然在他眼里未能成功不免有些遗憾,但现在但看结果,似乎没什么不同。 只是相比心怀不甘愤怒的公子恒,公子郑更加安详一些。 那以后,每年的今日,这株梅花树下总会有一株代表希望与新生的凤凰兰。 多年以后,当有另外一个人也去祭奠的时候,罗生问婉为何如此做。 她说 即使是一出注定从头到尾都在表演的戏,也带走自己一丝魂魄。 妖不似人的魂魄那般厚重。 所以有些事情,即使知道是假的,但是做了以后总是无法忘记。 不免难过。 那究竟是妖太脆弱,还是人太坚强?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一百零七章 父欲偿,焉知子非子呼? 白发人送黑发人总是充满着悲情色彩,参加这种白事之人都难免面露悲戚之色。www. 裕王府邸挂满白绫,可惜死去的公子郑连哭孝的儿子都不知去向,公子恒更是未留以麟半子,冷清的王府除了看起来垂垂老矣随时可能一口气咽下去不省人事的裕王外,竟再难寻一个伤心人。 要不是闫正秋去抓了几个平日里在王府蹭吃蹭喝,依着裕王狐假虎威的远房亲戚,拄着铁枪把他们赶到灵堂的话,恐怕昔日热闹非凡的王府真得变成鬼宅了。 百无聊赖负责守备的罗生打着瞌睡靠在灵堂内的柱子上,看着往日迎客的大厅此时被两口诺达的御赐棺材占据,总感觉武帝这次杀人诛心做得有些过了,谁知几天后王府内来了一个男孩,就彻底改变了所有人的看法。 “嗯嗯,知道了。”罗生挥手将一个披麻戴孝的假亲戚赶走,这已经是今天第三个跑来找自己求情,说与裕王无关的远房亲戚了,有一个甚至拿出了大秦律,说什么就算叛乱诛十族,也不应该连座到他们头上云云,据理力争之勇气堪比死谏的忠诚。 可惜后来被他一巴掌扇掉那人半嘴牙,染红了孝服后立马气势全无,现在看到罗生都本能的退避三丈。 眼见那人还在自己面前犹如一只绿头苍蝇嗡嗡个不停,罗生作势抬手欲打,终于将这个小机灵鬼赶跑,看得他哭笑不得,“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老子只不过扔了一坨屎,却把这些玩意儿全炸出原形了” 等等,这形容貌似不对,幕后黑手是武帝才对,怎么就自己成了炸屎的呢? “”原本拿着一碗新点的热茶过来的漠鵖,听到罗生的吐槽后默默转身离开,假装不认识他。 “哎,你回来啊人不回来把茶给我也行啊!” “哎?怎么又是这种浓茶,我喜欢清茶的说” “别强啊,我又没说不喝!” “你这人现在越来越开不起玩笑了呢?” 漠鵖白了罗生一眼,没好气道:“没人求着你听。” “唔”罗生装模作样的靠近漠鵖闻了闻她身上的味道,在后者脸红的低下头扭扭捏捏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时,他耸了耸肩,“原来是来那个了,怪不得这两天和吃了火药似得” 话没说完,就被后者一巴掌拍到后脑上,差点一鼻子扎到差碗里。www. “我还没喝完呢”罗生委屈的看着漠鵖抢过茶碗气呼呼的厉害,只得摸了摸鼻子后恶狠狠的扫了旁边看热闹的家伙们一眼,“看什么看,锦衣卫办案,没事都给我把头低下!” 四十九日的丧日后,繁琐的葬礼总算结束。 在王府内站了一个多月的罗生,现在看到喇嘛唢呐还有金锣就烦得很,那满是丧气的音调听久了难免扰人心境,但偏偏闫正秋自丧礼一开始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厂卫的公公也找不到,而锦衣卫唯一和他平级且被分到同一地区的同僚白契被自己阴死了。 所以这一个多月,有罪也只能自己咬着牙受过来。 最后一天结束后,算是这次西南行动的总指挥---御书房伺候郑束,牵着一个与裕王有三分像的小男孩来到了王府。 等他再次带着孩子从裕王的房间离开时,屋内才传来老人抑制不住的悲戚哭声,充满了苦涩与愧疚,还有一丝掩饰不住的欣喜。 罗生知道这个小孩就是裕王早些年被俘长子的儿子,算是真正意义上裕王府内的长子长孙,可惜那位被俘后‘弃暗投明’的长子对裕王如此轻易出卖自己,换取荆湖郡平安一事彻底灰心失望,沉沦了几年后终于被厂卫洗脑成功,加入边军成了武帝手下又一员大将。 此次家中出了这么大的事,他才将儿子送来。 据郑束悄悄和罗生所说,要不是武帝下旨的话,这位原裕王府世子连儿子都不打算放回来。 因此,无论之前裕王多么高兴,最终这些感情都势必会转变成一种另类的落寞,直到他生命的最后一刻。 忠孝礼仪信,身为臣子忠于君上是这个时代的主流思想, 武帝开口,纵使他再不愿意也只能接受帝君的安排,将懵懵懂懂的儿子送到西南来继承世子的身份,至于以后 反正以后这个烂摊子又不归罗生管,咸吃萝卜淡操心个啥? 至于现在,只要将这个小少爷保护好,并在接下来的几年稳定住荆湖郡城的情势,将这做原本便控制了西南九成水运的咽喉要地打造的更加牢不可破,便是罗生的主要任务。 当然,他负责的是锦衣卫层面上的,其他事情自然有别人来填坑。 同这位小世子一起来的,还有一道武帝的密旨。 除了一些一听就是官式话的公式称赞外,实在一点的是武帝扶正了罗生的五品追风巡查,前面那个代字终于可以去掉,只是可惜他和姬静薇都暂且孜然一人,无税无役可免。 赏赐的金银也符合武帝的风格, 一如既往地大方,只是需要等这趟任务结束后回京再领,那之前他都必须待在这里,连家都回不得。 按理说武帝将臣子们的需求都考虑到了,无论是前途抱负,还是金钱俗物,亦或是对权力的渴望,拿到这些后臣子都应该肝脑涂地一心为帝王事业添砖加瓦 只是因为姬静薇的失踪,罗生听到这些赏赐后并未太过欣喜。 早有预料的郑束神秘兮兮的拉过罗生,“虽然知道不该和你说,但是咱家怕罗大人这个状态迟早要自误所以稍微提点你一声,姬静薇自然有她的事情做,天下一切尽在陛下掌握中,用陛下最喜欢的一句话来劝大人” “孤全知而卿尚浅,莫自入而误己身。”说完,郑束眨眨眼睛将密旨塞到罗生手里。 等后者品味出个大概回过神来时,则被人告知郑束早已离开。 回想起之前的种种细节不由后背微凉,“生而知之之人,到底比不过天命之年全知之人。”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一零八章 似水流年,子房出仕 管中窥豹,知一篇以概全是为不智。www. 镜花水月,望一叶而知秋是为智也。 所知多少,能明几何,皆看人也。 说一千道一万,得到相同信息却有不同认知,这便是每个人的差距,到头来看的终究还是一个字---人。 有句老话说得好,人靠衣装马靠鞍。 一介布衣似白丁,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难以让人认同。 毕竟没到那个身份,就算有再高的境界也不会被人正眼相看,这种人性根子上的顽劣,在任何时代情况都是存在。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天下无不朽之王朝,只有圣人之语与人性之劣才会永存。 三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随同闫正秋一起来西南的少爷兵依旧是那副懒散模样,即使经过操练依旧难改根子上的纨绔性子,幸在总算有那么几个好苗子冒了尖,让他喜出望外的同时也松了口气,总算没辜负武帝对他的期望。 拿下了荆湖郡城后,闫正秋便一心将心思全部放在改造长水天险上去。 原来的裕王府被迁到到荆湖郡城中,朝廷出资给裕王重建了一个更加气派符合身份的官邸---八进的官邸,仅仅比太子的九进稍次,与其他皇子的八进宅子比肩,傲视大部分亲王的七进府邸。www. 曾经屹立在长水孤峰之上百年的老王府免不了迎来其最终归宿,被数千征召过来的民夫彻底推到,重新改建为一个个供士兵们屯驻的要塞,日后这里将常驻一卫约千人的精锐,牢牢遏制住长水之上的天险,为天子守国门。 曾经设计建造天桥的匠神后人,也在漠鵖的辛苦寻找下被发现,虽然其家族早已落寞沦为平庸,但保存完好的古籍还是排上了用场,作为功臣的漠鵖自然先将原本收入囊中,只将拓印的新本交到闫正秋手上。 反正后者要的只是建造天桥的部分,其他机关精要他也不感兴趣。 五月末六月初,在荆湖郡城完成修缮焕然一新,老少爷们换上短打坐在街头巷尾议论数月之前兵戈之乱的余波时,朝廷委派的荆湖郡知府终于到任。 这意味着从今天开始,裕王作为一方诸侯的历史彻底技术,从今往后他除了地多一些,朝廷年俸稍微高一点外,与大秦朝其他闲散亲王没有任何区别。 亲王们只是名义上一块区域的统治者,实际上所有事物都由朝廷委任的官员负责,他们的作用就是在州府官员们例会时出席一下,在各种命令文书上盖个戳就行,与笼中婉转清唱的百灵鸟的区别就是,他们可以出笼随便玩,鸟儿不行。 而朝廷派来的官员对罗生是早有耳闻,正是七王子刘成的好友兼幕僚---赫连子房,当然成王子对外并不承认赫连子房是自己的幕僚,仅仅是一知己而已。 就罗生之前做过的调查,成王子表现出来的东西无一不说明其对帝位大统毫无兴趣,只想单纯的做一个闲散王爷而已,但别说罗生经历的够多,就是三岁孩童都知道大人说的话不能全信,更何况其他人? 赫连子房被放到这个武帝目前最关注的西南重镇荆湖郡究竟有何用意,可能除了阁老张居正和一些重臣外,只有武帝才在心里有把标尺。 世人不知苏秦,而苏秦知世也。 说的就是现在正坐在罗生对面,捧着清茶笑而不语的赫连子房。 面对这个看上去文绉绉实则极有可能一肚子坏水的文人,罗生也戴起了往日最擅长的面具---憨笑老实人,豆腐嘴刀子心。 可惜面对一个早早就知道自己大半根底的人来说,这招不是那么好用。 不过罗生也不是白给的,熟习了几天赫连子房的套路后应对起来就游刃有余多了,至少不会说着说着便被他带进沟里面套话,虽然还做不到完美防御,但至少能有意识的收住话头沉默不语 这时候作为一介书生儒士,赫连子房就尴尬了。 人家就是闭口不言,你为之奈何? 当然最后他还是让罗生开了口,不过这次不是单方面的套话,而是二人的一种嗯,平等的信息交换,交替你问我答。 罗生通过这位大隐于朝,却又置身事外韬光养晦多年的赫连子房那里了解到了京邑真正的朝局变动,更新了许多从前对朝廷和一些人的刻板认知,从而为以后的大计做下更坚实的基础,与更详尽的谋划。 这些信息的获取,都是建立在罗生身为五品朝廷官员,得以到了棋局边缘有资格旁观的基础上,否则即使你天纵英才但白衣在身,照样没人愿意与你平等交流。 莫被布衣宰相的童谣骗了。 布衣宰相,布衣宰相,先有宰相后穿布衣。 若非如此,谁有见过为帝者真的跑去民间,与一白丁谋事? 而赫连子房从罗生这里也了解到不少他想知道的东西,虽然在罗生看来他问的问题杂乱无章,即使再有想象力之人也不可能猜出什么;毕竟一个多年前 便从世上,从江湖上除名的一个门派,鬼才想得到居然还有一颗火种保留。 只是罗生的担心与赫连子房的兴趣明显不在一个点上,后者只是单纯的为了成王子在提前谋划而已,罗生只是众多考察对象之一。 “接下来在荆湖郡,罗大人有什么计划吗?” 罗生微微将身子往后仰了仰,离赫连子房和善的笑脸稍微远了一些,这些日子但凡这家伙这么笑就绝对没好事。 “计划?自然是按陛下的旨意行事,安心经营好这一亩三分地,不然还能做什么?” “是吗。”赫连子房抬眼看了罗生一下,低下头去略微沉默了一阵,“不知罗大人是如何看待成王的?” “成王稳重老成,乃我之幸。”可套官话总没错,否则乱说很有可能又掉到这位的口袋里。 “如此?” “如此。” “罢了,不谈京中烦恼了,罗大人在荆湖郡也呆了四五个月了,我初到贵地,不知可否劳烦罗大人带我熟悉一下这里?”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一零九章 这秀才蔫坏的很 “劳烦不敢当,毕竟赫连大人虽说与我同品,但你管的是偌大一郡之地,我只是锦衣卫的一个小头头,应该是在下主动带大人前去熟悉才对另外,这荆湖郡,可称不上贵地,罗生更不是主人。www.” “何必在意这些细节?” 罗生心里呵呵一笑,和你这满肚子坏水的家伙说话,我能不小心一些么?否则不知道什么时候让你抓住痛脚又是一顿穷追猛打,不得吧底裤什么颜色都交代了! “依在下看择日不如撞日,就现在吧?” “好,罗大人请。” “赫连大人请。” 原来的裕王府已经全面被推平了,新建在上面的要塞兵营虽然大半还未完工,但已经看得到其雏形之坚固,或许放到平地上面这种工事也就勉强比肩一般卫戍所驻地的防御。 但想想这些堡垒是在近百丈高的孤峰上,普通的抛石车其极限抛射高度都不一定砸的到堡垒,更不用说斩木为兵,举枝为旗揭竿而起的反贼了,给他们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从外界攻破这等要塞。 “如此雄关,真难想象当初闫将军只凭二百精锐就将其拿下!”二人扶杆立于船侧,赫连子房仰头看向着将鬼斧神工的自然天险认为改造成‘不落之城’的天桥以及堡垒,赞叹连连,“若非如此,恐怕我大秦有百万雄师,亦难攻破此地!” “确实。www.”罗生懒得搭理这个文绉绉假咋呼的家伙,若真强攻此地其关键还是荆湖郡城,否则一旦被断了补给将此处围死,在坚固的堡垒也会慢慢内部崩溃瓦解,只是这些兵事与他说来也是无益,反会被他乘机套话 载着二人的小船顺长水而下,拐入一条水道来到孤峰下方的升降机处,虽然别处也新建了几个升降机,但大多因为地形等限制只能用来运输物资,像是赫连子房这般没有武艺的人是没法坐的,所以二人游览这里的顺序倒是与当初罗生漠鵖初次浏览王府时一致。 “这些建造堡垒的民夫” “非本地人,乃是朝廷从江南抽调过来的能工巧匠,大概荆湖郡刚开始归化,所以朝廷并不太放心吧。” “确实如此。”赫连子房点点头,随便看了一阵修筑堡垒便觉得乏味了,毕竟让一个不懂土木之人看一堆壮汉堆石块,还真看不出个二五六,纯粹浪费时间的,罗生自然不会等赫连亲自提出话头才带他去看别的,若是那样就太没眼力劲了。www. “赫连大人这里来,咱们去看看天桥,顺便还能一睹新桥施工的过程。” “善!” 百丈近三百多米高的地方修建一条横跨长水的天桥,还是一座能容纳大型抛石机,箭楼仓库的综合性塔楼,若是之前有人告诉赫连子房这些,一定会被他以为是胡吹海捧信口雌黄之辈,断不会相信那等‘讹传’。 可是真当亲自跨上天桥,被剧烈的山风吹得险些站不住脚的赫连子房亲眼目睹时,便如罗生所预料那般喜闻乐见的看的目瞪口呆,心想你这自诩知天下事的坏秀才也有这么‘露脸’的时候。 “这真乃神技也!”赫连子房看着十几个腰上绑着安全绳在两侧峭壁上拿着凿子为塔楼筑基的石匠,不禁惊讶道,“这些自江南来的巧匠竟有如此胆量?” “自然不是一开始就有的,你看那里。”罗生指向另一侧,就见数人腰上绑着绳子,被逼着站在半人宽的木板上‘练胆’的木匠,“习惯了就好了。” “这”赫连子房咽了口口水,情不自禁的向桥中心靠了靠,真不知道是哪个阴损的监工这么没有人性,眼里的忌惮之意溢于言表。 “哦,介绍一下,这位是漠鵖,在下的副官。” “这位是荆湖郡新上任的知府赫连子房大人。” 漠鵖给赫连子房见礼后,他点点头邪恶的想到原来罗生喜欢这个调调,可还没等他开口调侃,后者就补充道,“她擅长机关匠作之术,这些天桥都是她在主持建设的。” “呃罗大人身边果然卧虎藏龙啊。” 漠鵖看着赫连子房眼里莫名其妙的忌惮,不禁疑惑的闪了罗生一眼,后者努努比了一个‘这家伙坏得很’的口型。 心领神会的漠鵖笑的异常灿烂,主动邀请到,“赫连大人,机会难得,要不要去在建的塔楼上面瞧瞧?” “改日吧,本官初来乍到,荆湖郡城的具体情况还两眼一抹黑呢哟,天色都这么晚了,抱歉了二位,我得赶紧回去处理公事,否则若让圣上知道我如此懈怠,非得问我的罪不可!”言罢,不论罗生如何挽留邀请,他都执意自己回郡城去。 “罗大人不要送,你也有公事要忙。” “没事不着急,机会难得咱们不在这上面小酌两杯岂不是浪费?” “哈哈哈,啊,改日,改日!”说完便赶着带路的护卫赶紧离开了天桥,一边摇手一边与罗生道别。 罗生心里这个痛快啊,就和三伏天独享一个冰镇西瓜似得,给他美的当时就笑出来了。 “切 ,就这样的货色也能把你为难到,还得带到我这里给你出头呀?” “非也,只是正巧撞到他软肋而已,否则你有那本事?” “对对对,我家大人说什么都对”要不是人多眼杂,罗生真怀疑这丫头以这个语气说话,绝对得黏上身来。 “我说,虽然我不反对你和婉还有其他几个狐娘一起玩乐,但是天天这么瞎搞不会耽误武艺?” 漠鵖白了罗生一眼将皓腕伸了过去,那眼神在明白不过。 罗生将信将疑的搭两指在其腕上,没几息的功夫便惊讶的睁开眼,“好没道理,拼什么当初我日夜苦修才勉强到四品,现在你天天万万木头聊天喝茶,就也接近四品修为了?” “哈!你练功是专门跑到菜市口立块牌子,上面写着‘我要练功’几个大字?” “呃言之有理,是我狭隘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一一零章 闲不得 日升而起,练功研书修行武当符箓之道。www. 日落挑灯却非看剑,而是稍事处理一下白天积攒下来的公事,披红漠鵖汇总过来其他地方的锦衣卫据点的汇报,大多数时候都是流水一般的银子花出去,这点上武帝还是十分大方,罗生也不介意稍微截那么九牛一毛以自用。 虽然整个湘楚的谍子都归罗生管,但他目前还真没多少事情做。 像是建立秘密据点这样的小事,经验稍微老道的谍子就能独立完成,多他不多少他不少。 刺探情报这种事如非必要罗生也不求一蹴而就,这样容易暴露谍子,他当家以后才知道培养一个合适的渗透人员的开支有多么巨大,若是当成一次性用品使用,要不了几天武帝就得把他这个花钱如激流,屁股还没坐热的代千户换掉。 闫正秋修堡,在荆湖郡城稳定之前大军是不会离开的。 所以在没有武帝催促立下确定目标之前,罗生一直在闲里偷忙偶尔办公,其他多数时间都放在修炼上面了,相比修桥修的不亦乐乎的漠鵖,他这代千户做的可是真的清闲 再加上赫连子房到任开始整理荆湖郡城的日常事务,接手了原来还需要罗生盯着的私盐买卖,按武帝的意思在荆湖郡城试点改革盐铁专卖政策,由朝廷设点专卖改为授权盐商专卖,只不过每年要根据朝廷政策缴纳数量不一的高额盐税。 这下跑私盐的全卵着劲儿挤破脑袋做‘官商’去了,那原来抓私盐的锦衣卫也都就傻了眼,不过他们没闲几天就被罗生赶着去湘楚之地的其他地方建立锦衣卫秘密据点去了 只是老天爷都看不过罗生这么臭不要脸的划水,特意找了些事儿给他做。 诺大的荆湖郡城,这些天在夫子路上频频传来百姓见到鬼的谣言,一开始还好,赫连没当回事随便拍了几个捕快去调查。 但随着后来几个捕快被吓疯后恐惧情绪急速蔓延,甚至有些影响到公门中后,他便二话不说书信一封,附上百两金票将麻烦推到闲人罗生那里去了。 “闹鬼?郡城里?”罗生接过赫连子房的书信,“这等破事找我镇抚司作甚,请道士去啊,真以为我锦衣卫能上天?” “大人,小的就是一个跑腿的”知府家丁为难的看着罗生,心里如同千万条盐船奔腾而过,他哪里认识什么除鬼的道士啊。www. “唔罢了”罗生看到信件后面夹带的金票一咧嘴,“就当是给赫连大人的面子,这活我接了!”说罢扭扭脖子,正巧这段时间一直练功也没个松骨的,会一会在这幕后不怕死搞事的也好嗯,绝对不是看在钱的份上,绝对不是。 武当符法与其他功夫恰恰相反,相比巍云诀一类入门困难,但之后修行时可按部就班稳定提升不同,道符要解每个阶段都难得要死,不仅每个阶段对个人真气修为有硬要求,还要完整的领悟其精要,这对没有师长指导的罗生而言就有些困难了,毕竟道符要解里很多文字都是前朝古字,很多字符干脆就是一些蝌蚪文,连猜都没法猜意思。 罗生本来是想要放弃的,毕竟鬼物一类的东西他不可能每次都遇到,就算遇到也不会再想以前那样有必须战斗的理由。 只是一想乾坤袋里那些价值连城的金符需要道符要解作为根基来驱动,否则就和废纸没什么区别不愿放弃宝物的罗生只能捏着鼻子苦读,时不时将其中不懂的文字单个拿出来请教周围的老先生。 皇天不负有心人,这次还真让罗生用到了这门手艺。 半夜里蹲在夫子路‘捉鬼’的罗生以为所谓的闹鬼只是一些霄小所为,八成是转移赫连子房注意力,实际上暗度陈仓在郡城里搞破坏,毕竟之前锦衣卫抓了不少这类的反贼,只可惜都是一些过来试水的小鱼小虾。 本来这次罗生以为会抓到一条大鱼,再不济也是个反贼队伍中的联络人什么的,好让他审出点内容打掉几个反贼窝点,给武帝报个喜维持一下自己的存在感。 只是万万没想到这次还真遇上鬼了。 不是别人,正是之前用轰天雷想与自己兄长同归于尽的公子恒,这家伙半透明的魂魄被炸得全是窟窿,而那些窟窿里还不断往外面冒着丝丝缕缕的粘稠液体,滴入地面便缓缓渗入其中消失不见。 罗生皱着眉头开启符眼,便见公子恒冤魂活动的地方已经被那些黑色的戾鬼之气污染,若是放任不管的话说不准几年后还真能戾气化形,让这冤魂修成怨鬼。 到那时公子恒恐怕就与佬山中那些吞噬人血肉的怨鬼毫无区别。 ‘正好,用你试试最近魂符。’想到这里,罗生就对旁边几个锦衣卫谍子吩咐道:“封锁街区,不准让人靠近这里。” “是!”两个关系较好,从聊城就一直跟着罗生到现在的‘老人’自然将他的命令很好的执行,虽然看不到还没显形的冤魂,但他们向来遵从罗生的教会:罗大人说什么都是对的,照吩咐做就对了, 若是乱问,就证明你有问题,需要治疗。 封锁了街道后一堆人便好奇的看着罗生一个人站在大街中央,不停地对着一处空地又是念念有词又是胡乱挥剑。 就在大家以为罗生是连什么奇门秘术的时候,长街上莫名闪过一阵幽幽的绿光,随即一声高亢凄惨的叫声传来,将一旁看热闹的锦衣卫吓了一跳,拔出刀来惊魂不定的看着罗生前方空地处缓缓消散的浓雾。 “乖乖,大人不是在耍剑啊” “真真他娘有鬼啊?” 不去理会一旁被鬼物吓住的锦衣卫,罗生皱着眉头将离渊剑收起,往空地上撒了一些清水,便见几息之内这些清水就渐渐变得浑浊且散发出一阵恶臭,而当罗生将点燃的火折子拿近了一些以后,这些臭水又迅速蒸发。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一一一章 冤魂 “有蹊跷。www.”罗生取出一张符纸放在臭水消失的地方,略微输入些许真气,没多久符纸上就浮现出几个淡淡的黑点,若仔细观察便不难发现黑点似乎在缓慢的朝其他黑点移动而去,就像是在重组一样。 “果然有人在背后搞鬼。”这些黑点是唤魂术的施术者的秘术残留,楚南枫留给罗生的一些奇闻杂谈里对这类阴毒的秘术有所记录。 唤魂术是施术者驱使死后未散去且有极大执念魂魄的一种手段,通常这些人都会将封有厉鬼戾气的事物与这类魂魄融合将其污染,之后鬼魂便会慢慢化为冤魂并吸取普通人元气,开始只是会让人做噩梦,严重一些会莫名其妙的生一场大病。 等到冤魂吸取了足够多元气后,便会慢慢转化为可以塑性的怨鬼,这时即使是没有阴阳眼的普通人也会看到怨鬼,而许多旧宅荒野中人们看到的鬼物大多属于这一类。 根据怨鬼成因的不同,其危害也有很大的区别。 有些后天自然形成的怨鬼,在转化为最终形态后持续不了几天便会因为暴露在正午烈阳之下,无意识的吸入过多阳气将其体内的阴虚之气缓缓净化,要不了多久就自动烟消云散。www. 多数怨鬼都是这样的,所以民间一些百姓自称见到了鬼,可是等官府或者道观派来人查看的时候怨鬼早就消失了如此事情多了以后,便形成了一种普遍的观点---世间无鬼,皆庸人自扰之,也同时有了那句儒家经典:子不语怪力乱神。 而另一些被困在各种天然形成的迷境中的怨鬼,例如佬山望孙崖,因为有迷境的保护,那些怨鬼有足够的时间重新诞生出一丝神志,但却无法走出迷境;因此这类怨鬼造成的伤害也是有限,再加之受害者陈尸迷境鲜有人知。 最后一类怨鬼则是像现在这个一样,是人为制造的;有些属于功法弊端的副作用产物,有些则是专门制造出来的,至于用途就只有使用秘术的人才清楚了。 “这东西就算成为了怨鬼,在荆湖郡城这等人气鼎盛阳气旺盛的大城中也难以存在许久,再加上必定会引起府衙的注意”罗生推断出这个怨鬼是人为制造的后,便将施术者的心思自动划到了最邪恶的一档。 比如异志杂谈记载了一些邪恶术士,专门控制怨鬼猎杀普通人甚至是气血旺盛的武者,操纵怨鬼将他们的血肉阳气吞噬使之变强,最后等怨鬼‘饲养’的足够强壮后再以秘法将之吞噬,从而使自己功力大增迅速变强。www. 虽然那种极端邪恶的功法据说早在上古时期便被炎黄二帝一扫而空,随着蚩尤的战败一起从华夏消失了,但是依旧有一些残党存留了下来,虽然不具备那种恐怖威能,可是据说这一系秘术却还是流传了下来。 “怎么可能”罗生摇摇头,自问若是自己有那种秘术,不在大山里憋个几十年连成绝世神功,绝对不会出山,更不用说跑到这种朝廷注意力最集中的地方来送死。 “那或者是心思扭曲,或与荆湖郡城有仇之人恶意为之?”这倒有些可能,但若是真如此的话郡城应该早就有闹鬼传闻,而不是最近才兴起的,将此种推想硬套上去似乎有些牵强。 “算了,将结果告诉赫连便可,我在这里我在咸吃萝卜淡操心个什么?” “咸萝卜?大人就是有钱,咱们就吃不起咸萝卜。”一个跟随了罗生很久的谍子嘿嘿一笑开玩笑道,“最近赫连知府在搞什么招标竞拍,将官盐贩售资格卖给那些个有路子的商人,荆湖郡城的老百姓担心之后盐价会飙升,所以都在争相囤盐” “得了吧你们,老子平时给你们的钱还少了?” “嘿嘿,我们就是随便说说,大人那么大方,怎么可能委屈的到兄弟们!” “这话还差不多。”罗生说笑间突然想起什么,“赫连大人是什么时候开始搞那个竞拍的?” “十多天前,听说明后两天就要定下名额了,很多外地来的客商都想方设法的联系赫连大人,想要买到一个专卖资格。” 大秦原来盐铁是由官府完全垄断专卖,而在西南新收服的荆湖郡城,武帝却派赫连子房来实行新政,取消了之前官府专卖制度,而改成由商人在官府的监督下买卖食盐,每年的盐税也由年末汇总统计后交付朝廷改为了年初由商人们直接按专卖区域提前支付专卖税款。 加之西南入口荆湖郡城已然落入朝廷掌控,九成的私盐路子都被彻底封禁,若此时让赫连子房顺利将政策推行开来,以后西南的私盐贩子几乎没有活路,除非投靠朝廷。 而因此受到损失最大的除了那些诸侯藩王外,便属反贼了。 藩王们还有别的收入保持营生,不至于在与武帝谈判前就撕破脸皮闹事,反贼就不一样了。 这些旧梁晋坚定拥护者早就与朝廷彻底决裂,而二者之所以能在西南区域相安无事,一是因为朝廷在此处影响较弱,二来他们的利益与本地富商结合的相当紧密,藏匿的比较深。 而现在武帝都将一颗钉子钉 在西南咽喉要道上了,那些西南富商为了继续发展迟早会偏向朝廷,加之朝廷在西南倾注越来越多的资源与人力,若那些反贼还没有动作的话,西南之地彻底归化朝廷也只是个时间问题。 想到这里,罗生回头再看向鬼魂所诞生的地方,此处离荆湖郡城的州府只有不到百丈地,若是等鬼魂被有心人以特殊手段迅速转化为怨鬼,连带着将附近区域卷入迷境,那后果 “最近郡城里面可有异样?” “回大人,一切安好,非但没有异样且治安比之平时还要好很多,不少市井蟊贼恶霸都比平时收敛了许多。” 盐商均是富户,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霸不大赚一笔反而选择低调做人?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一一二章 反贼踪迹 若是别人或许会以为这些恶霸‘从良’乐,但罗生可不这么认为。 他自己也曾经混迹于社会的最底层,自然知道这些藏匿在制度夹缝之间的恶霸最是油滑,让他们乖乖做人可不是萝卜加大棒能做到的,必须是沾满鲜血的斩首刀,才能将这些家伙杀怕,有了畏惧以后才能与这些人好好沟通。 想到这里罗生基本确定,背地里控制本地恶霸与制造冤魂的势力有九成的可能是反贼的先锋军,除了这些人外西南没什么大势力会无聊到去控制一群市井恶霸。 ‘看来这些家伙在中原吃了好几年的亏以后,总算长了些脑子,知道智取而非强攻了。’想到这里罗生将旁边的几个谍子叫到身边,“今天的事我们同意一下口供,就说那冤魂出来后晃了一圈就消失了,而我们手上的刀剑对其都没有效果,记住了吗?” 几个谍子也意识到了锦衣卫有可能又被别人渗透了,郑重答道:“属下遵命!” 不过这次的事比上次稍微要棘手一些。 起码上次自己是事先知道有人买通了他手下的谍子,而这次都快火烧眉毛的时候罗生才无意中得知此事,足见幕后策划行动的人对他的了解非常深,否则不可能如此完美的避开他事先布下的诸多手段,将荆湖郡城镇抚司百多号谍子都当成了蠢驴耍的团团转。 同理推之,若连自己都被人蒙在了鼓里,那么善于韬略运筹帷幄,而不善于这些鬼蜮伎俩的赫连子房,其直接管理的郡城衙门估计早就布满了反贼的眼线。 “有意思,在本官擅长的地方玩手段,这一手暗度陈仓的灯下黑差点就把本官蒙住了” “那大人,要告诉漠大人此事吗?” “不需要,让她安心修桥。”若是漠鵖突然放下当前最重要的事跑来荆湖郡城里瞎逛,傻子都能猜出肯定是城里出事了,“一切照旧,不要有任何多余的嘱咐,讲我的话直接告诉下面的人就行。” “喏。” 次日,罗生愁眉苦脸的来到郡城府衙,与赫连子房一番交谈,费了不少劲最后还是亲眼表演了一手道符之术,才让他相信这天下确实有神鬼之谈,而夫子街出现的冤魂威胁很大,自己也没把握将之搞定。 “噢看来此事是真的?”赫连子房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早先时候也有一个道士来过,告诉我他能除魔,被我府上的管家给轰走了不怕罗大人笑话,我等京邑来的文士从来不信这些鬼神之说,更从未见过这类东西,所以” “有此种高人路过,赫连大人还把别人轰走了?”罗生虽然是一副惋惜的样子,但心里却暗暗将此人记下,这个所谓的除魔道士就算不是反贼的人,也绝对知道些什么。www.否则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冤魂刚出现没几天就显身,不是有点太过巧合了吗? “想必那人必定还未离去,赫连大人不放差人将他召回?毕竟渡化冤魂也能无形中积攒一分阴德,只要大人以礼相待,那人应该不会刻意为难。” “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赫连子房撇撇嘴,显然不是很愿意去派手下去请人,估计他对罗生所描述的冤魂一事还是有些不信,再来贵为知府却去求一个小小的江湖道士,未免有些掉价。 罗生见状也不强求,反正只要有这条线索他找到那人只是个时间问题。 他给赫连子房倒上一杯清酒,话锋一转问到:“最近那些前来投标的商户听说挺多,效果如何?” 赫连子房听到这里呵呵一笑,拿起酒杯一饮而尽,“你还别说,本来我还在苦恼如何完成陛下给的任务呢,毕竟西南商户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如何在这些人里选出合适的官商可让我头疼了许久” 约莫十几天前,赫连子房的老管家给他引荐了一批穿着奇异,体态各异的人,其中甚至有几人头发都是花花绿绿的,本来他不想听这些人废话的。 谁知其中一个看上去比较斯文的青年非比寻常,一语就道破了他目前的困境,并给出了诸多解决办法,其中有一条就是‘招商引资,竞标高价者得’。 此人思维之跳跃灵动,想法之天马行空实属罕见。 只是略作解释,赫连子房便一下明白了其中的奥秘,一时间惊为天人。 “噢?原来这‘招标’的东西竟然是外人提出的?”罗生坐正了身子,缓缓向背后的岁生剑注入真气,一股阴气便从岁生剑中缓缓溢出,在罗生的控制下将整个屋子包围起来。 这是他偶然之中发现的岁生剑另类妙用,这些阴气虽然不能对人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也无法防御敌人攻击,但却可以被罗生随意控制其形状大小,凡是处在阴气范围内的人或物都能被罗生第一时间感应到,与高阶武者的真气外放有异曲同工之效,只不过无法进攻防御,但是范围却大了许多。 但虽然这招很好用,但是罗生也尽量不去催动岁生剑。因为每次使用过后,罗生体内或多或少都会有一些阴气残余迟迟难以散去,若是少量的积存,还能通过每天运行巍云诀,用日积月 累的水磨工夫慢慢将其驱散,若是积攒的多了,罗生也不知道能否彻底祛除。 所以除了一些必要的情况外,他一般都尽量少的去使用岁生剑,生怕阴气污染过重影响日后的武道修行。 再确认周围几丈内没有任何人偷听后,罗生才压低声音问到,“赫连大人,就一点不怕那些人是反贼派来的吗?” “我刚开始也有你的顾虑。”赫连子房非习武之人未有实质化的真气,加之罗生特意避开了他,所以自然感受不到那些阴风,“不过细细一思量便打消了疑虑。” 那些奇人不仅谈吐举止与普通人完全不同,更不用说那些繁琐的旧梁晋的礼数,连大秦的简礼他们都不擅长。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一一三章 天外奇人 他们也就是遇到同样不拘小节的赫连子房,否则若换另一个老古董恐怕早就将他们轰出去了。www. “那些反贼中稍有学识的,哪个不重视礼仪?若说反贼中都能诞生出此种奇人他们也不至于被我大秦压得抬不起头来,几近崩溃了。再说这些人也只是献了一计解了我燃眉之急后,便再无其他动作,所以我觉得他们不似是反贼。” “当然防人之心不可无,赫连就算再不懂这些密谍算计,也同样派了些人日夜盯着他们,防止他们有任何异动。” “再者,我从京都带来的几个护卫也告诉我,这些人大部分都是普通人,且大部分人体质连一个农夫都不如,只有个别几个看上去稍微强壮一点的,也只是一些花架子,中看不中用。” “还有如此奇人?我倒是想见见看了。” “这倒是无所谓,那些人现在就作为食客暂居我府上,罗大人要是想去的话随时都可以。”说完他拿起酒壶欲要为罗生也倒上一杯,却被后者伸手笑着制止了。 “罗大人今天心情不好所以不喝?”赫连子房也不强求,拿起酒壶对着嘴眯起眼睛喝了起来,“实话说,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不爱喝酒的武人的。www.” “你也是第一个把我的话套出来的读书人。” “哈哈哈,彼此彼此,罗大人你也不是省油的灯。” 赫连子房的官邸位于荆湖郡城城北,是城内为数不多傍湖而建的豪宅。 此刻在后宅花园的赏湖凉亭内,坐满了十几个穿着各异的人。 远远看去就像是一群西域的怪异来客,不过即使是从小生活在郎泉见惯了各种西域商人的罗生,见到这几人的打扮也不禁抬了抬眉头。 尤其是其中一个穿着一身黑衣的年轻人,这种看上去就及其反光的面料若是在晚上穿出去,恐怕比一身白衣还要显眼还有中间那个黑白相间的宽布条,若动起手来被对手抓住,岂不是得把他脖子勒断? 还有后面几个女人,虽说大秦民风开放了许多,但他也没见穿着这么哎,有伤风化难以启齿,真想一把扯掉她们一副上的活扣,问问她们羞不羞。 “诸位,这几日在赫连府上住的可还习惯?” “大人能招待我们,提供一个安全的立足之地我等就已经万分感谢了,别的东西不敢奢求。” “如此便好我来引荐一下,这位是镇抚司的罗大人。” 让罗生感到奇怪的是,赫连子房在介绍自己之前这几人便一脸忌惮的看着自己,其中那个最高大健壮黑人大汉甚至目露惊恐之色的捂着自己脖子缓缓后退,若不是旁边一个金发女郎狠狠的盯了他一眼,恐怕这家伙得立刻转身逃跑。 难道自己这个光头形象这么吓人?不对啊,头发也稍微长出一些了,况且他在漠鵖的建议下见外人都是戴着纶巾的 不去管那个怪异的黑人,罗生坐到赫连子房旁边的石凳上,听着他有一句没一句的与这几人闲聊了一会,大致将他们一一介绍给罗生后,赫连子房便找了个借口离开。 罗生这下倒是相信这些人不是反贼派进来的谍子了,毕竟没哪个傻子会选择这么一群长相怪异的家伙当谍子,别的不说,光那个健壮的黑人高个,还有另外几个金发碧眼身材火爆到夸张的女人,无论走到哪里都恐怕会成为视线焦点,就更不用提隐秘行动获取情报了。 而在赫连子房离开后,他的这些门客就显得更加不自在了,仿佛罗生是吃人的野兽似的尤其是几个小女孩,都躲到金发少妇身后头也不敢露。 “我之前见过各位?” “见过见过” “没有没有!” “听闻过阁下大名” 罗生无视这些人奇异的口音,毕竟比起西域那些丝绸贩子,他们说的中原话算是标准了,只是他没想到这些人心理素质这么差,随便问一句话就给吓成这样。 没等他再问,这些人中偏消瘦的清秀男子笑了笑解释到,“罗大人的威名我们之前自然是听说过了,我这些同伴都是一些没见过世面的西洋蛮子,还请罗大人莫要见怪。” “噢?”罗生放出真气微微感应,这个男子心跳略快,但与其他人那种恐惧情绪不同,此人似乎是有那么一点激动?这就有意思了。 “你们来荆湖郡城所为何事?”罗生问完,便击中注意力盯住众人的表情,更是将真气输入到岁生剑中调出一股淡淡的阴气压制众人,若有人说谎定然不可能瞒得住他,除非碰到那种睁眼说瞎话时还能保证脸不红,心不跳的顶级谍子。 否则任何细微的破绽都会被罗生捕捉到。 “我们是来助大人一臂之力的。”清秀男子率先回答,其他人纷纷松了一口气连忙点头称是,好像这个问题有多么可怕似得,难道说错一句话天上还能劈下一道雷,殛死他们不成? “助我一臂之力?荒谬!”罗生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现在他绝对 确信这几个人不是什么反贼谍子了,“就凭你们,怕是在我手下最次的谍子手上都走不过三招,一点功夫都没有,拿什么助我?” 若这些胡言乱语的疯子都能从他这里套到什么情报,罗生和整个荆湖郡城镇抚司的谍子都别干了,找块豆腐撞死拉倒。 “你要不是这破地方把我们压制的抬不起头,就你这种杂兵npc,老娘不知道”一个还算健壮的女人没说两句,就被她身边的同伴死死的捂住嘴,忌惮的盯着头顶万里无云的天空。 而女人过完嘴瘾也反应过来,后怕的脸都发白了。 罗生饶有兴趣的看着那个女人,刚才她那一瞬间爆发出的自信绝对不是假的,可她自信的资本究竟源于何处? “尺有所短,寸有所长,罗大人,虽然我等实力低微,但也总会有罗大人能够用到的地方。” “说来看看。”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一一四章 意外帮手,意外发现 清秀男子算是这一群怪人中罗生看来唯一一个穿着得体思维正常的人了,面对罗生的询问,他不慌不忙的从身后的包裹里掏出一张纸,拿过一杆毛笔指了指那个开始那个畏畏缩缩的黑人大汉。www. “比如说此人,虽然在大人看来胆子太小难堪大用,实际上他的柔术可是一流的。”说罢给这人使了个眼色,黑人汉子鼓足勇气表演了一个无骨功,尤其是那翻转关节的技巧看的罗生也是眼前一亮。 而另外一个金发女子则使了一手好暗器,虽说因为比例不足杀伤太差,但是她手里丢出去的暗器竟能在不调动真气的情况下诡异的转弯,显然用在偷袭上也是一把好手。 随后另外几人也展示了自己的才能,虽然看上去各种古怪但是都能派上一些用场,只可惜这些人没有内修真气,否则杀伤力必然不是现在这么羸弱。 “有些意思,既然你们能耐不小,为什么还要求到赫连子房府上做门客,还特别请求他保护你们?” “这个赎在下难以告诉罗大人,我们也有自己的难言之隐万望谅解。” “好吧。”确认这些人不是反贼,不会妨碍到他在荆湖郡城的计划后,实际上罗生对他们的兴趣就没那么大了,毕竟西域每年来到九州之地的商人也不少,其中比他们还怪异的人罗生都见过。 “只是你们这些小手段对付一下普通人还行,真与那些穷凶极恶的反贼较劲,可就是自寻死路了。” “大人说的是但每人都有每人的用处,我等虽然功夫差了点,但是做个打探情报的普通谍子,相信还是绰绰有余的。” “这样啊”罗生摸了摸下巴上刚刚长出一些的胡渣,锦衣卫普通外事谍子的编制通常是多多益善的,反正这些人也不在正式编制,薪水也属于少的可怜的那种,类似于当初在聊城时漠鵖的处境。 “这倒也可以,不过你们形象这么显眼去打听情报,就不怕误了自家性命?” “这个大人放心!”说完他给旁边的金发女子使了个眼色,后者便走到一处草丛后面,短短十几息的功夫再出来时,除了气息外整个人的样貌都完全变了,与寻常人家的女子毫无区别。 “噢,果然有点本事!”单单这种易容之术,就足够胜任一个普通锦衣卫谍子了,“若你们所有人都有这个本事,给你们个正式锦衣卫谍子待遇也不是不行。” “大人稍等。”清秀男子微微一笑,其他同他一起的同伴则难掩脸上喜色,纷纷跑入草丛中摇身一变,悉数变成了本地人的形象,看的罗生啧啧称奇。 可惜他们这个技艺无法传给罗生,再加上无法改变一个人的真气气息,只能骗骗普通人对武者无效,否则罗生都忍不住把他们打劫了,毕竟随意改换身形的秘术太过诱人。 罗生又与他们聊了一阵才离开,初步给这些布置了一些小任务,收集荆湖郡城内反贼的信息,奖励则是一些银钱反正他是不懂那些人为何听到此话后愣了几秒,随即一个个神情激动异常。 所以说,这些没见过世面的穷鬼,不要太好掌控了。 只是罗生不知道,在他走后,这些人便激动的满口任务,特殊积分,奖励什么的乱说了一通,若是他在这里估计连小半内容都听不懂。 “这次任务大家务必小心谨慎,咱们也合力通关过不少ss级任务世界,千万别在这个‘前篇’副本里跌跟头。” “可是队长,这里的世界压制也太可怕,大家的能力几乎都被世界意志锁死,连和系统的联络都是时有时无的” “高能级的中古世界都是这样,慢慢习惯就好,另外这次任务完成回去后,你们也该注意一下强化方面了,不要太片面了,否则就像小丫头一样到了这种召不出高达的地方就变成了吉祥物。” “唔”众人看了看蹲在凉亭角落画圈圈诅咒清秀男子的小丫头,分散开来各忙各的去了。 金发少女来到黑发小丫头身边,摸摸她的脑袋安慰道:“明王也是为了你好,他没有恶意的。” “我知道,但我就是忍不住画个圈圈诅咒他” “” 这次在荆湖郡城中的反贼叛逆,可以说是罗生遇到的最难缠的人,这些人似乎及其熟悉他的做事方法,但凡有任何暴露风险的叛军人员,都总能先一步在锦衣卫到达抓捕前逃跑,而一些非重要人员则在他们赶到前早早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至少明面上的对抗一直是这样的。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那波奇怪谍子的头领---王明,由他献计发现了几个潜藏在锦衣卫内部的双面谍子,因此崭露头角获得罗生的信任后,才有所改观。 原本罗生是靠给不同谍子布置相同的任务,但是给予他们或真或假的信息以此来观察之后任务的成果,这样能够快速的分辨哪些人透露了任务情报导致目标逃跑,可是除了刚开始奏效了几次外,暗地里操纵叛军的人就马上改变了策略,使得罗生再难有收获。 而与罗生风格完全不同的王明接手指挥后,很快便再次获得了成效,且隐藏在暗处的叛军指挥官似乎一下乱了阵脚,变换了几次计谋却依旧难以奏效。 “所以说,暗处指挥的人一定是大人认识的,甚至有可能是曾经及其亲近您的,否则不可能将您的风格吃的这么死。” 坐在王明对面的罗生点点头,论起手段来王明比起自己要稚嫩太多,可是他的计策却屡屡成功,哪怕是相同的计策按照他的风格来执行,都能打的叛军一个措手不及。而他接手指挥后仅仅一周的收获就要比自己过去数周来的多。 “那依你看,这人有可能是谁?” “这个属下就不敢妄议了。” “”罗生眯着眼看着棋盘,虽说王明解了自己一时之围,但他也不可过多依赖此人。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