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很久没来了，变化挺大的。”傅岁昭也探头看了一眼，“今天学校应该放假，要进去看看吗？”

    “可以进去？”

    “去问问。”傅岁昭说着转头朝龙敏丽使了个眼色，龙敏丽立刻打电话去了，没一会学校里就跑出来两个面上堆笑的中年人。

    走近了萧辞扬才发现前面的是校长，几年过去年头发已经白了大半。

    校长看见两人后很是殷勤：“怎么来也不说一声，我让人来接一下，这大冷天的。”

    “节目，想拍一下以前念书的地方。”傅岁昭说着看了一眼萧辞扬，又看向抬着摄像机的工作人员。

    校长听见这话，脸上神色更热切了：“那当然可以，这也是个宣传嘛！正好今天学生放假，没什么人，对了李老师也在学校呢，需要我找她……”

    “不用。”萧辞扬摆手拒绝，“我们自己走走就好了。”

    校长应下来，热切道：“那有什么需要随时来校长室找我。”

    萧辞扬点点头，等人走远才奇怪道：“我以前怎么没觉得校长是这么热情的人呢……”

    傅岁昭斜斜看了他一眼：“进去你就知道了。”

    他说着拉过萧辞扬的手直接进了学校。

    萧辞扬被拖了个趔趄，不情不愿地跟在后面打量学校的风景。

    在他记忆里自己才离开学校没多久，但眼前的一切却让他产生了，明明很多地方都跟自己印象里的学校一样，但又处处都不一样。

    跑道换新了，水泥地的篮球场铺成一片绿，小树林铲掉拔起两栋楼，只有那些翻新过的旧楼还保留着学校七年前的影子。

    其实在这之前他所遇到的环境都是陌生，飞速发展得看不出原样的城市，没有见过的家和公司，交际圈除了周芒洛跟傅岁昭之外没有一个认识的人，于他而言就只是到了一座新的城市生活，并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

    但眼前的一切却让他产生了一种荒谬的距离感，他忽然清晰地认识到——

    真的已经过去七年了。

    他没有陷在泥沼里。

    一切都在变好。

    他一直在向前走。

    姜晓柠见两人都在发愣，立刻笑着挑起话题：“你们第一次是在哪见面的呢？”

    萧辞扬反应过来，茫然地扫了一圈才犹豫着指了一个方向：“在宿舍，现在不知道还是不是。”

    姜晓柠抓住关键，追问道：“宿舍？你们以前是舍友吗？”

    “是啊。”萧辞扬对着镜头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他睡我对床，上铺现在是我经纪人了。”

    “哦？难道说……你们是高中就早恋了？！”

    “没有的事，那时候一心都扑在学习上，哪有心思谈恋爱。”萧辞扬摆摆手，引着节目组的人朝教学楼的方向走，“那时候就是普通的同学关系。”

    姜晓柠闻言唇边划起一抹坏笑：“可是一位不愿意透漏姓名的校友跟我们爆料，说你们高中的时候关系并不好哦～”

    萧辞扬乐了：“那个校友是不是姓周。”他说着看了一直在看风景的傅岁昭一眼，“第一名就一个，有人老跟你争，烦死了。”

    傅岁昭这才收回目光看了他一眼：“那是我有能耐。”

    萧辞扬：“你还没睡醒？”

    姜晓柠乐了：“看来两位高中的时候都是学霸啊，那有没有算过谁得的第一名多呢？”

    她一问这个，萧辞扬可就不困了，骄傲的脑袋微扬，唇角都抑制不住翘起：“那当然是我，他作文写得不怎么样！”

    傅岁昭：“……”

    “我现在用不着写。”傅岁昭似笑非笑地看着萧辞扬，“你怎么不说说你八百米是怎么跑的？”

    萧辞扬瞬间就明白他这笑容的意思，耳根都红了。

    他打小体育就不怎么样，高中那会更是把中心都放在念书上，体育课称病在教室刷卷子是家常便饭，老师看他学习好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相较之下傅岁昭甚至可以称得上运动健将，学校运动会一个人能揽好几个第一。

    有一回萧辞扬看天气不错，破天荒去上了体育课，结果老师忽然说要跑八百米，萧辞扬实在没好意思顶着全班同学的目光去请假，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一开始的两百米，还算勉强。等跑到四百米，萧辞扬已经开始喘不顺气了。六百米的时候，他已经累得头昏脑涨，太阳穴突突直跳，喉咙干痒，视线也开始模糊。

    有人喊他休息，他撑着一口气不想停，又跑了几步，腿却不停使唤，膝盖一软直接往地上跪。然而却没有撞上料想中坚硬的地面，而是扑进了一个热和的怀抱里。

    “再走走，不然难受。”低沉的男声响在耳边，萧辞扬耳朵还微微嗡鸣听不清情况就被拉过手，架着走起来。

    凉风吹拂过面，空气中带着一股干净的草木味，混杂着汗水的味道变得热烈起来，并不难闻。

    萧辞扬被掺着走了几步后缓过来，侧头就看见一张讨厌的脸，原本苍白的脸泛起点绿：“别管我。”

    “不管你就在地上啃泥了。”傅岁昭皱着眉嗤了一声，继续往前走。

    “放开。”萧辞扬挣扎起来，有气无力的，跟只被抓住的小猫崽似的，还不小心挠了傅岁昭肩膀两下。

    傅岁昭被闹得没法，“啧”一声，手真松了。

    失去支撑的力道，萧辞扬两条酸软的腿立刻就垮了，只能两手撑住膝盖，等缓过劲来了才挪开步子一点一点往前走。

    跑成这样已经够丢人，起码得走完，就是咬着牙他也得走完。

    傅岁昭抱着手站在后边看了一小会，眉头直皱，心头梗着一口不上不下的火气——

    他怎么就那么看不惯萧辞扬这臭脾气呢！

    让他帮一下又不会少块肉！

    一会晕倒活该！

    活该！

    越想心里越不舒服，傅岁昭鼻子里发出一声烦躁的哼声，忽然动起来，冲上去打横抱起萧辞扬就跑。

    “靠你干嘛！！”萧辞扬一声惊呼，“傅岁昭你神经病！快放我下来！！”

    萧辞扬再怎么瘦，依旧是个身量不矮的男生，但傅岁昭抱着他却一点影响都没有，依旧跑得飞快。

    “你跑不完我们解散不了！”傅岁昭嚷道，“等你能自己跑完再跟我说这话！！”

    他说完也不管萧辞扬再怎么嚷嚷，愣是抱着他跑完了最后一百多米。

    两人这事当天就传开了，萧辞扬当时让人笑了好一段时间，后来每天大早起来跑操场，练了大半年才把这屈辱洗刷干净。

    “你还有脸提。”萧辞扬红着耳朵踢了傅岁昭小腿一下，“我现在天天跑片场，身体素质好着呢，倒是你一直坐办公室，说不定体力还不如我！”

    傅岁昭闻言乐了：“那你试试？”

    “试什么？”萧辞扬懵了一瞬，立刻点头，“试就试！”

    不就八百米，小意思！

    姜晓柠在旁听得一头雾水，只知道他们不知为什么忽然就要比赛，反正有东西拍她乐见其成，当即就让摄像跟了上去。

    萧辞扬今天穿得还算休闲，看傅岁昭那身西装皱了一下眉：“你确定你能跑，别一会不行了赖我欺负你。”

    “谁不行？”傅岁昭挑了一下眉，“你就安心受着吧。”

    “受着……？”

    萧辞扬愣了愣，没等他想明白，傅岁昭忽然走过来一弯腰，抄起他膝盖把人抱了起来。

    “我靠你干嘛！！”萧辞扬一声惊呼，没等他再说话，傅岁昭已经抱着他跑了出去。

    秋风带着朝阳的温度从耳边呼啸而过，鼻尖那股凛冽的味道瞬间被冲散，只剩下一股干净的草木味道，恍若回到高中那个下午。

    那个被傅岁昭扶了一把的下午。

    那个被傅岁昭抱在怀里的下午。

    很快萧辞扬又清醒过来，几乎是对着傅岁昭的耳朵吼道：“我是让你跟我跑八百米，谁让你抱我了！！”

    傅岁昭的脚步这才一点点放慢，最后停了下来，跟萧辞扬大眼瞪小眼，有些尴尬。

    “你不是说我不行么……”傅岁昭侧过头，对着摄像头拍不到的方向撇了一下嘴，“我以为你说我抱不起你了。”

    萧辞扬都被气笑了：“你神经病啊！结婚几年你难道没抱过我吗？！”

    他吼完，傅岁昭愣了，自己也愣了。

    这些话他甚至没过过脑子，只是那个瞬间被气糊涂了随口说出来的，就好像是刻在他身体里的记忆在作祟。

    但实在有点尴尬。

    偏偏这时候摄像头还怼上来，姜晓拧在旁揶揄道：“两位这是在做什么？”

    萧辞扬立刻从傅岁昭身上下来，抿着嘴转过头去，不回答。

    傅岁昭见状笑起来：“这是我们的小秘密。”

    姜晓柠一脸八卦：“是什么小秘密？你告诉我，我绝对不告诉别人！”

    “说出来就不是秘密了。”萧辞扬红着脸打断两人的对话，拉过傅岁昭的手就走，压下声音威胁道，“你要敢乱说话我杀了你！”

    傅岁昭被他这软绵绵的威胁逗乐了：“我好怕哦，你准备怎么杀？”

    萧辞扬脚步一顿，拉住傅岁昭，唇边带起笑，眼睛危险地半眯起：“你真的想知道？”

    傅岁昭背后一寒，松手退了半步：“你想干嘛？现在还在拍摄。”

    “我们不是结婚了吗？”萧辞扬唇边笑意更盛，眼睫俏皮地扇了扇，语调骤软，“老公～”

    凉意瞬间顺着背脊往上蹿，傅岁昭又后退半步，但萧辞扬动作比他还快，伸手过去勾住他的脖子，脸上漾起甜甜的笑容：“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傅岁昭看向摄影机，又看了一眼旁边满脸写着“八卦”和“兴奋”的姜晓柠，额角抽了抽。

    “萧辞扬。”傅岁昭压下声音凑到萧辞扬耳边，语气带了点威胁，“这是要播的，你真想玩？”

    萧辞扬看着眼前那只开始泛起薄红的耳朵，眉梢微挑——

    就这？

    萧辞扬抬起头，柔软的唇轻轻擦过傅岁昭耳垂，动作和声音都轻得像根飘摇的羽毛：“如果我说……是呢？”

    “好。”傅岁昭道，“你别后悔。”